《官家庶女(大结局)》 001 投湖 ()乌云翻滚,远处隐隐有闷雷阵阵,天阴沉得似乎随时要压下来,雨却一直不下。全本小说吧 屋子里十分闷热,舒沫的额上沁着一层细细的汗珠,正站在桌前仔细临摹着字贴,忽听咣当一声,伴着惊慌地尖叫突兀地响起:“不好了……” 舒沫一惊,握笔的手一抖,笔尖一滑,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一弯墨渍。 立夏把眉一拧,走到门边打起帘子一瞧,枚儿一头一脸的汗,满面惊惶地冲进院子大嚷:“六姑娘投湖了!” “胡说,”春红很是惊讶,下意识地反驳:“晌午我去拿绣样时,六姑娘还好好的……” “哎呀!”枚儿说得又快又急:“我刚从清韵园过来,那边乱成一团,陈贵家的正打发人回大夫人呢~” “六姑娘她……”柳绿一颗心怦怦乱跳,惊得瞪圆了眼珠,一句话说了一半,不敢再问。全本小说吧 枚儿倒是机灵,忙摇了摇头:“幸亏救得及时,虽免不了大病一场,性命倒是无碍的。” “好好的,又是闹的哪一出?”春红听了便有些不屑,撇了一下嘴。 虽说这位六姑娘平素就是个争强好胜的,稍有不如意便闹腾,但寻起死来会不会太过了? 枚儿飞快地瞟了一眼正屋,压低了声音道:“春红姐姐不知道?大夫人她……” 立夏听到这里,急忙出声喝止:“胡说什么?传到夫人耳里,看不撕了你的皮!” 枚儿被她一喝,立时醒悟,顿时满面绯红,胡乱说了句:“我,我去做事~”,低了头吱溜一声跑了。全本小说吧 春红几个也便讪讪地散了。 立夏放下帘子,舒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颇有些好笑地道:“说吧,又瞒了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立夏情知瞒不过,轻描淡写地道:“大夫人替六姑娘订了门亲事,想必是不如她的意便闹了几句吧,哪里就会去投湖?” 舒沫一听这话却蹙起了眉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可打听清楚了,是个什么人家?” 六姐的心气自然是高了点,但闹得撕破脸要去投湖,对方的条件,绝不是简单一句“不如意”便可轻轻带过。 “好象在詹事府当差,是个六品,六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说到这里,立夏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瓣,低声加了一句:“只是年纪有些大……而且,是续弦。” 舒沫听到这里,便叹了口气,打断她:“算了,你不必说了。” 立夏知她心里不好受,忙掩饰地去收拾桌上的纸笔,边装着不经意地安慰:“小姐放心,二老爷定不会将小姐胡乱许了人~” 七姑娘虽说是庶出,倒底在河州伴了二老爷几年,父女之间的情份,与府里其他几位小姐自不可同日而语。 舒沫苦笑:“真这样,倒好~” ps:当当当,开新坑了…… 。 讨赏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 骤雨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全本小说吧”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全本小说吧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 烈女传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全本小说吧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全本小说吧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全本小说吧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 祈福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全本小说吧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全本小说吧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全本小说吧”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 相亲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全本小说吧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全本小说吧”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全本小说吧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ps:我刷了二小时,才进到后台…… 。 挟持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全本小说吧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全本小说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全本小说吧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ps:亲们,给点反应…… 。 动就要你的命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全本小说吧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全本小说吧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全本小说吧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 我又没有药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全本小说吧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全本小说吧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全本小说吧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ps:看文不收不是好孩纸…… 。 我就是大夫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全本小说吧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全本小说吧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全本小说吧”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 他怎么得罪你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全本小说吧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全本小说吧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全本小说吧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 夫人来了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全本小说吧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全本小说吧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全本小说吧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 好姐姐,我错了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全本小说吧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全本小说吧”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全本小说吧”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 听,有人在哭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全本小说吧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全本小说吧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全本小说吧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 打的就是你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全本小说吧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全本小说吧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全本小说吧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ps:嘿嘿,小霸王出场鸟…… 。 有种杀了小爷 ()“不用我救是吧?”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吧~”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全本小说吧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全本小说吧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全本小说吧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ps:嗯,男猪候选人,逐步亮相中 。 公子熠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全本小说吧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全本小说吧”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全本小说吧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 试探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全本小说吧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全本小说吧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全本小说吧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 她算老几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全本小说吧”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全本小说吧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 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全本小说吧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吧?”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全本小说吧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全本小说吧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 食盒 ()舒沫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迟了。全本小说吧 林管家正要打发小厮去寻,见她跑来嘴上虽不好说什么,面上却有些不愉:“快上车,就等七姑娘了。” 碍于邱夫人在场,李氏只温言说了句:“这孩子,腻是贪玩,下次不可如此~”,便放她离去。 “是~”舒沫长吁一口气,急急低头认了错,溜进马车。 立夏急着回房取行礼,手中漆盒顺手就递给了舒沫:“小姐,拿着车上吃~” 邱夫人眼尖,一瞥之间已认出盒上刻着个眼熟的标记,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全本小说吧 记得她进桃林时明明空着手,何以回来时,手里却提着内务府的食盒? “怎么了?”李氏含笑询问。 邱夫人惊疑不定地再看一眼马车,舒沫此时已缩回车中,却是再瞧不见。事关女儿家的声名,她也不敢乱说,定了定神,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才想起,似落了个镯子在房中。” “奴婢这便去取~”早有机灵的丫头,应声跑了回去。 李氏也是个精明的,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只是托词,当下并不拆穿,只暗暗留了心眼,笑着寒暄几句,便与邱夫人分了手,各自乘马车返京。全本小说吧 舒潼一路上安静得出奇,沉着脸,一声不吭。 舒沣大事抵定,心情舒畅,平日里对舒沫也算友好,冲她笑了笑:“这盒子好精致~” 舒沫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食盒是用湘竹雕成,盒身刻着鱼鸟纹,花纹十分精致,显然不是路边随处可以买到的那种地摊货。 心中暗暗叫糟——这盒子只怕要给她惹事。 她心虚地把盒子往身侧移了移,挡了大半的图案,勉强堆起笑容,应了一句:“我只闻到点心的香味,倒没注意盒子~” 舒沣听她说得天真,忍不住莞尔,压低了声音又悄悄问了句:“装的什么?” “桃花酥~”舒沫说着话,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姐姐可要尝一点?” “普济寺的桃花酥是好,我吃着却觉得甜了些,你自个留着吧~”舒沣微笑着推拒。 “哼!”舒潼剜她一眼,冷声嘲讽:“为几块点心让一大家子的人等!万一传了出去,知道的是你贪吃,不知道的还不知怎么埋汰咱们舒家的女子呢~” “姐姐教训得是,妹妹想得不周,下回不敢了~”舒沫低着头,两手摆在膝上,做诚惶诚恐状。 说什么都好,只要不拿盒子说事,就阿弥陀佛了! 舒沣轻蹙了下眉尖,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吱声。 舒潼瞧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火更胜,尖了嗓子道:“怎么,她行为不端,我说她几句,还错了不成?” “我也没说什么,姐姐何必生气?”舒沣陪了笑脸,低声道。 。 食盒(二) ()她态度谦卑,舒潼倒也不好继续发难,只得轻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全本小说吧 三姐妹再不交谈,一路沉默着回了舒府。婆子递了踏脚,三人依次下车,簇拥着李氏回正房,请了安,李氏一摆手:“七丫头留下,其他人且散了吧。” 舒沫沉住了气,乖巧地应了声:“是~” 李氏端起茶蛊,揭了盖慢慢地品着,一蛊茶快喝完了硬是没说一句话。 舒沫默默地坐了半天,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难受,依然是一副唯唯喏喏,恭恭敬敬的样子。全本小说吧 看着这样安静的舒沫,李氏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愣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让人琢磨不透。 “食盒呢?”既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李氏也便不再绕弯子。 “立夏拿着呢~”舒沫欠了身子回。 文竹出门,把立夏叫了进来,将食盒交到李氏手上。 李氏拿起盒子仔细瞧了一圈,竟然找到“御膳”二个篆字,登时脸色一变,声音一改平素的温婉,瞬间拔高了几度,又尖又锐:“哪来的?” “别人,送的。全本小说吧”舒沫心知胡扯指定是过不了关,唯有实话才有可能救自己一命。 “咝~”此话一出,满室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女私相授受,这是伤风败俗,可以沉塘的! “谁?”李氏气得脸都白了。 舒沫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低声道:“夏候宇。” 虽一时想不起这个夏候宇是何方神圣,但夏候是国姓,出门游玩还能带着御膳房的点心,身份尊贵更是可见一斑,李氏不由怔住:“你说谁?” 赵嬷嬷脸色变了几变,趋近几步在她耳边低语:“七姑娘说的,好象是睿王府的宇小公爷?” 太祖有七子,永嘉十五年,三王做乱,成王战死,敬王临危受命,平三王之乱。瑜王,赵王,燕王伏诛;十七年太祖病逝,敬王登基,改国号为天启。次年秋狩,吴王失足坠马殒命,幼弟夏候烨封睿王,远赴幽州,无召不得入京。 天启七年,皇上思念幼弟,下旨接睿王长子夏候宇入京,由皇后亲自教养在宫中,至今已有五年。据传,皇上十分疼爱小公爷,宠得他无法无天,横行宫中,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这小霸王明面上被皇上捧在掌心疼宠,暗地里谁都知道,实际他被扣在京中为质,是皇上牵制睿王的一颗棋子。 这么敏感的事情,李氏自然不会没有耳闻。饶是平日冷静沉稳,这时也禁不住低嚷出声:“啊呀~你如何与他扯上关系?” “小公爷贪玩,追兔子与仆人走散,失足坠入涧中。女儿刚巧路过,嘱立夏将他救起,如此而已。”舒沫低首敛眉,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 六姑娘殁了 ()李氏惊疑不定,又问:“除了宇小公爷,还见了谁?” 皇上疼他得紧,怎么可能让他独自前往去普济寺?必是有人领着的。全本小说吧 舒沫吓得满眼是泪,瑟瑟抖做一团,半天说不出话。 李氏喝道:“再不说实话,把立夏绑了!” 林瑞家的便上前把立夏的手扭到背上,按在地上跪了。 文竹站在一边,嘴巴翕了几下,似是想要说话,终是强行忍住。 “不要!”舒沫骇了一跳,白着脸低低地道:“还有宇少爷的三叔。全本小说吧” 李氏又是一惊:“康亲王世子,夏候熠?” 康亲王是大夏王朝唯一的外姓亲王,世袭罔替,尊贵无比。祖上曾三次救太宗于危难,被赐国姓,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舒沫呐呐地道:“女儿不知他是不是康亲王世子,只知他自称夏候熠~” “那便是了~”李氏神情古怪,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是喜还是怒,默默低喃。 舒沫见她神色稍缓,心中大定,说话也便利索起来:“女儿见宇少爷吓得厉害,便给了他几块桃花酥哄着~许是因为如此,走时熠公子遣仆人硬塞个食盒给我,百般推辞不得,只得命立夏收了。全本小说吧女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罢了,你且下去吧~”李氏疲倦地挥了挥手:“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外传。” “是~”舒沫行了礼,急急带着立夏出来。 出了院子,立夏急走几步跟紧了舒沫,小声埋怨:“叫你别管闲事,这下管出麻烦来了吧?” 舒沫没有吭声。 立夏叹了口气,劝道:“下次可别这样,奴婢这条命就攥在小姐手心里了~” 若不是小公爷和公子熠的名头大,李氏受的冲击太大,还不定怎么罚呢! 可这次死里逃生,不代表下次还有这般好运! 两人回到雅歆园,春红,柳绿几个大丫头都聚在院子里,小声议论着什么,个个神情慌乱。奶娘许妈虽没加入,却是在不停地唉声叹气。 舒沫一阵感动,扬了笑道:“我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春红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把她迎到正屋。 柳绿打了热水过来给她净面。 舒沫瞧着气氛不对——敢情大伙不是在替她忧心,倒象是府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立夏机警,立刻问。 “哎~”春红便长长叹了口气:“六姑娘殁了~” “什么?”舒沫大吃一惊:“好好的,怎么就殁了?” 许妈撩起衣摆擦了擦眼睛,却不肯说。 柳绿却是个嘴快的,撇了撇嘴道:“六姑娘投了湖,当时救上来没事,却是受了风寒。可大夫人气她失了颜面,压着不肯请大夫。先是发烧,拖了几天眼见得不行了,昨儿个夜里才请了个大夫来瞧。今儿晌午,六姑娘便去了。” 。 不可太软弱 ()只不过是一场感冒,如此轻易地夺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全本小说吧 舒沫再次深刻地感受到,藏在深宅大院里,握在三姑六婆手中这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原来,在宅斗里,最难的不是怎么斗,而是连斗的资格都没有!在规则里,你注定了是弱势的一群。人家根本不屑跟你玩,你的命掌在她的手里,随时可以捏死你。 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与命运抗争之前,唯一能护得她周全的只有一个字:忍! 许妈见她一个字都不说,只道她吓得傻了,轻声一叹,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也乏了,让她休息一下。全本小说吧” 春红便识趣地领着众丫头们退了出去。 许妈压低了声音劝:“小姐也别太忧心,夫人是个心善的,你只需机灵点,遇事顺着她一些,总不会吃亏。” “嗯~”舒沫垂着头,胡乱应了一声。 许妈眼里流着怜惜,更多的却是无奈:“我知道小姐不喜与人争,可事关终身,亦不可太软弱。” 她是舒沫的奶娘,日后是要跟着到夫家做陪房的。小姐嫁得好了,以后的日子才有依靠。全本小说吧其实不止是她,这屋子里哪一个不指着小姐嫁个好姑爷呢? 只是小姐这懦弱又不会钻营的性子,怕是注定要拣别人挑剩下的了。 “小姐日后要掌家理事,这读书识字自然是重要的,然针黹女红的功夫,亦不可荒废了。明儿个起,小姐还是多练练吧。”许妈见她不吭声,只好婉转点醒。 听许妈提到针黹,立夏拼命咬住了下唇,才没有笑出声来。 整个舒府谁不晓得,七姑娘的针线做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她就不明白了,小姐的聪明灵慧怎么到了这针线上就全没影了呢? 舒沫讪讪地辩解:“这些事,自有针线房的人去做。再说了,不还有立夏嘛?” 许妈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倒也不敢真的使力,轻轻戳在她的额角,嗔道:“日后嫁了人,姑爷的亵衣亵裤,莫也要借丫头的手?” 立夏到底是个黄花闺女,听到这话,哗地涨红了脸。 舒沫心道:有何不可?现代哪个不是现买,谁还穿老婆做的? 嘴上只胡乱应下:“我试试~” 许妈一听便知道她是在敷衍,却也拿她没法,叹一声:“你且好好想想,我总不会害你。” 舒沫恐她再说,忙转了话题:“这两日河州有没有信来,爹几时回府?” 许妈脸上便露出笑容:“小姐不说,我还忘了。全贵捎了信过来,说老爷的船已到了仁寿,估摸着明儿能入京,让管家张罗着去码头接人,最晚申时就能回府了。” 立夏双手合十,喜道:“阿弥陀佛,可算是要回来了~” 舒沫瞧了便笑:“我爹回来,怎么你比我还高兴?” “还不是为了小姐?”许妈睨她一眼,笑。 。 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用过晚饭,立夏真的把针线荷包拿出来,挑了个最简单的花样给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坐在坑上,有一针没一针地戳着。 立夏便在一旁伺候着,帮着穿个针,递个茶水什么的。 许妈很是安慰,不时出言指导几句,看了好一会,才去歇下了。 “呼~”她一走,舒沫立马把荷包放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直嚷:“累死我了,快拿书来瞧瞧,换换脑子~” 立夏直摇头,又不好驳她,只得从枕下取了烈女传塞到她手上:“成天看这个,难不成还能当大夫?” 这话她原也常说,舒沫通常都是一笑而过,今天却忽然肃了容:“有了六姐的样,你还看不明白吗?针线好只能挣些体面,习了医术,关键时却能救命。全本小说吧我又何必舍本求末,把大好光阴浪费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上?” 立夏怔了半天,呐呐回了句:“也不是人人都象六姑娘~” 舒沫浅笑,道:“有句话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所以,别指望靠一个男人来改变命运。全本小说吧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前世的自己,二十四小时保全开启,出入保镖随行,坐驾全部装上防弹玻璃,这样够安全了吧?可防得住子弹防不住人心,不然,她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样的话,立夏从未听过,这样的小姐,更是立夏从未见识过的。 似乎,无端的有了些杀伐之气,让她猛然生出敬畏之心。 “呶,”舒沫见惊悚的样子,笑了笑,抓起荷包扔过去:“老规矩,你接着绣。” 若是平常,立夏必会笑着回嘴:“奴婢左手绣的也比小姐强十倍。”但今天,却再不敢轻慢,接过荷包,一针一线努力模仿着她的针脚。 两个人安安静静,一个看书,一个刺绣,到了十点,立夏铺了床侍候着舒沫睡了,熄了灯到外面守着。 舒沫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随口嘟囔一句:“春红吗?” 问完觉得不对,猛然睁开眼睛。 一个巨大的黑影,静静地站立在墙角。 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依然感觉到阴寒澈骨,舒沫一个激灵,倏地翻身坐了起来。 从她的角度,自然看不到他的长相,只瞧见那一袭在月光下金芒闪烁的长衫,及一头如夜般漆黑,极随意的披在背后的长发。 那是一个男人,身材很高大,而且必然受过极严苛的训练,即使在没人的深夜时分,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象一杆随时准备刺向敌人的锋利的枪。 “你的警觉性倒挺高。”清冷的男音,不带丝毫的感情,缓缓地从他的唇里逸出。 他语速平稳,明明是赞扬的话,听在耳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 本王没有找错人 ()“你,是普济寺那位?”舒沫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问出。全本小说吧 他轻哼一声,语气冷冷淡淡:“来的若不是我,你还有命在?” “你的伤,好了?”舒沫看他一眼,不太确定地问。 伤得那么重,这么快纵高蹿低,也不怕落下残疾? 他眼一眯,幽黑暗沉如子夜的双眸里射出一丝寒光。 舒沫被他冰冷的目光这么一扫,只觉一股寒气莫名地从脚底窜上心头,打了个寒颤,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这才满意,淡淡地道:“不劳你关心。全本小说吧” 舒沫也不敢计较他的态度,客客气气地:“不知公子夤夜至此,有何贵干?” 仔细回忆一遍,对他不敢说有救命之恩,却也没有害过他,揪着不放是为啥? 黑衣人不答,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舒沫。 他不说话,舒沫也不催,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坐着,安静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沐在月色里,通透而清澈,丝毫也没有尴尬局促之意。 黑衣人看着她,黑色的瞳仁里,慢慢有光彩透出来,象来自异域的火:“你很沉得住气。全本小说吧” 这个世界上,能够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泰然自若的人不多。女子,她是第一个。 知道他特地来此,当然绝对不是来夸她的,舒沫笑了笑,等他发话。 “你救了夏候宇。”黑衣人于是不再绕弯,直奔主题。 “恰好路过,举手之劳。”舒沫不肯居功。 她心细如尘,注意到他提那小霸王时,目光闪了闪。 “你还去了桃林精舍。”黑衣人语气笃定。 “盛情难却。”舒沫又道。 “哼!”他望着她,冷笑:“夏候熠几时讲过情面?” 听到这里,舒沫倒是有些明白了,试探地道:“若你想要我带路,乘早死了这条心。一个小小花圃,我逛了半个时辰没走出来。” 她一直以为所谓八卦阵图只是传说,亲身经历,才知祖国文化博大精深。 黑衣人果然冷笑:“凭你也配!” “小世子长得很可爱,精气神十足,远比同龄人聪明活泼。”舒沫冷不丁冒出一句。 黑衣人愣住,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寒芒。 好聪慧的女子,只凭只言片语,理清脉络,认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舒沫被他看得心慌,慢慢地垂下头去。 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孟浪,戳穿他的真面。 是,她果然没有猜错,面前之人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睿王夏候烨。 他千里迢迢偷入京师,无非是想见儿子一面。如今铩羽而归,本来就是件糗事,被她看到就算了,偏还不知死活地揭了底,万一翻脸不认人,她焉有命在? 夏候烨却笑了,一字一句,慢慢地道:“看来,本王没有找错人。” 。 空口无凭 ()“本王要见宇儿。全本小说吧”夏候烨倒没再废话,直奔主题。 “王爷真会开玩笑~” 不是她妄自匪薄。 那小霸王住在皇宫里,寻常三品大员想见他还需要运气。 她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小小五品守备之女如何见得?更諻论助他们父子见面! “本王从不开玩笑。”夏候烨面无表情:“你不需进宫,宇儿自会来见你。” “王爷还真是看得起我~”舒沫苦笑。 以那小霸王飞扬跋扈的性子,哪会纡尊降贵专程来见她? “老夫人寿辰,他必来。全本小说吧”夏候烨神情淡定:“你只需找个机会,带他……”说到此,他停下来,望向舒沫:“依你看来,何处比较方便?” 舒沫想了想,道:“老夫人住的颐亲园有座小佛堂,倒是僻静。” “嗯~”夏候烨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那便带至佛堂。剩下的事,就不需七姑娘操心了。” 舒沫看着他,半天没有接腔。 若只是想见一面,这个忙不是不能帮。 万一他存了谋逆之心,乘机把夏候宇挟带出京,逃回封地,带给永安候府的将是灭顶之灾。全本小说吧 这个险,她不敢冒。 “以七姑娘的聪慧,这点小事,想必不难办到吧?”夏候烨见她不做声,眼里浮起戾色。 舒沫纹丝不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犀利,语气不卑不亢:“请恕民女大胆,此举身系阖府数百条人命人身家性命,需要一个保障。” “你怀疑本王造反?”夏候烨面沉如水。 “民女不敢~” 夏候烨声音冷冽:“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他动了真怒,目光扫来,炯炯然,利如刀剑,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事关重大,却是不能服软。 舒沫咬紧牙关,平静与他对视:“民女只求自保,请王爷体谅。” “本王的话还不足以为凭?”夏候烨眼中华光烁烁。 “空口无凭。”舒沫咬死不松口。 说白了,她与他不过素昧平生,凭什么信他? 一句话,数百条人命,她输不起。 夏候烨一生尊贵,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令千军丧胆,如今却被女子逼迫,心中郁愤当真难以形容。 他紧紧盯着舒沫,眸光凶狠,似要将她拆吃入腹。 舒沫硬着头皮与他对视,一瞬不瞬,态度坚决:“请王爷谅解。” 夏候烨久久地审视着她。 这人说话的模样还是这样恬静,淡淡的,没有惊惶失措。 她明明是害怕的。 他锐利的眼神,并没有忽略她身体的轻颤,以及额间细细的汗珠。 夏候烨忽然笑了,从怀里摸索出一样东西,利落地抛过去:“北地二十万大军的兵符,此物份量可够?” 。 二老爷回府 ()天还没亮,永安候府西院就热闹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李氏指挥着丫环婆子洒扫庭院,擦拭桌椅,舒元琛的书房更是里里面面又重新整理一遍,直到再挑不出任何毛病。 两位姨娘正房的事插不上手,各自把压箱底的衣裳找出来,头面首饰,金银玉器戴了满身,个个光鲜亮丽,透着喜气。 皆因舒元琛在任上娶了位妾氏,季姨娘,今次却是头一回进府。 妾不比妻,想要显示自己的身份跟得宠,就得把值钱的稀罕的都挂出来,免得新人一进门就给瞧低了去。全本小说吧 西府管家林瑞早早地备下十几辆油车,带了二十几个精壮机灵的小伙子出城到码头上接人。 十二点左右,舒元琛的船到了码头。 林贵一眼就看到二老爷挨着船弦站着,身边是个年轻的女子,许是嫌舱里闷,早早出来透气。 心里便明白,这位就是老爷在任上新纳的小妾,季姨娘。 令他意外的是,她身后站的婆子手里,竟抱着个宝石蓝披风裹着的婴儿。 季姨娘生了小少爷么?为什么老爷的信上没有提? 林贵愣神之间,舒元琛已望了过来,目光与他相触,眼中便有了笑意。全本小说吧 “奴才林贵,给老爷请安~”林贵急忙抢步上前,给主子见礼。 又看一眼那女子,垂了头道:“见过季姨娘~” “嗯~”舒元琛点了点头,率先下了船,先上了马车:“我也乏了,虚礼就免了,先回府吧。” 林贵便指挥了人把舒元琛的行李装了十几大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回舒府。 进了门,舒元琛先去东府,给舒家老太太请安。 舒家大夫人柳氏,二夫人李氏都在老夫人房里候着。 一家人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客套热闹。 坐定之后,舒府老太太笑吟吟地瞧着他:“听说你房里添了人,怎么也不领来给娘瞧瞧?” 舒元琛白净的面皮上微微一红:“正要挑了日子,让她给母亲敬茶。” “选日不如撞日,不如乘大家都在,把茶敬了,也让嫂子我开开眼,瞧瞧岭南的美人。弟妹,你说可好?”大夫人柳氏跟着凑趣。 “母亲和嫂嫂说好,那便是好的。”李氏淡淡地笑着,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两样。 这边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锦绣,锦屏便出去把候在垂花门外的季姨娘给请进来。 不多会,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便在丫头的扶持下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长眉细目,斜挑的凤眼,眼波流转,外罩一领貂皮过腰小斗篷,底下是香草绿的暗纹绣竹折裥裙,行走间环佩昭然,流苏曳地,好一个弱柳依依,娇花照水的大美人。 正房里的气氛明显凝了一下,静得针落可闻。 柳氏最先回过神:“岭南的美人果然是我见犹怜,这回可算是开了眼界~” ps:给点反应,静悄悄的,写着没底啊 。 敬茶 ()季姨娘粉脸一红,适时地体现娇羞。全本小说吧 李氏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接话:“确实是好相貌,可见素日妾身竟委屈老爷了。” 舒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笑:“你这猴精,就是嘴甜。他这若算委屈了,那老大可咋办?大夫人就算有心,又上哪给寻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来与老二斗?” 一屋子的都是人精,这婆媳二人一搭一唱,明着捧了季姨娘,暗地里却只将她贬成了一件器物。 美则美矣,不过是件摆设。 一屋子都是人精,听到这话,便都笑了出来。全本小说吧只是各人为何而笑,各自心照不宣。 舒元琛一声不吭,抿着嘴微笑,眉梢眼底,满是自豪。妻贤妾美,谁不羡慕? 底下人早在地上铺了锦垫,季姨娘袅袅婷婷地跪了下去,锦屏端了茶杯给她:“请季姨娘奉茶。” 季姨娘将茶杯高高举过头顶:“请老夫人喝茶。” “嗯~”舒老夫人把茶碗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这边刚放下碗,那边锦绣就递了个深红的漆盘,盘上放着一封银子。全本小说吧 “这三十两银子,给你做私房。”舒老太太淡淡地道。 “多谢老夫人赏。”季姨娘接过了,边上的小丫头赶紧帮她接了过去。 依次又给柳氏和李氏敬茶,也都给了见面礼。 只是老太太拿了三十,她们却不能越过老太太,都封的二十两。 敬茶仪式到这,本来就要结束,谁晓得一旁坐着的舒元琛突然插了一句:“还有一件喜事,未及禀告母亲。” “喜事?”老太太一怔,目光自然而然地往季姨娘的小腹扫去。 李氏依旧端坐不动,只是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 “恭喜母亲又添了位孙子。”舒元琛笑道。 这话大出舒老太太意料,轻“啊”了一声,竟没接上话。 “哟,这可要恭喜二弟和弟妹了~”柳氏反应快,见老太太失了仪,赶紧接腔:“六哥多大了,可取了名字?” “十个月了,单名滦。” 舒元琛的话一落音,屋子里越发静悄悄没了声了。 生子是大事,河州离得虽远,每月亦有书信来往,只字不提着实有违常理。 若说刚刚满月,反正他要回京所以不提,虽依然于理不合,勉强还说得过去。 十个月都不报,明显是有意遮瞒了。 也是,舒家老二今年38岁,一妻二妾,虽有四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嫡子。 倒也不是姨娘不能生,只是每次不是坐不稳胎,好容易生下来也是活不长。 其中缘由,自然耐人寻味。 柳氏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李氏,端起茶悠悠地呷了一口,看戏心态十足。 。 六哥 ()李氏端坐在椅子上,容长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的指关节在宽大的袍袖里竭力弯曲着,仿佛把酸枝木的椅子生生抓裂。全本小说吧 林瑞家的有些担心,在身后悄悄的推了她一把。 她看着夫人长大,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气?只是就算再生气,当着老太太和大夫人的面,可不能跟老爷闹,不然闹了笑话,丢的还是夫人的体面。 李氏闭了闭眼,再张开,已带了丝浅笑,站起来向舒元琛施了一礼:“妾身恭喜老爷~” 舒元琛悄悄舒了一口气,白净的脸上透出笑来:“夫人同喜。全本小说吧” 柳氏暗地里撇了撇嘴,笑嘻嘻地道:“恭喜二弟,弟妹。” “六哥在哪呢,快抱来瞧瞧。”舒老太太问。 奶娘抱着舒滦已在门外候着,听得里面传,便抱着进来。 他穿着大红八仙缎子袄,项上带着银镶八宝璎珞,两只如藕节似的小胳膊上套着一双银手镯。许是船上睡足了,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见了人便弯起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 “哟,这可人疼的家伙!来,到奶奶这里来。全本小说吧”舒老太太一半做作,一半也是真喜欢,朝他伸出了手。 周嬷嬷便从奶娘手里接过六哥,送到她跟前。也不敢真的让她抱,就这么微倾着身子,嘴里学着婴儿的声音奶声奶气地道:“奶奶,六哥给你见礼了~” “这孙子可不能白见,得赏点什么~”柳氏笑。 “就你性子急,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舒老太太横了她一眼,笑骂:“去,把我那副镶松石的黄金缨络拿来。” 她这一骂,一屋子的人俱都笑开,刚才那点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烟消云散了。 “来来来,伯母也抱抱~”柳氏拍着手,逗着舒滦。 舒滦也不怕生,咯咯笑着,竟真的张开嫩藕似的双臂往她怀里扑。 柳氏顺势在他粉嫩得掐得水出的颊上用力亲了几下:“我的小心肝,真真招人疼~” 舒滦被她头上那副双蝶戏蕊赤金簪子吸住了目光,呵呵叫着,伸手去拔。 “哎呀~”季姨娘惊得脸色都白了,失声轻嚷了出来,生恐惹恼了她。 “我的小祖宗~”周嬷嬷赶紧上去,抱了舒滦:“这东西可不能玩~” 柳氏顺手把那簪子取下来,往他手里塞:“我们六哥喜欢蝴蝶呀,拿去玩吧~” “这如何使得~”季姨娘嘴里说着惶恐,眼中却浮着喜气。”大嫂给的,收下就是。”李氏淡淡地笑。 大伙又凑了会趣,舒老太太便放了话:“好了,老二千里迢迢从河州返京,这一路上也辛苦了,不必陪我这老太婆,早些下去吧。” 舒元琛和李氏夫妻就双双向老夫人告了罪,出了正房,回西府。 。 改名(上) ()舒沫到的时候,二少爷舒淙,四姑娘舒潼,五姑娘舒沣都已经到了,除了嫁人的二姑娘舒婳,二房的子女算是到了个齐。全本小说吧 舒淙是男丁,成年后是轻易不到后宅来的,年后又被李氏送到清山书院读书备考,舒沫倒有二个月不曾与他打过照面。 这时见了面,也只是缅腼地笑一下,悄悄站到人群后面。 不多会,舒元琛夫妻回来,几兄妹上前问安。 舒元琛对所有的子女一视同仁,面上始终带着儒雅的笑容,态度温和如一位慈爱的父亲。全本小说吧但是看着舒潼,舒沣,舒沫这三个一溜排开都在十四五岁上下的女儿,却是眼神茫然,显然根本没分清到底谁是谁。 想起立夏还指望着舒家二爷能看在她曾在河州住过几年的情分上,对她另眼相看,为她做主,择一门好亲事,舒沫不禁暗自好笑。 孙姨娘和李姨娘精心打扮了半天,院子里站了好一会,连舒远琛的边都没沾上。 屋子里女眷太多,舒元琛坐了一会,便领了舒淙去书房,说是要考校他的功课。 “老爷!”孙姨娘和李姨娘这才瞅了空,上前施了一礼:“一路辛苦了。全本小说吧” “嗯~”舒元琛只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停留半步,径自带着舒淙走了。 他一走,几位姨娘也都进了门,在李氏身后立规矩。 舒沫和舒沣冷不丁见多了个婴儿,顿时面面相觑。 舒潼消息快,东院正堂发生的事,早打发丫头打探得一清二楚,神情很是淡定。 她平日话最多,吃不准李氏的脾性,这时也不敢乱开口。 林瑞家的把舒滦抱了进来,李氏歪在迎枕上,低头逗弄着六哥儿,忽然漫不经心地问:“叫什么名呀?” 季姨娘一愣神,这才反应过来,李氏是在问她,忙低了头柔声答:“妾身姓季,单名一个云字。” 李氏眉心便是一蹙。 李姨娘见机得快,立刻掩了嘴,望着孙姨娘:“夫人的名讳里似也有个芸?” “可不是重了?”孙姨娘顺着她的话风点头。 林瑞家的就笑:“这可不好~” 季姨娘急忙跪下:“妾身的云,是云彩的云。” 她长得花容月貌,本就犯了众人的忌读,又瞒着家里,偷生了个少爷出来,偏又与夫人重了名,主动认错求夫人改名还嫌不够,话语之间竟是不愿改。 分明就是有所倚仗的模样。 这般的不知进退,舒沫瞧得直皱眉头。 李氏沉了脸,越发地气恨,纤细的手在宽大的袍袖里将帕子绞得死紧,面上依旧淡淡地道:“云彩的云,倒确实比芸香的芸瞧着要俊雅些。” 好个舒元琛,夫妻二十载,莫不是连正室的名讳都忘了?如此娇宠,让她颜面何存? 。 改名(下) ()季姨娘这才惊觉失言,急忙叩了个头:“请夫人恕罪。全本小说吧” 李氏瞥一眼窗外,淡然道:“今年蔷薇开得不错,就叫季红吧。” 林瑞家的就笑:“这名不错,红艳艳的,喜气。” “刚巧赶上老太太寿辰,既添喜气,又有彩头,好名。”李姨娘也附和。 “谢夫人赐名~”季姨娘垂下头,柔婉地致谢。 “嗯~”李氏呷一口茶,眼睛也不瞄她,淡声道:“你跟着老爷,千里迢迢,舟车劳顿的也辛苦了,早些下去休息吧。全本小说吧” “谢夫人,奴婢告退。”季姨娘在跪垫上又叩了个头,这才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新妾进门,妻妾间暗流汹涌,舒沫冷眼旁观,两位姨娘面上都风平浪静,完全瞧不出异样。 舒潼几个又凑了会趣,知道李氏心情不快,也不敢久呆,相继告辞了出门。 李氏再也强撑不住,身子一软,歪在迎枕上,淡声吩咐:“我睡会,老爷回来叫我。” 文竹忙拿了软垫放在脚踏上,亲自给她捶着腿。 赵嬷嬷使了个眼色,文竹便收了手,悄然退下。全本小说吧 赵嬷嬷侧身在软垫上坐下,搂过李氏的腿收在怀里,慢慢地捏着。 李氏微微睁眸,讶然:“嬷嬷,怎么是你?” “夫人,”赵嬷嬷也不看她,低头温言细语地劝:“这事,姑爷是做得过火了些,我也替夫人不平。可夫人也不值当为这事跟他吵,东西两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瞧着,看了笑话倒在其次,坏了夫妻情份,那才是得不偿失。” “情份?”李氏情绪激动,尖着嗓子道:“你瞧着,他对我,可还有半点夫妻情份?” 她十四岁嫁进舒府,跟着舒元琛离京赴任,从七品县令做起,一直熬到如今的五品守备。 十五岁生了舒婳,十九岁生了舒淙。之后,便留在京中替他在堂前尽孝,教养子女,操持着这一大家的杂事。 夫妻聚少离多,每年盼的,只是回京述职的那一个月,为怕落个善妒的名声,还得跟姨娘分着相公。 苦熬了二十二年,他不知感激,竟不顾她的颜面,瞒着她在外面生下少爷,纵着姨娘打她的脸!这不是要走老候爷的旧路,宠妾灭妻吗? 叫她如何忍? 赵嬷嬷何尝不知她心里的苦? 强忍着心酸,低低地叹:“夫妻在一起久了,有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男人嘛,哪有不贪鲜的?有道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到老,还是得靠夫人。” 如今季姨娘生了六哥儿,老爷正在兴头上,夫人跟他闹,哪里听得进去? 新鲜劲一过,自然就没了兴致。可这一吵,万一惹恼了老爷,把季姨娘抬了平妻,夫人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李氏何尝不知这个理,只是心里那口气,依旧咽不下去。 ps:给个反应,俺心中忐忑着呢…… 。 晚饭(上) ()“夫人也别上火,”赵嬷嬷慢慢捏着腿,轻声道:“与其跟老爷吵,不如索性再大方些,给他纳个妾室。全本小说吧” 笼子里关了二只蝈蝈,还怕它们不斗起来? 李氏心念电转,把西府里正当年的丫头排了个遍,缓缓摇头:“这法子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样貌胜过那狐媚子的却是没有。” 莫说胜过,能有一半的也是凤毛鳞角。 赵嬷嬷见她打起了精神,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只是个妾,又何需定要绝色?只要脑子活泛,样貌周正,最要紧的是年轻。全本小说吧” 季姨娘虽受宠,进门也有二年了。再美味的菜吃了两年,总也有腻的时候。 况且,女人一旦生了孩子,总是不如少女鲜嫩可人。 “还是嬷嬷看得明白。”李氏细一想,觉得是这个理,脸上便泛出笑来:“依你看,我屋里哪个合适?” 赵嬷嬷仔细想了想,道:“论模样,冬琴最出挑,却是个没脑的。文秀倒是温婉,就怕太弱了斗不起来;文竹眼大心空,到底不堪重用;倒是冬梅最合适,贴心小意,处事圆滑,进退有据,模样生得也还周正。全本小说吧” 最最要紧的,冬梅是夫人娘家带过来的陪房家生子,老子娘兄弟一大家子都在夫人手心里攥着,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夫人的手掌心! “嗯~”李氏点了点头:“那就挑个好日子,给冬梅开了脸……” 说到这里,忽听文秀在外面惊讶地道:“文竹姐,站在这干嘛呢?” 两人立刻住了嘴,赵嬷嬷起身打开房门,训道:“小声些,不知夫人在休息吗?” 文竹满脸通红,神色局促地站在门边:“老爷回来了,奴婢想着来通传一声,又不知夫人醒了没有,怕扰着了,这才犹豫了下。” “夫人醒了,送热水来吧。”赵嬷嬷看她一眼,淡淡吩咐。 “对了,”文秀记起来意,挑了帘子进去向李氏施了一礼:“夫人,老爷那边来人传话说要摆饭,问摆在哪里。” “就偏厅吧。”李氏这时已坐起身子,淡声道:“那地方宽敞,他们兄妹父子难得见面,一家人也好说说话。” 冬梅心细,瞧见李氏的发鬓有些散,便走过去,帮她把发重新梳了一遍。 拾掇齐整,一行人簇拥着李氏到偏厅。 李氏进来,见偏厅里摆了二桌,中间用屏风隔开,便道:“左右人也不多,难得一聚,把屏风撤了吧。” 刚把屏风撤了,那边舒元琛已经带着舒淙来了。 爷俩脸上都带着笑,显然这次的考校是极让舒元琛满意的。 李氏上前福了一礼:“老爷。” 几位姑娘这时也都到了,先见了礼。 舒元琛说了声:“夫人辛苦了~”在上首坐了, 李氏就在他左手边坐了。 。 晚饭(下) ()他夫妻二人落了座,舒元琛就发话:“都别站着了,坐吧。全本小说吧” 舒淙便带着几位庶妹一起入了座。 孙李二位姨娘熟门熟路,站着立规矩。 只有季姨娘,也不知是故意恃宠生娇,还是在河州独大惯了,一时忘了规矩,竟走到舒元琛左边落了坐。 她刚一沾椅,忽然瞥到对面几个少爷小姐都在看她。 尤其舒沣,嘴角下撇,一副极轻蔑的神色。 她微一怔神,再一瞧,孙姨娘和李姨娘正用红木筷子帮着老爷和夫人布菜,猛地想起这是在京中老宅,一张粉脸瞬间涨得通红,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李氏冷着脸,不发一语。 舒元琛很是尴尬,骂道:“下作的东西,夫人面前,哪有你的座位?” “老爷,我……”季姨娘神情惶恐,一双美目中盈满了泪水。 李氏慢悠悠地看了舒二爷一眼,似嗔似讽地笑道:“大喜的日子,老爷何必发怒?她今日如此,还不都是老爷惯的?” 舒元琛被她连削带打这么一调侃,面上挂不住,筷子往桌上一拍,厉声叱道:“跪下!” 季姨娘娇躯一颤,怯生生地看一眼舒二爷,只得跪在地上:“奴婢知错,求夫人宽恕~” 李氏根本不看她,执起象牙箸挟了一筷鸡汁脆笋往舒二爷的碟子里一放:“这是庄子里送来的鲜笋,味道极不错的,老爷尝尝~” “嗯~”舒元琛这时哪里还有胃口,可这是回京后第一顿团圆饭,若就这么撤了,传了出来岂不越发尴尬?只得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一口。全本小说吧 孙姨娘在身后,笑盈盈地道:“夫人喜欢吃虾。” 舒二爷闻音知雅,举筷挟了一箸龙井虾仁,放到李氏面前的碟子里:“夫人辛苦了~” 李氏便回眸横了孙姨娘一眼,嗔道:“就你话多~” 骂虽骂,眼中到底浮起些笑意来。 孙姨娘也不做声,只抿了嘴笑,又去帮少爷,小姐们布菜。 一顿饭,六个人吃,十几个人侍候,饭桌上却静悄悄的,只发出些许轻微的声响。 舒沫正低头苦吃,面前的碟子里忽然多了一块西湖醋鱼。 愕然抬眼一看,舒淙望着她笑:“多吃点~” 舒沫登时红了脸,轻声道:“多谢二哥。” 舒潼,舒沣也都停了筷,眼里或多或少有着迷惑。 舒淙几时跟她走得这么近? “这是小七吧?”舒元琛隔着桌子看她一眼,笑得很是慈祥:“二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二爷去年春节没回京,是以算起来确有二个年头。 他这一问,李氏便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舒沫,笑着附和:“七丫头越长越是水灵~” 孙姨娘很是欢喜,这次的笑确是打心里发出来。 。 送书 ()好不容易结束晚饭,跟老爷夫人请完安,舒沫赶紧带着立夏回自己院子。全本小说吧 “七妹妹~”舒淙一转头,突然没了舒沫的身影,赶紧追出来。 舒沫装着没听到,低了头越走越快。 立夏诧异地小跑着跟上来,拽着她的袖子:“小姐,二少爷在叫你呢?” 她又不聋,能没听到吗?这丫头,平日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偏傻了呢? 被立夏这么一阻,舒淙已经追上来,喘着气望着她笑:“你走得可真快。” “对不起,二哥~”舒沫红着脸,微垂着头,讷讷地答:“我,我没听到~” 心里却道:显然还不够快,要不也不能给你缠上。全本小说吧 舒淙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忙摆着手安慰:“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他平日与几位庶妹关系并不亲厚,一时竟找不到话题。兄妹两个尴尬对望了半天,还是舒沫开了口:“二哥找我,有事?” “没有没有~”舒淙一愣,先是摇头,后来又觉得不对,忙改口:“我正要回去,顺路送七妹一程。” 舒沫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朦胧的月色下,通透而清澈。全本小说吧 倒是清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少爷住在前院,七小姐住内宅,这路从哪里顺起来? 舒淙狠狠瞪他一眼,他忙捂住嘴。 舒沫不禁笑了:“二哥在书院可还好?” “多谢七妹妹惦记,二哥一切都好。”舒淙这才恢复如常,笑道:“二哥得了一套上好的徽砚,这次来得匆忙,下次给你捎回来。” 若记得不错,几个庶妹里,属七妹妹的字写得最好。 舒沫赶紧推辞:“我只是胡乱涂鸦,比不得二哥正经的读书,哪用得着那金贵的东西?” 舒淙面子浅,被她一拒绝,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立夏见他憋得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打圆场:“小姐睡前喜欢看些书,二少爷若有,不妨送小姐一本。省得一本《烈女传》,瞧了无数回,她不乏,我都累了~” “好好好~”舒淙大喜,感激地瞥一眼立夏,忙不迭地点头:“多了也不敢夸口,七妹妹要看,还是拿得出。就不知七妹妹偏好哪一类的?” 舒沫一脸惶恐:“我不过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哪里懂什么好赖?二哥瞧着好的话,赏一本给妹妹就行了。” “那二哥就自己做主了。”舒淙很是高兴,辞别了舒沫,带着清风走了。 赶紧他特地叫住舒沫,竟是为送她东西? “小姐,”立夏一脸莫名地瞧着月色下渐行渐远的两条人影,又喜又忧:“今儿刮什么风?” “谁晓得?”舒沫胡乱应了一句。 “依我看哪,准是老爷跟二少爷说了什么。”立夏心里却早下了结论,一脸喜气。 她就知道,老爷对小姐果然是高看一眼的。 。 争执 ()几个子女都散去,正房里就剩下舒二爷和李氏。全本小说吧 赵嬷嬷使了眼色,众人便识趣地退了下去,让他们夫妻二人说话。 “淙儿是怎么回事?”李氏想起晚餐时,舒淙的反常,忍不住问。 “哦~”舒元琛愣了一下,不答反问:“听说你带着小四她们几个去普济寺了?” “嗯~”听他一问,李氏倒也有些明白,上前替他宽了外裳挂在架上,不急不缓地解释:“老爷只顾着当官,可还记得家里有三个要出阁的丫头?可巧邱侍郎家的嫡三孙也到了年纪,这就去瞧瞧,若是合适,就先订下一个。全本小说吧” 二房三个庶女年纪个挨个,相差不远,这事舒元琛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带着三个闺女上门,任别人挑选,想起来心里也是不舒坦的。 但女儿们的婚事,自古都是嫡母做主,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好插手。 舒元琛沉默了一会,问:“我怎么听说,邱家这位三少爷风评不太好?” 李氏一听这话,勾起心中不快,当下脸一沉,冷笑:“老爷一把年纪尚且难过美人关,何况一个少年郎?再说了,要是没半点毛病,哪里轮得到咱们家,还是庶的。全本小说吧” 舒元琛被她一刺,脸上挂不住,白净的面皮登时就红得象块布,陪了笑道:“好好的,怎么把我扯进去了?再说,她是上面赏的,我也不能推辞……” 李氏越发恼了,淡声道:“滦哥儿算怎么回事?事先也不写封信通知,抽冷子送到老太太跟前,这不是明着打我的脸吗?” “哪里是瞒着,只是想着反正要进京,没必要特地提,这才拖了下来……”舒元琛一脸尴尬。 “老爷在这事上吃的亏还不够吗?”李氏心中气苦,流下泪来:“当年,要不是老候爷昏聩,抬了老太太做平妻,大伯由庶长子变嫡长子,这永安候府早该是老爷当家,又哪会弄成现在这样分出东西两府,教外人看笑话?” 舒元琛被她戳到痛处,沉了脸低喝:“爹再错也是长辈,哪里轮到你这做媳妇的说三道四?” “老爷宠妾我管不着,但若伤到淙儿的地位,妾身绝不会善罢甘休!” 夫妻二人在里屋争执,声音越说越大,赵嬷嬷在外面干着急,想要进去劝,终究是不敢。 忽听外面有人闹起来,打发了小丫头去问,才知道是季姨娘身边的大丫头萍儿来请老爷。 林瑞家的登时就怒了,开门出去,照她胸前就是一脚:“没羞没臊的东西!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闯?” 萍儿被蹬翻在地,趴在地上哭求:“冤枉啊,奴婢只是来求夫人开恩,饶了我家主子。不然,这天寒地冻的,跪一晚要死人的啊~” 赵嬷嬷一愣,这才记起,季姨娘被舒元琛罚跪,敢情到现在还没叫起呢! 。 病殁 ()林瑞家的把脸一板,冷冷地啐了一口,骂道:“呸!大喜的日子,在这里说什么死呀活的,掌嘴!” 几个粗使婆子一拥而上,扯的扯手,揪的揪头发,把萍儿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啪啪啪左右开弓,连扇了十几个耳光,直打得她面皮紫涨,嘴中流血这才罢手。全本小说吧 赵嬷嬷微一蹙眉,淡声道:“老爷已经睡下了,明儿早上再说吧。” “打出去,锁门。”林瑞家的冷喝一声,转身进门。 婆子们把萍儿推出去,扔在地上:“再来吵,打折你的腿!滚!” 萍儿虽打出去了,但季姨娘到底是舒二爷的宠妾,又生了六少爷,风头正劲着,若是进门第一天就出了事,于夫人的名声亦是有损的。全本小说吧 林瑞家的和赵嬷嬷一合计,这事还是得回了老爷和夫人,让他们去处置。 平日里文竹最爱露尖,在老爷面前露脸的事,总是争着去做。今天却不知怎地,有些木木的,半天没有反应。 文秀只好起身,隔着帘子禀道:“老爷,夫人~” “什么事?”舒元琛正在气头上,口气自然不好。全本小说吧 “季姨娘还在偏厅跪着呢,请老爷和夫人示下。” 舒元琛一怔,想着季姨娘细皮嫩肉的,在这冰冷的地上跪了几个小时,登时心疼不已。当着李氏的面,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拿眼睛看着她。 “别瞧我呀~”李氏心中有气,别过脸去,淡淡地道:“罚的是老爷,放的自然也是老爷。” “让她跪!”舒元琛没法,只好沉了脸喝道:“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 文秀听了这话退出去,又等了个把钟头,这才去偏厅叫起。 季姨娘倔,硬撑着不认错,有什么法子,是不? 季姨娘一瘸一拐地出了正房,萍儿还地跪在院外,满身的血,脸早已肿得象猪头。 两个人见了面,皆是又惊又怕。相扶着回了院子,关起门来抱头痛哭一场,当天晚上季姨娘就发起烧来。 她从河州带过来的,就只一个萍儿贴身得力。两个小丫头,都是李氏临时拨过来的,对萍儿的吩咐自是爱搭不理,早早地吹了灯歇了。 萍儿自知就算去了,别说老爷的面,只怕连门都进不了。只好强撑着伤痛的身子,跑前跑后地烧水给季姨娘擦身,换衣。 拖到第二天早上才去回了夫人,中午就有人过来把滦哥儿抱走,说是怕过了病到六少爷身上。 大夫却是傍晚时分才姗姗而来,胡乱开了副药就走了。 可怜季姨娘娇宠惯了,又气又羞又怒又恨,没三天就殁了。 消息回到正房,李氏蹙了眉尖,不悦地道:“府里正办喜事呢,她倒会触霉头!” 林瑞家的就笑:“不过是个姨娘,搭出去便了,省得张扬。” 。 借花献佛 ()季姨娘高调张扬地进府,不知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看一场妻妾相斗的大戏。全本小说吧 哪里知道,季姨娘只做错一件事,几天时间就把悄没声息地湮灭在深宅大院里。 教人叹息的是,从头到尾,李氏根本手都没出! 西府殁了位姨娘,就象湖中投了颗小石子,连浪都没掀起,就悄没声息地落下了维幕,丝毫没有影响到舒府的生活。 这日舒淙照例来给李氏请安,他瞅准了时间,赶在舒沫从正院辞别出来,在岔道叫住她:“七妹妹~” “二哥~”舒沫侧身给他行礼。全本小说吧 “瞧,这是什么?”舒淙扬着两本蓝皮线装书,得意地笑。 舒沫瞥了一眼,不觉眼睛一亮:“果然是好东西!” 舒淙送她的并不是死板无趣的《四书》《五经》,却是一本《大夏历险》,一本《大夏地域志》。这二本书都是当代怪杰儒者李南歧所著。 据传他出身富庶之家,文采斐然,却不愿与权贵结交,不肯写八股文章,只喜游历名山大川。 《大夏历险》纪录的就是他十五岁起游历名山胜水的感悟和经历,读来趣味十足;而《大夏地域志》顾名思义,是他根据亲身经历,勘定的大夏地理志。全本小说吧 只是他性子怪异,浪荡不羁,著述虽然深受追捧,却只在清贵之中手抄流传。 一本可说千金难求,得之不易。 短短几天时间,舒淙能弄到这二本书,倒确实费了一点心思。 嗯,好吧,她更正,不止是一点点,而是大大的心思。 舒沫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有了这二本书不谛于推开了一扇通向外界的窗。 “嘿嘿~”舒淙到底是少年心性,见合了她的心意,忍不住嘴角上翘:“七妹妹喜欢就好~” “二哥费心了~”舒沫一直对他敬而远之,只有面上情,这次却是真心实意了。 撇开这二本书的价值不说,光只这份心意,已足以让她感动。 舒淙年纪还小,又一直在书院念书,接触的都是些文人学子,心思单纯。 这时见舒沫真情流露,却是不愿骗她,抢了他人的功劳,稍稍犹豫了一下,尴尬地解释:“其实……二哥只是借花献佛,送书的另有其人。” 事实上,就连送这二本书也是别人的主意,他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舒沫没有吭声。 她就说嘛,舒元琛出马都未必能弄得到,舒淙竟然得来了,有些奇怪。 立夏忍不住惊讶了:“谁呀?” “不管书是谁弄来的,我只认二哥的情。”舒沫瞪了立夏一眼,抢着说话。 “哎~”舒淙摸摸头,开心地笑了。 “母亲还等着呢,我不耽搁二哥了~”舒沫冲他笑了笑,急急带着立夏走了。 。 熊掌和砒霜(一) ()立夏开了几回口,不是被舒沫打断,就是岔开,一直憋到晚上铺完床,才终于问了出来:“小姐,送书的到底是谁呀?” 舒沫懒懒地靠着大迎枕,撇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 她认识的男子,用五根手指数都嫌多。全本小说吧 想来,那天乱翻他的书架,还是遭报应了。啧,闲事果然是不能乱管的。 她在舒府五年,一直安安静静,刚出手管个闲事,麻烦立刻找上门。 “是……熠公子吧?”立夏其实心中也早有了谱,她要的,不过是舒沫的认可。全本小说吧 舒沫看着立夏只差没有冒星星的眼睛,忍不住想笑:“咋了?” 立夏满眼都是憧憬:“你说,熠公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要不然,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给了小姐呢? 舒沫睇她一眼,淡淡地提醒:“他已经成亲了。” 所以,不合格。 “那又如何?”立夏振振有词:“他是京城四公子之首,人品才学全大夏也是拨尖的,何况有那样的品貌,那样的家世。全本小说吧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小姐!~” 人家可是康亲王世子,以后指定了要继承王位的。论起元配,哪里轮得到小姐? “立夏,”舒沫叹一口气:“府里的几位姨娘,有哪个落了好下场?” 陈姨娘是舒沣的生母,七年前产子时血崩不止,一命呜呼,孩子也没保住。 立夏噘着嘴,不服气地反驳:“那是两位姨娘福薄!一样都是姨娘,老太太熬出了头,连带着大老爷都享了福~小姐腹有玑珠,胸藏绵绣,将来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这深宅大院里,哪个女子是傻的?”舒沫冷笑。 冷眼旁观了五年,她可不敢再小觑古人的智慧,尤其是深宅中妇人之间倾轧争宠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比现代的职场险恶多了。 她可不想看到,通往幸福的那条路上,铺满了白骨。 “反正都是要斗,何不挑个富贵之家,争赢了就是一辈子的荣华!”立夏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立夏,”舒沫忽然敛了容:“索性跟你明说了吧!我不嫁便罢,要嫁必定是普通平凡的人家,你若是想要享富贵荣华,还是乘早请示了夫人,服侍别人去吧。” 上辈子斗得还不够吗?周漩在高官政要,毒枭巨贾之间,奔波算计,到头来又得了什么呢? 既然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她希望,这一生可以过得平安顺遂,简单平凡。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绝无此意,奴婢只是……” 舒沫拉她起来:“有句话叫: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意思是说,你认为好的,在我,未必就是福气。我,有我的考量,明白吗?” “是~”立夏怔怔地答了。 “好了,睡去吧。”舒沫也不指望她能真正理解,笑了笑,打发她出去。 。 熊掌和砒霜(二) ()入睡之前,舒沫习惯先做一阵瑜珈。全本小说吧 做完鸽式接着做肩倒立,刚将腿伸上去,还没摆好角度呢,冷不丁瞧见一颗黑乎乎的头颅斜移过来,乌黑的瞳仁带着兴味,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谁?”舒沫一吓,身体一歪倒下来砸在炕沿,发出沉闷的声音。 舒沫还没来得及叫疼,邵惟明已经张开巴掌掩住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笑嘻嘻地瞧着她:“哎哟,一定很疼~ 舒沫气得想骂娘,强忍了怒气,冷冷地觑着他:“阁下是谁?” “啧~”邵怀明单手捏着下巴,一脸挑剔地盯着她上下打量,颇不满意地摇头:“还以为有多漂亮!顶多,也就是个中上之姿~” 舒沫抿着唇,一声不吭地瞪着他,眼睛里燃着两簇火。全本小说吧 她生气时,一向都是这个表情。 敢情她一个五品官家小姐的闺房跟菜市场一样,任何人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喂~”邵惟明伸出手学她刚才的样子,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好奇地问:“你刚才,是干啥呢?” 舒沫笑了笑,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看了还不知道?我在练一种失传以久的神功。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自然是不信的,依旧笑嘻嘻:“哇,好可怕!” 她一深闺中的小姐,哪里懂什么功夫?明显是在虚张声势! “再不走,”舒沫抄起桌上搁着的端砚,猛地砸了过去:“本小姐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一辈子依靠轮椅!” “小心!”从窗外射进来一点寒芒,叮地一声击在砚台上,将它撞得偏了方向,擦着邵惟民的额角,落在了锦被上。 邵惟明吓出一身冷汗,又惊又气:“好毒辣的女子!” 舒沫只觉眼前一花,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 “邵兄来得鲁莽,七姑娘莫怪,熠某替他致歉。”夏候熠依旧是一袭白衣,清俊雅致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明明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然眼角眉梢皆是傲气,全无半点愧疚之意。 以他的身份肯做做样子,已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舒沫沉着脸,并不卖他的帐:“他来得鲁莽,夏候公子莫非是受邀而来?” “呃~”夏候熠愣住。 自成年以来,还从未有人当面给过难堪,白玉似的脸上瞬间浮起可疑的红晕。 邵惟明见状,指着夏候熠摇头晃脑:“我本来还不信,原来,你果然是砒霜。” 舒沫越发恼怒:“两位都是读书人,先生没有教过你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堂堂尺男儿,学三姑六婆蹲墙角,听八卦,羞也不羞?” “嘿嘿,”邵怀明得意洋洋:“他是砒霜,毒得死人,羞不死人。” ps:这二日卡文,卡得蛋疼 。 熊掌和砒霜(三) ()“邵惟明!” “小的在!”邵惟明一甩袖子,立马单膝虚跪,给他行了个大礼。全本小说吧 舒沫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好了,”邵惟明极夸张地松了口气,弯眉笑眼地瞅着舒沫:“总算是笑了。” “替七姑娘引荐一下,”夏候熠微微一笑,眼神温和清润:“这位是相府二公子邵惟明,四公子之一。” “慕名前来~”邵惟明抱拳,向舒沫施了一礼。 舒沫看两人一眼,叹:“我只想知道,我的丫头们怎样了?” 屋子里这么大动静,一墙之隔的立夏却无声无息,太反常了。全本小说吧 “只略施了些手段,让她们睡得沉些罢了。”夏候熠答得轻描淡写。 “那我岂非要多谢两位公子手下留情?”舒沫很不喜欢他语气里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邵惟明笑嘻嘻地指着夏候熠:“不关我的事,是他有话要问七姑娘,我只是来凑数,顺便看美人的。”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舒沫面上含着浅笑,说话却半点不留情面。全本小说吧 这些个公子哥,真当自己是人中龙凤,对那些身份低于他们的人,肆无忌惮地践踏呢? 邵惟明本想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熟料引火烧身。 换成别人,一个挂不住,不当场翻脸,至少也该拂袖而去。 但邵惟明是谁呀?京中出了名的浪荡子,哪里在乎这点打击! 登时脸一垮,装出一副十足可怜的情态,一指轻扯夏候熠的襟袖,咬唇:“熠兄,七姑娘瞧我不顺眼呢,怎么办?” 夏候熠唇角一弯,勾出一抹浅笑:“活该!” “喂!”邵惟明恼了,冷然睨着夏候熠:“桥还过呢,立马拆桥,当心掉下去淹死你!” 舒沫听到这里,惊讶挑眉:“原来《大夏历险》是邵公子所赠?” “哪里是赠?”提起这事,邵惟明越发生气,鼓了颊狠狠瞪了夏候熠一眼:“分明是这家伙闯进书房,强行掳走的好吧?” 舒沫见他一脸痛心疾首状,只觉好笑:“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赠书非公子本意,且还你便是。” “别~”邵惟明连连摇手:“已经出手的东西断无收回之理,七姑娘若对在下不满,不如直接给我两巴掌。” “明兄风*流倜傥,镇日流连风*月,哪有闲情看书?”夏候熠更是理直气壮,半点愧意也无:“与其束之高阁倒不如转赠七姑娘爱书,惜书之人,必会珍之重之。” 邵惟明平素刀枪不入,这时被他当着舒沫连削带打这么一刺,竟然挂不住,讪讪地红了脸:“我不过是爱热闹了些,哪里就镇日流连了?熠兄切莫太过夸张……” 舒沫叹了口气,打断二人的一搭一唱:“二位公子夤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 熊掌和砒霜(四) ()邵惟明掏了掏耳朵,冲舒沫妩媚一笑:“我也很想知道~” 夏候熠转过脸来看她,声音柔软,如石上清泉,清凉和缓:“熠某此来,其实只想要七姑娘传一句话:刀剑无眼,切莫轻举妄动。全本小说吧” “没了?”邵惟明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夏候熠。 费那么大劲,又是抢书,又是闯禁的,就为说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夏候熠不理他,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舒沫:“姑娘冰雪聪明,定不会付熠某所托,是吗?” 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二位有话何不当面说清,何必牵扯我这无辜之人?” 他们是男子,又都有权有势,万一被撞破,大不了是风*流韵事一场,一笑了之。全本小说吧 她却是闺阁女子,传了出去,闹好了是千古佳话,闹不好那便是性命悠关。 “熠某倒是愿意随时恭候,可惜他不肯见我,只能出此下策。” “谁这么大的架子,连你都不肯见?”邵惟明深感好奇。 “二位这是吃定我了?”舒沫不禁冷笑。 一个理所当然,另一个理直气壮。全本小说吧 合着她一人倒了八辈子血霉,活该夹在二人中间受累? “不关我的事~”邵惟明再次申明:“我真的是来瞧热闹的……” “七姑娘这是答应了?”夏候熠无视她语中的嘲讽和愤怒。 舒沫很是狐疑:“传句话倒不是难事。不过……” “七姑娘若有要求,尽管说便是。”夏候熠的眼中迅速掠过一抹嘲讽,转瞬即逝。 “你至少得告诉她,传话给何人吧?”邵惟明抓住时机插了进来。 “不过,我很怀疑这句话对他是否有效?”舒沫实话实说。 他千里迢迢而来,岂会因他一句话无功而返? “喂!”邵惟明激动得哇哇叫:“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且说得明白些,让我也听得懂行不行?” 太过份了,这么大个活人杵在眼前,愣是被两人给无视了! 想他公子明,几时受过这般冷遇? 夏候熠展颜而笑:“不劳姑娘费心,把话带到即可。” 舒沫不肯把话说死:“见得到再说。” 她只是个弱女子,居于深闺足不出户,他若不来,人海茫茫,她到哪里去找? “七姑娘已然见过他了,不是吗?”夏候熠扬起的嘴角透着在上位的优越和自信:“有一就有二,他一定会再来。” 舒沫叹气:“公子还真看得起我~” “打扰了,”夏候熠略点了点头,纵身,跃出窗外:“我们走~” 舒沫冷着脸,欠身一礼:“后会无期。” “喂,”邵惟明跃出窗外,忽然又探头进来,诡异一笑:“小生尚未娶亲,绝对是上佳熊掌,姑娘不妨考虑考虑。” 舒沫哭笑不得。 。 柳绿 ()被那两拨人一闹,舒沫哪里还能睡得塌实? 总觉得屋子里随时有人会进来,把窗户,房门都插上了也不能安心。全本小说吧 以那些人飞檐走壁的手段,一根破木头能顶什么事? 她脑子里寻思着得想个法子,改一下门窗的结构。 方法不是没有,可要改得不动声色,还不能惊动夫人,却有些难。 五点半,立夏和春红照着点推门进来,服侍舒沫穿衣梳头,她还才刚眯了一会眼。 “小姐昨晚准又背着我看书了吧?”见她眼底一圈暗影,立夏不禁叹息。全本小说吧 舒沫正要答话,就听得门外一阵吵闹。 春红掀了帘子出去,见二个粗使丫头在角门处与几个婆子争吵,站在台阶上喝叱:“大清早的,吵什么?” “春红姐姐~”珠儿伶俐,急忙跑过来回话:“程婆子她们几个都这会子了,还躺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我们要去打热水,门都出不去~” 春红眉一宁,柳绿已冲了出去:“反了!待我去收拾她们!” 立夏急忙跟出去:“柳绿,说几句说算了,先把门开了,把热水打来要紧。全本小说吧” 不然,耽搁下来,夫人那里请安晚了时辰,小姐面上不好看,挨数落事小,就怕让夫人心里有了疙瘩,胡乱给小姐配一门亲事,那可就糟了大糕了! “起来!”那边,已响起柳绿尖厉地嗓子:“再不起来,我把你们几个老货一个个揭了皮,禀了夫人撵出去~” 没一会,程婆子,赵婆子和横眉立目的柳绿一起到了房前。 程婆子在门外求情:“婆子不是有意偷懒,实在是风湿痛得紧,这才起晚了些,请七姑娘开恩,饶了婆子这一遭,以后再不敢了~” 舒沫心念一转,立刻想到,这只怕是昨晚那二人造成的后遗症。 撵出几个看门的婆子倒不要紧,就怕是给人看出毛病,传出什么流言就不好。 “狡辩!”她还没发话,柳绿掐着腰已经骂开了:“分明是你们二个贪吃,喝酒误事!还敢蒙骗小姐?屋子里这会子酒气都还没散呢!可要我寻了酒杯子来给姑娘看?” 舒沫淡淡一笑:“人老了,偶尔精神不济也是有的,起来便算了,下次注意些就是。” 柳绿气红了脸:“她们哪里是不小心,分明是欺侮姑娘性子软弱,饶不得!” 舒沫陪了笑脸:“柳绿,这次看我的面子,就算了,可好?” “姑娘年纪也大了,眼看着就要议亲,难道日后嫁了人,当家主事也这般懦弱?”柳绿得理不饶人,随口反驳。 春红不吭声,眼里滑过一抹讥诮之色。 立夏看不过眼,冷冷刺她一句:“日后小姐为了难,不是有柳绿帮着发落嘛?” 柳绿猛然醒悟,瞬间绯红了颊。 。 小订 ()这么一闹,舒沫到李氏房里请安时,已比平日晚了一个小时。全本小说吧舒潼,舒沣尽然还没走,林瑞家的抱着舒滦,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舒沫一进门,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舒潼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舒沣则没有如往常笑着打招呼,垂下头,脸上露出羞涩之意。 “女儿来得迟了,请母亲恕罪。”舒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李氏问:“听说你屋里几个婆子闹事?” 舒沫怔了一下,低声回:“有几个略起得晚些,丫头们不知事,争了几句,也没什么大事。全本小说吧” 李氏眉头一皱,望着文竹吩咐:“你去查一下,看是哪两个,捆起来,一人打二十板子。” “是~”文竹应了声,起身出去了。 舒沫心中一凛,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李氏停了停,转头望向舒沫:“你是主子,奴才们有错就得治,不能让他们欺到头上来。”” “多谢母亲教诲。”舒沫低头致谢。 李氏就笑:“昨日邱家来人了,五丫头的亲事算是订下了。” “恭喜五姐姐~”舒沫怔了一下,忙道。全本小说吧 舒沣的头越发垂得低了,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眼波流转,忒是漂亮。 “五姐好福气~”舒潼嘴里说着恭喜,双手绞着帕子,拼命压住妒恨之色。 李氏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温和亲切:“四丫头也别着急,长幼有序,五丫头的婚事可不能越过了你去。我已托了人在打探着,访着好人家,就尽快把日子订了。” 舒潼又惊又喜,羞得垂下头去,捏着衣角不吭声了。 舒沫暗暗心惊,猛然生出了紧迫之感。 她与舒沣说是相差一岁,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其实只差了半年。 舒潼,舒沣先后议亲,接下来真的要轮到自己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婚姻的事不必太着急,现在想来,还是太惫懒了些,得赶紧想对策了。 又坐了一会,三姐妹相继告辞了出来。 春红在门外等着,见舒沫出来,笑着迎上来,眼里有丝喜色,低低地道:“今儿可真解气,姑娘也该瞧瞧那几个老货被打的惨象,以后再不会有人敢偷懒耍滑了。” 春红原是李氏跟前的二等丫头,舒沫从河州回京中老宅时,赏了给她。 舒沫一直很小心,在她面前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 这时掩了心思,感激又羞涩地道:“是母亲体恤。” 她已答应了既往不咎,李氏偏还要捆了打一顿。 打过也便罢了,若真是为她好,打完后,就该直接将人撵出去才是,偏还留在她院子里。 她没脸就罢了,婆子不明真相,以为她治不了下人,到李氏跟前告状,日后岂有不记恨的? 李氏,这是在给她下眼药。 。 芳菲阁 ()“小姐,”春红跟了一阵,感觉不对,急急拉住她:“走岔了呢,该走这边才是。全本小说吧” 舒沫看她一眼,羞涩地解释:“今儿天气好,想到园子里逛会。” 春红愣了一下,笑:“听说为了老太太寿辰,大爷特地请了个司苑司退役的宫女,把管暖房徐四家的换了,今年的花因此开得格外好,倒还没有机会去瞧过呢。” “那便借这个机会,一起瞅瞅去。” 两个人高高兴兴去了后园。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守在门边,远远见舒沫过来,跳起来就往里面冲,眨眼功夫就没了影。全本小说吧 “站住,你跑什么?”春红喊了一声,哪里叫得住,气得拧起了眉毛:“反了她了!待我找出来,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舒沫约略猜到端由,抿了嘴笑:“她也是身不由己,何必怪她?” 天气暖和,后园里主子们又不常来,花房的婆子不耐寂寞,聚起来打场小牌也是有的。 两个人进了芳菲阁,就见姹紫嫣红,月季,蔷薇,紫罗兰,杜鹃,丁香……开得热闹极了。全本小说吧 约四十平的玻璃暖房里,高低错落地摆着各种珍稀品种,亦是挤得满满当当。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修葺得整整齐齐,蜿蜓着在花木之间延伸。 舒沫索性放慢了脚步,一畦畦花田细细欣赏。 看了不多会,从内院急匆匆出来一个婆子。 鸦青色的绸衫,头发抹了香油,梳得精光顺滑,堆得满脸的笑在看清了来人后,慢慢隐去:“我当是谁,原来是七姑娘来了。” “这位就是负责芳菲阁的宋婶。”春红低声向舒沫介绍。 “是我来得鲁莽,扰了几位嬷嬷的雅兴了。”舒沫冲宋婶微微一笑。 宋婶神色一僵,脸上表情便有些不自在:“今年的月季开得不错,七姑娘若是喜欢,让小丫头们折了,送到姑娘屋子里插瓶去。” 府里都传七姑娘蠢而懦弱,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可尽信。 短短一句话,含蓄地点明了下人的错处,表明自己的立场;既占了理,又不会让人不舒服,态度大方,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她十岁入宫,在宫里住了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主子没有见过? 真正懦弱怕事的人,哪里有她这般清亮的眼神? 舒沫笑得谦和:“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敢耽搁嬷嬷做事。” “那七姑娘先看着,要什么,只管吩咐。”宋婶也不罗嗦,行了一礼,自行离去。 舒沫在暖房里转了一圈,把那些花卉品种暗暗记在心中。 要了好几盆杜鹃,二盆水仙,一盆五色梅,都吩咐粗使婆子挑了,送到雅歆园去装点庭院。 临了又摘了一大束百合抱在怀里,说是回去插瓶,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春红离开。 。 二哥给你做主 ()回雅韵园的路上,恰巧与从李氏房中请安回来的舒淙迎面相遇。全本小说吧 舒淙看一眼她怀中的花束,笑:“百合清新素雅,与七妹的性子最是相衬~” “可不是太素静了些?”春红原在李氏房中侍候,跟舒淙挺熟,说话也就少了几分拘束。 小姐原就安静,又不喜艳丽的衣裳,再抱着这束白花,瞧着就象是庵里的姑子了! 舒淙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看一眼舒沫,眼里浮出笑来:“听说暖房换了人,花开得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可是当真?” 舒沫老实地回:“数量多没多我不知道,品种却是增了好些,姹紫嫣红的,开得挺热闹。全本小说吧” “既是特地去了,怎么不多挑几盆?”舒淙又问。 “小姐说,老太太的寿诞快到了,怕是要用……”春红抢着回话。 芳菲阁原就是负责给各房养花莳草,装点庭院的。小姐胆小,送来了便收着,不送也不吭声,由着那些人摆布。 “已经挑了好几盆,”舒沫忙打断她:“宋婶吩咐了粗使丫头送过去呢。” “那就好,”舒淙怜惜地看着她:“以后若再有人敢不敬你,只管告诉二哥,二哥给你做主。全本小说吧” 舒沫忍不住笑,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我得记在本上,等中秋节二哥从回院回来,一并处治。” 舒淙脸红了,急忙转移话题:“书好看么?” 舒沫心中一动,微蹙了眉心,不好意思地道:“倒是很有意思,就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懂,正想寻了机会向二哥讨教呢。” 舒淙少年心性,被她一捧,十分高兴:“哪里不懂,说来听听。” “里面许多小故事涉及到律法知识,因不懂律法,看起来很是困难。” 这二本书名气虽大,但只在清流贵族之间手抄流传,舒沫赌他并未看过。 果然,舒淙立刻便有些讪讪的:“二哥学的经史子集,律法尚未涉猎。这样吧,二哥帮你找一套《大夏律法》,你自己慢慢参看,如何?” 舒沫绕了个大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惶恐地问:“不会耽搁二哥念书吧?” “找几本书而已,能费多少时间?”舒淙有机会找回方才丢的面子,拍着胸脯保证:“等着,不出二日一准给你送过来。” “如此,多谢二哥。”舒沫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地向他道了谢。 “春光正好,七妹别整日只在内院枯坐,有时间,也可去前院找二哥玩。” 舒沫红了脸:“我可不敢~” “前院又没喂着虎狼,你怕什么?” 舒沫望着他,只是笑。 “噫,七妹害羞了~”舒淙指着她,哈哈大笑。 以前倒没觉着,这时仔细一看,七妹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要许人家了呢! 。 云之裳 ()回到雅歆园,几盆花也刚送过来不久,珠儿正支使着那几个粗使婆子摆放,扭头看到舒沫,高兴地笑:“小姐,这花可真漂亮,你看这样摆着,可好?” “嗯~”舒沫随意瞥一眼,胡乱应了一声。全本小说吧 “没见小姐摘了花回来?快去找对花瓶出来。”春红板着脸吩咐。 “哦~”珠儿一吐舌头,掉头就跑,跑到一半,又想起一事:“对了,孙姨娘来了,立夏姐姐陪着在正屋说话呢。” “知道了~”舒沫应了一声。 柳绿在屋里听到声音,出来挑起帘子:“小姐。全本小说吧” 舒沫走到屋里,孙姨娘陪了笑脸站起来:“七姑娘回来了。” “姨娘来了?”舒沫笑了笑,把花交给立夏:“找瓶子插起来。” 柳绿泡了茶给她,识趣地拉着春红出去:“我新编了条如意结,想再配条络子,姐姐眼光好,帮我挑一下线。” 舒沫便压低了声音:“不是说了,没事少来,省得引人注目?” “我也不想,”孙姨娘陪着笑脸:“这不是店里做得不顺,来跟你讨个主意嘛。全本小说吧” “出什么事了?”舒沫拧眉。 “春衫的样式,卖了三个月,织锦阁已有了同样的款。”孙姨娘一脸气愤,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舒沫的脸色:“这离夏天也还有些日子,你看,咱们是不是再出一款新的?” 舒沫瞥她一眼:“再出新的,人家就不仿了?” “难不成好好的生意就不做了?”孙姨娘急得不得了。 舒沫淡淡地道:“长安城里多少人家,你还能包揽所有的成衣不成?由得他仿,又能抢走多少生意。” 两家都是卖成衣,面向的又都是中高档市场。不同的是,云裳量大,走的批发。织锦阁品种多,卖的却是零售。 孙姨娘见她不愿意管,声音渐渐大了,声音里挟着怒气,脸上也带着一抹潮红:“若只是抢几个客人,也就罢了!偏还睁着眼睛说瞎话!遇上款式走了样,客人找上门,就赖是咱们做的,坏了他店里的名声!” “还有这种事?”舒沫拧起了秀眉。 织锦阁虽只是一间成衣铺,背后却有户部尚书撑腰,明着起冲突显然是不智的。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商标法和知识产权保护一说,官司也打不着。 “现在,他们还不许咱们再卖这款春衫。”孙姨娘十分委屈。 舒沫想了想,快步走到桌前,取了毛笔,随手设计了个logo:“这样吧,以后咱们铺子里的成衣,通通加个标志。客人一瞧,就知道哪件是咱们做的,哪件不是。” “哟,”孙姨娘立刻眉开眼笑:“这龙飞凤舞,画的是啥呀?” “云之裳。”舒沫微微一笑:“以后,这就是大夏服饰第一品牌。” ps:吼吼,冰山出来一角…… 。 大夏律法 ()舒沫又交待了logo的尺寸,颜色搭配,以及缝制在成衣的什么位置等等细节,孙姨娘拿着图样,欢天喜地地走了。全本小说吧 刚过晌午,珠儿来报,门外有小厮求见,说是二少爷打发过来送书的。 立夏赶紧把人请了过来。 小厮倒是知礼,不敢进姑娘的门,只在院子里回了几句话。 舒沫命立夏一人赏了两个银锞子,把人打发走了,再把书搬进来一瞧,傻了眼。 一套《大夏律法》竟然有十几本之多,光摞在那就有二尺多高。全本小说吧 古代又没有专门的婚姻法,想从这里找出她要的内容,就得把这十几本书全啃完,那不等于是大海捞针么? 立夏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象是吃鱼卡了刺,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登时笑了:“小姐,你也有为难的时候么?” “没良心的丫头,见我吃瘪就这么开心?”舒沫笑骂一声,倒也想开了。 反正古代小姐别的没有,时间倒是一抓一大把。 最多从今天起,扔下一切,专心攻读法律咯。 好在不必精读,一目十行地扫,逮着沾点边的字眼就瞅一瞅。全本小说吧等立夏摆好了晚饭来叫她的时候,居然阅了四本了。 舒沫很高兴,吃过饭接着翻。 立夏不开心了,乘着身边无人,压低了声音问:“姨娘又拿店铺里的事烦小姐么?” “不是~”舒沫随口答一句,眼睛没离开书本。 “那小姐干嘛拼命查律法?”立夏疑惑了。 舒沫但笑不语。 “既不着急,晚上还是少看些书吧,仔细伤了眼睛。”立夏小声劝。 看看差不多到就寝的时间,舒沫顺势把书放下,伸个懒腰:“那就洗洗睡吧~” 立夏叫了春红打水进来服侍,自己去铺床。 柳绿服侍她洗完脸,便帮她卸簪环。 舒沫看着妆台上那对青花广口山水人物方瓶:“这花真香。” 一屋子都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哪里有不喜欢花的? 柳绿就笑:“小姐房里是素净了些,摆些花草,一下子活泼了许多。” 春红还是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就是太素净了,不如蔷薇,往桌上一摆,整间屋子都亮堂了。” 立夏抿着唇,微笑:“雅致的,也不错。” “既然大家都喜欢,那从明天起,每天都去芳菲阁要几枝百合来插着吧。”舒沫顺水推舟。 “难得有样小姐喜欢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柳绿笑着应了。 “换下来的花也别扔了。”舒沫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 柳绿略有些诧异,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到底也没问理由:“是。” 舒沫连着解决两桩大事,很是痛快,大大的眼睛含着笑,声音愉悦而轻快:“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房睡吧。” 。 我怕小姐 ()春红和柳绿收拾完了退出去,立夏悄声问:“小姐,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可是正大光明,能搞什么鬼?”舒沫不承认。全本小说吧 “小姐插瓶是假,要那些换下来的花才是真的吧?”立夏倒底侍候了这些年,她的想法多少也摸到几分:“说吧,要那些花干啥?” “晒干了,冬天留着泡澡,不行啊?”舒沫俏皮地冲她挤眼睛。 “公中每年都有份例,小姐不都赏给了春红她们,几时在乎过这些?”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立夏也不是傻子,哪里会被她糊弄过去? 舒沫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实话告诉你,这花啊,有毒。全本小说吧” 她不方便插手,必得有个人协助,所以立夏也是没打算瞒的。 “啊?”立夏吓了一跳,唬得脸都白了。 小姐莫不是疯了,明知道有毒,还往屋里拿? “嚷什么?”舒沫低声喝叱:“只要不吃到肚里去,光瞧着,半点事也没有。” “还,还是小心些好。”立夏稍镇定了些,咽了口唾沫,还是往后退了几步,离那花瓶远一点。全本小说吧 “以后你得替我留着心,千万别让她们把花给扔了。”舒沫吩咐,又抬起下巴往外呶了一下。 “院子里的,都,都有毒?”立夏只觉毛骨悚然,喘气都有些难。 她就知道,小姐不惹事是不可能的!这么安静,准有妖蛾子出! “书上是这么写的,我还不知道毒性有多强,先弄几盆来看看效果。”舒沫倒也坦白。 “效果?”立夏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 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来来去去只有这几个人,她靠谁出效果? “放心~”舒沫白她一眼:“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哪能拿你们几个开刀?” 立夏不吭声。 那可不一定,小姐有事,第一个倒霉的那个肯定是她。 “啧啧,”舒沫忍不住笑:“看把你吓的!人家芳菲阁里做事的,吃住睡都在里面,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立夏翻个白眼:“我不怕毒花毒草,我怕小姐。” 花草是死的,你不去招惹它,它不会害你。 小姐可就说不准了,不定哪天闯出祸来,天都捅破。 不是她神经过敏,这又是毒花,又是律法书的,指定在图谋着什么! “呃~”舒沫尴尬了,摸摸鼻子,恨不得揽镜自照:“好好的,你怕我做什么。我长得,也没那么可怕吧?” “噗哧~”一声笑,很突兀地自窗外传了进来。 寂静的深夜,突然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立夏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来……”人字还没有喊出来,声音突然哑了。 “谁?”舒沫眼前一花,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已然穿窗而入,站在她的面前。 ps:今天双更了哦,给点反应。 。 王爷有赏 ()立夏张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全本小说吧 整个人裹在一件深黑的披风里,脸上蒙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双寒意摄人的眼睛和下半截脸。乍一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睿王爷,”舒沫惊魂稍定,认出来人,很不高兴地蹙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夏候烨看着她,脸就是一沉,眸光腻是又冷厉了几分:“他来得,本王来不得?” 舒沫愣了好一会,才想明白,他嘴里那个“他”,指的是夏候熠。 男人,还真是什么事上都能较上劲呀!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这件事上,我好象连一点选择权都没有!” 夏候烨轻哼一声,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下:“他说什么?” 立夏一脸惊奇地看到,舒沫面无表情,学着夏候熠的语气,竟是惟妙惟肖:“刀剑无眼,切莫轻举妄动。全本小说吧” “凭他也配?”夏候烨简直是不屑了。 舒沫无语。 默默地坐了一会,夏候烨再没了下文,不动也不说话,神色却很自在,不但半点尴尬没有,甚至还悠闲地赏起梳台上的那两瓶花来。全本小说吧 舒沫恨不能抄起花瓶直接砸到他脑袋上。 看看看,这么喜欢花,不晓得回家去看?半夜三更跑一个小姐的闺房里来看花,有病! 无奈形势比人弱,整个永安候府的命都吊在他手上,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她只好放低姿态,恭敬相问:“王爷此来,可也是有话要我传?” 这个人真是讨厌,愣是把人逼得不得不开口。 她却忘了,这个本来也是她的强项。 经她一提,夏候烨这才如梦初醒般,轻“哦”一声,从袖子里掏了一样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的。” “是什么?”舒沫看着那个躺在他掌心,黑乎乎的绸布小包,一脸警惕。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炸药,但不排除诸如蒙汗药,毒药,春*药……等等另类惊喜。 “本王若想杀你,只需动动手指。”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候烨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薄薄的唇上还勾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 纵使如此,屋子里还是有点森冷。 舒沫点头,承认自己过于小心。 从他手里接过绸包,打开一看,愣了——竟然是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 色泽纯净,温润晶莹,有若凝脂,竟是绝佳的品相。 “这是什么?”饶是舒沫聪明机变,这时也猜不出这位冷面王的想法。 夏候烨眉一扬,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傲慢,十分自大:“赏你的。” 舒沫忍了气,把绸包放到桌上:“民女福薄,请王爷收回成命。” 立夏的视线被舒沫的身体遮挡,看不到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偏又说不出话来,登时急得直翻白眼。 。 俗人没自尊 ()“赏你就收下。全本小说吧”夏候烨一笑即敛,不疾不徐地道:“本王不喜欢别人逆我的意,赏,罚,生,死,都须顺本王之意,明白吗?” 舒沫嘴角微微一抽,不怕死地问一句:“若是不依呢?” 夏候烨眸中精光一闪,居高临下看着她,平静的语气里,有着极可怕的寒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立夏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惊恐万分地望向舒沫。 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逆了他的意,大家跟着一起玩完。 “王爷也说了,这是赏,不是罚。全本小说吧”舒沫叹了口气:“那我可不可以,请王爷换样东西赏我?” 夏候烨惊讶了:“为什么?” 一只碎了的镯子,还巴巴地送去银楼修补。 他瞧过,玉的成色比他赏的这对差得太远了。为什么不要? “这镯子一看就是宫中之物,既不能戴也不能变卖,拿了跟没拿有什么区别?”舒沫扬眉,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倒不如,换些实在的东西。” 闹得不好,还得担上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夏候烨眼里闪过兴味:“比如?” “比如房契,地契之类,随时可以变卖,又没有麻烦的东西。全本小说吧”舒沫坦然无惧,微微一笑:“当然,若是直接换成银子,那就更好了。” 夏候烨笑了:“本王原也想过赏些银两,只恐阿堵之物,损了姑娘自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讨价还价;更是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如此理直气壮地要银子。理由还是这么的……匪夷所思。 但,感觉似乎还不坏。 立夏听得两眼泛白,背冒冷汗。 小姐,可不又在胡言乱语了? “不伤的,不伤的,我原就是俗物,哪有什么自尊?”舒沫连连摇头。 “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银子?”夏候烨有些想笑,又颇觉意外。 过往结识的女子,谁不在他面前装斯文,扮清高? 似她这般,把自己贬到泥地,恨不能再踩上二脚的,实在是前所未有。 “那得看王爷的眼光如何了。”舒沫嫣然一笑,针锋相对。 “哦,”夏候烨眉峰一扬:“此话怎讲?” “敢问王爷,珍珠市价如何?” “最好的东珠,一颗价值千金,普通的大概也要十两银一斤吧?”夏候烨有些不太确定。 “那么鱼目呢?” “一钱不值。” 舒沫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若是珍珠与鱼目混在一起,王爷能辩否?” 夏候烨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睛灿亮若星,熠熠生辉:“这么说,这赏还真不能轻了。否则,本王就是那鱼目混珠之人?” “谢王爷赏赐。”舒沫笑得越发甜美,敛衽,施了一礼。 ps:米反应,那偶继续一天一更 。 私章 ()夏候烨伸手往袖中摸去,却摸了个空,不禁微微尴尬。全本小说吧 舒沫见他的手伸进去,半天没有出来,大概有了谱,好心给他搭了个梯子:“民女开个玩笑,王爷不必当真。” 夏候烨面容沉肃,**地回她一句:“本王从不与人玩笑。” 舒沫心道:嗬,你还挺横! 有台阶不下,非得呆那上边,她也没辙。 “民女无状,请王爷恕罪。”曲膝行了一礼,就直直地盯着他,看他从哪里变出银子来。 夏候烨沉吟片刻,又把镯子递了过去:“凭此镯可到福瑞楼兑白银万两。全本小说吧” 舒沫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躬身接了镯子:“多谢王爷。” 夏候烨的目光从堆在炕头桌上的十几本律法书一一扫过,似笑非笑地落在舒沫的脸上:“本王倒想借熠公子的话,奉劝七姑娘。” “呃?”他什么意思? 舒沫正自不解,夏候烨已轻轻一跃,从窗户里穿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见。 “小姐~”立夏终于重获自由,猛地揪住舒沫:“你,你怎会与他相识?” 看样子,还很是熟捻。全本小说吧 舒沫无暇顾她,两眼望天,默了许久,忽然用力拍下脑袋“啊”地嚷出声来:“不好!” “又有什么事?”立夏紧张兮兮。 “快,把门窗都关紧了!”舒沫说完,吱溜一声钻到了床底。 立夏关了窗子,猛一回头,已不见了舒沫,却听到床板抠得嘎嘎响,骇得脸都白了:“鬼~” “瞎嚷什么!”舒沫从床底下爬出来,手里握着一只绣鞋,压低了声音训斥:“怕引不来护院的庄丁么?” “吓死我了~”立夏按着胸,一脸委屈地嗔道:“好好的,你钻床底去做什么?” “还不把门栓上?”舒沫白她一眼,自顾自地爬上床,从绣鞋里掏啊掏,终于掏了件黑乎乎的东西出来,长出一口气:“还好,东西还在。” “这是什么?”立夏好奇地靠过去。 舒沫没有吭声,却拿着那方印鉴在灯下细细观察。 那东西一寸见方,高约三寸,非金非铁非玉,雕了颗狰狞的虎头,猛一瞧倒是挺骇人的。 “哪来的?”立夏又问。 舒沫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吩咐:“拿纸和朱砂来。” 立夏便去把东西找来,搁在炕桌上,掌了灯过去照着。 舒沫拿着印鉴沾了朱砂,轻轻在纸上一按,再移到灯下一瞧,登时气炸了:“法克!” 却见雪白的宣纸上,映着鲜红的四个篆字:夏候烨印 拷!这分明是他的私章,她居然傻乎乎地相信:这真的是二十万大军的虎符? 立夏虽略识几个字,篆字却不认得,见舒沫气成这样,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急急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 夏候烨要溜 ()“怎么了?”舒沫横她一眼,没好气地答:“永安候府很快要大祸临头了!” “怎么会?”立夏心中惴惴。全本小说吧 “你看不出来?”舒沫用力握着拳头:“夏候烨要溜!” 他自己想死,干嘛拖整个永安候府下水? “溜?”立夏看她表情狰狞,仿佛拳头里攥着的是睿王的脖颈,不觉有些想笑:“他是堂堂王爷,到哪别人都得恭恭敬敬,何需溜这么狼狈?” “他是睿王,无召不得入京。”否则就是抗旨,抓到要杀头的。全本小说吧 立夏怔了一下,随即双手合十:“这瘟神走了,倒是件好事,小姐何必着急?” 这般凶神恶煞的,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舒沫叹息:“可惜,他此次进京的目的是劫走小世子。” “那也与咱们没关系。”立夏不以为然。 舒沫看她一眼:“老太太寿辰,那小魔星要来贺寿。” 换句话说,夏候烨要选在那天动手,且得手之后即刻离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这实际上已经是公然向朝廷挑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全本小说吧 舒沫表情凝重,难怪他会丢下那句话。 这分明是在警告她,置身事外,不得多管闲事。 他既然敢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怕她告密。 “小姐,”立夏也想清楚了其间的厉害关系,骇白了脸:“那,咱们怎么办?” “没办法,”舒沫摇头:“只能静观其变。” 这是大夏皇室的权力之争,她运气不好,刚好适逢其会,莫名其妙卷入其中。 不被牵连已属万幸,哪敢妄想帮着哪一边,打击另一边? “不用通知熠公子吗?”立夏又气又急。 “他手眼通天,哪里用得着咱们通风报信?”舒沫冷笑。 看似平静的永安候府,其实早已暗流汹涌,成了他们的角力场。 舒府上下,更是遍布双方的眼线,彼此的行踪都了若指掌。 说不定,暗地里已有过了无数次的较量。 “那,”立夏瞥一眼包在黑色丝绸里的白玉镯子:“这东西怎么办?” “凉拌!”舒沫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夏候烨,利用她就算了,还留二个烫手山芋给她,扔又不敢扔,用又不能用,被人发现只能死! “不去兑银子了?”立夏有些舍不得。 一万两银子呢,可以置多少嫁妆呀! 舒沫快手快脚地把镯子连同印鉴包在一块,放进绣鞋里,爬到床底下,仍旧藏到床板下挖的坑里。 立夏看她爬得一脸的灰,忍住了笑,取了帕子过来给她净手脸:“多大点东西,哪里不能藏,非得放床底?” 舒沫白她一眼,振振有词:“东西虽小,系着的却是咱俩的性命。屋里随时有人进出,唯有床底下拾缀得再彻底,也没有人碰。” 。 静观其变 ()夏候烨离开永安候府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已送到了城东康亲王府。全本小说吧 “公子,”张辰恭敬地把竹筒呈上去:“永安候府那边,有消息了。” 夏候熠接过竹筒,把里的纸条取出来,展开看了一眼,顺手拿到油灯前点燃:“你猜猜,短短半个月之内,睿王接连两次亲自会见七姑娘,是什么意思?” “属下愚鲁,不敢妄加揣测。” “猜测而已,但说无妨。” “依属下看来,”张辰看他一眼,见他确实想听自己的意见,于是鼓起勇气道:“睿王的确打算在初九动手,劫持小世子。全本小说吧” “哦,”夏候熠微微一笑:“何以为据?” “二个月前,睿王秘密带三千精骑离开封地后消失。种种迹象表明,这支精骑目前已秘密潜入京畿。再加上半个月前有人试图闯进桃林精舍。这么巧,睿王在普济寺受伤,紧接着又两次夜会七小姐。综合以上证据,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张辰心中早有定论,摆事实,讲道理,说得有条不紊。虽未敢流露骄傲之色,眼里已满是自得。 “张辰,”夏候熠不置可否,忽然换了个问题:“你知道世人如何评价睿王?” “阴鸷狠毒,性情诡谲,喜怒无常。全本小说吧”张辰张口就答,显见对夏候烨印象极差。 夏候熠忍不住轻笑起来:“你说的都是性格。” 张辰正自不解,张准已笑着接话:“除此之外,睿王骁勇善战,却绝非莽夫,他足智多谋,惯于谋定而后动。” 夏候熠忽然敛了笑容,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澜:“那么,你们不觉得这一回,睿王留下的证据太多了吗?” “呃?”张辰愣住。 张准若有所悟:“公子的意思,睿王是在演戏,目的根本不是劫走世子,而是要声东击西?” 夏候熠没有说话,眼中却流露出赞许之色。 “可,”张辰不服气了:“京中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他冒着抗旨的风险入京,演这样一场戏,到底想要击谁呢?” 夏候熠倏然一笑,声音清冷如冰:“本公子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对呀,”张辰百思不解:“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无召入京已是事实。” 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有理也变得无理,还能跟谁斗? 夏候熠勾唇冷笑,清雅的俊容上布满阴霾:“你怎知他有召无召?” 君心难测,世人都说夏候宇是皇上牵制睿王的一颗棋。 谁又能断定,这不是皇上施的障眼法呢? 此时劫走夏候宇,有百害而无一利。 “啊?”张辰彻底呆住。 “公子,”张准想了想,问:“那咱们的人,要不要从永安候府撤出来?” “不可,”夏候熠摇头:“且静观其变,以防万一。” 。 贺寿(一) ()初八这天,随着远嫁济南的舒婳带着夫婿从山东回到娘家,舒家大房二房的所有子孙算是全部到齐了。全本小说吧 到中午,二个儿子,二个媳妇,六个孙子,九个孙女,再加孙女婿二名,孙媳妇一个,加起来二十几口人,全挤在老太太屋子里。 晚辈们便送上各自的寿礼。舒家大老爷是尊在普济寺开过光的玉佛;舒家二老爷送的是串千年寒玉制的佛珠。 舒潼亲手做了件大红织龟背如意团花的锦开氅。 斜眼一瞧,见舒沣送的是副双面绣的寿字屏风面,脸上便有些得色; 再一瞅,舒沫送的,竟然是一本手抄的佛经,简直就想笑了。全本小说吧 这么抠门,老太太能喜欢才是笑话!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一一收下,各个都夸了一遍,每人赏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金瓜子。 晚饭就在老太太屋里,摆了三桌,老太太和两个儿子一桌,其他孙子辈男女各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 李氏,柳氏,外加长孙媳妇孟氏,三个在老太太后面立规矩。全本小说吧 姨娘们连立规矩的资格都没有,各自安静地呆在自己房里,隔绝在这片热闹之外。 李氏,柳氏,孟氏替老太太和两位老爷布了菜,老太太便开了口:“今儿大喜,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你们也坐下吃吧。” 李氏,柳氏,孟氏才敢入席。 用过午饭,管家就不断来报,那些远房的亲戚陆续进门。 男客送到前院,由舒家大二两位老爷接待;女宾则送到后宅,李氏,柳氏分别招呼。 因明日就是正日子,大老爷请了长生班的过来唱戏,晌午刚过畅春园里就忙碌起来。 杂役,工匠穿梭往来。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便是芳菲阁里也没一刻安生,各处都拨了粗使婆子过来,归宋婶统一调配。 从晌午开始,就往各处搬运鲜花,盆栽,把舒府装点得春意盎然,热闹喜庆。 畅春园连着老太太的屋子,与其他各处隔了院墙,到底也是内宅。 突然多了这许多陌生男人走动,内宅里又住着这么多的娇客,年轻媳妇,防卫上自然更要隔外小心谨慎。 舒家大老爷特地从庄子里抽了二十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守住了畅春园通往内宅的角门,又排了班,在墙根下来回巡视。 谁要是敢探头探脑,也不必问理由,立刻绑了去见官。 这些,自然有舒家大老爷操心,各位小姐少爷自是不管。 只管乘了这个机会,结了伴到处玩耍,嬉闹。 舒沫却不与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就早早地回了房。 吩咐关了院门,拘了众人在院子里呆着,不许乱跑,就怕惹出什么事来。 。 贺寿(二) ()五点钟,天还没亮,立夏就服侍着舒沫梳洗,穿上簇新的衣裳出门。全本小说吧半路上遇着舒沣,结伴往老太太房里去。 舒潼和舒沁到得最早,几个人见了面,也不敢大声喧哗,只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紧接着,舒浅和舒淅都来了。大家只在院子外面静静地候着。 再过一会,舒嫱,舒婳携着各自的夫婿也来了。 婆子开了门,把一众小姐姑爷迎进门,在抄手游廊下候着。 六点差一刻,几位少爷也陆续到来,院子里看着便热闹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六点,舒元玮带着柳氏,舒元琛带着李氏都来了。 锦屏在一旁亲自递垫子,舒元玮先跪下去叩头:“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接着是舒无琛,再就是柳氏和李氏;再接着是嫡长孙舒涛开始,领着一帮孙字辈的给老太太叩首。一直到九姑娘舒淅叩完三个响头,从垫子上站起来,这一轮仪式才算折腾完。 到七点在花厅开席,加上昨日早到的远房亲戚,摆了五桌。 八点半,老太太被侍候着净的手脸,换了簇新的朱红色的五福捧寿小袄,暗红色六幅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珠环翠绕,端坐在正堂,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团喜气。全本小说吧 少爷和两位姑爷被打发到前厅帮着接待宾客,学着交际往来。 小姐们在偏厅聚着,因今日宾客众多,也不能乱跑,摆了瓜子点心,捧着茶,叽叽喳喳聊天。 谈的不外乎是针线,女红,诗词,字画这些言不及义的东西。 舒婳,舒嫱,舒沁这三个成了亲,自然不好与未出阁的妹妹们混在一起,说话的内容也大不一样。 因李氏和柳氏索来面和心不和,舒婳和舒嫱便也一直在暗中较劲。 大到夫家条件,小到衣服首饰都要拿出来说叨说叨,每回见了面,都要闹得不欢而散。 “大姐,听说大姐夫又进了一阶?”舒沁只拣好听的说。 “嗯~”舒嫱轻轻睨了舒婳一眼,故做矜持:“上个月刚升了给事中,只是个七品,也不是什么大官。” 舒嫱嫁的是内阁大学士龚士元的嫡长子,任职礼部。 谁都知道,六科给事中品级虽低,权力却极大,可以直接上达天听。 龚成东年纪轻轻,能坐到这样的要职,其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舒婳面上带笑,并不接她的茬,句句话不离自己的宝贝儿子:怎样聪明,怎样活泼,公婆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非得满了七岁才肯带出门等等。 末了,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大姐,怎么也不把外甥女带回来给外祖母贺寿?” 谁都晓得,舒嫱成亲七年,接连生了三个都是闺女。 这话就象刀子似地直戳到她心里,当下手帕都差点绞碎。 ps:家里的事告一段落,明天开始双更。 。 贺寿(三) ()众小姐们不知何时都停了谈笑,竖起耳朵听大小姐和二小姐互掐。全本小说吧 这时见舒嫱面色阵青阵红,越发连呼吸都停了,一时间,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外面,知客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和激昂:“京城四公子及睿王府小公爷贺~~~~” 天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会相信,名振京师的四公子,竟然会连袂到永安候府给老太太祝寿?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屋子的小姐们在面面相觑了五秒钟之后,也不知谁先领头,呼啦一声冲过来。全本小说吧 再也顾不上矜持和羞涩,挤在偏厅的门前争睹名噪京城的四公子风采。 舒沫远远地坐着,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 这群情绪亢奋,几近疯狂地趴在门缝里,人头叠着人头,踮着脚尖向外张望的女人,完全是现代追星族的翻版! 哪里还是她认识的笑不露齿,坐不摇裙,任何事情都必需保持仪态的大家闺秀? “公子熠!” “公子明!” “公子业!” “公子竣!” 尖叫声和惊呼声此起彼伏,穿过薄薄的门板,一字不落地传进正通过穿堂前往正厅的一行人耳中。全本小说吧 “熠公子,请~”舒元玮尴尬之极,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掏出帕子轻拭额上细汗。 “候爷,请~”夏候熠嘴角微微上扬,牵了个不冷不热的微笑出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且恬静。 邵惟明攥着夏候宇的手,走在队列的最末。 经过偏厅时,忽尔偏头,勾起唇扯出一抹笑容,似是诱惑,又象是在挑衅。 “啊~”意料之中,此大胆行为,立刻惹来一片抽气声和惊呼声。 “想卖弄风*骚自己去,别拉上我!”夏候宇厌恶地摔开他的手,蹬蹬几步冲到夏候熠身边。 祁兴业眼里滑过一丝揶揄的浅笑,郑竣则直接毫不客气地喷笑出声。 里面早得了信,柳氏和李氏已站在垂花门外亲自迎候。 尤其是柳氏,嘴巴更是翘到耳后,不知多么的骄傲和自豪:“熠儿来了,姐姐和姐夫最近身体可好?” 夏候熠微微欠身,含笑:“托姨母的福,家父家母都还硬朗。” 柳氏看一眼站在他身边,满眼不耐的小男孩,弯了腰讨好的摸他的头,笑:“哟,这位漂亮的小公子,想必就是睿王府小公爷了?” “哼!”谁知夏候宇把脸扭一旁,竟是理也不理。 柳氏的手僵在半空。 舒无玮对小霸王的性子早已如雷贯耳,深知他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主。 生恐弄得他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场面不好收拾,轻声提醒:“好啦,客人还站着呢,闲话以后再叙。” “瞧我这精神,一高兴差点忘了正事~”柳氏笑着自嘲一句,顺势下了台阶:“各位公子,请~” 。 贺寿(四) ()几个人给老夫人行了大礼,贺过寿词,便从内堂出来。全本小说吧 “前院略备了几杯薄酒,望几位公子不嫌简陋……” 舒无玮的话未说完,祁兴业已拉长了脸:“同那些老头子喝酒?我们可没有兴趣~” 邵怀明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舒大人,实话跟你说吧,贺寿只是个幌子。我们哥几个,其实是冲着舒府那座闻名遐尔的玻璃暖房来的。” “晚辈听说,”郑竣笑着插言:“贵府的芳菲阁里,藏着许多稀世珍品,甚至连皇上的御花园都稍逊一二?” 舒元玮吓了一跳,抬起袖子抹汗,连道:“不敢,不敢~” 他小小一个永安候府,哪里敢跟御花园比? 这轻飘飘一句话若是传扬出去,足可以被御史弹劾! “传言而已~”舒元琛心中亦是七上八下,偷偷拿眼去瞧夏候熠,面朝皇宫方向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只因母亲寿辰,花确实是多种了几盆,都是极寻常的,哪里敢与御花园相比?” 夏候宇被拘着给老太太贺寿已一肚子不高兴,这时见几人站在游廊下,弯来绕去的说着废话,哪里还耐得住性子? 当下黑着小脸,瞪着圆圆的眼睛,大声嚷:“喂!你们有完没完?” “宇儿,不得无礼~”夏候熠面上带着笑容,淡淡地训斥。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 “不管!”夏候宇把脸拉得老长:“我要去找那凶丫头,你快带我去!” 舒元玮和舒元琛对看一眼,两人皆是莫名。 谁吃了豹子胆,敢在这几个大爷面前欺侮这小霸王不成? 邵怀明莞尔一笑,好心解释:“小公爷似乎是为上次普济寺之事,专程答谢七小姐的。” “啊~”舒元琛恍然,随即脸现尴尬之色:“区区小事,小公爷不必挂怀。” 看这架式,赏花贺寿云云全是幌子,来看舒沫才是本意。 只是,他好歹也是个五品守品,哪里有让女儿出来见陌生男子的道理? “谁要谢她?”夏候宇把头一扬,恶狠狠地纠正:“小爷是要找她算帐!” 舒元琛见他蛮不讲理,只好朝夏候熠看去,希望他能解围。 夏候熠却神态悠闲地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微笑,让人琢磨不透。 舒元玮狡猾地把球踢给舒元琛:“不知二弟意外如何?” 舒元琛心中生气,偏又发作不得,只好苦笑:“此事……只怕多有不便。” “舒大人,”邵怀明笑得狡诈:“让七小姐出来确实太过唐突。不如我们去逛芳菲阁,让小公爷去内院单独跟七小姐说几句,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舒元琛松了口气:“就怕委屈了小公爷~” “阿福,快带小公爷去找七小姐。”舒元玮立刻发话。 。 贺寿 ()夏候宇在皇宫大内都横冲直撞,小小一个永安候府岂会放在他眼里? “小爷自己去找!”撒腿就跑,转眼跑得不见人影。全本小说吧 “小公爷~”舒元玮一怔。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夏候熠俊颜一沉。 “是!”高山领命而去。 夏候熠转头,冲舒元玮微微一笑:“宇儿骄纵,失礼之处还望候爷海函。” “公子言重了~”舒元玮忙道:“率直活泼,正是小公爷可爱之处。全本小说吧” “詹事府少詹事,李大人到~” “候爷,舒大人,有客人来了,你们且去忙,不必招呼我们。”邵惟明微微一笑,抬起下巴朝外面轻轻一扬。 “几位请自便。”舒元玮道了声歉,两兄弟急匆匆走了。 他二人一走,郑竣便弯着唇,不屑地道:“这只狐狸,啥时跟李瞬臣勾搭上了?” “你不知道?”邵惟明伸出二根手指比划,嘻嘻笑:“永安候可是不惜血本,搭了二个庶女进去,好不容易才催成好事。” “哦,此话怎讲?”郑竣在外经商,刚回京城,消息不甚灵通,大感兴趣。全本小说吧 “得!”祁兴业很是不耐,冷声嘲讽:“又不是娘们,管这些八卦闲事,好生无聊!” 郑竣不理他,撞了邵惟明一肘,催促:“快说。” 邵惟明嘿嘿一笑,快步跟上前面二人:“先去赏花,以后再说~” 舒沫被围在一堆小姐中间,追问普济寺与夏候熠相识的经过,正头疼万分,忽听“咣当”一声巨响,偏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啊!”众小姐转头,冷不丁看到偏厅门前,杵着一名腰佩长剑的陌生男子,不禁尖叫着纷纷走避。 “舒沫,滚出来!”一声大喝,夏候宇从高山的身后走了出来。 舒沫转头,那位穿着大红团花锦缎,露出一截月白色绸裤,脚穿鹿皮小靴,唇红齿白,目露凶光的小公子,不是夏候宇这小霸王还有谁? 依她的脾气,见了他这副目中无人的蛮横模样,登时就要揪了他的耳朵一顿训斥。 可惜,当着满屋子的人,终究只能低眉敛目,乖巧恭顺地曲膝行了一礼:“民女舒沫,见过小公爷。” “呀!”夏候宇蹬蹬蹬几步走到她跟前,小手往上一摊,凶巴巴地吼:“东西呢,还来!” 舒沫眨巴眨巴眼睛:“请恕民女愚钝。” 这小家伙,要找茬,也该找个好理由才对。 她好象,没拿过他任何东西吧? “你这村姑,不会连盒子一起吃了吧?”夏候宇斜起眼睛,一脸鄙夷。 见舒沫仍是一脸迷糊,高山只好悄悄比了个食盒的样子。 舒沫恍然,强忍住笑:“啊,请小公爷稍候,民女这就叫人取来……” 。 青梅竹马 ()“谁耐烦等?”夏候宇把脸一扭。全本小说吧 “如此,”舒沫无奈,起身往外走:“委屈小公爷随民女一起前往。” 夏候宇轻哼一声,板着小脸紧随其后。 立夏不敢做声,紧走几步伴在舒沫身边。 一行人走出偏厅没多远,舒淙刚巧引着两位年轻公子往正堂来。 他远远看到舒沫,扬起笑极亲热地走了过来,拦住她笑得若有深意:“七妹,快开席了,这是要去哪里?” “二哥,”舒沫避之不及,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只好指了指夏候宇:“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睿王府的宇少爷。全本小说吧” 听舒淙叫“七妹”,与他同行的二位年轻男子,面现异色。 左边着锦衣的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右边着绿衫的则面上微红,略现扭捏之色。 高山目光如炬,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未动声色。 舒淙原以为夏候宇是哪家亲戚的孩子,并未在意。 这时听了他的身份,吃了一惊,躬身行了一礼:“原来是小公爷。全本小说吧” 又指了指身边的两人:“这位岭南知府的二公子孙铭,这位是大儒林青山的长公子林慕云。” 孙铭和林慕云齐齐向夏候宇和舒沫抱拳施礼:“小公爷,七姑娘。” 舒沫敛衽还了一礼:“孙公子,林公子好。” 夏候宇两眼一翻,竟是理也不理。 “七妹,”舒淙见气氛有些僵凝,忙笑着问:“还记得慕云兄吗?我听说,在岭南时,你可没少欺侮过他。” 林慕云大为尴尬,脸上浮起红云,慌乱地拉着舒淙:“淙兄……” 舒沫微愕,细看林慕云一眼。 见他一身墨绿儒衫,头戴小帽,手执一柄折扇,这时见舒沫看他,目中尽是忐忑,越发显得斯文俊秀。 她心中暗笑,羞涩地垂下头去:“那时年幼,无礼之处还望林大哥海涵。” “哪里,哪里~”林慕云窘得满面通红,又是打拱,又是做揖。 夏候宇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极放肆地在林慕云和舒沫之间来回扫视:“说够了没有?” “二哥,”舒沫按住脾气,笑道:“我得带小公爷四处看看,咱们下次再聊。” “好~”舒淙也早听过夏候宇的名头,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也不敢纠缠。 舒沫于是带着他继续走,夏候宇黑着脸沉默了许久,冷不丁迸了一句:“青梅竹马?” “啊?”舒沫微怔,随即醒悟,笑:“少时曾随父亲在河州住过三年,期间林学士带他来寒舍拜访过几次。” “切~”夏候宇哪里肯信,轻哧一声:“只见过几次,会念念不忘至今?” “呃,”舒沫面上一红,老实地道:“若不是二哥提起,我倒是不敢认的。” 。 劫持 ()夏候宇悻悻瞪她一眼:“总之,是你行为不俭!” 这时已快到雅歆园,没了外人,舒沫也懒得跟他装,上去拧了他的耳朵:“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想教训姐姐?” 啧,这种动不动上纲上线,乱扣帽子的毛病还真是要不得! 高山忙上前阻止:“七小姐~” 舒沫抬眸,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吩咐:“立夏,带高侍卫去拿食盒。全本小说吧” “是~”立夏应了一声,却未离开。全本小说吧 高山心生犹豫,看一眼夏候宇:“这……恐怕不妥吧?” 舒沫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怎么,怕我吃了他?” 高山还没说话,夏候宇小脸涨得通红,提高了声音怒喝:“高山,还不给小爷滚!” “高侍卫,请~”立夏恭敬地领着高山,急匆匆进了雅歆园。 “喂,”见二人离开,舒沫也换了语气,揪着他耳朵的手轻轻戳了他一下:“你爹想见你,去还不是去?” 苦恼了几天,她决定置身事外,顺其自然,不试图改变或影响任何一方。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很是诧异,猛地抬起头,眯起眼睛仔细看她:“你以为,小爷会信?” “信不信随你,”舒沫撇撇嘴,神态轻松:“我反正只负责传话,决定权在你。” “你,”夏候宇沉默了一会,慢慢问:“真的见过他了?” “嗯。”舒沫点头,也不拐弯抹角:“跟他约好了在佛堂,几时倒是不知,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他,还好吗?”夏候宇轻轻咬了较唇瓣,竭力想要装得若无其事,可眼中流露出的渴慕之情,还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舒沫心中一紧,转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除了脑子有些不正常,别的都还好。” “你才不正常呢!”夏候宇怒了,横眉竖眼。 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王爷,夜闯女子闺房,无耻地对其进行要胁,难道算正常? 舒沫白他一眼,懒得跟他争:“到底要不要去?” 夏候宇默了许久,轻声问:“佛堂,在哪里?” 舒沫笑了,将头一歪,领着他抄小路,拣着辟静之处往佛堂走去:“跟我来~” 回廊曲曲折折,两旁藤萝虬枝,老树葱茏,加上所有仆役都调去前面帮忙,这里几乎没有人迹,行走其间,无端生出些阴森之感。 舒沫正要加快脚步,走在前面的夏候宇突然凭空飞了起来,倏地消失在浓密的树荫之中。 她大吃一惊,正要呼喊,一条黑影蛇一般飞掠而至,眨眼之间缠住她的纤腰。 未等她回过神来,双脚已然离地,倏然而起撞入一具坚硬的胸膛,紧接着一双大掌从身后掩上来,捂住了她微张的红唇。 。 偷梁换柱 ()“别嚷~”喷到脸上的气息显得冰凉而酥麻,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笑意:“敢吱一声,就要你的命!” 不必回头,舒沫已经知道挟持者的身份。全本小说吧 她一阵恼,张口狠狠咬住捂在嘴上的手。 邵惟明吃痛,“啊”地一声轻嚷,忙不迭地松开她。 舒沫乘机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俊颜,正冲着她呲牙咧嘴——不是自称“熊掌”的公子明还有谁? “喂!”见舒沫瞪着他,邵惟明恨恨地低咒:“你属狗的吗,怎么乱咬人?” “噤声!”清冷的男音从头顶传来,邵惟明乖乖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几乎与此同时,从头顶浓密的树叶中,迅速跃下一高一矮两条人影。 舒沫惊讶地发现,高者是名女子,穿着舒府的丫环服饰。矮的却是个男孩,穿着打扮竟与夏候宇一模一样! 两人甫一落地,立刻肩并着肩,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佛堂方向走去。 “偷梁换柱?”舒沫挑眉。 就说嘛,明知睿王要劫人,为何不但敢带夏候宇来,还故意给她机会把夏候宇独处?原来是有持无恐! 邵惟明嘿嘿一笑,冲她竖了拇指:“聪明!” 舒沫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全本小说吧 依稀可以看到夏候宇小小的身子端坐在她头顶上方不到一米远的树桠之间,隔着浓密的树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猜不出来,当他发现,自己只是三叔手里,诱捕父亲的一粒鱼饵,心里是什么滋味? “还不下来,呆在上面干嘛?” 随着一声清叱,三名男子先后从附近的大树上跃下。 “抱歉,只能暂时委屈七姑娘了。”邵惟明冲舒沫低低一笑。 “喂!好歹也给我也……”舒沫伸手,邵惟明早已跳了下去。 她气得银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的树枝,稳住身形,以防止掉下去。 明明早计划好了要把人劫到树上呆几个小时之久,给夏候宇弄了个舒适的坐椅,还备了茶水糕点。 不过是举手之劳,竟然啥也不替她准备! 如此差别对待,着实可恨! 奈何形势比人弱,底下四个男人,哪一个她都惹不起,除了自认倒霉,舒沫还能怎样? 她撇撇嘴:“真小气!” 诅咒他们计划失败,被睿王识破计谋,白忙一场! 树底下,石桌上已摆好棋盘,夏候熠与祁兴业相对而坐,摆开阵式厮杀了起来。 邵惟明和郑竣分立两人身后,指点江山,笑观峰烟四起。 看样子,夏候烨不来劫人,她就别想从树上下来了。 按常理推断——月黑风高夜,才是杀人越货时。 所以,她最少得在树上呆上五个小时以上。 这么一想,舒沫突然轻松不起来了。 。 天下无双 ()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夏候宇,舒沫索性把裙子挽起来,扎到腰间,双手抱着树干,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全本小说吧 “你干什么?”夏候宇听得底下悉簌做响,低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上来陪你呀~”舒沫嘿嘿一笑,利落地爬到他身边,下巴一抬:“过去一点。” “谁准你过来?”夏候宇凶巴巴地回敬,霸着坐位不肯让。 舒沫撇撇嘴:“得,你就别耍少爷脾气了好不好?再不闪开,我可要掉下去了。” “女人,真是麻烦!”夏候宇瞪她一眼,老大不情愿地挪了挪,给她腾出块地方。全本小说吧 舒沫微微一笑,挤在他身边坐下,老实不客气地拈了一块豌豆黄:“看样子还有得等,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夏候宇低了头不看她,良久,闷闷地问了一句:“你说……他,会不会来?” 舒沫又吃了一块豌豆黄,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你说呢?” 夏候熠和夏候烨,虽没有血缘,骨子里却有着一样的骄傲。 一个明知对方要劫人,将计就计;一个明知是陷阱,义无反顾。 “你,”夏候宇又沉默了很久,以极低的声音问:“有没有办法叫他不要来?” 舒沫笑眯眯地觑着他:“你直接跳下树大喊大叫,不就得了?” 夏候宇脸色阴沉:“这不可能!” “哟,”舒沫冲他挤挤眼睛,逗他:“平日不是挺横的,这会子倒乖巧起来了?” 夏候宇咬着唇瓣:“事关朝政,三叔不会允许。全本小说吧” 舒沫惊讶了,抬眸看他一眼,心中隐隐抽痛。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心里竟是清明如镜,将世情看得如此通透。 他的顽劣蛮横,小心地维持在某些人给他划定的范围之内。 他很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更明白那些人的底限是什么。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注定要一辈子背负着特殊的使命。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见她盯着自己不吭声,夏候宇心生焦燥,冷声质问:“明叔叔说你的聪慧伶俐,天下无双,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舒沫苦笑:“这也未免,太高估了我。而且,好象现在也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夏候宇一脸狐疑。 舒沫没有说话,只抬起下巴往右前方一指。 夏候宇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树下一条卵石步道,左边通往畅春园,右边通向老太太的佛堂。 畅春园传来的丝竹器乐和酒席间觥酬交错之声穿过院墙,清晰可闻。 两人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男子从佛堂的围墙内一跃而出。 那人一身青色箭袖衫,腰佩长剑,标准的侍卫打扮,不是高山是谁? ps:多留言,发评有奖哦。 。 让他跑了 ()高山风一般地刮过来,树下对奕的几人听到动静,都停了手,转过头去看。全本小说吧 “怎样,”邵惟明性急,人还未到近前,抢先发问:“抓到没有?” 夏候宇听了脸一白,不自觉地用力握住舒沫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舒沫拍了拍他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浅浅一笑,示意他不可先乱了阵脚。 高山在石亭外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夏候宇长长地吁了口气,正要弯唇而笑,忽见舒沫盯着他,猛地板起脸,故做镇定。全本小说吧 舒沫不禁暗暗好笑,瘪瘪嘴转过头去。 夏候熠神色不变,手中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淡淡地问:“小公爷呢?” “被,劫走了。”高山惭愧的垂下头。 “他们来了多少人?”郑竣饶有兴致的追问。 高山一僵,期期艾艾地答:“不……不知?” “不知?”邵惟明怪叫一声:“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丢了人,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吧?” 这,这也太丢脸了吧? 高山不敢答话,脸上阵青阵红。全本小说吧 祁兴业脸一沉:“这么多人守着,就算变成鸟也飞不出去,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高山抬了头,急急地道:“长生班的人不停进进出出,我们也不好逐一盘查……” 原来,今日宾客众多,畅春园里席开数十桌,又搭了台唱大戏。 舒府在畅春园和佛堂之间新开了一道角门,在佛堂内设了彩棚,专供戏班子里的人换行头,化妆,休息所用。 这样,既方便了戏班子出入,又可避免有宾客醉酒,误入戏班后台的事端。 倒是个一举二得之策,却不想被睿王钻了空子,借机挟带了假世子逃出天罗地网。 “岂有此理!”祁兴业喝道:“你既知两处关连,人员往来复杂,便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诱饵!” 夏候熠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计划吗?” 祁兴业一窒,自知失言,悻悻地闭了嘴。 “他虽混进了戏班子,带着个孩子想要脱身也没这么容易。”郑竣笑道。 “对呀,”邵惟明看戏不怕班子大,双掌一拍,跃跃欲试:“说不定此时过去,正好瓮中捉鳖。” “走,”夏候熠将手中白棋扔回罐子里:“看看去。” 等一行人消失,夏候宇忽然弯唇,轻蔑地冷笑:“凭他们也配?” “切!”舒沫伸指,捏着他的鼻尖:“这会突然神气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脸都变了色。” “女人!”夏候宇怒目相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舒沫笑嘻嘻地歪头看他:“可是,不说话嘴巴会痒诶~” 夏候宇不吱声,一脸惊恐地瞪着她身后。 舒沫刚要转头,颈部已挨了一记手刀,身子一软,陷入黑暗之中…… 。 旁敲侧击 ()舒沫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床上。全本小说吧 看着熟悉的床帐,她有片刻的茫然,眨了眨眼后,忆起还在树上的夏候宇,猛地坐了起来。 “小姐~”立夏听到响动,快步过来,见了她好一阵惊喜:“你可算是醒了!” “我,怎么回来了?”舒沫见房中燃着油灯,方知已是掌灯时分,心中更是忐忑。 立夏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婆子们背回来的。” 没有弄清楚情况,舒沫也不敢胡乱说话,只好干笑两声:“嘿嘿~” “不是我说你!”立夏板着脸训她:“小姐胆也忒大了点!明知小公爷是匹野马,怎么就不等奴婢和高侍卫呢?” 昨晚开始,眼皮就跳得厉害,她就知道,今日怕有事端。全本小说吧 果不其然,只稍不留神,小姐又捅了娄子! 舒沫听她的语气,似乎府里并未出事,小心翼翼地问:“小公爷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立夏双手合十:“还好有小姐接着,没什么大碍。不然,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指不定要折了手还是脚呢!” 这么说,大家以为夏候宇贪玩爬树,而她为了救他,被当场砸晕? “那,小公爷人呢?”舒沫摒住了气问。全本小说吧 “小公爷受了惊吓,熠公子把他送回宫里去了。”回话的是春红。 她在外屋听到说话声,端了热水进门侍候舒沫梳洗。 舒沫拿起帕子,胡乱抹了把脸,将帕子扔回盆里。 她一肚子疑问,偏又不能直接询问,只好旁敲侧击:“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就不晓得,夏候熠带回宫中的这个小公爷,到底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假的话,真的被谁带走了,会是夏候烨吗? 如果是真的话,那个在身后偷袭她的又是什么人,把她敲晕的目的何在? 春红脸色微微一僵:“大喜的日子,能出什么事?” “她自个都不要脸面,姐姐何必替她遮瞒?”柳绿掀了帘子进来,一脸鄙夷:“再说了,这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哇,府里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春红很不自在地瞥一眼舒沫,强笑:“姑娘面前,说话小心些!” 舒沫笑道:“嗬!什么事这么神秘,还不能跟我说?” 难不成,除了夏候熠和夏候烨斗法,永安候府还有大事不成? “不是不能说,”春红唯恐她生气,只好陪了笑脸:“只不过,小姐是姑娘,有些事,不知道也罢。” 柳绿不吭声,一径冷笑,眼里是掩不住的轻蔑。 舒沫越发奇怪了:“到底什么事?” 立夏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西府里,可能又要添一位姨娘了。” 舒沫愣住。 季姨娘才殁了不到半个月,舒元琛又要纳妾,且偏偏挑在老太太寿辰这天? 。 老爷要娶谁? ()默了半天,舒沫低低地问:“老爷,要娶谁?” “是夫人房里的文竹。全本小说吧”立夏压低了声音回。 “怎么是她?”舒沫吃了一惊。 若是别人送的,也还好说。既是夫人房里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听说老爷喝醉了……”春红有些尴尬,期期艾艾地答。 “狗屁!”柳绿提起她就恨得牙痒痒:“分明是那个骚蹄子施了狐媚之术,勾—引得老爷跟她生米做成熟饭。她自个不要脸,连带着全府的丫头都跟着丢人现眼!” 舒沫顿时了然,闭了嘴不做置评。全本小说吧 季姨娘的死,表面上与夫人无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必定暗中施了些手段。 不然,只跪一晚上,就算受了风寒,只要医治及时,也不至于丢了一条命。 老爷嘴上不说,心中必然是生了罅隙的。 这几日西府里都在传,自季姨娘殁后,老爷一直歇在两位姨娘房里,夫人的身子沾都不沾。 解铃还需系铃人,夫人既弄死了他一个姨娘,少不得还得陪他一个。 文竹是夫人的陪房,想必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探到了夫人心目中的人选。全本小说吧 她素来是个眼大心空的,一等丫头的身份自然无法让她止步。 要往上爬,只能从老爷和少爷身上下手。 可舒淙如今正在读书备考,夫人管得紧,连他房里的丫头都不许沾,又哪里会把文竹配他做通房? 文竹已经十七岁,弄得不好,就只能配给老爷身边的长随或者帐房,管事了。 所以才挑了这个时机,先把身份坐实。 此举看似聪明,实则大为不智。 身为夫人的陪房丫头,不说给夫人撑体面,反而在这节骨眼上给了她一巴掌。 成了夫人的眼中钉,以后哪里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老爷,是绝不可能为一个姨娘跟太太翻脸的! 春红冲柳绿使了个眼色,把话题岔了开去:“时候也不早了,摆饭吧?” “嗯~”舒沫心事重重,哪里有胃口? 胡乱吃了一点,就吩咐把桌子撤了。 几个小丫头刚把饭桌撤下,院外有了响动。 “去看看,是谁来了?”舒沫心中讶异。 她这院中偏僻,平日与众姐妹也不亲厚,白天也少有往来,入了夜更是绝无人迹。 “七妹妹醒了没有?”柳绿还没出门,舒淙的声音已先传了进来。 “二少爷来了,”立夏赶紧站起来,亲自挑起帘子:“快请进~” 舒淙笑嘻嘻地踏了进来:“七妹妹可大好了?” “没什么大事,多谢二哥惦记。”舒沫将他迎进来,让了座。 “瞧着气色倒是不错。”舒淙歪着头端详了她一遍,笑:“可把二哥给吓坏了!这么小的身板,怎么就敢用手去接那小祖宗呢?” 。 别有深意 ()舒沫轻声答:“当时哪有时间想这么多。全本小说吧” “倒也是,”舒淙点头,同情地看着她:“别说摔着那小祖宗,就算磕破点皮,咱们也担待不起。只是连累七妹妹无端受罪。” “怪我,考虑不周。”舒沫红了脸。 春红奉了茶上来:“新茶还没分下来,这是去年剩的极品银针,不知合不合二少爷的口味。” 舒淙探病本只是个借口,乘这个机会,把话题转了:“我那倒是有新到的雨前,七妹若是喜欢,明儿让清风送些过来。” 舒沫摇手推辞:“我不怎么喝茶,别糟践了二哥的好茶叶。全本小说吧” 立夏在一旁抿着嘴笑:“小姐不是不喝,是还留着岭南的习惯,喝茶必配点心~” “死丫头,就你嘴快!”舒沫羞恼地喝叱。 几个丫头便都咯咯地笑了开来。 “巧了!”舒淙大喜过望,双手一拍,笑道:“正好慕云兄送我一整套紫砂壶茶具,不如转送给你吧!” “这哪成?”舒沫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怪异之感:“既是送与二哥的,我岂能夺人所爱?” 虽说是转赠,到底也是男子的东西,她若是收了,算不算私相授受? 身为世家子弟,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行事也不该如此莽撞。全本小说吧 舒淙此举看似无心,是否别有深意呢? “有什么不成?”舒淙不由分说地做了决定:“二哥反正不懂茶艺,那套紫砂壶跟了我,不谛明珠暗投。给了七妹妹,才是红粉赠佳人!” 舒沫啼笑皆非,嗔道:“什么红粉赠佳人,二哥这话益发地没了正经,在外面也是这般胡说不成?” “嘿嘿,”舒淙并不介怀,笑嘻嘻地答:“七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些!自家兄妹闲话,哪里有这许多讲究?” 舒沫笑了笑,没有吭声。 他是嫡长子,当然可以肆无忌惮。 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拿什么跟他去比? 舒淙怕她再推拒,赶紧起身告辞:“太晚了,早点歇着吧,东西明天让清风捎来。” 虽是自家二哥,到底已是成年男子,晚上不宜在内宅久留。 舒沫无奈,只好送到门边:“多谢二哥。” 舒淙一走,绿柳立刻发问:“小姐,慕云公子是谁?” 春红,立夏都停了手中的活计,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显然,她并不是杞人忧天,大家想的跟她基本一样。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他是当代大儒林学士的长公子。” “南青山,北南歧的那位林青山?”春红微微动容。 “本朝还有几位配称大儒的林学士?”立夏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白天见面时,她就有留意,对林慕云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若是把小姐配给林学士的嫡长子,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 不是玩笑 ()绿柳拧了眉,颇有些不以为然:“我听说,这位林大学士恃才傲物,得罪了很多权贵,三十岁便致仕还乡,家境很是清寒。全本小说吧” “清寒些又怎样?”立夏涨红了脸分辩:“林学士名满天下,大夏皇朝谁人不识,哪个不敬?” 多少名门千金想嫁进林家,攀上清贵这条线,人家还瞧不上呢! “这倒奇了,”绿柳竖了眉,冷笑:“林家清寒是事实,你干嘛急赤白脸的,一副拼命的架式?” 立夏一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竟无话反驳。全本小说吧 春红掩了嘴“哧”地一笑:“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们倒先杠上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绿柳轻哼一声:“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她先恼上了!这要是真……” 舒沫听不下去,淡淡地打断:“好了,都别说了。” 春红吐了吐舌尖,拉着绿柳出了门。 立夏帮她把床铺好,侍候着她上了床,却迟疑着不肯离去:“小姐~” “怎么,”舒沫瞥她一眼:“还没说够呢?” “我觉得林公子不错,”立夏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不如让姨娘在老爷面前说叨说叨,抓住这个机会。全本小说吧” “哦?”舒沫饶有趣味地一挑眉:“你倒是说说,哪里不错?” “小姐!”立夏急得直跺脚:“奴婢可不跟你开玩笑!林公子好歹还知根知底,这要是换了别家,还不知是啥结果呢!” 有了六姑娘的例子,她一直担心二夫人把小姐胡乱配人,或是残障,或是痴傻,或是年纪大若父辈。 林公子一表人材,对小姐又存着爱慕,嫁过去别的不提,首先这夫妻感情倒是不必忧心了。 至于家境,凭小姐的手腕,不说富甲天下,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是绝无问题的! “四姐的亲事都没议呢,我着什么急?”舒沫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托。 “等着吧,快的话,就是这几天会有消息。” 舒沫讶异地抬头,仔细审视她:“你为何如此肯定?” “八小姐的日子已经定了十月初六。”立夏轻轻地道:“所以,就算夫人想慢慢挑,大夫人也会催促着赶紧把几位小姐的婚事给订下来。” 所以,若是老爷先提议,夫人多半是会同意的。 “八妹订亲了,我怎么不知道?”舒沫惊得跳起来。 她月中才满十四,舒浅年纪更小,年底才十四。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 “嘘!”立夏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别这么大声,八姑娘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舒沫只觉心惊肉跳:“许给了谁?” “就是前些日子六姑娘投湖的,詹事府陈大人。”立夏压低了声音道:“消息,是巧云透出来的,准错不了。” ps:嘎嘎,沫沫要议亲了…… 。 究竟哪里不满意? ()舒沫登时哑然,心中疑云丛生。全本小说吧 四十二岁还只是个詹事府六品府丞,再往上爬,能力也是有限。 大夫人有什么理由上赶着跟他结亲家,折了舒洁的命还不够,非要把舒浅也搭进去? “陈大人今日来贺寿,”立夏瞥她一眼,声音越发低了:“奴婢偷偷去看了看,说是比候爷小二岁,瞧着可显老多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舒沫看她一眼,立夏讪讪地闭了嘴。 停了会,又道:“小姐不爱听,我不说就是。全本小说吧但是,小姐的婚事真的已迫在眉睫。你想啊,八姑娘十月要嫁人了,她总不能越过了小姐去……” 古代讲究长幼有序,这意味着为了配合东府的喜事,西府在短短五个月之内,必需把三个庶女嫁出去。 在某种程度上,很象是现代的季末清仓大促销。 若是别家,自然是件极可笑的事情。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半点也不好笑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舒沫有些心烦意乱地低叱。全本小说吧 虽然已有了思想准备,但总以为前面有舒潼和舒沣挡着,她的婚事最快也要到明年。 换言之,她最少还有一年的时间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舒浅的婚事却打乱了她的步骤,使得准备的时间骤然缩短。 仓促之间,她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林公子真的很不错了!”立夏苦心婆心地劝:“家世,品貌,学问都是一流,最难得是小姐和他早就相识,不必担心与新姑爷感情不睦。除了家境稍差些,实在是无可挑剔。” “就是认识才不好办。”舒沫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立夏没有听清。 “你倒是蛮乐观。”舒沫无奈地苦笑:“我跟林公子,不过是小时见过几次,哪里就谈得上什么感情?若不是二哥提起,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 “我敢打赌,”立夏信心满满:“林公子对小姐绝对心存爱慕,否则也不会借二少爷之手,送茶具给小姐。” 舒淙没去过河州,若不是林公子主动提及,他哪会知道舒沫小时候的事情? “茶具,是送给二哥的!”舒沫瞪他一眼。 “得了吧,”立夏白她一眼:“谁都看得出来,那只是个幌子。”说着话,立夏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条件,小姐究竟哪里不满意?” “就是条件好了,才不满意~”舒沫叹气。 她是要借婚事重获自由,又不是真的打算嫁过去跟他过日子。 若为一已之私,伤及父子两辈的交情,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她倒情愿夫人胡乱给她配一个,到时走也走得了无牵挂,起码罪恶感没那么重。 。 小姐魔障了 ()立夏设想过无数个理由,绝想不到条件太好也是她拒绝的原因,不禁张大了眼睛愣在当场。全本小说吧 “嘿嘿~”舒沫摸摸鼻子,干笑二声:“实话跟你说吧,我打算一嫁过去就和离的。” 立夏这回惊得连嘴巴都张大了,颤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查过了,”舒沫指着堆在桌角的一大叠律法书:“按大夏律例,夫妻和离的话,女方的陪嫁可以拿回一半。如果被休,就一分都没有了。” 而且,这拿回来的一半,还不一定能回到女方手中。全本小说吧 其中绝大部份,是还给娘家父兄的。 真正能到她手里的,十成中最多只有一成而已。 哎,真不公平,是吧? 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古代,男尊女卑,一切律法都围绕男权来转。 既然无法改变它,只能想办法在最大范围里维护自己的利益。 “如果是商贾之家倒好办,”舒沫很是扼腕:“商人重利轻礼仪,只需许以重金,好好协商,和离倒是不难。可惜~” “你……”立夏气得说不出话。全本小说吧 哪有小姐这样的,未嫁之前就想着和离! 不对,应该是说她嫁人的目的,就是和离! 舒沫不理她,拧着眉,一脸苦恼地道:“可是,象林学士这样的家族,最重的就是体面和礼仪,肯定不会允许新婚立刻和离的。” 休妻就更没可能了,易招人闲话,被说成觊觎女方财产。 是这种自恃清高,视钱财如粪土的清寒士子之大忌。 当然,如果她一定要走休妻这条路,也不是做不到。 只需离经叛道,不孝公婆就行。 但这样,就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留下恶名。 她离婚后,还想正常地过日子,可不愿意整天被人戳着脊梁骨,吐唾沫星子。 这种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是绝不会用的。 “完了,”立夏面色苍白,抖着唇低喃:“小姐魔障了……” “立夏,”舒沫倒来了精神:“咱们还有多少钱?你把帐拿出来算一下,留下几十两零用,其余的加上那对镯子,全交到姨娘手里。” 嫁妆是指望不上了,自己的私己银子可不能再搭进去。 “不行,我去请大夫来瞧瞧~”立夏慌了神,转身就往外跑。 “回来!”舒沫低叱一声:“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想给我请医还是招祸呢?” 立夏回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拉她到床边坐下:“你看看我,这么小的年纪,身体发育都没完全,现在谈婚论嫁,去担负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的职责,不觉得很可笑,很残忍吗?” “八姑娘,比小姐还小了半岁呢。”立夏嗫嚅了半天,低声反驳:“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 这不是理想,是幻想! ()“人人都在做的,未必都是对的。全本小说吧”舒沫淡淡地说:“我不能强求别人,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目标。” 立夏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小姐的人生目标,就是和离?” 有人把这种事当成人生目标去实现的吗?太荒谬了! “呵呵~”舒沫笑了:“当然不是,但和离是第一步,是走向自由和成功的必经之路。” “小姐指的成功是什么?”立夏很是疑惑。 男人可以说为高官厚禄而奋斗,女人怎样才算是成功? 若只是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嫁进林家立刻就能实现,还费那老劲瞎折腾什么?。全本小说吧 “找一个足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寻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幽之地,买几亩薄田,农时种种地,闲时看看花,霜天闻鹤唳,雪夜闻鸡鸣,平平淡淡过一生,足矣。” 舒沫说着话,眼睛渐渐亮起来,光彩从身体的内部漫出来,散发着夺目的光辉,耀眼如璀璨的明珠,使人移不开眼睛。 “就……这么简单?”立夏瞠目。 府里的丫头,没有门路的到最后不都是打发到庄子里配小子,种地过一生吗? 小姐大费周折要实现的所谓的理想,竟然就是这个? 舒沫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你必需得找一个心灵相契,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肯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全本小说吧” “一辈子只娶一个?”立夏惊得掩住了嘴。 莫说林公子出身名门望族,就算是普通的男子,想娶妾谁又拦得住? 她素知小姐并不如表面这般唯唯喏喏,是个很有主见,很倔强要强的女子。 但,不许夫君纳妾,会不会太过份了些? 善妒,可是七出之罪呀! “其次,”舒沫伸出第二根手指:“这个男人必需真正的超然世外,不是那种故做清高,沽名钓誉之徒。才会与你携隐南山,止于名利。” 立夏沉默了。 淡泊名利,谈何容易! 金钱财帛动人心,谁又真正抵挡得了高官厚禄的诱惑? 舒沫翘了翘嘴角,侃侃而谈:“能种地说明身强体健,会赏花需得腹有诗书;解音律才能引得鹤舞鸾鸣,识情趣会生活,才能把枯燥的山居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至千篇一律,相看两相厌。” 立夏彻底傻了。 “这样,”舒沫微笑:“你还认为简单吗?” 立夏闭紧了嘴巴,用力摇头。 小姐这已不是理想,而是幻想。 “不必灰心,”舒沫拍拍她的肩:“我还年轻,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这个目标。” 立夏撇嘴:“若找不到呢?” 这样的男人,就算在梦里,也难以寻觅吧? “万一找不到,”舒沫瞧着她,诡谲一笑:“那咱俩就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吧!” 。 摔壶 ()第二日舒沫去请安,文竹果然已改梳了妇人髻,和孙李二位姨娘一起,颤巍巍地站在夫人的身后立规矩。全本小说吧 她双眼红肿,脸上隐隐还留着青色的掌印,抹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夫人倒是面色如常,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就连素日最喜欢奉迎讨好的舒潼,此时也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大伙略坐了会,便各自散了。 出了院门没多远,舒沣紧走几步,从身后赶上来:“七妹。” “五姐~”舒沫放慢了脚步等她。全本小说吧 舒沣压低了声音:“恭喜七妹~” “喜从何来?”舒沫微微一怔。 舒沣并不点明,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别装了,”舒潼冷不丁插了进来:“整个西府,谁不晓得林公子对你情有独钟,送你一套紫砂壶做聘礼?” 舒沫沉了脸:“这可奇了,连我都不知的事情,四姐如何知道?” 昨晚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众人耳中,她身边的丫头可真是尽忠职守呀! 没料到平日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舒沫,竟敢出言顶撞。全本小说吧 舒潼窒了一下,涨得满面通红,提高了声音骂:“嚣张什么?林府的媒人还没进门呢!漫说还不是举人夫人,就算是又怎样,还不得管我叫四姐!” “你若象个姐姐,我自然敬你。”舒沫并不示弱,冷冷地道:“仗着年长就想血口喷人,污我清白,却是万万不能!” “都是自家姐妹,一人少说一句不行吗?何苦闹给别人看笑话?”舒沣急得直跺脚,深悔一时孟浪,无端惹出这场是非。 舒潼满腔妒火,立时倾在她身上:“五妹倒是贤良,听人壁角,探人**的事,未见得少你一份!” 舒沣立刻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你!” “四妹,五妹,七妹,你们几个都在呢~”恰巧舒淙带着清风过来给李氏请安,见三位庶妹站在路中,隔得远也听不清说些什么,兴奋地走了过来。 “二哥,你来迟了~”舒潼变脸最快,转过头去,已是一脸乖巧柔顺的笑。 “二哥~”舒沣也勉强施了一礼。 舒沫冷着脸站着,一声不吭。 舒淙察觉气氛有异,视线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后落在舒沫脸上,笑嘻嘻地调侃:“哟,七妹这是怎么了,拌嘴了?噘着个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舒沣笑道:“哪能呢,都这么大人了。” 舒潼阴阳怪气地讽道:“谁敢欺侮她呀?现如今,她可是咱西府的宝贝疙瘩!” 舒沫懒得理她,掉头就走。 “七妹~”舒淙忙叫住她:“昨儿说的那套壶,二哥可带来了,你拿回去吧~” 清风忙把捧在怀里的锦盒递给立夏。 舒沫忽地走回来,一把抢过锦盒,高举过头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咣当一声砸了个粉碎! 。 福气和运气 ()“七,七妹!”舒淙猝不及防,白了脸惊嚷:“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你满意了?”舒沫不理他,冷冰冰地看着舒潼。全本小说吧 舒潼吓得面无人色:“你,你,你疯了?” 竟然为了姐妹之间几句口角,发这么大的怒? 要知道,她这一摔,碎的不仅仅是一套紫砂壶,更可能断了那份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呀! “立夏,我们走。”舒沫领着立夏头也不回,昂然离去。 “她,怎么了?”舒淙定了定神,一脸莫名地问。全本小说吧 舒沣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 真想不到,平日温吞怯懦的七妹,发起脾气来竟是这般吓人。 消息很快传到正房,李氏打发人把舒淙叫进去,盘问了缘由,不禁又气又恨:“你呀,都这么大了,行事岂可如此孟浪?难怪七丫头要恼羞成怒了!” “可是,”舒淙有些心虚,又有些委屈:“孩儿问过父亲,这事,他也是默许了呀~” 他今秋要入场会考,主考官多是林青山的同门或是学生,这桩婚事若能成,不但他有望高中,就连舒元琛调任回京一事,也势必顺畅许多。全本小说吧 “别提你父亲!”李氏脸一沉,冷声道:“他在岭南那蛮荒之地呆久了,行事早已乱无章法!” 舒淙低了头不说话,眼里分明未有悔意。 李氏蹙了眉心:“我且问你,那紫砂壶可是林公子要你转赠给七丫头的?” “这倒不是~”舒淙脸上一红,低声道:“孩儿只是听他言谈之中对岭南之事多有留恋,这才临时起意,想从中穿针引线,玉成好事。” 长兄如父,照理来说,他做主把舒沫许给林公子也是可以的! 他还特地跑一趟雅歆园征询七妹的意见,她倒好,当众驳了他的脸面!让他情何以堪? 李氏一听,林家根本没有正式请托,他这里已把事情闹了开来,越发生气了。 “糊涂!”戳着他的额骂道:“万一七丫头收了那壶,林家又不请人说合,这事要如何了局?” 舒淙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登时脸上阵青阵红,讷讷地道:“应该不会吧?我看林公子对七妹中意得很~” “还敢犟嘴!”李氏喝道。 舒嫱坐在李氏身边,忙冲他暗递眼色,婉转劝道:“二弟年轻,一时想得浅些也是有的。吃一堑,长一智,经了此事,下次便不至如此鲁莽。” 舒淙低了头:“孩儿错了,请母亲责罚。” 李氏露出笑容,爱怜地拉过他的手:“凡事皆要三思,成了固然好,万一败了更要想好退路。” 舒淙心中惴惴:“娘,林家真不来提亲,七妹怎么办?” 舒嫱不屑地笑:“什么怎么办?来了是她的福气,不来只怪她运气不好!” 。 算计(一) ()舒潼向来心高气傲,未将那些庶妹们放在眼里。全本小说吧 如今舒沣的婚事已定,就连向来木讷老实的舒沫居然也有人青睐,条件还一个比一个好,反而自恃美貌才情兼备的她却无人问津,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气冲冲回了房,在屋子里闷坐了一会,忽地站起来,打开箱笼一通乱找,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料子都抖出来,扔了满地。 石榴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越找越是心浮气躁,只好鼓了勇气,陪着笑脸问:“小姐要找什么,不如交待下来,奴婢找给你。全本小说吧” “年前分的那匹大红杭缎呢?”舒潼扔了手中的布料,气呼呼地质问。 “在这呢~”石榴开了另一只箱笼。 “这是京里最时新的料子,压在箱底做甚?”舒潼怒声喝叱。 “小姐嫌它太艳……”石榴嗫嚅着小声解释。 “算了!”舒潼冷声打断:“去把针线笸箩和花样拿来,我有急用。” “是~”石榴急急把东西找齐。 舒潼已将料子铺开,只略略沉吟了片刻,打了粉线。全本小说吧 石榴在一旁看了,分明是小孩的尺寸,一时十分疑惑,又不敢问。 “你帮我找找,画样里可有麒麟送子,或是鲤跃龙门,招财童子等的图样?”舒潼一边操起剪子熟练地裁剪,一边吩咐。 “小姐这是要给六少爷做衣裳么?”石榴试探地问。 舒潼不答,只漫声道:“我记得你给外甥做过鞋子,尺寸还记得吧?照着打副鞋样来。” 石榴连忙回:“奴婢的外甥三岁了,跟六少爷的恐怕不合~” “要你做便做,哪这么多罗嗦?”舒潼柳眉一竖。 石榴噤了声,乖乖地去打鞋样。 舒潼连着数日足不出户,熬得两眼通红,赶出一件大红麒麟送子肚兜,外加一件大红滚白色狐狸毛的披风,配上一双虎头鞋,分外的可爱讨喜。 吩咐石榴用布包好了,也不带丫头,用过午饭便往东府去了。 舒潼深吸了口气,走进了舒涛的院子。 “大少奶奶,四姑娘来了。”坐在外间的红玉撩开帘子回话。 “大嫂~”舒潼敛起骄傲,站在帘子外,向她施了一礼。 孟氏略有些诧异,站起来回了一礼:“四妹妹来了,快请进。” 舒潼进了门,却选了孟氏下手的位置,侧身坐了。 她态度恭敬,孟氏很是满意,脸上浮起笑容:“四妹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串门来了?” 舒潼抿着嘴微笑,神色腼腆地把手中的布包往前一递:“有些日子没见坤哥儿,顺便做了几件小衣裳和小鞋子,也不知大嫂喜不喜欢。” 红玉上前,接了布包,打开来,一一呈给孟氏看。 。 算计(二) ()整个永安候府,四姑娘舒潼的女红最好。全本小说吧莫说针线上的丫头远不如她,就连请来教各位姑娘绣活的绣娘也自叹不如。 孟氏看了那精致的活计,尤其是这绣品还是专门为她宝贝儿子做的,心里更是高兴,夸道:“好鲜亮的活计!怪道都夸四妹妹心灵手巧,果然名不虚传。” 舒潼略低了头,掩住忐忑的心绪。 这几件衣服是临时赶制出来的,针脚难免有些粗糙。 这时听得孟氏声音清亮,带着喜气,便知第一关过了,眼里也便浮出羞涩地笑:“我想着坤哥儿的身材,估摸着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合适,一准合适!”孟氏含着笑点头:“坤哥儿这会睡了,四妹妹且多坐一会,待他醒了穿给你看。全本小说吧” 舒潼见她高兴,越发刻意奉承:“听说坤哥儿聪明伶俐,这么小的年纪,已会背三字经了。” 提起她的宝贝疙瘩,孟氏从心底里笑出来,眉眼弯弯,很是骄傲地道:“这几日已开始背唐诗了,教几遍就会。” “大嫂真好福气,”舒潼一副十分羡慕的口吻:“坤哥儿将来定是封候拜相的人材。” 舒坤是长房嫡长孙,身份上,谁又能越过他去? 只要不出意外,这永安候的爵位,定然是落在他身上。全本小说吧 孟氏听她语带幽怨,忽然明白了她的来意,微微一笑:“四妹妹也不需羡慕我,以后嫁了人,生几个大胖小子,好生教养着,也不难有好前程。” 两家并未分家,西府三个庶女明争暗斗之事,她哪里会不知情? 如今舒沣已下了订;舒潼救睿王府的小世子有功,有舒元琛,舒淙父子明里暗里帮衬着,想嫁个好人家自也不难。 唯独舒潼,一时无人问津,她向来心高气傲,这回病急乱投医,竟求到东府来。 只是,自古女儿家的婚事都由嫡母做主。 高堂俱在,又有兄长在旁,她这个堂嫂,怎么可能替她出头? 舒潼,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舒潼涨红了脸,垂下头去。 良久,轻轻地道:“妹妹……” 刚说了二个字,外面一溜烟跑进来一个妇人:“大少奶奶,夫人叫你赶紧过去。” 孟氏见她跑得气喘咻咻,不由皱了眉:“什么事?” “昆山伯府的来报丧,昆山伯夫人殁了!” 孟氏一怔,随即喝叱:“胡说!前些日子老太太寿辰她还来拜寿,年纪轻轻没病没痛的,怎么一眨眼就殁了?一准是你听差了!” 那妇人十分委屈:“这哪能错得了?奴婢听得真真的,就是昆山伯夫人。” “我知道了~”孟氏挥了挥手,令那仆妇先下去。 舒潼暗叹晦气,站起来强笑:“大嫂有事,我就不打搅了。” 孟氏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四妹妹,你的机会来了。” ps:公众部份到这章结束,明天正式上架。首日更新一万字,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 算计(三) ()昆山伯府与永安候府素日并无太多往来,来报丧不过也是尽礼数罢了。全本小说吧 按大夏的规矩,分为公,候,伯,子,男五等爵位。伯爵本就在候爵之下,加上昆山伯不过是个虚衔,实领的却是个六品的御前带刀侍卫的差。 柳氏自恃身份,自然不屑亲自前往昆山伯府吊唁。懒 孟氏到的时候,昆山伯府报丧的人已回去了,舒婳正陪着柳氏在炕上说话。 “大嫂来了~”见孟氏进门,母女二人停了交谈,舒婳站起来行了个礼。 “妹妹也在呢。”孟氏笑着应了一句。 玉枝搬来椅子给她:“大少奶奶请坐。” 等孟氏坐了,柳氏便道:“叫你来,是有些事要交待。昆山伯夫人殁了,你替我跑一趟吧,正好从这事上慢慢练手,学着怎么管家理事。” 孟氏站起来,恭敬地应了,又问:“奠仪该送什么为好?” “公中都有定例,你拿了对牌领出来便是。”柳氏交待。 孟氏朝一旁的张妈递了个眼色,一时满房的人退得干干净净。 舒婳忍不住笑:“大嫂可也是疑惑,好好的,昆山伯夫人怎么就殁了?” “可不是?”孟氏叹了口气:“她才二十几岁,前几日才见过,面色极是红润,也没听说哪里不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有何难?”舒婳撇一下嘴:“明儿大嫂去了,不就什么都弄明白了?”虫 “各人有各命,只怪她命里只有这么多的富贵。”柳氏淡淡地道。 孟氏笑了笑,站起来冲柳氏行了一礼:“先不说这些,这里给夫人道声喜呢。全本小说吧” 柳氏看着她,蹙眉:“我有什么喜?” 孟氏紧紧地盯着她,低低地道:“昆山伯夫人殁了,昆山伯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总是要续弦的。” 柳氏始终淡淡地:“又与我何干?” 孟氏见她不说实话,心中已有些不快,掩了情绪,笑:“怎么没关系?咱们的八妹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谁见了不喜欢?” 舒婳一时嘴快:“大嫂还不知道呢,八妹已经许人……” 柳氏瞪她一眼。 舒婳自知失言,偏话已出口,收不回来,索性笑道:“大嫂也不是外人,知道有什么打紧?前些日子,娘已把八妹许给了詹事府的陈大人,日子都订好了。” “这样啊,我却不知,倒是冒昧了。”孟氏其实早已心知肚明,这时只佯装惊讶。 柳氏只好低头呷了一喝茶,掩饰尴尬,再抬起头时又是一派慈和:“倒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有六丫头那个糊涂的在先,八丫头年纪又轻,下人再乱嚼些舌根,万一再出了差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还是夫人思虑周全。”孟氏看她一眼,不由犯了嘀咕。 昆山伯和詹事府府丞,虽都是六品,但一个在御前行走,一个却是替太子办事;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却是人到中年;前者还袭了个爵位,二者之间孰优孰劣自然一眼分明。 左弯右绕地勉强跟太子府扯上裙带关系,自然远不及将庶女直接嫁给昆山伯,更有利于二个儿子的前程。 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极爱钻营,一心结网的柳氏脸上竟未见任何懊恼之色,其中必然有古怪。全本小说吧 她略一沉吟,突然想起,舒元玮与太医院的院正郑即默郑大人私交甚笃,皇上的龙脉正是由郑大人专门负责。 之前未有表示,今年却突然开始积极向太子靠拢,甚至不惜自毁声誉,搭上二个庶女也要跟詹事府扯上关系。 莫非……皇上的龙体有恙? 一念及此,她陡然一惊,胡乱摇了摇头,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 “大嫂是觉得八妹的这门亲事订得不好吗?”舒婳见她忽然变了颜色,心中颇为不悦,语气不觉尖厉了起来。 “不是,”孟氏忙收慑心神,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大嫂就是这点不好,”舒婳冷声嘲讽:“想到就说呗,错了又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当不当的?” 孟氏就是这点不好,念多了书,肚子里多了许多弯弯绕,说话做事便喜欢拐弯抹角,让人猜来猜去,殊无趣味。 “昆山伯府倒真是一门好亲戚,白扔了可惜。”果然,孟氏并不肯直言。 舒婳很是不耐:“再好又怎样?九妹才七岁,就算咱们家肯舍了这张脸,不怕人笑话,人家昆山伯又凭什么要她?” 永安候在勋贵中也不算得势的,不过结了门好姻亲,柳氏是太傅之女,畏惧柳家权势,那些人才来逢迎巴结。 但也不至让昆山伯乖乖娶了她家九妹! 孟氏呵呵笑了起来:“自然不能让九妹去。但府里也并不是就挑不出适龄的姑娘了。” “你是说四丫头和七丫头?”柳氏的声音未变,表情却明显透着不高兴了。 “哟~”舒婳的声音更是拨高了几度:“看不出来,大嫂倒是宅心仁厚!自家弟妹都照顾不过来,还操心着西府几个庶妹的婚事!等大哥承了爵位,嫂子是不是想把东西二府合为一府呀?” 孟氏不理会她,只看着柳氏,目光锐利,语带双关:“有备才能无患,广结善缘,总比孤注一掷要好,夫人你说是不是?” 柳氏听她含沙射影的,心中猛地一跳,定了睛看她。 孟氏却微微一笑,敛了眼中锋芒,温声细语:“四妹也不是个木头人,若此次夫人能助她嫁入昆山伯府,自然会感恩戴德,以后还怕她不孝敬候爷和夫人吗?” 柳氏见她话中有话,不由坐正了些:“你且说说,四丫头凭什么放着自己的父母不去孝敬,倒来帮着候爷和我?” “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孟氏听她的语气,已知她动了心。 于是,她把舒潼晌午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笑道:“二婶事多,又是五丫头,又是七丫头,一时顾不上四妹也是有的。这时候,咱们帮四妹一把,也是该的。” 柳氏微微叹了口气,装模做样地道:“昆山伯虽然好,我却有些不忍心。四丫头那样的品貌,那样的才情,做人继室已是委屈,况且还有三个孩子……” 做继室难,当后母更难。 前头夫人的孩子养得不好,旁人说她有私心,刻薄阴损;辛苦护着了别人的孩子,最后自己的孩子承不了爵位,还要分出府去。 摆明了是替他人做嫁人,出力不讨好的事。 舒婳嘴角一撇,轻鄙地道:“她一个从五品家的庶女,嫁进伯爵府里当个正室,已是前世烧了高香!再说,就算为了八妹也要快快将她嫁了了事。” “对了,”柳氏被她提醒,也是一怔:“差点忘了这个碴!若按制来,最快也要明年才能再迎新人。八丫头的婚期却是十月,总不能为她延期吧?” 哪有为开一道角门,倒把正门堵死的理? “夫人且放宽心,”孟氏胸有成竹:“本朝已有先例,只要婚事敲定,赶在热孝里先把人接过府去,一年后再补行婚礼也是可以的。” 换言之,先以妾室身份过去帮着操持家务,抚养孩子,至于一年后,能不能扶为正室,那就要看舒潼的造化了。 孟氏的这个法子,明里暗里都透着阴损。 饶是柳氏也是个心狠的,这时也不禁发了一阵凉。 “罢了,”她闭上眼,轻轻地道:“我不理这些闲事,你掂量着办吧。” 她这其实已是默许了,只是不肯落人口实。 孟氏心中冷笑,面上只柔顺地道:“夫人累了,只管休息,我先下去安排。” 她前脚一出门,舒婳已是一脸兴奋:“娘,有好戏看了。” 柳氏一指戳到她额上,嗔道:“你呀,总也学不乖!什么事都露在面上!若有涛儿媳妇一半的心计和沉稳,娘也不必替你操心了!” 舒婳撇了嘴,又委屈又不服:“我若是象她那样生个儿子,说话自然也有底气,做事也会勤于算计!左右生的是女儿,盘算得再精,最后都落到别人手中,有什么意思?” “算了,”柳氏看着她,扶了头长叹一声:“我跟你有什么好讲的?只会气得头疼!你且下去,我乏了,歪一会。” 。 小试牛刀 ()这一晚,舒潼兴奋不已,把箱子里所有的衣裳都摆出来摊了满满一屋子。全本小说吧 只恨昆山伯家正在办丧事,不然,定要惊艳全场,耀花所有人的眼!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去了正房。 李氏正在梳头,文秀把她请到碧纱橱外坐着。懒 没多久,舒沫和舒沣也都到了,见了舒潼都觉眼前一亮。 只见她一件鹅黄绣百花绕蝶褙子,配葱黄银面褶裙,鬓边压了一溜细细的花钿,再斜插上一朵嫩黄的娟花,说不出的清丽雅致。 舒潼见二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中暗暗得意。 再一看,舒沫今日穿得也是极素的。一身青色绣兰花的褙子,一条白色纱裙,头上插着朵雪青色的绢花。 她不由闪过一丝疑惑:“七妹穿得这样素净做什么,又不是在孝中~” 文秀出来传话:“夫人起来了,几位姑娘请进吧。” 几个人慌张起身,进到里面给李氏请安。 李氏漫不经心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舒潼脸上,似笑非笑地赞道:“怪道人常说,女要俏,三分孝,四丫头这样一打扮,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舒潼心中咯噔一响,正要解释几句。 李氏打断她,淡淡地道:“好了,既是要去昆山伯府,赶紧过去,省得让涛儿媳妇久等。” 说着话,便领先出了门。虫 “是~”舒潼心头鹿撞,涨红了脸刚应了声是。 抬起头来,却见舒沫也弯了腰在行礼,顿时一愣:她也要去?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争取来的一个机会,舒沫凭什么不花半点力气,轻轻松松就得到? “四姐~”舒沫走到门口,见舒潼勿自杵在原地:“怎么还不走?” “哦,就来。全本小说吧”看着象头饿狼般紧紧盯着自己的李氏,舒潼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了胸中的怒气,跟了出来。 会齐了孟氏,舒潼才知道,原来昆山伯府的人也给李氏送了信。 李氏看着舒潼:“既是你大嫂找你做伴,便与她同车吧,我带着七丫头坐一辆车便可。” “好啊~”孟氏落落大方地应了,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李氏冷声一笑,扶了文秀的手上了马车。 舒潼憋得一脸通红,坐在马车里,只觉胸口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孟氏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既已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怕也没有用了,只求大嫂怜惜。”舒潼脸上阵红阵白,一咬牙,把心一横。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到如今,李氏已经记了恨,退回去只会死得更快,唯有牢牢地攀住孟氏这棵大树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孟氏早已料到答案,这时微微笑了:“放心,大嫂既然伸手管了这桩闲事,自然会帮到底。只是,最后能不能成,却要看你的造化。” 毕竟,续弦的是昆山伯,他若看不上舒潼,做什么都是白搭。 “大嫂放心,”舒潼咬着唇,眼里透出坚毅之色:“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试上一试!” 孟氏一笑,低低地把昆山伯府的情况告诉她听。 昆山伯今年二十八,御前六品带刀侍卫。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长子九岁,次子四岁,女儿刚满周岁。全本小说吧 “次子倒不必在意,女儿还在奶娘手里抱着,也不必刻意下什么功夫。倒是这个长子,倒是要费些心思。”孟氏在一旁提点。 舒潼便有些紧张:“他,脾气很坏吗?” 她脾气孤傲,最不会应付小孩。 尤其是那种骄纵成性,任性跋扈的世家子弟最是难缠。 这让她想起前些日子,来府里的夏候宇。 那样的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连候爷都不放在眼里,说话夹枪带棒,让人招架不住。 舒元琛长年外放,除了舒滦,西府里已好些年没有添过人丁。年纪最小的就是舒沫,与她不过相差半岁,又是个唯唯诺诺的。 孟氏一眼看穿她的心事,笑道:“天底下有几个小公爷那样的混小子?再说,今日只是去吊唁,你小心些,见着这种年纪的孩子绕道走就是了。” 姑嫂两人一路计议,马车很快到了昆山伯府,李氏和舒沫的车已先到了,正在门边等候。 孟氏忙下了车,向李氏告了声罪。 昆山伯虽不算什么勋贵,但因在御前行走,也算是天子身边的人,因此大家也还捧场,场面也还热闹。 院门外,一排素轿排得整整齐齐,有穿着青灰色的仆妇来引了她们进门,上完香,送上奠仪便又有人引到一间房里坐下。 自有相熟的妇人过来与李氏和孟氏攀谈。 舒潼略扫了一眼,见满屋子里坐的都是些来吊唁的妇人,昆山伯府的人似乎并未出来做陪,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再细一瞧,其中也有不少打着跟她一样的如意算盘,带了适龄的女儿过来的。 但是粗粗一扫,那些个小姐中,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连一半姿色的都没有,不禁又高兴了起来。 舒潼这里全神戒备,草木皆兵,舒沫却是事不关己。 她双手放在膝上,垂眉敛目,象个入定的老僧。 既是在御前行走,见识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不是一点财帛轻易就可买动的。且他身为侍卫,必然孔武有力,她不会傻到拿这副弱小的身体与他硬碰。 既不是她挑的对象,所以根本不必花心思,纯粹走过场而已。 枯坐了约摸一刻钟,从内堂里出来一个仆妇,虽同是青灰色的服装,看上去却大有体面。 舒潼不觉精神一振,知道这位必然是老夫人身边,或者是伯爵府里得力之人。 果然,她一进门,对着众人笑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不能亲自迎接各位夫人小姐,怠慢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各个都站了起来。 那仆妇便侧着身子,避了众人之礼,又道:“偏院嘈杂,各位小姐呆着恐有不便,老夫人吩咐,请几位小姐到后院花厅奉茶。” 舒潼狂喜,胸中咚咚狂跳不已。 她正愁着怎生寻个理由到后院走一趟,与昆山伯来个巧遇,这可正合她意。 孟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鼓励一笑:“象平日在家一样,得体大方些就可以了。” 再一瞧,那些个妇人也都纷纷嘱咐着自家的女儿,只碍着旁人在侧,不敢细说。 只有李氏远远地站着,嘴边噙着一抹冷笑。 舒沫则象根木头,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下来,倒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乱了一会,那仆妇引着几位小姐出了偏厅,到花厅,却见已先有好几位小姐坐着了。 见这边又来了新人,都停了交谈,好奇地看过来。 那仆妇便给大家一一引荐。 听到其中一个穿银蓝缠枝褙子,同色罗裙的女子,是昆山伯的亲妹子,众人都叫她梅姐。 舒潼便着意打量一番,却见她的目光刚好也绕在她的脸上。 事实上,不止是她,几乎所有在花厅的女子,这会子视线都锁在她的身上。 有好奇,有玩味,有妒忌,有愤怒,也有不屑。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平日如何心高气傲,冷不丁被如此多人观注,还都带着挑衅和挑剔的目光,舒潼瞬间飞红了双颊。 舒沫过来,忽然抽走了她手中的丝帕,展开:“四姐,这个花样倒是新奇,怎么绣的?” 极平常的一句,轻易地把众人的目光从舒潼的脸上引开,又不着痕迹地将她的长才展现在众人面前。 舒潼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做得一手好针线,这时顾不得研究舒沫为何帮她,定了定神,故做轻描淡写地道:“七妹也真是,只是条帕子,有何大惊小怪的?” 众人看过去,帕上绣了一丛兰花和一只穿花的蝴蝶,配着她的衣饰,是极淡雅的嫩黄色。 可不知为何,经舒沫的手展开,迎着阳光一照,丝帕上的那只蝴蝶越发的栩栩如生,竟好象振翅欲飞一样。 更令人叫绝的是,帕子展开没多久,从花园里飞来一只蝴蝶停在手帕之上,似是闻香采蜜,又似是向帕上彩蝶求偶,竟久久留连不愿离去! 众小姐也顾不得矜持,一涌而上,将舒潼团团围住:“天哪!” 转瞬之间,永安候府的四小姐做得一手好刺绣,连花园里的蝴蝶都引来了的消息,传遍了昆山伯府。 。 戏法 ()舒沫悄悄松了口气,从人墙里退出来,远远地看着被众星拱月的捧着的舒潼,弯唇露了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全本小说吧 她能帮的,也仅止于此。至于以后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去走。 当然,这样的帮并不是完全不带私心——因为不想让自己陷进去,所以推了舒潼一把。懒 舒沫转身,刚要落坐,忽见一个仆妇带着三个孩子,神色局促地站在人墙外。 两个男孩子,大点的十来岁的模样,小的三四岁的样子,最小的还抱在手里。 大的那个,已经懂得人情世故,却又还没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对着满花厅闹轰轰的女人,很是不满,眼睛瞪得象铜铃,毫不掩饰其中的愤怒。 想来是昆山伯的孩子,给仆妇带过来给大家磕头答谢的。 “这位是大少爷珏哥儿,这位是二少爷玳哥。”见舒沫看过来,那仆妇忙指着二位公子介绍。 舒沫微微一笑,顺手摸摸小男孩的头:“你们回去吧,这里一时半会还不得清静。” “哼!”哪知那珏哥儿十分倔强,脸一偏将头扭过去,恨恨地道:“不用你假惺惺!” “大少爷,不得无礼~”抱着孩子的仆妇涨红了脸,慌忙训斥:“忘了太夫人交待的话了?小姐们远道而来,特地送你母亲一程,需得好好答谢。全本小说吧” “呸!”珏哥儿狠狠地啐了一口,两眼通红:“当我不晓得,她们全都是冲着爹来的,想当我的后娘!”虫 说罢,也不管舒沫,掉头冲出了花厅。 舒沫浑不在意,那仆妇却着急得不行。 匆匆向她陪了声不是,抱着孩子拔腿就追,一路嚷嚷:“大少爷,大少爷,你去哪里?今儿人多,可不兴乱跑呀!给爵爷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 眨眼的功夫,出了月洞门消失在花园的回廊下,扔下四岁的玳哥儿在舒沫跟前。 小家伙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舒沫。 待发现哥哥不见了,连带着自己的乳娘也没了影子,剩下他一个对着一层子莺莺燕燕,不禁小嘴一瘪,立时哭了出来:“咯咯咯咯……” 他声音软糯,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原本就口齿不清,舒沫心软得一塌糊涂,顺手从桌上拈了块窝丝糖,蹲下去牵了他的小手:“不哭不哭,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不七,要咯咯!”玳哥摇头,拖着她往外走。全本小说吧 舒沫无法,只好哄他:“好好好,姐姐带你找哥哥,你别哭了。” 昆山伯府即大,舒沫又不敢走得太远,怕出了内宅,惹出祸事。 偏今日前厅后堂宾客众多,花厅里又安置着各家的小姐,竟没几个仆人走动。 舒沫在花厅附近的花园里转悠了一阵,眼见玳哥哭个不休,眼泪鼻涕擦得满脸都是,瞧瞧左右无人,从兜里摸出一条丝帕:“玳哥你别哭了,姐姐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什么戏法?”到底是孩子,一听有戏法可看,玳哥儿也不哭了,张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舒沫。 舒沫把丝帕展开,慢慢地撕成一条条给他看:“你瞧,撕碎了,对不对?” “你西八子干么?”玳哥儿莫名其妙。 舒沫把撕成碎片的帕子团在手中,另一手做撒粉末状,再握成拳头递到他面前:“吹口气。” 玳哥儿好奇地吹了口气。 “注意看,”舒沫望着他,神秘一笑:“姐姐要变了哦~” 她慢慢把拳头松开,将团在拳头中的帕子展开,竟然完整如新。 哪知玳哥儿把嘴一抿:“不好玩~” 舒沫大汗,只好问:“那姐姐给你变吃的好不好?” 死小鬼,居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么不好搞! “我要窝丝糖~”小孩子头脑简单,哭了这许久也确实有些饿了,听到她说吃的,立刻想起刚才舒沫给他的窝丝糖。 舒沫微笑,仍将那条帕子盖在手背上,柔声哄道:“吹口气~” 玳哥儿噘起红红的嘴唇,吹了一下。 “注意,~”舒沫神色娇憨,神秘兮兮地道:“姐姐要变了哦~” 她把丝帕一抽,掌心里赦然躺着一块金黄酥脆的窝丝糖。 “好棒!”玳哥儿欢呼一声,摸过糖就吃。 舒沫不禁微微抬起下巴,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轻轻地笑了起来。 五月的阳光已经**,即使隔着树影筛落下来,也很刺目。 舒沫的眼睛眯得几乎只剩一条细缝,那浮在脸上的发自内心的欢悦而带着点诡计得逞的小奸诈的笑容,就显得越发的娇甜,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几乎与此同时,从假山后猛地冲出一个身影,激动地吼:“你这妖女,搞什么鬼!” 他小老虎似地冲出来,舒沫不禁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不禁松了口气。 “珏哥儿来了~”把玳哥儿往他身前轻轻一推,就要走人:“这可好了,玳哥儿交给你。” “不许走!”珏哥儿拦着她,从她手里抢走丝帕,左瞧右看,发现连半点裂痕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他在假山后瞧得清清楚楚的,手帕撕碎时发出的声音也听得真真的,明明是撕烂了的,怎么又好了呢? “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舒沫笑着解释。 “不行!”珏哥儿蛮横地否认,一双手就要往她身上探:“定是你身上藏了东西,让我搜一搜!” 舒沫有些吃惊,却并不慌乱,轻轻伸手隔开他:“这可不行~” “珏哥儿,不得无礼~”清润的男音,不高不低,却自有一股令人摄服的力量。 。 眼光问题 ()舒沫转头,却见从假山后走出四个男子。全本小说吧 为首的一身白衣滚着二寸宽墨色的云纹花边,岳停渊立,淡雅似菊,不是公子熠还有谁? 另三个也不陌生,赦然就是公子明,公子业和公子竣。 “熠叔叔~”刚才还威风凛凛象个小老虎的珏哥儿,这会老实得象只小绵羊。懒 “带着玳哥儿回老太太房里去,省得她惦记。”夏候熠吩咐。 “哦~”看得出来,珏哥儿心里是极不情愿的,却一声都不敢吭,乖乖地牵着玳哥儿离开。 舒沫偷偷撇了撇嘴:还以为又遇到个小霸王,到底还是没有夏候宇的那份霸气。 也是,皇上每日带在身边,由皇后亲自教养的,全大夏也就只有他一个。 旁人,就算有他的骄横,又哪里有他那份气魄? 她心中腹诽,低了头想脚底抹油,偏有人不肯放过她:“七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舒沫不禁暗叹倒霉。 都说四公子性情倨傲,最不喜交际应酬,怎么她到哪都能遇上这几个骚包呢? 不过,静下心来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原因。全本小说吧 四公子里排名第三的公子业,恰好就在宫里当御前侍卫,与这位昆山伯自是极为熟识,他们联袂前来吊唁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这次却没带着那小霸王,也不知是被人劫走,还是因为来丧家不吉利,故意没带他?虫 “几位公子好~”舒沫心里不停转着念头,不忘中规中矩地行礼。 “每次见到七姑娘,每每都有惊人之举。”邵怀明笑眯眯地瞧着她,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不禁让在下心中充满期待,不知下回偶遇,七姑娘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舒沫牵了牵嘴角:“小女子身份低微,以后定不会与各位公子有任何交集。” 她保证,以后看到四公子的影子都绕着走,绝不与他们碰面。 把偶遇什么的扼杀在摇篮里,惊喜之类更是不可能了。 “好狡猾的女子!”祁兴业冷哼一声。 大夏皇朝,提起四公子,就算再高贵清傲的女子,也不禁要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她一个小小五品官家庶女,怎么敢表现得如此不屑? 这必是她吸引他们视线的手段,这并不新鲜。全本小说吧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用过,只是她比别人更高明一些。 至少,她已成功引起了公子明的注意,不是吗? “在下自认对七姑娘颇为友善,”邵惟明很是委屈,一番话唱作俱佳,教人辩不出真假:“七姑娘对明某,却似乎有很深的误会呢?” 舒沫皮笑肉不笑地福了一礼:“几位公子慢慢逛,小女子还有事,失陪。” 她既要走,邵惟明倒也不好强留,只得微微一笑:“七姑娘慢走。” 待回过神来,细一回味,舒沫最后那句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们吃饱了撑的,本小姐没空奉陪!” 顿时哑然失笑。 冷不防郑竣曲肘撞了过来:“啧,擦擦口水吧,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嘿嘿~”邵惟明油嘴滑舌惯了,不但不觉得糗,反而摸摸下巴,撞回去:“怎样,是不是觉得这位舒府的七姑娘,有点意思?” “不觉得~”祁兴业很干脆地摇头:“除子比别的女子更狡猾,没什么过人之处~” “没有过人之处?”邵惟明不服,怪叫着摸了条帕子出来扔在他脸上:“你倒是照着变给我瞧瞧?不用多,二者择其一即可!” “哼!”祁兴业根本不上当,面不改色地一脚将真丝帕子踩在脚底:“不过是会耍些小机巧罢了,这就入了你的眼?明兄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低了!” “我眼光低?”邵惟明哇哇叫,忽然指着一直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夏候熠:“你知不知道,在七姑娘的眼里,熠兄是什么?” “是什么?”问话的是郑竣。 夏候熠冷不防被流弹射中,微微蹙了蹙眉,淡声道:“明兄!” 他向来淡定,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忧心。没想到,区区一个女子的评价,居然让他如此介怀? 这下子,本来兴致缺缺的祁兴业也来了兴趣,狐疑地追问:“是什么?” “嘿嘿~”偏邵惟明卖起了关子,斜着眼睛瞧着夏候熠,笑而不语。 “到底是什么?”祁兴业是个爽快人,经不住他这翻勾—引,一把揪住着他的衣领,喝道:“快点说,不然本公子认得你,这双拳头可不认得你~” “熠兄,小弟的这条命可就系在你的手上了~”邵惟明故做惊恐。 夏候熠眉峰微微一跳,薄唇微掀,极不情愿地吐出二个字:“砒霜。” 郑竣和祁兴业都是一怔,等反应过来,这就是舒沫对夏候熠的评价时,禁不住愕然地面面相觑。 “哈哈哈~”邵惟明已经自个在那捶墙拍栏,笑得打滚:“好笑吧?这会子谁还敢说我眼光低?人家那才是真真的眼高于顶呢!” “哼!”祁兴业想了想,恢复了不屑:“伎俩!她分明是在以进为退。可叹你竟连这个都分不清,真是白活了。” “错~”邵惟明忽地敛了笑容:“这话,可是她对着自己贴身婢女说的。夜深人静,主仆谈心,有必要弄这么多心眼吗?她以退为进又给谁看?” “惟明!”夏候熠心知要糟,急忙低叱一声。 邵惟明那里已噼哩啪啦说了一长串,等意识到不妥,已经晚了。 “夜深人静?” “主仆谈心?” 祁兴业和郑竣对视一眼,一人一句,逼了过来:“大家情同手足,倒不知两位何时与舒七姑娘走得如此之近?” “啊,”邵惟明见势不好,赶紧脚底抹油:“我去瞧瞧学敏来了没有……” 。 隐情 ()舒沫回到花厅,已不见了舒潼。全本小说吧 一打听,才知道是孟氏去拜见章老夫人,里边就来了人,把舒潼一并接进去叙话了。 舒沫当然知道,叙话只是个幌子,定是那条帕子引起了章老夫人的注意。 以舒潼的巧嘴,要讨好章老夫人自是不难。懒 这桩婚事,八成是没有问题了——除非,昆山伯极力反对。 想想舒潼的姿色,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她松了口气,并不急着去跟她们会合,自在地留在花厅喝茶。 没过多久,李氏遣了仆妇接她出去,坐了马车回府。 孟氏和舒潼却一直留在章家,差不多到掌灯时分才回来。 舒潼嘴里自然是不说什么,但眼里的喜气却瞒不了人。 果然,那边刚入土,媒人就上了门。 大约是怕李氏从中作梗,在孟氏的婉转暗示下,章老夫人请出了赵夫人来说和其事。 赵夫人本是左副都御史的外侄孙女,嫁进门时夫君任着大理寺主薄,前途本是不可限量。 可惜这位赵大人命短,不到一年竟病死。赵夫人膝下无子,却一直不肯改嫁。 京中一众官家夫人一方面敬她的贞烈,另一方面也畏着她娘家背景雄厚,见了面都客客气气,礼让三分。 也因此,那些略有些体面的,便喜欢找她出面牵线搭桥。虫 赵夫人一方面霜居寂寞,乐意借这个机会出来走动;另一方面,说合姻缘也算是成人之美。加上,她人面又广。一来二去,倒成了专业的说媒人了。 只是,以她的身份,寻常人家却是请不动的。全本小说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氏没有多做刁难,很爽快地应下了这门婚事。 赵夫人前脚刚走,林瑞家的立刻撇着嘴,很是不忿地道:“夫人心也太善了,怎么就应下了?四姑娘既然绕过老爷和夫人,摆明了不把老爷和夫人看在眼里!” 李氏低头呷了一口茶,悠悠地问:“依你,要怎么办?” “要我说,就该驳了赵夫人,不让她称心!”林瑞家的恨恨地道。 “呵呵~”李氏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觉得这门亲事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林瑞家的想也不想,张口就回:“这样好的门第,莫说是庶女,就是嫁嫡女也……” 一旁的赵嬷嬷暗暗焦急,忙扯了她一把。 昆山伯家中人丁单薄,并无旁的兄弟,只有二个妹妹,嫁的也都是体面人家。 且章学敏虽只是个六品,好在只有二十几岁,常在御前行走,又与四公子之公子业交好,以后还怕没有更好的前程? 表面看来,永安候府比昆山伯府身份上是高着一层,可惜舒老爷是个二房,本身官职只是从五品的守备,这就比昆山伯要矮了一截。 不过,自古以来,嫁人走高,娶妻往低,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上,两家结亲,倒不能说舒家就高攀了章家。 况且,她们是西府的仆妇,哪里有反过来说主家的不是? 林瑞家的只是因实在不喜欢舒潼,气恨难平,一时嘴快。 这时被赵嬷嬷一拉,也知道说错了话,但她的话虽没有出口,意思已经说得很是明白,说不说也没两样了。 登时涨红了脸,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张破嘴,就会胡说八道!” 李氏笑出声来:“这里只有咱们几个,就算错了也不打紧。全本小说吧” 林瑞家的见她并未生气,胆子也大了:“那夫人为何要成全了四姑娘呢?” “呵呵,”李氏笑得越发欢愉,眼里浮起一抹阴冷的光:“章家的门第确是好的,章侍卫的人品相貌更是女婿的上上之选。但这亲事千好万好,却有一样不好。” 只这一样不好,就盖了之前所有的好。 “哪一样?”林瑞家的好奇地问。 李氏却不答,笑吟吟地问:“你可知昆山伯夫人是如何殁的?” “难不成,这中间别有隐情不成?”林瑞家的不禁生了疑惑。 她想起老太太寿辰那日,昆山伯夫人是来过的,打扮得十分华贵,妆容也很是艳丽。要不然,那么多命妇,她也不会独记得她。不过几天的时间,突然就殁了,确是蹊跷之事。 “昆山伯夫人,”李氏端起茶呷了一口,慢悠悠地接下去:“是给章老夫人失手打死的!” “啊~”林瑞家吓了一跳。 “岂止这些?”李氏冷笑:“昆山伯前头那位夫人,也是枉死的。” “咝!”这下,连赵嬷嬷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这却是为何?”林瑞家的吓得面色发白。 媳妇被婆婆欺压,刁难,那都司空见惯,事属寻常。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千年媳妇熬成婆”的至理名言了。 但是再不待见媳妇,再不满意也不至将她弄死。 伯爵府并不比那些小门小户,婆婆把媳妇虐死,到底是不妥的。 章学敏年未到而立,传出恶名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进伯爵府? “昆山伯府子嗣单薄可不是没有理由的!”李氏翘着脚倚在迎枕上,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章老夫人二十岁守寡,在避开族人的倾轧,排挤,守住章家的地位和产业的同时,拉扯大昆山伯,你以为是容易的?” 她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那些灾难困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却有个陌生女人进门,享现成的富贵,与她的儿子朝夕相处,夺了她的儿子,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 “那四姑娘以后……”林瑞家的不敢再说,初时的不满,化为怜悯。 “她自己哭着喊着要往火炕里跳,我有什么法子?”李氏神色冷淡。 “那,”林瑞家的偷觑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大少奶奶知道吗?” 不知情积极推荐还情有可原,若明知内里乾坤还硬把舒潼往火炕里推,其心就可诛了! 李氏冷冷一笑:“知与不知有区别吗?” 就算孟氏年轻不知轻重,柳氏又岂是个耳目闭塞的? 这事在官家夫人的圈子里,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只需稍微花点时间,就可以打听得到。 既是要替人做伐,又不肯花心思摸清对方的底细,本身就已是不负责任。 赵嬷嬷淡笑道:“大少奶奶又是侍候公婆,又要服侍大少爷,还得带孩子,又得为别的少爷小姐做表率,哪有这么多精力?” “这么忙,”林瑞家的勾起不满,噘起嘴讽刺:“倒还有空把手伸到咱们西府来。” 李氏不吭声,脸上的笑一直淡淡的。 仆妇们没有见识,眼里只看到明面上女人们的争斗,却瞧不见藏在那些女人背后的男人之间的厉害关系。 长房削尖了脑袋要往太子身上靠,说明了什么? 孟氏为何要伸手管这桩闲事,李氏为什么又会默许? 表面看来,二者全无干系,细一思量,却是耐人寻味。 攀住了太子这棵大树,又怕失了皇上这头。 自己没了女儿,就把主意打到西府来,挖她的墙角。 鱼和熊掌都想兼得,面子里子都要顾到,柳氏打得好算盘。 可她们却忘了,不管怎么闹腾,舒潼是舒元琛的种,是她李氏的女儿,永远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再富贵腾达,见了她的面,也只能恭恭敬敬地跪下叩头,奉茶倒水地侍候着! 况且,以舒潼骄傲的性子,能不能在心灵扭曲,爱子爱到变态的章老夫人手里存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更别说进而为自己挣下一片天地。 别人搭了台唱戏,她乐得清闲,搬了凳子瞧着就是。 戏唱得好,她也饱了眼福,戏若唱砸了,与她有何干系? 何苦强出这个头。 没有人感激也就算了,还得冒着被人质疑苛待庶女,不睦兄嫂的罪名,遭人忌恨。 就眼下来说,昆山伯结了这门亲,聘礼总不能抬到东府去,是吧? “夫人心宽,不跟他们计较。”赵嬷嬷看李氏一眼,笑着奉承。 “倒也是,”林瑞家的深怀感慨:“我也活了半辈子,命妇里象夫人这般心慈的,真不多见。” 除了心宽,还会忍耐。 别人都踩到头上来了,也只冷眼看着,并不做声。 哎,若不是老太爷一念之差,把老太太扶正,让二爷袭了爵位的话,哪里是如今这样的田地? 。 待嫁 ()舒潼的婚事一经订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竟是一泄千里的推进,十天之内全部完成,很快订了六月十九的正日子。全本小说吧 几位姑娘在难掩惊诧的同时,纷纷给舒潼道喜。 毕竟,一个从五品官家庶女,能嫁进伯爵府当正室,即使只是继室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懒 何况,章学敏来舒府拜见舒元琛和李氏,大家挤在偏厅里瞧得清清楚楚。 这位昆山伯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虽比不得四公子俊美无俦,却别有一番武者的威猛和健壮。 相比配给四旬老头而投湖自尽的六姑娘,舒潼的未来夫婿实在是强了太多。 就算与舒家两位嫡女婿相比,也是不惶多让。 佳期在即,舒潼的脾气收敛了许多,除了每天去正房给李氏请安,窝在院子里也不出门,只赶着绣嫁衣。 若说这桩婚事有一点让她不满,那就是婚期太过仓促,又还在丧期,连七七都没过就要嫁到章家去。 这不象是在办喜事,倒象是她有什么缺陷,需得遮掩什么一样。 但是,这一点点不快,也在看到章家送来的三十六抬塞得满满当当的聘礼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相比舒沁出嫁时的二十四台聘礼,章家为她挣足了体面,让她在一众姐妹面前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立夏恨得什么似的。虫 她心里很是清楚,章家之所以看上舒潼,除了她的美貌,有很大一部份得益于那条让她名扬京师的“招蜂引蝶”的香帕。 别人不晓得其中关窍,只会羡慕舒潼一手好刺绣,妒忌她好运气,关键时刻连蝴蝶都来帮忙。 她虽没在现场,但不用看也猜得出来。全本小说吧 别人传得神乎其技的事情,不用问,一准就是舒沫弄的妖蛾子! 这些日子,小姐闲着无事,成天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研了一堆粉末带在身上玩。 定是她在舒潼的帕子上做了手脚,不然,五姑娘绣的帕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不早不晚,偏在那天就引来了蝴蝶? 之后,别说蝴蝶,连苍蝇都引不来半只? 小姐自己不想嫁进伯爵府就算了。 毕竟就是在她看来,以小姐的才情心气,给人做继室,还得当后娘,确实也委屈了。 但五姑娘又不一样,平时在小姐面前趾高气扬,没事总要欺侮她一下才舒服。成了伯爵夫人,更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这样的人,小姐干嘛帮她? 林少爷也是的,没事往湖里扔石子,激起千层浪后,偏又走了! 好在小姐心明如镜,早把之间的厉害关系看得明白,当时摔了那套紫砂壶。 换了个稍微糊涂点的,贪了林少爷的俊俏和林家的门第,还不得羞得一头撞死呀? 对于立夏的碎碎念,舒沫左耳进,右耳出,全部当了耳边风。 她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在没有积累到足够的经验和一定的提炼技巧之前,绝不会冒冒然提炼毒粉。 所以,一开始,她选择的是那些无害,相对香味浓郁的花卉品种。 这次小试牛刀,用精炼的花粉,成功引来了蝴蝶,除了带给她小有所成的喜悦,更大大地激发了她制毒的兴趣。 她抛开一切,连研看了四五年的医书都扔在一旁,一头扎进《毒经》里。 稍有空闲,就往芳菲阁跑。全本小说吧 因为她出手大方,每次去必定带着吃食,打起赏来也不手软,不但很快跟种花的宋婶亲亲热热,就连一干粗使的仆妇也都混得一个烂熟。 连带着见了立夏也是客气万分,好看的花卉苗木,不必舒沫开口,立刻颠颠地送到雅歆园里来。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原来清冷的雅歆园,倒变得花团锦簇,幽香馥郁了! “小姐,这些旁边左道就是再精通也不能考个举人进士,何不花点心思哄夫人高兴,替你也寻门好亲事?” 四姑娘嫁进伯爵府,五姑娘嫁到侍郎家,七姑娘倒是无人问津了! “嗯~”舒沫照例嗯嗯啊啊地应着,眼睛不离书本。 “小姐!”立夏恼了,一把抽走她的书:“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 “我听着呢,”舒沫赶紧讨饶:“你让我考进士嘛,我是女子,怎么入考场呢?” 春红掀帘进门,刚好听到这话,噗哧一声笑了。 立夏行动敏捷,立刻把书往怀里一收,嘴里恨恨地骂:“你想得到美,从古到今,还没听说哪朝哪代出了女状元的!” “状元有何难?”舒沫笑嘻嘻地跟她皮:“朝廷不许女子入科场,不然,我倒是要考一个给你瞧瞧。” 凭她的头脑,若托生成个男儿,在古代考个状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也不盼你高中,”立夏双手合十:“只求小姐有空多练练女红,顺利嫁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舒沫瞬间垮了脸,哀叫:“我求你行不行?一个许妈妈还不够,连你也开始念,我可怎么活?难不成,不会女红,就嫁不出吗?” 春红笑着插言:“小姐的女红虽不行,却画得一手好字画,虽比不得国手,在小姐里却是顶尖的!说不定,咱们未来的姑爷,就喜欢诗画相和,不喜欢针线女红呢?” 立夏吓了一跳:“春红,你没事吧?” 她都快给小姐气死,她倒好,不帮着劝就算了,跟着瞎搅和。 “对对对!”舒沫头点得象鸡啄米似的,只觉今日的春红格外漂亮:“不会女红又不是犯了死罪,干嘛一个个紧盯着不放?我以后呀,就找个诗画相和的!” 春红曲膝蹲了下去,笑盈盈地道:“恭喜小姐~” “嘿嘿,”舒沫笑得发抖:“你现在就来恭喜,未免太早了吧?” 真没看出来,春红还有挺有幽默细胞的! “不早不迟,正是时候。”绿柳一脸喜气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订了?”春红眼睛一亮。 绿柳点了点头,抿着嘴笑:“打听清楚了,千真万确,不差分毫。” “你俩说啥呢?”舒沫和立夏一头雾水。 春红和绿柳对视一眼,揭开谜底:“林家请了赵夫人提亲来了!” 舒沫傻了眼:“怎么可能?” 文人都有傲气,就算本来对她有些意思,她摔了壶之后,也该偃旗息鼓! “真的?”立夏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怎么不真?”绿柳这会子说话也不带刺了,笑眯眯地回:“赵夫人这会子还在夫人房里坐着,商量婚事的细节呢!你若不信,只管去打听。” “姑爷是林大学士的长公子?”唯恐弄错,立夏小心求证。 “嗯,”绿柳猛点头,喜滋滋地道:“我们先前都错怪了姑爷了,原来他是想等林学士从岭南来京城替他做主,这才拖延了时间,倒不是不愿意来~” “咱们小姐真的要出嫁了?”立夏犹觉身在梦中。 “是,”春红亦是喜上眉梢,从衣袖里伸出二根手指比了比,一脸骄傲:“咱们姑爷呀,不比那二位差!” 昆山伯算什么?京里的候爵勋贵多得砸得死人! 邱家三少爷?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哪里比得上她们小姐的夫家? 公公是蜚声海内外的大儒;林公子更是一表人材,俊俏风—流。十三岁就中了秀才,现在只有十八岁,已是举人老爷。 往后进学,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侍候的小丫头,院里做杂事的仆妇都围了过来,在外面讨赏。 舒沫捉了立夏的手,问:“真的订了?你去问问,有没有反悔的可能?” “小姐,说什么傻话呢?”立夏摔开她,自顾自地开了钱箱,走到院子里,每人赏了二百钱。 一时间,皆大欢喜。 雅歆园里一扫多半个月以来,被舒潼和舒沣的婚讯压得抬不起头来的低气压,嘻闹声一片。 几个大丫头已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起嫁娶细节。 小姐的针线见不得人,别说能否独立绣完一套嫁衣,就算侥幸绣出来了,能不能穿出去,还是个大问题。 剩舒沫一人凄凉地独坐床头,苦着脸,哀声叹气:“什么翰林院大学士,怎么一点风骨也没有?天底下没有女子了吗?被人拒绝了还来提亲,脑子坏了吧!” ps:弄了个投票,大家赶紧选男主吧…… 。 天作之合 ()刚到芳菲阁,小丫头已飞快地送了信进去,宋婶迎出来,见了舒沫就笑:“给七姑娘道喜了~” 舒沫微怔。全本小说吧 这才多大点功夫,连芳菲阁这么偏的地方都已传开了,所以说,深宅大院里有啥秘密可言? 几个仆妇跟她混熟了,笑嘻嘻地围上来:“七姑娘,赏点酒菜让老婆子也沾点喜气?”懒 宋婶见舒沫不吭声,只道她害羞,忙斥道:“这几个没羞臊的老货!七姑娘又没该着你们的银子,见了面就讨赏!大白天的吃什么酒,赶紧做事去!” 几个人没讨到赏钱,反落一顿训斥,怏怏地退出去,嘴里念叨:“走就走,当我们几个没吃过酒吗?这天大的喜事,还不兴闹腾几句……” 舒沫回过神,忙摸出一个银锞子塞给一个仆妇:“这点碎银,给几位买酒吃。” “多谢七姑娘~”那几个人见了银子,立刻笑得见眼不见牙,乐滋滋地走了。 “也别太惯着她们,不然,以后连我都支使不动了~”宋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嗔道。 “是我的不是~”舒沫一边说话,一边在心底盘算着要如何切入正题。 宋婶早从她的神色里瞧出不对——订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脸上却殊无喜气,却是为何? “七姑娘,”她却并不点破,只殷勤地问:“海棠开得不错,要不要着人送两盆过去?”虫 “那就多谢了~”舒沫说着,递了个荷包过去。 “七姑娘破费了~”宋婶接在手里轻轻掂了一掂,不禁吃了一惊。 舒元玮请她到永安候府打理芳菲阁,一年的所得也不过二十两。 荷包里却装了个十两的大银锭! “这么重的礼,我可不敢收~”宋婶忙不迭地把荷包往回推。全本小说吧 “实不相瞒,”舒沫把荷包复又推过去:“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宋婶如果不收,我也就不好张嘴了。” 宋婶在宫里的三十年也不是白混的,放着自己院子里那么多丫头仆妇不用,巴巴地跑到这里来送上这么厚的礼,求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 她若是贪图这几两银子,不问缘由便接下来,只怕要惹祸上身。 当下笑了笑,委婉地道:“七姑娘找我办事,那是瞧得起我,说什么银子不银子?” 舒沫见她不贪小利,又不巧言令色,可见是个实诚谨慎的,心中原本还存着的那点顾虑反而打消了。 “想必宋婶已经听说了,赵夫人今日上门,给我说了门亲事。”舒沫也不急着给银子,只将荷包搁在桌上。 宋婶见舒沫谈到亲事,脸上竟一丝扭捏羞涩之态都没有,不禁暗暗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是听说了,大家也因此才向七姑娘贺喜”。 “说的是什么人家,宋婶也听说了吗?”舒沫问。 “嗯,”宋婶点头:“是林大学士家的长公子。” 这种事为何要来找她确认,直接到李氏那里不是更好? 只是她沉得住气,虽有疑惑,却并不急着发问。 “依宋婶看,这门亲事如何?”舒沫又问。 宋婶笑着奉承了她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林公子她没见过,但林青山文名满天下,她虽是个粗人,也是知道的。 何况,林公子的祖父虽不若林青山有名,亦是进士,在翰林院任编修。 民间流传一句话,一门两进士,父子双翰林,说的就是林府。全本小说吧 林慕云家学渊源,又是林府的长公子,学问和人品定然也是错不了的! “这样的好的亲事,竟然会落到我的身上,宋婶不觉得奇怪吗?” 宋婶怔了怔,笑:“七姑娘慧质兰心,自有过人之处,不可妄自匪薄。” 七姑娘摔壶后,林公子与她青梅竹马,对她青眼有加的事在舒府已是人尽皆知。 所以,林家来提亲,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舒沫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少见的冷厉:“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宋婶被她勾出好奇之心。 “是不是,查过才知道。”舒沫淡淡地说。 宋婶也是个精明人,一点就透:“七姑娘想让我替你去查?” “嗯~”舒沫真承不讳:“我是未出阁的女子,不方便出门。想劳烦宋婶为我走一趟林府,就不知宋婶肯不肯赏脸?” “走一趟倒没什么,”宋婶觉得这件事倒不算太为难,沉吟片刻,答:“我原就常出府,只是林府我并不熟,太隐晦的事情恐怕也打听不到,怕误了姑娘的事。” “不碍的,不碍的~”舒沫一听她话里的意思,已应了八分,兴奋得眼睛都亮了:“你只需帮我探探林府最近都有些什么人走动,尤其是女眷。” 宋婶听她刻意强调“女眷”,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七姑娘是怕这个。 “行,”她爽快地点头,把荷包收到袖中:“这事,包在我身上,两天之内给姑娘回话。” “我等你的好消息。”舒沫达到目的,起身离去。 她前脚出了芳菲阁,立夏后脚就找了过来:“我的好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摆弄花花草草呢~” “什么事?” “老爷和夫人让你去正房,你赶紧去,大喜的日子别又惹夫人不高兴。”立夏心急火燎地催。 舒沫睨她一眼:“你真认为这是值得庆贺的事?” “小姐不高兴?”立夏愣住。 “你看我象是很开心的样子吗?”舒沫不满地反问。 “你,”立夏一窒:“真的不喜欢林公子?” “我分明说过,现在不想嫁人。不论是林公子还是张公子,对我来说都一样!”舒沫冷笑,只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出来:“看来,那天的话你全当了耳边风了~” 若是连贴身的丫头都不能与她齐心,她这几年也算是白活了。 “我,”立夏涨红了脸,讷讷地道:“以为小姐说的是一时的气话……” 林公子那样的男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嫁给他不喜反而恼的,全天下怕只有小姐一个人了。 “跟了我六年,哪些话是真心,哪些是玩笑都分不出,我要你何用?”舒沫神色越发冷厉。 她这里掏心掏肺,她却不当一回事,只做笑话听,让她情何以堪? “小姐!”立夏一惊,扑通就跪下了:“我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 “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舒沫拧了眉。 立夏咬着唇,轻轻地道:“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小姐就算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改变了。不如……认命吧!” “认命?”舒沫轻哼一声,眼中闪过坚毅之色:“绝不!” “不认命,”立夏瞧得胆颤心惊:“又,又能怎样?” 天哪,看样子小姐八成又要捅娄子了!这回,只怕真的要把天都捅破了! “哼~”舒沫并不理她,转身快步离开。 “小姐,”立夏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一脸的誓死如归:“你又要闯祸了对不对?你想要老爷和夫人退亲是不是?不行!就算打死我,也不能让小姐去!” “不是说老爷和夫人等着我吗?”舒沫啼笑皆非:“你不让开,我怎么去?” “啊?”立夏呆住,脸轰地一下红到耳根。 “走吧,”舒沫拨下她的手:“再不走,真的要挨骂了~” 到了正房,不但舒元琛和李氏都在,连舒淙也来了。 见舒沫进门,他也不说话,只望着她意味深长地,得意又促狭地笑。 舒沫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也不敢翻白眼,只好用那一百零一招:垂着头装羞涩。 舒沫问过安后,李氏抬起眼皮撩她一眼:“来了,坐。” 冬琴拿了张锦凳过来,舒沫谢过,侧着身子坐了。 “林家来提亲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舒沫垂着头,不吭声。 李氏淡淡地道:“订了亲之后,就是大人了,性子可得敛一敛。做了人家的媳妇,动不动摔东西可不成。知道的,是你本来就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舒府没家教。”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 “好了,”舒元琛笑着打着圆场:“大喜的日子,就别说扫兴的话。” “得,就你是好人!”李氏瞪她一眼,嗔道。 一屋子的人便都凑趣地哄笑了起来。 。 木已成舟 ()“可我今日,还偏要做那不识趣的人,七丫头,你也别不爱听,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全本小说吧”李氏顿一顿,瞧一眼低着头,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的舒沫,暗自叹息。 啧啧!真是块木头,也不知林公子看中她哪一点? “请母亲教诲。”低如蚊蚋的声音,从乌黑的发丝间透出来,若是不注意听,几乎就要错过。懒 李氏毫不客气地道:“别的都可以代劳,嫁衣和新姑爷的鞋袜总不能假手于人。好在婚期还有些日子,你可得抓紧时间好好练练。有空,也向五丫头学学……” 话没说完,舒淙已先憋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李氏瞪他一眼,他忙收了声,只是肩膀依旧一耸一耸的。 舒沫越发不敢吭声,头低到几乎抵到膝盖。 “好了,好了,”舒元琛咳了一声:“针线的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总得慢慢来。她胆本来就小,你再一训,哪里还敢见人?这以后嫁到林家,就是嫡长媳。夫人你管家的本事倒该好好教教她,让她学一学才是真的。” 他这里把话题岔开,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向舒元琛夫妇道喜,说着恭维的话。 好不容易,舒元琛夫妇训话完毕终于放舒沫出门。 舒淙立刻跟出来,在院门外拦住她,得意洋洋地道:“怎样,二哥没有骗你吧?” “我不明白。”舒沫张大了眼睛,装傻。虫 “咦!”舒淙将手一指:“你可别不认帐!若不是二哥从中穿针引线,帮你们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桩亲事可没这么容易成!” “多谢二哥~”舒沫皮笑肉不笑,胡乱行了一礼。 “不行,”舒淙哇哇叫:“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舒沫淡淡一笑,不答反问:“二哥,你不打算回书院了?” “嘿嘿~”舒淙立刻心虚,抬手摸摸鼻子:“这几个月,家里喜事连连。全本小说吧四妹,五妹,七妹的婚事接踵而来。若是回书院,恐怕时间都花在往返奔波之上。因此禀过父亲,修书给老师,素性不回书院,留在家中备考。” “不是你自己想偷懒?”舒沫斜眼看他。 “怎么会呢?”舒淙急忙表白:“二哥正为此事要求七妹帮忙。” “求我?”舒沫狐疑地看他。 舒淙是李氏的心头肉,对他有求必应,他在西府只差不能呼风唤雨,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林学士满腹经纶,若是能拜在他门下,得他指点一二,必能终生受益,科考更是十拿九稳。”舒淙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这事与我何干,你自己没有嘴吗?”舒沫奇道。 “我提过,可慕云没有答应。”舒淙神色尴尬:“七妹,赵夫人前脚才离开家门,你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快呀。” “呸!”舒沫满面通红,啐道:“胡说什么呢!” “好七妹,”舒淙赶紧拦着她,又是作揖,又是打拱:“二哥逗你玩呢,你可不能当真,嗯?” 舒沫本欲一口拒绝,转念一想,改了主意。 她故意沉吟许久,白皙的脸上渐渐泛起红云,忽尔又变得苍白,眸光又是羞窘,又是为难,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这……就算我想帮二哥,也见不着他人呀。” 舒淙大喜过望:“只要你点头,见面的事我自然会安排!” “就怕,”舒沫捏着衣角,极不安地低语:“姐妹们,看我笑话。全本小说吧传到母亲耳里,亦了不得。” “放心,”舒淙一愣之后,压低了声音保证:“咱们在外面见,包你神不知鬼不觉。” 舒沫心脏怦怦乱跳,抬起眼睛迅速溜他一眼,又极快地垂下头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嘿嘿,”舒淙喜不自禁:“走了,等我消息!” 回到雅歆园,孙姨娘已在屋子里等了多时,见到她还没说话,已先红了眼眶。 春红几个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恭喜姑娘,总算是熬出头了~”孙姨娘拉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舒沫不着痕迹地所手抽出来,递过去一条帕子:“娘这是做什么?快把眼泪擦了。” “是是是,”孙姨娘又哭又笑,胡乱抹了眼泪:“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得笑,得笑才是!” 舒沫不争也不抢,更不会为自己的婚事盘算。她真的担心,会被夫人胡乱配了,没想到居然可以嫁得这么好。 不晓得,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不就是个举人,至于吗?”舒沫很是无奈,心底却暖暖的,有什么东西在骚动。 了不起就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把她高兴成这样? “举人老爷可不是谁都考得上的。”孙姨娘一脸严肃:“况且,姑爷还这么年轻,进学只是时间的问题,将来的前途未可限量。” “那可不一定。”舒沫小声嘀咕:“林青山还是两榜进士,高中探花呢!现在还不是致仕在家,两袖清风~” “呀!”孙姨娘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去捂她的嘴:“可不许胡说八道!他可是你未来公公~” “哎,忠言逆耳。”舒沫叹一口气。 “嫁衣怎么办?”孙姨娘跟着叹气,问了最实际的问题。 舒沫耸耸肩:“自然是交给立夏她们几个去做。” 孙姨娘大为惶恐:“姑娘家哪有穿着别人做的嫁衣出嫁的道理?” “不然怎么办?”舒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打死也绣不出来的。要不然,咱把亲事退了,我不嫁了?” “看看,又胡说了不是?”孙姨娘又气又急。 可是,舒沫说的是实情。她那手针线活,连十来岁的孩子都比她强。这要真亲手绣了嫁衣,穿出去也是一场笑话。 “放心吧~”舒沫微微一笑:“我虽不能亲手缝制,却会亲手设计一款最新的嫁衣样式,以此来弥补缺憾。” “真的?”提到衣服,孙姨娘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那你顺便给咱们铺子里也设计几款吧?正好没啥新式样了。” “铺子里收益不好吗?”舒沫顺口问了一句。 “差点忘了,”孙姨娘说着话,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只荷包:“这是上个月的红利。” 舒沫打开看了一眼,把荷包重新又塞回她手中:“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这是给你的。” 舒沫轻声道:“以后的红利,姨娘都帮我收起来。” “却是为何?”孙姨娘百般不解:“你眼下,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以后嫁到林家,手边有钱,调用起人手来,也方便些。” 舒沫含糊地道:“我手头松泛,放这里怕是花掉了。存在姨娘手中稳妥些,以后买田置地。” 孙姨娘一听,不禁欣慰地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行,我帮你存着。” 到底是要议了亲的人,以前她哪里会想这些? “对了,”舒沫喝了口茶,问:“舅舅还好吗?” “托你的福,大家都好。”孙姨娘喜滋滋地答:“大舅管着这几家成衣铺子,二舅前些日子组了商队往关外去进皮货去了。” 听说林家家境清寒,舒沫手中银钱若扎实,在夫家说话也硬气些。 舒沫一听,不禁皱起眉头:“还组了商队,会不会太招摇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孙姨娘唯恐她生气,涨红了脸竭力解释:“自你想了那个主意,在衣服上加了云之裳的标识后咱们店里的生意好了几倍。接连加开了二间铺子,再和往年一样,你二舅带着两个长随买的那些皮货可供应不来了。所以,他们一商量,觉得还是自己组个商队划算。又省费用,又省时间,还能多带几倍的货。中途打尖住店什么的,都是自己拿主意,不必受别人的拘束。” 舒沫长叹:“你们怎么尽想美的事,不想想可能遇到的困难?此去关外,何止千里?关外盗贼流寇盛行,万一遇到劫匪,丢了货折了银子事小,稍有不慎,丢了性命怎么办?” 只去过一次关外,就敢雄心勃勃,带着自己的商队一头闯进去。 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孙姨娘嗔道:“瞧你说的,你二舅也是不傻子,他到镖行雇了镖师护送的,不用担心。” “木已成舟,担心也没用了。”舒沫叹口气。 那些雇来的镖师,又怎比得家中养的护院,庄丁?大难临头,只会自保,谁还为你拼命? 。 张二奶奶 ()宋婶确也有些手段,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已把舒沫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全本小说吧精心挑了两盆开得极艳的海棠,再掐了几枝将开未开凝着水珠的莲花,掐着舒沫给李氏请安回房的时间到了雅歆园。 立夏见是宋婶亲自来送,忙支使丫头把海棠接了:“宋婶辛苦了,请入内喝杯茶再走。”懒 绿柳在房里听到,拉长了脸很是不快:“这府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莳花弄草的粗使婆子,也敢往姑娘房里进?” 宋婶刚好撩了帘子进门,听到这句,倒不好再进来了:“姑娘教训得是,是我鲁莽了。” “她呀,”立夏在后面俺着嘴笑:“是咱们府里有名的辣子,宋婶不必理会,只管请进便是。” “春红,给宋婶看坐。”舒沫已换过了家常的衣服,从里间走出来吩咐。 宋婶抱着花站在门边,躬身向舒沫行了一礼,略有些拘谨地道:“七姑娘大喜。” 绿柳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这虔婆倒是精怪,知道挑着日子来。” 春红忙轻推她一把,示意她当着人面,说话不可如此刻薄,倒被绿柳瞪回来。 立夏忙取了二百钱出来:“一点心意,宋婶拿去打酒吃。” “绿柳,上茶。”舒沫看她一眼,道。 “呀,”绿柳自视甚高,自然不愿意给个婆子泡茶,立刻找了个由头溜了:“我给姑娘炖着莲子,倒是差点忘了!”虫 “还是我去吧~”立夏赶紧去泡茶。 “不用,不用~”宋婶又忙摇手:“我给姑娘道了喜就走~” “别忙着走,”舒沫过来,亲自拉着宋婶入了坐:“我正闷得慌,你来了正好说说话。全本小说吧” 似乎这时才看见她怀里抱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莲花,顿时又惊又喜:“呀,哪来的莲花,真雅致!” “早上刚摘的,这东西好是好看,就是有一样,不能离了水,要赶紧插到瓶子里才好。”宋婶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春红~”舒沫转头,才一开口,春红已笑盈盈地道:“知道了,我去装些水来。” “这花大气,细颈窄口的梅瓶怕是不好看,需得弄个广口的方瓶才好。”舒沫又说。 春红本来要去拿桌上的梅瓶,这时只好改了道,转身往外面走去:“我这就去找。” 立夏泡了茶出来,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支走了,舒沫和宋婶正相视而笑。 她微微轻叹一声,机警地拿了绷子坐到窗户底下绣花,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从那日小姐听到婚事,不先去见老爷夫人谢恩,却往芳菲阁跑,她便知道,小姐定然是在谋划什么。 小姐对婚事不满,小姐说的那些道理,在她听来全都似是而非,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但至少有一件事,她想得再清楚不过——她的命运系在小姐的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更十分明白,遇到小姐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气。 尽管大多数时候,她都弄不明白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喜欢小姐,愿意跟着小姐。 好吧,婚事搞砸就搞砸了吧,谁让小姐不满意呢? 她只能祈祷,凭着小姐的聪慧,一定会遇到比林公子好十倍,千倍的男子。 虽然,她同样清楚,以小姐的身份,这样的机率几乎是零。全本小说吧 “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舒沫轻轻地问。 宋婶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含了一丝笑:“是七姑娘的福气,林府那守角门的婆子,竟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借了这个由头请了她出来喝酒。那人倒是个嘴快的,我只起了个头,她便罗罗嗦嗦说了一堆。只是都是些琐事,也不知对姑娘有没有用?” “你只管说来听听。” “林家老太爷是三房,后来进京考试,又进了学,在翰林院当了差,便在京里安了家。也不知跟长房有何罅隙,从来不回岭南。直到林老爷致仕在家,闲得无事,才又重新跟岭南老宅那边搭上了线,两边常常走动。今年也是正月便去,直到上个月才回……” 她只当舒沫因为要嫁入林家,所以要预先把林家的家事摸个通透,日后当家理事才好拿捏分寸,因此说得十分详细。 舒沫也不说什么,微笑着听得津津有味。 立夏在一边听了,却是十分惊讶。 小姐行事,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明明不肯嫁到林家,偏要把林家的家事打听得这么清楚。 “……女眷也还简单,太夫人早就殁了,府里就一位老夫人和一位姨娘。另外就是二位未出阁的小姐……” 舒沫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京里可有哪些亲戚是常走动的?” “林家祖宅是在岭南,京里倒是没什么亲戚。”宋婶摇头。 “那,可有来往密切的通家之好?” “林老爷自恃清高,且致仕后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岭南,哪有什么通家之好?” 舒沫便有些失望。 宋婶得了她一大笔钱,没办好事,心里也是不舒服,偏着头努力想了想,忽地一拍掌:“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个人最近走得格外勤密。只是既不是亲戚,也不是通家之好,怕是与七姑娘不相干。” “是谁?”舒沫摒住了气问。 “张二奶奶。” 舒沫皱了眉,以脑海里搜了搜,对此人却是没有半点印象。 “张二奶奶在京中公卿之家中赫赫有名,不过七姑娘没听过她,却是正常。”宋婶便笑:“她是户部张尚书家的二奶奶,闲着没事,倒是常在公卿王候家走动。因认识的达官贵人多,倒是做了不少成人之美的善事。” 舒沫了然。 保媒也分三六九等。张二奶奶身份比赵夫人又尊贵一些,是不屑跟舒家这种五品官家打交道的。正如赵夫人,也不屑为七品芝麻小官奔走一样。 宋婶笑了笑,主动道:“从年前到年后,张二奶奶往林家去了三趟,想为林大公子保媒,都被推拒了。可见,林公子是有眼光的,对七姑娘更是情有独钟。” “可打听到了,林家为何拒绝?”舒沫又问。 宋婶怔了怔,她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没想到醋意倒蛮浓,堆了笑劝道:“反正林家没答应,姑娘何必自寻烦恼?” 她没有明白,一直旁听的立夏却是模模糊糊有些懂了。 小姐,不是想效仿,就是想打那家人的主意,让林府改弦易张。 可,如今婚事都定下了,再做这种努力,不过是竹篮打水,徒然无功而已。 “倒也是~”舒沫点了点头,又问:“是什么人家,你可知道?” 宋婶面上现出犹豫之色。 女子三番二次被人拒婚已是颜面扫地,若是再传扬出去,惹出什么祸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舒沫赶紧道歉:“是我想得浅了,让你为难,对不起。” 她这么一说,宋婶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若是板着不肯说,不是显着不信任七姑娘的人品吗? “倒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些。只是,七姑娘也不是那乱嚼舌根之人。说与你听,也没什么要紧。” 说到这里,宋婶停下来,身体往前倾,凑到舒沫跟前,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二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听说,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子。” 正说到这里,立夏忽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撩起帘子:“不过找只花瓶,怎么去了这半天?” 春红一脸通红,大汗淋漓地抱着只花瓶走了进来:“找遍了库房,什么瓶都有,偏就没有姑娘要的广口方瓶,这还是我去五姑娘那借的。一来一去,已经算快的了。” “辛苦你了。”舒沫微笑。 就是知道自己这里没有,她才要的。若有,她还不要呢。 宋婶忙站起来,把荷花插到瓶里,笑道:“姑娘来了,我也该走了。” 恰好绿柳端着一蛊冰镇银耳莲子羹走进来,见宋婶居然还在,不禁一怔:“哟,还没走呢?” “是我留着她,问问院子里那些花怎么打理。”舒沫冷冷地答。 宋婶笑了笑,冲舒沫福了一礼,出了门。 春红见舒沫面色有些不悦,机灵地捧了花瓶出去灌水。 绿柳涨红了脸,讪讪地把莲子羹放到舒沫跟前:“天气热,喝点冰的提提神。” 。 私会 ()立夏心中惴惴,不时悄悄地拿眼睛去瞄舒沫。全本小说吧 自宋婶离开之后,她便呆在房里看书,安安静静,象是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手中的书页,一直保持在同一个位置,一页都没翻。 她从未在舒沫的眼里看到过这样凝重的表情。懒 她不禁强烈好奇,要跟林家结亲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别看了,”终于,舒沫放下手中书本,淡淡地道:“再看也瞧不出花来,铺床吧。” 立夏利落地铺好床,走过来侍候她更衣,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问。 舒沫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她:“很好奇?” 立夏点头,随即又摇头:“若不能说,那便别说,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倒给小姐招祸。” “哪来这许多祸事?”舒沫看她一眼,懒洋洋地歪到床上:“倒不是要瞒你,只不过,有些地方我还没想明白。” “小姐这么聪明,也有想不明白的事?”立夏很稀奇。 “损我呢?”舒沫不满。 “不敢~”立夏抿着嘴笑:“只是觉得小姐有点过份操心而已。” 不过是林府拒绝了一门亲事,选择了小姐,最多那位小姐的身份比自家小姐金贵一些而已。 那林家老爷本就是清傲之人,连官都不做,就是皇上的面子也不卖了,还有什么人不敢得罪?虫 本是件很简单的事,小姐表现得这么在意,还敢说不喜欢林公子? “你懂什么?”舒沫神色郑重起来:“我原也以为普通,但宋婶来过之后,方知这桩婚事内里大有乾坤。” “宋婶说什么了?”立夏觉得莫名其妙。全本小说吧 从头到尾她都有在听,说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有这么严重? 舒沫看她一眼:“首先,林学士上个月就回来了。” 既然早就回了京,林家推所说等老爷回来替他做主云云,显然是谎话。 “或者是顾着小姐的面子,才找的托词。”立夏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 “林公子跟我认识是在六年前,那时我才八岁。”舒沫白她一眼。 就算是现在,她也称不上国色天香,当年十四岁正处于情窦初开的林慕云怎么可能对一个八岁的毛孩子动心? 林府诗礼传家,他既然连身边的丫头都不招惹,谨守礼仪,为何出了家门反而表现得如此轻佻?居然对初次谋面的舒淙声称,对她念念不忘? “林公子慧眼识珠。”立夏嘴甜如蜜。 舒沫拍她一下:“不用拍我马屁!” “那也不代表林公子居心叵测。” “我也没这么说。”舒沫的心思飘走。 表面来看,事情确也简单。 自古以来,男人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女人在深宅里勾心斗角。 象柳氏利用儿女的婚事在结网一样,太子妃也在为自己的夫君的地位更牢固而结网。 只不过,她这张网更大,更广,从中要获得的利益更多而已。 蹊跷的是,王候之家最重的就是颜面,被拒绝一次已经是耻辱,终身不再来往也不稀奇。太子妃却反其道而行,三番二次托请媒人上门,可见拉拢林家的决心之坚。 但林青山再有名气,也只是个致了仕的文人,太子却是一国之储君,何需这般低声下气? 若林家只是被逼无奈,才匆忙拉了她出来做挡箭牌,用林公子对她情有独钟,来堵有心人的嘴。全本小说吧那么为何别人不挑,单单选了舒家? 她有理由相信,若不是舒沣和舒潼订亲在先,这婚事未必就能落到她身上。 “小姐,小姐~”立夏连唤了二声,也没见回应,只当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替她盖上丝被,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夜澜人静,舒沫半点睡意也无,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林青山是文人,舒元琛却是武将,二人何时有了交集?他回岭南,竟几次三番拜访舒元琛。 以林青山的孤傲,每回岭南必与舒元琛见面,足见二人交情深厚吧? 既是通家之好,为什么林青山从来不带林慕云来舒府拜访?反之舒元琛亦如是——舒淙甚至是在老太太寿辰才第一次见到林慕云。 当然,如果还想得深一点:林青山为什么突然与断了几十年的长房恢复联系?他每年在那边呆那么长的时间,为的是什么? 但,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不想管,也不关心。 舒元琛在这件婚事上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宽容和热情,更让舒沫隐隐感觉,事情远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宋婶只花一天时间便打听到了这些情况,与林府关系密切的舒元琛怎会一无所知? 为什么,他宁愿跟太子做对,也要结林府这门亲事? 是被逼无奈,还是事出有因? 更有趣的是,在舒元琛不惜竖敌太子府的同时,舒元玮却在削尖了脑袋往太子身上靠…… 再想想,原来该远在幽州的睿王却悄悄潜入了京师,又秘谋劫走扣在宫中为质的夏候宇。 舒沫的唇角微微向上弯了弯——大夏王朝,山雨欲来呀! 不管将发生什么,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舒林二家联姻,绝不是他们对外宣称的那样是儿女情长,而是一宗交易。 只要是交易,都存在利益输送。找出来,就可以获得自由。 想明白这点,她终于安心地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也不知舒淙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得李氏同意,让他带着舒沫出门。 立夏懵翼懂懂,直到油车出了二门才想起问舒沫:“二少爷带小姐出门做什么呀?” 舒沫看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二个字:“私会。” “小,小姐~”立夏吓得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看着面无人色的立夏,舒沫一直烦闷的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翘着唇角调侃:“怎么,你不是很看好林公子吗?我去见他,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这,这万一给人发现,怎生是好?”立夏慌得全身都在抖。 “怕什么?”舒沫心情极好:“我们是订了亲的,大不了被骂不知廉耻,不会被抓去浸猪笼。” 是的,她糊涂了。 有二少爷在呢,小姐怎么可能私会? “小姐~”立夏哭丧着脸,抚着扑扑乱跳的心脏:“不带这么玩的~” 小姐的胆子愈发地大了,这种玩笑也敢开。 “我可没开玩笑,”舒沫脸一凝,淡淡地道:“咱们真的要去见林公子。” 立夏撇嘴:“是哦,信你才有鬼。” 舒沫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把车帘掀起一条缝,向外面看。 做个深闺的小姐,最大的烦恼就是整天关在家中,耳目闭塞。 偶尔有个出门的机会,最多也就是走走亲戚,吃吃酒,或陪夫人,老太太去上香。 上街,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因此,倒也新鲜。 舒淙竟似懂得她的心思,命车夫放慢了车速,自己骑了马伴到车窗边上,不时低了身子过来跟她说一句:“这是福瑞楼,做的杭州点心很精致。” “这是瑞香居,烧鹅很有名。” 走着走着,竟忽然停在一间铺子前,笑:“这是云裳,里面的衣服式样很时新,开了不到三年,名气却是极响。” 舒沫和立夏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相视一笑。 立夏把帘子挑得更开些,舒沫探了半个头去打量这个由她一手策划,精心设计,却一次也不曾亲眼目睹的店铺。 舒淙见她似乎兴趣很浓,讨好地弯了腰问:“要不要停了马车,下去买一套衣裳带回去?” “不用了~”舒沫摇头:“不是约了林公子吗?赶紧走吧,太晚了就不好了。” 舒淙立刻促狭地笑了:“原来你怕妹夫等久了!这有什么,让他等,还怕他抱怨不成?” “二哥~”舒沫娇嗔地低嚷。 “害臊了,害臊了!”舒淙乐不可吱,瞅着她哈哈大笑。 “懒得理你!”舒沫重重地放下帘子。 这放肆的笑声,倒把端坐在对街二楼上饮茶的二名男子的目光引了过来。 看到舒府的马车,眼中掠过一抹冷色。 待看到马车停住,从车里跳下来的那个眼熟的丫头,目光一凝。 舒沫搭着立夏的手,踩着马蹬下了车。 她忍不住回眸,再看一眼半条街外的云裳。 风轻扬,掀起薄薄的面纱,秀丽的面容,宁静而优雅地静静闯入某人的视线…… 。 私会(二) ()舒沫抬头,“宝丰裕”的金字招牌乍一入眼,竟恍惚觉得有些耳熟。全本小说吧 她低头,正凝眉思索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忽听舒淙拨高了声音叫了一声:“三弟!” “二哥,”舒澜拿着刚打好的镂空穿枝菊花簪,兴冲冲地从宝丰裕出来,没想到迎面碰到舒淙,下意识地把簪子往身一藏:“真,真巧呀?”懒 “你到这里干嘛?”舒淙竖起眉毛,狐疑地瞄着他背在身后的手,眼里是不过错辩的轻蔑和鄙夷:“又打首饰哄哪个丫头呢?” “二哥这话说的……”舒澜正要解释,忽地瞧见立夏,脸上的表情变了:“哟,这不是立夏吗,几日不见,越长越标致了~” “三弟!”舒淙又气又怒,低声叱喝。 舒澜眼中浮起讥诮之色,伸手去摸立夏的脸:“二哥何必假正经?这是七妹贴身的吧,你也下得去手!啧,也对,你是二婶的心头肉,漫说只是一个丫头,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摘呀!” 他好歹是自个过来买,老二倒好,索性把人都拐过来了,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立夏涨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三少爷,请自重~” 她这退,把站在她身后的舒沫露了出来。 舒沫神色淡然,侧身福了一礼:“三哥~” “七妹妹,你怎么也来了?”舒澜看到她,想到刚才那番孟浪的话,面皮不由紫涨。虫 他这一问,立刻点醒了舒淙。 糟糕! 若是给他发现自己带了舒沫偷偷来见林慕云,一状告到舒元琛面前,自己必是一顿好打! 得想个法子,把这个魔星弄走! 他脑子里风车似的想着主意,脸上却带着亲切温和的笑:“七妹订了亲,我也不知该送她些什么。全本小说吧想了许久,决定打几样首饰给她添妆。” “二哥倒是体贴~”舒澜自是不信的。 哪里听过嫁妹子,兄长帮她打首饰添妆的? 舒淙心中一凛,一改之前的轻视,上去亲热地挽着他的肩:“三弟,我瞧着头面首饰之类的便觉得晕,也懒得陪她细细地挑。不如,咱哥俩找个地方喝一杯?” “二哥请客?”舒澜斜着眼睛看他。 “哪能让三弟破费,自然是我请。”舒淙这时只想把这祖宗弄走,应得十分爽快。 “那好,”舒澜瞧出他必有隐情,但反正是二房的事,他也懒得管,有现成的酒菜吃就成:“即是二哥请客,小弟便不客气了!” “自家兄弟,本该如何,何需客气!”舒淙揽着他的肩,一边往外走,一边冲舒沫直挤眼睛:“七妹妹,对不住,你自个挑吧,二哥过会来接你回去。” “两位兄长请慢走。”舒沫正愁有个舒淙杵在边上碍事,盘算着怎样把他支开,他主动求去,自然求之不得。 立夏憋红了脸,忿忿地抱怨:“三少爷越来越无赖了!” 居然当着二少爷的面,在大庭广众下轻薄于她! 舒沫未置可否,看她一眼:“进去吧~” 她其实,是很同情这个三哥的。 他小时极聪明,老师教过的课业,听说只听一遍便记得,又肯下功夫,舒元玮对他的喜爱一度超过了舒涛。 柳氏又怎会容一个庶子骑到自己儿子头上? 只是,她是个厉害的,并不似寻常的嫡母一般只会苛刻打骂。全本小说吧 相反,她对舒澜十分宠爱,惯得他无法无天。到他十四岁上,又主动从外面买了二个美艳的丫头,送给他做通房。成日里勾他做些香—艳浮华之事,哪里还有心思向学? 身边的小厮,也专门挑那奸滑刁钻的,不教他走正途,一味地唆使他吃喝嫖赌,斗鸡溜狗。 舒澜自然越来越放浪形骸,学业更荒废得一塌糊涂。 舒元玮打也打了,骂也骂过,他再也不能改,最后死心绝望,索性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可惜好好一个天才少年,生生折在深宅妇人的妒忌心中。 立夏没有得到舒沫的支持,心中很是委屈,板了脸进到店堂,却见里面并无柜台,只站着几个蓝衣的小厮和几名蓝裙的妇人。 见立夏进门,便有着蓝色裙装的妇人,满面堆笑地过来接待:“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话,便将二人引到屋子左边推开一扇门,里面却是一个极宽敞的庭院。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布置得很是清雅。 不似是店铺,倒象是住家。 舒沫饶有兴致地跟着她穿过庭院,进了一个月洞门。 里面倒又有穿青色绣缠枝褙子,着绿裙的妇人负责接待,先引二人到一间僻静的厢房坐了,这才客客气气地问:“不知姑娘要买些什么样的头面首饰?” 舒沫忙着打量房中设施,感叹不愧是大夏最有名的银楼,服务竟丝毫也不比现代最顶级的珠宝店差。 在这样的环境中购物,倒确实是种享受。 立夏头一次出门,倒不知如何应付,有些忐忑地看一眼舒沫,红着脸,吱吱唔唔地道:“我,我们,来,来,找人……” 本以为进来就可以看到林公子,哪里晓得七弯八拐乱走一通,竟是这样雅致的地方。 若是不买东西,只找人,怕是会遭人白眼。万一被人轰出去,丢人就丢大了! “你们是永安候府的吧?”哪知道这妇人一听,倒是立刻接了话头。 “是是是~”立夏见她居然知道,高兴之极,忙不迭地点头。 “请二位稍候片刻。”妇人望着舒沫,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去。 立夏知道她是去请林慕云,乘着这点功夫,赶紧警告舒沫:“小姐,待会林公子来了,可不许胡说八道。” 舒沫笑了笑,低头啜了一口茶。 心道,倒是真大方,泡的是上等的龙井。 不到半盏茶功夫“笃笃”,敲门声起。 “来了!”立夏原本坐着,骇得唬地站了起来。 “林慕云求见。”清浅的男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立夏瞅一眼舒沫,见她八风吹不动地端坐着,只好上前开了门,曲膝蹲了一礼:“林公子~” 林慕云抬眼一扫,不见舒淙在旁,不禁一怔,本已跨过门槛的那只脚便缩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又是吃惊又是意外地道:“怎么是你?” 舒沫看他的表情,竟完全不知要见的是自己,不觉微笑:“抱歉,二哥可能没说清楚,今日是我要见林公子。” 林慕云红了脸,神色局促:“这,只怕于理不合……” 舒沫将眉一扬:“二哥不在,林公子怕被我欺侮了去?” 林慕云一呆,脸上的红晕越发深了:“七姑娘说笑了……” “进来吧,站在门边怎么说话?”舒沫暗笑,淡淡地道。 “林公子,请喝茶。”立夏机灵地给他一个台阶。 “七姑娘安好~”林慕云迟疑一下,迈步走了进来,躬身向她行了一礼拣了离她最远的椅子坐了。 她一个妙龄女子尚且落落大方,自己七尺男儿,莫非反不如她? 舒沫给立夏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到走廊上去。 立夏眨了眨眼,却不肯挪步。 两人私自见面已是不妥,若再把贴身丫头支开,传出去还有何脸面? “立夏,”舒沫无奈,只好直接下逐客令:“我有话跟林公子说,你且先出去。” 林慕云正好喝茶掩饰不安,冷不丁听了这话,一口水呛到喉咙里,咳得一张脸通红。 “小姐,你~”立夏又羞又气,一扭身,蹬蹬蹬冲到门外。 “门不要关,就这样敞着~”舒沫又吩咐。 立夏摸到门框的手缩回来,恨恨地瞪一眼舒沫。 谁料,舒沫冲林慕云微微一笑:“林公子,你且坐过来些,免得隔墙有耳。” 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看一眼立夏。 立夏气得牙痒痒,便又拿她没有办法,恨恨地偏过头去。 完了,小姐是铁了心要把婚事搅黄了。 林慕云勉强顺过气,这时才得暇看一眼舒沫,难掩新奇和讶异。 舒沫也不着急,睁着一双又清又亮的水眸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为何,触到她的目光,林慕云只觉胸中一悸,不由自主就软了心肠,默默地起身向她告了声罪,挨着她坐了下来,两人之间只隔一张小方桌。 。 私会(三) ()直到落坐,林慕云才发现,舒沫挑的那个位置极好。全本小说吧 既可清楚地看到院中的动静,又能借着窗外的花木和桌上的摆饰,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不禁暗自纳罕。 都说永安候府七小姐木讷胆小,怯懦卑微。 今日一见,却是难得一见的磊落大气,冷静聪慧,心思慎密。懒 再联想到她庶女的身份,想着她小小年纪,是如何掩了本性,小心谨慎地在深宅内院的夹缝里求生存,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丝恻隐之意。 “不知七姑娘见我,所为何事?”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猜测着她的来意。 舒沫并不拐弯抹角,非常坦然地道:“舒沫今日来,有二件事。” 林慕云来赴这场约,对舒淙的目的心中大抵也是有谱的,但笑不语。 结这门亲,本是不得已而为之。 舒淙读书并不算很有天份,这且算了,他拜林青山为师,明显带有功利性质,林青山绝不会为他坏了自己的声誉。 舒沫见他不搭话,并不尴尬:“这头一件,是受二哥请托;第二件却是我的不情之请。” 林慕云诧异地抬头:“七姑娘有事求我?” 他一直以为,舒沫不过是舒淙强拖来的一个幌子,现在看起来似乎竟是舒淙被她利用? 舒沫很肯定地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二哥想要拜在林大学士门下,请林公子代为转答,方便的话,请尽量成全。”虫 “我一定会转告家父。”林慕云含糊共词:“可是,家父性子执拗,收学生自有一套标准,能不能成要看舒兄的造化,就算我身为人子,亦不可强求。全本小说吧” 舒沫早料到答案,倒也干脆:“师徒也讲缘份,若不成只能怪二哥没有福气。” “方才七姑娘说有二件事?”林慕云见她说完话后,只顾低头喝茶,似乎把自己的来意给忘了,忍不住提醒。 若是没有猜错,替舒淙求情不过是个借口,接下来要谈的话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舒沫把茶杯慢慢地放回桌上,略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他:“其实,我是为婚事而来。” “令尊让你来的?”林慕云很是诧异。 问名,纳吉都已完毕,难不成又起波澜? “不,”舒沫摇头:“今日所说,出我口,入林公子之耳,不希望有第三人得知。” 林慕云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想着舒淙特地约了自己在宝丰裕见面,这里却是大夏最著名的银楼,莫非是她想让林家为她打几套头面首饰添妆? 一念及此,他心中已是不悦,面上只淡淡地道:“七姑娘请说,在可能的范围里,云某会想办法尽量满足。” “放心,”舒沫微笑:“此事林公子办来,必不费吹灰之力。” 见她瞬间眸光闪亮,熠熠生辉,林慕云大失所望,勉强按捺脾气:“愿闻其详。” “我知道,”舒沫定了定神,努力让开场白说得更加的情真意切:“林公子对我其实并无好感,情有独钟云云,不过是赵夫人锦心绣口夸大其辞,为的是全我的脸面。” 林慕云一怔,蹙了眉,语气生硬地道:“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没有感情,倒在其次。 所以,即使他并不喜欢她,这件婚事也已无可更改。全本小说吧 舒沫微笑:“成就一段姻缘虽然全凭父母做主,但想要结束这段婚姻,却未必要他们首肯。” “什么意思?”林慕云愕然。 “很简单,”舒沫神态轻松:“亲照成,婚后各过各的,半年后我们和离。当然,能在一个月内和离更好,但考虑到林舒二家的颜面,还是拖到半年后为佳,你觉得呢?” “荒谬!”林慕云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还真是大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背着长辈偷偷与男子私会,原就已是逾矩。居然连这种疯话都敢讲!真是骇人听闻! 父亲,究竟为他挑了一个怎样的妻子? “强扭的瓜不甜,”舒沫不以为然:“你我并无感情,勉强走到一起也不可能会快乐。不如放手,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林慕云蹙起了眉头,轻声驳斥:“哪一对夫妻不是这样走到一起?我们至少还认识,很多人连面都不见,也过了一辈子。” 不能否认,对婚姻他也曾有过美好的憧憬。 希望可以娶得如花美眷,夫妻相敬,举案齐眉,从此谱一段“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千古佳话。 可是,父亲突然让自己娶永安候的庶侄女,瞬间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永安候府的声名在京中并不算极好,却也谈不上坏。与舒府结亲,原就答应得很是勉强。 寿辰那日,亲眼见过舒沫之后,心中更是失望。 这样一位木讷懦弱的少女,即使勉强陪他夜读,又哪有半丝乐趣可言? 不曾想,今天的舒沫却出人意表,接二连三的带给他冲击。 突然之间,他对这段原本并不情愿的婚姻,生出了一丝期待。 或许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可以让他梦想成真,得偿夙愿? “这不可能!”舒沫摇头,语气轻柔,态度却极为坚定:“感情不是读书,只要用功就可以,而且我更相信缘份。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年纪尚轻,过早地走入婚姻,不是明智的选择。” “芸芸众生里,老天爷独独让你我结为夫妻,你不认为,这也是一种缘份吗?”林慕云忍不住反驳:“至于年龄……”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飞快地瞥过去,看着她略显青涩的身板,立刻垂下眼帘,脸上酡红一片,轻轻地道:“我不认为是什么大的障碍。若是你实在害怕,我……我可以等。”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已低到几不可闻,鬓角渗出的细汗,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慌乱地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懦弱,更不木讷。相反,她甚至是有几分犀利和敏锐的! 可是,这份罕见的犀利和敏锐,却无端地让他暗暗地欢喜起来。 他从未想过,会被迫与人在这种“深刻”的问题上进行交流。 交流的对象,还是个未及笈的少女! 这实在是很诡异的一件事。 他不禁生出很深的困惑:面前这个坦然无惧,侃侃而谈的舒沫,真的是他在永安候府见到的七姑娘吗? 舒沫有些无奈,她真的不想对他说这种无情的话,可他出乎意料之外的顽强,让她很是头疼,不得不出狠招,冷冷地凝视着他:“抱歉,你可能搞错了一点。你可以等,但是,我却不愿意浪费时间。” “你~”可怜林家大公子,在无数怀春少女爱慕的眼光中,众星捧月地长大,几曾受过这样的奚落? 平日里才思敏捷,机敏善辩,这时竟被她一句话,噎得半个字也迸不出来。 白净斯文的脸宠上,阵红阵白又阵青,瞬息万变,煞是精彩。 “当然,”舒沫看着他,语气委婉,竭力想体现诚意:“基于公平原则,我不会白得这份和离书,在可能的范围里,我很乐意满足你一些条件。对了,说这些话,并没有污辱或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 “荒唐!”林慕云反应很大,满面通红地嚷起来:“我林家,又岂会贪图你们舒家的银两!” “若你不喜欢银子,”舒沫显然早有准备,立刻提出另一套方案:“也可以用别的换。比如,满足你一个愿望,替你办一件事……” 她略停了一下,看看他的脸色,一咬牙,下了狠心:“或者,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偿还。” 所谓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偿。 她生平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因为一旦欠下,很可能永远还不清。 林慕云只是摇头:“荒唐,太荒唐!” 舒沫见他斯斯文文,又带着读书人的清傲,本来抱了很大的希望而来,这时见他油盐不进,很是失望,叹口气:“算了,我不逼你。还有时间,你慢慢想,想通了再给我答复。” “不必再想,”林慕云起身,斩钉截铁地回:“除非舒家退婚,和离免谈。” 说罢,竟不再理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林公子~”立夏叫了他一声,他竟不理,于是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小姐,你跟他说什么了?” 。 胆上长毛 ()舒沫安静地坐着,看起来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全本小说吧 “小姐,没事吧?”立夏怔了怔,声音立刻低了八度。 舒沫似乎刚回过神,抬起头,冲她平稳一笑:“没什么,这样的结果本也在意料之中。” 开放如现代,也不是人人能接受闪离,何况是在古代。懒 他们的婚姻,讲的是从一而终,一旦走在一起,便是到死方休。 女人是无可奈何,男人反正可以娶妾,大不了把妻子束之高阁,谁又愿意背个宠妾灭妻之名呢? “你,”立夏心中一惊,仍不敢信,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不会真跟林公子谈和离吧?” “嗯~”对话看样子行不通,难道真闹得两败俱伤,大家撕破脸才可以达成目的吗? “哎呀!”立夏急得不行,用力跺脚,声音象爆豆一样,又快又急:“我的好姑娘,平时那么聪明,这会怎么傻了呢?这话可是随便乱说的?万一他羞恼成怒,四处传扬,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到时别说自由,搞得不好,被夫人一怒之下剃光了头,送到庵子里去做姑子! 舒沫对此倒并不担心:“他不会的。” “你倒又晓得了?”立夏白她一眼。 “去看看,二哥的马车来了没有。”舒沫笑了笑,岔开话题。 “是~” 立夏刚一出门,舒淙已在蓝裙妇人的引领下往这边来。虫 进门一瞧,不见林慕云,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懊恼,随即换了讨好的笑:“抱歉,二哥来晚了,倒教七妹妹久等。” “来了便好,咱们回去吧~”舒沫起身。全本小说吧 “哪能让七妹白跑一趟!”舒淙挡着她,回过头吩咐那蓝裙妇人:“去,把京里最时新的头面首饰拿几套过来,给我妹子挑选。” “不用了~”舒沫神色局促,捏着衣角不安地道:“我只跟林公子略提了提,能不能成还得看林伯父的意思,他做不了主。事没办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舒淙把脸一拉,斜眼瞪她:“二哥是那种势力之人吗?给妹子买几样首饰,难不成还要讲条件?”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舒沫飞红了脸,羞窘地垂下头。 “这才对啦!”舒淙这才满意,兴致勃勃地陪着她挑首饰。 舒沫推却不得,只好胡乱挑了几件,样子都很时新,却都是纯银打造。 舒淙看在眼里,越发满意,嘴里只抱怨:“你这丫头,怎么尽挑些便宜的,帮二哥省钱呢?” 舒沫便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细声细气地答:“我见识少,看着这些款式已觉耀花了眼,哪里还分得清是金的还是银的?” 那蓝裙妇人每天在宝丰裕里站着,看到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早就练就一双毒眼。 舒沫的服饰并不华丽,言谈举止间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明显是个不得宠的庶女。 这样的客人,是买不起什么贵重的首饰的,因此送来给舒沫过目的,本就是那些价格低廉的东西。 这时听得舒沫这样说,便堆了笑:“小姐好眼力,这都是京里最流行的样式。金饰打造不易,花样翻新难免要慢上几分,反不如银饰精致。真正适合小姐这样的年纪,样貌。” “你倒是会说话~”舒淙斜觑她一眼,顺手挑了枝点翠嵌珠赤金簪子扔到盘子里:“好,这些都给爷包上。全本小说吧” 蓝裙妇人行了一礼,把挑剩下的头面撤走,拿着盘子自去算帐。 “让二哥破费了~”舒沫讷讷地道谢。 “这算什么,等下次有机会,二哥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这边兄妹二人说着话,相携离去。 隔壁房间的门悄没声息地开了一条缝,先是走出一个精瘦的青衣男子。 他贴在墙边机警地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无人后,反手轻轻在门上叩了二下,压低了声音禀道:“爷,可以出来了。” 不多会,房里出来个着宝蓝杭绸衫,扎墨绿腰带的男子。身量极高,长手长脚,五官如雕刻般深遂,肤色黎黑。 他站在廊下,并不急着离开,遥望着舒沫离去的身影,微微上挑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青衣男子亦不催促,垂着手,规规矩矩地立在他身后。 “走吧~”良久,蓝衫男子总算收回视线,迈开大步从右廊离开。 出了宝丰裕,青衣人牵了两匹坐骑过来,将其中一副缰绳递到他手里:“爷,追风来了。” 蓝衫男子翻身上马,下意识地往左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舒府的马车还停在宝丰裕门前。 他微微一怔,也不知怎地,就勒住了缰绳,若有所思地凝着那边。 他人本就生得极高大,跨下又是一匹来自西域的良驹,顿时如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立夏站在车旁,舒沫正搭了她的手上车,忽觉脊背一阵冰凉,竟有一种被子弹穿透的感觉。 她心中一紧,摒住了呼吸,装着若无其事地缓缓转过身去,迎面撞到蓝衫男子正打量着她。 被舒沫捉个正着,蓝衫男子非但没有丝毫局促,反而在马上欠了欠身,冲她露齿而笑。 舒沫不禁一头雾水,迅速在四周打量了一遍,匆忙转过身来,心中疑云陡起。 这巨人是谁?身量如此之高,在古代倒真是罕见。五官这么深刻,象是外番之人? 这一幕,都落在大马金刀,端坐在宝丰裕对街茶楼二楼饮茶的黑衣男子眼中。 他冷哼一声,静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瞬间隐去。 尽管如此,马上的蓝衫男子已立刻若有所觉,警觉地抬头朝对面搜寻。 黑衣男子低头,轻啜一口茶水,刚好避过。 “小姐,看什么呢?”立夏见她站在马车上,也不弯腰,却左顾右盼,不觉好奇。 “没什么~”舒沫压住疑惑,头一低进了马车。 立夏也便随之进了马车。 两人刚坐稳,舒淙从店堂出来,撩开车帘,递了个红漆匣子进去:“呶,拿着~” “小姐,坐稳了~”车夫呦喝一声,车轮缓缓滚动,驶离宝丰裕。 “驾!”蓝衫男子轻抖缰绳,策骑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目送双方散场,茶楼中的黑衣男子,眸中寒光大盛,忽地将手中茶杯重重一顿,青花细瓷的茶杯竟齐口没入了坚硬的桌面,怒叱:“好大的胆子!” 巴图见主子动怒,当即噤若寒蝉,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去,把徐锦程给我找来!”夏候烨强抑着怒火,冷着脸吩咐。 “是!”巴图如蒙大赦,领了命悄无声息地离去。 不到一刻钟,徐锦程匆匆赶到。 也不知是走得急累的,还是吓的,薄薄的丝绸长衫浸满了汗,胖胖的脸上亮晃晃一片,不象是淌着汗倒象是流着油,活象一颗超大的红烧狮子头。 “王……”见了夏候烨,刚一开口,被巴图一瞪,到嘴的“爷”字咽了回去,双膝发软,嗵地跪倒在地:“小的徐锦程,给老爷请安~” “哼~”夏候烨端坐在椅子中,也不叫起,只冷冷地瞧着他。 徐锦程被他盯得心里发寒,汗水流得更急,只好偷偷拿眼睛去看巴图。 巴图见夏候烨不发话,只好轻咳一声:“永安候府的人去做什么?” 徐锦程低了头,恭敬地答:“舒府二少爷给七姑娘添妆,买了几件首饰。” “买了些什么?”夏候烨冷笑,忽然发问。 “呃?”徐锦程愣住。 “进的哪一个雅间,见了些什么人,谈了些什么,说了多长时间,隔壁房里当时又有谁?”夏候烨淡淡地问。 徐锦程张口结舌,一个也答不上来,一张胖脸紫涨成猪肝色,不停地抬袖抹汗。 宝丰裕是大夏最高档的银楼,进出的顾客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 舒淙只是小小五品官家子弟,哪里有资格劳动宝丰裕的大掌柜徐锦程亲自接待? 他急着来见夏候烨,只找负责接待的妇人粗略问一个大概,细节问题却是答不上来。 “徐锦程,胆上长毛了啊?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来见我,嗯?”夏候烨望着他,口吻竟是格外的轻柔,漆黑若星的眸子里,甚至还含了一丝笑,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阴冷。 徐锦程伏在地上,再不敢说半个字,只不停地叩头。 ps:又一重要人物登场了哦……嘎嘎 。 赫连俊驰 ()徐锦程体似筛糠,伏在地上,再不敢说半个字,只不停地叩头。全本小说吧 巴图瞧了不落忍:“爷,服侍七姑娘的仆妇就在外面。要不,属下传她进来问话吧?” 夏候烨带笑,含着讥嘲地笑:“你倒是好心。” 巴图追随他多年,一听这语气便知是允了。懒 他急忙快步走向门外,忽听夏候烨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让她在门外回话。” “是~”巴图在门外,把夏候烨提的那几个问题细细向那蓝裙妇人盘问一番,嘱她依旧等在门外,自己进来回话。 “七小姐是早上十一点进的海棠阁,林公子是后面到的,两人谈了约一个多小时,舒淙便来了。挑了几套银饰,加一枝点翠嵌珠赤金簪子,总计二十两银子。银饰和装首饰的匣子都是铺子里的,应该不至弄什么手段。至于七小姐和林公子的谈话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里,巴图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夏候烨。 “哪个林公子?”夏候烨不动声色。 “林青山的长公子,林慕云。”巴图再看他一眼,瞧不出喜怒,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解释:“听说,前几天林舒两家刚刚结了儿女亲家。” 舒七小姐的胆也未免忒大了些!竟敢瞒着父母兄长,偷偷与未婚夫见面。 只是,她若胆不大,当日在普济寺也不敢出手救王爷。虫 “嗯~”夏候烨点了点头,淡声嘲讽:“舒元琛这些日子倒是好事连连,又是给老母做寿,又要嫁女儿,还要娶姨娘,忙得脚不点地呀~” 巴图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接话。 “赫连俊驰在哪?”夏候烨忽然转了话题。全本小说吧 巴图又去问那妇人,回来答:“他在海桐阁,与海棠阁比邻。早上九点便来了,一直与侍从在房里挑首饰,并未与任何人接触。” “与海桐相邻的房里,是什么客人,什么时候来的,呆了多久?”夏候烨又问。 “西院除了海棠和海桐有客,其余都是空的。”这个,徐锦程却是晓得的,不等巴图出门,立刻抢着答了。 巴图心咚咚狂跳,猛地抬头看向夏候烨,嘴唇翕动,似要说些什么。 王爷不会怀疑舒沫与番邦勾结吧? 她只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哪里与远在关外的赫连俊驰扯上关系了? 她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定然只是巧合。 “可有可疑人员出入或是试图接近这二间雅室?”夏候烨抬手,阻断他,继续发问。 “这个,”徐锦程抬起袖子,又开始淌汗,深悔不该搭话,倒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小人倒是未曾注意……” 夏候烨凝着他胖胖的油脸,从眸色到声音,瞬间冷下来,冻得让人发寒。 “你把今日宝丰裕所有客人,以及负责接引的仆妇小厮,院中洒扫的婆子,挑水做饭的杂役通通造入名册,查明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去向,写成案卷。若漏掉一个,或是明天日落前还未办妥,不必来见我,可自行了断。” “是~”徐锦程颤着嗓子答。 “滚!” 徐锦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倒退着出了茶楼。 “爷~”巴图欲言又止。 夏候烨却并不理他,径自沉吟未觉,脸色阴沉得吓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嵌在桌面内的茶杯沿。全本小说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向下一按,嵌在桌面的杯子倏地跳了出来。 夏候烨却头也不回地出了茶楼。 “爷~”巴图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走行之间,衣袂带起一阵微风,那茶杯忽地簌簌而落,碎成齑粉…… 舒沫回到雅歆园,春红几个便来给她道喜。 绿柳胆子更大,嚷嚷着要瞧二少爷赏了什么东西给小姐添妆。 侍候了舒沫这么久,多少都晓得她的性子。 对这些首饰簪环之类的,向来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多说得几句好话,哄得她一高兴,多半便顺手赏给了下人。 “饿死了,东西慢慢再看,先摆饭~”舒沫把身上的外裳脱了,换上半新不旧的家居服,歪在迎枕上只嚷着饿。 立夏本来把装首饰的红漆匣子拿出来,听得她这么说,便又收了起来。 春红脸上就是一僵:“这……” 立夏的脸拉下来:“小姐才出门半天,你们便偷懒,连饭也不预备?” “二少爷带七姑娘出门,竟连饭都舍不得请吃一顿?”绿柳不服气,立刻顶了回去。 “这是说的什么混话?”立夏气得拧起了眉毛:“酒楼龙蛇混杂,小姐是未出阁的千金,岂可要那种地方出入?” “既然要回来用饭,就该早些回来。这个时候,除非拿钱叫他们单做,不然哪里还有饭菜?”绿柳硬着脖子驳斥。 “分明是你们偷懒,怎么倒编派起小姐的不是来了?”立夏急了。 舒沫听她们为件小事吵起来,只觉头疼万分:“没有就算了,我吃些点心垫垫就好。” 春红扭身出了门:“昨儿厨房送的酱瓜还剩半坛,我去挟一碟来,给姑娘配点心。” “我去看看,”绿柳见舒沫息事宁人,倒有些讪讪的:“早上喝的鸡汤还有没有,热一碗给姑娘拿过来。” “小姐,”立夏噘着嘴:“这样下去可不行,你总是心软,迟早让她们骑到头上来。” 舒沫笑了笑:“她们再厉害,哪里越得过你去?” “小姐!“立夏越发恼了,鼓着颊:“我是为你着想,你倒好,反过来教训我一通。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哟,谁不识好人心哪?”一声娇笑,蓦然从帘外飘来。 舒沫一愣。 立夏已抢先几步,将帘子挑了起来。 舒潼和舒沣两人站在门外,越过她的肩冲舒沫一笑:“我们不请自来,你不嫌弃吧?” “四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两位姑娘肯来,我们姑娘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嫌,快请进~”立夏急忙将两人请进房。 “四姐,五姐~”舒沫过来给二人见礼,让了座,这才吩咐立夏:“四姐喜欢龙井,五姐只喝雨前,可别弄错了~” “七妹真是细心,这种小事也记得清楚。”舒沣望着她,眼里闪着柔和的光:“我却是不及你的。” “姐姐们聪慧,妹妹蠢笨,只好在这些小事上下功夫了。”舒沫低了头,细细地答。 舒潼的目光已落在那只红漆木匣上,站起来就去拿:“听说二哥带你出门玩去了?都买了些啥好东西,也让咱们姐妹见识见识?” “四姑娘~”立夏想阻止,无奈手中端了滚烫的茶水,却是不便。 “哟~”舒潼已把匣子拿在手里:“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还怕我们眼热?放心,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就抢……” 她一边说,一边揭开盖,里边的东西一露出来,声音立刻嘎然而止。 舒沣见她突然不说话,好奇地倾过身子看。 一看大红的绒布上,摆了四五枝各式的簪子。事事如意,梅英采胜等等,样式倒是做得精致漂亮,却大多是银簪,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二哥,”舒潼讪讪地把匣子往桌上放:“还真是有趣,一大早巴巴地把你拉出去……” 府里的一等丫头都戴赤金的簪子,这种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手? 舒沫低了头摆弄衣角,弱弱地分辩:“二哥本来要挑别的,是我不让。这几个款式都很别致,我倒是蛮喜欢……” 舒潼撇了撇嘴,心道:哪里是你不让,分明就是二哥在糊弄你。 小七就是个傻的,给人利用了也不知情,嫁得再好也白搭! 舒沣笑了笑,伸手拈了一对簪子出来在她头上比划:“我瞧着这对镂空穿花菊花簪就挺好看,七妹妹不是有件月白色长枝玉兰八幅裙吗,我看配着应该挺不错的。” “嗯嗯~”舒沫立刻点头,露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我就是想着它,才央二哥帮我买的。” “要不,”立夏所茶搁到桌上,转身往里面跑:“我去找出来,配着看看?” “好呀,”舒沣显得极有兴致,顺势把舒沫的头发也拆开:“要我看,索性头发也重新梳一下,这个有些松了,不好。” 舒潼懒懒地斜了眼睛看她们忙乱,也不作声。 。 铁公鸡拨毛 ()乘着那几个人忙着给舒沫打扮的机会,舒潼东瞧瞧西转转,倒是把舒沫的家底摸了个滴溜清。全本小说吧 府里有定制,丫头们也不敢穿她的,因此四季衣裳倒是都还齐全。 那些布匹,绸缎什么的就短少得惊人了。 大概她从不做针线,这些东西全赏了给下面的,哄得她们高兴帮她遮瞒一二。懒 再看头面首饰,她只粗略扫一眼,就发现短少了许多。 零零落落的,也不知被那些丫头明里暗里拿走了多少。 只有一套点翠赤金头面勉强算得齐全,怪不得每遇重大节日,她戴的总是这一套。 钱匣里有些碎银,再加几吊用来打赏的铜钱,加起来也就是二三十两左右。 舒潼不禁暗自嘀咕:李氏虽是个面慈心狠的,但面上情却还是有的,起码不曾克扣过她们的月钱。 舒沫又是个老实的,什么都按定制来,送礼大多是写副字画,也费不了多少钱,除了打赏基本就没什么开销了。 哪里至于就过得这么紧巴巴了? 她探头探脑,正想找找看有没有藏起来的私己银子,舒沣走了过来:“四姐,快来看!七妹这样一打扮是不是个清秀小美人?” 冷不防看到舒潼弯着腰,手伸进舒沫的箱笼里,不禁一愣:“四姐,你找什么呢?” “呵呵~”舒潼直起腰,神色自若地道:“我瞧着这身太素了,想找件艳些的衣裳来给七妹换一下。”虫 立夏眼里掠过一丝疑惑,走到另一只箱笼前:“那里放的都是冬装,夏天的衣服在这边呢。” “别~”舒沫双手连摇,直喊吃不消:“千万别再要我换,我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全本小说吧” 舒潼顺势道:“既是嫌累,那就别折腾了。” 芍药噗哧一笑:“这就嚷累,等大喜那日可怎么得了?” 她这一说,大家便都掩了嘴咯咯地笑起来。 舒沫臊得俏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绿柳不急不慢地驳了一句:“急什么,要嫁也是四姑娘和五姑娘先嫁。” 舒潼和舒沣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敛了笑,尴尬地红了脸。 芍药双手合十,冲着绿柳道:“怕了你啦,不过一句玩笑,又不是什么刻薄话,你也不肯落在下风,非要找回来!” 立夏笑着打圆场:“忙了这许久,渴了吧,坐下喝杯茶。” 一时春红把点心茶水送上来。 舒潼见舒沫一副疲倦的样子,哪里还肯坐:“茶也不喝你的,今日来不过是想告诉你,明晚我做东,邀你过去吃杯酒。” “吃酒?”舒沫有些吃惊。 舒沣笑道:“这原是我的主意,想着四姐就要出阁。别人且不去说他,咱们姐妹几个却该好好聚一聚才好。不想四姐豪爽,硬要做这个东,我拧不过她,只好厚着脸皮了。” “五姐说得在理,”舒沫赶紧道:“既是替四姐饯行,原该由我们做东才是,哪有让四姐破费的道理?” 舒潼撇撇嘴:“都是姐妹,谁出不是一样?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慢慢花吧~” 这已是嘴上留情,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必要刺得人心头滴血才是。 只是,她既嫁进伯爵府,身份自然不同,三人中她年纪又最长,无形中已将自己摆得比另两人要高一些。 今日瞧了舒沫的家底,又想到林家的家境,越发的意气风发,便难得地拿出了姐姐的架式,体恤起舒沫来了。全本小说吧 “那,今日且叨扰四姐一回。”舒沫争不过她,只好红了脸道:“改天我再做东,回请两位姐姐。” “妹妹好生歇息,咱们明晚在四姐处再见。”舒沣和舒潼告辞了出门。 舒沫胡乱吃了几块点心,便歪在迎枕上休息。 春红,绿柳收拾了屋子,轻手轻脚地下去,只留立夏在一旁服侍。 “你说,四姑娘突然请吃酒,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夏百思不得其解。 舒沫闭着眼睛,淡淡地答:“不过是吃杯酒,去就是了,想那么复杂做什么?” “小姐没瞧见吗?”立夏很不服气:“今儿在房里,四姑娘的手都伸到小姐的箱栊里去了!那双眼睛,一直滴溜溜的乱转,算计着小姐那点子家当呢!” 还好小姐聪明,早就把值钱的物什都收了起来,银子也封了打包。 不然的话,不晓得要给四姑娘刮走多少! 舒沫听她说得气恨难平,不禁哧地笑出声来:“啧啧,这点家当,全送给她又能值多少银子,看把你给急得!” 立夏给她笑得恼了,杏眼一瞪:“小姐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难道防的不是她?” “我还真不是为了她~”舒沫笑。 她也不是那诸葛亮,掐指一算,就知道舒潼今天会过来。 “除了她,也再没有人算计小姐~”立夏不信。 舒沫笑了笑,也不解释:“不必担心四姐,她约我,不过是示好罢了。” 以前明争暗斗,争的不过是夫人的欢心,斗的也就是在家里的这点可怜的生存权利,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嫁得更好些,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也算是达成目的,成了有身份的人了。 可独木不成林,抛开了永安候府,她一个人在夫家不可能站得住脚。 毕竟只是个庶女,夫人除了面上情,不会真心帮衬着她,而娘家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这几个同病相怜的庶妹了。 舒潼和她的婚事,在世人眼里,也算是嫁得好了。 所以,她更要拉拢二人,姐妹们相互扶持照应着,在夫家的位置才会更牢固,日子也就过得更顺畅。 “小姐糊涂了吧?”立夏越发不信了:“四姑娘马上就要做伯爵夫人,不来欺侮小姐就是好的,怎么会主动示好?” “是不是,去了便知。”舒沫并不跟她争,闭了眼休息。 脑子里莫名地浮起今日在街上瞧见的番邦大汉。 短短的一瞥之间,那人的目光中包含了欣赏,探询,研判……等等太多复杂的信息。 而这,分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并不信巧合,更不信一见钟情。 这种有违常理的事,背后通常隐藏着某种必然的逻辑关系。 她想了许久,偏又没有半点头绪。 心底,升起隐约的不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第二日,舒潼拿了十两银子,嘱小厨房整治了一桌酒菜,宴请两位庶妹。 为方便姐妹几个说话,在外面单开了一桌。 石榴,立夏两个是主客,芍药做陪,另几个体面些的小丫头一起。 舒沫知她是个挑礼的,特地让立夏备了份厚礼,送了付纯金的长命锁。 不出所料,舒潼一反尖酸刻薄的常态,拉着舒沣和舒沫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 说到动情之处,禁不住伤心得掉下了眼泪。 惹得舒沣跟着淌眼抹泪的,泪汪汪地拉着她的手,直说舍不得。 舒沫暗暗好笑,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反正大家都晓得她是个木的,这种时候不晓得说什么话也很正常。 吃到一半,冬梅过来,说是夫人听说她们姐妹几人聚宴,特地掏银子让厨房加了几道菜赏给她们吃。 于是,又一阵忙乱,布菜,谢恩,打赏,又把冬梅按在席间坐了。 冬梅只是不肯,最后却不过舒潼的盛情,只在外面陪着立夏几个吃了几杯酒。 虽说她是在外间坐着,到底多了个人,又是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得力之人。 屋子里的气氛便没之前热络,连带舒潼说话也谨慎起来。 她如今也象换了个人似的,小心地数着日子等嫁人,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待到曲终人散,舒沫和舒沣破天荒地得了舒潼的回礼。 舒沫的是副镯子,碧莹莹,水汪汪的一片,成色倒是极好,怎么说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竟比她拿去送舒潼做嫁妆的长命锁还贵重一些。 立夏瞧了直砸舌:“四姑娘这铁公鸡,今日竟也拨出毛来了?” 舒沫忍不住失笑:“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四姐整治一桌酒席待你,你不承她的情,反过来埋汰她?” “她再好,还能越得过小姐去?”立夏撇撇嘴。 舒沫半是玩笑半认真地打趣:“这会子说我好,以后可不许叫苦!” “只要小姐不嫌弃,到哪我也跟着。”立夏很是认真。 ps:昨晚出去吃饭,十二点才码字,先上一章,过会再更另一章。 。 出嫁(一)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六月十八。全本小说吧 因十九日的吉时是五点一刻,需得在那之前把新娘抬进伯爵府。 西府里很早就忙开了,用过晚饭,就有府里有经验的婆子过来侍候着舒潼净身,汤浴,用的是最好的香膏和鲜花。懒 洗得香喷喷的出来,就有人过来帮她把头发用干帕子擦净水,绞干了。 接下来便是开脸,梳头,七手八脚地侍候着她穿上嫁衣。 一堆丫环婆子围着她转,直弄到夜里十二点才算是妥当。 怕坏了妆容,只能直挺挺地坐在房里等吉时。 舒沫和舒沣两人陪在里面同她说话,好容易熬到两点,外面嚷嚷起来,说是时辰到了。 李氏过来,嘱咐了她几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已嫁做他人妇,便要孝敬公婆,侍候夫君,谨慎小心的大道理。 喜婆便扶着舒潼出了门,有月亮照着,又点了满院的大红灯笼,倒也显得喜气洋洋。 舒潼上了轿,带着三十六抬嫁妆,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浩浩荡荡地往昆山伯府出发。 舒沫来到古代后,每天早睡早起,除了大年三十照例要守岁,睡得稍晚一些,这是熬得最晚的一回了。 送了舒潼出门,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因李氏老早吩咐,第二天免了定省,因此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虫 哪晓得一起来,先是从立夏开始,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来给她道喜。 她迷糊了好一阵,才总算弄清楚,原来林家已送了聘礼过来请期,因九月撞太岁,日子选在了八月初八。 这么算起来,离她出嫁的日子便不足二个月了。全本小说吧 原先绿柳几个还担心林家家境清寒,西府里刚收了两次聘礼,都是三十六抬,若轮到她们小姐头上,便减了抬数,自然是面上无光的。 谁知有舒潼和舒沣在前头摆着,林家的聘礼倒也不少,送的也是三十六抬。 先不论这三十六抬里面装的内容,单只这数量,已经让春红几个觉得很有体面。 原还人心思浮,现在见林家肯为她们小姐撑体面,又都定下心来。 是啦,林家是书香门第,就算再清寒,总也是做过翰林的,比普通百姓家总要好些。 何况,姑爷是举子,进学只是时间问题。 嫁过去最多苦几年,等姑爷做了官,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这日子订得这么紧,倒是让她们几个有些措手不及。 舒潼是六月十九,舒沣定的是七月二十四,舒潼又是八月初八,跟舒沣前后相差竟不到半个月。这么个挨着个的,不象是办喜事,倒是在逃难,被人追着跑似的。 几个人私底下碰了头,难免嘀咕几句。 嘀咕归嘀咕,手上的活计可是半点也不敢耽搁。 舒沫的针线拿不出手,这嫁衣的任务自然要着落在几个贴身的丫头身上。 原来还想遮着掩着偷偷摸摸地帮着做,日子订得这样急,却是连做样子也不能了。 舒沫乐得清闲,每天手不释卷,得了空也就是侍弄那些花草。 舒潼三日后回门,正赶上六哥儿舒滦的周岁。 回门宴和抓周宴凑在了一起。 正式成了亲,章学敏进到内宅,也不用刻意回避。全本小说吧 舒沫瞧了瞧,这位昆山伯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虽称不得俊美,也算是一表人材。 配着舒潼的美艳和高挑,可说得上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奇怪的是,新婚燕尔,这夫妻两人站在一起,平静得有些反常,全没些甜蜜羞涩之意。 细细观察,舒潼的眉梢眼角,竟有丝抹不去的愠怒。 她心里便知道,这桩看似风光的婚姻背后,必然藏了难言之隐。 只是舒潼性子骄傲,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她冒然去问,不但不会被认为是关心,反而会令她误会是要揭她的伤疤。 春红进府里时间长,倒是与石榴有几分交情,本来是好奇想问问昆山伯家里的情形,做八卦的谈资。 可石榴遮遮掩掩,只略说了些家里的布局,摆设,涉及到核心问题,不是顾左而他,就是闭口不谈。 偏偏又目光闪烁,语带怜悯,倒让春红心里似住了二十几只猫,百爪挠心,痒得难受。 新婚夫妻三日回门,按习俗是要在娘家住一晚再回的。 昆山伯只说家有高堂老母,下有待哺稚儿,不顾舒元琛的挽留,坚决要回府。 舒潼拗不过他,只好红着一双眼睛跟他回去。 这一去,转眼就到了七月底,舒沣出嫁,舒潼回来帮忙。 舒沫见了她,不禁大吃一惊。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舒潼竟瘦了十多斤。 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虽是浓妆艳抹,也掩不住她的憔悴,更遮不住眼底的戾气和怨色。 陈姨娘死得早,怜惜她没有亲娘在旁,就算有苦也没处诉。顾不得招她忌讳,舒沫直接问:“四姐,身体可是有何不适?” 舒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竖起全向的刺,尖声道:“伯爵府里锦衣玉食,老夫人又吃斋念佛,是个心慈之人,对我更是百般疼惜,有什么好的都往我这里送,哪里有什么病痛?七妹这样问,不知是什么意思?” 舒沫见她不肯说实话,只能陪了笑脸:“对不起,我只是见四姐清减不少,这才随口问的。” “我们小姐向来嘴笨,四姑娘别见怪~”立夏见她横眉立目的,怕二人吵起来不好看,急忙帮着说好话。 “我们姑娘的性子是这样,天气热便少进饮食,清减些很是正常。待秋后进些补,肉又长回来了。”石榴也帮着解释。 这话,舒沫自然是不信的。 不止是她,在场的没有人信。 大家一起长大,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昆山伯府就在京城,跟永安候府也就隔着几条街,又不是天南海北,水土不服。 哪里就瘦这么多? 那些丫头也是真厉害,晓得当着舒潼的面,石榴断不敢说真话,乘着昆山伯夫妻俩见舒元琛的时机,把石榴拉开,套了许多内情出来。 原来出嫁那天,舒潼是从角门抬进去的,连天地都没拜,直接进了洞房。 在新房里足足坐了一天的冷板凳,新姑爷才进了新房。 也就只新婚第一天晚上,夫妻二人睡了个囫囵觉。 从第二天起,昆山伯就搬到老夫人房里去睡,扔下她独守空房。 原来章老夫人守寡拉扯大几个孩子,头几年族里人总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来闹。 他身为长子又是唯一的男丁,夜里便伴在老夫人床边,给她壮胆。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后来妹妹长大成人,他也娶妻生子,但章老太太却已离不开他。 起先新婚,舒潼抹不开面子,又想着孝顺老人原也是天经地义,便没有吭声。 等得久了,还有些不耐烦,先睡了。 过了几天,她发现章学敏竟在老太太的房外开了铺,日日睡在老太太身边侍候。 她便有些不乐意了。 她是正经的轿子抬进来的继室,又不是窑子里的姑娘! 这般肆意的轻贱着,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章学敏过来温存时,她便耍手段,不让他这么快得手,要留他在屋子里过夜。 可,老太太那边却不干。 到十二点还不见人过去,就着了丫头过来请。 舒潼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肯放人。 章学敏本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舒潼又生得这样美艳,新婚燕尔,软玉温香抱在怀,哪里有不贪恋的?半推半就便也留下来胡混。 章老太太是真厉害,亲自拄了杖过来,也不说什么,就站在帐外候着。 章学敏灰溜溜地穿了衣服跟老太太回去。 他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即使错了,也不会说他什么。 舒潼就不同,少不得要受许多冷眼和讥刺。 章老夫人的话说得又极刻薄难听,舒潼是个高傲的,哪受过这种气,就顶撞了几句。 哪里晓得章老夫人半点情面也不留,辟手就赏了两个大耳刮,打得她一头撞在桌角,撞得头破血流。 等章学敏从宫里出来,章老太太倒躺在床上哼哼叽叽,直斥他娶了媳妇忘了娘,被美色惑了心。回过头来,还是舒潼给她敬茶,下跪,陪不是。 章学敏吓得连房门都不敢来了,直接去了姨娘房里。 。 出嫁(二) ()立夏絮絮叨叨地说着碾转听来的八卦,末了发出感叹:“从来只听说妻妾争宠,争得头破血流;没成想这婆媳间,也能争得这般惊天动地!哎,苦了四姑娘了!” 舒沣轻叹:“四姐素来是个要强的,摊上这么个婆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懒 舒沫心里不是滋味,只低了头默不作声。全本小说吧 谁晓得表面看来风光无限的昆山伯府,内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难怪会娶个庶女做正室,也难怪李氏应得这般爽快,半点也不难为她。 原来,竟是算准了以舒潼的性子,定然会与章老夫人杠上,不动声色地等在这里瞧好戏。 “四姑娘向来跋扈,如今落到这样的婆婆手里,正好敛了性子,没准倒是好事~”芍药有些幸灾乐祸。 她就看不惯舒潼,都是一样的庶女,偏要摆出嫡女的谱来,成天奉承着李氏,打压庶妹,到头来自己落了什么好? “当着四姐的面,可不许乱嚼舌根!”舒沣蹙了眉,轻声喝叱。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骚乱。 打发了立夏出去瞧,却是李氏打发林瑞家的送了二个拾缀一新,穿着齐整的二等丫头过来。 她传了李氏的话,只说邱家是二品官家,与他们的身份不同,身边少了服侍的丫头,嫁过去难免教人看轻。 听了这样体恤的话,舒沣因舒潼之事而生出的一丝怨怼之心早消了个一干二净,千恩万谢,亲自送到门外。虫 林瑞家的是李氏身边的陪房之人,自然不能象赏寻常丫头那样,打发个银锞子了事。 舒沣一时没有乘手的物件,从腕上褪了一双赤金镯子塞到林瑞家的手里。全本小说吧 林瑞家的掂了掂,只觉沉沉的,笑得见眼不见牙,喜滋滋地去了。 舒沣又让芍药把那两个丫头领进来,细细地问了二人的年纪和名字。 却是一个叫萧萧,十七;一个叫温香,十六。 她听了,便嫌温香这名不好,改成暖玉,各赏了几百钱,让芍药带下去教些规矩,派些琐碎的事情给两人。 舒沫冷眼旁观,见那二个丫头面生的很,显然是新买进府的。 模样生得也还标致,看起来却不象是侍候惯人的丫头。 走路扭腰摆臀,说话总捏着嗓子,软软糯糯的就算了,还总是把眼尾吊起来笑,教人机灵灵酸到心里去。 一般新买进府的丫头,年纪都在十来岁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十三四岁。十六七岁,手里的事刚上手,就要配人了,不是白搭? 她不禁微微蹙眉。 邱家三少爷是个纨绔子弟,镇日在花街柳巷流连。 李氏送这样两个丫头给舒沣,不是明摆着给她添堵吗? 这人都还没嫁过去呢,就给张罗了通房,算怎么回事? 看着舒沣沉静温婉的侧脸,不禁暗自替她担忧。 同时,也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就算是被休也要摆脱李氏的操控! 因为李氏是绝不会让庶女骑到她的子女的头上,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她做主许的婚事,绝对没安好心。 表面看起来正常稳妥的婚事,谁知道背后有怎样的隐情? 外面的婆子又来催,说是领了香膏和鲜花过来,要服侍五姑娘沐浴。 舒沫见帮不上什么忙,就带着立夏回雅歆园。全本小说吧 经过抄手游廊,忽听假山后传来嘤嘤低泣之声。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骤然听到哭声,倒把立夏吓了一跳,当时就要尖声喝问。 舒沫心细,已从哭声里听出是石榴,忙拉了立夏躲在红漆立柱之后。 “四姑娘,原是奴婢的错,不该多嘴问了几句。要怪,就怪我吧,不关石榴的事……”李姨娘仓惶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 “你是什么身份?”舒潼尖着嗓子喝骂:“我处罚丫头,有姨娘什么事?” “四姑娘,”李姨娘听得她声音渐大,惊慌失措地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你可千万别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这万一要引得别人来围观,越发的没了体面! 舒潼心中气苦,赤红着眼睛:“我心里明白,你们一个二个全巴不得我早些死!我,我一头撞死在这石山上,你们就痛快了,是不?” 她千辛万苦,忍气吞声,为的不就是撑个体面? 这死丫头倒好,竹筒倒豆,把那些难堪的事全翻出来,摊在太阳底下。 要她情何以堪?更有何脸面呆在娘家? 她又哭又骂,低了头做势往假山上撞。 “哎呀~”李姨娘脚一软,扑通跌在地上。 立夏心中一急,就要从藏身处冲出来。 还好舒沫手快,一把拽住她,眼睛一瞪:“你想她早些死吗?” 本来只是装腔做势,立夏这一闯出去,搞得不好就真撞了! “小姐,是我错了~”石榴死命地抱着她的腰,哭着求饶:“是我想得浅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回吧~” 舒潼咬着牙,拨了发簪狠狠地戳她的手:“我饶了你,谁又肯饶了我?” “四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如今陪在你身边的,也只有一个她呀……” 李姨娘脸色惨白,又心疼舒潼的际遇,又要劝她罢手,还要提防被人撞见,心象被马踏过一样,碎得七零八落,泪水簌簌而下。 “小姐,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石榴忍着痛,不敢撒手。 尖细而压抑的哭叫声吓得立夏心脏怦怦乱跳,又不敢出声,只好死命咬紧了牙关,倒似受刑的人是她一样。 怎么办,石榴要给打死了! 立夏紧张地拿眼睛不停地梭舒沫。 舒沫暗自叹了口气。 李氏最喜拿锥子扎人,且扎的都是看不见的地方,不解开衣衫,见不到伤痕。 疼得钻心,偏又不伤筋不动骨,最是阴损。 她小时,是吃过这种苦的。 舒潼,心中恨李氏,遇着事情,还是不免学了李氏的做派。 想了想,拉着立夏蹑手蹑脚地退开一段,再加重了脚步返回来。 立夏倒也机灵,配合着提高了声音:“小姐,你慢点走,天擦黑了,仔细脚下~” 这一嚷开来,假山后立刻便没了动静。 舒沫笑道:“不打紧,日日走惯了的,闭着眼睛也不会跌跤。倒是春红几个,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小姐的好日子也近了,她手头的活计没做完,就知道疯跑!”立夏噘着嘴,本来是假意,说到后来,竟真的抱怨上了。 “这几日府里有事,到处支使人,倒也不是有意偷懒~”舒沫习惯性地替她辩解。 “小姐就是心软!”立夏嗔道:“总是这样,她们才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不行,小姐先回去,我把她们找回来!” “大喜的日子,好好说,可不许争。”舒沫这话的意思,便是默许了。 两个人就在回廓下分手,一个往雅歆园,一个往回走。 等外面没了声息,躲在假山后的三个人这才走了出来。 李姨娘低声下气地劝:“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四姑娘还是赶紧回院子,别让四姑爷久等。” 舒潼立了眉毛,不屑地轻哼:“我偏不回去,他又岂奈我何?” 晚晚让她等,让她独守空房,今日且让他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姑娘,你听我一句劝。”李姨娘趋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犯不着为了个老太太跟姑爷关系弄拧!说到底,她一个老太太,命还能长得过姑娘去?就让她猖狂,又还能嚣张几年?” 关键是,舒潼目前还未正式拜堂,没上族谱,就算不得昆山伯名正言顺的妻子。 跟他把关系弄僵了,有百害而无一利。 就算要闹,要斗,也该等到正了名再堂堂正正跟那老虔婆争斗一番。 否则惹恼了昆山伯,一怒之下,扶了姨娘做正室,或是另娶一房妻室,到时哭都来不及! “哼,”舒潼冷哧:“弄拧了又怎样,大不了一死!” 话虽是这么说,脚底下到底还是挪了步子。 嫁都已经嫁了,还能怎样? 章学敏就算再不好,也是她的夫君,是她一辈子依靠的对象。 李姨娘知她只是嘴硬,心已软了,忙朝石榴使了个眼色。 石榴急忙抹一把眼泪,急匆匆地陪着舒潼回院子。 。 出嫁(三) ()没了舒潼出嫁时的仓促,舒沣的婚礼算是中规中矩,顺顺利利。全本小说吧 上次因在半夜,又不是正正经经地迎娶,舒淙就偷了回懒。 这次正经地当了回哥哥,亲自把舒沣背出闺房,送上花轿。 在阵阵鞭炮声中,花轿颤颤悠悠地离了舒府,一路锣鸣鼓响,热闹喜庆地朝兵部侍郎府进发。懒 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喜轿,舒沫只能暗暗希望她幸福。 三天后舒沣却没能回门,邱家只遣了仆从送了丰厚的礼物。 李氏问为何舒沣不按俗回门,那边的解释却相当地含糊其辞,只说三少奶奶有事抽不开身,改日再回娘家。 李氏对她本就是面上情,又得了这些厚礼,哪里会追根究底? 舒沫心知不妥。 邱逸云在邱家行三,舒沣嫁过去一不当家,二不理事,再加上是新媳妇,哪里就忙成这样? 舒潼婚姻不如意,好歹三日回门还撑住了体面,让人看不出异样。 舒沣却连门都不能回,可见处境比舒潼还不如。 舒潼好歹还有个李姨娘记挂着她,受了委屈还有人宽慰几句,虽不抵用,总聊胜于无。 舒沣却连亲娘都没有,出了事,娘家人连问一声的人都没有。 可,即使如此,她又能怎样? 除了暗自着急,半点力也使不上。 这一天下午,立夏从外面回来,也不知怎地,阴沉着脸一直不吭声。虫 到了晚上,铺好床侍候舒沫睡觉,冷不丁迸出一句:“小姐,你逃吧!不管到哪里,我都跟着你~” “好端端的,突然说什么傻话?”舒沫本来在解衣钮,闻言惊讶地停了手,转头望她:“半夜三更的,往哪逃?” “小姐,”立夏忽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用耳语般的低低地声音问:“你知道五姑娘现在是啥样了吗?” “五姐出什么事了?”舒沫一惊,想着整个下午立夏阴沉的脸,心骤然一沉。全本小说吧 “五姑娘她……”立夏轻声地,一字一句,极清晰地道:“上吊了!” “什么?”舒沫象是被人戳了一刀,豁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人命关天,可开不得玩笑!” “就算借我个胆子,又岂敢编这样的谎言?” “五姐怎样,有没有事?”舒沫的心提到嗓子眼,怦怦地跳着,象是随时要冲出来。 “救是救下来了,活不活得了,却只有天知道。”立夏神情木然:“在那样的家里,有这样的相公,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胡说!”“舒沫叱道:“人生除死无大事,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 “可是,”立夏忽然泪如雨下,哽着嗓子道:“象五姑娘那样活着,是生不如死呀!” “到底出什么事了?” 立夏红着一双眼,咬牙切齿地骂:“五姑娘这才嫁过去几天?带过去的几个陪房丫头,一个不拉全都被他糟踏了!” 舒沫苦笑:“怎么就闹到要上吊的程度了?” 立夏粉脸通红,忽然压低了嗓子气愤填膺地道:“姓邱的根本不是人,是畜牲!借口温书,拉了萧萧和暖玉做陪,说是什么红袖添香夜读书。全本小说吧五姑娘只当他真的发愤,特地嘱咐厨房做了霄夜送过去,刚好撞到三个人在书房胡混!被五姑娘撞破,不但不觉羞耻,竟还恬不知耻地要拉着五姑娘一块。五姑娘自然是不从的,可那两个小猖妇从旁协助到底还是躲不过……五姑娘一时羞愤,便寻了绳子上吊……” 舒沫一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登时闹了个红脸。 虽然早料到邱逸云绝不是个什么好货色,不然,以他们家二品官家的身份,嫡出的儿子怎会娶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回去? 却万万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要我说,五姑娘根本不该寻死,拿把刀直接捅死那畜牲才痛快!” 舒沫见立夏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叹口气:“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骂又有什么用?” 立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还好嫁过去的不是小姐~” 这一刻,她突然很是庆幸。 若不是小姐有先见之明,在普济寺躲过一劫,今日被逼得上吊的就是自家小姐了! 不止是小姐,连带着这些跟在小姐身边的丫头一个也活不成。 舒沫不语,心中很是难过。 她虽侥幸逃脱,舒沣还不是进了火炕? 默了一会,轻声问:“这些事,原该很是机密,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可有人禀给老爷和夫人知道?” 其实哪里还要人保密? 邱逸云是个没脸没皮的,出了这样的事,不但不觉羞耻,反而在外面自吹自擂,说自己如何神勇,一次御三女;又说舒家的五小姐在床上象条死鱼,没有半点情趣…… 立夏眼中含着泪:“外面早传得满城风雨,说邱侍郎家的孙子,逼死了永安候府的庶侄女!老爷和夫人又岂会不知?” 舒沫叹息:“是,是我傻了。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说白了,这是姑爷家的闺房家事,顶多就是混帐了一些,外人如何干涉? 他这个做岳父的,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女婿睡不睡通房? 他自个还有一笔烂帐呢!哪里有资格说女婿? 立夏咬着唇:“小姐是对的,夫人哪里是真心疼小姐?她根本没安好心,这样下去,只能是等死,还是乘早逃了干净!” 原先还抱着希望,可先是舒洁投湖,接着舒潼和舒沣,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这几桩婚事,听起来都风风光光,不知内情的,只说李氏如何贤德,帮庶女挑婿,都拣那顶儿尖儿的人物。 可谁晓得那金玉包裹的皮囊里,只是一堆败絮? 与其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倒不如依了小姐的,和离或是被休,至少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呵呵~”舒沫笑了:“逃,你说得倒是容易!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弱女子,别说逃了,能出得了二门就不错了!能逃到哪里去?” “那可怎么办?”立夏慌了神:“离初八也没剩几天了,得赶紧想办法。” “也不需吓成这样,”舒沫安慰道:“我看林公子还算正常,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守礼有节。” “这只是表面,谁晓得背地里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立夏忧心冲冲。 有章学敏和邱逸云在前,她已经不敢再抱幻想,看似斯文的林慕云会如何优秀。 血淋的现实教会她:看事情不能单看表面,看人,更不能只瞧外表。 “车到山前必有路,慌什么?”舒沫倒不担心:“让你处理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早收好了,”立夏赶紧翻开床褥,捞出一只荷包来:“值钱的细软全都托人偷偷换成了银票,不算那对镯子,总共有一千三百多两。” 只可惜要得急,又不能亲自出面,每托人转手一次,免不了被人盘剥一层。 “嗯,“舒沫并不去瞧,只轻轻吩咐:“银票贴身收好了,随时带在身边;镯子你单独包起来,抽个时间交给姨娘,让她好生收着,千万不能弄丢了。” “小姐,”立夏疑惑了:“银子,不留给姨娘一并保管?” 不是说和离了一分都没有吗?这可是小姐的全部身家,以后就指着这过日子了! “我想过了,”舒沫摇头:“姨娘毕竟也住在内宅,她出次门也是千难万阻,咱们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万一她临时出不了门,那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林府为了难,使点钱总可以买通几个人,通一点消息,大不了损失一点银子,总好过束手待毙。 “嗯~”立夏管惯了钱,眼见白花花的银子交出去,自己两手空空也是有些不愿。这时高高兴兴地应了:“那这枚私章要放在哪里?” “给我吧~”舒沫沉吟半晌,只觉得放在哪里都不保险,索性伸手问她把章子要了过来,放在贴身的荷包里藏着:“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能救命。” 真遇上什么事,加盖了睿王私章的信函,搞不好可以唬住几个人。 ps:嘿嘿,你们不选男主,我就替沫沫做主了哈…… 。 遇劫(嘎嘎) ()八月初八 天空蓝得仿佛一匹上好的丝绸,纯净得连一片云都没有。全本小说吧 微风徐徐,杨柳依依,小鸟在枝头欢快地鸣唱着。金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际,肆无忌惮地放射出万丈霞光。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舒元琛接连嫁了三个庶女。拜两名乘龙快婿所赐,原本在京城岌岌无名的他,如今已是名振京师。懒 大家都在暗暗期待,看这第三桩婚姻,会不会象前两桩一样,搞得人尽皆知?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林府门前,人潮涌动,人人争看林府长公子的风采。 忽然间,人群中一阵骚动,新郎官已出了林府,打马上街。 却见这位林公子,一身大红的蟒袍,头戴系着红绸的玄色帽翅,身披大红彩绸,骑着一匹枣红色有高头骏马。 斜眉入鬓,明亮的双眸含着抹羞涩的微笑,看似镇定自若。可轻抿着唇瓣和紧紧勒着马缰的手,却显露出一丝紧张。 “轻点~”一旁的孙铭忍不住低声调侃:“你用这么大力,勒着马嚼,它啥时才能到舒府?” 邵怀明撇着嘴角:“舒家七姑娘,要我看,长得也不咋地。” 挑人的眼光,更是不咋地! 回想起舒沫对夏候熠不屑一顾,竟将他比做砒霜般敬而远之。 那时起,他便时时揣测,象她这样的女子,要怎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虫 却不料,她竟挑了这样一个平凡的男子为夫婿! 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更兼十二万分的不服气。 他交游广阔,三教九流都有往来,因此跟林慕云虽只是点头之交,也来硬凑了这份热闹。全本小说吧 来与其说是来壮林慕云的声势,倒不如说是来瞧瞧舒沫。 他很想看看,揭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情非得已? “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林慕云垂眸,低低吐出一句。 “舒府到了~”也不知谁,忽地大嚷一声。 人群顿时鼓躁起来,锣鼓大响,鞭炮振天。 林慕云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浪里淹得半丝不剩。 邵惟明耳尖,也只听到前面几个字。 然,他观其唇形,竟也读出未闻之声。 想想数次相见,舒沫每次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冲击,不禁有些痴。 是啊,在一片滚滚浊世之中,乍然遇到舒沫这样有奇思妙想的女子,又怎会不眼前一亮,顿感耳目一新呢? 他虽不愿意承认,然在他短短的二十年岁月中,确实不曾有任何女子,能象舒沫一样,让他常常在不经意间想起,想起她的一瞬间,常常还会,会心一笑。 那边新郎进门,这边花轿起轿,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中,舒沫被人抬出了二门。 两路人马会合,吹吹打打绕往林府而去。 邵惟明一眼就看见了陪在花轿旁边的立夏,忍不住透过大红的轿帘,向里张望。 隔着大红的窗纱,却只依稀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 他不禁嘴角下弯,勾出一抹揶揄的浅笑。 他在奢望什么,舒沫已经嫁人了! 从花轿出了舒府起,她就是林慕云的人了! 孙铭在一旁瞧见,却只当他是因着最近京中的传闻,不屑于舒府结交。全本小说吧 悄悄策了马过去,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明兄,今日是林兄大喜的日子,还望看在我的薄面上,收敛一二。” 邵惟明豁然而醒,他这人油嘴滑舌惯了,这时索性冲孙铭挤了挤眼睛:“瞧我,一看到美人,就错不开眼珠,倒忘了她已是弟妇了~” 孙铭很是识趣:“以明兄的人品,只需登高一呼,要嫁入相府的女子,从朱雀门一直排到城门口去!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到时挑花你的眼。就怕明兄眼界高,一个也瞧不上!” “嘿嘿~”邵惟明干笑二声:“我自个过快活惬意得多,何必娶个娘子来大煞风景?” “哈哈,”孙铭大笑:“人不风—流枉少年,明兄年少英俊,自该每日偎红倚翠,左拥右抱,谱些千古佳话!” 邵惟明傲然一笑:“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些个庸脂俗粉,就算给他一堆,又有什么意思? 舒沫端坐轿中,头上盖着大红绸巾,只瞧得见脚下一片方寸之地。 起初百无聊赖,慢慢地耳边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声浪,细一分辩,依稀竟是公子明。 不禁微微一怔。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竟也不大。 她这样养在深闺的小姐,出嫁当天竟然会遇到熟人,不能不说是奇事一桩。 再一想,公子明跟林慕云年纪相当,两个相互认识也不足为怪。 象他这种不知人间忧愁的公子哥,每天无所事事,自然是呼朋携友,哪里热闹往哪钻。 及到后来,听到他发出豪言壮语,不觉哂然。 这么喜欢花,早晚得花柳,死在花丛下! 不过,说实话。 她虽活了两世,成亲嫁人,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 但有他们相随,一路插科打诨,精神不觉放松,那一丝紧张感,倒是慢慢消了。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要放到现代,他也就是个刚进大学校门的半大孩子。 枪林弹雨地里熬过来的人,还能栽在一个年仅弱冠的白面书生手里? “马惊了,前面的人让让,让让~”蓦然之间,尖厉的叫声响起。 看热闹的路人先还不知什么事,等到瞧到一匹黑马顺着长街,泼刺刺地发了疯似地狂奔而来,立刻炸了锅似地四散奔逃。 只在转眼之间,失控的疯马已冲到了喜轿的旁边。 抬轿的轿夫见了这架势,哪里还顾得上轿子? 当下发一声喊,扔了轿杠就跑。 邵惟明眉一拧,大叱一声,不但不退避,反而单手控缰,轻轻一带,已经在街心掉过头来:“这里交给你,我去追马!” 他冲孙铭扔下一句,双腹轻夹马腹,胯下名驹已如箭一般朝着那匹惊马冲了上去。 直追了两条街,才总算将那匹发了疯的马追上。 他小心地控着马儿迫近惊马,待两马并驾,忽地轻轻一纵,似一道青色的闪电划过苍穹,疾若飘风地掠到了惊了的马背上。 马儿受惊,长嘶着高高扬起前蹄,狂乱地蹦跳着,试图将他甩开。 邵惟明大喝一声,运气于掌,忽地重重击在马颈上。 与此同时,他借这一击之力,飞身跃起,飘然疾退四五米,轻松地停在路旁。 这一击,何止千斤? 马儿悲鸣一声,颓然倒扑于地。 “好啊!”旁观人群惊魂未定,轰然叫好。 邵惟明拧着眉,在一片喝彩声中,走向倒毙于地的马匹。 弯腰,从马腹上拔出一柄带着鲜血的匕首。 很显然,这不是一起偶然的事件,是有人刻意操纵。 但是,这人制造这场混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舒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狠狠地甩向了车门,砰地一声,一头撞在轿前的横杠上,咕噜噜从轿中滚了出来。 “啊~”她低声呼痛,抱着头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一双手,忽然探向了她的腰间,只轻轻一握,一提,已轻松地将她带了起来。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长着厚厚的茧,看得出是长年做苦力留下的。 也不晓得是刚才吓得跑走的轿夫,还是扛着喜牌喜幌的脚夫。 “谢谢~”舒沫垂眉敛目,轻声道谢。 她一手按着额角,一边试图透过盖头下的那一方天地,找到立夏。 可,握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却并没有依礼放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缠得更加紧了几分。 舒沫察觉不对,转过头来喝叱:“你干什么?” “对不住了~”那人冲她诡秘一笑,双膝微微一弯,忽地将她一把扛在了肩上,纵身跃上屋顶,星掷丸掷,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重重地屋宇之间。 底下的人群愣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好了,新娘被劫走了……” ps:我加更了,月票,鲜花,留言,咖啡,不管是什么,砸过来吧…… 。 凝霜郡主 ()意识到情况不妙,舒沫迅速冷静下来,这时呼救只会激怒歹人,不如抓住最后的逃生机会。全本小说吧 打定主意,她低低地开口:“不论那人出多少价,我出双倍,请你放了我。” “咦?”那人显然料不到舒沫竟然不慌,脚下微微一顿,诧异地看她一眼。懒 舒沫稳住情绪,软软地央求:“这位大侠,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只为求财,我给你银子就是,何必一定要害我性命?” 谈判最怕就是沉默不语,充耳不闻。只要他开口,就有破绽,就是机会! “我只是个江湖混混,大侠可不敢当。”那人微微一笑:“且江湖人最重信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岂有中途变节之说?” 他说着话,脚底未有丝毫停顿,扛着舒沫,在屋宇间灵活地蹿跃着,进了一条僻偏的胡同,伸手去推一扇虚掩的大门。 “请问侠士,”舒沫心知等他进了门,便再无机会,忙问:“受何人所托?” “舒小姐与何人结怨也不知么?”那人看她一眼,低低回了一句,侧身闪了进去。 “那,”舒沫听得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来不及再想,加快了语速,急切地问:“我出一千两,请你把我劫出来,如何?” 那人却不说话,也等不到他说话,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得手了?” “幸不辱命~”虫 舒沫转头,看到一个身穿褐色短衣,奴仆打扮的老苍头,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撞到舒沫清澈的目光,老者一怔,眼中明显带了怒意:“崔老三,这可不合规矩。全本小说吧” 崔老三不以为然:“就算看到了,又能如何?胡瞎子你胆也忒小了吧,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也怕?” 胡瞎子,崔老三。 舒沫心中一动,牢牢记住这二个名字。 “误了事,谁也活不成!”老者脸色铁青,狠狠瞪他一眼,一挥手,从后院出来两个粗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架了舒沫就走。 舒沫并不挣扎,一边迅速打量周遭环境,努力记住地貌特征,一边冷静地问:“你们是谁?” “真聒噪!”一个仆妇从怀里掏了块瞧不出颜色的烂布出来,胡乱塞到舒沫嘴里。 一股浓烈的体味冲鼻而来,熏得舒沫两眼翻白,几乎晕死过去。 两人不由分说把舒沫拖进房中,七手八脚扒了她的喜服。拿准备好的麻袋一套,再用棕绳捆成粽子一样往地上一扔。 “带走!”胡瞎子发话,舒沫被塞进一个木桶,便两眼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了。 鼻子里充斥的,全是又酸又臭又馊的腐烂的味道。 木桶被搬上一辆牛车,咯吱咯吱地从巷子里推了出去。 舒沫蜷在桶里,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不由又惊又怒又疑惑。 从惊马冲散人群,崔老三乘乱劫持,到胡瞎子在院中接应,再到把她捆起来,伪装成潲水上牛车……前后不到一小时,她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送出了城。 谁打头,谁接应,任务清清楚楚,行动尤如行云流水,显见事先有周密计划,计算得精密无误,这些人更不是乌合之众,临时起意下的手。 问题是,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子,从无机会与外界接触,哪里与人结下深仇大怨? 要人费这么大的功夫,把她当街劫走? 肯定不会是李氏,她一个内宅妇人,就算有心,也绝没有这样大的能力。全本小说吧 别的不说,单讲那个崔老三,谈吐不俗,必定不是泛泛之辈,等闲人绝请不动他。 而且,她出语试探过。 崔老三说的不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说的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虽没在江湖走动,却也明白,要让崔老三这样的人,从嘴里说出一个“忠”字,可不容易。 从崔老三的胡瞎子的对话来看,这两人不是上下级,也不是同事关系,倒象是临时的合伙人。 所以,即使胡瞎子对崔老三没点她穴,也没蒙她的眼睛,并且让她看到了胡瞎子的真面一事很是愤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但胡瞎子又说了一句“误了事,谁也活不成。” 听起来,这两个人又象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蚱蜢。 难道,胡瞎子的主子和崔老三要尽“忠”的那个人,都跟她有仇,都要置她于死地? 一个已很可怕,同时招惹上两个大敌,倒着实让她有些犯糊涂了。 舒沫苦笑一声,知道想不通,索性不再思考,专心聆听外面的动静。 谁知,牛车却不走了。 舒沫正惊疑不定,木桶被人从车上推下来,咕噜噜地滚了十几米远,咣当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把舒沫撞得眼冒金星。 紧接着上来两个手持棍棒的家丁,一脚揣开桶盖,把舒沫从里面拖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抡圆了棍棒就是一顿乱揍。 很快的,麻袋上浸出血来,将院中的杂草染成酱色。 “停~”从宅院里袅袅走出一名年轻女子,身上穿着白银条纱衣,桃红色裙子,蓝纱的比甲,头上的双蝶戏蕊赤金簪子,行走之间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振翅欲飞。 “打了这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女子站在廊上,居高临下盯着一动不动的麻袋,又道:“打开瞧瞧,可别弄死了~” “丁香姑娘放心,郡主说了要活的,哪能下死手?”家丁陪了笑,垂着手解释:“这不,捂着嘴呢。” 家丁说着话,上去把麻袋剥开,伸手到舒沫嘴里把那团布掏出来,晃了晃。 丁香瞧了满是鲜血,浑身散发着臭味的舒沫,不禁掩了鼻,尖声道:“要死了,这么臭,还不赶紧弄远些?” “是~”家丁应声上前,一脚将舒沫踢开。 “即是没死,那就再打~”丁香淡淡地吩咐:“打到郡主出够气为止。” “丁香姑娘~”家丁见舒沫一动不动,有些犹豫:“她就只剩一口气,再打下去,可不知道能不能活?” “行了,先放着,我去禀了郡主再说。”丁香极不耐烦地一拧身,回了内室。 不到半分钟,从里面出来个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玫瑰紫镶橘黄边红绣金丝纹的褙子,同色通袖缠枝袍儿,再着一条同色绣金线的百褶八幅裙,通身的华贵,行走之间,环佩叮当,富贵逼人。 “参见郡主~”外面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郡主,院子里不干净,仔细弄脏了你的衣裳。”丁香一改之前的冷傲,殷勤地劝说。 仆妇急忙拿了椅子过来,郡主却不肯坐,恨恨地瞪着地满身血污,纤弱瘦小,仿佛风大一点就能刮跑的舒沫,大大的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就是舒元琛的女儿,舒沫?” “是~”丁香陪着笑:“胡执事亲自办的,错不了。” “就凭这副鬼样,也能把林慕云迷得晕头转向?”郡主杏眼含怒,纤长的十指紧紧地抠着椅子扶手,几乎要把它抓裂。 丁香不敢看她,陪了十二万分小心地开口:“是姓林的瞎了狗眼,郡主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把她拉过来~”薛凝霜咬着樱唇,忽地冷声下令:“弄些水,把她的脸抹干净。我想仔细瞧瞧她的模样!” 上来两个仆妇,象拖死狗一样,把舒沫拖到了台阶下。 一大盆冷水哗地兜头淋下来,舒沫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大胆!”没等她瞧清面前的人影,两个仆妇一左一右,拧着她的胳膊强迫她跪在了郡主的身前:“见了郡主,还不下跪?” 舒沫心中那团模模糊糊的疑云,忽地消散,不禁苦笑连连。 策划这场绑架案的,竟是沐国公的次女,薛凝霜! 这场看似风光的婚事,到底还是给她惹来了杀身之祸。 也是,她一生金尊玉贵,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舒元琛是朝廷命官,林青山是当世大儒,两个都动不了。 那满腔的怒火,自然只能由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庶女来承受了! 舒沫此时满脸的血污,突然露出笑容,瞧着着实诡异。 那仆妇心中一寒,劈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光,打得她一头栽在地上,喝道:“郡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 妒忌是毒药 ()一声“郡主”,唤回了舒沫的理智。全本小说吧 薛凝霜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显然是没打算留活口了。 一念及此,她再也笑不出来,心倏地沉到谷底。 妒忌是毒药,妒忌中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言,跟她讲道理,显然是不智的。懒 要怎样做,才能让薛凝霜放她一条生路? 舒沫的脑子飞快地盘算起来。 “抬起头来~”薛凝霜骄傲地命令。 舒沫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影。 无奈,从轿中滚出来时额头撞破了口子,又被一顿乱打,再被水这么一淋,血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进了眼睛,哪里还瞧得清楚? 薛凝霜只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不满地蹙了蹙柳眉。 丁香立刻喝叱:“郡主要瞧,还不把她弄干净?” 一名仆妇随手撕了舒沫身上的衬裙,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二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舒沫的嫁衣被脱在了那间小院,身上只有一件红色的中衣,又在牛车里一阵颠簸,发鬓也散了,簪子也歪了,身上又脏又臭。 脸上就算被擦净了,也是左一条,右一条的血痕,额头上肿起大包,嘴角裂了口子,青青紫紫,红红绿绿的,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疯婆子,哪里还有半点新嫁娘的喜气?虫 薛凝霜慢慢地下了台阶,不顾脏臭,慢慢地倾身过来,盯着舒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瞧了个遍,越看越是生气,越看越是失望。 她还以为舒家七小姐生得何等美艳,既得了夏候熠的眼,又合了小霸王夏候宇的缘,还抢走了原该属于她的男人。全本小说吧 谁知道,亲眼见过方知,鼎鼎大名的舒沫,竟是个连发育都没完全的黄毛丫头? 这样一个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女孩,凭什么跟她争? 她甚至,连跟自己站在一起被众人谈论的资格都没有! 林家,就为了这么丑得见不得人的贱人,几次三番拒了她的婚,让她颜面扫地,成了京中上流社会的笑话? “舒沫,你可知罪?”薛凝霜吐气如兰,喷在她脸上的气息,冰凉而酥麻。 舒沫喘息着,眼里满是迷惘之色,她想不到对策,只好拖延时间:“民女从未见过郡主,实在不知怎么得罪了郡主?” “呸!”丁香啐了她一口:“郡主金枝玉叶,你这种下贱胚子,见了一面,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凭你,也配说得罪?” “丁香~”薛凝霜冷冷看她一眼。 丁香急忙噤口,乖乖地站到她身后。 “民女不知,请郡主示下~”舒沫小心翼翼作答。 薛凝霜笑了:“也罢,今日本郡主大发慈悲,让你死得明白。” 舒沫心中一凛。 “知道吗?”薛凝霜可怕地冷笑着,伸出尖厉的指甲,轻轻划着她的脸:“你错就错在,不该投胎在舒家,做了舒元琛的女儿!” 林府拒了她的婚事,全京城没有人敢与林府结亲。 该死的舒元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把女儿嫁给林慕云,等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她的脸! “请恕民女愚昧~”舒沫忍气吞声,继续装糊涂。 她谅薛凝霜没有脸亲口说出自己被林府拒婚的事实。 拖到天黑,或许就有机会逃走。全本小说吧 可惜,薛凝霜并不肯如她的意。 对着这样一个力量悬殊,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对手的对手,薛凝霜显然已失了兴趣。 她退了一步,登上台阶,美丽的杏眼冷冰冰地看着舒沫,话却是对着院外候着两名家丁说的:“本郡主把她赏给你们了。” “是!” “郡主,不要!”舒沫一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挣脱了身边仆妇的钳制,猛地往前冲了一步,扑到了台阶上。 她当然知道,所谓的赏赐是什么意思。 她情愿被乱棍打死,也不要受这样的屈辱而亡。 “啊!”丁香见她神色骇人,吓得尖叫起来。 “做死!”两个仆妇叫骂着齐齐冲上来,按住她,拳打脚踢。 舒沫躬起身子,下意识地护住要害。 “你个小猖妇,还敢跑!” “我叫你跑,叫你再跑!” 她们在主子面前失了体面,下起手来哪里还有轻重? “住手!”等薛凝霜回过神来,舒沫早已被打得晕了过去。 一名仆妇弯腰探了下舒沫的鼻息,讪讪地道:“郡主,还有一口气~” 薛凝霜蹙着眉,看也不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舒沫,一脸厌憎地道:“丁香,我们走~”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两个家丁面面相觑。 “刘老三,”瘦的那个,抓抓头发,不知所措地瞪着地上的舒沫:“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刘老三翻他一个白眼:“当然按郡主的意思办~” 瘦子苦着脸:“可是,她都快死了,而且脏成这样……没法下手呀。” 生平第一次,免费的女人给她玩,居然没有兴趣。 刘老三看一眼舒沫,捏着鼻子:“是臭了点~” “要不,”瘦子跟他打商量:“咱们把她扔井里,回去就说办了就是了。” 刘老三摇头:“万一被郡主发现,可不是好耍的。” “那咋办?”瘦子愁眉苦脸:“我倒是想,可那话儿不听使唤,硬不起来呀~” “这样,”刘老三瞄到地上的木桶,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咱们打桶水,给她洗洗,干净了就好办了。怎么说,也是五品官家的女儿,何况,还是林青山的长媳,窑子里的姐儿可没她金贵。” “这倒是~”瘦子拿了桶去打水,忽然就嘿嘿傻笑起来。 “你小子,刚才还说硬不起来,这会倒来劲了?”刘老三取笑。 “不是,”瘦子打了水过来,蹲下来在舒沫的身上捏了一把,仰起头来涎着脸笑:“我是说,这妞儿实在太小了,都还没长开呢。要是,郡主能给咱玩上一回,就算是立刻死也值了……” “你小子不要命了?这话也敢说!”刘老三劈头赏他一个耳刮,自己却吃吃地笑了:“咱们眼睛一闭,当她是郡主,不就得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贼忒兮兮地朝舒沫走过去。 瘦子蹲下来,把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舒沫翻了过来,探到她的颈下,打算解她的衣襟。 舒沫忽然睁开眼睛。 瘦子一怔,被她一瞧,只觉透心凉,手伸在她前襟,竟半天动弹不了。 “磨蹭什么?”刘老三见他不动,不耐烦地拨开他:“再不动手,等办完事天都黑了!滚开,让老子来……” “着!”就在这一刻,舒沫忽然抬手一扬,洒出一包粉末。 刘老三和瘦子脸挨着脸,冷不防一团白雾飞了过来,下意识啊呀一声嚷,双双跌在地上。 一声惊“咦”,被风吹散。 “你,你这贼婆娘,做了什么?”刘老三只觉眼中剧痛难当,爬起来,指着舒沫,骇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舒沫见一击得手,心中大定,强行提气开声,冷冷地道:“此毒名唤含笑,半小时内若不寻了雄黄酒泡着,便会大笑不止,力竭而亡……” 话没说完,刘老三和瘦子两个撒开腿就跑,转眼跑得不见了踪影。 见那两个索命的阎罗被吓跑,舒沫勉强凝起的那股气散了,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咕咚一声倒地,陷入黑暗…… 院中归于沉寂,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檐上飘然落下一条人影,缓缓地踱到舒沫身边,利若鹰隼的眸光,紧紧地注视着她。 在确定舒沫确实失去知觉,短时间里绝不会再醒转时,他慢慢地弯下腰去。 先是把散在地上的粉末,沾了一点送到鼻端轻嗅。 淡淡幽香扑鼻,哪是什么毒药,分明只是寻常的香粉。 他不禁哂然而笑。 伸手,将她紧握成拳的左手,一根一根掰开。 纤细的手掌中,躺着一枝沾了血的银簪。 想来,她一直将它握在手里,扎着自己的身体,令自己保持清醒,伺机而发,才会一击得手。 若是一个身怀绝技的老—江湖,这样做自然并不稀奇。 但一个闺阁中的弱女子,能有这份急智,有这样的手段,这样坚忍不发的性子,却不能不让人啧啧称奇。 。 干卿底事?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立夏跪在地上,冲着邵惟明拼命叩头。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把她拉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放心,就算你不来求,这件事我也是要管到底的!” 郑竣表示很惊讶:“大白天的,在天子脚下劫人?”懒 “你离轿子近,劫匪长什么样,可瞧清楚了?”夏候熠比较实际。 立夏泣不成声,一脸茫然地摇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被四散而逃的人群给冲开。 等她反应过来,舒沫已经被人劫走了。 她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瞧清楚。 “你呢?”夏候熠本也对她没抱什么希望,把视线转向林慕云。 林慕云呆若木鸡,显然还未从事故的冲击中缓过劲来。 也对,从小登科的得意,一下子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只在顷刻之间。 这样的转变,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了的。 孙铭心有不忍,忙代他回答:“慕云兄的马也惊了,加上当时谁也没想过贼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公然当街劫人,是以只顾趋避,没注意喜轿。” 祁兴业蹙了眉,嘲讽地看向邵惟明:“何必问旁人,明兄不是在场吗?” 邵惟明只觉得胸口堵了块石头,憋得脸通红。 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劫走了新娘,却连劫匪的模样都没瞧见,真是窝囊透了!虫 “明公子当时忙着拦劫惊马,等他回来,弟,弟妇已经被劫了……”孙铭看一眼林慕云,期期艾艾地道。 “我们赶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在此其间,明兄什么也没做?”郑竣只觉不可思议。全本小说吧 “贼匪难道会隐身不成?”祁兴业嘲讽地勾起了嘴角:“这么多人围观,竟无一人瞧到他的模样?” “已经盘问过当时的路人,倒是有不少人瞧见,录了口供,却没什么价值。那人三十左右,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穿青色的长衫。”一旁等着的衙役,这时才找到机会插嘴。 他一边说话,一边恭敬地把路人的口供呈给夏候熠瞧。 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平凡,京城满大街都是,如何找人? “不劫财,只抢人。看起来,是冲着舒,林二家而来。”祁兴业摸着下巴,审视的目光只在林慕云脸上打转。 “我们老爷远在河州为官,京城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更不会与人交恶了。”不等人问,立夏赶紧回答。 舒元琛虽是武官,性子却极温和文雅,下人犯了错最多只是训斥几句,极少处罚。 “家父闲云野鹤,哪有什么生死仇敌?”林慕云心中一凛,嘴里却道:“在下一介寒儒,更不可能与人结仇了。” “未见得吧?”郑竣似笑非笑地睇他一眼,淡淡地得醒:“我可听说,林公子最近在京城是炙手可热,家喻户晓呢!” 林慕云俊脸一红,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只是开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当不得真。旁人不明真相,以讹传讹,却是污了郡主清誉了……” 被他一点,邵惟明豁然开朗,猛地一拍大腿:“对,我怎么忘了薛家那个泼辣货?她可是不讲理的祖宗!得,不用问旁人,这事一准就是她干的。走,找她要人去!” “慢着~”夏候熠低声喝叱。 “不能慢,”邵惟明急得跳脚:“已经耽搁了数个小时,再慢人都给折腾死了。全本小说吧” 薛凝霜的性子,他还不晓得? 那哪是个吃亏的主? 林家三番两次拒了她的婚,若是新媳妇是个不输她的大家闺秀也便罢了,偏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舒沫,这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就算要找,也得有证据才行。”郑竣冷静地劝说:“这样杀过去,是你会承认吗?” 大白天在天子脚下当街劫人,劫的还是官家之女,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民愤可不小。 再怎么是沐国公的千金,圣上亲封的郡主,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怎么可能乖乖承认? “那怎么办,干等着?”邵惟明脸红脖子粗:“不行,我可等不了。就算掐着那丫头的颈子,也要逼她说出舒沫的下落才行。” 舒沫?他叫人家的娘子闺名,叫得倒挺熟络。 祁兴业挑眉,懒洋洋地看他一眼:“明兄何必如此激动?林公子都不急呢。这事,我看还是等舒大人和林学士商量着办吧。” “你~”邵惟明一窒,被他用话挤兑得哑口无言。 是啊,搅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说到底,他只是来瞧热闹,喝喜酒的贺客。 人新郎都不着急呢,新娘子失踪也好,死了也罢,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行!”立夏通地一声跪了下来,泣道:“不能等老爷!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再拖下去,我们小姐的命就没了~” 舒元琛只会顾着自己的前程,哪里会管小姐的死活? 不然的话,事发过去数个小时,连夏候熠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赶到了,老爷却连影子都不见? 就连舒淙,也借口去请老爷,一去不回。 一开始,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老爷这样无情? 眼下小姐活命的唯一希望就是面前这几位贵公子,若是他们也撒手不管,小姐就真的活不成了。 “不是我们不管,”郑竣一脸遗憾地摊开手:“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差官在此,我们也不便越俎代庖。” 说起来,舒沫有些无辜,但他们与她非亲非故,犯不着为了她得罪沐国公。 沐国公是谁?太后的亲侄子。 若没有这层姻亲关系,薛凝烟又怎会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皇上已到暮年,不出意外,太子数年内就会登基,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沐国公就是国丈。 薛凝霜就是皇后的亲妹子。 舒沫?一个小小五品守备的庶女,谁认得她?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立夏急得不得了,叩得额头见血,这时也不会说别的,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张辰,”夏候熠忽地开口:“你去打听一下,凝霜郡主今日的行程,速速报来。” “是~”张辰领命而去。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立夏喜不自胜。 “熠,”祁兴业有些吃惊:“你真要插手?” “闲着没事,聊做消遣。”夏候熠不置可否,淡淡地答。 一小时后,张辰回来禀报。薛凝霜一大早带了丫头侍从去普济寺烧香。 早有侍从牵了马过来,孙铭看一眼林慕云:“慕云兄,咱们也去吧?” “嗯~”林慕云木然地点点头。 此事因他而起,自然不能推责任。 “姑爷,”立夏急慌慌地跟过去,可怜巴巴地求:“也带上奴婢吧~” “你又不会骑马,跟去只是累赘。”祁兴业看也不看她,翻身上了马背,轻叱一声,自顾自去得远了。 “上来~”邵惟明看她一眼,向她伸出手。 “多谢邵公子~”立夏喜不自胜,也不顾是不是有违礼数,顺势上了他的马,二人合骑,直奔普济寺而去。 赶到普济寺,已是晚上九点,薛凝霜自然是根本没来普济寺,到底去了哪里,一时间却不得而知。 “怎么办?”祁兴业冷着脸,很不高兴。 郑竣耸肩:“别问我,我只是来凑人数的。” “先歇下,明天再说。”夏候熠不急不缓地做决定。 那几个巴不得,立刻便邀了伴,一起去饮酒,哪里有半点忧色? 只把立夏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敢催他们连夜去查。 这几个都是金尊玉贵的主,万一惹恼了,撒手不管了,岂不是更糟? 夏候熠照例天不亮便起床练剑,正练得出了微汗,小沙弥送来一张便笺。 他接了纸条,展开一瞧,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个地址:黄坡村,新桥客栈。 “送信的人呢?”夏候熠眉一拧,问小沙弥。 “在精舍外等着呢。”小沙弥答。 “带他过来。”夏候熠吩咐。 小沙弥出去,不过五分钟,带了个年轻的小伙子进来,束手束脚,颤颤兢兢的样子:“小人李二,见过夏候公子~” 夏候熠打量他一遍:“信是谁让你送来的?” 。 小姐,你醒了? ()李二神色惶恐:“小人不识,他给小人二两银子,吩咐小人天亮前赶到普济寺,将信送给一位夏候熠公子。全本小说吧” 这时邵惟明几个听到动静,也都走了过来,把便笺看了一遍。 “多大年纪,做何打扮,可有何特征?”祁兴业问。懒 “那人中等身材,一身短打扮,佩着腰刀,笠帽遮面,瞧不清面目。说话操很重的外地口音,不是京城人氏。”李二心中惴惴,答得十分详尽,唯恐有所遗漏。 “你再好好想想,具体是哪里的口音?”郑竣盘问。 “这个,小人听不出来~”李二很是惶恐。 他一辈子就在红池县生活,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哪里分得什么口音? 林慕云很是失望。 这里是京城,每日南来北往不知有多少外地人,只凭这些资料,想找出那人,不谛大海捞针。 “除了信,没交待别的?”孙铭不死心。 “没~”李二摇头。 其实那人还说,他把信送给夏候公子,还有赏银。 但见了这几个公子的神情,这话他却不敢说了。 夏候熠又问了几句,无奈李二所知有限,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 于是赏了银子,打发他回去。 “这倒有趣~”郑竣斜睨着夏候熠,嘻嘻而笑:“一大早打发人巴巴地送封信过来,却藏头露尾,不说原由,只写地址,只怕是场鸿门宴。”虫 祁兴业冷哼一声:“无聊之举,何必理会?” “万一,”孙铭小心地看一眼林慕云,那声“弟妹"到底没有叫出来,改了口:“是与舒七小姐有关呢?” 林慕云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两只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全本小说吧 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被人当街抢走了新婚的妻子,却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他人,让他情何以堪? “张辰,”夏候熠轻描淡写地吩咐:“你带人走一趟。” 余下几人,照旧练剑的练剑,打拳的打拳,直到大汗淋漓,这才做罢。 高山早命人从竹林精舍送了衣服过来,让几位公子洗漱。 待弄得一身清爽,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品尝精致的早点,张辰刚好从黄坡村回来覆命。 “怎样,可是与舒七小姐有关?”邵惟明性急,不等他开口,已抢先发问。 “是,”张辰点头:“舒七小姐正是住在新桥客栈。” “别吃了,”邵惟明急不可捺,站起来就往跑:“看看去。” “不急,”夏候熠稳如泰山:“她在客栈又不会跑,问清楚了再去也不迟。是吧?” 后面二个字,已经是在问张辰了。 张辰急忙点头称是:“属下已命人守住客栈,所有人禁止出入。” 孙铭忙问:“舒七小姐怎会跑到黄坡村去了?” 张辰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目光向邵惟明溜去。 “看着我干嘛?”邵惟明见找着了人,精神放松,又开始油腔滑调,口无遮拦:“难不成是我把她藏到那的?” 几人便哄地笑了起来,林慕云更是脸上阵青阵红,无比难堪。 张辰脸上一丝笑容也无:“还真是公子把舒七小姐送到新桥客栈的。” 邵惟明笑骂:“瞧着小爷脾气好,你也来调侃小爷不成?” 张辰从袖中掏出一张名贴,呈了上来:“据掌柜的交待,七小姐是在昨晚戌时乘马车到的客栈。全本小说吧同行的是位穿得很华贵的公子,自称姓邵,一来便包下了半间客栈,这是他的名贴。” 邵惟明的名帖,这几人自然极为熟悉,只需一眼,就知真假。 郑竣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出来:“哈,难怪邵兄如此热心,原来是贼喊捉贼~” 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登时哄堂大笑。 “放屁!”邵惟明再也笑不出来,气得一脚踹翻了桌椅:“哪个王八蛋给小爷身上泼脏水?” “得,”郑竣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位敢冒充明兄的王八羔子给揪出来!” 黄坡村在红池县和京城之间,距京城二十里不到。 从普济寺过去,骑快马,不到一个钟头便赶到了。 留守的侍卫过来禀告,舒沫在西院歇着。 随行的都是男子,不好冒然闯进,便让立夏先进去服侍。 立夏急匆匆推门而入,一眼看到舒沫,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哭了一阵,收了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到了床边,见她脸上左一条右一条的伤痕,淤青的嘴角和肿得象馒头似的额角,心中大痛。 这还只是脸上,也不知身上那看不见的地方,藏了多少伤? 可怜小姐,虽然是个庶女,在舒家不受待见。 却也是奴仆成群地侍候着,锦衣玉食地长大,几曾受过这种苦? 立夏忍不住呜咽,见舒沫睡得很沉,忙捂住嘴,把到口的哭声咽了回去。 舒沫身上的嫁衣早已不知去向,穿着一套雪白的丝绸中衣,乌黑的秀发披下来,散了一枕。 衬着一脸的伤痛,越发显得柔弱不堪。 立夏一颗心怦怦乱跳,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未拜堂,喜服已脱,大为不吉。 她甚至不敢去想,到底是谁把小姐的嫁衣换了? “笃笃”敲门声传来,她忙抹了把泪,把纱帐放下来,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并无不妥,这才走过去开了门:“请进~” “她,还好吗?”林慕云低着头站在门边,声音极轻地问。 立夏眼眶一红,差点又要落泪,好容易忍住:“姑爷可要自己瞧瞧?” “这……”林慕云心生犹豫,半晌憋出一句:“恐怕不好吧?” 立夏知道他是要避嫌,心中一凉,脸上已没了血色。 但她只是个丫头,舒沫当众被劫,无故失踪一晚,在大家的眼里,已与失贞没有两样。 她自然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好咬紧了牙关,只气得身子不停地发抖。 “你,”林慕云心中矛盾之极,飞快地看她一眼:“好生照顾七小姐。” “照顾小姐本是份内之事,”立夏越发失望,冷冷地道:“若无事,林公子还是请回吧,省得被我们小姐连累~” 这话,说得已是极重,显然也没把他当成自家的姑爷了。 林慕云何尝听不出来,他心中羞愧,茫茫然地转身离去。 “嘿,”邵惟明悄悄溜过来,压低了声音问:“你家小姐怎样,要不要紧?” “求公子做主,我们小姐,她,她给折磨得不成人样了~”立夏瞧了他,倍感亲切,鼻子一酸,滚下一串泪水。 “你别哭,”邵惟明赶紧安慰:“我让熠宣了太医,最迟掌灯前就该到这了。” “咳~”两人正说着话,房里传来一声轻咳。 立夏急忙住了嘴,返身奔了进去:“小姐,你醒了?” “水,水~”舒沫闭着眼睛,唇角微翕。 声音太弱,立夏听了两遍都没听清,急得直掉泪:“小姐,你说什么?” “她象是要水喝?”邵惟明到底是练武之人,离得虽远,反而比立夏听得明白。 立夏急忙斟了杯茶,撩开纱帐,想要扶她起来。 哪知刚一碰她的身子,就听舒沫低声呼痛,骇得缩手不迭。 “她身上怕是有伤,你找支勺子,慢慢喂给她喝。”邵惟明到底有经验,一听她吸气之声,便知端倪,眉间郁起一股怒气。 立夏依言找了汤匙,跪在床边,一勺勺慢慢喂给她吃。 舒沫喝了水,慢慢有了精神,眼皮动了动,慢慢睁了开来,只觉面前一团模糊。 “小姐,小姐~”立夏瞧她睁开眼睛,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立夏?”舒沫蹙了眉尖,试探地问。 “是我,我在呢~”立夏不敢抱她,倾身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嗯~”舒沫安心地舒了口气,唇边逸出一抹微笑:“你来了。” “是,我来了~”立夏热泪盈眶:“我以后,再也不离开小姐了~” “七姑娘,”邵惟明踱到房中,隔着圆桌,笑嘻嘻地接腔:“我也来了呢。不但我,熠和竣他们几个都来了呢!七姑娘好大面子,竟惊动了四公子为你鞍前马后地奔走呢!” “公子明?”舒沫定了定神,问。 邵惟明夸张地拍着胸口:“还认得在下,可见七小姐的脑子没被歹人打坏~” 。 男人的耻辱 ()歹人。全本小说吧 舒沫嘴角微翘,牵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复又沉沉睡去。 “七小姐?”邵惟明等了片刻,不见舒沫说话,狐疑地轻唤。 “嘘~”立夏竖起一指,歉然地压低了声音:“小姐睡了,公子有什么话,可否缓缓再问?”懒 “行,你好生侍候着~”邵惟明转身离去,走到转角,刚好遇到小二端一碗滚烫的汤药过来,遂将他拦下:“去哪?” “西院那位少夫人的药。”小二解释:“邵公子交待了,一定要按时煎了给她吃……” “放屁!”邵惟明火大,挥手将药碗打翻。 那边夏候熠的盘问正好结束,两拔人迎面碰上。 郑竣忍住了笑,把掌柜的叫来,指着邵惟明问:“这位仁兄刚巧也姓邵,掌柜的仔细瞧一瞧,两位邵公子,可有相似?” “公子真会开玩笑~”掌柜的看一眼邵惟明,忙不迭地摇头:“这位生得玉树临风,尤如潘安在世,昨晚那晚又黑又瘦,连给这位提鞋都不配,哪里有半点相似?” 他答得一本正经,众人早已忍俊不禁,哄地一声笑翻了天,倒把他弄得不知所措。 邵惟明咬牙切齿:“好,你们就笑吧,有本事别让我逮到机会报复回来!” “七小姐怎样?”郑竣止了笑,问:“能谈话吗?” “伤太重,睡了。”邵惟明撇撇嘴:“只能等太医来了再说。”虫 “她倒挺大谱,教咱们一群人等她一个。”祁兴业颇有微辞。 “左右无事,等等又有何妨?”夏候熠微微一笑,如平湖秋月,分外优雅。 何太医来得很快,未时刚过便赶了过来。全本小说吧 一番礼让之后,被带到了舒沫的房里。 众男子避在走廊下,只何太医入内探脉,立夏在一旁侍候。 何太医看病倒是很快,不到一刻钟便退了出来。 高山奉了茶过来,夏候熠便问:“她的病,要不要紧?” 何太医望着他,讨好地笑:“原本有些凶险,好在公子先用药替她护住了心脉,加上病人年纪又轻,吃几付药调理一下,当无大碍。” 这女子受的分明是棍棒之伤,下手之重,已然伤及内腑。 世子偏又兴师动众,显见那女子对他极为重要。否则,也不会把这么贵重的药给她服了,又用康亲王世子的名义,急吼吼地请了他出宫。 两下里一参照,答案已是不言自明。 他为官多年,自然懂得规矩,夏候熠不肯言明,他当然乐得糊涂,不愿意卷进别人的家庭内斗之中。 “什么丹药?”夏候熠微微一怔。 何太医只当他年轻人面皮薄,当下也不点破,只心照不宣地笑:“其实公子不宣老臣亦可,这位姑娘原来吃的就很对症,老臣这方子倒有些画蛇添足了~” 为防万一,邵惟明从伙计手里把方子拿来给何太医过目,原是让他把一下关,却没想倒得了夸奖。 “难道是……”夏候熠心中一动,以袖遮着,飞快地冲何太医比了个“八” 何太医未置可否,挑眉嘿嘿地笑了:“若无事,老臣先行告退。” “高山,送何太医一程。”夏候熠心一沉,面上不动声色,微笑送客。 他也一直在疑惑,以薛凝霜的为人和手段,绝对把人往死里整,不可能放她一条生路? 敢从她的手里劫人,竟然还动用了八宝还魂丹。全本小说吧 这种药,只有皇宫大内才有,寻常人别说吃,连听都没有听过。 舒沫的身份,不简单。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喂,”邵惟明眼尖,他跟何太医眉来眼去,已经瞧在眼中,等人一走,立刻发难:“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还不从实招来?” 夏候熠一言不发,偏着头上上下下一个劲地打量着他。 邵惟明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猛地推了他一把,喝道:“看什么看,不认识了?” 夏候熠慢吞吞地道:“你对舒沫,是不是太过关心了?” “对呀~”祁兴业早就想说这句,这时一击掌,随声附和:“林慕云也没你这么热心,上蹿下跳的,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最后一句,自然是调侃。 京城四公子,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 舒沫家世平凡,长相普通,身材更是没法看,哪里入得了他们的眼? 邵惟明忽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嘴里放干净些!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闹得不好,就毁在你一句话手里!” “喂!”祁兴业料不到他会发火,愣了好一会,才讪讪地道:“不说就不是说,至于吗?” 孙铭陪着林慕云在村里转悠一圈,再回到客栈,见立夏怯生生地站在门边,忙问:“怎么了?” “小姐……醒了。”立夏面上一红,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脏,低低地答。 论起人品和家世,邵惟明自然比林慕云强十倍。 看现在的情形,只怕小姐迟早会被林家休掉。 若是,邵公子真的喜欢小姐,那就还有一条活路。 “走,看看去。”众人止了打闹,都往舒沫房里来。 舒沫什么都不知道。 她给歹人劫出去,带到一间小院,用麻袋蒙了头,又用布堵了嘴,一阵乱棍打得不醒人事,再醒过来,已经是身在客栈,立夏守在身边了。 从头到尾,她连绑匪的脸都没有瞧清楚,自然不知道是谁指使,也不知道为谁所救,又如何到了这间客栈了。 这样的答案,很是教人失望,却又在情理之中。 换成任何人,大概也不会笨到让让苦主瞧见了幕后指使人的真面吧? 林慕云一声不吭,只不停冷笑。 舒沫,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随意将人玩弄于股掌! 可,今日场的几位,对这场闹剧,谁不是心知肚明? 若真如她所言,只是单纯被劫,遭人毒打。 为何嫁衣却不见了踪影,何以打完之后,她会好端端住进在客栈?那张将他们引到此地的便笺纸又该如何解释? 总不会是贼人自己送过来的吧? 那个神秘的邵公子又是谁?他和舒沫以夫妇关系入住客栈,那人还为她请医问药,未免殷勤得过了头! 他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舒沫事先设计的。 那日在宝丰裕,她得出与他和离,他就觉得奇怪。 从古至今,哪有女子未嫁便想着和离的? 如今却是豁然开朗——舒沫,早有心上人。 此番做戏,只为与人私奔。只不知为何,被人瞧破,中途拦了下来,那男人见势不好,将她扔在客栈,逃之夭夭…… 至于她身上的伤——谁晓得是怎么来的? 做为男人,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耻辱! 偏偏,这样的耻辱还赤—裸裸地摊在世人面前,让他以后怎么做人? 他这里心乱如麻,夏候熠却沉默不语。 站在远处,窗外的阳光射过来,衬着他高挑俊美的身子,象一座雕像似的。 舒沫可以察觉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犀利,深沉,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探索和观察,还有一丝玩味之色,和别的让人心悸的东西。 舒沫忍住心底那丝不自在,装着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安静地躺着。 两道淡雅的眉,不时轻轻地敛起来一些。 看得出她在努力忍耐着痛楚,也在无意间流露出几分纤弱和惹人。 “好了,”终于,夏候熠发话了,却是催人回去:“事情既然已弄清楚,也没我们什么事,回京吧~” 邵惟明大吃一惊,激烈反对:“这可不行,她的伤还没好呢!你没听何太医说吗?只宜静养,千万不可移动。” 夏候熠轻挑眉峰:“谁让她走了?她喜欢住多久都行,有林公子照顾着,没必要连咱们都一起陪着吧?” 邵惟明顿时哑口无言,俊脸一点一点,慢慢涨红。 “走啦~”郑竣似笑非笑地揽着他的肩往外走:“回去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请你到瑞香居吃烧鹅。” “今日之事,多谢几位仗义相助~”林慕云送他们到村口,脸色十分不好。 口中说着相谢,脸上却没有半分感谢之意,满满的全是嫌他们多管闲事的意思。 祁兴业最不能忍,当场就要发作。 郑竣圆滑,伸手拦下:“林公子,后会有期。” 。 揪出来,碎尸万段 ()送走这帮公子哥,林慕云久久在村头徘徊着,不愿意回客栈。全本小说吧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慕云忽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掩面号啕。 他刚及弱冠,哪里经过这样的挫折?之前当着四公子的面,强撑着体面,不敢显露,这时对着至交好友,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懒 孙铭见他哭得这般伤心,连着自己的眼睛都酸酸的,好象要流出泪来,只好抬头望天,努力忍住泪:“哭吧,哭过之后心里会好过些。” 大哭一场之后,林慕云的情绪总算平静一些,见孙铭一直陪在身边,心生歉疚,收了声,低低地问:“铭兄,我以后该怎么办?” 孙铭被他问住,愣了许久:“慕云兄切勿太过心忧。一切,自有林伯父替你做主。” “我,”林慕云呆呆地望着脚尖,忽地迸出一句:“想要休妻。” 孙铭骇了一跳:“滋,滋事体大,慕云兄千万莫要冲动……” 林慕云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红得可怖:“换成是你,日日对着不洁的妻子,自问能忍多久?” 孙铭一窒,不禁臊得满面通红。 “舒小姐,还等着你呢~”隔了许久,轻声提醒。 “我,不想见她~”林慕云别过脸,冷冷地道。 想着之前舒沫要求和离,再想着事发后,舒沫异于常人的冷静,林慕云越发觉得心冷得象灰一样。虫 有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不寻死觅活,不羞愤万分? 偏偏她,象个没事人一样! 若说不是早有预谋,打死他都不信! 可这样的质疑,无疑是在自己心口上插刀。全本小说吧 即使对着最好的朋友,也没有脸说出口。 他情愿,舒沫是被迫失贞,也无法接受她与人私奔的事实。 孙铭左右为难,只觉二个都是可怜人:“那,也总不能任她住在客栈里。” 不管最后如何处置舒沫,也得先把伤治好。 客栈里人多眼杂,她身边只有一个立夏,到底不方便。 林慕云是她夫君,他不肯留下,他做为一个外人,更没有立场留在这里了。 林慕云想了想,做了决定:“我先回去禀了父亲,请他示下。” “也,只好如此了~”孙铭轻叹。 立夏心中焦急,又不敢离开,只好频频起身在门边,窗前张望。怕刺激舒沫,还不敢念叨,当真憋得肠子都打了结。 “坐下吧,跑来跑去吵得我睡不着~”舒沫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索性给她戳破:“姓林的,怕是不会来了。” “我,”立夏面上一红,讪讪地辩解:“我,我又不是等姑爷~” 话落,这才意识到舒沫说了什么,猛地摇头:“不会的,小姐伤成这样,姑爷哪有扔下小姐独自回京的道理?” 林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不象这么狠心绝情的人。 “什么姑爷~”舒沫撇嘴,不肯认帐:“又没拜堂。” 领来的大红本本上,没盖钢印,算不得数。 况且,方才众人来探她时,林慕云离她可远着,恨不能跟她撇得一清二楚的样子,她可是瞧得明明白白。 “我的好小姐,人家可不会这么看。”立夏苦笑。 “我管别人怎么想。”舒沫不以为意:“总之,你别再晃,让我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日回京。全本小说吧” “这可不行!”立夏惊叫:“何太医说了,小姐只宜静养,近段时间都不可挪动。” 舒沫微怔:“哪来的太医?” “自然是熠公子请的~”提起公子熠,立夏感动得脸都红了:“这次可多亏了有他,不然,小姐还不知要在这又小又脏的客栈里住多久呢!” “怎么,”舒沫一惊:“不是你们把我带到这客栈来的?” “当然不是~”立夏否认:“小姐昨晚就来了,我们是今日接了信才赶过来的。” 舒沫狐疑地问:“什么信?” “不晓得,”立夏摇头:“只听得明公子说起,说是一大早有人送信到普济寺,通知熠公子,小姐在这里,我们便过来了。” “好好的,去普济寺做啥?”舒沫越发奇怪了。 “奴婢也不知,”立夏看她一眼,含含糊糊地道:“大约是熠公子收到消息,说小姐有可能去了普济寺,这才带人赶过去查看。”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问:“小姐当真没有看到那个抢匪的模样?” “我被蒙住了头脸,哪里看得到?”舒沫白她一眼。 邵惟明的意思,她听得出来。 他大约是猜到了始作蛹者,却不想为她得罪了人,便想息事宁人,恩怨相抵,就此揭过。 不提就不提,反正以她现在的处境,就算把事情全抖开了,也斗不过她。 搞得不好,反而会搭上一条性命。 “那……”小姐的衣服,是谁替你换的? 立夏看着她,下面的话不敢再问。 “这个,”舒沫瞪她一眼:“我也很想知道。” 立夏红了脸,讪讪地道:“小姐好生歇着,先把伤养好,别的且都放下。” “放心,”舒沫知道她担心什么,笑:“我没那么脆弱,这点事尚不至于要死要活。” “这就好~”立夏松了口气,替她把被子掖好:“你先歇着,我去熬碗粥来。” “嗯~”舒沫闭上眼,轻应。 话虽是这样说了,立夏到底不敢太放心。 猫在门外,悄悄地守了半小时,见舒沫似乎真的睡着了,这才敢离开。 其实舒沫哪里睡得着? 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早飘到了昨晚。 可不管她如何努力,记忆也只是到她用随身带着的香粉,吓跑了两个无耻之徒便嘎然而止。 谁救了她,把她带到客栈,已是毫无印象。 舒沫有些烦燥,只觉口渴。 眼珠转动,分明瞧见床头矮几上搁着一盏茶,想要去拿。 哪知才一抬手,已牵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冷汗淋漓,只得做罢。 “小姐~”立夏端了粥进来,笑道:“这里也没什么材料,胡乱熬了碗红枣小米粥,小姐先对付着吃一点。明天我买只老母鸡给你熬汤喝~” 舒沫从昨天早上已是粒米未进,这时给她一提,越发觉得饥肠辘辘。 “真香呀~”贪婪地深嗅一口:“快拿过来,我正饿得慌……” 话没说完,忽地想起一事,顿时如五雷轰顶,傻了! “真象个孩子呢~”立夏见她猴急的样子,只觉好笑,忍不住调侃:“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见慌乱,这提起吃,反而没了形象了……” “没有,居然没有?”舒沫哪里还理她,只低了头,在自己身上一顿乱嗅。 她被塞进那臭哄哄的桶里长达一小时,早已是臭不可闻。 就算衣服可以换,头发,身上的味道又如何遮盖? 除非是…… 老天,她居然以为是做梦梦到前世在泡温泉! “什么没了?”立夏莫名其妙,见她慌乱的样子,也跟着慌了:“小姐,你丢什么了?” 舒沫捧着头,低低地呻吟起来。 是的,她想起来了。 梦里有一双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稳稳地托着她的身体。 “头很痛吗?”立夏见她不说话,只顾呻吟,急得团团转:“糟糕,这么晚了,也不知上哪请大夫!” 舒沫抿着嘴,思路越来越清晰。 不仅仅是用热水洗过,还帮她擦了药。 她当时,只觉得那只手所到之处,一片清凉,整个人轻飘飘的,象踩在云端…… 嗯,也许还不止是擦药。 她受了伤,吐了血,五脏六腑,骨头里都象着了火,烧得难受。 她在沙漠里奔跑,突然遇见了仙人掌,尝到甘甜的味道,当然是抱着不撒手,狂吮…… 舒沫不敢再想下去,忍不住握紧拳,双颊火一样烧。 是了,她还听到了笑声。 低低的,含着嘲讽,带着调戏:“小归小,倒是挺热情……” “该死!”舒沫激动得猛挥拳头。 可恶!救了她又怎样? 只凭恶意嘲弄这一点,就不可原谅! 哪怕是不择手段,也一定要把这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咣当”搁在床头的粥碗惨遭毒手,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小姐!”立夏吓得发抖,扭头就往外跑。 。 逐出家门 ()立夏终于没能拗得过舒沫,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雇了乘软轿,在轿中铺了厚厚的两床褥子,请人把舒沫抬回了京城。全本小说吧 走到半道,舒沫发觉不对,掀开帘子叫停:“走错路了~” “错不了~”立夏生怕被人听到,凑到轿前,声音压得极低:“这是往林府的路,小姐不认得很正常。”懒 “错了~”舒沫神色笃定:“咱们先回候府,见了爹娘再去林家。” 立夏赦然:“还是小姐想得周到,是该先回候府才对。” 是了,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要老爷和候爷出面斡旋,亲自送小姐去林家才是正理。 于是命轿夫转了道,往永安候府而来。 乍然见到被劫持的舒沫,门房很是吃惊,一边开了门让她进来,一边飞快地往里报信。 软轿还没进到二门,就被人拦了下来,死活也不让进去了。 立夏气红了脸,要去跟人理论。 舒沫拦了她,在她的搀扶下,下了轿,静静地跪在二门外,只说“不孝女舒沫回来了~” 听得七姑娘回来,看热闹的围了一层又一层。 李氏听得舒沫死活不肯走,气得直捶胸:“不要脸的死chang妇,不一根绳子吊死在外面,回来做什么?” “夫人,”林瑞家的小心翼翼地道:“七姑娘嚷着要见老爷,这事,该如何是好?”虫 “赶出去!”李氏拍着桌子大骂:“她做下的好事,舒家的脸都被她丢光,还有脸见老爷?” 自她失踪之后,京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越到后面,传言越发离奇了。全本小说吧 说四公子在离京二十里不到的黄坡村找着了舒沫,她没受虐,好端端地住在客栈里。听说,同行的还有个假借相府公子名头的神秘男子…… 舒元琛平日总会借探亲访友的机会,为调回京城而奔走,如今臊得不敢出门。 就连舒元玮,都称病没有上朝。 李氏被老太太叫过去训斥了一通,说她教女无方,令永安候府蒙羞。 舒老太太是已故老夫人的陪房,虽扶了正,到底没有底气,李氏嫁过来之后,婆媳之间也免不了有些磨擦和争斗。 但至少明面上,总是客客气气,象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地喝叱训责,却是头一回。 一大家子人受她连累,她怎么敢厚着脸皮跑回来? “是~”林瑞家的其实早就想打发了舒沫,苦于没得着准信,不敢行动。 这回讨了上方宝剑,带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仆妇就往二门赶。 到了地头一瞧,舒沫脸白如纸,颤巍巍地跪着,好象风一吹就能倒,哪里还经得起人拽?这一拖一拽,稍有差池,就把她给弄死了。 孙姨娘陪她跪着,不停地扯了衣袖抹眼泪。 林瑞家的便有些迟疑起来。 李氏的性子,她可是清楚的很。 这人要是弄死了,责任一准全都推给她。 说到底,她只是个奴才,谋害主子的罪名可担待不起。 这一犹豫间,舒元琛和舒元玮两兄弟已经闻讯赶过来了。 “爹~”舒沫见了他,眼泪便涌了出来。 她原就纤瘦,又在病中,这一激动,脸上红白交错,越发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柔美,格外的楚楚可怜。全本小说吧 舒元琛心有不忍,别过脸去。 舒元玮不满地蹙起眉,冰冷的嗓子里透着候爷的威严:“二弟~” “咳~”舒元琛无法,只好轻咳一声,走过去,低声训斥:“你不去林家,跑到这里来做甚?” 舒沫咬死了唇,难堪地低下头去。 “老爷~”立夏心中早积了许多委屈和愤怒,这时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猛地抬起头,**地问:“这是小姐的家,因何回不得?” “你闭嘴!老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林瑞家的逮着机会,厉声训斥。 立夏倔强地抿了唇,也不分辩,只望着她一个劲地冷笑。 她是奴才,林瑞家的难道成了主子了? 林瑞家的被看得头皮发麻,冲上去,抡圆了巴掌,就是两个嘴巴扇了过去:“笑什么?再笑,我揭了你的皮!” “老爷,”孙姨娘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额头撞地叩得怦怦做响:“七姑娘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便罢了,老爷可不能听信谣言哪!” “孙姨娘,”林瑞家的便使了仆妇将她强行拖走:“七姑娘犯了错,自有大老爷和二老爷发落。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我不走~”孙姨娘挣扎着哭闹着却敌不过那些仆妇的蛮力,被架着渐行渐远:“老爷,七姑娘是你亲生的骨肉,你可要替她做主呀……” “如此胡闹,成何体统!”舒元玮越发恼怒,跺着脚斥责。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舒元琛臊得脸上火烧火燎,训道:“既然上了林府的花轿,便不再是我舒家的人,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嫁得再远,也是爹爹的女儿~”舒沫抬了头,睁着一双又清又冷的水眸,低低却清晰地道:“此事,错不在女儿,求爹爹怜悯~” “到了此时,还敢狡辩?”舒元玮勃然大怒,厉声喝叱:“女儿家最要紧的便是贞洁,即已失了节,便该以死全名!怎敢抛头露面,让祖上蒙羞?二弟,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 “混帐东西!”舒元琛骂道:“还不快向大伯认错?” 舒沫一反平时的软弱胆小,态度奇异地强硬起来。 她直挺挺地跪着,瞪着舒元玮,舒元琛二兄弟,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没错。”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舒元玮气得脸发青,指着她,翻来覆去只会骂这四个字。 舒元琛长叹一声:“也罢!你翅膀硬了,不受管束。我也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舒沫逐出家门了! “老爷!”立夏失声尖叫。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之声,一时间竟静得针落可闻。 舒元玮冷眼瞧着,也不来劝阻。 “爹爹可是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偏舒沫还不肯转寰,咬着牙,慢慢地问。 话已出口,自然收不回来,舒元琛冷笑着答:“我舒某一介武夫,没这个福份做你的爹,林少夫人请回。” “老爷~”立夏扑过去,抱住舒元琛的腿,泣道:“不要啊,不要把小姐赶出去!求你了……” 林慕云明知小姐有伤,也不肯留下来陪她,紧跟着熠公子几个回了京,明显就是要休妻了。 若是再让老爷赶出家门,天下之大,再无小姐立足之地了! “立夏,”舒沫冷声道:“不用求他~” “小姐~”立夏急得不得了,拼命使眼色。 这哪是治气的时候?先跟老爷认了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舒元琛越发恼怒,抬脚将立夏踹开,沉声喝叱:“来人,送客!” 一众家丁远远地站着,谁也不敢上前。 “混帐!”舒元琛大怒,呛地拔出剑来:“我说的话,没人听了吗?” “七姑娘……”家丁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来。 “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舒沫将头一昂,也不用人扶,颤巍巍地站起来,才走了二步,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小姐~”立夏急忙抢过去,扶着她的腰,还想再劝:“别赌气……” “闭嘴!”舒沫喝道:“我意已决,你若不想跟着我,绝不强求。你我主仆之情到此为止~” “孽障!”舒元琛听得她态度竟比自己还强硬,气得全身都在抖,高高将剑举起:“我,我一剑劈了你!” “劈吧!”舒沫将头一昂,不闪不避,看着他冷笑:“我的命是大人给的,大人要夺去,我无话可说!” “好,你还嘴硬!”舒元琛听得她一口一个大人,早气得目眦欲裂:“今日就收了小畜牲,大不了把命抵给你!” “爹!”舒淙本来一直躲着,这时见闹得收不了场,只好冲上来,一把抱住舒元琛的腰:“使不得,使不得呀!” 又冲着舒沫直跺脚:“七妹平日是个水晶做的心肝,今天怎么也糊涂了呢?爹在气头上,说的话哪里当得真?立夏,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主子走,在这里等死吗?” 吓得傻了的立夏,这时才回过神,拽了舒沫上轿,急匆匆地抬了就走。 。 枉为男儿 ()永安候府被劫走的七姑娘回来了的消息,很快传了开去,街上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全本小说吧 软轿出了门,有好事者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怕人听见,就在外面指指点点,嘻闹嘲笑声清晰可闻。 立夏只有一个人,赶走这个,那个又围上来,哪里赶得完?懒 气急了,只好开骂。 骂得凶了,又要被无聊的人出语调戏几句,气得她直掉眼泪。 舒沫极为淡定,反过来劝她:“不用理,你越骂,他们越来劲,且由他们去。没热闹瞧了,自然就散了。” 她被逐出家门,如今正往夫家去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瞧热闹的越来越多。 队伍渐渐壮大,簇拥着这乘软轿,一路穿街过巷,浩浩荡荡地直奔林府而去。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皇亲出行,有如此大的阵仗呢! 那边林府早得了消息,家丁拿了棍棒严阵以待,舒沫的轿子连门都进不了,直接在外面就被拦了下来。 立夏眼尖,已瞧见春红,绿柳,许妈妈缩手缩肩地藏在人群之后,顿时心中一凉:“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里?” “你没眼睛吗,看不出,咱们通通被赶出来了?”绿柳几曾受过这种气?一腔怨气都发在立夏身上。 不仅是她们几个陪嫁的,就连嫁妆都被人抬出来,扔在了大街上。虫 这,摆明了是不认舒沫,不肯结这门亲了。 “走,快走!”林府的家丁欺她们几个是弱女子,捋着袖子开始赶人:“识相的赶紧拿了东西滚蛋,别在这里哭闹!” 绿柳大发脾气,许妈妈只会抹泪。全本小说吧 春红没有办法,涨红了脸,走到轿边,低声问:“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小姐真是,若是性子烈些,一头撞死在歹人面前,或许还能博个贞烈的名声。也不至于连累她们这些做丫头的都没了体面! 春红一问话,原本闹轰轰的街道,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舒家七姑娘如何应对这样的羞辱? “林老爷和林公子都不在?”清浅的声音,不疾不徐,自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呃,”春红微愣,下意识地抬眉向林家大门瞧去:“倒是没见着林老爷和姑爷出门。” “什么姑爷!”林府家丁鼓噪起来:“我们少爷又没跟你拜堂,你可别乱攀亲戚!” “你败了私德,给舒家赶出来,想赖给我们少爷,没门!” “就是!”几个家丁,连带着一众瞧热闹的街坊都哄地笑了起来。 “你,你们,欺人太甚!”饶是绿柳平日泼辣,这时也气得只会哭泣。 轿帘一掀,一抹纤细的身影忽地自轿中走了出来。 “小姐!”春红唬了一跳,急忙上去搀了她:“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这几日,舒七小姐的名字把大家的耳朵塞得满满的,流言满天飞。 有说她丰满高挑,也有说身轻如燕,有说清雅绝伦,还有说色艺双绝……总而言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但不论哪一种,这位舒七小姐在众人的心中,都是以美艳著称的。 谁也没有料到,舒家七小姐,只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全本小说吧 再加上,她脸上的淤伤尚未褪净,浮肿还未消除,步履蹒跚,面色苍白,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更是让所有人吃了一惊,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小姐~”立夏忍了心酸,低声道:“你伤还没好,不如咱们先回去……” “不碍,”舒沫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直视着门房:“有劳,请林慕云,林公子出来一见。” 那门房是林府管家特地挑了凶恶之人,这时被她一瞧,不知为何竟退了一步。 给后面的人一挡,猛地省起老爷派自己来这时的目的,咽了口水:“我们少爷不会见你。你,你还是回去吧~” “小娘子~”家丁中有那泼皮的,见她们几个全是妇儒,瞧热闹的街坊也没有一个出语维护的,登时胆子便大了,忍不住出语调戏:“小的至今还未娶亲,若你实在寂寞得紧,倒不如……” 舒沫冷冷看了他一眼:“绿柳,掌嘴!” 绿柳平日骄横,却只在内宅,这时瞧那家丁一脸横肉,哪里敢动手? “嘿嘿,我看谁敢……”家丁见此情形,越发嚣张了。 话没说完,啪啪两声脆响,脸上已挨了**辣地两掌。 说实话,他皮粗肉糙,这两巴掌打在脸上连个红印都没有,一点都不疼。 可,几百双眼睛盯着,一个男人被个弱女子扇了耳光,却是奇耻大辱。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暴龙似地怒吼:“谁,谁敢打老子?” “我~”舒沫挑起秀眉,冷冷地瞧着他,白晰的脸上浮着怪异的晕红,带着一丝肃杀的果断。 虽然只轻轻一个字,连个怒容都没有,却更让人胆颤心惊。 家丁咽了口唾沫,愣愣地抚着脸,竟是不敢发做。 舒沫不再理他,目光缓缓地自围观的人群掠过。 那些个家丁受了怂恿,本来个个如狼似虎,一众街坊也都唯恐天下不乱,被她犀利的视线一扫,冷凝凝的,直寒到心里去,竟然个个噤若寒蝉。 舒沫控制了场面,满意一笑,目光准确地落在站在人群之后的林府管家的身上。 “世人都道林青山当世大儒,满腹经纶;林府一门双进士,父子两探花,诗礼传家。却不料,遇事藏头露尾,全无担当,枉为男儿!” 舒沫轻启朱唇,淡淡几句话,把林家阖府批得一无是处。 管家臊得满面通红:“大胆刁妇,我家老爷名满天下,岂容你诋诲?来人!把这刁妇打出去……” 舒沫杏眼一瞠,不怒而威:“林家三媒六聘,大红花轿将我抬来,天下皆知!虽未拜堂,按大夏律令,我已是堂堂林府少夫人!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奴欺主按律当斩!在场数百街坊乡亲都可做证!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一根寒毛?”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管家她拿话吓住,只能虚张声势,竟不敢对她如何。 “哧~”人群里忽地逸出一声轻笑。 邵惟明收到消息,听说舒沫被舒元琛逐出家门,带着丫环往林家而来。 心里一面嗔怪,这丫头身子还没好到处乱跑,本来就是自取其辱;一面又担心,她一个弱质女流,遭人欺侮求助无门,只会嘤嘤哭泣。 急匆匆赶过来,谁晓得她左一右大夏律令,右一句按律当斩,倒把一帮子凶神恶煞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顿时啼笑皆非。 他也真是傻了,敢教训夏候宇,又不把公子熠瞧在眼里的女子,岂是好相与的? 她既然不需帮忙,他自然乐得看场好戏。 那些瞧热闹的街坊,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惊骇的同时,又大呼过瘾。 本来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时静下来,只余风声徐徐。 “我今日来,原本抱着万一的希望,能获得他一点怜惜!未料,他竟关起大门,连面也不见!罢了,他既如此绝情,对这种既不能护妻,又不能怜妻,更不能容妻的伪丈夫,我也没有半分留恋!” 之前见她气势汹汹,搬出大夏律令也要为自己正名。 大家都以为她会闹上公堂,强行嫁到林家,不料竟又说毫不留恋。 舒沫一翻话,听得众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都暗忖:这位舒七小姐,怕是刺激过头,失心疯了?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呢? “麻烦转告我那不成器的相公,”舒沫依旧是不紧不慢,淡定自如:“一刻钟内,他若是不拿休书出来见我,我便要告他遗弃之罪,请求官府准我休夫!是休妻还是被休,请他权衡清楚,早做决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 新婚被劫,失了贞节,不但不羞愧而死,反过来理直气壮要休夫! 邵惟明一愣之下,抚掌大乐:“妙极呀,妙极!” “他们夫妻分离,你在这里胡乱嚷,妙个什么劲?”冷不防,头上挨了一个爆栗。 邵惟明转头,对上清冷幽黑的眸子,嘿嘿而笑:“熠兄,这宝贝是我先看上的,你可不许抢!” 。 真相,不值一文 ()夏候熠听了,只是扬唇微微一笑,抬起下巴:“林慕云出来了~” 舒沫这样的女子,怕不是用强就可以逼她就范的吧? 她当自己是砒霜,避之唯恐不及呢。全本小说吧 一念及此,竟有些怏怏不乐兼——忿忿不平。懒 小小官家庶女,眼界倒是挺高,还不屑为妾! 可,以他们的身份,即便惟明愿意,邵家又岂会让她进门? 邵惟明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很是欢乐地眯起眼睛,注视着林家大门:“主角上场,这样重要的场面可不能错过~” 林慕云抿着嘴走了出来,俊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他是那样用力,白皙的手指用力弯曲着,青筋一根根爆起,清晰可辩。 “林公子请了~”舒沫眼里闪过一抹讥诮,身子纹丝不动:“恕我有伤在身,不便行礼了。” “丢人现眼!”林慕云面色铁青,看也不看她,将手中宣纸用力一扔:“拿去!” 说罢,转身就走。 “且慢~”舒沫叫住他。 “舒小姐还有事?”林慕云忍住气,停步,却并未回头。 性子软懦可欺,胆小怕事的舒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强硬? 不,或许变的不是她,而是他们错得太离谱? 父亲向来慧眼识人,这次竟走眼得如此厉害?虫 “舒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林公子成全。”舒沫一扫之前的强硬,姿态出乎意料之外的卑微。 “讲!”林慕云深吸了口,强忍住要爆发的脾气。全本小说吧 这只狐狸,把林家的脸都丢光了,这时却说什么不情之请?真是笑话! 今日一切,不都是在她精心的算计之中吗? “按大夏律例,若是休离,所有财产都归夫家所有。我并不要嫁妆,只是,这几个丫头和奶娘却是自幼与我一起长大……”舒沫摆出一副歉然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同他商量。 “带走!”林慕云羞恼成怒,粗鲁地打断她:“我林家岂会贪这些身外之物?舒家的一根针,一条纱都不留,全部带走!” “公子盛情,舒沫拜领~”舒沫微微一笑,盈盈一拜。 邵惟明听得会心一笑。 这时,方才明白她执意要闹这一场,目的竟是在嫁妆。 不得不赞她能屈能伸,并不一味地拘死礼。 她被舒家逐出家门,又不见容于林家,若是再没了嫁妆,以后怎么活? 她不但狡猾而且心细,众目睦睦之下,林家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脸要她的嫁妆。 偏还假惺惺地搬出什么大夏律例来,分明就是在堵林家的嘴! 就算日后林家想要反悔,也是不成的! 她可是当着一众街坊的面,提醒过了! 按律是你的,你自己不要,怪不得她! 夏候熠微微蹙眉,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忆起她闺房案头摆放的那一大摞大夏律例。 当时还觉纳闷——她一个闺阁女子,没事翻看律例做甚? 却不想,她竟是早有准备,要用在今日这样的场合! 再想到那颗不知何人给她服用的八宝还魂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若不是他查得明白,这件事确实是薛凝霜所为,他几乎也要认定,这次劫持,是舒沫瞒天过海,演的一场苦肉计了! 正想得入神,腰间已被人撞了一肘。全本小说吧 他抬起眼,邵惟明正一脸狐疑地瞪着他:“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有事?”夏候熠掩起情绪,不动声色地瞧着他。 “该走了,戏散场了~”邵惟明呶呶嘴,颇有些遗憾。 林府的家丁走得干干净净,大门紧闭。 舒沫挺会废物利用,当场出了价格,从看热闹的人群里,请了二十几个挑夫,将横七竖八扔了一地的嫁妆整理了,装了几十担,要往她陪嫁的庄子送去。 大约她不懂行情,出的价格偏高,那些个挑夫为抢生意,倒还争吵了起来。 立夏和春红几个大丫头正在排解,又要守着不让人乘乱把东西顺走,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夏候熠再一瞧,独独不见了舒沫,正觉得奇怪,忽见邵惟明笑嘻嘻地瞅着自己,伸手指了指停在街边的软轿:“沫沫在那呢,过去聊几句?” 夏候熠一个不慎,被他窥破心思,忙轻咳一声,扭过头:“你想说话便过去,不必拉上我。” “嘿嘿~”邵惟明笑眯眯:“不去可别后悔~” 夏候熠蹙了眉,微有不悦,正要反唇相讥。 邵惟明已经扔下他,三步并做两步抢了过去“沫沫,你身上有伤,正该好好歇着,怎么出来了?” 舒沫从软轿里出来,冷不丁听到一声“沫沫”,只觉浑身三万六千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再一瞧,邵惟明站在面前,正殷勤地做势欲扶,不觉啼笑皆非。 他倒是脸皮厚,也不怕闪了舌头! “邵公子,”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我俩好象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因何要置我于死地?” 区区一个林慕云,已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若是再跟相府公子夹缠不清,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咦?”邵惟明大呼冤枉:“我说事实,这也有错?” “事实?”舒沫冷笑:“可惜世人关心的从来都不是事实。他们只听自己想听之语,信自己欲信之言。真相,不值一文!” “非也!”邵惟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我就很有求知精神,你若信得过在下,不妨将真相说出来听听?” 舒沫微微一笑:“事实真相,昨日已尽数告之。公子此言,便是对我的话存疑。既无信任,多说何益?” 邵惟明碰了个软钉子,尴尬地摸摸鼻子,强调:“我不是不信,只是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才能尽快地找出贼人,将他绳之于法,对吧?” 最后二字,把夏候熠牵扯进来。 夏候熠冷眼旁观了这么久,早知道舒沫不是泛泛之辈。 这时见邵惟明吃瘪,心中已然生了警惕,越发不肯轻易开口,望着舒沫只笑不语。 堂堂男子汉,见弱女子受人欺凌,不但不加援手,反而藏起来瞧热闹,多少有些失之厚道。 谁知,他不去撩舒沫,舒沫偏要来惹他:“两位公子,这场戏,可还看得过瘾?” 说这话的时候,舒沫板了脸,眼中无一丝笑意。 说冷清澈的目光,让两个多多少少心存愧意的男人,暗暗心慌。 夏候熠还好,他年纪虽轻,城俯却是颇深,心中尽管懊恼,面上仍然不动声色:“舒小姐何出此言?” 邵惟明却是性情中人,被舒沫一质询,已是无地自容,羞得耳根都红了。 舒沫瞧着,只觉有趣。 她本来就是要他们心怀愧意,才好为她所用,不想逼得太过,羞恼成怒,翻了脸。 这时见好就收,眼睛渐渐亮起来,忽地扑哧一笑,眼神狡黠:“我费老大的劲,演这场戏,却不能让两位白看。” 邵惟明松了口气,立马嘻皮笑脸:“沫沫有何差遣,只管说来,保证万死不辞!” “万死倒是不必,”舒沫抿了嘴笑,嘴里跟邵惟明说话,眼睛却看着夏候熠:“两位公子若是肯借几位侍卫给我镇几天宅子,已是感激不尽。” “要借侍卫?”邵惟明胸脯拍得啪啪响,非常豪爽地慷他人之慨:“好说好说!你要几个,只管说个数!别的没有,侍卫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怕她不信,最后还拍拍夏候熠:“是吧?” 舒沫也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着笑望着夏候熠,等他表态。 夏候熠斜眼瞧着她,慢吞吞地道:“不必瞧我,既是明兄应承,自然着落在明兄身上。” 侍卫,他当然有。 借给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此女太过狡猾,借侍卫的动机是否确实如她所说的这么简单,还有待商榷。 搞不好,她拿这几个侍卫大做文章,把他拉下水。 与她扯上关系,意味着麻烦不断。 奇怪的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若能与她从此夹缠不清,即使被利用,也……不算太坏? “看吧,我就说了有!”邵惟明乐滋滋地邀功。 舒沫挑眉。 邵惟明眨巴眨巴眼睛,猛地回过神来:“喂,大家兄弟,你的就是我的,分那么清做什么?” 。 此地不宜居 ()这边把侍卫的事情搞定,那边立夏也已把嫁妆清点完毕,过来请示舒沫,究竟这一大堆东西送到哪里? “你先瞧瞧,”舒沫神色淡定:“陪嫁里,可有田庄或是房产?” “宅子没有,田庄倒是有两处。全本小说吧”立夏早牢记于心,这时报上来:“一处是二百亩水田,另一处是一百亩山地,两处离得不远,都在南郊城外的月溪村。”懒 这门亲事,舒家倒是极力巴结,因此陪嫁给的还算丰厚。 陪嫁的庄子挑得也不是偏远之地,就在城墙底下,出了城就到。 “那就去月溪村。” 舒沫忙了这许久,又用了这些心计跟人斗法,这时大事底定,心中崩着的那根弦一松,只觉累得够呛。 进了软轿,一头歪在褥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小姐是要住到庄子里?”绿柳再忍不住。 先不说那边是乡下地方,庄子里住的都是些粗使的汉子,也没个内外之分。 小姐住进去,成日与他们厮混,成何体统? “眼下也没地方可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春红压低了声音劝。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眼下可不是挑剔的时机,有个栖身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要置办宅子,也得等小姐养好伤再说。”许妈挂着舒沫的身子,说着话,又忍不住抹起泪来。虫 狠心的老爷,这时把小姐赶出门,不是生生要她的命吗? “立夏,把庄上名册拿给我瞧瞧。”舒沫漫声吩咐。 立夏忙从包袱里把名册拣出来,递了进去,又柔声劝道:“就算要打理庄子,也不急在这一刻。全本小说吧且先歇几日,待养好了伤再做计较。” 绿柳见大家意见统一,只好捺着性子,极不情愿地跟着走。 心里,早后悔了一万遍。 早知如此,就不该争着当这个陪嫁! 本来想着,姑爷相貌端正,又有功名在身,日后前程远大。 以她的姿色和心计,要讨姑爷欢喜,自然不是难事。 先做通房,生下小少爷后,就抬了姨娘,再略施些心计,以后做平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退一万步讲,就算扶不得正室,以舒沫软懦的性子,内宅的事情,还不是任她摆布? 谁晓得,好好的会闹出这一遭? 没进门就拿了休书,又被舒元琛赶出来,害她现在想回头都没了机会! 一场美梦还没开始,就泡了汤! 难不成,以后跟着小姐老死在庄子上? 再不然,学那些不成器的丫头,配了庄上的小子,一辈子干着农活,累到死? 等到月溪村,进了庄子一瞧,本来已经冷掉的心,立刻成了灰了! 低矮简陋的瓦房,到处灰蒙蒙的一片,说句不好听的话,舒府的茅房都比这里气派! 舒沫的突然到来,让庄上的管事林柯慌了手脚。 他急匆匆地迎出来,待听到舒沫吩咐,要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匀出几间房,让这些女眷安顿下来,眼里净是不可置信。 他搓着手,小心地挑选词汇:“庄户人粗鄙,说话糙,做事蛮;小姐金枝玉叶,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好。你看,是不是在镇上找间客栈住下为好?” 绿柳巴不得,忙不迭地转身:“正是如此,小姐,此地不宜居,咱们走吧。全本小说吧” “林管事是吗?”舒沫未置可否,淡淡地问。 “是,”林柯点头呵腰:“小的林柯。” “不知府里的林瑞,与林管事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小人的远房堂兄。”林柯心中咯噔一响,却不敢否认,额上微微冒出细汗。 送信的人前脚走,她后脚就到,他还没想出个应付的章程。 听说她跟舒家闹翻,被逐出候府。 只怕这时打李氏的牌子不仅不能让她忌惮,反而会让她生出怨恨报复之心。 “咱们这庄子里,共有多少人手?”舒沫点头,语气亲切,却换了话题,不再他与林瑞的关系上打转。 是了,不是心腹,又怎会安到庄上来做管事? 还特地挑了送给她做陪房。 李氏,真是有心了。 “种地的是二十四人,另有十二个巡山看果园的,再加上小人一家,总共有四十二口人。”林柯不明所以,却松了口气,恭敬地说了。 这些都在册子上写着,造不得假。 “这四十二人,都住在这里面?”舒沫指着这二进的瓦屋庭院。 “不是,”林柯愣了一下,回道:“庄户人家自有住处,这里只住了小人一家六口,另外在田间垒了两间土坯房,专供巡更值夜的人歇脚。” 舒沫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我来得匆忙,要林管事受累了。” 他一家六口,住着这么宽敞的二进,十几间的大瓦房,着实是惬意。 不愿意腾地方,就说地方粗鄙,不堪招待,倒想把主人赶到客栈里去住? 林柯被她瞧得浑身臊热,涨红了脸,讷讷地道:“小,小姐……小人,小人……不是别的意思,实在是乡下地方……” 舒沫打断他,淡淡地道:“我不是心血来潮,到这里玩几天就走,而是要长住。断没有放着家不住,去住客栈的理。我这里有五个人,林管事家有六口,刚好一人一进。先入为主,我住后院就可以了。乘着还有人手,归置起东西也方便。具体怎么做,林管事安排吧。” “不不不!”林柯哪里敢要她住后罩房,忙不迭地摇手:“小姐是主子,自然该住正屋。小姐稍坐片刻,小人这就安排人搬~” 林柯家的躲在窗子底下偷听,这时听林柯答应搬出来,把正屋让给舒沫,再也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不行!后院连着后边林子,崽崽才一岁,晚上可经不得吓~” 绿柳本已满心忿怨,这时越发怒不可抑,尖声嘲讽:“哟,不知崽崽是哪家的公子,竟比我们小姐还金贵了?” 舒沫早瞧见窗底下人影晃动,只当没有看到,这时便微露惊讶之色,望着林柯:“林管事,这是何人?” 林柯羞得满面通红,上去照她脸上就是一个巴掌:“你这婆娘好不晓事!小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说到底他只是做事的奴才,惹恼了她,逐出庄子,从前几十年所做的努力便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怪李氏算错一着棋,本来想要留他下来钳制舒沫,却不料如今反而为她所制。 林柯家的平白挨了一掌,捂着脸杀猪般地嚎了起来:“好你个林柯,长本事了,敢然敢打我?咱们到夫人面前评理去!” “你这死婆娘,还不闭嘴!”林柯急得一脸的汗。 林柯家的哪里肯听,只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又嚎又哭的,闹个不休:“我不管,今日谁要是敢把我们娘几个赶出来,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林柯去拉,反被她一把拽住手臂,咬得鲜血淋漓。 急赤白脸地把手抽回来,躲到一边再不敢碰她。 “小姐~”立夏头一回遇到这种泼妇,顿时头疼万分,十分为难地瞧着舒沫:“这可如何是好?” 舒沫冷冷地道:“拉出去。” 上来两个侍卫,架着林柯家的两条臂膀,拖出去噗通扔进水田里。 她却还不消停,一身的泥水地爬起来,又要撒泼。 惹得侍卫心头火起,呛啷一声,拨了腰间佩刀:“直娘贼,再嚷一句,老子宰了你!” 面对雪亮的钢刀,林柯家的这才老实了下来,一双眼睛骨噜噜乱转,恶狠狠地盯着舒沫出粗气。 “林管事,我只住后院,前院给你。”舒沫也不跟她计较,搬了张太师椅,铺着厚厚的锦垫,就这么坐在房子前面的空坪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林柯见他婆娘掀不起浪,只好把东西归置,给她腾房子。 末了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媳妇抱着孙子来给舒沫见礼。 舒沫见那孩子长得很是结实,红扑扑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象只小老虎,很是讨喜。 不由得想起舒滦。 两人差不多的年纪,舒滦看上去比他漂亮精致,却没他这么健壮。 她心里喜欢,命立夏赏了他一两银子,逗弄了一会。 春红和绿柳合力打扫房间,整理行囊。 一直忙到天黑,才勉强收拾了两间可以住人的房子出来,暂时住下。 ps:沫沫独立了…… 。 舅老爷来了 ()从热闹的京城,冷不丁搬到清冷的乡村,想着一墙之隔住了三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全本小说吧 就算在前后院之间上了大栓,加了两道大铁锁,几个女人心里还是慌慌的。 偏这幢房子依山而建,后院又是紧挨着林子的,风一吹,树叶沙沙做响,象是隐藏了无数的贼人强盗。懒 庄里养着几条狗,突然来了这许多陌生人,再加上舒沫从夏候熠手里借来的四个侍卫轮值,稍有风吹草动,狗就吠个不停。 立夏几个更加被吵得胆颤心惊,几乎每隔一盏茶时间,就要出去看一眼。 舒沫给她们进进出出的闹得头晕:“别再折腾了,这样下去,没法睡了。” “你没瞧见林柯家的那眼神吗?”春红心有余悸,按着胸口:“恨得就差没把小姐撕了!她家可有三个男人,万一半夜起了歹心,咱们几个就活不成了。” 舒沫哧地一笑:“放心,至少今晚不会。” 说着,她指了指外面:“有人守着呢,怕什么?” “也就只了借几天,”春红忧心冲冲:“时间一到,他们回去,咱们可怎么办?” “小姐~”绿柳已几乎要崩溃,猛地站起来:“还是赶紧把庄子卖了,到京里找个院子住下来吧。就算地方再小点,住得再挤些,也没有关系。” “说得倒是轻巧,”许妈叹气:“咱们几个都是弱女子,把庄子卖了,坐吃山空,能撑几年?倒不如留着庄子,靠着田里和山里的租,至少可以维持生活。”虫 “放心吧,”舒沫宽她们几个的心:“我都有计划,明天开始,就会着手找人看家护院。全本小说吧所以,即使几位侍卫大哥回去,咱们的安全也当无虞。” “既然要找,”春红看一眼立夏,半是试探地提出建议:“不如索性再找些人来修膳一下房子。你看这墙都开裂了,还有这瓦,都能瞧得见星星。现在是秋天,倒还好。冬天来了,这日子可没法过。” 小姐的银钱一直都是立夏管着,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手底下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动一动手脚就要花钱,也不晓得撑不撑得下去? “嗯,”舒沫点头:“这些,我都会慢慢找人弄。今儿不是第一天嘛,顾不上这多事。” “那就好~”春红从她脸上,看不出端倪,很是失望。 低了头,默默地盘算着,要怎样才把话题绕到月钱一事上去? 万一不行,还是要早些回头求了夫人,重回舒府去才是正经的出路。 许妈看一眼春红,想着小姐反正已被逐出家门,李氏的手已伸不到这里,也就没了顾忌,于是大着胆子道:“今日林柯家的受了折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甘心又能怎地?”立夏经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对舒沫充满了信心,这时冷笑一声:“他一个奴才,难不成还敢糊弄主子?” 莫说小姐手里还有不少私蓄,就算没有,以小姐的头脑,要挣银子还不简单? 她只怕小姐的心思根本不在如何挣银子,整日弄些夭蛾子! “庄子上的事,咱们又不懂。”绿柳撇着嘴,怎么想都不痛快:“他就是糊弄了小姐,又有谁知道?收成好不好,工钱发多少,还不都是林管事一个人说了算!” “就是就是!”春红使劲点头,以退为进:“就算咱们几个不要工钱,那些庄户人可都指着它养家活口!四十几号人呢,不给只怕会出大事!一时之间,小姐上哪里找这笔钱?” 许妈倒没想得这么远,被她一问,立刻愣住了:“是呀,这可咋整?” 舒沫只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自有办法,眼下要做的是养好伤。全本小说吧” 林管事,聪明点就老实做事,念着他在庄子里经营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会随便动他。 如若仗着李氏撑腰,在背后耍花样,她绝不会手软,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 春红探不到口风,讪讪地:“倒是忘了,小姐身上还有伤,是该好好养养~” “我今日瞧着,院子里养着好多鸡,明天抓一只炖了给小姐补身子。”许妈的注意力给转移,惦记起林管事的鸡了。 那边林柯一家突然被占了半边宅院,哪里睡得着? 尤其是林柯家的,跟着林柯在庄子里住了二十年,从来都是她占庄户人的便宜,想欺侮谁就欺侮谁,打骂随心,克扣工钱随意地强横惯了。 今天却冷不丁被舒沫一通教训,当着儿子媳妇的面,扔进水田,什么体面都没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要不是被林柯拦着,当天晚上还真要操起菜刀冲进内院砍死两个人才好。 “蠢婆娘!”林柯指着她的鼻子骂:“知不知道外面那几个拿刀的是什么来头,就敢这样冲出去闹?你想死,别拽着咱们!” “你聪明,倒是想个法子把她赶出去呀!”林柯家的叉着腰骂回去:“人家把自个的房子强占了,连个屁都不放,算什么男人?” “娘~”林强是个老实人,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劝:“爹也是没办法,如今庄子是她的,莫说是要住进来,就是把咱们都赶出去,咱也得听呀~” “放屁!”林柯家的大骂:“夫人把庄子交给你爹,让他当这管事,拼死累活地做了二十年,她凭什么把咱们赶出去?” “那她有地契……”林强小声嗫嚅。 “地契是死的,人是活的!”林柯家的道:“强子他爹,我可告你!你要是不能把庄子护住,我跟你没完!” “你别闹,”林柯烦燥地低吼:“我明日进城,问问夫人的意思,再做打算。” “夫人,夫人!”林柯家的没好气:“你都管了二十年了,遇事还要向她请示,啥时才自个当回家,做次主?” “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是妇道人家,夫人难不成就是男人不成?”林柯家的反驳。 林柯冷笑:“你这蠢婆娘,也想跟夫人比?” 林柯家的气得面皮紫涨,偏又拿不出话来驳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院中:“哪个王八蛋,大半夜的在外面乱跑,还让不让人睡了?” 墙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头,阴恻恻地道:“再骂一句,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林柯家的偏又没胆,唬得哎呀一声,抱着头跑回了房,咣当一声把门栓得死紧,再不敢吵嚷,倒是清静了。 好容易挨到天亮,林柯胡乱吃了几个昨晚剩的馒头,急匆匆地进京找李氏讨主意去了。 林柯家的便在那里喂鸡,喂猪,喂牛,忙得不可开交。 没过一会,内院的门也开了。 几个人都没睡好,个个呵欠连天。 立夏过来前院讨要热水,见水面上飘着一层灰沫,嫌那锅脏,又擦又洗地折腾了一个早上,总算是弄了一桶勉强干净的热水进来,大家洗漱一遍。 许妈在厨房里转了一遍,也嫌东西粗糙,找立夏支了银子到镇上去置办,准备在内院弄个小厨房。 立夏一边把舒沫的药拿出来在灶上煎着,一边看着帐册,盘算着哪里东西可以用。 春红和绿柳两个便挽了袖子,开始昨天未完成的大清扫。 只舒沫一个人,早饭也不吃,窝在房里,睡了个好回笼觉。 正睡得舒服,春红进来禀报:“小姐,舅老爷来访。” 舒沫懒洋洋地哼哼两声,不舍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请他到堂屋里先坐会,我马上就出去。” 以前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给李氏请安,难得睡一个懒觉,竟是说不出的惬意。 “绿柳正陪着呢。”春红拿了热水进来服侍她洗漱,又帮她梳了头发。 “我这样子,瞧着可还精神?”舒沫揽了镜子,不放心地凑近了去看,脸上的淤青是否消褪了些。 “消了许多,不仔细看,瞧不出来。”春红一边宽着她的心,一边小心地拿眼去瞧她:“以前怎么没听说小姐还有两位舅老爷?” 舒沫从镜中笑睨了她一眼:“我也只是听说,倒是从未见过。” 春红抿了嘴:“小姐这是信不过我吗?” 从未见过,会在小姐出事后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这是什么话?”舒沫转过身来:“信不过,也不会把你们带到身边。” 。 要的不是三百两 ()春红咬着唇,颇为委屈地道:“可是,小姐有什么事,只与立夏姐姐说,却要瞒着我和绿柳。全本小说吧” “哦?”舒沫不动声色:“你倒是说说,我瞒着你和绿柳什么?” 春红大起胆子:“是什么,小姐心里明白。” “春红,”舒沫正色道:“我如今被夫家休离,又不见容于娘家,可以倚仗着,只有你们几个。若是咱们自个再离了心,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明白吗?”懒 春红垂了头,不吭声。 舒沫知道她生了去意,也不点破:“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我先去见舅老爷。” 出了门,孙瑜却没在堂屋,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听到环佩声响,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她一遍:“十年不见,倒是长得这么高了~” “给二舅请安~”舒沫施了一礼。 “快起来~”孙瑜忙过去扶她。 “二舅请屋里说话。”舒沫把他让到堂屋,命春红上茶。 孙瑜笑道:“这地方倒是宽敞,又清幽,只是远了些。” “本该是我去探望舅舅,倒要劳动舅舅奔波,真是不孝。” 孙瑜摇着手:“自家人,不要说这些。你不方便出门,舅舅多走几步路,算不得什么。只是舅舅人微言轻,帮不上忙,莫要见怪~” 春红送了茶过来,拿着帕子这里擦擦,那里抹抹。虫 立夏几次给她使眼色,她只当没有看见,磨磨蹭蹭地赖着不走。 可这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尽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半句重点也没有,听得她不禁着急起来。 她不信,孙瑜真的只是单纯关心外甥女过得好不好才过来! 这几日冷眼旁观,她至少看清一件事。全本小说吧 小姐一直在装痴扮傻,肚子里其实尽是些弯弯绕! 这个舅老爷突然冒出来,内里肯定有鬼。 把这些打听清楚了,才有了回去的筹码,有了让李氏重新接受她的可能。 立夏气不过,索性扬了声:“春红,你来一下。” 春红没办法,冷着一张脸走出去:“干嘛?” “干嘛?”立夏扬起眉毛:“小姐在跟舅老爷说话,你没看到吗?” “我又不瞎!”春红没好气地回。 “看到了还不晓得避开?”立夏生气了,沉了脸训。 “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许我听?”春红不服气地顶嘴。 “主子说话,丫头在一旁搅和,这是哪家的规矩,我倒是不知了?”立夏见她毫无认错之意,越发气得狠了。 绿柳在一旁听了,嘲讽地插话:“你当小姐还是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呢?今时不同往日,候府的那套规矩,我看也不适合了。再说了,屋子总共才这么点大,就算想避,又能避到哪里去?” “就是!”春红得了支持,越发觉着自个有理:“一样的二等丫头,你凭什么教训我?还是说,你如今成了小姐的心腹,身份上高我们一等了?” “小姐可没说这个话!”绿柳眉毛一竖:“若是只升了她的等,我头一个不服!要论服侍姑娘,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她吃肉,咱们喝汤!” “你,你们!”立夏气得脸发青。 “吵什么呢?”许妈走进来,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她们:“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在闹,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你问她们去!”立夏拧了身子。全本小说吧 平时掐尖就算了,小姐都到这步田地了,不想着好好过日子,只记着争名夺利,太过份了! “哼!”绿柳岂是怕事的?冷哼一声:“有人想乘这个机会,在小姐面前争功冒头,当管事娘子,独揽大权!” “听听,”立夏气得哭:“这说的是什么混话?” “胡说八道!”她含沙射影,许妈怎会听不出来,登时好气又好笑,喝道:“都是没出嫁的大姑娘,说这种话,也不怕臊了人?” “反正,她要管着我,我第一个不服~”绿柳轻哼一声,倒底小了声。 “我也不服~”春红小小声接了一句。 “你们呀~”许妈叹气:“有那闲功夫拌嘴,倒不如多做几样活计!” “我倒是想,”绿柳回道:“可总得有地方下手才行!你倒是说说,这屋里有哪样东西是象样的?大到房子家什,小到窗帘,桌布,椅垫……就连用的碗筷都上不得台面!” “如今不比在候府,说不得只能事事精简。”许妈皱了眉:“你拿候府比,日子怎么过?” “我就是这话~”绿柳拿着理,得意洋洋:“可有人偏还拿着候府的规矩摆谱教训人,这才是不合时宜!” “我,我哪是这个意思?”立夏涨红了脸分辩。 “这里可是林家庄子?”这时,院外有人高声喝问。 许妈忙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厨房的东西送过来了,帮着归置一下吧。” 坐在堂屋里,把院子里的动静,争执尽收眼底。 孙瑜看她一眼,笑:“你这院子里,好象不太清静呢。” “可不是?”舒沫不动声色:“还要烦舅舅操心。” “帮你找几个人倒是没有问题,”孙瑜也是人精,一点就通,抬起下巴朝外面一呶:“不过,这几个已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舍得?” “要生肌,必先去腐。”舒沫淡淡地道。 “人心难测,外面买的,不见得就合了你的意。说不定还不如她们,起码知根知底,使起来顺手。” “丫头不急,慢慢挑就是。”舒沫笑了笑:“可看家护院的,却要请舅舅费心,最好是你用惯了的,拨几个给我使使。” “你这鬼丫头!”孙瑜抚着下巴看着她:“巴巴地叫了我来,原来是看中了我手里有几个人,动脑子算计上了呢?” “舅舅若是不舍得,只当是借给我救急也行。”舒沫撇撇嘴:“待过段时间,我缓过劲来找了人再还给你,可行?” 孙瑜笑道:“就你最精明!外面几个也是借的吧?还没还人呢,又算计上我了?等你找到人,谁晓得要多久?闹不好就是黄鼠狼借鸡,有借无还!” “舅舅这是信不过我了?” “几个护院,还不至于。”孙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这些琐事,我都帮你料理了。你好集中心思去想衣裳款式,那才是大收益。” “今天请舅舅过来,正是要谈此事。” “哦?”孙瑜很是高兴,放下茶杯:“可是又有了新样子,拿过来我瞧瞧。” “样子都在我脑子里,什么时候要都有,这个倒是不急。”舒沫的下巴微微挑起来,似笑非笑地神情,是一个骄傲的姿态。 孙瑜有些不习惯,强抑了心中的不快:“哦,那是什么?” “今日要谈的,是铺子的收益分配。”舒沫不急不慢地道。 孙瑜心中别地一跳,面上只装得一脸惊讶:“铺子里的分红都按时送到候府,怎么,妹妹没有给过你?” “那是以前,”舒沫略有些好笑地觑着他:“我住在候府,足不出户,吃穿用度都有公中的份例。丫头们的月银,也不必我心烦。如今,我自立门户,这里是什么光景,舅舅也瞧见了,要花钱的地方多如牛毛,进帐却只有那一点。再按以前的规矩,可不是要逼死我?” 孙瑜神色尴尬:“这话说的,舅舅怎么能看着你死?要不,每月再多给你一百两?” “舅舅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舒沫把脸一沉,冷笑。 “不然,你自己说个数?”孙瑜强按住不悦,陪了笑。 舒沫不语,伸了三个指头出来。 “三百两?”孙瑜吃了一惊:“之前分的五十,如今给你添一百,已是翻了三番!这也是舅舅咬着牙才拿出来的!若不是亲外甥,断断没有这个数!你倒不知满足,要三百两!你不如,直接拿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舒沫嘲弄地睨着他:“瞧清楚了,我要的可不是三百两。” “那你是……”孙瑜愣住。 “三成。”舒沫慢条斯理地道:“铺子里的收益,大舅,二舅,我,每人三成。剩下那一成,给姨娘。” “开什么玩笑!”弄清楚她的意思,孙瑜直接跳起来:“你以为开间铺子是好玩?要请绣工,裁缝,要与官府周—旋,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组商队天南海北地跑原料!每天没日没夜,忙得脚不点地!你倒好,在纸上画几笔,就想跟我和大哥平起平坐?门都没有!” 。 钱,果然不是好东西 ()舒沫不疾不徐地道:“舅舅误会了。全本小说吧我当然明白舅舅们的辛苦,是以之前三年,未吭一字,任由舅舅做主。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把主意想到铺子上去。为的,只是手中多一些余钱,绝不是想与舅舅平起平坐。” 钱,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永远都不会满足。懒 这三年,已经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如今不过要回本该属于她的那一份,竟然要死要活起来——还是亲舅舅呢! 可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平。 她纵有再多的才华,也只能在幕后出谋划策。没有男人支持,这戏是唱不下去的。 是以,在培养一批足堪重用的人材之前,与舅舅翻脸是不智的。 孙瑜满腔的怒火,拉开了架式要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甥。 哪晓得她态度诚诚恳恳,声音温温润润,柔和又舒适,让人实在发不出火。 他黑着脸沉吟片刻,一咬牙:“这样吧,我回去跟大哥商量一下,每月拨给你三百两。加上田庄的收益,也足够你花销了。再多一分,我和大哥真的只能上吊了!” “不必~”舒沫浅笑着拒绝:“这事,就这么算了,舅舅以后休要再提起。” 孙瑜一怔:“你不是缺钱用?” “我再艰难,”舒沫嘴角微勾,带了抹嘲讽:“也不至于要把亲舅舅逼上绝路。银子,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虫 “什么法子?”孙瑜心中别地一跳,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死丫头,该不会觉得翅膀硬了,要跟别人合伙开铺子,把两个舅舅晾在一边吧。 舒沫不说话,只觑着他,微笑。全本小说吧 孙瑜被她看得心慌意乱,只道她真的是做此打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开口,声音竟带着颤抖:“沫丫头,这些年大哥和我可没少照顾过你们娘俩,你可不能没良心……” “二舅这话从何说起?”舒沫故做讶然。 孙瑜一着急,冲口而出:“你心里做什么打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撇开舅舅,跟外人合伙做成衣铺子!” 舒沫噗哧一笑:“舅舅真是,外甥再缺钱,也断然不会勾结外人,与舅舅争利。” 这会子,知道着急了? 可是,刚才拒绝时,态度可是斩钉截铁! 她越是撇清,孙瑜越是不信:“三百两若是不够,咱们再商量……” 哪里用她来抢? 他嘴里虽不承认,心里清楚得很:云裳全靠了她才能在众多成衣铺里独树一帜。 若是她撒手不干,云裳没了特色,跟普通的成衣铺还有什么区别? 别的不说,眼下,又快到换季的时候。 他从关外特地进来的那一批皮货,还等着她的图样定稿,放样。 若是这个时候撒了手,那几万两银子,岂不是通通打了水漂? 不行,不管怎样都得拢着她。 可她,心也太黑了点,竟要三成的利! “舅舅的恩,我不会忘记。”舒沫笑了笑,打断他,说得情真意切:“再说,我如今孑然一身,往后要倚仗两位舅舅的地方还很多,怎会为区区几两银钱,伤了甥舅之间的感情?” 孙瑜半信半疑:“那,那你……” 舒沫微微一笑:“再说了,外人哪里比得过亲舅舅?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要开铺子,赚钱的门路也不止成衣这一条,舅舅只管安心便是。全本小说吧” 她这样一说,孙瑜越发不安了:“这么说,你是要自己开铺子了?” 这三年,他早见识过舒沫的手段,足不出户,尚有如此精准的眼光;出了樊笼,岂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如果她真的要撇开他们,自己单做,那该怎么办? 舒沫并不正面回答,笑了笑,道:“舅舅也瞧见了,眼下我这里千头万绪,百废待举,光庄子里的事,就够我头疼,哪有精力和时间想别的?眼下只能变卖嫁妆度过难关,待秋后,看看田里有多少收益,再做打算。” 见她不肯说实话,孙瑜很是恼火:这丫头,分明是有了二心,得想个法子拢着她才好。 可,要他让出三成的利给舒沫,却又百般不愿。 偏她话说得客气,挑不出毛病,左思右想,越发地憋屈。 闷了半天,阴沉着脸道:“你也莫要太过忧心,我回去跟你二舅妈商量一下,拿些体己银子来给你应急。” “多谢二舅。”舒沫道了谢,迟疑一下,又道:“二舅远道而来,若是不嫌乡居简陋,招待不周,不如留下来用饭。” “不用了,”孙瑜哪有心思吃饭,站起来就走:“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舒沫并不强留,将他送到门口:“护院的事,还请二舅多上些心。” “好,”孙瑜一口应承:“我回去立刻挑人,最迟两天给你送过来。” 舒沫神色笃定地送他上了马车,急匆匆离去。 挣扎是必然的,但用不了多久,他终归会妥协。 那边林柯进了舒府,一心想李氏替他做主,将舒沫赶出庄子。 万万想不到,李氏竟将他拒之门外,连面都不肯见他。 林柯使了银子,求人带话进去,依然被驳了。 最后还是林瑞家的瞧在林瑞的面上,出来说了句话:“老爷已经把七姑娘逐出舒家,由着她自生自灭,庄子如今是她的产业,夫人断没有再插手的道理。” 林柯傻了眼:“这么说,庄子上的事,如今真的是七姑娘做主了?我拼死拼活干了二十年,到头来却要听个黄毛丫头指手划脚?嫂子,我不服!天下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瑞家的冷眼觑着他:“服与不服,都是你的事。” 不服,就该想方设法与她斗,跑夫人这里来哭诉,算个毬的本事? “我不信,”林柯摇头:“夫人真的撒手不管了?她定然有极厉害的后招。嫂子,你是夫人的心腹,夫人到底有何打算,你且透个信,也好让兄弟有个底。” 林瑞家的骂道:“舒沫算个什么东西,哪里值得夫人出手?” “是是是,”林柯被骂得狗血淋头,垂着手,连声称是:“我猪油蒙了心,说错了话。嫂子勿怪,还请嫂子瞧在瑞哥的面上,指点一二。” 林瑞家的啐了他一口:“呸!别拿你哥来压我!再说了,这事成与不成,还是在你!你若自个不争气,别说搬出当家的,就算是老爷也面,也没用!” 林柯隐约有些明白,却还有一丝未通:“嫂子……” “真是个榆木疙瘩!”林瑞家的叹了口气:“亏你都抱孙子的人了!岁数难道都长到猪身上去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还敢找夫人出面?” 在庄子里做了这么多年,还对付不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 舒沫满打满算才吃了十四年的米,就算再精明,这田庄上的事,哪里会懂? 她又不象夫人,背后有舒府,有公中的银子可以支。 左右就只有这点子嫁妆,撑着那大一份家业,几十号人问她要吃要喝。 田里的肥,牲畜的饲料,庄户的工钱,修葺房舍的费用…… 随便就能找出一堆理由,到时只管问她要钱,不出一个月,就能把她逼死! 用得着巴巴地跑到夫人这里来讨主意? 林柯豁然而醒:“多谢嫂子指点,我这就回去了。请转告夫人,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林瑞家的撇了撇嘴:“等做到了,再来领赏也不迟。” 舒沫的陪嫁,不仅包括西府最好的一块水田和山地,更有最赚钱的两间铺子。 当初因舒嫱远嫁济南,因此连她都没有舍得给,如今却大方地给了个庶女。 李氏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会没有盘算? 现在舒府有求于林家,要向林家示好,替舒淙铺路,更为她博得好名声。 等林慕云殿前夺魁,做了官,有了好出身,这些本来能给舒沫带来效益的田庄和铺子,慢慢就会成为往舒府勾钱的铁钩子! 年成有好坏,经营有盈亏,谁也不能说什么。 好与不好,还不都是庄上的管事,铺子里的掌柜说了算? 这都拎不清,还敢巴巴地跑来见夫人? 活该他吃闭门羹! ps:投月票的亲们,投票时记得留句言呀,随便什么都好…… 。 一本烂帐 ()从京里回来,林柯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全本小说吧 立夏只当是他得了准信,知道从此之后李氏已经靠不上,所以安安心心替小姐办事,还暗自高兴了好一阵。 舒沫一桶冷水,迎头泼下来,把她浇了个透心凉:“想得美,这家伙在磨刀呢!”懒 果然,第二日,林柯就捧着一堆帐册,到了后院。 舒沫正在忙着规划庄园的未来,在纸上涂涂改改,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笔:“有事吗?” “这是今年的帐目,请小姐过目。”林柯恭敬地把帐本呈上。 立夏过去接了,厚厚的一摞,抱着沉甸甸的。 舒沫拧一下眉:“怎么这么多?” “都是庄子里的银钱进出,”林柯一眨不眨地盯着舒沫,掰着手指开始数:“庄里有二百亩水田,所以养了几十头耕牛。闲时虽不用,这些牲口也是要吃的。每个月的料草钱,牛舍的维修,请人工付的工钱……” “哦,”舒沫按他的指点,翻开一本,若有所思地瞧着,边听边点头:“我倒不晓得,经营田庄,倒还有这许多讲究。” 林柯精神一振,越发来了劲:“远着呢!这还只是耕牛一项。那灌溉才是大项,每年收成好不好,全凭这条渠道了。” “说得对!”舒沫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着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稻谷缺了水,可是大事。渠道,是该好好修修。”虫 “话是这么说,”林柯马上叹气:“却不晓得,维护渠道要多少费用?如今人工费又看涨,我是两头难做人。” 舒沫连连安抚:“我哪懂这些,全凭林管事多费心了。全本小说吧” “我拿着小姐的工钱,自然是要替小姐分忧。”林柯拍着胸脯:“只是,手里没有钱,这事却不好办。你看,庄子里最要紧的就是农具,若是坏的坏,旧的旧,锈的锈,到秋收时是要误事的。” “之前的农具全都不能用吗?”舒沫问道。 “倒也不是”林柯笑道:“只是修修补补这么多年,算起来费用并不低,也到了该换的时候。所以,夫人最后一狠心,吩咐我把农具全换了簇新的。” “既然换了新的,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夏奇道。 “立夏姑娘有所不知,”林柯立刻苦了脸:“农具是七月下旬买的,可昨天我去问夫人支银子,却说如今田庄归小姐管,府里分文不给了!那钱,可是我到镇上铁铺赊的,人家天天追着要呢!”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一眼舒沫,见舒沫不吭声,陪着笑脸:“你看,农具到底是咱们在用,小姐是不是把这笔钱给付了?” “要的,要的,”舒沫点头:“买了东西,当然要给银子,不然,与强盗何益?” “正是这个理,”林柯见舒沫果然一窍不通,偏还在那里装蒜,心里早乐开了花,没口地奉承:“果然不愧是官家小姐,最是知书达礼。” “得了,”舒沫撑着额头,把帐本拨到一边:“这许多的帐目,一时半会也看不完。不如这样,林管事给个数,总共有多少项,每项是多少银子,哪笔银子是要得急的,哪笔又可以缓缓……详细列了,再禀给我,可好?” “行!”林柯喜滋滋地应了:“我这就去给小姐把帐目总出来,下午就给你过目。” “有劳林管事了~”舒沫一脸感激,起身把他送出门。全本小说吧 一转身,见立夏一本正经地翻着帐目,淡淡地道:“林管事反正要是送总帐过来,何必浪费时间看?” “小姐,”立夏这些年帮她管着银钱,多少也会看帐,才瞧了几页,已经满脸凝重:“这可咋办?林管事定是有备而来,密密麻麻列了这许多,得要多少银子呀?” 原来还指望田庄打下庄稼来,可以卖点钱。 哪里晓得,地里还没有收成,先就要从口袋里掏出一大笔银子! 舒沫瞧她忧心冲冲的样子,不禁噗哧一笑:“怎么,怕把你手里那点老底子给陪光了?” “哎呀!”立夏又气又急,跺了脚:“别只顾着笑,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的银子可不多了,得紧着点花!” 这几日,林柯很是热情,主动请了人过来,帮着她们在内院里新砌了间厨房,又把院墙加高了二尺,把外墙粉刷一新,屋顶上的瓦片也都检了漏,该补的补,该换的换…… 总而言之,庄里现在大兴土木,到处用钱。 虽然支的都不多,但加起来,可也不少。 而且,只出不进,立夏哪里能不急? “放心,”舒沫挤了挤眼睛:“真没钱了,我把你们几个卖了,也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小姐!”立夏涨红了脸,一扭腰背过身去。 “哟,”舒沫笑:“真生气了?” “我只是个丫头,哪敢生小姐的气?”立夏崩着脸,闷闷地道。 “好立夏,”舒沫抱着她的腰,往她怀里腻:“别生气了,我逗着你玩呢!” “逗我玩不要紧,”立夏叹了口气,拨开她的手:“只是小姐要想清楚,往后这一大家子的人,要怎么活?” 地里的庄稼看来是靠不上了,能不往里搭钱,就是顶顶不错了。 原还指望着舅老爷的成衣铺子可以有点进项,贴补贴补,偏小姐几句话,把舅老爷给气走了! 一时半刻的,上哪里找钱? 她这里急得不行,小姐却稳坐钓鱼台,八风吹不动。 竟然满脑子里想着,要在庄子里开出一片地,养花种草! 还要花大价钱,从府里把宋婶请过来。 这,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哟,是谁这么大胆,逼得我们立夏姑娘没活路?”清亮愉悦的男音,从窗外传来。 舒沫抬头一看,一名身着翠色长衫的男子,一摇三摆地走了进来——不是邵惟明是谁? 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有钱有权家的公子哥,可真是好。没事还能晃到别人家里来串门子,免费看戏。 只在说话之间,邵惟明已经踏进了房里,笑嘻嘻地睇着立夏:“是谁?说出来,本公子替你出气!” 立夏羞窘地垂下头去:“明公子来了,我去泡茶。” “哈!”邵惟明瞧着她涨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不禁大感有趣:“我又没说什么,干嘛臊成这样?” 舒沫抢先开口:“那几个人,我还要用几天,暂时不能还给你。” “咦~”邵惟明眨巴着眼睛,抚着胸口:“这话说的,好象我上门就是来讨债一样。” 舒沫挑眉:“不是吗?” 邵惟明笑嘻嘻地道:“当然,你确实欠了我的债。不过,我不讨,让它欠着,坐收利息,哪天连本带利,一次追回。” “切!”舒沫不屑:“要追债,也该是熠公子才是,有你什么事?” 侍卫,可是康亲王府的。 “嗐!”邵惟明半点羞愧也无,大刺刺地道:“早跟你说过了,我们是兄弟!他的就是我的,欠了他就等于欠了我的一样!” “我看,未必吧?”舒沫挑起下巴,朝窗外一指:“有人,好象并不认同?” 邵惟明猛地转身:“谁?” 夏候熠依旧是一身白衣,清清爽爽地站在院中,冷冷地瞧着他。 “哎~”邵惟明眨巴一下眼睛,嗖地一下蹿了出去,噌地一下就跃上了墙:“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再会~” 夏候熠不动,只略抬了抬眉毛。 院墙上倏地冒出一排雪亮的钢刀,邵惟明惨叫一声,一个空翻,落回了院中。 “不是说家里有急事,怎么不走了,嗯?”夏候熠慢条斯理地踱过去,姿态优雅,恍如闲庭信步。 好个邵惟明,只尴尬了一秒,立刻恢复了嘻皮笑脸。 手一伸,搭在了他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亲热状:“原来你也要来看沫沫,早说呀!我们可以一起来,人多也热闹~” “哦~~~”夏候熠唇角轻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拖长的尾音里带了一抹肃杀之气:“原来,你喜欢热闹。所以,就把康亲王府弄得一团糟?” 邵惟明不但不觉愧疚,反而把脚一跺,耍起无赖:“大家兄弟一场,不就是骑了你一匹马,又不是不还,至于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 宅心仁厚的小姐 ()夏候熠听了,抬起下巴,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只是一匹马,嗯?” “嗯”字放得极轻,尾音微微地挑起来,颤巍巍的,配着他清雅的声线,听来极为动听。全本小说吧 “嘿嘿~”邵惟明干笑两声,脸不红气不喘地辩解:“好吧,那马是贵重了些,稀罕了些,可说到底,还是一匹马呀!要不是你小气八啦地藏着,我也不至于翻墙盗马,对不?”懒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夏候熠气极反笑。 “好说,好说~”邵惟明做既往不咎状。 “那你知不知道,这两匹照夜狮子是进贡给皇上的?”夏候熠忍住气,淡淡地问。 “你又没说,我怎么晓得?”邵惟明答得理直气壮。 两个人正在夹缠不清,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绿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 瞧见院子里突然多了两个年轻男子,猛地刹住脚步,闭了嘴,讷讷地瞧着两人。 邵惟明劣根性不改,笑眯眯地凑过去:“绿柳姑娘,又见面了~” 绿柳不料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顿时又羞又喜,飞红了双颊:“明,公,公……” “错~”邵惟明竖起一根手指,轻佻地在她眼前左右摇晃:“你可以叫我明公子,也可以叫邵公子,千万不能叫我明公公……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真,男,人!”虫 绿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张脸红得快要冒烟,头低得不能再低,双手窘得不知要往哪里摆。 “记住了,嗯?”偏邵惟明不肯放过她,刻意欺近,对着她吹气如兰。 他学着夏候熠,“嗯”字刻意放得极轻,还把尾音弄得一颤一颤。全本小说吧 “记,记住了~”绿柳只觉浑身的骨头都酥了,三魂去了二魄,眼波流转,声轻如梦。 “这才乖~”邵惟明这才满意,慢慢踱开。 舒沫冷眼旁观,看着这只花孔雀胡乱放电,等他过足了瘾,才慢条斯理地道:“邵公子,我还有两个丫头,要不要叫过来,一并接受培训?省得她们不知规矩,冒犯了公子。” “哈哈~”哪知邵惟明不但不窘,反而冲她挤眉弄眼:“吃醋了?” 夏候熠伸手,将他揪到一边:“前面出了什么事?” 冷静沉稳的声音,把绿柳飞到天边的魂魄拉了回来,脸色由红转白:“不好了!那些佃户们跟林管事闹起来了,要闯到后院来见小姐呢~” “哦~”邵惟明眼一凝,声音倏而冷肃,转身就走:“有这种的事?走,看看去!” “无妨,”舒沫淡笑:“让他们进来就是。” “进来?”绿柳吃了一惊:“那些人凶得很,小姐还是避一避的好?” 再说了,小姐可是未出阁的官家小姐,胡乱见那些粗鄙的男子,到底于闺誉有损。 “是,”邵惟明连连点头,颇为赞同:“我和熠出面处理,沫沫还是避开的好。” 夏候熠轻哼一声,眯起眼睛,冷冷地睨着邵惟明。 他就说,这家伙不会只为了一匹马,无缘无故发神经,把王府搞得鸡犬不宁。 兜了半天的圈子,竟然是为了这事? “避得了一时,避不得一世。”舒沫摇头拒绝,淡定地吩咐绿柳:“你出去跟他们说,跟林管事吵没用,让他们推举个代表出来,与我谈。全本小说吧另外,叫许妈来一趟。” “也好,”邵惟明转念一想,改了主意:“反正有我和熠兄在,不怕他们翻了天。” “是~”有了他的保障,绿柳心中大定,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请两位公子到里面奉茶。”舒沫笑了笑,将两人让到厅堂里。 刚落坐,许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了两人,也是一怔。 舒沫把她叫来,附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许妈诧异地抬眼看她,见她神色笃定,于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向两位公子告了声罪,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林柯一脸焦急地拿着一册帐本走了进来。 冷不丁见堂上坐着两个华衣公子,微微一怔,露出一抹自以为是的了然的微笑:“小姐有客人在呢?” 怪不得她要在后院另开一道角门,原来是方便与这些公子哥厮混! 舒沫不答,只道:“林管事,听说庄里佃户闹起来了?” “惭愧~”林柯一双眼睛只在两个男人身上乱瞄,嘴里胡乱答道:“小人办事不力,让小姐忧心。” 左边那个穿绿裳的,弯眉笑眼,一看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不足为惧; 右边那个,莫测高深,不晓得是什么来头? 嗯,长得这么清俊漂亮,莫不是……那富家子弟带来的小倌? “为什么吵?”舒沫又问。 林柯忙收回心神,装着一脸恭敬地道:“都是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只是晚付了几日工钱,便在这里吵闹不休。小姐不用理,待小人找了人来将他们赶了出去。” 邵惟明挑眉,刚要开口说话。 夏候熠忽地轻咳一声,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邵惟明会意,遂闭口不言,袖手旁观。 “这就是你不对了,”舒沫挑眉:“庄户人家,凭力气挣钱,既做了事,当然要拿工钱。拖着不付,已经不对,恃强凌人,更是不该。” “是是是,”林柯一迭声地认错,垂了手:“小人想差了。小姐的意思,是要把工钱都付了?” “一共多少银子?”舒沫问。 “共计五百七十四两三钱四分。” “怎会有这么多?”舒沫吃了一惊。 邵惟明眉一挑,就要发作,被夏候熠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这姓林的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半年的工钱就要了近六百两之多,合着这几百亩田地,不但没有进项,倒还要往里贴钱! “从正月到现在,共有八个月的费用。“林柯不慌不忙,把帐本呈上来:“庄里共有二百水田,每亩每月的工钱是一钱,每月就是二十两,八个月是一百六十两;山地一百亩一月十两银,八个月八十两;再加维修水渠,喂养耕牛,农具修理……等等,加起来,总共是五百七十四两三钱四分。“ 舒沫也不着急,拿着帐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弯着手指煞有介事地计算了一番,放下来:“花名册上,只有四十二名,这里怎么多出二十几人?” “小姐有所不知,”林柯解释:“农庄不比府里,有农忙与农闲之分。闲时只有二十几人,但稻子成熟收割却有时间,二十几人收二百亩水田,却是不能,只能临时请。多出的部份,就是从这里来的。” “哦,”舒沫恍然大悟:“原来这样。” 低头细细看一回帐册,又问:“怎么没有林管事一家的名字?” “小人身为管事,”林柯一脸愧疚,做憨厚忠诚状:“眼下小姐处境艰难,正该与小姐共进退才是。能有口饱饭吃,于愿以足。” “林管事忠心可佳。”舒沫点头,又问:“按理田里,果园也该有些收成,为何工钱一直拖而未付?” “往年都是按月支付,倒是没出现过拖欠现象。”林柯早有准备,把责任都往李氏身上推:“今年为筹办老太太寿辰,夫人说手头有些紧,把钱都挪过去用,也就从年初到了现在。” “这样啊~”舒沫点头:“我明白了。” “小姐,这工钱……”林柯小心地看一眼舒沫。 “自然是要给的。”舒沫一口应承:“再苦也不能克扣庄户人的血汗钱。” “小姐真是宅心仁厚~”林柯见她如此爽快,不觉大为懊恼:“我代他们,多谢小姐了。” 看样子,她倒有不少的私房钱!几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就付了! 早知这么容易糊弄,应该把口再开得大些,狠狠敲她一笔才是! “岂有此理!”邵惟明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 舒沫到底还是太年轻,根本不懂农事,就算再聪明,又如何堪得破其中的机关? 夏候熠心知要糟,忙伸手去拉他。 邵惟明摔开他的手,豁地站了起来:“沫沫~” “林管事,“舒沫不理他,微微一笑:“这事还要辛苦你跑一趟,把所有的佃户都叫来。就说,小姐亲自补发工钱。” ps:写着写着,居然停了电,差点要断更……偶躺在床上碎碎念: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阿弥陀佛,总算是来电鸟。 。 我有什么不好? ()夏候熠听她这么一说,差点笑出声来,忙以手撑着额,遮住脸面。全本小说吧 他的猜测是对的。 舒沫应付林柯绝没问题,根本不需他们插手,只要坐着看好戏就成。 林柯一呆,瞬间变了脸色:“这些庄户人不通文墨,粗鄙不堪。不如小姐把银子支给小人,分发下去,也省得这等莽夫污了小姐的眼~”懒 “林管事此言差矣!”舒沫很是坚持:“咱们欠了他们的工钱,已是理亏在先。何况,我一个弱女子管着这偌大的田庄,以后要仰仗这些佃户的地方还有许多。万不能因此生了罅隙,正要借此机会,化解一二~” 林柯气得牙痒痒,闷声道:“这些粗人,哪里懂得感恩?就怕一个不慎,伤了小姐反而不好。” 她知道个屁!往后要仰仗的,是他林柯才对! 那些庄户人算什么,还不是随他搓扁捏圆? “人心都是肉长的,”舒沫道:“欠的工钱如数奉上,且致上歉意,他们又不疯,怎会无端伤人?我意已决,林管事休要再劝!” 林柯无奈,又想着她那几百两银子,于是急匆匆跑出去找人。 他前脚出门,邵惟明已伏在桌上,乐得拍桌打椅,笑不可抑。 舒沫真是个妙人,每次都不按牌理出牌,却总能给他意外的惊喜。 “你且轻点,”舒沫皱了眉,淡淡地道:“我这张桌子是新买的,捶坏了,要赔的!”虫 邵惟明倾身过去,睨着她,笑得带着几分邪气:“把我赔给你,可好?” “滚~”舒沫不屑地竖起一根指头,将他戳开。 她又不傻,要一只乱开屏的花孔雀,不是没事找抽,给自己添堵吗? “喂!”邵惟明大受打击,不死心地又趴过去:“我有什么不好?青春少艾,一表人材,家世一流,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他顿住,没再往下说。全本小说吧 饶是他平时脸皮厚比城墙,游戏花丛,肉麻话张嘴就来,全无负担。 对着舒沫,却张不开口,怕即使是一片真心,也会被她骂成轻佻,孟浪。 果然,舒沫撇了撇嘴,并不搭腔。 邵惟明眼神一黯,不到一秒,又弯眉笑眼,伸出手掌,张开:“最重要的,尚未娶妻!绝对是最上等的熊掌!不买后悔哦~” 舒沫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哈,”邵惟明指着她大叫:“笑了,笑了!” “怎么,我还不能笑了?”舒沫轻嗔。 她语气里带着点轻微的恼火,透着几分亲昵,教邵惟明心里透着一股喜滋滋的甜意:“能,太能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夏候熠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两人斗嘴,心头流过一丝莫名的妒忌。 是的,这一刻,他真的很羡慕邵惟明,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她调笑,玩闹。 更妒忌两人之间流淌的那份亲昵与熟捻,并且为这份熟捻而微微地酸涩。 明明,是他认识舒沫在先。 可惟明与她已打成一片,而他们,却依然形同陌路。 虽然她从不说,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戒备。 而他,自问从来都不是个不苟言笑,冷漠寡言之人。 相反,几乎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全本小说吧 唯独面对她,总是轻易地失去了他的淡定从容,变得拙于言词,那么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你只会胡说八道,懒得理你~”舒沫扭头,忽然撞到一双幽深的眼睛,下意识就问了一句:“是不是?” 两颗黑瞳清润如宝石,含着浅笑,罕见的,不带戒备地瞅了夏候熠一眼。 夏候熠心里忽然一跳,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笑了,她竟然对着他笑了! 得不到回答,舒沫尴尬了,讪讪地收回视线。 “嗯?”夏候熠微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恼了? “嘿嘿~”邵惟明全心都在舒沫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得意洋洋地笑:“熠跟我是一伙的,你休想离间我们!” “小姐~”春红的禀报打断了两人的笑闹:“村长和里正来了。” “快请~”舒沫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邵惟明和夏候熠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月溪村位于京城近郊,村里的田地绝大多数是京中官员的私产,或多或少与官家夫人打过几回交道。 但是象舒沫这么年轻,且还云英未嫁的小姐,就出面打理田庄的,却是头一回遇上。 村长和里正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局促地站在院子里,不敢进来。 “村长,里正,里面请~”舒沫亲自把两人请到正堂。 两人进了门,见邵惟明和夏候熠大马金刀地坐在八仙椅上,不觉又是一怔。 “给村长和里正大人引见,”舒沫指着二人,道:“这位是康亲王世子,夏候熠;这位是相府二公子,邵惟明。” 夏候熠心下了然,微微地笑了。 不得不赞她心思细腻,思维敏捷! 林柯想讹她的银子,煸动了一群地痞来闹事。 但他只是一个管事,能力有限,时间又紧,仓促间只能从本村拉人。 舒沫要压制那些地痞,凭自己的力量显然是不能,必得靠村长和里正才行。 但她初来乍到,又是个女流,林柯却在这里混了二十年,村长和里正,不见得会卖她的面子。 是以,她先借他们二人的身份,镇了村长和里正。 她这是借力打力,擒贼先擒王,高! “小人见过熠公子,明公子~”村长和里正一听两人显赫的身世,忙不迭地叩头见礼。 “坐吧,勿需多礼~”夏候熠拿着调子,只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便移开目光。 村长和里正哪里敢坐? 却不过舒沫的热情,只好告了罪,侧着身,坐了半边屁股。 不到半盏茶时间,立夏又来报:“小姐,陈老爹来了。” “快请~”舒沫笑眯眯。 来人进了院,却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一身的短布衫,腰间系着根草绳,裤腿挽到膝盖上,露着两腿泥,脚上踏着一双烂草鞋,分明是个庄稼汉。 他死活不肯进门,两只手无措地交握着,茫然地站在台阶上。 夏候熠和邵惟明都是一愣:这人又是谁? 村长和里正也是一愣,异口同声问:“陈老汉,你来做什么?” 陈老汉见了两人,也是一喜,长长透出一口气:“是,是东家小姐找我过来的~” “是我请陈老爹过来,有事相求。”舒沫解释,说罢亲自上前,态度很是恭敬:“陈老爹,请进来说话。” 屋里四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立夏搬了凳子过来,让他坐下。 “陈老爹,”舒沫柔声道:“许妈可与你把话说清楚了?” 陈老汉先点了点头,接着又连连摇头,黎黑的脸涨成猪肝色:“种地小老儿倒是不怕,别的却是不会,怕误了东家小姐的大事。” “老爹不必担心,”舒沫笑道:“等会来了人,只管拣老爹懂的问就行了,不拘哪些。” “东家小姐还是另请高明的好~”陈老汉只是推辞。 “不好了~”绿柳骇得面青唇白,匆匆跑了进来:“林管事带了一群人过来了。” “别慌,”舒沫安抚道:“是我让他领着那些佃户来支拖欠的工钱,你且让他们在外院候着,呆会我依着名册上点名,点着谁,谁便进来支领。不得一窝蜂地全涌进来。” “我,我可不敢~”绿柳哪里敢去,煞白了脸,把头都快摇断。 夏候熠一声未吭,站起来,踱到门边,轻轻拍了两掌。 倏忽之间,八名身着箭袖衫,腰佩钢刀的侍卫,悄没声息地从墙外跃了进来。 村长和里正,冷不丁见了这许多拿刀带剑的侍卫,骇得腾地跳了起来:“这,这……” “两位勿慌,”舒沫心中暗笑,温声道:“这些,只是防人闹事,不与二位相干。” “四人守着前院,四人守在后院。记住,每次一人,许进不许出。”夏候熠简洁地命令。 舒沫抿唇而笑。 还是他心狠些,这样一来,就算有人瞧出不妙,想中途开溜都不行了。 。 擒贼先擒王 ()头一个被点到名进到内院的,叫吴来,小时曾长了一头癞痢,又是个无赖,因此被村人唤做吴癞痢。全本小说吧 他两只袖子捋到肘上,急吼吼地冲进后院,嘴里胡乱嚷嚷着:“xx!欠老子的工钱到底啥时给?xx!今日若再不给钱……”懒 “吴癞痢!”村长急急站起来,吼了一声。 吴癞痢见了村长,先是一怔,随即诡秘一笑:“哟,二叔,你老也在呢?怎么着,东家也欠着你老的工钱呢?” “休得胡言!”村长急得脸都白了。 “嘻嘻~”吴癞痢做哥俩好状:“明白,小侄都明白。” 斜眼一看,里正也坐在一旁,不觉笑道:“咦,大家消息都很灵通呀,听说今儿个领工钱,跑得倒比老子还快。” “咳~”里正咳嗽一声,以袖遮面,冲他猛使眼色。 吴癞痢哪里看得懂,一脸奇怪地问:“四舅,你眼睛咋了?” 舒沫暗暗好笑,翻了帐册道:“吴来。” 吴癞痢的名字多年都没有人唤过,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癞痢,东家小姐叫你呢~”村长赶紧提醒一句。 因林柯事先说过,东家是个还未及笈的女子,因此他半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斜起眼睛瞄地眼舒沫,开口就是:“痛快点,银子给还不是给?” “既叫了你们来,自然就是要给的。”舒沫很肯定地答:“只是循例需得问一声,到底欠了多少工钱?”虫 “十五两七钱四分。”吴癞痢张口就答,显见得是背熟了的。 “你可记得,这些工钱都是何时,因何事而欠下?”舒沫又问。全本小说吧 吴癞痢把脖子一拧:“你这女人好没道理!欠人工钱,不痛快点给了,反而问东问西!那么久的事情,我哪里记得?总之一句话,做了事,就要给钱!” “好,”舒沫也不计较他的态度,不急不慌地问:“不记得时间,总记得做了什么事吧?十五两银可不是小数目!” “老子修渠道了!”吴癞痢情急之下,胡乱做答。 “修了几日,每日工钱几何?”舒沫紧追不舍。 吴癞痢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天吭哧出一句:“老子,不记得了!” 舒沫低头瞧着帐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喃:“喂养耕牛……” “是是是,”吴癞痢立刻改了口:“修渠是去年的事,今年是放牛来着,倒是弄混了。” “癞痢!”他是个什么德性,村长还不清楚?恨不能一棍子将他赶出去才好。 舒沫微笑:“放了多少头,总共几日,在概是几月份?” 吴癞痢傻了。 “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混赖?”里正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连哄带赶地把他赶了出去。 第二个进来的,却是姓贾,一进来就说是林管事在农忙时请来帮着插秧,割稻,共计工钱:七两二钱三分。 舒沫看陈老爹一眼,微微一笑:“今日请老爹过来,是做个裁判。我考,他答,若是错了,还请老爹指正。”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舒沫已经问了:“请教一下,一亩水田约需多少种谷?” “呃?”那人被问得一呆。 陈老汉皱了眉:“贾丁,你不卖冥纸,怎么跑这里讹工钱来了?” 原来那人在镇上开了间冥器铺,专卖冥间物品,却被林柯许了好处,来冒领工钱。全本小说吧 “轰走!”夏候熠一声令下,上来二个侍卫把他拖了就走。 如此,那些佃农,被一个一个叫进来接受盘问。 舒沫问了前面两个,陈老汉的情绪缓和下来,慢慢就接手由他考问。 他的问题稀奇古怪,五花八门。 涉及的范围也广,有针对农桑之事,有问果树栽培的技巧,也有问牲畜的喂养等等……方方面面,十分仔细。 真的农户,自然回答得很顺畅,有那假得厉害的,张嘴就露了馅。 也有那真的是农户,却不在本庄做事的,陈老汉便会问些本庄的详情,比如用庄里的渠道灌水是怎么轮的,何时开始,哪处结束;租用主家的耕牛,又是怎么结算;谁的田与谁家的田接壤……等等,不一而足。 一来二去,问得细了,总会露馅。 问到最后,剔出了假冒佃户三十七人。 舒沫便合起册帐笑:“多亏陈老爹,帮我省了四百多两银子了。还欠着一百多两工钱。” 陈老汉却是一脸茫然:“东家小姐今日请大家来,是要结算工钱?” “是呀,”舒沫笑着承认:“我既接了田庄,之前积欠的工钱,理应结清。” “可是,”陈老汉万分疑惑:“庄上又没请人,只收田租,哪里有积欠工钱之说?” 舒沫只做不知,笑道:“护渠,喂牲口,这些不都是要工的吗?” “东家肯把牛租给我们,已是天大的恩慧,闲时放几天,谁还敢要工钱?”陈老汉一副你好没道理的神情:“再说了,渠道我们平时不护着,到旱时没有水灌溉,害的岂不是自己?” “那巡山护林的,工钱又是如何结算的呢?”舒沫虚心请教。 “我两个儿子都在庄子里巡山,”陈老汉道:“每个月工钱是五百钱,却没听说有积欠之说?” “每个月只五百钱,能养活一家人吗?”舒沫问。 京中米价,一斗二十文,五百钱只能买二石多米,还要交纳户税,哪里够用? 在候府里,有时她病了,立夏想去厨上给她单做一碗鸡蛋羹,也得先打赏二百钱。 这里,累死累活一个月,却只有五百钱,世界真的太不公平。 “只巡山护林,自然是不能。”陈老爹笑道:“他们平日还是跟着我一起种地,只晚上去巡山,果子熟了,一家都去帮着收果子,托东家的福,还能过得下去。” 舒沫看着他的穿着,只觉鼻酸。 她翻开帐本,找了找:“陈大牛,陈二虎是老爹的儿子吧?” 陈老爹称是。 “帐上记着,还积欠你们爷三,共五十七两四钱五分银呢。” 陈老爹唬了一跳,忙不迭地摇手:“我的天爷,这许多钱,老汉做牛做马一辈子也挣不来!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你们,”舒沫走出正堂,对着院中留下来的佃户:“可有被积欠的工钱?” “没有,没有~”那些人虽也有贪心的,但瞧陈老爹已先说了实话,又见院门四周有侍卫把守,哪里还敢说假话,当下齐声否认。 “今日请大家来了,也不能白走一趟。”舒沫掩了帐本,吩咐立夏:“你去把大家的名字都登记下来,重新造份册子,按人头,每人赏一吊钱。” “多谢东家小姐!”大家喜出望外,登时欢声雷动。 林柯被那四个侍卫守着,寸步不能移;里面问完话的,也都被侍卫押着,一个也不曾放出去,因此完全不知道内院发生的事情。 这时听到内院欢声大作,只道都按帐上数目领到了工钱,自以为得计,喜不自胜。 立夏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林管事,小姐有请。” “呵呵,”林柯整了整衣物,故做沉稳:“我的就免了,等小姐手头宽裕了,再领也不迟。” 立夏心中冷笑,也不搭话,扭身进了内院。 这家伙死到临头,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 他进了门,见那几十个人,分成两拨站着。 一拨垂头丧气,另一拨却喜笑颜开,不由犯了嘀咕。 “林管事,你好大的胆子!”舒沫瞧着他,俏脸一凝,把帐本扔在他脚下:“竟敢瞒骗东家,伪造帐目,冒领工钱多达五百七十多两!该当何罪?” “按大夏律令,以奴欺主,论罪当斩!”邵惟明笑眯眯地瞅着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抹! “小姐~”林柯脸色煞白:“冤枉呀!我林柯二十几年,为舒家鞠躬尽粹,从无二心。村长,里正亦可为证……” 村长和里正,神色尴尬,不约而同把脸扭到一旁。 “大胆狗奴才,证据确凿,还敢喊冤?”夏候熠启唇,清雅冷冽的嗓音缓缓道来,一样让人觉得心悸。 “沫沫,”邵惟明看着舒沫,极殷勤地道:“不要怕,有我公子明和熠兄做证,这官司到哪都赢定了!” 。 擒贼先擒王(二) ()“小人……”林柯双膝一软,扑通一跤跪倒在地。全本小说吧 是他瞎了狗眼,连闻名京城的四公子都不识,将他们当做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大祸临头,尚不自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林柯,”舒沫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半点波澜:“你还有什么话说?”懒 “我,”林柯瞧着散落在地上的帐册,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是猪油蒙了心,求小姐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 “饶?”舒沫轻笑:“我也想饶你。可你心太黑了,一出手就是五六百两银子,这是要我的命呢!” “小小小人不敢……”林柯忙忙地分辩:“小人是一时糊涂~” “何必跟他罗皂?”邵惟明一脸厌恶:“直接捆了,交到衙门就是。” “小姐开恩,求小姐开恩~”林柯头嗡地一响,拼了命地叩头。 “念在你替舒家的老人份上,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舒沫淡淡地道:“但我这里却留你不得了。你,另谋高就吧。” “不能,不能呀!”林柯嘶声哭求。 舒沫低了头喝茶,表示话题结束。 “林管事,你还是走吧!”许妈叹了口气,低声催促。 “我为舒家做牛做马一辈子,到老了却被踢出门……” “再叫一声,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邵惟明将眼一瞪。虫 林柯不敢惹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到一分钟,外面响起林柯家的杀猪似的嚎叫:“不走,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凭什么让我走?我不走,有本事杀了我!” 舒沫低声道:“许妈,把林管事一家的卖身契还他,让他带着家人安静地离开。全本小说吧” 许妈很是诧异,怔怔地看她一眼。 “还不快去?”舒沫拧了眉。 “是~”许妈到内堂寻了卖身契出来,送到外面,哭声随即止歇。 没过多久,林柯带着两个儿子媳妇抱着孙子要进来给舒沫辞行。 舒沫却不肯见,只让春红带了话:“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做些害人的勾当。” 林柯悲喜交集,默默地领着一家人茫然离开。 他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工作,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之身,从此脱了奴籍,不再是谁的奴仆。 人生,似乎又有了新的希望。 舒沫让侍卫放了那些佃户自行离去,村长和里正急忙辞行。 舒沫命立夏封了两个红包,送两人出门,只把陈老汉留了下来,细细问他一些农庄上的事情。 比如:一年种几季稻子,一亩地能打多少谷子,交多少租,需要多少种子,多少亩水田配一头耕牛才合理…… 邵惟明见她有正事要办,也不好留在这里打扰,只好起身告辞。 舒沫听得津津有味,胡乱挥了挥手,也不送他们。 夏候熠与他并肩而行,在庄院前与带着四五个护院迎而前来的孙瑜碰个正着。 “咦?”孙瑜冷不丁见了二人,心中惊疑不定,忙忙避到路边。 夏候熠和邵惟明目不斜视,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沫丫头,”孙瑜目送两人离去,急急走进来,还在院子里就扬声问:“刚才离开的可是公子熠与公子明?” 舒沫笑了笑,迎出来:“二舅来了。全本小说吧” 孙瑜进了门,见一个泥腿子杵在正堂,微有不悦:“这是谁呀?” “东家舅老爷~”陈老汉局促地见礼。 “我请的新管事。”舒沫淡淡地道。 孙瑜和陈老汉双双大吃一惊。 怪道刚才进村时碰到林柯,拖家带口的,一副举家搬迁的样子。 当时还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倒不想却是真的? “林柯犯什么事了?”孙瑜问。 “陈老爹,你先下去休息,我跟二舅说几句话,完了咱们接着谈。”舒沫浅笑,不动声色地把陈老汉支开。 “你从哪找来这么个乞丐?”孙瑜等他一走,立刻发难:“若真没人,我替你留意一下,挑个好的给你。” “不,”舒沫摇头:“我就用他了。” “你真是,”孙瑜有些不高兴:“他一个乡巴佬,除了种地,还懂啥?” “只要懂种地就行,别的,不用管。” “说得倒是容易~”孙瑜训道:“你道田庄的管事这么好当的?多的是事情去支应,方方面面都要打理周到,一个地方没理顺,就有无穷的麻烦。” “护院的事,二舅给挑好了?”舒沫转了话题。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边做边学也就是了,关键是人品够好。 孙瑜知道她是嫌自己多事,心里憋了气,闷闷地道:“时间紧,就直接把我院子里的几个得力的给你挑来了,你使着若觉得行,就留下来。” “让二舅费心了。”舒沫道了谢。 “刚才出去的,可是熠公子和明公子?”孙瑜旧话重提。 “嗯。”舒沫不想多谈。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偏孙瑜不识趣,继续抓着不放。 “我借了康亲王府几个侍卫,他们当然要来瞧瞧。”舒沫避重就轻。 “外面那几个,就是康亲王府的?”孙瑜上次来得匆忙,又被舒沫气得七窍生烟,哪里有心思留意这些细节? “是。” “熠公子借给你的?”孙瑜不厌其烦地再次确认。 舒沫不吭声。 这不是废话吗?他若不同意,这些侍卫能到这里来? 孙瑜激动得不得了,猛地一拍桌子:“他,看上你了?” “二舅,”舒沫一盆冷水浇下去:“他可是娶了妻的。” “那又如何?”孙瑜不以为然。 她现在声名狼藉,有人肯娶她就要偷笑! 想给康亲王世子做妾的女人,绕着京城排一圈都有多,她还敢挑? 给她个梯子,就该乖乖地下来,偏还不识趣,在那里拿乔。 “我们家里,做姨娘的,有娘一个就够了。”舒沫被他语气里那份轻慢刺伤,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你别生气,”孙瑜一愣,讪讪地道:“二舅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着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舒元琛只是个五品,熠公子可是康亲王世子,再过几年就是亲王!嫁给他,那是一步登天!” “想一步登天的,怕是舅舅吧?”舒沫冷眼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讥刺:“怎么,眼看着娘那里希望已经破灭,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孙瑜招架不住她的犀利,狼狈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舅舅只是关心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血口喷人?” “我还有事,”舒沫冷冷地道:“就不留二舅用饭了,你请回吧。” 孙瑜愣了片刻,苦笑:“你这孩子,脾气就是倔!一句话不如意,连舅舅都赶。算了,谁让你是我亲外甥呢?我还能跟你计较?” 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银票,顺着桌面推了过去:“这里是五百两,我好容易才从你二舅妈那里要来的,可得省着点花。” 舒沫只是不理,也不去接银票。 孙瑜叹了口气,道:“上次你提议的事,我回去跟大哥商量了一下,他的意思,你拿二成,妹妹那里,还是我跟大哥按月给她抽些红利,你看,可好?” 这些,却是他见到夏候熠之后,临时做的决定。 他在生意场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却练就了些识人的眼力。 舒沫这孩子,看着不起眼,倒是有些能力。 京城四公子是何等身份,王候公卿都不见得请得动,竟然肯为了她屈尊到这乡下地方来。 这个外甥,不能得罪了。以后留着,怕是有大用。 舒沫长叹了口气,把银票收进袖中:“舅舅都这样说了,我若是还拧着,岂不是太不识抬举?” 孙瑜见她转了弯,松了口气,指着外面压低了声音道:“虽说是康亲王府的人,人品是信得过的。终归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出入内院总是有些不妥。要不,二舅再帮你挑几个粗使的看门婆子来?” 舒沫笑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既然护院请来了,这些侍卫也是要送走的。至于粗使的婆子,却是不必二舅费心,我已经有了人选了。” 孙瑜本想乘着这个机会再塞几个人到她身边,被她一口拒绝,讪讪地道:“有打算就好,我也放心了。” 。 咱大小也算个地主了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请记住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人心容易散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居。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全本小说吧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赭。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全本小说吧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ps:嘿嘿,小霸王出场鸟……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要你一个承诺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这是你自找的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全本小说吧百度搜索全本小说吧).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居”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全本小说吧”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全本小说吧小说网请记住我)”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赭”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全本小说吧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果园摘梨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请记住全本小说吧小说网的网址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 难以取舍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居?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全本小说吧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赭”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七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请记住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请记住我们的网址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他乡遇故知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 我是胡说的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请记住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 朋友,就是要出卖的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居。全本小说吧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赭”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谁要讨好你?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请记住我们的网址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百度搜索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无根的浮萍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全本小说吧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请记住全本小说吧小说网的网址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全本小说吧”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居”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赭”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西凉大将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全本小说吧”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居。(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全本小说吧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赭”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ps:我刷了二小时,才进到后台…… 。 太子废黜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全本小说吧百度搜索全本小说吧). “七妹,没摔着?”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居。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全本小说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赭”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全本小说吧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ps:亲们,给点反应……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怎么是你?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居。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全本小说吧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请记住全本小说吧小说网的网址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赭”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全本小说吧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做本王的女人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请记住我)”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我要婚姻自主权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全本小说吧”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睿王入宫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居”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全本小说吧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赭”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全本小说吧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 两个只能选一个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百度搜索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赌咒发誓行不通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dukankan.请记住我们的网址全本小说吧小说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dukankan.百度搜索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 沫沫,我喜欢你!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全本小说吧百度搜索全本小说吧):.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全本小说吧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百度搜索全本小说吧)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居。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全本小说吧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赭。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贵公子综合症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全本小说吧(.dukankan全本小说吧小说网请记住我)。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居。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全本小说吧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赭。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全本小说吧”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ps:嘿嘿,小霸王出场鸟…… 。 上门来找碴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全本小说吧”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打你的是小爷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全本小说吧”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全本小说吧”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莫忘了,你也是女人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全本小说吧”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居?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全本小说吧”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赭”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带着你的机会,下地狱去吧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全本小说吧(.qbxs8全本小说吧小说网请记住我):。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全本小说吧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 “别看了,走~”立夏急得不得了居。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全本小说吧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赭。 “走~”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病了,他可会回头?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她有什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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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dukankan.请记住我们的网址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 构建和谐农庄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全本小说吧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全本小说吧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全本小说吧”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居”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赭”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言情小说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构建和谐农庄(二)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更新最快.dukankan.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王爷在磨刀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全本小说吧(.qbxs8全本小说吧小说网请记住我). “七妹,没摔着?”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居。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全本小说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全本小说吧小说网)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赭”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全本小说吧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ps:亲们,给点反应……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热热闹闹过大年 ()立夏裁了纸,许妈磨好墨,舒沫写了几副飞雪迎春,吉祥喜庆的应景春联。全本小说吧 等周嫂熬完浆糊,绿柳和二牛媳妇几个也把裁好的红绸拿出来,围在一起糊着大红灯笼。 唤了大虎两兄弟,架了梯子。几个女人在下面指指点点,一时要往左些,一时又要贴高点,两个男人乐呵呵地爬上爬下。懒 对联贴好,灯笼也挂上,果然焕然一新,格外的喜庆。 舒沫跟许妈研究着年夜饭的菜单,忽听外面“啪哩噼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正在惊讶,立夏绯红了脸跑进来嚷:“小姐,快出来瞧!” 舒沫出得门见,见外院在坪里黑鸦鸦地站了一坪的人。 男人抬着猪,赶着羊,女人抱着孩子,扶着老人。 舒沫一出来,鞭炮声落,院子里鸦雀无声。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舒沫扶着门,一脸震惊地看着大家。 陈管事捉着衣襟,略有些扭捏地道:“大伙自个凑了些份子,置了这些东西。你看……” “你们,是要跟我一起过年?”舒沫有些不敢置信。 陈东家的拉着嗓门道:“东家小姐来了,咱们的日子才有了奔头,越活越有劲!大过年的,哪能咱们自个团团圆圆,老婆孩子热炕地欢实着,倒让东家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空屋?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虫 “是!”众人齐声回应。 “咳~”见舒沫不吭声,陈东开始不安,讷讷地道:“庄户人家,没念过书,也不懂得规矩。不晓得东家小姐是个什么意思……” “东家小姐要是不嫌,咱们就一起热热闹闹过大年。全本小说吧”陈东家的是个急性子,把陈东扒拉到一边,捋着袖子道:“东家小姐要是嫌吵,那咱们给小姐请了安就走。” 舒沫瞧着那一张张在寒风里望着她真诚微笑的脸,泪水忽地模糊了视线。 她做的这些事,其实并不完全是为这些庄户人着想。 更多的是想利用这些朴实的农人,让他们为她所用,把他们变成自己手中的武器。 可他们,却用一颗颗纯朴的心,用更珍贵而炙热的情感,回报着她。 “小姐~”立夏感动得一塌糊涂,抽出帕子拼命抹泪:“大伙都等着呢,你倒是说句话呀~” “谢谢,谢谢大家!”舒沫弯下腰,对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 “给东家小姐拜年啦!”陈管事领着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祝东家小姐,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如意,吉祥安康!” “起来,快起来!”舒沫走到院中,把最年长的老者扶了起来。 许妈拭了泪,就近把陈东家的拉了起来。 “走,杀猪去!”大虎扛了春凳,拆下门板,喜气洋洋地领着几个年轻人去杀猪宰羊。 年轻的媳妇主动到厨房里帮着周嫂洗碗,洗菜,烧水煮饭,忙个不停。 年老的被舒沫请到堂屋里,绿柳忙着奉上瓜子,点心和茶水; 立夏则手忙脚乱地和许妈一起,给满地乱跑的小孩子派红包。 忙了一下午,掌灯时分,总算是把年夜饭弄好了。 后院里烧起了一堆篝火,照得四处明晃晃,亮堂堂。 堂屋里摆了四桌,桌椅不够,就拆了门板,在走廊上架上长凳拼成长桌,摆开了流水席。全本小说吧 大家站的站,坐的坐,笑着闹着,伴着纷飞的瑞雪,不知不觉已近深夜。 冬夜的风,挟着雪花,带着凛冽的寒意,吹在脸上,隐隐做痛。 一道修长的身影徘徊在那条熟悉的小道上,远远地观望着。 新漆的大门,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从门缝里透出的微光投射在地面,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变化的光影,似夜的精灵。 风中传来的阵阵欢笑声,更时时诱惑着他走入那扇门,加入那个热闹温馨的大家庭。 然而,理智时刻提醒着他,那样美好的世界,终归于他无缘。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发出一声谓叹,转身,悄然离去。 那行凌乱的蹄印,很快被纷飞的大雪掩盖,最终湮灭在一片银白的世界…… “相公还没回来?”沈素心端坐在炕上,精致的面宠上,凝着霜雪。 夏候楷,夏候楹已经玩得累了,蜷着身子缩在炕头睡得极熟。 灵儿不敢吭声,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去,再去探。”沈素心咬着牙,低低地吩咐:“我就不信,他能整晚不回来?” 雀儿小心翼翼地劝:“公子许是有重要的公事耽搁了,小姐还是先睡吧。”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大年三十还往外跑?”沈素心寒着脸,一字一句地问。 雀儿一窒,无措地搓着双手。 “公子回来了~”院子里,不知谁嚷了一句。 灵儿喜出望外,吱溜一下跑到门边,挑起了帘子:“姑爷,你可回来了~” “小姐,千万要忍住,可不能跟姑爷闹呀!”雀儿心里一急,抢上去在她耳边低低嘱了一句。 眼瞅着要交子时,正是替旧迎新之时,此时争吵,一年都不得安稳。 再说了,王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除夕夜夫妻俩要是真闹了起来,最终没脸的还是小姐。 “还没睡呢?”夏候熠步覆稳健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子风雪特有的清新。 沈素心忍了气,盈盈起身,替他把大氅接在手中:“相公迟迟不回,楷儿和楹儿等得倦了,已先睡了。” 夏候熠歉然地瞥一眼炕头并列的两个孩子:“何苦让他们等。” “哪是妾身让他们等?”沈素心不无委屈,淡淡地刺了一句:“也不想想,相公有多少时间陪他们?” 夏候熠默然不语,弯下腰,摸了摸熟睡中的孩子。 奶娘小心翼翼地进来,局促地立在一旁:“小公子交给奴婢吧~” “不用,”夏候熠摇了摇手,道:“今晚,就让他们睡在这里好了。” “小公子睡觉很不安稳,怕是,扰了公子和三夫人休息。”奶娘惶恐地小声道。 “无妨~”夏候熠答了一句,便不再理她。 灵儿捧了热水进来,让他洗漱。 沈素心装着漫不经心地问:“相公,一晚上,这是去了哪里?” 夏候熠没有吭声,把帕子扔进铜盆,转身到炕边,抖开被子躺了进去:“不早了,睡吧。” 沈素心红着双目,盯着他宽阔的背影,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为了早日住进新居,千树庄的庄户们只休了三天。 正月初三,窑厂里便冒起了青烟。针线房的姑娘媳妇们,也赶起了活计。 初四的晌午,立夏正在指导那些针线房的人做活计,忽听外面一阵喧闹。 “立夏姑娘,”陈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外面来了位沈夫人,指名要见东家小姐。” “沈夫人?”立夏惊疑不定地和绿柳对视一眼:“可打听清楚了,是什么来头?” “说是步军九门提督沈大人的夫人。”陈东恭敬地禀道。 “怪了,”立夏百思不得其解:“咱们小姐与提督大人八杆子也打不着,她来做什么?” “别问了,你赶紧去前头支应着,我去请小姐。”绿柳紧张地道。 “嗯~”两个人计议停当,分头行动。 立夏到了前院,见一乘极华丽的暖轿停在坪中。 轿旁站了两个穿着一式粉色褙子,葱绿小袄的俏丫头,并一个梳着圆髻,着青色比甲的妇人。轿后是一溜二十几个褐色服饰的家丁,个个威武粗壮,表情严肃。 “奴婢立夏,见过沈夫人。”立夏心里暗暗嘀咕,隔着轿帘,蹲了个礼。 “好大的架子!”出声喝叱的,是随轿的丫头碧痕:“我们夫人亲临,竟只派个丫头支应!” “小姐不在庄院,已经派了人去请了。”立夏不卑不亢地解释:“请夫人入内奉茶,小姐马上就到。” “呸!”碧痕满脸不屑地叱道:“这种粗陋的地方,也敢请我们夫人入内?也不怕脏了我们夫人的鞋!” “既如此,”立夏深知来者不善,态度越发恭敬地道:“只好委屈夫人稍事等候。” 碧痕大喝一声:“夫人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掌嘴!” 话落,上来二名家丁,不由分说按住了立夏。 。 关门,放狗! ()二牛见势不好,扭头就跑,飞快地往后面报信去了。全本小说吧 那名着青色比甲的妇人,捋了袖子,抡圆了巴掌照着立夏的脸括下去。 “啪,啪”几声,又响又脆,立夏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住手!”清清脆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懒 舒沫急匆匆地从后院跑了出来,因走得急,额上已微微见了汗。 比甲妇人,微微一愣,扬起的手停在空中。 “给我继续打!”轿子里,传出威严冷厉的女声。 “不准打!”舒沫脸一沉,快步到了轿前。 碧痕大喝一声:“夫人在此,还不下跪?” 舒沫淡淡地道:“请恕舒沫眼拙,不知轿中何人?” “我家夫人乃步军九门提督沈大人的夫人。”碧痕一脸骄傲地道。 “哦,”舒沫点了点头,神情自若地道:“原来是沈夫人,失敬。” 碧痕见她嘴里说“失敬”,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半点敬畏,慌乱之态,很是不满,喝道:“大胆刁妇,见了夫人还不下跪?” 舒沫微微一笑:“舒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师尊,中间跪圣上。沈夫人,似还当不起我一跪!”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妇!”轿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位中年贵妇,睨着舒沫,眼冒寒光:“舒元琛没有教过你,什么是长者为尊吗?” 她眯了眼睛,上下打量舒沫。虫 舒沫穿着浅蓝的裙子,粉色短袄,松绿的褙子,外罩大红的长毛斗篷。 圆长的脸蛋上,嵌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星星一样燃着火,一眨不眨地瞪着她。全本小说吧 “家父不但教我长者为尊,还教我来者是客。”舒沫不急不慢地道:“不过,长者便该有个长者的样子,上门寻恤滋事的,自然也不是客了!” 沈夫人面沉如水:“京中传闻,舒家七小姐,不知廉耻,言词轻浮,行为孟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舒沫冷笑:“我与夫人素不相识,夫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惩戒我的丫头,倒不知是哪里的规矩?” “大胆!”碧痕一惊,厉声喝叱。 沈夫人望着舒沫阴冷一笑:“本夫人,今日就要代舒元琛,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说着话,她将头一扬。 身后的上来两名家丁,就要去按舒沫的臂。 “谁敢动手?”大虎急了,把身上的短褂往地上一甩,猛地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舒沫的身前。 沈夫人冷不丁见他老虎似地冲了过来,吃了一惊,生恐这个莽汉不知轻重,要出手打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料农家地面不比提督府麻石铺就,又平又整。 本就是泥地,前几天又都是大雪,这二天出了太阳,雪遇热化开,滑不留脚,再加上坑洼,立足不稳。 她尖叫一声,往后就倒。 “夫人!”碧痕慌忙扑过去拉她。 不料,忙中出错,一把拽住她的袖口。 沈夫人又是个身材高壮结实的,轻薄的丝绸哪里承受得起她的重量,咝地一声响,半幅袖子应声到了碧痕的手中。 沈夫人扑通一声,仰面朝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生生在雪地上砸出个人形的大坑! 碧痕慌得脸色惨白,忙和碧水合力去扶,哪里扶得动? 家丁们又不敢动手,个个大眼瞪小眼。全本小说吧 “沈夫人,没摔坏吧?”舒沫憋住笑,示意绿柳上前,帮着将人扶起来。 “贱人,滚开!”沈夫人羞怒交加,厉声喝叱。 “好吧,我滚!”舒沫撇撇嘴,果然松了手,退到一旁。 碧痕和碧水两人哪里扶得动?可怜沈夫人,扑通一声,又跌了回去。 积雪混着泥浆,溅到她白净胖大的脸上,再被阳光一照,说不出的滑稽! 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下子,仿如在沸油里倒了一瓢冷水。 “嘻嘻~”“哈哈~”“嘿嘿~”“呵呵~” 那些闻讯而来,躲在暗处偷看的,哗地笑了开来。 “大胆刁民!竟敢当众羞辱朝廷命妇!”沈夫人恼羞成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指着舒沫,厉声嘶吼:“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是!”那些家丁发一声吼,拨了腰间朴刀,就往前冲。 舒沫也是一声冷笑:“来人啊,把这群冒充朝骗子抓起来,送到步军衙门去见官!” “是!”大虎二牛一声喊,几十个佃户拿着扁担,抄起锄头冲了出来。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沈夫人没料到舒沫竟然敢反抗,胖脸白转红,红转青,青转紫:“你好大的胆子!” “你才大胆!”舒沫冷笑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敢冒充提督府夫人?我好歹也是永安候府的小姐,堂堂一品大员的夫人,岂是你这般尊容?” 沈夫人被她一句话,呛得差点翻白。 碧痕骂道:“无知刁民,竟敢污蔑我家夫人?” “好,”舒沫将眉一挑:“你非说是提督府的,可有凭据?” “我家夫人就是凭据,还要什么证明?”碧痕一怔,强横地回。 “笑话,”二牛叉着腰,指着浑身脏污,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一直在打颤的沈夫人:“她要是提督府夫人,我家小姐就是王妃了!立夏姑娘,就是相府千金了!” “哈哈哈,”从佃户笑得前仰后合,纷纷附和:“是,我还想当将军呢!” “你,你们!”碧痕又急又羞,偏又拿不出证据,气得直发抖:“你们血口喷人!” “下次再要行骗,可要装得象些!”大虎指着她们奚落。 舒沫将脸一沉,冷冷地道:“还不走,真等着见官不成?” 她料定了沈夫人如此狼狈,绝不肯同她一起见官,到时丢人现眼的可不是她! “贱人,你等着!”沈夫人见舒沫扣死她骗子的身份,便知今日定然讨不了好,恨恨地一咬牙,返身上了轿:“我们走!” “快滚!” 在众人的轰笑声中,沈夫人带着一众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陈东见事情闹大,心中惴惴,悄声问舒沫:“东家小姐,这可怎生是好?” 那些佃户心思单纯,当真以为她是打着提督夫人的名头行骗的,他却瞧着不对劲。 骗子哪里来的这么足的气势? 舒沫浅浅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堂堂正正,没作奸犯科!她上门挑衅,无理取闹在先;我眼拙误将她当了骗子在后,大不了,给她认个错,还能怎样?” “这么简单?”陈东狐疑。 “事情本就简单,何必将它复杂化?”舒沫轻笑,并未放在心上。 然,掌灯时分,庄外忽然闹轰轰地吵了起来。 “小姐,不好了!”绿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慌什么?”舒沫不悦地入下手中书卷。 “林瑞家的,带着好些仆妇来了!气势汹汹的,直嚷着要小姐出去!”绿柳面色苍白:“肯定是沈夫人回去,在夫人面前告了状了!” “只林瑞家的来了,还是连夫人也来了?”舒沫问。 若是李氏亲自出马,倒有些棘手,她是嫡母,总要给她几分薄面。 “这种乡下地方,夫人哪里会来?”绿柳道。 舒沫点头,随她一起出门。 林瑞家的带了二三十个仆妇,正跟陈东家的在外面推推搡搡。 舒沫刚一露面,林瑞家的立刻舍了陈东家的,冲过来揪了舒沫的衣服:“七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舒沫将脸一沉:“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瑞家的作威作福惯了,印象里这个七小姐一直是个软面团,任人搓扁捏圆的。 外面传得再厉害,她也只当是笑话,认定只要她一出马,立刻手到擒来。 因此,李氏一派人,她立刻自告奋勇来了。 想着,她跟那么多贵公子交好,来这锁人,定然可以大捞一把。 不料,舒沫竟半点情面也不给,几十年的老脸丢干净,当场恼羞成怒:“我尊你一声姑娘,别以为真的成了主子!来人,把没羞没臊的贱人绑了去见夫人!” 那些仆妇发一声喊,果然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将舒沫按住。 舒沫也不挣扎,轻启朱唇:“关门,放狗!” 。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等林瑞家的反应过来,咣当一声,千树庄的大门竟真的关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接着,几十头半大不小的狗狂吠着,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 一个个吡牙咧角,怒目圆睁,象出匣的猛虎一样往人堆里冲。 张开嘴,咬紧了衣物就不松口,嘴里发出吼吼地低吠。懒 这些仆妇哪见过这种场面,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舒沫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掠了掠被弄乱的发鬓。 眼见着无处逃生,身上的衣物被扒得七零八落,有机灵的总算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倒在舒沫跟前,抱着她的双膝不撒手:“七姑娘救命!” 舒沫斜眼睨着林瑞家的:“林瑞家的,还要教训我吗?” 林瑞家的这些年养尊处优,加上年纪大了,哪里还跑得动? 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粗气。 数只狗围在她身边,吐着血红的舌头,撕咬着她的衣物。 她也瞧出来了,这些狗只咬衣服,不咬人。 看来,舒沫心中对李氏还是有些畏惧,不敢真的撕破脸。 听得舒沫发问,林瑞家的抖着牙关:“你,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 舒沫一声冷笑,打断她:“你既不把我当主子,难不成我还要反过来,怕你这个奴才?” 林瑞家的被她拿话挤兑,脸上阵青阵白,半晌无词以对。虫 “回去转告夫人,”舒沫缓了语气,慢慢地道:“自父亲将我逐出舒府之日起,我的一切便与舒家再无半点瓜葛。是生是死,皆与舒家无关。请父亲和她,多多保重。” 眼下,她流言不断,绯闻缠身,那些个夫人才会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全本小说吧 这些女人,不论哪一个舒家都招惹不起。 她撇清双方的关系,明面上驳了李氏的面子,实际上却维护了舒府的安全。 李氏是个聪明人,掂出利害关系后,自然不会再以她的嫡母自居,强出头。 林瑞家的垂头丧气地回去,添油加醋地把千树庄之行说了一遍。 满心为李氏必定拍桌而起,为她讨回公道。 不料,李氏默然半晌,竟轻轻一句:“我已仁致义尽,是她自己不识好歹。罢了,且由得她自生自灭吧~”便再没了下文。 沈夫人铩羽而归,受了这窝囊气,偏还不敢声张,郁气于胸,竟一病不起。 舒沫等了几天,风平浪静,知道李氏已听出弦外之音,决定置身事外,遂放下心来。 只要李氏不出面胡搅蛮缠,她做得正,行得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谁?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十二套大瓦房峻工落成,佃户放着鞭子,敲锣打鼓地搬进了新居。 八亩七分的花田里,全部按计划种了各种花卉,郁郁葱葱里间着缤纷的花苞,瞧着似一匹上好的织锦彩缎,煞是好看。 二百亩水田,更是精耕细作,青苗茁壮,长势喜人。 舒沫夜里看书,白天驯狗。 半个月进行一次测试,每次淘汰一半,测来验去,四十头虎头虎脑的小狗,只余下两条归她亲自驯养。 她给两只狗取了名,一只阿黄,一只阿花。 立夏一听笑得肚疼:“白读了这许多书,取出名来,俗不可耐,一点都不文雅~” “名字嘛,不过是个符号。全本小说吧”舒沫我行我素,照例阿黄阿花,唤个不停。 阿黄阿花也颇通人性,每天与她形影不离,连睡觉都一只门里,一只门外地蹲着,倒省得要值夜了。 这一日,舒沫睡得迷迷糊糊,蜷在床底的阿黄唬地一下蹿了起来,悄没声息地跃出了窗户。 “哎~”黑暗中,似有人轻声呼痛。 “谁?”舒沫警觉地翻身坐了起来。 “是我~”走廊外,邵惟明狼狈地左支右拙地抵挡着两只恶犬的进攻:“快叫它们停了,我可不想打死它们~” 舒沫发出低低地嘘声,原还穷凶极恶的两头猛犬,立刻跳回房间,安静地蹲坐于她脚边。 四目灼灼,警惕地瞪着他。 “乖乖!”邵惟明虽满腹心事,这时盯着两只雄壮威武的狗,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一脸艳羡:“这两只畜牲,倒是真通人性。” “你来做什么?”舒沫冷着脸,淡淡地看着他。 “沫沫,”邵惟明脸一垮,装可怜:“先让我进去再说,好不好?站着说话,好累~” “男女有别,夜深无人,还是避忌些好。”舒沫态度冷淡。 “对不起,是我错了~”邵惟明双手抱拳,一揖到地:“给你陪不是,好不好?” 舒沫淡淡地道:“你有什么错?东西不是你砸的,人也不是你指使的,何况你已赔了银子。” “沫沫,”邵惟明满面通红:“我娘是过份了点,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不生气,”舒沫叹了口气:“不过,你们这些公子哥,我确实惹不起。所以,你还是走吧。” 说罢,她便要关窗。 邵惟明眼明手快,伸手挡住,一脸哀求:“沫沫,我是真心的!” “真心?”舒沫轻笑:“你的真心,还真廉价!” 邵惟明尴尬地举起手:“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保证不会再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舒沫静静地看了他良久,邵惟明呼吸急促,眼里流露出求恕之色。 “好,”舒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邵惟明眼睛一亮,隔了窗棂,去握舒沫的手。 “三天之内,”舒沫不着痕迹地挣脱:“你托人上门提亲,堂堂正正迎我进相府大门。我,便信你是真心的。” “呃?”邵惟明彻底呆住。 于夫人这几月四处托人,给他物色妻子人选。 据可靠消息,邵相属意参知政事的长孙女,只等择期下订了。 他如今,等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哪里还能做主? 娶舒沫,白日做梦还快些! “邵公子,”舒沫微微一笑:“我跟你不一样,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邵惟明胸中气血翻涌,似有万语千言堵在心口,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爱她却不能娶她,爱她而不能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害,受折磨。 这样的爱,舒沫要来做什么? “如果,”舒沫不理他,自顾自地道:“你真当我是朋友,请你离开,还我一份安静的生活。” 邵惟明万分沮丧,转身,步覆沉重地离开。 “小姐,”等他没入黑暗,立夏才敢走出来,嗔道:“你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看惯了他的意气风发,潇洒俊朗,眼见他如此萧索,还真是不忍心。 就算要拒绝,也该说得委婉些,这样直白,跟拿刀子戳他的心,有什么分别? 舒沫叹了口气,轻轻地关上窗户:“睡吧,哪这么多话?” “熠,夏候熠……”半梦半醒之间,夏候熠被隐隐约约的呼喊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熠,你出来,出来!”这次,听得更清晰了些。 夏候熠披了衣服坐起来。 康亲王府里,可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听语气,怎么象是邵惟明那家伙? 他转头看了眼黑乎乎的窗户——这个时间,他怎么可以跑这里来发疯? “天亮了吗?”沈素心含糊地问了句。 “夏候熠,是朋友的,马上出来陪我喝酒!” 他确定了,就是邵惟明。 这家伙,也不知在哪里喝得烂醉,竟跑到这里来发酒疯。 “还早呢,你睡吧。”夏候熠答了句,弯腰穿了鞋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相公,”身边骤失温度,沈素心慌忙坐了起来:“这么晚,你去哪里?” “明喝醉了,我去去就来。”夏候熠头也不回地离开。 高山悄没声息地迎了过来:“明公子喝醉了,我已将他安排在了怡景轩。” “嗯。”夏候熠轻应一声,加快了脚步:“知不知道因为何事?” “他喝高了,一直胡言乱语。”高山微微窘迫,含糊地答:“好象,是邵相,给他订了门亲事。” 事实上,邵惟明除了一直嚷嚷着要夏候熠出来,叫得最多的是舒沫。 。 是她招惹了我! ()“雀儿,”沈素心悉悉簌簌地披了外裳,唤了丫头进门。全本小说吧 雀儿推门而入:“才四更天,离天亮还早呢。” “去打听一下,看相公去了哪里?”沈素心吩咐。 “刚才听得高山在外面,说是去了怡景轩。”雀儿伶俐地回。懒 “让灵儿把吴妈叫起来,赏她一吊钱,让她治一桌酒菜送过去。”沈素心道。 “是~”灵儿在外面,应了一声便去叫人。 雀儿见她没了睡意,拿了大迎枕过来,放在她身后:“外面黑咕咙咚的,先歇会吧。” 沈素心靠着迎枕,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人:“半夜三更的,明公子怎么来了?” 雀儿笑道:“公子明向来率性而为,这一回谁晓得又是发什么疯?” 沈素心看她一眼,欲言又止:“你说,会不会……” 雀儿起身往外走:“我这就着人打听一下。” “别露了形迹,让相公察觉,起了反感之心便不好了。”沈素心犹豫一下,道。 “是,”雀儿心领神会,忙道:“奴婢亲自去。” “嗯~”沈素心点头。 她有预感,公子明肯定是为舒沫而来。 除夕夜夏候熠神秘失踪,她心中憋屈,回娘家时雀儿嘴快,提了几句。 虽被她用言语岔开,但娘的脾气她心里清楚。 儿女就是她的心头肉,受人欺侮绝不会坐视不管。虫 这段时间,她表面平静,内心一直惶恐不安。 公子明此来,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万一熠误会是她从中挑拨,唆使娘家人上门闹事,不知会不会把帐算到她头上? 她心中焦躁,只觉四周静得吓人,从枕边摸出块锃亮的怀表,按开瞧了一眼,关上。全本小说吧 隔一阵,又按开,最长的那根针才走了小半圈不到。 如此把玩了一会,雀儿气喘咻咻地跑了回来:“不好了,明公子和姑爷打起来了。” 沈素心唬得掀了被子,猛地坐直了身体:“谁在边上侍候,怎么会打起来?” “不知道,”雀儿无措地绞着手指:“奴婢过去时,姑爷和明公子已经喝高了,打得正兴起呢。” 沈素心急得手都在抖,闻言一怔:“你瞧清楚了,究竟是切磋技艺,还是打起来了?” 雀儿脸一红,讷讷地道:“天黑,奴婢不敢靠得太近……不过,他们拳来掌去,风声呼呼的,瞧着很是吓人呢~” “糊涂东西!”沈素心穿了衣裳,急匆匆往外走。 雀儿拿了灯,忙忙地追在后面:“天黑,小姐仔细点脚下~” 两个赶到怡景轩,打斗已然止息,公子明瘫软在地上,拳头咚咚地敲着胸口,眼神凶狠,如负伤的兽,吼吼嘶嚷:“我真没用!我不是男人……” 夏候熠默默地斜倚着栏杆,不发一语。 “知道吗?”邵惟明仰躺在地上,眼里流露着浓浓的悲哀:“她今天跟我说,三天内如果登门求亲,堂堂正正迎她进门,她便嫁给我!” 夏候熠闻言一震,原本庸懒的身躯在瞬间站得笔直。 俊美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修长苍白的指关节用力地弯曲着,死死地抓着朱红的立柱。全本小说吧 他艰难地顺着气,良久,才低低地逸出两字:“恭喜~” 柔和的光线投下来,照得他的眼神,凶狠如受伤的豺狼,在夜里更令人发怵,幽暗的光芒,从漆黑的瞳仁里射出来,几乎洞穿地上的邵惟明。 沈素心喉头一窒,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狠戾的夏候熠,是她从来也不曾见过的。 几乎不敢相信,地上躺着的那个,是邵惟明,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本该生死与共的兄弟! 瞪着他修长笔挺地身影,心口仿佛被铁锤狠狠敲了一下,瞬间四分五裂,碎片簌簌往下掉。 猛然意识到,这一刻,她突然窥见了他潜藏在心底的感情。 她猛地弯下了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不断从心底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舒沫,那个肮脏而污秽的贱女人,原来竟然有这样大的野心吗? 凭她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声名,那样的境遇,居然敢妄想当正室! 堂堂正正!那种低贱的女人,怎么敢用这样的字眼? “恭喜……”邵惟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仰望着浓黑如墨的夜空,声音苍凉而萧索:“明知道,我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娘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同意让她进邵家门?你,你何必……” “既然无法给她一个交待,”夏候熠冷声斥责:“你就不该去招惹她!” 明知不可得,便该如他一样,远远地观望,默默地相守——直到,她找到属于她的归属! “招惹?”邵惟明苦笑,眼角隐隐闪着晶莹:“哪是我要招惹她?分明,是她招惹了我!早知如此,那一夜,我,我真不该跟你一起去探她……若没有那一夜,若没有认识她,若不知道世间还有她这样至情至性的奇女子,该有多好?” 夏候熠倏地抿紧了唇。 那一夜是哪一夜?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 以至于这两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一个二个,如疯如痴,对她念念不忘? 沈素心咬紧了牙关,心痛得要滴血! “她说错了,”邵惟明犹自疯疯颠颠地嘀嘀咕咕:“事实上,真正的砒霜不是你,是她!对,她一定对我下了毒!不然,为什么总会想起她?” “有完没完?”夏候熠烦燥地低喝一声。 “熠,”邵惟明忽地转了头,双目灼灼地盯着他:“告诉我,你是怎样做到的?明明爱她,明明想她,却还能佯装无事,不去看她?” “你醉了!”夏候熠皱眉,斥道:“回去发疯,别在这里搅人清梦!” 邵惟明恨恨地道:“熠,知道吗?你是这世界最可恶的人!偏偏,你的趣味,总是与我相投!每每我看中的东西,你都会夺走!最可恨的是,抢到手之后,你从来也不珍惜!要么,束之高阁,要么转手送人,要么,索性弃如弊履……” “哼,”夏候熠轻哼一声,淡淡地道:“我从未与你争夺,是你,总是把我当成假想敌。” “是!”邵惟明忽地一跃而起,情绪激烈地道:“这就是你最可恨的地方!你从来不争,所有的一切都会主动向你奔去!权力,财富,女人!” “醒了?”夏候熠踢他一脚:“醒了就回去,我得去陪……” 说到这里,眼角余光瞥到远处隐隐绰绰站了个人,定睛一瞧,竟是沈素心。 “熠,”邵惟明一无所觉,神情沮丧:“这一次,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你已经抢走素心了……” “咳!”雀儿大急,忙咳了一声。 邵惟明一呆,声音嘎然而止:“素,素心~” “素心,”夏候熠神色如常,温和而儒雅:“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多睡会?恐怕他最希望的,是她索性一睡不起,这样才能放手一博,去争取他心中所爱吧? 若她真如他所愿,哪里有机会听到这样精彩绝伦的一场对话? 又怎么确定:她从小心仪的男子,她的枕边人,心里竟然装了别的女人? 沈素心静静地瞅着他,一言不发。 “素心,”邵惟明酒意醒了大半,慌慌张张地跳上屋顶,转眼溜得不见踪影:“你们慢慢聊,我,我先回去了……” 夏候熠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触手冰凉,不觉蹙起了眉:“夜里凉,怎么也不多加件衣服?” “听说明喝醉了,”沈素心很快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望着他,温柔微笑:“让吴妈做了几个小菜送过来。” 雀儿急忙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是呀,小姐怕姑爷空腹喝酒。” 夏候熠淡声道:“我这边也有侍候的人,这种事,让下人办就得了,何必这么辛苦。” “我愿意~”沈素心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声音低柔,字字清晰:“只要是相公的事,妾身都不觉得辛苦。” 夏候熠心中一颤,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累了吧?回去睡个回笼觉。雀儿,送小姐回房。” “相公呢?” “反正也快天亮了,我直接去衙门。”夏候熠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素心咬碎了银牙…… ps:偶决定,今晚就粘在电脑上了…… 。 沫沫,出大事了! ()“小姐~”雀儿见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几乎立成了化石,心中惴惴。全本小说吧 沈素心回过神,望着天边那一线青际,淡淡地道:“收拾东西,回家。” “是!”雀儿松了口气,拎着食盒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猛地醒悟过来,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回,哪个家?”懒 沈素心睨她一眼:“你说呢?” 雀儿心中别地一跳,忙忙地靠过来,压低了声音劝:“姑爷也没做什么,小姐若是赌了气回娘家,怕,不太好吧?” “谁赌气了?”沈素心没好气地瞪她:“我娘病了,回去瞧瞧也不成?” 雀儿被她一训,低了头不敢再吭声。 回了院,简单地收拾了几样东西,拿了几盒补品,吩咐下面套了车,给老夫人禀了一声,便往提督府去。 沈夫人刚用过早饭,正在洗漱,便听得外面侍候的小丫头,惊喜地唤:“大小姐,回来了~” “娘,”沈素心一脚跨了进来:“身子好些没有?” “怎么这么早?”沈夫人狐疑地瞄着她。 “我惦记着娘呗~”沈素心过去,腻在她的怀里不起来。 知如莫如母,沈素心性子端正,温婉娴淑,小女儿情态鲜少流露,忽然如此,必有缘由。 “我的儿~”沈夫人伸了手搂着她的腰,眼睛去看雀儿。 雀儿神色尴尬,偷偷伸出手指,比了个“三”。虫 沈夫人心里有数,以眼神示意一众丫头仆妇都离开。 “素心,”沈夫人伸手,替她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熠姑爷让你受委屈了?” 沈素心喉头一硬,泪水倏地涌了出来。全本小说吧 她生性好强,微垂着头,死咬着唇瓣,不让哭声逸出来。 “傻孩子,”沈夫人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想哭就哭吧,娘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娘!”沈素心悲从中来,伏在她怀中,哽声哭道:“熠他,他有了别的女人!” 沈夫人心中叹息,伸了手指轻轻戳着她的额,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男人做到熠姑爷这样的地位,哪里有不三妻四妾的?可咱们这样的家世,不兴休妻,也不兴宠妾灭妻。只要你不自乱阵脚,牢牢地拴住了熠姑爷的心,康亲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沈素心委屈地咬了牙:“他,好象是真心喜欢那个贱人!” “傻闺女,”沈夫人冷笑:“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什么真心?” 沈素心眼眶通红,哀哀地道:“她样样都不如我,凭什么占了熠的心?” “放心,熠姑爷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玩腻了自然就忘了。”沈夫人不以为然。 “娘,”沈素心惶然地抬起头:“他不是玩玩而已。熠,好象是真的动心了。我,该怎么办?” 他们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他有别于父兄。 在他身边守了二十年,尚不能打动他的心。 象他这样的男人,轻易不会交付真心,而一旦动了情,只怕就会是一辈子! 既然他的心里已住了人,她又如何拴住他的心,更谈不上守着他的人了! “怎么,还是舒沫那个贱人?”沈夫人手一紧,眼里露出凶光。 “除了她,还会有谁?”沈素心满怀幽怨,声音里是不浓浓的恨意。全本小说吧 “我看他是猪油蒙了心!”沈夫人大怒,一掌拍向炕桌:“就这么个乳臭未干,其貌不扬的丫头,竟也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娘,”沈素心一惊:“你见过她?” “呃~”沈夫人一窒,想着那日所受到的屈辱,白净的圆脸忽了涨成猪肝色。 “怎样,”沈素心急切地问:“娘可教训了她,可让她瞧清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狠毒的丫头,比猪狗还低贱的贱人!”沈夫人恶狠狠地咒骂。 沈素心熟知她的脾气,听她一骂,顿时心中一凉:“怎么,连娘都吃了亏?” 也对,舒沫若是个怕事的,于夫人去闹过一场之后,便该偃旗息鼓! 不,早在她新婚遇劫,被林府退婚时,就该含羞自缢,不会偷生于世,惹出这许多风波! 她早就该有所觉悟:这是根硬骨头! 因此,也越发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就不信,凭她沈素心,也有战胜不了的人? “素心啊,”沈夫人讪讪地道:“那是个泼皮无赖,咱犯不着为了个贱人自贬身份。你好好地哄着熠姑爷,侍奉公婆,带好一双儿女。娘敢保证,熠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不,”沈素心捏紧了拳头:“女儿不服!” 自己的女儿心里有数。 素心表面温婉柔顺,实则心高气傲,最是争强好胜。 事事爱掐尖,样样要冒头,什么都要比别人强。 就算别人不小心穿了跟她同一款的衣物,必定把衣服一剪子铰了才算完事。 衣服尚且如此,活生生一个女人跟她争宠,还被硬生生地比下去,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沈夫人只好把正月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叹道:“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她软硬不吃,还有什么办法?” 沈素心听了,只是冷笑:“娘是真的老了。” 沈夫人嗔道:“你年轻,倒是拿个章程出来?” “娘若依着我的法子,保证让她叫天不应,入地无门!”沈素心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冷光,附在沈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这法子,果然够阴,够毒,就算她这种狠透了心的,也不自禁地从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沈夫人愕了片刻,猛地一个激灵,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女儿,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素心,”她定了定神:“要不要真做到这个份上?” 沈素心将脸一沉:“你现在,是责备我心狠吗?” “不是,”沈夫人忙道:“我是想,何必为了个无足轻重的贱人,坏了你们夫妻间的情谊?反正,熠姑爷也没打算把她娶进门。你,就装一次糊涂,不成吗?” “若是娶进门倒也罢了!”沈素心拨尖了嗓子嚷道:“可他宁愿藏在心里,忍着自己苦,也不肯娶她进门,就是怕我折磨她!如此处处事事地替她着想,象是根刺,扎着我的心!他要做情圣,我偏不让他如意!” “好,好,”沈夫人急忙搂住她,一阵心肝宝贝地唤:“我的儿,你别伤心,娘替你除了她!娘给你拨了这根刺,你别难过!” 良久,沈素心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沈夫人抹了眼泪,唤了碧痕进来,打了热水侍候着母女二人净了脸,重新整了妆容。 “娘,我出来久了,楹儿怕要寻我了。”沈素心款款地站起身来:“这就,先回去了。” 沈夫人亲自将她送出垂花门外,目送着她上了车马,渐行渐远。沉吟片刻,叫了碧痕进来:“去,到书房里拿一张老爷的名贴来。” 舒沫给邵惟明这样一闹,睡意全无,索性起来挑了灯,瞧了会《毒经》,到天亮时才倒头睡下。 这一睡,直睡到晌午后才睁开眼睛。 起来梳洗了,吃了半碗米饭,想着邵惟明的话,心中烦乱,不自觉没了胃口。 索性放了碗,正要去花田里瞧瞧,绿柳急匆匆地进来:“小姐,大舅老爷来了。” “大舅?”舒沫一怔:“前儿个不是刚送了成衣到铺子里去吗?” “不知道,”绿柳摇头:“看他满头大汗的,象是有急事……” 正说到这里,孙瑾已经等不急,自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沫沫~” 进了门,见绿柳,立夏,许妈三个都在,炕桌上还摆着碗筷,讪讪地道:“你这刚用饭呢?” “今儿起晚了,”舒沫笑道:“大舅若是没用过,将就着也用一点?” “舅老爷,请~”立夏忙搬了张椅子过来。 “我吃过了,你慢用吧~”孙瑾哪里坐得住,摸出汗巾拭了拭汗,在房里不停地踱着步。 虽说眼下正是三月,春暖花开,气温回升,可也不至于热出汗来。 舒沫心知有异,沉住了气:“我吃过了,正要撤桌呢。” 许妈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撤了桌子,留下甥舅二个说话。 那三个前脚一出门,舒沫笑道:“站客难留,大舅,请坐下说话。” 孙瑾哪里坐得住,心急火燎地道:“沫沫,出大事了!” ps:我会继续码,但不一定能赶在十二点前更新…… 。 通敌 ()舒沫伸了手,微微一笑:“坐下再说。全本小说吧” “哪还有功夫坐?”孙瑾急得差点要跳起来:“瑜弟都要没命了!” “别着急,再大的事,也都已经出了。”舒沫拿起杯子,斟了碗冷水顺着桌面推过去:“喝杯水,把心定下来再说。”懒 孙瑾微怔,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接过冷茶一饮而尽,苦笑:“惭愧,活了一把年纪,遇事竟还不如个黄毛丫头冷静。难怪瑜弟对你一直赞不绝口。” “二舅怎么了?”舒沫笑了笑,转了话题。 “他被官军抓起来,关进幽州大牢,只待秋后处斩了!”提到孙瑜,孙瑾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而焦躁起来。 “理由呢?”舒沫仍未显慌乱。 “通敌。”孙瑾轻轻地道。 “荒谬!”舒沫叱道:“二舅一介商人,去关外贩些皮货,谋点私利,怎么跟通敌挂上钩了?分明就是恶意构陷!” “不是,”孙瑾摇头:“说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什么证据?”舒沫奇道。 古代又没有录影录音,她才不信孙瑜真跟番邦勾结,有白纸黑字的书信落在官府手里。全本小说吧 所谓的证据,不用看,肯定是捏造的! “这要问你了。”孙瑾神情严肃。 “我?”舒沫眨了眨眼,一脸莫名。 她又不是神仙,孙瑜在幽州被抓,她哪里知道证据是什么?虫 等等,幽州?那不是夏候烨的封地吗? 难道,是他耍的手段?目的是要以孙瑜的性命,逼她就范? 话说出来,孙瑾不正是因为如此,才找上门来的吗? 舒沫脸色微变,慢慢坐直了身体:“你是说,二舅在幽州被抓?” “是的,”孙瑾点头:“你可是送了枚铁戒给二弟?同行的镖师回来,说官兵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东西,当天就连人带货押进了大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越发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枚铁戒是西夏鹰将军的信物。” 舒沫语塞。 原以为必是夏候烨耍的手段,不料竟是这枚戒指惹了祸! 孙瑾经商多年,最擅察言观色,本来对镖师的话也是将信将疑,这时见了舒沫的神情,已知那镖师所言不虚。全本小说吧 当下又惊又骇:“那枚戒指,你从哪里得来的?” 舒沫定了定神,不答反问:“通敌的话,镖师如何得以返回?” 宁可错杀,也不错放,封建统治者在面对动摇自己基业的原则问题上,向来是心狠手辣,绝不手软的! 既然孙瑜定了死罪,没道理镖师会无罪放行? “瑜弟花了重金,”孙瑾道:“买通了一个狱卒,悄悄换了个死囚,让镖师回来报信。看能不能想些法子,救他出去。” “大舅的意思,此事要如何办?”舒沫脸色很不好看。 孙勤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可是,一想到夏候烨那副趾高气扬,骄傲狂妄的模样,她就觉胸闷,憋得慌。 难怪他说放手,就再不纠缠! 说不定,他早已得了消息,正老神在在的等着她上门求情呢! 她,又怎能让他如意? “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二舅送命?”孙瑾也是个人精,瞧出舒沫并不乐意,并不直接提要求,迂回以情动摇:“二弟妹可刚生了孩子,一家子老老小小,全都盼着他回来呢!而且,通敌之罪非同小可,一旦落实,全家都要受诛连的!到时,你我也难逃流放之祸。” 舒沫没有吭声,心情极度恶劣。 她并不怕流放,她也不怕吃苦。 可不论孙瑜是因为什么被抓,归根究底都是受她牵连。 她怎能不顾他的生死,置身事外呢? “沫沫,”孙瑾见她始终不说话,终是沉不住气,把话挑明了说:“幽州是睿王的封地,不如你去跟他求求情,说不定……” “大舅!”舒沫轻声喝止:“通敌是何等罪名!他岂会因我一句话,就轻轻放过?” “你,”孙瑾见她一脸愠色,终是不敢再触怒她,委婉地道:“怎么说也救过小公爷一次,听说他也常来这里玩耍走动。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若是你出面求他,说不定瞧在小公爷的面上,睿王会网开一面,留二弟一条性命?” “谈何容易?”舒沫扶着额,只觉头痛万分。 她难道真的要牺牲自己的幸福,违背原则,给男人做小妾吗? 若真这样,那她之前的坚持,之前的奋斗,岂不是没有半点意义? “沫沫,”孙瑾小心翼翼地道:“你可得早做决断。一旦幽州的公文上达朝廷,就算睿王有心压下此事,怕也是不能了!” “别吵,让我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舒沫烦燥地喝道。 “我知道你很为难,”孙瑾无奈地道:“可瑜弟是你亲舅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也有耳朵,京里关于舒沫的各种传闻一直在不断地翻新,哪里会不知道她的难处? 想着她小小年纪,独力面对这险恶的人世,实属不易,哪里忍心逼她? 可现在,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我没说不救!” “要不,”孙瑾小心地看她一眼:“去找找康亲王世子?说不定,他有办法。也不说完全脱罪,眼下只求能保住性命即可!银子方面,你不要担心,只管开口。” 舒沫气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你难道能比得过他们?” “谁,还嫌银子多?”孙瑾脸一热,讪讪地道。 “不好了,不好了!”两个人正盘算着,立夏一脸煞白地跑了进来。 。 纵火焚山 ()“嚷什么?”舒沫心中有气,蓦地提高了声音喝道。全本小说吧 立夏煞住脚步,慌乱地瞪大了眼睛看她:“小,小姐……” “说吧,什么事?” “那个沈夫人又来了……”立夏喘着气,指着门外。 “那个沈夫人?”孙瑾好奇地问。懒 “大舅先在这里坐会,我去去就来。”舒沫不答,站起来往外走。 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来势汹汹,好吓人。” 舒沫出了门,一眼就瞧见沈夫人和一名着朱红官服的男子并肩而立,身后是几十名衙役,趾高气昂地站在庭院中。 “东家小姐来了~”陈东吁了一口气,忙道。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夫人见了舒沫,眼里迸出的怒火,几乎能把庄子烧毁:“贱人!” 舒沫只做没有听到,冲身着官服的男子,侧身福了一礼:“请恕民女眼拙,不知是哪位大人到此公干?” “本官乃红池县令,栗以正。”栗县令微昂起头,傲然道。 “原来是栗大人,失敬,失敬。”舒沫神色恭敬。 “这次,你还敢说本夫人假冒不成?”沈夫人指了指身后成排的衙役,冷声叱责。 舒沫神色不变,盈盈施了一礼:“一场误会,还请沈夫人海涵。” 姓沈的带了衙役上门,看来竟是有备而来,需得小心应付。虫 她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脸上只笑道:“请栗大人和沈夫人入内奉茶。” “贱人!”沈夫人指着她,厉声喝道:“谁要喝你的茶?竟敢窝藏江洋大盗,你的死期到了!” 舒沫略有些好笑,不卑不亢地道:“沈夫人怕是弄错了吧?民女一心务农,足不出户,怎会与江洋大盗扯上瓜葛?” 沈夫人言之凿凿,又拿了沈固的名贴,栗以正原也以为,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舒家七姑娘,必是个妖艳妩媚的女子。全本小说吧 谁知见了面,竟是个清丽可人,未满十五的小丫头。 心里,便开始犯起了嘀咕。 想要闹事,也该找点象样的理由。 江洋大盗,真亏她想得出来!莫说旁人,他第一个就不信。 “有没有弄错,搜过便知~”沈夫人说着,两眼一翻,厉声喝道:“给我搜!” “是!”衙役齐声呦喝,就要往里冲。 “慢着!”舒沫脸色微微一沉。 “来人啊!”沈夫人巴不得她阻止,立刻喝道:“将这抗命不遵,阻扰执法的刁妇拿下!” 舒沫并不理她,只看着栗以正:“民女遵纪守法,按律纳粮,未曾作奸犯科。栗大人无凭无据,只听一面之词,就上门拿人,民女不服!” 栗以正满面通红:“这……” “好个刁妇!”沈夫人一声断喝:“当着本夫人尚且如此牙尖嘴利!可见平日里对着那些良善百姓,是何等的刁钻蛮横!来人,给我锁了!” “沈夫人!”陈东躬身上前,又是打拱又是做揖:“我家小姐年轻识浅,不会说话,冲撞了夫人,且莫见怪~”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夫人说话?滚!”沈夫人将眼一瞪,上来两个人将他反剪了双手,按在地上。 又冲着栗以正颐指气使:“栗大人!如若再不动手,钦犯逃脱,唯你是问!” 栗以正暗叹倒霉,对舒沫拱了拱手道:“有人告你窝藏钦犯,按例,本官需得搜上一搜,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沈夫人如此大动干戈,由此可见,坊间传闻必不是空穴来风。全本小说吧 万一哪天,她真嫁入康亲王府,记着今日之仇,吹吹枕边风,自己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哪里经得起折腾? 沈夫人见他对舒沫态度和缓,说话之间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心中颇为恼怒,怒颜相向:“栗大人,还不动手?” 栗以正被她盯着头皮发麻,只好牙一咬:“搜~” 众衙役得了命令,如狼似虎地冲进庄院,翻箱倒柜,眨眼功夫,把好好一个庄院弄得鸡飞狗跳。 咣当,哗啷之声,不绝于耳。 “小姐~”不大会功夫,周嫂,许妈……这些在后院的婆子媳妇都被衙役们赶到了前庭,惊慌失措地偎在一起,瑟瑟发抖。 舒沫冷眼旁观,银牙咬碎,纤细的手掌在袖中握得要滴出水来。 “这里是玻璃暧房,请诸位官爷千万小心些~”宋婶挡在暧房前,千求万告。 “滚!”衙役哪里理她,两个人架了她就走,直接扔到花田里。 不等宋婶爬起来,咣当一声巨响,也不知谁踢飞一盆盆栽,玻璃碎裂,瞬间化为乌有。 “不能砸,不能砸呀……”眼见数月心血毁于一旦,宋婶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回大人,前院没有。” “大人,后院也搜过了,没有!” “暖房搜过了,没有!” 各路衙役纷纷折返,向栗以正禀报。 栗以正向舒沫拱了拱手:“原来是误会……” “慢着~” “沈夫人,”栗以正陪了笑脸:“到处都搜过了,没有犯人的影子。想必是误报……” “栗大人平日办案,也是这般敷衍塞责吗?”沈夫人冷然望着他。 这顶帽子压下来,罪责大了。 栗以正额上见汗,躬了腰惶恐地道:“下官虑事不周,疏漏之处,还请夫人指正。” 沈夫人唇边泛着一抹阴冷的微笑:“据本夫人所知,千树庄还有一片百亩的果园,藏个把江洋大盗,简直易如反掌!” “来人哪~”栗以正拿着腔调。 “栗大人,”沈夫人打断他,冷声道:“后山果园林深树密,就凭大人手里这几个人,怕就是搜上一天也难以找到。” “那以夫人之见,该当如何?”栗以正心知她是存心闹事,倒不如直接将决定权交给她来得爽快。 “依本夫人之见,与其大动干戈,漫山找人,不如一把火把山上树木烧个干净。贼人藏得再严,还能是金浇铁铸不成?只要着人守着下山之路,他必定无处可逃,自投罗网。”沈夫人冷冷地睨着舒沫,傲然道。 “呀~”在场近百人,听了这阴损的主意,都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眼里露出惊骇之色。 这哪里是要找人,分明是要断了舒沫的生路! 舒沫神色淡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夫人有备而来,她若是反对,必然有极厉害的后着。 一动不如一静,索性沉住了气,看她想干什么? “是,夫人高明~”栗以正堆了笑脸,着意奉承。 于是,栗以正一声令下,衙役们一把火把一百亩果树烧得干干净净! 千树庄里,上百位村民不忍卒看,对着大火,泪流满面! 大火烧了近二个时辰,高高蹿起的火苗,映红了月溪村的天幕。 大虎和二牛天一亮就进城去办事,这时满载而归,在村头见了这边火势熊熊,扔了手中的东西,一阵风地刮了进来。 “爹,果园失火了,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救火呀!”大虎冲进来,一把脱了身上的褂子往地上一扔,抢了只木桶就要往火场里冲。 “江洋大盗在此,还不将他拿下!”孰料,沈夫人忽地指了他,大声喝道。 贱女人,居然能按兵不动,想以不变应万变? 然,饶是你精似鬼,也要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衙役蜂涌而上,按的按手,按的按脚,只一眨眼的功夫,已将大虎绑得象只粽子! “放开,你们放开我~”大虎伏在地上,身上压着几个壮汉,动弹不得分毫,只能扭着头,奋力怒吼。 “慢着!”舒沫再也忍不住,越众而出:“栗大人,这人是我庄上的佃户,老实憨厚,勤快本份!绝非什么江洋大盗,一众街坊四邻都可做证!大人无凭无据,指他为强盗,民女不服!” “我们不服!” “拿出证据来!” “不许乱抓人!”一众佃户早在官兵纵火焚烧果园时,已经心生愤怒,这时更是群情汹涌,很快把栗以正和沈夫人围了起来。 沈夫人居高临下,睨着舒沫不停冷笑。 怎样,有本事你再忍呀!重药一下,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吧? 闹腾吧,可着劲地闹腾吧!不是无所畏惧吗?不是仗着人多吗?那就跟官兵对着干吧! 我看你这个聚众造反的罪名往哪里逃? 。 人赃俱获 ()二牛眼见父兄都被绑,早已是目眦欲裂,抄起一把锄头怒吼:“这狗官,偏听偏信,栽赃陷害,胡乱抓人,咱们跟他拼了!” “对,跟他拼了!”群情激愤,一呼百应。全本小说吧 苦了几辈子,好容易盼来个好东家,尝到了甜头,生活有了滋味,偏有人看不惯,要来搞破坏!懒 “大胆!”栗以正瞧了这种声势,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喝道:“舒沫,你想造反不成?” 一句“造反”似一瓢冷水兜头淋下,瞬间清醒过来,个个呆若木鸡。 “栗大人,”舒沫强忍了怒气,诚恳地道:“俗话说,捉奸在床,捉贼拿赃。只凭一面之词,就把好好一个人污为强盗,何以服众?” “死到临头,还敢抵赖!”沈夫人冷笑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夫人,”一名家丁提着一只布包从后院跑了出来,高声嚷道:“赃物找到了!” 沈夫人接过布包,随手一抖,只听哗啦一声,从布包里跌出一大堆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红黄白绿,莹晶夺目,耀花了众人的眼! “呀,这正是我家失窃的财物!”当即有人出来指认。 又有衙役叱喝着,押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从庄外走了进来:“大人,抓到一个盗贼!” “本官问你,你是何人,因何在火场逗留?”栗以正板了脸,端了官威,问。虫 “不,不关小人的事~”那人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忽地指了被五花大绑,推跪在地上的陈大虎:“是,是他指使小人干的!” 陈大虎嚷道:“大人,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大虎,”那人哭丧着脸:“不是你让我去提督府偷盗的么?事到如今,咱们还是认了吧?” “胡说!”陈大虎奋力挣扎:“我几时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贱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可说?”沈夫人得意地盯着舒沫。全本小说吧 舒沫于盛怒之中,反而冷静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栗大人久历官场,今日之事,是非曲直,自当了然于胸。陈大虎一家世代居于月溪村,为人品质各位街坊皆可做证。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请里正出来对质。” “这个……”栗以正轻咳一声,捋着额下三络胡须,表情很是为难。 人证和物证出现得都太过巧合,出来指证的又都是沈夫人的家丁,他哪里不知道有诈? 然而,沈固是步军九门提督,统管整个京畿治安,小小一个红池县令,怎么敢跟他对抗? 说不得,只能委屈她了。 沈夫人冷笑一声:“贱人!你窝藏钦犯,人证俱在,还敢狡辩?” 又冲栗以正喝道:“栗以正,还不快将她拿下?” “栗大人,”舒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大虎明显是为人构陷,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为民请命,却畏于权抛,听任一女流之辈颐指气使,实在可悲至极!” “大胆刁妇,竟敢藐视朝廷命官!”沈夫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只抓区区一个庄丁哪里会满足,自然是揪住她不放:“来人,将她一并锁了!”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连理都不讲了吗?”舒沫怒道:“我就不信,姓沈的能一手遮天!” “肃静!”栗以正叱了一声:“陈大虎罪证确凿,辑捕归案。全本小说吧若有不服,可于三日内至红池县衙递交诉状!” “冤枉呀!”所有人都大声嚷嚷起来,拦了官轿不许走。 “有本事,”沈夫人瞧了这架式,心中也是咚咚乱跳,故做镇静:“你把本夫人和栗大人以及一干衙役全都杀光!” “舒沫!”栗以正恼羞成怒,厉声喝叱:“你真想造反不成?” “沫沫~”孙瑾深恐事情闹大,死命拦住舒沫苦劝:“古有明训,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你可不能为了个庄户人,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呀!” “此事因我而起,”舒沫急道:“怎能为了自己脱身,陷别人于危险而不顾?” “可你在外面,”孙瑾苦口婆心地劝:“还能设法营救,若连你也进了牢里,谁会为你们奔走?” “是呀,”陈东老泪纵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是粗人,死生由命。有东家小姐在,大伙才有主心骨,可不能为了我们爷俩,搭了小姐的性命……” “陈管事~”舒沫大为羞惭,讷讷地道:“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贱人,果然是个狐媚的娇精转世!”沈夫人一脸鄙夷地睨着她:“这庄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被你勾得神魂颠倒,连命也不要了!” “沈夫人,”陈东淡淡地道:“我是个粗人,没念过书,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你!”沈夫人被他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带走,快带走!”栗以正生怕迟则生变,忙不迭地领了一众衙役走人。 绿柳松了口气,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爹,哥!”二牛握了拳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畜牲,你想给东家小姐惹事不成?还不快回去!”陈东一步一回头,流着泪喝骂:“爹和哥走了,家里只有你一个男人,要照顾好你娘,还有你嫂子!” “东家小姐,现在要怎么办?”众人围着舒沫,不肯散去。 舒沫抿着嘴,久久无法回答。 孙瑾朝立夏使了个眼色,站出来道:“小姐一会设法给陈管事和大虎洗刷冤情。” 立夏朝众人盈盈下拜:“请各位叔伯先回去,容小姐静一静,徐图后策。” 好容易把大家打发离去,几个人把舒沫扶到房里。 “求东家小姐做主!”大虎媳妇抱着孩子,跪在后院里,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沫沫,”孙瑾小心地道:“沈夫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可得拿定主意。” “立夏,笔墨侍候!”舒沫眼里闪过坚毅的光芒,淡声吩咐。 “修书?”孙瑾会错了意,含蓄地提醒:“这恐怕不妥吧?眼下的形势,不容拿矫,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 “自然是要亲自去的!”舒沫冷哼一声,拿笔蘸了墨,奋笔疾书。 孙瑾只道她终于想清楚,捋了须微笑:“这才对……” 及至瞧了几行,脸色剧变:“沫沫,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舅看不出来吗?”舒沫将笔搁起,拿着写好的状纸,轻轻吹干:“我要跟她斗到底!” “你,你真糊涂!”孙瑾气急败坏:“沈夫人是谁?是步军九门提督府的夫人!堂堂的一品诰命!你想告她?别做梦了!到时,只怕连状纸都没有人敢收!” “我就不信了!”舒沫眼中迸出寒光:“堂堂大夏王朝,真没了王法不成!县里不收,我便去刑部!刑部若不接,我便去步军衙门!都不行,我还可以去告御状!” “你当是天桥说书呢?”孙瑾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棒子敲醒她:“皇上是你想见就见的?还御状呢!怕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你倒先去见了阎王爷!” “只不过一个步军提督夫人,她能一手遮天?”舒沫咬着牙:“明摆着就是污陷,还真没有人能治她了?” “你呀,”孙瑾直摇头:“不知道什么叫官官相护,也该听过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句话吧?” “大舅的意思,”舒沫望着他,明亮的大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是要我昧着良心,眼睁睁地看着陈管事父子为了我,蒙受不白之冤,妻离子散吗?” 说着话,她起身,指着窗外:“看看跪在那里的母子,你说,我还能心安理得吗?舅舅做得到,我做不到!” “谁让你撒手不管了?”孙瑾大叹,意味深长地道:“眼下只有一个人敢管这闲事,何苦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往悬崖峭壁上爬?” 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丫头,关键时刻怎么尽做傻事呢? 既能救人,自己的终身又有倚靠,一举二得,何乐不为? 舒沫冷冷地望着她,静默的眼神,忽然如刀锋般锐利:“大舅,你究竟得了他多少好处?” 孙瑾心中别地一跳,忙不迭地移开视线:“这孩子,满嘴胡说八道!我也是盼着事情能早日解决,哪里要得什么好处?” 。 跟王爷做宗交易 ()孙瑾不敢再劝,胡乱说了几句,便告辞了出门。全本小说吧 舒沫憋了一肚子的气,拿了状纸,第二天开始四处奔波。 然,沈夫人是步军提督的夫人,又是康亲王世子的岳母,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接她的诉状? 舒沫从县里到府里,再告到步军衙门,处处碰壁不说,好几次还差点被安了个滋事扰民,污告朝廷命官的罪名,拖进衙门打板子!懒 还好立夏见机得快,急忙又是递银子,又是说好话,才只轰出衙门了事。 “小姐,”立夏见舒沫茶不思饭不想,怕她急出病来,劝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因熠公子而起,不如找他想想法子吧?” “就是!”绿柳噘着嘴:“明明是熠公子惹出来的事,如今小姐形销骨立,他却独善其身,未免太不公平!” “他必不会置身事外。”舒沫淡淡地道:“一直不曾露面,自然有他的理由。” 事实上,夏候熠此时若公开站在她这边,不但不能平息事态,反而会激怒沈夫人,让事情变得更棘手。 她四处告状,也没指望真把沈夫人告下来,定个什么罪状。 目的,无非是逼沈夫人放人。 她没料到的是,沈家竟真的一手遮天,无人敢管! 难不成,真要去告御状不成? 正在气怒交加之际,忽听院外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虫 立夏忙出去打听,原来是大虎媳妇去县牢探陈东父子,回来在外面号陶大哭。 说因罪证确凿,栗以正已定了陈东父子二人的罪名,不日将移交刑部。因此,拒绝探视。 偷盗虽不是死罪,但沈夫人那包财物,算起来有数千两之多,按大夏律例,这么大的数额,是要充军流放的。全本小说吧 大虎媳妇这时也豁出去了,在外面大吵大闹:“东家小姐,你还我男人!” 舒沫面色阴沉,心里象坠了铅块,沉甸甸地难受极了。 哭声揪人心肺,许妈心有不忍,抬起袖子边抹泪边劝:“大妹子,别着急,小姐也在想办法……” 大虎媳妇边哭边骂:“她就是个扫把星,我们陈家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样的东家……” 陈东家的忙喝道:“胡说!要不是东家小姐,咱们哪里有这么敞亮的瓦房住?” 又陪了笑脸:“东家小姐,乡下人嘴糙,你别往心里去……” 舒沫咬了牙,低低地道:“她说得没错,陈管事父子确实受我拖累。放心,长则七日,短则三天,我必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好吧,如果这是宿命,既然逃不脱,那她只有接受!但接受,并不意味着顺从。她,还是要按自己的路去走! 大虎媳妇一听这话,也不哭了,直愣愣地瞪着她:“什么交待?” 陈东家的喜出望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东家小姐若能救回我家男人和虎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也愿意!” 舒沫叹一口气,步履沉重地转身进了房间。 “小姐~”立夏一脸担心地跟进去,压低了声音问:“你,有什么办法?” 舒沫愣愣地坐了许久,深吸一口气,抓了梳子开始梳头:“套车,我要出门。” “现在?”立夏愣住,瞧一眼天边灿若云锦的晚霞。 “嗯~”舒沫放下梳子,压了压发髻,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吧~” “去哪?”青油车出了门,立夏才敢小声问一句。全本小说吧 “睿王府。”舒沫定如磐石,冷冷地迸出三字。 立夏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敢问,只得默默地跟着前行。 暮色西沉,近掌灯时分,马车终于停在了睿王府前。 “什么人?”门前侍卫冷声喝叱。 “劳烦军爷通报一声,说千树庄舒沫求见。”立夏拿了张名贴和着一点碎银,悄悄塞到他手中。 “等着~”侍卫掂了掂手中银锭,喝了一声,转身进门。 “终于来了~”夏候烨听得底下人来报,嘲讽地勾起了嘴角,露了抹笑容。 他以为,她还会再挺几天,甚至还期待她要如何告御状。 没想到,她这么快竖了白旗,真是无趣。 “属下这就去请她进来。”巴音识趣地不去问他因何发笑。 “不急,”夏候烨淡淡地道:“让她等。” “呃?”巴音愣住。 王爷等了这么久,盼的不就是这一刻? 怎么人都到了家门口了,反而不着急了? “爷的意思,是要先晾着,抻一抻。”巴图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解释。 “抻,为什么?”巴音不明白了。 人都来了,不就表示那位先低了头?抻着她,有意思吗? “甭管了~”巴图眼角抽了抽,不耐烦地喝道。 他要是能想明白王爷心里琢磨什么,岂不也能当爷了? 这一抻,直抻了几个小时。 立夏饿得前心贴后背,站得脚发酸,隔一段时间就跑去问:“军爷,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有空?” 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字:“等!” 到了这时,舒沫反而静下心来,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了气,切不可浮躁。 见夏候烨,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如何说服他,引导着事情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漫长的等待,把立夏本来就不多的信心消磨殆尽,几乎是哀求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求这冷血魔王,还不如去求熠公子,至少不会被拒绝得如此难看。 “不急,再等等。”舒沫神色淡然,目光落到从睿王府里匆匆出来的小丫头身上。 她出得门来,看一眼停在王府门前的油车,抿嘴一笑,对着守门的侍卫低语了几句。 “喂,”侍卫向立夏招了招手:“过来,你可是姓舒?” “是是是!”立夏喜出望外,没口子地应。 惹得那小丫头掩了嘴,咭咭直笑。 立夏红了脸,幸亏那小丫头只笑得几声,敛了笑,盈盈施了一礼:“这位是立夏姐姐吧?快带着舒姑娘进去吧,王爷在碧水轩等。” 立夏忙道了谢,过来扶着舒沫下了车。 小丫头在前面引路,不时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舒沫脸上逡来巡去。 眼神十分大胆,不似是鄙夷,倒有几分探究。 舒沫见她神情有趣,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婢红锦,十五。”她又看了舒沫一眼,冷不丁迸出一句:“你真是传说中的那位七姑娘?” “怎么,”舒沫只觉好笑:“你觉得我不象?” “也不是,”红锦老实地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七姑娘不该长成这样。” “那依你,我该是什么样?”舒沫忍了笑,逗她。 “我也不知道,”红锦不好意思地笑了,停了片刻,补了一句:“只是觉得,应该长得更好看些才对。” “那你的意思,我长得不好看了?”舒沫忍不住失笑。 红锦自知失言,尴尬得手足无措,涨红了脸:“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错,还有心情开玩笑。”清冷的男音伴着淡淡的月色,从身后传来。 “王爷~”红锦骇了一跳,曲膝深深鞠了一躬,慌慌张张地道:“奴婢,告,告退!” 说罢,也不等人发话,竟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不比王爷好兴致,月下赏花,风雅高洁。”舒沫转过身来,从容应对。 夏候烨依旧是一身黑衣,立在花径之中,融融的月色洒下来,竟无端生出几分飘逸之感。 “本王只会辣手催花,”夏候烨薄唇微扬,勾出一抹冷厉之色,说话间已踏着花草而来:“惜花赏花那些风雅之事,向来与我无缘。只是因为这条路近,而这些花,挡了本王的路。” 舒沫垂眸,看着随着他的步伐,散了一地的落花,眉心微蹙:“王爷是在警告我吗?” “本王只说事实,”夏候烨冷然一笑,已穿花拂柳到了她的眼前:“可惜,世人从来只喜假话。真话,倒没几个人爱听。” 舒沫静静地看着他:“那么,我有几句话,不知王爷愿不愿听?”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了。”夏候烨神态轻松。 “我来,”舒沫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些:“是想跟王爷做一桩交易。” “交易?”夏候烨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讥刺。 “是,”舒沫点头:“交易。” 。 本王没那么闲 ()夏候烨听了,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微抬起下巴:“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做交易?”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 竟敢摆出架式跟他谈条件? 他会让她明白,什么叫血本无归! 舒沫没有即刻回答,而是转头吩咐立夏:“你去外面等。全本小说吧”懒 “小姐~”立夏牵紧了她的衣袖,不愿离开。 舒沫拍拍她的手:“去吧~” “立夏姑娘,请~”巴图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带了她离开。 目送着两人离去,舒沫这才淡然地看着他道:“所谓交易,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既然我有王爷想要的东西,那便有了交易的资格了,不是吗?” “笑话!”夏候烨冷哼一声:“我堂堂睿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想要什么不可得?” “这个世上,并不是任何东西都能用武力权势解决。”舒沫笑了:“否则,帝王之家便不会有烦恼了,不是吗?” 夏候烨被她噎得半天没有做声。 舒沫冷静地道:“王爷替我解决眼下的困境,我助王爷解除烦恼,彼此各取所需,公平合理。” “呵呵~”夏候烨忽地笑了起来。 舒沫也不做声,也不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夏候烨敛了笑:“少自作聪明!本王根本没有烦恼,更不需要你的帮助。明明是你想攀高枝,偏找许多籍口!”虫 舒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好吧,就当是我想攀高枝吧。” 真是可笑,明明是互慧互利的事,非要表现出一副施了天大的恩慧的样子才平衡! 夏候烨露出个“看吧,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吧”的表情,傲慢地道:“可惜,你找错了地方。全本小说吧” “那么,”舒沫皱了眉:“王爷是拒绝了?” “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由得你想攀就攀?”夏候烨冷笑。 “那,”舒沫忍住了气,福了一礼:“民女告辞。” 夏候烨不料她说走就走,竟是毫不迟疑。错愕之下,双足轻点,拔地而起,如鸟般翩然落在她身前:“等等~” “王爷还有事?”舒沫讶然。 “你,不想救人了?”夏候烨星眸中蕴了点点火光。 “想!”舒沫毫不迟疑地点头:“我当然想救他们,不然也不会来找王爷,不是吗?” “那你就这样回去?”夏候烨恼了。 明明已是穷图末路,到底凭了什么,在他面前这样自信满满? “王爷不是拒绝跟我做交易吗,”舒沫诧异地道:“我总不能强迫王爷吧?” “有你这样求人的吗?”夏候烨不仅是恼,简直是怒了! 早知道,就该让她等上三天三夜,她才会知道什么叫求告无门! “求?”舒沫笑了,笑容清冷,语气倨傲:“求人不如求己,我的字典里,没有求这个字。一切,只是交易。” “陈家父子可是受你所累,你撒手不管,就不怕他们为你丢了性命?” 舒沫默然,良久,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我努力过了,争取过了,既然不可挽回,那便是他们的命。” “连求都不肯求,也叫努力过了?”夏候烨哂然。 “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就会帮我?”舒沫反问。全本小说吧 “不会!”夏候烨断然摇头。 停了少顷,又道:“但至少,你可以试试看连试都不试就放弃,足见没有诚意。” 舒沫看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王爷是记着之前被我拒绝之仇,想在这里扳回一城。” 明知无用还要她做,显然就是为出气了,难怪之前把她晾在门外达几个小时! 还真没看出来,这铁血又冷漠的王爷也有幼稚的一面呢! 夏候烨一个不慎,竟被她看出破绽,一语道破心事,当场窘得俊颜通红,抿着薄唇。 舒沫见他两颊绯红,觉得大为有趣,却又不敢真的把他惹急,轻咳一声,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民女年幼无知,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想了想,抬起头问:“要不,我给王爷磕几个响头,让王爷你消消气?” “舒沫!”夏候烨大喝一声,怒颜相向。 舒沫本也不是真心下跪,他这一喝,顺势便站了起来:“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 “哼!”夏候烨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舒沫淡淡地道:“我可以嫁进睿王府,但王爷必需答应我几个条件。” 夏候烨冷笑:“想嫁进睿王府的女人成千上万,并不是非你不可!” “但那些女人,都不够资格。” “难不成你倒够资格了?” “自然是够的,”舒沫微笑,不待他反驳,又道:“否则,王爷不会一再相求;更不会寻了衅,抓了我二舅入狱,以他们的性命相挟。说告诉我,你不知道孙瑜是我二舅,这不可能!也不要说你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我不会信!” “本王没那么闲!”夏候烨冷笑:“区区一个孙瑜,还不劳本王亲自出手!他入狱是咎由自取!” “就算不是王爷动的手,也是王爷授的意!” 不然,哪有这么巧,官军偏就盯上了孙瑜? “孙瑜通敌是死罪!”夏候烨瞪着她,一张脸青红交错:“况且,官军从他身上搜出了鹰戒,那是西凉鹰将军的凭信,这总做不得假吧?” “我二舅真是冤枉的!”舒沫乘机解释:“他是个商人,眼里只有生意!我可以向王爷起誓,他绝不会与番邦的将军勾结!至于那枚鹰戒,等以后见了二舅,自然给王爷一个交待。” “哼!”夏候烨冷哼一声:“你现在,是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 “不是推责任,而是二舅确实是无辜的!”舒沫强调。 夏候烨冷冷地道:“本王只知证据确凿,是否无辜,要审过才知。” “请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证明二舅的清白。” “本王警告过你,机会不是常常有的!” “我也知道,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王爷既然还没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何妨让我先试试。相信我,绝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舒沫并不计较他的态度,语气极为谦卑,但神态间流露出的志在必得,让他浑身不在自在。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他斜睨着她:“或者说,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舒沫望着他,眼里有一抹炫目的神彩:“因为我知道,王爷想要什么?” 这已是她今晚第二次说这种话了,夏候烨不得不重新审视她:“哦?你倒是说说看,本王想要什么?” 舒沫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温润,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如石破天惊:“内宅的平安,小公爷的安全。” “闭嘴!”夏候烨倏地变色,太阳穴上青筋突突急跳,发出一声低吼。 望着那双紧盯着自己,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幽冷光的黑眸,舒沫悄然松了口气。 她本来并无多少把握,抱着破釜沉舟之心,估且一试。 看他的表情,这一宝,竟然押对了! 夏候宇二岁就被送进宫中,果然是有原因的,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懂什么,竟敢在这里信口雌黄?”夏候烨低沉的声音里,有着压迫人心的力量:“知不知道,只凭这句话,本王就可以要你的命?” 舒沫不闪不避,直视着他凌厉的目光:“若我的话,冒犯了王爷,令你不快,我可以向你道歉,但回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夏候烨凝视她良久,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若不是太过份,可以考虑。” 舒沫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说她的条件。 换言之,意味着他接受了她的提议,愿意跟她做交易了。 舒沫道:“首先,请王爷出面斡旋,放了陈管事父子。” “这个简单。” “另外,”舒沫又道:“二舅之事,还请王爷费心开脱。” “通敌是大罪,恕本王无能为力。”夏候烨一口拒绝。 舒沫也知在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百姓有谋反之心,这事绝不会善了,立刻退而求其次:“那,请王爷设法拖延时间,总是可以的吧?” 夏候烨勉为其难地道:“看他的造化吧。” 舒沫凝视着他,缓缓伸出第三根手指:“王府内宅安宁之时,便是我离开之日。” 。 你讲不讲理? ()“离开,你什么意思?”夏候烨悖然色变。全本小说吧 “我进王府,目的是清君侧,不是伴君行。”舒沫神情冷淡:“功成身退,有什么不对?” 该死的,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耐性? 夏候烨神情冰冷:“做了本王的女人,除非死,否则别想离开。”懒 岂料,舒沫想了想,竟点头:“假死脱身,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全了他的体面,而她也乐得换个身份,脱去舒家七小姐这层外壳,去呼吸自由的空气! “你想都没别想!”夏候烨厉吼。 舒沫皱眉,这人怎么说不通呢? “但求达成目的,何必拘泥形势?”她试图说服他。 “舒沫,你把本王当什么?”夏候烨冷笑着一步步逼近,深遂的黑瞳如一口寂静的深井,冷冷的,让人心里渗着寒气:“又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如此骄傲?凭什么对本王颐指气使?” 舒沫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冷静点,谈条件而已,意见不一致可以协商。全本小说吧”干嘛象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乍了毛呀? 几句话之间,她已被他逼到栏杆边,身后是朱漆的立柱,退无可退。 夏候烨伸手,修长的手指用力捏着她的下巴,目露凶光:“说!你心里想着谁,要为谁守身如玉?” 舒沫痛得直抽气,忙用力摇头,摆脱他的钳制:“放手,你捏痛我啦!”虫 夏候烨哪里肯放?逼上去,将她的头压在立柱上,手指用力掐着她的下颌:“说,那人是谁?” 舒沫痛得飚出泪来,一丝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拼力挣扎着迸出二字:“疯子!” 无奈下颌被他捏实了,吐出的字实在含糊不清。 夏候烨垂着眼,瞪着面前这张变了形的娇容,五脏六腑象被人拿着刀子搅到断了,连疼都不知道,什么滋味也说不上。 浓浓的恨意,在血管里奔涌,流淌! 手指下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掐越紧,恨不能将她碎成齑粉! 蓦然间,一阵剧痛传来。 “呀~”他痛呼一声,猛地松开了手。 叮地一声轻响,有东西坠落,发出悦耳的声音。全本小说吧 他低了头一瞧,地上一根银簪,在月色下发出幽幽的冷光。 而他的手背上,则有一个血洞,正往外冒着血珠。 舒沫得回自由,忙忙地跳到安全距离之外,一边揉着下颌,一边骂:“疯子!” “该死的女人!”夏候烨低咒。 “你有病呀?”舒沫心有余悸,瞠大了眼睛,一迭连声地骂:“左不过是一宗交易,又不是爱得要死要活才成的亲!干嘛一副妻子红杏出墙,跟人拼命的架式?” 夏候烨脸色阴沉,冷冷地道:“既嫁进了王府,便该忠于本王。一日是本王的女人,终生不得改嫁!” “你又不喜欢我,干嘛非要……管我喜欢谁?”舒沫涨红了脸,“上—床”两个字,终究不好意思说出口,临时改了台词,气呼呼地瞪他。 “既嫁给了本王,就是本王的女人。”夏候烨一脸傲慢:“不管本王喜不喜欢,你的身体,你的人便都属于本王。碰与不碰,是本王的自由。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什么屁话?”舒沫气得口不择言。 “记住,本王绝不允许背叛!”夏候烨盯着她,语气森冷,态度坚决,毫无转寰的余地:“所以,最好别挑战本王的底限!” “你讲不讲理?”舒沫握紧了拳头。 她只答应帮他,可没想搭进自己的终身幸福! “对你,本王自认,已经很讲道理了!”所以,才能容忍她放肆到现在!可,并不代表他会事事忍让,坏了原则! “那我,是不是要感激涕零,跪叩大恩?”舒沫怒极反笑。 “感激倒不必,谨记本份,绝不逾矩就可。”夏候烨一副大度宽容之态。 “强迫女人,有什么乐趣?”舒沫就不明白了,他身为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定要执着于自己? 若是对她动心,又另当别论。 可他,明明就没把她当女人嘛! “舒沫,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夏候烨看着她,眼中若有深意。 “请王爷赐教。”舒沫很虚心。 夏候烨扬唇微笑:“本王并不是非你不可。” “那不是更好?”舒沫眼中一亮:“大家相安无事,精诚合作,皆大欢喜!” “但,”夏候烨淡淡地道:“本王却不喜欢女人对本王指手画脚!尤其讨厌那种自以看透一切,掌控全盘的女人!” 说来说去,还是面子问题! 舒沫一怔,讪讪地道:“也不是什么原则问题,王爷何必执着?” 夏候烨睨着她,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干嘛?”舒沫心生警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夏候烨忽地伸手揽了她的腰,身体前倾,薄唇贴着她的耳际:“本王以为,关于房—事,还是由男人掌控节奏的好!你以为呢?” “呸!”舒沫俏脸通红,啐道:“不要脸!” “若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本王就认定你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夏候烨敛了笑,冷声道。 “给我几天时间。”舒沫咬紧了唇,强忍着不一拳揍到他俊逸的脸变形:“庄子里有些事情还要处理,另外,我要看到陈管事父子平安。” “三天,多一天都不行。”夏候烨冷冷地道。 “三天就三天。”舒沫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银簪,从容地插进发髻,转身款款离开。 ps:呼,这场舌战总算写完,抹汗!明天,沫沫正式嫁人鸟…… 。 因为,他不喜欢我 ()出了王府,见着立夏,舒沫才晓得后怕,一阵脚软,直接栽进车里。全本小说吧 立夏瞧了她几近虚脱的模样,什么话也不敢问,晕乎乎地回来,倒头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已经日落西山。 陈管事父子进来给她叩头谢恩,舒沫只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古人的办事效率也可以这么快?一天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家。懒 再一想,三天的时间已过了一天,剩下两天要处理的事情堆成了山。 舒沫心不在焉地扒着饭粒,全没注意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 她咬着筷子,脑子里把昨天晚上的对话过了一遍,才发现只顾着跟那人斗气,事先想好的许多要求,根本连提都没提。 “完了,亏大发了!”舒沫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懊恼不已。 不晓得再补几条但书,以他那刻薄跋扈的性子,会不会答应? “小姐~”立夏一把搂住了她,忍了许久的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濡湿了她的脸。 她这一哭,连带着许妈也开始呜咽,就连绿柳都跟着红了眼眶。 舒沫一脸惊骇,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干嘛哭呀?” 立夏越发伤心,索性号陶大哭起来。 “干嘛,干嘛?”舒沫惊得站起来:“到底出啥事了?陈管事,大虎不是都出来了吗?” “可怜的小姐~”立夏抽抽答答,反复只叨念着这一句。虫 “小姐,你好糊涂呀~”许妈瞅着她,双目通红。 “停!”舒沫被哭得心浮气躁,啪地一掌击在桌上:“嚎什么呀?我还没死呢!” 她语气向来温和,甚少疾言厉色,如此雷霆之怒更是绝无仅有,顿时把三个人吓得住了嘴,呆呆地望着她。全本小说吧 “立夏,”舒沫点名:“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管事父子无罪开释回家,就算不是普天同庆,最少也该是欢天喜地吧?怎么大家不但不高兴,反而都跟死了爹妈似的? 立夏未开口,泪已先流,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委屈小姐了。” “是我主动相求,何来委屈?”舒沫不以为然。 “知道小姐心善,可也犯不着为几个下人,自毁清白。”绿柳叹息着摇头,又是责备又是怜悯地看着她。 “倒也不仅仅是为陈管事父子……”话说到一半,舒沫忽地愣住,抬起头:“等等,什么叫自毁清白?” 立夏登时满面通红,绿柳吱唔其词,许妈则满眼悲痛。 舒沫的目光自她们脸上一一掠过,恍然大悟,又笑又叹:“原来你们以为我昨晚跑去睿王府……我的天!你们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 “难道不是?”绿柳第一个置疑。 “当然不是!”舒沫坚决否认。 “若不是,”立夏又惊又喜,半信半疑:“小姐何以支开我,与王爷深宵对谈?” “最重要的,”许妈见她问不到重点,急得一把推开她,拿出一枝银簪:“你回来时,面带桃红,身体虚软,发髻散乱,银簪还插反了!” 我了个去! 那是面带桃红吗?分明是给气的好不好? 试想,一个女孩,半夜三更,深入敌营,单刀赴会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谈判,没有当场吓晕,也没有走错路,只是双腿虚软已经很不了起了! 至于银簪……以当时的情状,能记得把簪子捡回来,并且插到头上,而不是别的任何一个地方去,已是万幸了! 她们,还敢去研究正面和反面这种小细节? “小姐且放宽心,”立夏见她脸上红白交错,生恐刺激过度,忙扶了她:“这事只咱们几个知道……” 得,这个自荐枕席的名声,甩都甩不掉了! 舒沫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没那个必要,反正过几天都得知道。全本小说吧” 绿柳拍着胸脯,正要大表忠心:“此事天知地知,我们几个知,如有外泄,天打五雷……” 舒沫一句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得大家目瞪口呆。 “小姐,你说啥?”良久,立夏才找回舌头。 “三天后,不,更正确地说是,二天后,我就要嫁到睿王府了!”所以,是不是自荐,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舒沫撇撇嘴,不无嘲讽地想。 “睿王答应娶你为妃?”绿柳深表怀疑。 睿王虽比不得熠公子温柔多情,到底是圣上的兄弟,又手握重兵,声威赫赫,说是年青一辈中的翅楚,也不为过。 多少名门闺秀打破了头想嫁给他都不得其门而入,又不是头壳坏掉,干嘛迎娶声名狼藉的小姐为妃? 许妈年纪大些,想得很实际:“睿王府里应该有王妃的吧?不然,哪来的小公爷呀!” “自然是妃!”立夏信心满满:“虽不是正妃,侧妃也不错了!小姐若是愿意做姨娘,哪里轮得到睿王?对不对?” 几个人有志一同地望向舒沫,等待她揭示答案。 “妾。”舒沫心不甘情不愿地吐了一字。 “看吧~”绿柳撇唇。 “小姐!”立夏惊得掩住了嘴。 “你能想开,肯嫁人就好!”许妈轻叹一声,握着她的手,又是欢喜又是愁:“有多少人是一步登天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熬下去,总有出头之日。” 舒沫一脸心虚,垂眸掩去情绪。 她恐怕,注定要辜负某些人的期望了。 “睿王冷若冰霜,翻脸无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讨好。”绿柳在房里踱着步子,已经开始盘算:“得找个人打听打听,问问府里的情况。这么一头黑地扎进去,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立夏耷拉着脸,如丧考妣。 怎么会这样? 小姐不是死也不肯做妾的吗? 若要妥协,为什么不挑个容易点的对象? 睿王,传闻里如魔鬼般的男人,几次短暂的接触,给她的映象都极恐怖。 想着以后漫长的人生,都要侍候这样的主子,她就不寒而粟! “二天后就出嫁?”许妈这时才反应过来,搓着手在房里胡乱转圈:“嫁妆怎么办?怕是来不及准备了!糟糕!” 舒沫懒洋洋地道:“上次不是有现成的,凑和着用用就得了。” “呸呸呸!”许妈啐道:“一生一世的大事,霞帔哪有用二次的?你这孩子,净说胡话!该置办的还是得置,不能马虎了!” “只是妾而已,不必当回事。”舒沫漫不经心。 “绿柳,咱们合计合计去!”许妈不理她疯疯颠颠的话,不由分说,拖了绿柳的手心急火燎地走了。 “小姐,你真的要嫁?”立夏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舒沫摊开手:“许妈那么积极,不嫁,好象不行了。” “庄子怎么办?”立夏问。 “没想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舒沫耸耸肩。 “为什么偏偏是睿王爷?”小姐明明,有更多的选择,不是吗? “因为……”舒沫想了想,笑:“他不喜欢我。” “啊?”立夏完全不了解,瞪大了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呵呵~”舒沫好心地摸摸她的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再过些日子,你就明白了。”” “可我,”清雅的男音,隔着窗棂低低而清晰地传来:“不明白。” 舒沫猛地掉转头去:“夏候熠,你怎么来了?” 阿花和阿黄为什么没有叫? 夏候熠一身白衣,悄然站在窗外,眼里,满溢着解释不清的东西,悲伤,愤怒,怀疑,歉咎……无数情绪混在一起,在那双清泉似的眸子里翻腾。 听说她昨晚去睿王府,逗留到深夜才回来。 他担心了一整天,好容易寻了空出来,原只想确定她平安就回去。 却不料,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熠公子~”立夏福了一礼,识趣地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个人。 “为什么?”夏候熠直愣愣地望着她,执拗地问。 他喜欢她,喜欢得发疯!长到这么大,从没试过对一个女孩如此牵肠挂肚! 只因她骄傲到不屑给人做妾,因此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选择放手,远远地退到一旁,默默地观望。 舒沫叹了口气:“这是我的事,与公子无关。” 。 小七,是我害了你 ()是啊,她不是他什么人,她的事,与他无关。全本小说吧 多么可悲,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由始自终,她的一切,却与他无关。 夏候熠盯着她,心痛如绞:“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他自问,一切条件都不比烨差!懒 唯一输的一点,就是太过在乎她的感受!不象烨那样无所顾忌,以至被他捷足先登。 舒沫蹙眉:“不是说了吗?他不喜欢我。” 因为彼此没有感情,才能更理智地面对已经或是将要发生的一切,即使日后分手也不会给对方带来伤害。 好聚好散,再见面,或许还能成为朋友。 “不,”夏候熠摇头:“不要敷衍我,给我真正的理由。” 她是至情至性的女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初见面时,毫不犹豫地教训夏候宇;不畏权势,不受名利的诱惑,骄傲地拒绝了邵惟明的示爱;即使被休,也能承受世人的唾骂,走自己想走的路! 她绝不会自甘堕落,毫无理由地做贱自己! 舒沫只觉头疼万分,索性给他一刀:“因为,他许了我光明的未来。这是你,永远不能,也给不了我的!” 人就是这样,不能接受挫折和失败。 哪怕是本来就与自己无关,一旦发现被别人比下去,就要纠结,就要痛苦! 她的未来她做主,凭什么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交待?虫 既然他非要一个理由,真话又不信,那她就给他一个! “你……”夏候熠象被毒蛇蛰了一口,蓦地退了二步,惊疑不定地审视着她:“你不会……” “不会什么?”舒沫有些不耐烦,打断他:“肤浅,还是庸俗?不好意思,以上二条我都占了。全本小说吧我也是女人,我也有虚荣心,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厌倦了那些登门闹事的贵妇人,厌倦了莫名其妙成为攻击的对象!更厌倦了总是被动挨打!所以,我替自己找了个最强有力的男人做靠山!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小七,”夏候熠俊颜惨白,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宛如心碎般地低语:“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触怒了素心,岳母就不会出面羞辱她。 舒沫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也不会自暴自弃,找上夏候烨! 追根究底,竟是他亲手把舒沫逼到烨的怀中。 他对她的爱,竟成了伤她的利器,让他情何以堪? 舒沫望天,忍住骂娘的冲动,深吸口气:“知道是你的错就好,夜深了,公子在此多有不便,请回吧~别害我这次也嫁不掉!” 得,有人有被害妄想症,或者责任心爆棚,喜欢揽事上身,她有什么办法? “烨不适合你,”夏候熠固执地不肯离去:“现在还不晚,离开他,嫁给我吧!” 若她需要人保护,他的实力与烨不相上下! 况且,他是真心待她,这一点,烨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 “晚了,”舒沫面无表情:“你没听立夏说吗?昨晚,我已经夜探睿王府,自荐……” “我不管!”夏候熠猛地打断她,闭上眼睛,低喃:“我不管你昨晚做了什么,只要你答应嫁我,以前种种都可以既往不咎,咱们重新开始……” 舒沫咬着牙:“那么,休了沈素心!” “啊?”夏候熠一愣。全本小说吧 “你休了沈素心,我就考虑嫁给你。”舒沫态度极轻漫,象是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 “小七,我……”夏候熠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象是想抓住什么,终是无力地垂下。 素心,是他的结发妻,为他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 除此之外,沈家与康亲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说她没有错,就算真犯了错,也不是想休就能休的! “做不到吧?”舒沫浅笑,眼睛是冷的,看着他的视线里没有半分温度:“那就别在我面前摆情圣的面孔,更别挡着我往上爬的路!” 夏候熠明白过来,羞愤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俊美的脸上显出愤怒而痛楚的表情,死死地瞪着舒沫,咬紧了下唇。 真不敢相信,这样毒辣且绝情的话,会出自她之口! 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她竟是这么残忍又现实的女人! 他终于明白,那一晚,邵惟明何以喝得烂醉,跑到康亲王府发酒疯! 这一晚,舒沫几乎彻夜未眠,睁着眼睛到天亮。 陈管事来请示要办的事,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半天,答了句:“先休息几天,不急~” 绿柳拿了昨晚跟许妈商议好的嫁妆清单过来给她过目,她随意瞥了一眼:“无所谓,你们看着办就好了。” 倒是立夏,拿着单子为了难:“小姐,咱们手头,没这么多现银~” 这一次,她不是装穷。为了那破暧房,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结果,还没开出花来,就给人砸了个稀烂,这笔帐,还不晓得算在谁头上? “可不能再减了!”绿柳一听急了:“当初嫁林公子时,也有三十六抬嫁妆,现在嫁进睿王府,不说三十六抬,起码的体面该有吧?” “我也想给小姐撑体面,可得有银子才行呀!”立夏也很委屈。 绿柳哪里肯信:“之前一直哭穷,结果造暖房倒弄出上万两银子来!左右小姐是要嫁进王府的,以后的赏赐绝少不了!还怕你这个钱官手里没钱?别藏着了,都拿出来吧!” “我是真的没有!你杀了我得了!”立夏急得直跺脚,绿柳只是不信。 舒沫给两人吵得头疼,大嚷一声:“别吵了,银子全拿出来。要么不管质量凑够数量,要么不管数量,挑好的买,二选一!” 说罢,她一摔门,走了。 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那天就该乘热打铁,直接住进王府的。 好端端的,要什么三天缓冲期呀!该处理的没处理,平白惹了一堆烦恼! 她就不明白了,嫁妆的多少是***什么问题? 眼下对她来说,怎么避开迫在眼前的新婚夜,才是燃眉之急吧? 那家伙的口气,象是非要打鸭子上架,假戏真做了! 她这小身板,满打满算十五岁还差一个半月呢! 难不成,真要让他辣手摧花,随意做践? 也不晓得古人怎么想的,对着那么小的女孩,怎么下得去手? 好吧,她低头打量自己一眼,伸手掐了掐,勉强撇了撇嘴:“比去年倒是长了不少~” 身上这件衣裳是去年在府里做的,也不知是针线房的师傅量错了尺寸,还是把她跟舒潼弄混了。刚上身时又长又大,一直放在箱子里没穿。 现在拿出来,长短倒是刚刚好,腰身却有些紧窄,尤其胸部,崩得紧紧的,瞧着竟也是曲线玲珑…… “小姐,”宋婶在花田里忙碌,远远地看到她,迎了过来,却见她扭来扭去,不停地摆弄着衣裳,嘴里嘀嘀咕咕,只觉好笑:“你干嘛呢?” 舒沫唬了一跳,忙不迭地站直了身体:“没事,瞎逛呢~” “要出嫁了,感觉如何?”宋婶上下打量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 “嘿嘿~”舒沫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尴尬地笑。 姜是老的辣,竟然给她瞧出自己心事。 “其实,”宋婶左右张望一眼,确定四下无人,装着若无其事地压低了声音,含蓄地道:“我手里有个宫中秘方……” “嗯?”舒沫心神不宁,一时竟没会过意来。 宋婶见她一脸迷糊,不得以,只好点得再透一点:“宫中女人争宠,方法各有不同,左不过是留住帝王心,独占帝王宠。这方子,可以让女人格外芳香,男人自然兴致深浓……” “啊~”舒沫豁然开朗,顿时满面通红:“宋婶,你想哪去了?” 宋婶望着她,似笑非笑:“小姐虽不喜与人争宠,无奈我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既入了这高门宅院,就只能尽一切手段,成那人心尖上之人。唯有如此,才能护住身边之人。” 舒沫眼珠一转,凑过去,小小声问:“有没有,效果相反之物?” 情趣之事,既然可以增,当然也可以减。 “呃?”宋婶愣住。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转身离去:“玩笑,玩笑而已~” ps:本来要今天让沫沫出嫁的,但这一章的情节至关重要,不能删减。所以,只好让她明天嫁了…… 。 头油 ()连续几日风和日丽,到十七日夜里,开始下起雨来。全本小说吧 绿柳担心了一晚,早起推开窗子一瞧,外面果然是潮湿一片。 雨,不是很干脆地落着,灰蒙蒙的连成一片,如丝如雾,连绵不绝,很是温柔地飘荡着。 绿柳打了热水进来,不自觉地嘀咕:“咋挑了这么个日子?前几天都好好的,偏今儿就下起雨来!这么一路走过去,嫁妆要淋湿了!”懒 立夏本也是忧心冲冲,她担心的却是天气晴好,瞧热闹的人太多,难免有伤及小姐的言词。见下了雨,反而高兴起来:“春雨,金贵着呢。” 许妈掀了帘子进来,抿唇而笑:“这点小雨不碍的,俗话说下着毛毛雨,嫁的贤慧女。咱们小姐呀,婚后的日子定然事事如意,甜甜蜜蜜。” 舒沫一脸淡定,仿若事不关己地坐着,任由几个人在她脸上,发上捣鼓着。 睿王府的典仪官昨天专程过来,把婚礼细节教授了一遍。 舒沫光听立夏转述那些繁琐的程序,就已是一个头两个大。只是纳个妾,搞得比普通人家娶妻还大谱! 幸亏末了立夏又加了一句:“如今太妃还在幽州,王妃也不在,因此一切从简。” 不然,舒沫几乎想落荒而逃了。 吉时至,巴图身着正式的朝服,带着王府花轿和典仪官来到庄上,舒沫被簇拥着上了轿。虫 噼哩啪啦地鞭炮声中,轿子出了千树山庄,朝城南的睿王府进发。 舒沫揭了盖头,借着轿子起伏的节奏,偷偷向外张望,见随行的竟然还有王府的侍卫。 她不禁暗暗撇了撇嘴:这家伙忒小心眼,都到这份上了,还怕自己偷跑不成? 不过,有侍卫护送的好处,很快彰显出来。全本小说吧 先不管是香的还是臭的,她好歹也是顺天府里一名人,此次出嫁,嫁的又是大夏炙手可热的睿王爷,按理也该是件哄动万教的大事。 前次嫁林慕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那叫一个热闹。这一回,竟然悄无声息,波澜不兴地进了睿王府。 典仪官主持了仪式,两人拜完堂,舒沫就被送进了洞房。 绿柳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回,小姐总算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嫁了人。 往后的日子,倒是要好好盘算一下,怎么才能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这么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 小姐之前的糊涂软弱都是装出来的,玩心机,无论如何斗不过小姐。 而她也有自知之明,象睿王爷那种阴狠冷鸷的男人,不是她拿捏得住的。硬往他身上贴,搞不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她把目光放在了睿王身边的那几个侍卫身上。 之前不明白,以为侍卫跟长随也没啥区别。这次因着小姐的婚事,倒是打听了不少事情,大开了眼界。 原来,王府的一等侍卫,竟然是三品的官职。 按大夏祖制,睿王府可用八名一等侍卫,她就不信了,这八个人里,就没一个看得上她? 绿柳自顾自想着心事,全没注意,舒沫在床沿坐得口干舌燥,早已耐不住,偷偷掀起了一角盖头。 “小姐,”立夏眼尖,又专心一意侍奉着她,因此她一动,立马赶了过去,轻声问:“要什么?” “给我点吃的~”舒沫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再不然,喝口水也成。全本小说吧” 立夏帮她把盖头盖好,绿柳已拿了茶水过来,柔声劝道:“先润润嗓子,王爷一会就该过来了。” 舒沫一口气把茶喝光了,立夏机灵地递了条帕子给她拭了嘴角。 几个人正忙碌着,忽听得门外丫头齐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立夏唬得忙不迭把杯子揣进了袖子里,绿柳慌慌张张站直了身体。 夏候烨满面红光地踏了进来,两人齐齐曲膝:“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嗯,下去吧~”夏候烨一抬袖,冷声吩咐。 立夏和绿柳都是一呆,倒是一旁的典仪胆子大些,小声提醒:“王爷,还未喝合卺酒呢~” “免了~”夏候烨不耐烦地道。 “是~”他是王爷他最大,谁敢反驳? 立夏临出门,不放心地回头瞥一眼舒沫,见她正襟危坐,似乎并无异常,反手掩上了房门。 夏候烨吐了口气,伸手将前襟解开,目光掠过桌上的茶盘,见里面竟少了个杯子,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哂然:“拿出来吧~” “呃?”这话没头没尾,舒沫哪里听得懂? “拿一只杯子,想怎么对付本王?”夏候烨倒了杯茶,一口喝干,拿了杯子在手中把玩。 “你什么意思?”舒沫不解,一把扯下盖头,正对上睿王那双比夜色还深沉,比星光更璀灿的眼睛。 夏候烨居高临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那身大红嫁衣的原因,舒沫那张原本白晰清丽的面颊微现酡色,大大的眼眸被红色的烛光衬得烟波浩淼,雾气氲氤,眉宇间竟然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娇丽。 夏候烨愣住,有一瞬间的恍然。 “喂!”见他不吭声,舒沫伸出食指戳过去:“问你话呢!” 她坐着,他站着,以她的高度,只戳到他的腰。 他回过神,捞住她的手,随手将杯子塞到她掌中:“凭这个,是伤不到本王的。” “我又不傻~”舒沫低头,望着掌中突然多出来的杯子,只觉莫名其妙。 “聪明人,往往喜欢干傻事。”夏候烨故意挨着她坐下,意味深长地道。 舒沫撇撇嘴:“彼此,彼此。” 对于他的刻意接近,她不但没有害羞闪避,反而往他身边再挪过去了一些。 夏候烨深感诧异,但对这飞来的艳福,自然也不会傻到拒绝。 伸了手,极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舒沫顺势往他肩上一靠,娇声道:“这凤冠重死了,可不可以摘下来?” “难不成,你想顶着它睡觉?”夏候烨弯唇,逸出一抹微笑。 舒沫欢呼一声,走到妆台前,七手八脚地把凤冠摘了,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她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哇,真舒服~” 夏候烨心中一荡,斜倚着床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微微低哑:“不早了,睡吧~” “正好,我也悃了~”舒沫丝毫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你要睡里边还是外边?” 夏候烨唇角往上一翘:“替本王更衣。” “哦~”舒沫表现得十分柔顺,跪到床沿,伸手去解他的衣襟,一边絮絮地解释:“不好意思,平常都是别人侍候我,我倒没怎么侍候过人~” 他微微蹙眉。 她确实没侍候过人,指甲好几次不小心划上他的颈子,若猜得不错,必留了好几道红痕了。 “咦~”舒沫低了头,努力跟指下的盘扣奋战:“你这扣子明明跟我差不多,怎么解不开呢?” 夏候烨咬了牙:“算了,我自己来。” 再让她解下去,他不确定会不会被她勒死! “别,我能搞定!”舒沫还跟几粒扣子杠上了,非要解开不成。 她低了头,咬牙切齿地跟他的盘扣奋斗,乌黑柔软,光滑如丝的发不时擦过他的下颌。 他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撩起一络,低头轻嗅,满心以为必是馨香扑鼻,不料竟连连蹙眉:“这是什么味?” “什么什么味?”舒沫装糊涂,假意继续跟扣子奋斗,有意无意地往他怀里钻。 夏候烨忙不迭地往后仰。 他确定了,真的有股怪味,象是食物搁久了,散发出来的腐臭的味道。 “你跑什么呀,都快解开了!~”舒沫不依不饶,整个人几乎扑在他身上,娇声抱怨。 夏候烨一把抓住她的手,狐疑地瞪着她:“你头发上抹了什么?” “哪有什么东西?”舒沫先是茫然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继而摸了摸头发,偏头想了想,天真地道:“哦,你说的是头油吧?” “头油?”疑惑。 “是呀!”舒沫用力点头:“为了让头发更柔顺,更光滑,许妈特地帮我抹了好多。” 说着,还特地挑了一络,往他眼前送:“你瞧,是不是很漂亮?” “头油怎么是这种味道?”不信! 。 人生是一场赌博 ()“很难闻吗?”舒沫忙不迭地把头发送到鼻间嗅了一下,立刻夸张地惊叫一声:“哎呀,好臭!” 夏候烨再退后一步,怀疑地看着她,眼里写着浓浓的不信。全本小说吧 “我没用过,都不知道,原来头油是这么臭的!”舒沫很是懊恼地捶着床柱:“都怪许妈,非要抹!偏我们几个都不惯用,巴巴跟周嫂借了来……”懒 夏候烨冷眼斜睨着,看她唱做俱佳。 他确定了,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为了避免洞房花烛夜,不想跟他做进一步的接触。 事实上,他本来也讨厌女人的纠缠,不打算跟她有太深的牵扯。 但是,要达到目的,这步棋又必需要走。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做假肯定行不通,因此才勉为其难。 不过,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太妃还未上京。 她既然如此排斥,他就顺水推舟,让她自以为得计,往后推一推又有何妨? “周嫂知道吧?就是我们庄子里掌厨的那个。”舒沫睁大了眼睛看他,又是愧疚又是气恼地道:“怪道有股鱼腥味,想是前些日子腌制那批咸鱼,不小心给沾上去了~” 他轻哼一声,不动声色地道:“去洗。” “是~”舒沫乖乖地往外走:“立夏,打些热水来,我要洗头。” “呃?”立夏和绿柳原就在外间侍候,不料这么快来要热水,再一听不是洗澡,居然是要洗头,顿时面面相觑。虫 这是玩的哪一出? “周嫂的头油太臭了,王爷不喜欢~”舒沫咬着唇,神情颇为委屈,声音有气无力,大大的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全本小说吧 立夏一听就晓得她又玩了花样,当着夏候烨也不敢拆穿,只好拿眼睛狠狠地瞪她,恨不能给她戳出几个洞来。 舒沫快乐地扮着鬼脸。 待洗完头发,立夏和绿柳轮流用干帕子帮她把长发绞干,再回到新房里,不出意料,夏候烨已经先睡了。 她蹑手蹑脚地溜进去,才一伸手还没触到枕头,低沉的声音已幽幽传来:“到那头去。” 舒沫拿了枕头,低低地解释:“我睡榻好了。” “去那头。”他闭着眼,不容质疑。 “我睡相不好~”舒沫咬着嘴角,试图挣扎:“怕吵着王爷。” 夏候烨翻个身,索性不再理她。 舒沫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爬到另一头,侧着身子和衣躺了。 身边躺了一个男人,他又身高腿长,一双大脚丫就杵在面前,几乎戳到她脸上,舒沫哪里睡得着? 这一晚,她既不敢合眼,也不敢翻身,连出气都唯恐大了,生怕惹恼了他,或是撩拨了他,只好象具死尸般硬挺挺地撑到天亮。 好在夏候烨自幼习武,闻鸡即起。 他神清气爽地翻身坐起,对着呆呆望着天花板出神的她,嘲讽一笑:“早。” 舒沫嘴角微抽,回了句:“早~”妮玛。 夏候烨掀被起身,舒沫也不敢怠慢,爬起来侍候他穿衣。 心里,照着族谱,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立夏和绿柳听到里面有了脚步声,端了热水进来侍候。 夏候烨精神愉悦,梳洗完毕,自顾自地出了门。全本小说吧 他前脚刚走,舒沫哀嚎一声,仆倒在床上,任凭立夏怎么拉也不肯动了:“我全身都散了架,这会子就是天王老子要来,老娘也不侍候了!” “小姐~”立夏臊得满面通红,只好由得她去。 打发了绿柳在外面支应着,有个风吹草动好及时报信。 好在睿王府的家眷都在幽州,京城的宅子里,暂时只有她一位主子,只要夏候烨没看到,倒也不怕失了仪。 舒沫这一觉,睡到午后,就被打断了。 立夏进门,说是王府长史领着各位属官来给新姨娘贺喜。 舒沫不敢再赖床,只好梳洗了出来见礼。 按理姨娘不是正经的主子,严格来说,甚至只能算是奴婢,长史及各属官是朝廷命官,专司王府事务,自不必理会她。 然而,睿王府却有些特殊。 老太妃和王妃都不在京,以前只有王爷一人,也就没有内外之分,如今添了姨娘,虽只有一个,也算是内宅妇人了。 这内宅的事,却不是长史的管辖范围,说不得,只好交给姨娘来处分。 虽然尴尬,有些事情还是必需得要交待。 长史轻咳一声,先道了喜,舒沫也微笑着受了,吩咐立夏打了赏。 长史就开始噼哩啪啦地给她汇报着府里各种帐目。 舒沫欠了身坐着,一言不发,微笑着听长史说。 末了,收了一大堆钥匙,让立夏捧了册帐,跟她进房。 绿柳先大气也不敢出,这时摸着那一大串黄铜铸就的钥匙,禁不住两眼放光。 不是西府,也不是永安候府,而是堂堂的睿王府诶! 若不是跟着小姐,哪里有机会见识这样的场面? 她真恨不得立刻拿了钥匙,跟着小姐到库房里,把各项珍宝摆设,古玩玉器,衣裳首饰通通都点一遍。 “呀,”舒沫半点也兴奋不起来,伸出脚尖,戳了戳已经发傻的立夏:“你倒是说说,睿王这是玩的哪一招?” 哪里有把家让姨娘当的道理? 就算太妃,王妃都不在,王府里没有正经的女主子,若没有夏候烨首肯,那些长史也断不敢把掌家的权力交给她的。 “我的傻小姐!”许妈激动得眼泪双流:“这还用问吗?王爷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让你当这个家!你呀,可算是熬到头了!” 舒沫把嘴一翘:“想得倒美!” 她没看到光明的前景,却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集宠于一身,意味着也会集怨于一身。 她以姨娘的身份掌管着睿王府偌大一个家当,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然稍有行差踏错,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别的不提,光这帐册上列的珍玩玉器,别说丢,就算不小心碰坏一件二件,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外间侍候的丫头,正贴在门上侧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忽地一阵阴影移来,挡住了光线,掉了头一瞧,吓得魂都快没了:“王爷!” 立夏急忙快走两步,挑起了帘子。 夏候烨大步走了进来,看着乱七八糟堆了一桌的帐册,大刺刺地走到舒沫身边,挨着她坐了:“把家交给你,不高兴?” 舒沫浅笑:“高兴的是傻子,不是吗?” 立夏几个忙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是没能力,还是没胆量?”夏候烨抄起那串黄铜钥匙,在手里轻松地上下抛掷。 “能力有,胆量也不缺。”舒沫坦然无惧,淡淡地看着他:“就是不知,王爷给我多少权力?” 夏候烨闻言转头:“你想要多少权力?” 舒沫嫣然一笑,红唇微启,慢慢地吐出二字:“全部。” 夏候烨微眯起凤眼,久久地觑着她,意味意长一笑:“你的胃口倒不小。” “胃口倒谈不上,”舒沫淡淡地道:“王爷精通兵法,自当明白,疑人勿用,用人勿疑的道理。既然把事情交给我,又不肯放胆信任,有什么意思?” 夏候烨冷笑:“本王怎么确定,放了权,你一定能办好?” “这个我确实无法保证。”舒沫冷静地道:“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既是赌,必有输赢。王爷输了大不了重玩,我输了,却可能搭上性命。算起来,王爷不亏的。” “哈哈~”夏候烨纵声大笑:“你倒是巧舌如簧。” 舒沫不笑,静静地看着他:“我赌的是命,王爷赌的是运气。” “好吧,本王放权。”夏候烨敛了笑,冷冷地道:“不过,只限一个月。” “为什么是一个月?”舒沫有些好奇。 “一个月后,母妃就要进京了。”夏候烨轻轻一笑,居然有些愉悦:“所以,你可得好好想想,在这一个月内,要做些什么,才能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不至血本无归?” 舒沫叫起来:“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够?要想完胜,最少也得有半年的时间准备才公平!不行,你让太妃晚点进京。” “来不及了,”夏候烨幸灾乐祸地道:“母妃已经启程,你最多只能祈祷路途不靖,多耽搁些时日。不过,有三千精兵护送,估计遇劫的可能性不大。” 。 有活干了 ()“你故意的。全本小说吧”舒沫的声音很平静,不是质疑,也没有愤怒,就只平铺直述,表明事实。 “你本来,的确可以准备得更充分。”夏候烨神态轻松,仿佛事不关己:“时间,是你自己浪费的。” 他给过她机会,而且不止一次。懒 拒绝的时候可以如此高傲,造成的后果自然也该潇洒承担,不是吗? “所以,”舒沫早料到了,叹一口气,嘲讽地问:“这算是惩罚,对吧?” “没那么严重~”夏候烨想了想,意味深长地道:“把它当成教训更恰当,如果能从中汲取些经验则更好。以后,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呵呵~”舒沫轻轻地笑了起来:“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乖乖听话,省得吃苦,是不是?” 夏候烨也笑:“你是乖乖听话的那种人吗?” 舒沫淡淡地道:“我若是真乖了,也就入不得王爷的眼了,对吧?” “少逞口舌之利,还是赶紧盘算一下,要怎么好好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吧!”夏候烨收起笑容,冷冷地道。 “王爷还没告诉我,到底希望我做些什么?” “你不是很自恃聪明?”夏候烨狡猾地避重就轻:“尽可放开手脚去查,也好让本王瞧瞧,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舒沫点头:“那么,幽州会过来多少人,身份是什么,这总要提前告诉我吧?”虫 她也好提前安排这些人的住处,顺便安插些眼线。全本小说吧 “这是清单,”夏候烨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摸出一张宣纸,递了过去:“除了母妃必需住在怡清殿,其余人皆可随你安排。” “王妃呢?”舒沫随便扫了一眼,见上面竟没有睿王妃,不觉讶然:“她不来京城么?” 夏候烨脸一沉:“不关你的事,少打听。” “切~”舒沫撇嘴:“谁希罕?我不过替小公爷可惜罢了!” 哪有孩子不想娘的? 小家伙嘴里不说,心里肯定早就在盼着这一天了! 睿王妃究竟是真放心,把那么小的孩子交给别人带,有机会都不想过来看一眼?还是有别的原因,身不由己不能来? 夏候烨神色微微一僵,良久,淡淡地道:“他也该习惯了。全本小说吧” “这种习惯,可不值得夸耀!”舒沫直率地道。 他那么小,只能任人摆布,哪有表达意见的自由? “你打算花一整天的时间,跟本王讨论这事?”夏候烨皱眉。 “怎么会?”舒沫嫣然一笑:“那是王爷的家事,我自然无权置啄。不过,有件事,王爷倒是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 “你说。” 舒沫伸出右手,掌心向上:“要办这许多事,总不会想空手套白狼吧?” “你当这钥匙是假的?”夏候烨眉一挑,将那一大串钥匙扔了过来:“要多少银子,拿了对牌,自去帐房支领。这种小事,也来烦本王?” “无上限,任意支配?”舒沫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夏候烨轻哼一声,懒得理她,直接转身出门。 “呀,”舒沫叫住他,一半是真好奇,一半是试探:“你当真放心交给我使,就不怕,我把你的家当变卖一空,携款潜逃?” “你若有这个胆量,只管试试看。”夏候烨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也是~”舒沫对着他的后脑勺,撇嘴:“大夏王朝都是他家的,我能逃到哪里去?” 认命地弹了弹手中的清单:“废话少说,干活吧!” 以夏候烨的身份来算,睿王府的人口倒也不算复杂。 除老太妃之外,就只有三位姨娘,另外还有个静萍姑姑,不晓得是个什么来历。 看起来,象是宫中的女官,侍候太妃或者是夏候烨还在宫中当皇子时,身边侍候的人。 但从夏候烨把她单独列出来,显然对她是很重视的——至少,没把她当下人。 不过,怎么来的全是大人,竟没有一个孩子? 总不会夏候烨就只有夏候宇一个孩子吧? 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大大小小有三四个老婆,几年下来,竟然只结了一个果。 这繁育能力,也太差了点吧? 舒沫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赶走这恶毒的念头。 是了,定然是路途遥远,小孩子长途跋涉不便,因此才留在幽州,这大概也是睿王妃不来京城的理由。 毕竟,夏候烨在那里经营了十几年,基业定然不小,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再说了,他是藩王,按理不可能在京城长住的…… “小姐,”立夏进了门,见她一个人又是发笑又是摇头的,不觉诧异:“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舒沫把纸揣起来:“咱们有活干了。” 既然夸了海口,少不得就得干出个样子给他瞧瞧。 “什么活?”立夏奇道。 舒沫在一大串钥匙里翻了翻,找出银库的那枚,扔给立夏:“先到帐上支五千两银子。” 所谓皇帝不差饿兵,手里有了银子,办起事才方便。 “支这么多银子,王爷知道吗?”立夏唬了一跳。 “钥匙都给了,你说他知不知道?”舒沫斜睨她一眼,把钥匙摇得哗啦做响。 有人甘当冤大头,她何必跟他讲客气?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 “可五千两,也……”太多了点。 立夏犹豫着,不敢就去。 “快去,”舒沫不耐烦了,催道:“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办的事情堆成了山,给我麻利点!” 。 舒姨娘 ()打发了立夏去支银子,舒沫想了想,从一堆帐册里拣出名册,一边吩咐绿柳:“你去找长史,问他要一份王府的内部结构布局示意图。全本小说吧” 老太妃的住处安排好了,但其他三位姨娘的住处,还有那位静萍姑姑的住处,还得落实。懒 她又是刚进门,王府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拿了图再实地走一遍,两下一参照,心中才有数。 “什么图?”绿柳没有听懂。 “就是当初建这房子时的设计图。”舒沫解释道。 “要那东西做什么?”绿柳满心疑惑。 小姐该不会,一进来就想大兴土木,在王府里又弄一间暧房出来吧? 她就不明白了,那玩意又贵又不实用,花那么多的钱,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自有用处,快去吧。”舒沫不再理她,低了头去研究名册。 这么多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全拉到她这边来。 她得好好谋划谋划,看看哪些是可用之人? 绿柳虽有不满,倒也不敢怠慢,撩了帘子急匆匆地走了。 “喝杯水,”许妈端了热茶过来,置于桌上:“事再多,也不急在这一刻,歇会再做也不迟。” 小姐才进门,王爷交了这么大的责任给她,急着要建功立业的心情她能理解。 只是有些事,急也急不来,倒是培养夫妻间的感情,是当前第一要务。虫 方才王爷来了,没说几句话就走,看表情似乎并不愉悦,小姐竟也不留。 她在一边瞧了,只是暗暗着急。 “嗯~”舒沫心不在焉,胡乱应了一声。全本小说吧 “如今新婚燕尔,王爷自然宠着你~”许妈见她浑不在意,忍不住数落:“可他是做大事的人,脾性又不好,小姐万不可得意忘形,恃宠生骄。惹恼了他,往后的日子可……” “许妈!”舒沫忽地抬头,打断她:“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 “呃?”许妈正说得兴起,冷不丁见她提起儿子,不觉愣住。 舒沫自顾自地道:“你生了他,便进府给我当奶娘,算起来他的年纪跟我应该差不多大?” 许妈强忍了悲伤:“可不是?他比小姐大半个月,没足月,我就进了府。” “十五岁,小了点。”舒沫有些头疼,拧了眉:“叫什么名字,可念过书?” 许妈叹道:“大名旺财,小名二狗。若有那份闲钱,我也不至进府给人做奶娘~” 舒沫安慰道:“不识字也不打紧,可以学。” “小姐的意思……”许妈眼睛一亮,激动得嘴唇颤抖起来。 舒沫坦白道:“本来可以慢慢学,可老太妃一个月后就要进京,没时间慢慢教了。许妈若不嫌弃,可以让旺财哥先到舅舅的成衣铺子里学着管帐。” 这事怪她,本来从西府出来,就该培养他的。 如今临时抱佛脚,倒是有些迟了。 不过,老太妃既然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必也是个精明厉害的。 采买这样关键的位置,必定要安排自己贴心的人,就算她强行安排了,到时也会被换走。 不如,索性空着,一来显着她坦荡,二来也讨好了太妃。 这么一想,舒沫也便释然了。 “小姐肯提携他,已是大大的恩典,更是他的造化,哪里有嫌弃的理?”许妈眼里蕴了泪,就要给舒沫下跪:“我替旺财那不成器的小子,谢过小姐的大恩!” 舒沫忙不迭地起身,扶起她:“快起来,我本来早该替他打算,也可让你们母子早些团聚,倒是我的不是了。全本小说吧” “小姐若这么说,倒让我这张老脸没处搁了……”许妈悲喜交集,低下头垂泪。 苦了这一辈子,似乎真的可以熬出头了! “谁的脸没处搁?”清亮的声音从窗外飘来。 舒沫循声望去,花窗外一人,正偏着脑袋望着她,不是小霸王还有谁? 许妈见有人来,慌乱抬起衣袖拭泪。 夏候宇等了一会,没听到回音,他不满地皱起眉头,跑到门前一脚踢开门。 响亮的踢门声,惊起碧纱厨外小丫头的注意,抬起头一看,一名锦衣少年大刺刺地走了进来,唬得急忙站起来:“小公爷!” 夏候宇哪里理她,风一样一掀了帘子直接闯到了内室:“问你话呢!” 舒沫见他一头一脸的汗,不觉莞尔,拉了他过来,取了帕子细细地拭:“你这小猴子,在哪里弄得这一身的泥?” “你才是猴子呢!”夏候宇脸一红,把头一偏,凶巴巴地抢了她的手帕往地上一扔,犹不解气,用力踩了几脚。 “喂!”舒沫恼了,顺手敲了他一个爆粟:“帕子哪里惹着你了?好好的,干么在地上踩!” “乡巴佬!”夏候宇捂着头,气得跳脚:“你敢打小爷?” “打你怎么了?”舒沫弯腰,捡起帕子,没好气地抖了抖:“一两银子一条呢,白白糟践!” 夏候宇捋了袖子,气呼呼地瞪他:“惹恼了小爷,不要说一条帕子,杀了你也是白饶!” “哟,我好害怕~”舒沫白他一眼,继续翻名册。 “别以为你得了父王的宠,小爷就动不了你!”夏候宇见她全不当一回事,一掌打翻她的帐册,怒目而视。 舒沫只觉啼笑皆非:“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叫得宠吗?” “你,”夏候宇小脸一红,怒道:“你不要脸!” “红锦姐姐~”舒沫正在回话,忽听外面的小丫头唤。 她回过头,果然见红锦掀了帘子进来,见了她,笑嘻嘻地行了一礼,道:“恭喜舒姨娘。” 舒沫尚未习惯,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这是在说自己,笑道:“是红锦姑娘吧?快请坐。” 红锦道:“舒姨娘记性真好,只见过一面,便记着奴婢的名字。” 舒沫微笑,只吩咐小丫头上茶。 “你跟来做什么?”夏候宇脸一沉,冷冰冰地问。 “小公爷,”红锦似乎并不怕他,笑眯眯地道:“王爷让你抄的《法华经》,你可抄完了?” “要你管!”夏候宇脸一变,恶狠狠地道。 舒沫只觉好笑:“小公爷犯啥错了,王爷要罚你抄经书?” 红锦抿了嘴笑道:“也不是犯错,王爷就是觉得小公爷的性子太不羁了些,想拘他一下。” 舒沫想象着小霸王关在房里抄经书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好笑,禁不住笑出声来:“亏他想得出来!” 夏候烨倒是真的狠,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对付夏候宇。 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小霸王的脾气不但不见收敛,反而日益见涨,快要升级为喷火龙了! 夏候宇气急败坏,跳起来,直接一脚踹过去:“要你多嘴!” 这一脚他挟怒出手,竟是虎虎生风,分明是下了死力的。 “不可!”舒沫骇了一跳,也不及阻止,只嚷得一句。 哪知眼前一花,也不晓得红锦是怎么做的,咻地一下就没了影子。 夏候宇那一脚便结结实实踹在了红木椅子上。 椅子飞出去数尺,撞在妆台上,咣当一声掉了下来。 妆台受到撞击,上面的花瓶摇了几摇,咕噜噜滚了下来。 眼见就要摔在地上,红锦不晓得从哪里又蹿了出来,一弯腰,轻松地把花瓶抄到手上,俏皮地冲舒沫吐了吐舌头:“好险!” 这对瓶子是宫中之物,价值百两,摔坏了可了不得! 这一连串的变故,瞧得舒沫眼花缭乱,不由自主冲红锦竖起拇指:“好身手!” “好个屁!”夏候宇气得小脸通红,偏又拿她没辙,崩着脸骂。 红锦只当没听到,笑得眉眼弯弯:“雕虫小技,让舒姨娘见笑了~” 舒沫忍了几次,这时终于忍不住了:“红锦姑娘,能不能去掉姨娘这二个字?” 听着,实在刺耳得很! “呃?”红锦一怔。 她本来就是姨娘,不叫姨娘,难道要叫姑娘? 夏候宇憋了一肚子气,这时找到发泄点,冷笑:“以为父王把家交给你管着,自个就是王妃了?呸!小爷早说过,你就是个当姨娘的命!” “想是刚成亲,还未习惯吧?”红锦一阵尴尬,忙打圆场:“时间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舒沫暗自气恼,摇了摇手:“算了,爱咋叫咋叫吧!” 已是既定的事实,早晚得习惯。 王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难不成还能一一去纠正? 。 谁去我跟谁急! ()“小姐,”正尴尬之际,绿柳拿着王府的建筑结构图走了进来:“图取来了。全本小说吧” 舒沫把图接过来,顺势站起来:“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什么事,还得拿着图才能办?”红锦好奇地问。 “下个月老太妃和几位姨娘要进京,王爷让我安排一下住处。”舒沫扬了手中的图纸,笑道:“偏我也才进门,不得已,只好按图索骥了。”懒 “哼!”夏候宇小脸一扭:“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蠢材!” “那我们就不打扰姨娘做事了~”红锦忙忙地拉了夏候宇就走:“小公爷,咱回去吧。回头王爷若是过来抽查小公爷的功课,小公爷不在,又该罚你了。” “小爷岂会怕他?”夏候宇嘴里说得硬气,脚下倒是一点没敢耽搁地走了。 绿柳禁不住抿嘴而笑。回过头,见舒沫望着二人背影,正确的说,是望着红锦若有所思。 “红锦和红绫是王爷特地给小公爷挑的。”绿柳有些跃跃欲试:“听说是从幽州带过来的,小姐若是想打听幽州的事,奴婢倒是可以去试试。” 红绫性子傲,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但红锦瞧着却很是活泼,从她嘴里套些消息出来,想必不难。 “嗯。”舒沫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起身出了门。 难怪红锦的功夫这么好,想必是特地训练过的了。虫 夏候烨对这个宝贝儿子,倒是挺上心。 在王府里溜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个谱,回来便把各人的住处安排好了,顺便跟绿柳讨论了一下,把各房缺的摆设,屏风,桌椅等等……物件拟了张清单出来。 只等晚上夏候烨过来,交他过目,首肯后,就可以让绿柳去办了。全本小说吧 绿柳感觉受了重用,很有体面,连走路都带了风声。 立夏支了银子回来,见绿柳如此高兴,心中惊讶,靠过来小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舒沫笑了笑:“饿不饿?不饿的话,晚饭咱们就省了,直接吃些糕点吧?” “不饿~”立夏看着她面前堆得高高的帐册,哪里还敢说饿? 绿柳犹豫一下,问:“那王爷咋办?” “他晌午来过,既没提,晚饭必是在别处用的。”舒沫漫不经心地答。 绿柳深表怀疑:“就王爷那脾气,用不用饭还会提前通知?” “要不,”立夏小心地看她一眼:“派个小丫头去前面问一声吧?” 怎么说,也是新婚,不说蜜里调油,也不至这么快就相敬如冰了? “别,千万别!”舒沫猛地抬起头:“谁去我跟谁急!” 这要派了人去问还得了?他还以为她多盼着他过来呢! 本来就无限膨涨的虚荣心,岂不要爆棚了? 绿柳眸光闪了几闪,眼里掠过一抹异色。 昨夜小姐虽要了热水,今早起来,也象是累得快散了架的模样。 被褥是许妈收拾的,她在一旁冷眼瞧着,许妈偷偷地翻找了不止一遍,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她心里隐约有些猜疑,不过王爷的神情象是很愉悦,而且肯把府里的钥匙交给小姐,却又让她琢磨不定。 到现在,小姐这种反应,倒又让她原本淡下去的疑心,又一点一点地泛了起来。 立夏本也只是试探问一声,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倒不敢再劝了,安静地去端了几碟糕点过来。 舒沫这才满意,一边拈了糕点入口,一边继续研究着手里的名册。全本小说吧 她算过了,以王府现有的人手,分到五处地方,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王府不比别处,这些地方不能省。 添人是必需的,这事还得抓紧办。 值夜的婆子,倒是可以去庄子里找,大约总是可以凑够数的。 这样,看住了门户,进进出出的,心里也都有个底。 只是总不能所有人都从千树庄来,而且时间太赶,没时间慢慢教。 但好的丫头也难访,又要勤快,又要灵活,还得瞧着干净体面。 “立夏,”舒沫一边盘算,一边拿了笔在纸上写划,看看得买多少人才够用:“你去打听一下,找两个比较靠谱的人牙子,让带些丫头过来,咱们挑一挑。” “哎~”立夏应下了。 绿柳在一旁听了,插嘴道:“我记得以前夫人往府里买丫头,都是林瑞家的去找。要不,我去托托她?” “拉倒吧~”立夏摇头:“她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心里不定多恨小姐呢!这生了膈应,再找她,谁晓得给你闹啥妖!” “此一时彼一时,”绿柳很是不以为然:“那时小姐无依无靠,她上门欺就欺了!如今小姐进了王府,借她个胆也不敢记恨小姐。不信明儿你去一趟,包管她嘴里抹蜜,脚底生风,屁颠屁颠地奉承着。” “我不去~”立夏坚决摇头:“宁肯多走几个地方,总能挑着好的。” “随你,”绿柳撇撇嘴:“好心给你指条捷径,偏爱自己吃苦,我也没法子。” 这里二人斗着嘴,舒沫继续趴在炕桌上盘算。 幸亏实地瞧了,原来王府各处都配了小厨房的,这样一算,厨房显然也要加人手。 自己这里好说,周嫂反正是用惯了,一叫就来,也不怕她在饭菜上给她下拌子。 其他各房的,就得另找了。 几位姨娘先不去说,老太妃在幽州住惯了的,京里的口味怕是已经不合了。 但一时半刻之间,想找个既然做京菜,又会做幽州菜,最好还能做些养生,药膳之类的厨子,却是相当不容易的。 关键她没有人脉,时间又紧,容不得她慢慢寻访。 思来想去,厨子怕还得发动夏候烨,让他自个去想办法。 这样做还有个好处——万一以后有人想在老太太的饮食上弄些夭蛾子,也不至就波及了她。 夏候烨一进门,就瞧见舒沫跪在炕上,袖子捋到肘部,露出一截雪白的蒿腕,对着炕桌挤眉弄眼,全没了平日的端庄冷静,竟凭添了几分娇俏,不觉微微有些愣神。 立夏第一个发现他,惊得脸一白,下意识就要站起来。 外面的小丫头都是死的?人都到门边了,也不见吱一声! 夏候烨竖了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示意她噤声。 可来不及了,绿柳已察觉了她的异常,往门这边瞧过来,冷不丁瞧见了他,唬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王,王爷!” “嗯~”夏候烨很是不悦,冷了脸跨进来。 舒沫闻声抬了头,见到他就是一招手:“呀,你来得正好,有件事……”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摆饭?”夏候烨劈头就是质问。 “王爷还没吃吗?”舒沫很是讶异。 夏候烨冷着脸瞪她。 “我这就去吩咐厨房赶紧摆饭~”立夏慌得扭身就走。 绿柳手忙脚乱地把那堆碍事的帐册搬开,嘴里乱七八糟地解释:“小姐刚进门,王爷冷不丁把家交给小姐打理,千头万绪的,一时忙得忘了,王爷你消消气……” “这点心不错,王爷要不要用一点?”舒沫则直接把点心碟子往他面前一推。 夏候烨冷哼一声,长腿微岔,张开两手站在床沿。 “呃?”舒沫有些莫名,瞪大了眼睛。 这人出去一趟,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忽然间被人魂穿了,居然敞开双臂要跟她拥抱? 倒是绿柳反应快,悄悄地拽了下舒沫的衣角,小小声提醒:“更衣~” 说完,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我去泡茶~” 舒沫轻“啊”一声,诧异地抬眼看他。 这人神经忒强呀,昨晚那样还没吓退,又来? 夏候烨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舒沫见他不肯放弃,只好放下手中的纸笔,慢腾腾地挪到炕下,趿了鞋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帮他宽衣,嘴里抱怨:“自个又不是没有手~”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逸出一句:“很好,这回没有再抹头油了。” 舒沫猛地一呆。 糟了个糕! 这一天,她忙得晕头转向,倒是把这个碴给忘了! 醉魂藤已经用过一次,总不能故伎重施吧? 再说了,她都已经进了王府了,上哪再去找周嫂要头油抹呀? 该想个什么法子,逃过今晚这一劫呢? ps: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感冒,想着不是大病,吃吃药挺挺也就过去了。结果咳嗽一周,昨天居然吐了血了,去医院照了片,说是肺部感染,转了支气管炎,逼得不得不去吊水。昨天被家人禁了网,今天偷偷上来写一章,明天情况如果好一点,我再恢复双更吧。让大家等,抱歉了。 。 王爷笑了 ()瞥一眼绿柳匆忙间归置在一旁的帐册,舒沫已然有了主意——虽然是最烂的苦肉计,说不得也只好拿来应应急了。全本小说吧 她拿起之前草拟的计划,恭敬地往他面前一递:“这是太妃和几位姨娘的住处,请王爷过目,若无异议,明日便要交给她们去置办了。”懒 夏候烨瞧都不瞧:“这种小事还要本王操心?” 舒沫也不恼,把计划一收,又递了一另一份过去:“按定制,府里的人手不够,粗使的婆子和丫头我勉强能想到办法。” 夏候烨略略嘲讽地扬起唇:“从你庄子上调?” 半天的时间,她倒是真安排了不少事,倒是个雷厉风行的。 “一半一半。”舒沫也不瞒他:“守夜的婆子只需忠心,人长得粗壮,其他倒是不拘的。丫头要长得干净整齐,还要口齿伶俐,就要找人牙子买。” 夏候烨冷哼一声:“别是只忠于你吧?” 舒沫坦然地道:“我找的人,至少不能在背后捅我一刀才行。” “这也未必~”夏候烨淡声道。 忠只一字,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就算不为财帛所动,也会为权力所迫,再不然,刀架在脖子上,哪里有不屈服的? 舒沫也不跟他争,笑了笑道:“不过,府里的采买和内务管事,却需王爷定夺。” 夏候烨嘲讽地弯起唇:“这可是肥缺,怎么不把你的心腹安插上去?”虫 她胃口倒是不小,一开嘴就是五千两,合着以为她拿的不是银子,是铜子? “我倒是想,”舒沫撇了撇嘴:“不过一来我自个根基尚浅,身边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估计就算真挑了,到时也会被王爷或太妃找理由换下来。全本小说吧所以,不如留着空缺,讨了你们二位的欢心。” 夏候烨嘴角微勾,笑出三分得意:“本王的欢心,你确定讨得到?” “起码,”舒沫笑眯眯地看着他,慢吞吞地道:“王爷笑了。” 夏候烨一窒,笑容僵在脸上。 恰在此时,立夏在门外禀道:“小姐,饭摆好了。”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凝重,夏候烨身姿笔挺,如暴雨后的竹,直欲刺破天幕。 立夏和绿柳都是第一次近身侍候传说中的冷血阎王,加上他一脸严肃,使得二人越发的诚惶诚恐,就怕有个行差踏错,惹恼了他,拖出去“咔嚓”一声了结了。 相比这三人,舒沫倒显得格外的闲适。 她之前吃了不少点心,因此只要了碗碧梗粥。 这时拿了碟子示意绿柳给自己挟菜,一面状似随意地闲聊,想给他找个台阶:“今天的酱瓜真不错,酸甜适中,又脆又香,王爷要不要……” 话没说完,对面的夏候烨已起身离席。 她眨了眨眼,慌忙站了起来,那人已迈开大步,进了正房。 立夏犹豫一下,急急跟了过去。 绿柳挟着那块酱瓜,不知所措。 舒沫看了看桌上的空碗,小声嘀咕:“真是小气,说他一句,竟连饭都不吃了?” “王爷,”绿柳咽了咽唾沫,小小声地回:“吃了三碗。” “啊?”舒沫诧异地瞪着她:“这么快?” “小姐,”绿柳悄悄地道:“你,还不进去?” 舒沫略有些遗憾地看着剩下的半碗粥,认命地起身回了房。全本小说吧 立夏捧了铜盆正侍候夏候烨洗手净面,脸上虽神色如常,一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绿柳瞧了,索性连门也不进,掉头就走:“我,我去泡茶……” 舒沫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夏候烨脸黑如墨,随手把帕子扔进盆中,溅了立夏一脸的水。 立夏哪里敢吭声,端了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临了,给了舒沫哀怨地一瞥。 小姐,你要跟王爷斗法,能不能不连累我们? “很得意?”夏候烨阴恻恻地问。 “不敢~”舒沫很识趣地敛了笑,换了恭敬地表情,捧起名册:“还有件事,各偏院的房里都配了小厨房,因此得添几位厨娘……” 不等她说完,夏候烨已不耐地截断她:“事事都要本王出面,还要你做什么?” “其他人都好说,”舒沫急急申辩:“太妃那里却不能马虎。偏她的口味,我又不清楚,总不能胡乱请一个。” “你以为,”夏候烨冷冰冰地道:“五千两这么好赚?” “喂!”舒沫气得竖起眉毛:“太妃可是你的母妃!再说了,这五千两领来是要替府中办事的,又不是进了我的腰包。” 夏候烨并不理会,从架上拿了本书,冷着脸越过她,直接倚在床柱上看了起来。 “跟你说正事呢,咱把王爷架子暂时挪开一会,成不?”舒沫忍住气,跟过去。 夏候烨不动,良久,才移开手中书,瞥她一眼。 “我想过了,”舒沫忙道:“除了普通的菜系外,还得会做幽州菜,能懂点药膳就更完美。这样的人,外边怕是难寻。不如王爷从宫里请一名御厨,如何?” 点子她都想好,只要他动动嘴,这总不难吧? 夏候烨薄唇微启,冷声命令:“茶!” “来,来了~”一直躲在帘外的绿柳,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将茶盘搁在桌上。 “王,王……茶……”她心中骇怕,端着茶蛊一副想上前却不敢的样子,令夏候烨心生厌恶,掀起眉,冷冷地看着她。 绿柳本就骇怕,这时越发抖得厉害,茶杯和茶托相互碰撞,不停地发出答答之声。 舒沫叹了口气,只好从她手里接过杯子:“下去吧。” “是~”绿柳如蒙大赦,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夏候烨冷声斥责。 “她还是个孩子,王爷何苦吓她?”舒沫走过去,把茶放在床边的矮几上。 “若本王没有记错,你比她还小上一岁?”夏候烨冷笑。 别人畏他如虎,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她却能心平气和,甚至敢据理力争——虽然那些所谓的理,通常都是些歪理! 舒沫微讶:“王爷如何知道?” 她还以为,以他倨傲的性子,根本不屑也不需要去了解她。 夏候烨将脸一沉:“你的事,休想瞒得过本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舒沫了然:“我倒是忘了,王爷是领军之人,精通兵法,又怎会打无准备之仗?” “想与本王一战?”夏候烨勾唇,眉间扬起一抹傲然:“你还不够资格。” 好比现在,她心里打些什么主意,他早一目了然,只是懒得揭穿。又想看她到底能玩多少花样,做到何种程度?这才冷眼旁观,放任她唱做俱佳。 舒沫点头,谦卑地道:“我乃平凡女子,哪里敢跟王爷一较高下?” “不是最好!”夏候烨自然知她言不由裹,却也不信她真敢跟他作对,冷笑一声,将视线调回书本之上。 舒沫本想乘热打铁,撩得他性子一起,甩袖走人,最好十天半个月不见面,乐得清净。 但想了想,又怕适得其反。 万一他觉得失了面子,非要在她身上找回所谓的男人自尊,岂不是得不偿失? 反正,今晚的气氛肯定已不宜风花雪月,她还是见好就收。 宁肯明天接着烦恼,也不能功败垂成。 打定主意之后,她随即回到书桌旁,随手拿了本帐册,埋首其中。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也不知坐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平稳而规则的呼吸声。 她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活动一下早已麻木的四肢,轻手轻脚地爬到榻上合衣卧下。 谁知,还没等她抖开丝被,低醇的男音低低响起:“过来。” 只二个字却让舒沫差点连呼吸都停了,她头皮一麻,佯装未曾听到,躺在床上装死。 “过来!”他略提高了音量,斩钉截铁地命令。 舒沫将姿态摆得最低,谄媚地解释:“王爷国事繁忙,我怕扰了王爷休息。” 夏候烨轻哼一声。 舒沫还想挣扎:“要不,今晚先这样?” “你是想让本王过去?”冷冽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越发令人心悸。 用力瞪着对面那团暗影,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起码已死了几百遍。 舒沫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榻,摸到对面的罗汉床。 ps:还要输三天液,但明天开始正常更新。加更,等全输完再说,ok? 。 宠是必需的 ()舒沫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榻,摸到对面的罗汉床,手底磨磨蹭蹭,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全本小说吧 眼下这种情况,究竟是晓之以理,委婉拒绝,还是果断逃跑? “把衣裳脱了。”声音冷漠,夹着几分不耐。 舒沫一怔,待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脸瞬间烧红了起来。懒 这人,简直是不要脸! 怎么可以把这么无理而暧昧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给她的感觉,自己就象块案板上的猪肉,任人挑拣。 “别耍花样。”低醇浑厚的声音,十分地具有威慑感。 舒沫情知已不能再拖,只好悉悉簌簌地解了外裳,搭在床架上。 眼睛瞄到搁在床头矮几上的纸镇,也不及细想,顺手就抄在了手中,越过他,手脚并用,慢慢爬到床里,抖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全神戒备,预备只要他敢用强,立刻就砸他个头破血流! 岂料,摒住呼吸等了半天,那人竟是全无动静。 她心生疑惑,悄悄地探出头,冷不防触到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她。 舒沫骇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 “本王倒不知,你有揣着纸镇睡觉的习惯。”他的声音不愠不火,语气却极讽刺。 啊哦!被发现了!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张大了眼睛,装糊涂:“王爷说什么,我不明白。”虫 “哼!”夏候烨脸色阴沉,语气不善:“小小一枚纸镇,伤不了本王分毫。” “王爷看差了~”舒沫脸上一热,讪讪地道。 忙不迭地把纸镇塞到枕下,想要毁尸灭迹。全本小说吧 他冷冰冰地道:“就算真是个天仙,本王也没放在眼里。” 舒沫心虚地别开视线,本想解释几句,可张了几次嘴,似乎怎么说明都透着怪异,最后只化做可怜兮兮地一声:“……对不起。” 好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低头认错的勇气还是有的。 当然,他是否君子,还有待商榷。 夏候烨并不理她,翻个身自顾自地睡了,扔给她一个背影。 舒沫却不敢完全放下心防,咬了唇,抱着被褥偷偷地观察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大亮,身边早已人去床空。 立夏蹑手蹑脚地进来张望,舒沫皱了眉问:“干嘛呢?” “小姐醒了?”立夏脸一红。 舒沫掀开被子下床,抬起嘴角朝床边呶了呶:“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卯时三刻。”立夏拿了衣裳过来侍候她穿衣,想着早上的情形,忍不住抿着嘴笑:“王爷吩咐,让小姐多睡一会,不必惊扰。” 舒沫一呆。 他是什么意思? 立夏小脸绯红,眼里是满满的喜悦,看着她悄悄地道:“王爷对小姐,真是体贴~” 之前还有些担心王爷脾气暴躁,性子反复无常,难以相处。做到这样,已是十分难得。 可见他对小姐,倒是一片真心。 舒沫不语,满心疑惑。 难道,他是想秀恩爱? 可现下府里除了她之外,全都是些下人,就算是做戏,给谁看呀? “恭喜小姐~”这时绿柳也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撩了帘子进来,满面堆欢地道。全本小说吧 梳洗毕,出门用早餐,许妈亦是笑脸盈盈。 就连外间侍候的一众小丫头,看她的神色也在惊奇审视之外,带了几分羡慕。 舒沫忽然便有些明白了。 夏候烨的确是在做戏,观众就是府里这些下人。 若是婚后二人分床而睡,必瞒不过她身边贴身的丫头。要说府里,消息最灵通的其实不是主子,而是这些下人。 时间长了,哪里还有秘密? 顶着压力娶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回来,却只看不碰,不是明着告诉别人,这桩婚事别有用意? 所以,宠是必需的。秀,也是必需的! 只要她能抓住重点,予以配合,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屑对个女人用强。 坚持一个月,待府里的那些姨娘来了,就更没她什么事了…… 想明白这一点,舒沫忽然间便通体舒泰了起来:“许妈,你比她们几个经验都足些,要烦你跑一趟,找几个靠谱的人牙子来。” “小姐放心,”许妈道:“管他说得天花乱坠,总要亲自瞧过了,人合适才往府里领。” “王府不比别处,往来的俱是些朝中勋贵。”绿柳不放心地叮嘱:“光只实诚也不行,长相上还得周正些,那些个龅牙歪嘴的,可不能往家里领。就算是在厨下烧火,扫地也是不行的。” “这是自然~”许妈笑道:“那种人连候府都不能进,哪能往王府里领?” “你若是瞧着合眼的,也不必禀了我,直接留下便是。”舒沫道。 “那怎么成?”许妈急了:“小姐总归要瞧上一瞧的。” 立夏也道:“王爷若是知道了,必会怪小姐敷衍。” “我的意思,”舒沫笑着道:“是许妈先把第一关,待凑够了二十人,再领来让我过目。” “行。”许妈高高兴兴地领了任务走了。 “小姐,”绿柳瞧着桌上那串黄澄澄的钥匙,跃跃欲试:“今儿是不是要开库房,验看物件了?” “这个不急,”舒沫取了几张银票交给她:“你去街上酒肆茶楼寻访,菜也好,点心也罢,若有手艺高明的,就用双倍的薪金聘过来。” 昨晚几乎一夜无眠,已盘算清楚。 大厨房里现下有位厨娘,可以总管厨事。 夏候烨嘴里说不理,自个亲娘的饮食,不可能不重视。 她若真找不到,逼不得已,也只能到宫里请。 其他几个,虽说要求不高,但也要先凑够了人数。 她没有人脉,人牙子又不卖厨子,一时间到哪里找? 唯有去酒楼饭馆里挖角,是最快捷方便的,无非是多花点银子。 “哦~”绿柳接了银子去了。 舒沫起身,带着立夏往外面走:“你跟我回一趟千树庄。” 庄里现有三个看门的婆子,另外再找十几个,加上府里现有的人手,巡夜看门的差使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了庄,把要求给陈管事一说,那边满口答应,抬腿就出去办事。 乘着他找人的功夫,舒沫急不可待地出门往花田里去。 路过暧房,里面的花盆早已移走,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玻璃碎片,三面千疮百孔的玻璃墙立在阳光下,似在幽幽地诉说着哀伤。 舒沫慢慢走进去,玻璃上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心中一动,俯下身子拾起一片在手,偏了头紧紧地盯着它瞧。 “小姐,”立夏见她神色怔忡,只道还在心痛暧房被毁,小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心玻璃扎手~” 舒沫眼里闪过一抹亮色,忽地侧了脸望着她,微笑:“立夏,咱们发财了。” 立夏愣住:“哪来的财?” 舒沫拖了她的手,摊开,把手中的碎玻璃搁到她的掌中,笑:“看到没有,大把的银子在向咱们招手。” 立夏一脸迷糊,大大的眼里全是问号。 “嘿嘿,”舒沫喜笑颜开,推推她,欢快地道:“去,把大虎和二牛都叫来。” “哦~”立夏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一脸疑惑地返身回去叫人。 宋婶听到她过来的消息,从花田赶过来,远远便听到她愉悦的笑声,唇边不觉泛起一丝微笑:“什么事这么开心?” “宋婶来了?”舒沫转头见了她,越发地高兴:“我正要去见你呢。” 宋婶打量着她红润的双颊,意味深长地笑:“七小姐红光满面,想来和王爷相处甚欢了。” “切,”舒沫撇嘴:“我是见了你才开心,关他什么事?” “就怕有人言不由衷。”宋婶意有所指。 “连你也要来取笑我?”舒沫跺了脚,恨恨地道。 “好,”宋婶莞尔而笑,关切地问:“我不逗你,成亲不过两日,怎么就回来了?” “自然是有求于人。”舒沫看着她,两眼闪闪发光。 宋婶压低了声音,隐约带着调侃之意:“我给的那个方子,七小姐用着可觉得好?”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舒沫想着夏候烨被她熏得退避三舍,忍不住噗哧一笑:“就是效果太好,所以又来找你。” ps:事情全挤一堆,老公的侄儿媳妇难产,送市里医院抢救,家里成了接待处,挤一堆人……偶努力,看晚上能不能再码一章出来…… 。 他,你惹不起。 ()宋婶十分疑惑。全本小说吧 她给的方子,按理只会令人脸红心跳,欲说还休;不可能象她这般嫣然巧笑,乐不可支。 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一念及此,她的表情变得凝重又古怪:“可是,出事了?” 舒沫忙摇手:“没有,好得很。”懒 “那你……”宋婶越发狐疑了。 “也没啥,”舒沫笑了笑:“就是想找宋婶,讨了这个方子。” “呃?”宋婶怔住。 舒沫忙道:“不用把比例都告诉我,你只要说,主要有哪几味药材就行。”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情趣之东西,既然能增,当然可以减。 若能弄清秘方中的主要成份,找出其相克之物,是不是就能制出功效果相反的药物呢? “此物偶尔用之,可以增加闺房之乐。”宋婶神色古怪,含蓄地劝道:“长期大量服用,于身体却有大碍,七小姐还是慎重些的好。” “你想到哪去了?”舒添大汗。 “那你要这方子做什么?”宋婶奇道。 舒沫哑然。 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我想研制一种药物,让夏候烨对我不感兴趣,以策安全吧? 宋婶见她憋得俏脸通红,一副有口难言的情状,心念电转,当下热血上涌,冲口问道:“莫非……是为王爷所逼?” 舒沫一愣,目光闪烁不定。虫 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谁还敢找他对质不成? 不过,此事虽因他而起,他本人却是毫不知情,且从这二天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打算强行占有她。全本小说吧 她偷偷研药针对他,若再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未免无情了些。 这一犹豫不要紧,落在宋婶眼里,原本的揣测竟变得有了依据:“罢了,此事因我而起,总不能教七小姐为难。方子,我写给你便是。” 当初若不是自己卖弄,也不会替她惹来许多麻烦。 舒沫喜出望外,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忙不迭地咽回去,郑重地道:“你放心,我必不外传。” “既给了你,就是你的。”宋婶淡淡地道:“传与不传,皆随你处置。” 说着话,两人一起回了房。 宋婶把方子写好交给舒沫,慎重地收到袖中。 “小姐,”周嫂过来,在门外禀道:“邵公子来了。” 舒沫与宋婶对视一眼,冷声吩咐:“就说我不在……” 怪了,她来这也不过一个小时,他怎么这么快得了消息,寻了过来? “沫沫~”话未完,邵惟明已满脸憔悴地闯了进来:“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见一面都不肯?”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舒沫下意识地皱了眉:“你喝酒了?” “沫沫,”邵惟明瞪着她,眼神复杂:“嫁入王府当姨娘,就是你说的明媒正娶,堂堂正正?” 宋婶神情尴尬,可这时再退出去反而更落形迹,且独留二人于室内,万一邵惟明借酒装疯,对舒沫的名声却是极为不利。 她只好将撇开视线,仰头仔细研究着天花板上的水渍。 “邵公子,你醉了!”舒沫强按着怒火,冷声喝叱。全本小说吧 “我想不通!”邵惟明握着拳,神色痛苦,声音里满是浓浓的不甘:“明明我先求娶,为何你偏嫁入睿王府?难道,真因为他比我更有权势?” “邵公子~”舒沫淡淡地提醒:“嫁给谁,是我的自由。” 邵惟明惨然而笑:“你所谓的自由,就是一边义正词严地以不甘做妾为由拒绝了我,一边转身投入睿王怀抱!” “邵公子!”宋婶见他越说越过份,忍不住出声喝道:“七小姐已嫁给睿王,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邵惟明冷笑:“我一片真心待她,换来的是什么?是欺骗,是谎言!” “就算我攀高枝爱权势,那又如何?”舒沫忍无可忍,索性拉下了脸:“是你硬赖上我,单方面说喜欢我。我并未给你任何承诺,凭什么要对你的感情负责,听任你羞辱和奚落?” “我……”邵惟明不料她如此理直气壮,一时竟无词以对。 “周嫂,”舒沫扬声道:“以后,门要看紧些,不相干的人不许放进来,明白吗?” “是,小姐~”周嫂臊得满面通红。 “你瞧我不顺眼,何必将气撒到她身上?”邵惟明跺了跺脚:“好,你如今嫁了高门,附了权贵,不想再见我,我走就是!” 舒沫气得不轻,伸出纤指指着他:“对,我如今是睿王府炙手可热的舒姨娘。你若再敢纠缠,立时便命侍卫打折你的腿!” 邵惟明见她双颊绯红,明若秋水的眸子里隐隐跳跃着两簇火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樱唇颤抖,显见是气得不轻。 瞧着那双流露着高傲和倔强的眼睛,他心一颤,瞬间软了心肠。 “我知道,”他眼一闭,幽然长叹:“你是被逼的,这桩婚事,你身不由己。” 夏候烨是什么人? 舒沫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凭什么反抗他?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谁也逼不了我。”舒沫不耐烦了。 “沫沫,”邵惟明深深地看着她:“你瞒不了我,我什么都知道。可你真不该找睿王,他不是我,更不是熠。他,你惹不起。” 她被沈夫人逼迫,这事他也有所闻。 熠不方便出面,他便出面托了人。 诡异的是,打着相府二公子的旗号,竟然无功而返。 别说救人,连消息都探不到。 那些日子,无力地象只无头苍蝇似地到处奔走,看着舒沫四处碰壁,状告无门。明显感到一张无形的网,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到今天。却,摸不清方向。 凭直觉,以沈夫人之力,绝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 直到她嫁人的消息传来,才恍然大悟——除了夏候烨,谁还能这通天的本领,让所有经办的官员守口如瓶,噤若寒蝉? 他只是想不明白,舒沫只是个五品官家庶女,貌不惊人,声名狼藉,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夏候烨不择手段非要得到的呢? 若说是感情,他可半点都不信。 舒沫淡淡地道:“惹不惹得起,我都已经惹了。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邵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邵惟明咬牙瞪她,神色凄苦:“你真的如此绝情?” 宋婶心有不忍,低低地劝道:“邵公子,需知此时无情,方是至情。” “宋婶!”舒沫不满地低嚷。 这人本就夹缠不清,你还灌输些无情即多情,多情即无情的观点给他,岂不是越帮越忙? “我明白,我明白~”果然,邵惟明的神色大变,悲喜交集地低喃:“你一片苦心要断我念想,我又怎会不明白?我只是,只是不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至使你明珠暗投!早知如此,倒不如,成全了你和熠……” 舒沫听了,只觉哭笑不得。 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信心,认定了她的幸福,非得系在两位公子身上? “邵公子,”宋婶又气又急,深悔不该多言,忙喝止:“你喝多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又道:“周嫂,送客!” 周嫂急急撩了帘子进来:“邵公子,请。” 邵惟明走到门边,忽地大步折返,从怀里摸出一物,深蓝色封面,瞧着似是诗集,不由分说塞到舒沫手中:“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宋婶又惊又怕,只道他给舒沫写了情诗艳曲,忙给周嫂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了邵惟明往外就走。 舒沫正要将书扔弃,目光一瞥,扉页上几个大字撞入眼帘《百草奇谈》。 她心中一动,随手翻了几页,越看神情越是激动。 她正要研究植物的相生相克,这小子误打误撞,就送来一本绝版医书。 想着他说得那些疯话,亦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脚步声起,舒沫下意识将书收进怀中。 立夏掀帘走了进来,神情讶异:“邵公子怎么来了?” 舒沫未及答话,咣当一声响,两道身影箭一般跃了进来。 她一低头,阿花已蹿到她脚边撒欢,阿黄更过份,两条前腿直立着抱着她的双腿往她怀里钻。 “别闹了~”舒沫弯腰抱了阿黄的头,咯咯而笑:“好痒~” ps:虽然晚了点,总算是没食言…… 。 你,抢钱呀? ()舒沫跟阿花阿黄嘻闹了好一会,这才抬头望向立夏:“不是你通知的?” “我一直跟着小姐,哪有时间?”立夏摇头:“再说了,如今小姐已嫁了人,私下跟邵公子见面并不妥当,我怎会让小姐为难?” 舒沫未置可否,问:“大虎和二牛找来了?”懒 不是立夏,那十九便是绿柳了。全本小说吧 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跟邵惟明走得这般近?竟然还能暗通消息。 “我让他们两个在外间候着呢。”立夏忙道。 舒沫抱了阿花出来,阿黄摇着尾巴跟在身后。 大虎和二牛见舒沫出来,赶紧上前问安:“东家小姐~” “大虎,”舒沫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我要弄间作坊,打算交给你们兄弟二人负总责。” “弄啥作坊?”立夏忍不住插嘴。 “制镜子的作坊。”舒沫微微一笑。 大虎愣住:“镜子?” “卖镜子能发大财?”立夏深表怀疑。全本小说吧 小姐,不是魔障了吧? “咱卖的可不是普通的铜镜。”舒沫神秘一笑:“而是玻璃镜。” “玻璃镜?”几人异口同声。 “它比铜镜清晰数十倍,款式上多加些变化,找些巧手的匠人,设计各式各样的镜框,包证供不应求。”舒沫信心百倍。 “玻璃我也照过,虽有些影子,比铜镜可差远了。”立夏连连摇头。虫 “玻璃当然不成,”舒沫笑道:“得做些技术处理才能变成镜子,要不,干嘛弄作坊呢?” “我跟二牛都大字不识,能成吗?”大虎很是忧虑。 干些粗活,卖点力气倒是不怕,但这制镜子,好象要很大的学问,能行吗? “成,”舒沫点头:“你们兄弟二人,刚好一人负责作坊抓生产,另一人负责铺子,管销售。” “建这个镜子作坊,要准备些啥?”大虎紧张得直搓手。 “首先是选址。”舒沫想了想,道:“制镜子需要用到水银,这东西有剧毒,作坊里的污水需处理后才可排放。全本小说吧但离庄子远了也不行,正好果园里的果树也没了。你去转悠,挑个合适些的地点,先把房子建起来。详细的,我回去拟个章程,你按着办就是。” “好咧~”大虎连连点头。 “那,”二牛突然变成掌柜,高兴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瞪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咱们的铺子在哪里?” “我有两间陪嫁铺子,在长春街,地点是有些偏。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了好货,不怕人家不挤破门。”舒沫淡淡地道:“你去,把掌柜的打发了,帐房若是听话便留着,若是不听,也让他走人。” “哎~”二牛忙不迭地应了。 “那铺子以前是卖干果的,咱们改成卖镜子,装修也得重新弄一遍才行。”舒沫又道:“你先去,把铺子的朝向,格局,尺寸都量了送到王府。过几天,我把图纸画了,你再找匠人,按图做就是。” “好!”二牛用力点头。 “还有,”舒沫又道:“镜子的制做工艺并不复杂,一旦泄露,咱们就吃不了独食了,保密的功夫可得做到万无一失。” 大虎拍着胸脯:“小人一定睁大了眼睛挑人,若是敢泄露一个字,小姐只管拿我的命去抵。” 舒沫失笑:“多大点事,就要拿命来抵了?我也不指望它发大财,只要弄间比咱原来的大个三四倍的暧房,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虎咂舌不已:“那得卖多少面镜子呀?” “我算算,”舒沫笑了笑:“小镜子算十两一面,中号的怎么也得卖个五十两,再大点的,就得五百。嗯,若是全身镜的话,把镜框弄得华丽点,卖一千两,应该也没问题。所以,把咱们手头的碎玻璃全卖光,估计差不多了。” 立夏也唬了一跳:“你,抢钱呀?” “这么贵的镜子,能有人买吗?”二牛掌柜的角色倒是进入得很快,一下子就愁起了销路。 “一枝钗,一对镯子舍得花几千上万两,一面镜子怎么就舍不得了?”舒沫信心满满:“这只是试销价。到时若是销路好,再往上涨,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女人的口袋里往外掏钱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京城里别的没有,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却多不胜数。 这些人家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为了面子,为了漂亮,谁不是拼命在花钱? 立夏一路瞧过来,小姐要做的事,倒没有哪件是不成的,因此也就有了信心:“这,倒也是。” “东家小姐说成,指定错不了!”二牛还在犹豫,大虎已是深信不疑:“我这就去挑地方,明儿就找人挖地基。” “嗯,”舒沫点头,将阿花放在地上:“时间不早,今儿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明儿还来?”立夏一怔:“王爷,会同意吗?” 舒沫理直气壮地道:“他交给我那么多事,一天哪里办得成?” “东家小姐,”陈管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人都挑好了,要不叫过来,你先瞧瞧?” “不必了,”舒沫淡淡地道:“我先带三个回去,剩下的,明天再来。” “呃?”陈管事一愣。 她之前不是说府里急缺人手,这会子怎么又不急了? 立夏倒是瞧得明白了:人没挑齐,小姐要出门,王爷也没话说。 只是不晓得,这二十几个看门守夜的粗使婆子,她打算花多长时间才选好? 。 银杏 ()舒沫上了轿,带着陈东家的等几个婆子一起回王府。全本小说吧 轿子进了城,刚要拐到东大街,从巷子里忽地冲出一个人,立夏躲闪不及,竟被她撞了个满怀,“哎哟~”扑通一跤跌在地上,半天竟爬不起来。 “对不起~”那人慌慌张张道了声歉,拨腿就要跑。懒 随轿的几个婆子见立夏吃了亏,哪里肯放?呼啦一下围上去,七手八脚将她按在地上,气恨恨地道:“撞了人还想跑?” “各位大婶大娘,求求你们放了我吧……”那人开口求饶,声音清脆,竟是个少女。 舒沫命人落了轿,下来察看:“立夏,要不要紧?” 立夏一手撑着腰,另一手扶了轿杠,慢慢地站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好象,扭到腰了……” 陈东家的一听,越发不肯放人了,一把揪了她的头发:“看到没,我家姑娘给撞伤了,你怎么说?” 舒沫转头一瞧,见她顶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红痕,一瞧就是鞭子抽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求几位高抬贵手……”少女哀求。全本小说吧 四五个男子,有的拿棍,有的拿绳,骂骂咧咧地从巷子里跑出来。 “夫人救命!”少女见了,吓得脸发白,一把揪了舒沫的裙角,再也不肯撒手。 “在这呢!”冲在前面的那个,一眼瞧见她,呼喊着冲上去不由分说就是两脚:“md,叫你跑!”虫 “住手,有话好好说~”舒沫急忙阻止。 那些人哪里肯听,呼啦一下,几个男人全涌上来,对着地上的少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贱人,叫你再跑,打断你的腿!” 陈东家的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把舒沫护住,一边大声喝叱:“大胆!睿王府的家眷,也敢冲撞?” 那几个轿夫也过来,到底仗着人多,推推搡搡的,把那几个男人推到一边。 有机灵些的,早跑回王府报信去了。 “睿,睿王府的又怎样?”为首的男子强装镇定:“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他,他也管不着~” “小姐,你没事吧?”立夏吓白了脸,顾不得腰疼,焦急地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 “我没事,”舒沫摇了摇头,指着为首的男子问少女:“这人真是你爹?” 中年男子却穿着团花的府绸,虽算不得顶好的料子,比少女那身荆钗布裙却强了许多。全本小说吧 再者,那些人一看就不似普通人,也不象家丁,说是打手也还高抬了,就是一群泼皮无赖。 “不是,他不是!”少女一个劲地摇头,爬到舒沫脚边,哆嗦着道:“俺爹病了,原讲好了卖给他做粗使丫头,可他却要俺接客。俺不肯,跳窗逃了出来……” 舒沫一听便明白了,这少女怕是被人卖进暗窑了。 “老子虽不是她亲爹,可也是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男子一看,舒沫象是要管闲事,急了,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据用力乱摇:“看到没有?白纸黑字,抵赖不得!要打要卖都是我的事,就算是官府也管不着!” “夫人,”陈东家的怕舒沫不明白,小声道:“暗门子里的事,咱们不好管……” 少女见舒沫沉吟不语,拼命磕头,苦苦哀求道:“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都会干。求夫人可怜可怜我……” 立夏见她额头磕得见血,心有不忍,小声道:“反正府里也缺人手,要不,咱买下她吧?” 舒沫叹口气:“这人我要了,多少银子?” 为首的男子只是不肯:“大爷不缺银子,我只要人!” 舒沫将脸一沉:“别给脸不要脸!等我们王爷来了,别说银子,连命都保不住!” 这里距王府本就不足一条街,说话之间,那名轿夫已带了守门的侍卫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卖,我卖还不成吗?”男人见了拿刀的侍卫,一吓,忙不迭地改了口。 “多少钱?”立夏便掏荷包。 “不多,五十两。”男子伸出一个巴掌。 “胡说!”少女大声反驳:“明明是十两银子买来的。” “你吃我的,用我的,还动用这许多人追,都不要钱的么?”男人横眉立目。 “立夏,给他钱。”舒沫冷哼一声,转身上了轿。 立夏掏了银子,男人把卖身契给了立夏。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少女跪在地上向舒沫叩谢。 “快起来~”立夏扶了她起身,跟着轿子一路进了王府。 舒沫回了正房,绿柳和许妈都已经回来了,侍候着舒沫净了手脸,歪在迎枕上喝茶。 这时立夏也把那少女拾掇干净,换了新衣裳进来回话。 “你叫什么名字?”舒沫问。 “二丫~” 绿柳噗哧一笑。 许妈看了她一眼,她忙掩住嘴,讪讪地道:“这名真有趣。” 二丫涨红了脸:“俺爹不识字,俺哥叫大狗,俺叫二丫,俺弟叫三蛋……” 绿柳越发笑得直不起腰。 舒沫见她说话实在,不觉也笑了:“二丫这名本也不错,好听又好记。只是王府里人来客往的,以后在人前支应,却是不太雅。不如,我给你改个名吧。” 立夏经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 二丫也机灵,扑通一声跪下去:“请夫人赏个名。” 舒沫沉吟片刻,抬头见了院中的银杏树,笑道:“就叫银杏吧。” “多谢夫人~”银杏磕了头。 舒沫指着她对立夏道:“这孩子是你要买的,就归你教她规矩礼仪,若有错处,只拿你是问。” “那她若是差事办得好,赏钱是不是也归我?”立夏笑嘻嘻地反问。 。 惊雷 ()银杏大声道:“只要立夏姐姐瞧得起,只管拿去便是。全本小说吧” “你知道王府的赏钱有多少,应得这般爽快?”绿柳斜了眼睛看她。 “若不是立夏姐姐求情,我连命都没了,这份情多少钱都还不够。”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立夏瞅了她笑道:“得,你自个留着吧,为几个小钱落个贪没的名声可不值当!”懒 舒沫又问了几句她的年龄,籍贯,见她脸上有伤,还特别赏了她一些伤药。 几个人又说笑了几句,绿柳见舒沫频频打着呵欠,露了疲态,便识趣地起身退了出去。 立夏留在房里铺床,舒沫偎着迎枕,轻轻地问:“看清了?” 立夏点头,压低了声音回:“小姐猜得不错,除了手上有茧,全身的皮肤都很细腻,不象是做惯粗活的人。” 舒沫嘴角噙着一抹冷冷地笑:“你可要仔细盯住了,别着了她的道。” “可是,”立夏低声嗫嚅:“她说从小跟着他爹走江湖卖艺,手上长茧,身上光滑倒也正常。” 舒沫淡淡地道:“是卖艺还是卖别的,咱们走着瞧。” 立夏很是疑惑:“我瞧着她老实得很,怎会是奸细?” “哼!”舒沫冷笑:“街上那么多人,她不去撞,偏就撞了我的轿子。撞谁不好,偏撞了你?” 睿王府的轿子不是小油车,轿边簇了一堆的婆子,普通百姓隔老远就避开了,何况她这个急于逃命的人?虫 立夏衣着光鲜,离轿子最近,就算她再不小心,顶多也是撞上走在边上的婆子,哪里就能撞到立夏,还把她撞得倒在地上,扭了腰! 若不是事先算准了,哪里就有这么巧! “一时慌张,也有可能。全本小说吧”想着银杏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夏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信她是居心叵测。 “你不觉得,她太镇定了吗?”舒沫微笑。 对那些恶男,银杏表面骇怕,身子瑟瑟发抖,可眼神却无半点慌乱,还有余暇观察她的表情,揣测她的心思! 她嘴里一口一个俺,象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可进了王府,竟丝毫不惧,说话清楚,条理分明,句句合情合理,对于众人的玩笑,应对得也是落落大方。 怎么瞧,都是出身大家,训练有素。 这样的人,潜到她的身边,目的到底是她还是夏候烨,那就有待商榷了。 “那是因为小姐性子随和,平易近人。”立夏辩解。 “王爷~”外面,绿柳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准没错。”舒沫低低说了一句,起身迎了出来。 立夏轻应一声,急步过去打起帘子。 夏候烨走进来,带进来一股夹着湿意的冷风。 “下雨了?”舒沫吹得一个哆嗦,拉紧了衣襟,问。 夏候烨见了舒沫,微微一怔:“还没睡呢?” 舒沫上前,帮他宽了外衣:“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顺手摸了摸,外裳上果然潮潮的,想来的确是下雨了。 “不是有千树庄?”夏候烨冷冷地刺她一句。 舒沫也不恼,微笑着递了家常的袍子给他:“不是说了吗?那边只能挑几个粗使的看门婆子。丫头,厨子都得另找。” “找着了?”夏候烨接了立夏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脸,把帕子扔回铜盆里。全本小说吧 “没,”舒沫坦白地道:“厨子没那么好找,绿柳正在四处访着。人牙子倒是联系了好几个,明儿起,会陆续带人进府来。” 夏候烨轻哼一声:“你办起事来倒是挺快的。” 照这个速度,一个月的时间,只怕绰绰有余。 没准,她还真能腾出时间,在各个院子里安插些心腹进去。 “谢王爷夸奖。” 夏候烨撇嘴:“本王的意思,不过勉强可用罢了。” “有用总比吃白食的好。”舒沫不以为意。 “你总是如此乐观?”夏候烨挑眉。 认识她这么久,倒还真没见过她气馁的时候。 不论情况多么不利,环境多恶劣,她总是能找出应对的办法,轻松地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还真好奇,到底她的底限在哪里? 什么事,才能撕破那张蒙在她脸上的面纱? “乐观比悲观好。”舒沫嫣然一笑。 夏候烨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见过邵惟明了?” “王爷好灵通的消息。”舒沫嘲讽地弯起唇。 夏候烨从多宝架上抽了本书,倚在床柱上,轻描淡写地道:“别忘了,你已是我夏候烨的女人,举止言行还是检点些好。” 舒沫淡淡地道:“是,妾身以后会小心。” 夏候烨有些讶异于她的顺从,抬起眸扫她一眼:“不顶嘴了?” “不管什么理由,见了他是事实。”舒沫心平气和地道。 男人要面子,不管喜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去见别的男人,总不是件愉快的事。 “想不到,你也有讲理的时候。”夏候烨淡声揶揄。 明明是在认错,听在耳中,为啥总觉着有股挑衅的味道? “我一向都很讲理,”舒沫淡淡地道:“只不过,王爷习惯了发号施令,早忘了世间事还有理字可循了。” 夏候烨将脸一沉:“你这是对本王不满?” “不敢~”舒沫平静地道:“轮不到我不满。” 夏候烨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心中烦燥,把书往地上一扔,拉了被子便睡。 得,不小心又踩他尾巴了! 舒沫弯腰拣起书,重新摆到多宝架上,顺手取了《百草奇谈》,打算看几章,顺便避避风头。 “熄灯!”夏候烨冷声命令。 舒沫只得吹熄了灯,摸着黑悉悉簌簌地解了外裳,爬到床里躺下。 忽然间一道闪电劈过,雷声隆隆,青光乍现。 舒沫冷不防受这一吓,蓦地张嘴尖叫。 声音才到喉咙,立刻有所悟,警觉地伸手捂住了嘴,那声尖叫生生地咽了回去。 夏候烨躺在身侧,瞧得清清楚楚,电光火石的刹那,她眼里涌起的分明是恐惧之色。 然而,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控制了情绪,甚至连呼声都不及发出,实在令人惊诧! 舒沫面色青白,强迫自己睁大了眼睛,面对黑漆漆的窗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眼里是一抹倔强,竟似是若有所待。 夏候烨心中一动,假做未觉,不动声色地观察。 未几,青光再现,雷电交加,紧接着哗哗的大雨倾盆而下。 舒沫缩了缩瞳孔,咬紧了唇瓣,竟是一眨不眨地瞪着。 夏候烨微微蹙了眉,侧耳细听了半晌,竟未闻到她的呼吸声。 他心知有异,试探着伸手探上她的额。 舒沫竟不知闪避,他只觉触手冰冷,竟是一额头的冷汗。 他低咒一声,翻身坐起来,用力捏着她的下颌。 舒沫吃痛,“啊”地叫出声来。 “你傻呀?”夏候烨松了口气,叱道:“害怕便闭上眼睛,再不然缩到被子里,何必硬撑?” 舒沫不吭声,默默地转了头去。 “干嘛不呼吸?”夏候烨没好气地训道:“还是你以为,这样憋着硬扛,会显得更有勇气?” 舒沫阴沉了脸不吭声,懊恼得想死的心都有。 一辈子只怕一件事,偏偏就让他发现了! “就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夏候烨骂道:“倔也要有个度,跟自个也较劲,有病!” 真以为自己是无敌的? 需知刚强过头,也是一种毛病! 也不知这毛病,是怎么给惯出来的? “你有完没完?”舒沫心头火起,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真是奇怪了,她又没碍着他什么,干嘛自以为揪住了她的小辫就不放了? 夏候烨冷声道:“不喜欢被训,就……” 话没说完,一个炸雷下来。 舒沫身体一僵,双拳紧握,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夏候烨握住她的手,见她满手心的汗,到嘴的训斥化为一声低咒,倾身过去将她揽在怀中:“怕了你了~” “呀~”舒沫一惊,下意识地挣扎:“放开我!” “别动~”他闭着眼睛,双臂牢牢地钳着她的身体。 。 老狐狸 ()舒沫怎么可能不动? 她手脚冰凉,吓得连恐惧都忘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没事,我,我缩在被子里就好~” 夏候烨不耐烦地将下颌顶着她的发旋,冷冷地道:“不想本王做什么,最好老实点。全本小说吧” 她也是个女人,害怕和软弱都很正常,偶尔依靠一下男人会死呀?懒 更何况,她已嫁进睿王府,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可她在他怀里竟然连安全感都没有,绝对是种耻辱! 舒沫犹豫片刻,认真地衡量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以及二人的力量对比,选择老老实实地躺着,只是难掩紧张,黑暗中的轮廊显得十分僵硬。 她听话乖顺了,夏候烨的脸却一沉,拉得那个长。 多少女人巴不得对他投怀送抱,她竟然视他如蛇蝎,拒之于千里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沫躺得全身都硬了,小心翼翼地挪了挪:“那个,好象没打雷了~” 好死不死,恰好此时又拉了道闪电。 她一吓,条件反射地缩起了脖子。 夏候烨冷笑一声,紧了紧手臂。 舒沫没辙,只好继续装死。 许是白天实在太过辛苦,又或者是有他的体温暖着,令她放松了心防,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夏候烨破天荒地没有离开,双手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虫 发觉自己偎在他怀里睡了一晚,舒沫闹了个大红脸,慌慌张张地坐起来,垂着眼睛左瞄右看,就是不敢瞧他。 夏候烨也不做声,只用那对沉若寒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翻脸,半天吭吭哧哧憋出一句:“早~” “八点了,不早了。”夏候烨听了,扬起唇,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从枕下摸出怀表,按开瞥了一眼,淡淡地道。 舒沫脸腾地一下红到脖根,讷讷地道:“王爷,不用上朝?” “少去一次,天也不会塌。” “哦~”舒沫讪讪地应了一句,不晓得要如何接话,只好沉默。 “舒元琛在河州时,林青山曾去府上拜访?”顿了顿,夏候烨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呃?”舒沫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扯到那里去了? “听说还不止一次?”夏候烨再问。 “总共也不过两三回,大概一年一次~”舒沫想了想,点头称是,随即狐疑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夏候烨沉默片刻,曲起修长的手指在床柱上轻轻敲了几下,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浅笑:“这只老狐狸~” “谁?”舒沫一脸莫名。 他,该不会在骂舒元琛吧? 夏候烨却不答,径直转了话题:“你还研究药理?” “呃?”舒沫眨了眨眼。 夏候烨抬起下巴,指了指搁在枕边。 舒沫顺着他的视线,一眼瞧到露在枕头外的那本《百草奇谈》。 她微微一怔,昨夜分明是收好的,谁把它拿出来的?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学医也不是什么丑事,两人住在了间屋子里,舒沫也没打算瞒得滴水不漏,索性大方承认:“无聊时翻一翻。” “恐怕,不仅是无聊吧?”想起初见面时,她拿自己做试验,夏候烨的脸色便又臭了几分。全本小说吧 “我只是,不想有一天,死得莫名其妙。”舒沫想了想,决定再坦白一点。 “学了这些日子,可有建树?”夏候烨缓了脸色,慢慢地问。 她学些医术也有好处,以后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无师自通有点难度,尚在摸索中。”舒沫摇摇头。 夏候烨长腿一伸,下了床。 舒沫急忙跟着跳下去,捞过搭在床头架子上的外袍殷勤地递过去。 立夏从昨夜打雷开始,就开始紧张得睡不着,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好容易等到房里有响动,急急端了热水推门而入。 夏候烨梳洗已毕,扔了一句:“缺什么,可以跟本王说。”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话没头没尾,立夏听得茫然不解。 舒沫忍不住笑了:“多谢王爷。” 若他知道,她研究这些,一旦学有所成,将第一个对付他,不知做何感想? 夏候烨前脚离开,立夏已一脸焦心地靠过来,拉了她的手上下左右瞧个不停。 “干嘛?”舒沫被她瞧得心浮气燥,拂开她的手。 立夏眼里含笑,含蓄地道:“看来,王爷对小姐是真的怜惜~” “呸~”舒沫脸红,啐了她一口:“他好不好,你又知道了?” “昨夜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立夏倾身过去,故意张大了眼睛在她脸上逡巡:“小姐的气色红润,倒是一夜好睡~” 亏她担心了一晚,一夜无眠,竟是白担心了。 “我早说过,你就喜欢瞎操心!”绿柳捧了水进来,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昨夜要不是要拦着,她只怕要冲进正房了!” 立夏脸一红:“哪有这么夸张?” 舒沫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今日大家还是分头行事。绿柳,你在外面跑,顺便留心一下,林家有何动静?” 夏候烨突然提及林青山,想必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不见得与她有关,多留意一点总不会错。 “哪个林家?”绿柳愣住。 “林青山。” “林家又闹什么夭蛾子了?”立夏一脸紧张:“还是,他们在王爷面前乱嚼啥舌根了?” “岂有此理!”绿柳气红了脸:“毁了小姐还不够,如今见小姐嫁得好了,又想踩上一脚?” “不是的,”舒沫急中生智,突然想起林慕云今春要参加春试,忙道:“只是有些好奇,不知林公子是否高中?” “小姐真是!”立夏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林家待你这般无情,你还管他的死活做甚?” “就是!”绿柳随声附和:“林公子高中了又如何?小姐知道了,也只是添堵而已!” 许妈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姐既想知道,你悄悄打听了就是,哪这么多话?” “就他这人品,指定高中不了~”绿柳噘了嘴,恨恨地道。 舒沫失笑:“林公子的学问,倒是顶不错的。” 说起来,林慕云才是个可怜人,从头到尾都被人算计,被人利用,临了还得背个黑锅。 “小姐就是心善~”立夏叹息,服侍着她用了早餐,几个人分头行动。 一转眼时间过去半个月。 许妈的儿子旺财过来,被舒沫安排到了云之裳里学习买卖,两间干果铺也盘空了货物,开始装修。 千树庄的果园里,建起作坊,挖了污水处理池。 为防技术泄露,索性砌了二丈多的围墙,把那些好奇的视线全挡在高墙之外。 许妈先后找了十几个人牙子,初选了七八十个丫头,等舒沫定夺。 绿柳在外面奔波了半个月,倒也不负所托,真的挖了三个厨子过来。 其间,林公子果然高中榜眼。 而更惊人的是,在旧太子被废黜流放长达数月之后,当今圣上终于立了四皇子为太子,拜林青山为太子太师! 一时间,林府在京城声誉雀起,如日中天。 为林慕云说媒做伐的,几乎把林府的门坎都踏破了。 大家似乎早就忘记了,数月之前,林舒二府那场被世人耻笑的联姻。 绿柳每说起此事,必气得柳眉倒竖,直骂老天不开眼,竟让奸人当道。 舒沫倒是一派坦然。 回忆那日夏候烨的言语,心里已如明镜。 林青山既然不是真心无意权势,心系山野,必在前太子被废之前,就收到了可靠的消息。 因此,才会拒绝了与薛府的联姻,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 只是不知道,林青山在这场权力交替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薛凝霜本想报复林家,没想到一番行动,无心插柳,成全了林慕云。 “小姐,今天还出门吗?”吃过早饭,立夏过来问。 “不了,”舒沫擦了擦嘴:“让许妈把人都领过来,今天得把这事定下来,集中培训几天,就可以分到各个院子里当差了。” “集中培训?”绿柳被这名词给弄懵了。 “这许多人,谁还耐烦一个一个教?”舒沫伸了个懒腰,扔了本册子出来:“给你三天时间,让她们把这些都背熟了。” 。 挑人 ()这里正说着话,那边许妈已差了银杏过来回话,说丫头们都已带过来了,请小姐过目。全本小说吧 舒沫只说让等等,拿了本医书歪在迎枕上,一瞧就是半天,象是把这事给忘了。 绿柳问了几回,舒沫先还哼两声,后来索性不应了。懒 绿柳没法,也不敢总催,只能任她。 这样拖到近中午,外面几十个人哪里还沉得住气,闹轰轰的议论起来。 “小姐,”绿柳忍不住:“今儿还挑不挑人了?” “我看完这几页~”舒沫放下书,微微一笑:“你拿些点心过去,给大伙先垫垫肚子。” 绿柳领了命,招呼着几个小丫头给她们送点心。 舒沫便招了手,命立夏过来:“你跟过去,也别声张,看看大伙都是什么反应,回来禀我。” 立夏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小姐这是要考查她们的心性,耐力?” “叫你去便去,哪这么多话?”舒沫嗔道。 没过多久,立夏回来,外面如何如何一通细说。 舒沫点了点头,起身:“走,瞧瞧去。” 外面许妈和绿柳陪着两个人牙子在走廊上喝茶,吃点心,冷不丁见舒沫走了出来,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小姐~” 人牙子知道她便是睿王府新近得宠的舒姨娘,忙也恭敬地站起来,施了一礼:“姨奶奶~”虫 一院子闹轰轰吃着点心,说着闲话,或是低声抱怨的丫头们,更是唬得站得直直的。 诚实些的,急着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未吃完的一半拿在手里;狡猾的却急急把没吃完的点心一口塞进去,鼓着腮帮子死命地吞;也有那更老实些的,把到了嘴的吃食吐到手心里偷偷地捏着…… 舒沫面带微笑,目光微微一扫,已将众人的情态尽收眼底。全本小说吧 再加上方才立夏回的话,心里已有了底。 绿柳搬了椅子过来,请她坐着。 舒沫吩咐这些丫头,十个成一队,伸出手给她瞧。 有人手上长茧,有人十指光秃,也有十指嫩滑,也有留着指甲,涂着红红的凤仙花汁的。 绿柳瞧得冷笑不已:打扮得这么妖娆多姿,究竟是来做丫头的,还是来争宠的?再者,虽说挑的是粗使的丫头,可王府不比别处,太邋遢的,有损王府的颜面,会留下才是怪事! 果然,长相艳丽,眼带狐媚的,不修边幅的都在淘汰之列。 结果,这一轮看下来,淘汰了二十个。 舒沫让立夏给各人赏了二百文,仍让人牙子领回去。 剩下的人,一一叫过来问话。 舒沫问得很仔细,不仅问她们会干什么活计,原来在什么地方做事,家里是哪里的,还有什么人…… 这些人早得了人牙子的教晦,知道这是睿王府,打着灯笼也挑不到的好主家。能到这里做事,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因此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即使问到伤心处,也不敢流露悲伤,表现得十分乖巧,不敢稍有差池,唯恐一个字答得不对,招了忌讳,失了跻身高门大院的机会。 几十个人,一一问下来,也花了不少的时间,舒沫虽是坐着,也很快便疲累了。 更何况那些等在院中,头顶上大太阳晒着,肚子里又空着的丫头们? 她们身子不敢动,嘴里更不敢抱怨,但是眼神却骗不了人。全本小说吧 舒沫在这边问,立夏在那边默默地瞧着,暗暗将各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等到了跟前,就冲舒沫悄悄地做个手势。 一轮话问完,又淘汰了一半,每人赏了二百文,依旧命人牙子带回去。 “行了,”舒沫伸个懒腰,站起来:“许妈带了余下的去签身契,明儿统一跟着绿柳学规矩。三天后,再来分配去处。” 许妈知道这是成了,忙使了个眼色,众丫头齐声道:“谢姨奶奶~” 舒沫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绿柳急忙跟过来:“小姐,咱们院子里也缺几个二等的丫头,不如乘这个机会,补几个进来。” “怎么,她们几个侍候得不好?”舒沫淡淡地问。 “别提了,”绿柳撇撇嘴:“那几个仗着是王府的老人,整天只会聚在一起说事非,半点也不伶俐,也不会带眼识人。” 换言之,她支使不动。 舒沫心中有数:“你瞧着哪几个好,跟许妈说一声,领过来就是。” “那现在这几个怎么办?”立夏心生迟疑。 “自然拨到别院去。”绿柳满面红光。 “那几个”立夏犹豫一下,小声道:“是王爷安排的,咱把人全调走了,怕是不合适。” “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注意这些?”舒沫倒是满不在乎:“再说了,他既把内宅的事交给我,几个粗使的丫头,还不能可着心地更换,别的事就更办不成了。” 她既这么说了,立夏也不好再说什么。 绿柳高高兴兴地去挑人,没多久,果然领了三个丫头过来,把原来在外面侍候的三个丫头都换了出去。 三个人进来给舒沫见礼,舒沫问了几句,给三个人把名字也改了。 银兰,银瓶都是十四,银簪最小,才十二,加上银杏,刚好凑足四个名额。 相貌都很周正,一瞧就是老实本份,手脚勤快的。 立夏瞧着也很是满意,笑着看了绿柳一眼。 绿柳得意地回她一瞥:长相出挑的自然不能往这屋子里带,省得碍小姐的眼。 她二人眉来眼去,舒沫看在眼里,暗暗好笑,也不说破。 绿柳兴致高昂,带着四个丫头到外面训话,教她们在屋子里服侍的规矩。 掌灯时分,前面来了个小厮,说王爷不回来睡,让她早点安歇,看紧门户。 舒沫随意问了句:“王爷可有说去了哪里?” 小厮只推说不知。 舒沫便不再追问,赏了他一吊钱,高高兴兴地用了晚饭。 饭后看了会书,又练了一回好久没练的瑜伽,这才美美的倒在大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日,绿柳自领着三十名新进的丫头,在王府里转悠,先带她们熟悉环境。省得以后帮主子回个话跑个腿什么的,连地方都找不着。 舒沫则带着立夏和银杏,出了王府直奔千树庄。 到了庄上,也不办别事,拉着宋婶两个人在花田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婶收拾了东西便出了门,舒沫则留在花田里转悠到天黑才回府。 接下来几天,舒沫都是吃过早饭就出门,在千树庄逗留到天黑才回府。 宋婶却是踪影不见,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回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 舒沫和她碰了面,关起门来说了许久的话,天黑时怏怏不乐地回府。 立夏瞧得满腹疑窦,却不敢问。 再去千树庄,宋婶又不见了人影,隔几日又突然回来了。 如此反复几次,很快便到了五月。 三十名丫头已训练完毕,分到几个院子里当差。 巡夜的婆子也都抽调过去,各司其职。 这边镜子作坊也已落成,舒沫列了单子,命大虎进了锡纸,水银等物,开始了第一批试制。 她天天往千树庄跑,太妃和几位姨娘的住所,就全权交给了绿柳去布置。 立夏只道她系着镜子作坊,想乘着王爷不在,把买卖做上路,也不敢劝。 绿柳一心想做到最好,在主子面前露脸,每日到小霸王院中跟红锦套近乎,打听老太妃和几位姨娘的喜好。 这一来二去的,竟也让她探到不少内幕。 比如:太妃称故太后一声姑姑,两人共侍一夫;她与沐国公是亲兄妹;睿王妃与夏候烨竟是姑表兄妹。 她自小寄居伯父沐国公家中,太妃怜她孤苦,又喜她性子温婉,便做主让她嫁了夏候烨,两家亲上加亲。 换言之,刁蛮郡主薛凝霜与睿王妃是堂姐妹,唤夏候烨一声姐夫。 怪道太子一案,沐国公府屹立不倒,竟是因着有这强有力的靠山,倒不仅仅因为他是故太后的亲侄子。 又比如:静萍姑姑是太妃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六岁入宫,一直在她身边服侍。 夏候烨幽州封王后,她随太妃北迁幽州,太妃曾有意将她指给睿王做妾,不知什么原因,竟没有成。 不过,睿王对这位静萍姑姑倒是十分尊敬。 。 及笈 ()姐妹,姑侄,甚至是母女共供一夫,在常人眼里或许不可思议,但在皇室里却再正常不过,这种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很是稀松平常,舒沫并不关心。全本小说吧 至于夏候烨与谁是姑表之亲,她更是不感兴趣,因此听过就忘,全没放在心上。懒 这段时间,夏候烨不在王府,她没了顾忌,把《毒经》《百草奇谈》背得滚瓜烂熟,又仔细研究了宋婶的那个秘方,倒是慢慢摸索到一点窍门。 自己不方便出门,便托了宋婶四处奔波,寻找合适的草药配制,方子改了无数遍。 虽未达到理想中的效果,却积累了不少经验。 这日一起床,听到屋后喜雀喳喳直叫,想着宋婶出远门,恰是今日要回,有些吉兆,说不定预示着此次研制成功,舒沫不禁喜上眉梢。 连早饭也不吃,急不可待地往外跑。 “小姐,小……”许妈追出来,却唤之不及,在身后直跺脚:“嫁了人怎么性子反而越来越毛燥了,生日面也不吃,尽往外跑!” 绿柳笑道:“听立夏说,小姐的作坊这几日开张,紧张些也是有的,长寿面晚上再吃也不迟。” 许妈嗔道:“及笈礼呢!哪是普通的生日可比!” “小姐都嫁人了,及不及笈还有什么区别?”绿柳不以为然。 她倒巴不得小姐成天往外跑,这样,王府里的人都得听她的。虫 怪道以前林瑞家的那么喜欢作威作福,原来捏着别人的生死前程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爽! 许妈叹了口气,没再做声,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舒沫到了千树庄,并不如立夏预料的去后山的作坊,却一头钻到花田里,捣鼓起花花草草。 时值五月,紫罗兰,石竹,金盏菊,鸢尾,月季,蔷薇,石榴,海桐,无患子……姹紫嫣红,开得漫山遍野。全本小说吧 舒沫对着一丛怒放的白色杜鹃,嘴里念念有词。 湘妃色的立领中衣外,罩着雪青色的杭绸褙子,湘妃色的月华裙,俏生生的立在花田里,犹如一朵盛开的蔷薇,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 夏候熠远远地站在田边,唯恐惊扰了她。 被烦恼困扰了许多的大脑,象被一把刷子轻轻刷过,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眼前这副美好而宁馨的画面。 天地间,只剩下舒沫和他。 夏候熠的心倏然间安静下来。 感觉自己的呼吸,细长平和,均匀而轻盈,全没了平日的紧张和凝滞。 仿佛这一刻,整个灵魂都获得了涤荡。 他放松着自己,嘴角噙着笑,静静地看着舒沫。 一种没法形容的快乐,静悄悄的包裹着他。 阿黄阿花嗅到陌生人的气息,警觉地低吠起来,打破了这片宁馨。 舒沫下意识地回眸望去。 却见夏候熠穿过田间阡陌,分花拂柳缓缓地向她走来。 白色的杭绸长衫上沾了不少的花瓣,犹如春夜海棠,倚风自笑。 “熠公子?”舒沫难掩讶异,直起身来。 “我,”夏候熠在离她数米处停下来,略有些局促地看着她:“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 舒沫微咬唇瓣,默默地看着他,那双黑黑润润的眼睛,象沁在水里的黑玉,年轻的脸庞被阳光晒出一圈红晕。 夏候熠轻咳一声,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真美~” 声音低迴优雅,也不知是夸人还是赞景。全本小说吧 舒沫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道:“这要归功宋婶,要不是她,花开不得这般好。” “千里马虽好,没有伯乐也是枉然。”夏候熠低低地道。 “哈,”舒沫大笑:“我不过是好玩,哪当得起伯乐二字?” 舒沫的笑容极为动人,脸上绽开漂亮的梨涡,干干净净的大眼睛,如水晶般纯净而透明。 一时间只觉心怀激荡,胸口竟扑通扑通地狂跳,被涨满了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触上她的头:“小七~” “汪汪汪!”阿黄和阿花一直警惕地注视着他,他手才一动,阿黄和阿花已经狂吠着,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夏候熠冷不防给两条狗一扑,袖子一拂,将两狗拂开。 他知阿黄和阿花是她心爱之物,自不敢下重手击打。 偏偏阿黄和阿花忠心护主,一击不中,立刻卷土重来。 夏候熠一时间倒给它们闹了个手忙脚乱,叱道:“走开!” “哈哈哈!”舒沫一愣,随即乐不可支,拍着掌大笑:“活该!” 见惯他优雅的模样,这般狼狈实在稀罕得很。 “你还笑!”夏候熠见她笑得灿烂,心中愉悦,弯唇道:“再不叫开,我可下杀手了!” 舒沫伸了手指刮着脸:“堂堂康亲王世子,跟两条畜牲呕气,真是好威风呀!” 话没说完,夏候熠忽地双掌外翻,轻轻一推。 阿黄和阿花低呜一声,一左一右飞了出去,高高地昂着爪子定在原地,如泥塑木雕。 “别……”舒沫唬了一跳,随即醒悟,这二狗必是被他点了穴道,不禁啼笑皆非。 夏候熠浅浅一笑:“你不让它们停,我便没有法子了吗?” “了不起~”舒沫瞪他一眼,不舍地摸了摸阿黄的头,担心地问:“穴道闭久了怕是不好吧?” 夏候熠望着她不语,眼里掠过一抹犹豫。 “确实不妥吧?”舒沫会错意,正要央他解开。 夏候熠忽地伸手抚上她的发。 舒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头一偏。 夏候熠的手便扑了个空,叮当一声,有东西自发上坠了下来。 舒沫弯腰拾了起来,却是一柄做工极为精致的桃木梳子:“咦?” 夏候熠脸一红,轻轻地道:“小七,生日快乐~” 舒沫握着木梳,先是一怔,随即恍然,轻吐舌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夏候熠生怕她拒绝,见她笑了,不觉悄然松了口气:“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真漂亮~”舒沫拿着梳子,真心地道:“谢谢。” 往年生日,也就是一碗寿面,再加几个菜,几个人关起门来吃一顿饭。 顶多,孙姨娘偷偷给她送件绣品,或是一样银饰。 这是第一次,有人正正经经地给她庆贺生日,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你喜欢就好。”夏候熠很小心地看她一眼,见她并无不悦,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挑这份礼物,他是很花了心思的。 若是挑了贵重的首饰,以舒沫现在的身份,就算心中再喜欢,也只能拒绝。 一柄木梳,值不了多少钱,却能让她永远铭记于心。 “我很喜欢~”舒沫点头,把梳子往头上插。 夏候熠伸手接过木梳,在她前额上虚梳了三下,这才轻轻插入髻中,柔声道:“恭喜你,长大成人。” 他多么希望,不仅仅是及笈礼,所有与她有关的人生大事,都有他一路同行! 只可惜,一步错,满盘输,一切都成奢望! 舒沫心生尴尬,红了脸垂下眼睫。 “小七……”夏候熠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小姐,小姐!”立夏拨尖的声音,穿过花田传了过来。 舒沫急急转过身:“什么事?” 立夏站在对面的田垅上,双手拢着嘴唇,大声道:“王爷回来了,许妈让咱们赶快回去。” “对不起,我得回去了。”舒沫慌慌张张地调头就走。 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停步回头,指着仍然僵立在田间的阿黄和阿花:“它们……” 夏候熠默然无语,一挥袖,阿黄和阿花“汪”地一声,刚得回自由,立刻狂吠着向他攻去。 “阿黄!”舒沫喝止。 夏候熠神色黯然,飘然远去。 舒沫望着他修长的身影没入花田深处,叹了口气,这才往回走。 “小姐!”立夏急得直跳脚:“再不快点,王爷回了府,就不好了!” “他回便回来了,有什么了不起?”舒沫淡淡地道。 立夏听她语气不善,微一愣神:“刚才那个,是熠公子吧?” 隔得远,没瞧清面容,但那风度气质,还有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 “嗯~”舒沫也不瞒她。 “他~”立夏正要问他来做什么,目光忽然瞥到舒沫发上那柄簇新的桃木梳,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委婉地劝道:“小姐成了亲,熠公子,还是少见的好。” 。 太妃进府 ()舒沫看她一眼:“见了又怎的?” 成了亲,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了? 立夏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她,眼里满是担忧:“小姐……” 舒沫叹一口气:“行了,我有分寸。全本小说吧” 得,就算有错,也是时代的错,干嘛把气撒在立夏身上?倒是她有些无礼了。懒 立夏心有戚戚,低低地问:“小姐,可是后悔了?” 若早知最终还是做妾,岂不如早些嫁了温柔多情的熠公子,起码知冷知热。哪似睿王,离家半月音讯全无,半点也没把小姐放在心上! “胡说什么呢?”舒沫知道她想岔了,轻斥。 立夏自知失言,忙陪了笑脸:“王爷嘴里虽不说,心里也是惦记着小姐的!这不,知道小姐今儿及笈,特地赶回来呢……” 她真是傻了,小姐嫁都嫁了,再说这些有何益处,徒惹伤心罢了! 王爷虽比不上熠公子温柔体贴,起码也没虐待小姐,还把掌家的权交给小姐,也算难得。 真心为小姐着想,就该劝着她收了心,好好跟王爷过下去才是正理! 舒沫撇了撇嘴:“才怪~” 立夏还想再劝,银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姐,轿备好了。” 立夏只得闭了嘴,扶着舒沫上了轿。 “宋婶还没回来?”舒沫却不肯就上轿,见陈东站在一旁,问。虫 “是~”陈东垂着手,恭敬地回。 “让她一回来,就来王府找我。”舒沫又道。 “小姐放心……” “小姐~”银瓶很是焦急,小小声提醒:“咱得动作快些,太妃的船已抵了码头,王爷传了信,命长史带了车轿去码头迎接,许妈让小姐赶紧回去~” “太妃回来了?”舒沫一怔。全本小说吧 “哎呀!”立夏急得直跺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银瓶一脸委屈:“我本来要说来着,立夏姐没听完就先走了……”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立夏冷笑。 “不敢~”银瓶急忙低了头。 “行了,”舒沫淡淡地道:“别争了,赶紧走吧。”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王府还是迟了。 太妃的车驾已然在二十分钟前进了王府。 银簪等着二门外,见了舒沫的轿子,扭了头就往内宅里跑,嘴里一迭声地嚷:“来了来了,舒姨娘回来了!” 许妈急得直冒汗,心急火燎地迎了出来:“快快快,太妃在怡清殿,王爷正陪着说话呢。” “再急,也换件衣裳再去~”立夏心细,见舒沫的裙角沾了些污渍,忙忙地拽了她往屋里走:“左右已是迟了,别再让太妃挑着别的错处。” 绿柳几个人不由分说,把舒沫按在椅子上,梳头的梳头,净脸的净脸,换衣的换衣,一会功夫把她拾掇一新。 许妈打量了一遍,这才放她离去。 舒沫带了立夏和绿柳,出了院子往怡清殿去。 到了上房,见院子外边立着几位年青的妇人。 一位着香草绿的褶裙,一位着藕荷色八幅裙,另一位穿着紫红色的香妃裙。 三个人都是一身的风尘,脸上写着浓浓的倦意,却丝毫也不敢怠慢,恭敬地站在穿堂外等候。全本小说吧 舒沫心中明白,这只怕就是从幽州过来的几位姨娘了。 “几位姐姐恕罪,我来迟了。”舒沫深吸了口气,快步上前见礼。 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她,却并无一人搭腔。 立夏忙道:“我们小姐姓舒,三月才进的王府,请几位姨娘多多关照。” “我道是谁~”着香草色褶裙的女子,上下打量舒沫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唇边噙了抹轻浅的笑容:“原来是舒姨娘~” “妾身初进王府,”舒沫谦逊地道:“不识得几位姐姐芳名,还请见谅~” “我姓戚,”香草色褶裙的女子含了笑看她一眼:“红衣的是秦姐姐,另一位是祝妹妹。” 绿柳飞快地睃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舒沫恭敬地给几个见礼:“戚姐姐,秦姐姐,祝姐姐~” 秦姨娘侧身避让:“舒姨娘名冠京师,我们几个虽偏居塞外,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更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哪里敢受你的礼~” 戚姨娘轻拽她的衣袖,压低了音量,偏又刚好让舒沫听见:“姐姐可要小心些!她如今正得宠,连太妃都不放在眼里,姗姗来迟,得罪了她,以后可没你的好。” 立夏见她语中带刺,隐射舒沫声名狼藉,不禁气红了脸,偏又不好发作。 舒沫倒是处之泰然,只当作没有听到,客客气气地道:“贱名有辱清听,让几位姐姐见笑了~” 秦姨娘微微一怔,冲舒沫冷然一笑:“姐妹间说几句玩笑话,妹妹该不会到王爷面前告我们一状吧?” 舒沫淡淡地道:“王爷与几位姐姐情深意重,这才会千里迢迢接到京城。妹妹进府时日尚浅,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几位姐姐包涵。” 秦姨娘听了,眼中露出一丝骄傲,嘴里只说:“我们老了,哪里及得上妹妹年轻貌美?” 若论资历,她十岁就在夏候烨身边侍候笔墨,就连睿王妃进府都在她之后,谁又能跟她比? 戚姨娘忽地冷哼一声,睨一眼舒沫,有意无意地挺了挺傲人的胸脯,似笑非笑地道:“年轻是真年轻,貌美嘛……” 立夏看过去,见她一张瓜子脸,肤色欺霜赛雪,行似弱柳扶风,倒称得上是个绝色。 舒沫勉强按了脾气,面上恭顺地道:“妹妹蒲柳之姿,哪及得上姐姐绝世风华~” 大家都是姨娘,谁也不比谁高贵,何苦硬要踩着谁,抬高自己? 一直沉默的祝姨娘,这时轻柔地开了口:“早听说王爷纳了新宠,慧质兰心,机巧灵变。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光这张巧嘴,就让人百般疼惜。” 几个人正不冷不热地周—旋着,从上房里出来一个银蓝的妆花褙子,葱绿撒花裙,穿戴十分华丽的丫头,年纪不过双十左右。 戚姨娘立时扔了舒沫,紧走几步,满面堆欢地道:“初雪姑娘,可是太妃传我们了?” “太妃说,今日舟车劳顿,大伙也都累了,散了吧。”初雪淡淡地吩咐。 “哎~”秦姨娘眼里热切立刻隐去,怏怏地转了身:“走吧,没事了~” 她扭着身子,领着贴身的丫头往外就走。 戚姨娘和祝姨娘也都带了丫头各自回院。 舒沫心生犹豫,不知是先回去,还是先给太妃请个安? 那几个是跟着太妃一路从幽州过来的,她可是还未见过面呢! 不等她吭声,立夏已机灵地上去,给初雪行了一礼,顺势塞了个金锞子在她手心,悄悄指了指舒沫:“初雪姑娘是吧?这位是舒姨娘,特地来给太妃请安的。” 初雪瞥了舒沫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今儿太妃累了,不见客,明儿再来吧。” “是~”立夏没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回了上房。 “小姐,”绿柳咬了唇:“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舒沫满不在乎地道:“人家不肯见我,只能先回去。” “必是小姐未到府前迎候,太妃生气了!”绿柳越想越是不安:“不如再去求求初雪姑娘?红锦说,她很有体面,在太妃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 还想着有王爷的宠,小姐能往上再进些位。 谁知道第一天就触怒了太妃,惹得婆婆不高兴,这往后的日子,可是真难了! “可别~”舒沫摇头:“老人家上了年纪,还是顺着她些的好。左右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怕见不着面?” 再有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 太妃存心立威,那丫头既是她心腹之人,又怎会逆主子之意,来讨个姨娘的好? 再说了,夏候烨还在里头坐着呢。 他既不出声,想必这面,也不是非在今天见不可。 反正她也没打算往上爬,老太太喜不喜欢她,并未放在心上。 摆明了是个冷屁股,她何必上赶着去贴? 立夏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几个人怏怏地回了院子,许妈等得心焦,急急过来问:“怎么样,王爷没生气吧?太妃脾性如何,对小姐可还满意?” 绿柳嘴一噘:“还满意呢!吃了老大一碗闭门羹!” 。 你这是在吃醋? ()“这是怎么说呢?”许妈一惊。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急使了个眼色,绿柳鼓着颊,恨恨地闭了嘴。 舒沫只当没有瞧见,径自进了房,换了一身舒服的居家衣裳,唤了绿柳过来。 命她把对牌,钥匙,帐薄……等等整理好,全部交出来。懒 绿柳不敢不从,把东西搁在桌上,很是不舍地摸着黄澄澄的钥匙:“王爷来了,小姐不如软些身段,说不定王爷一高兴,这家仍交小姐掌着呢?” 立夏瞪她一眼:“该谁当家,不是你我能掺和的事。” “谁要掺和了?”绿柳很不服气:“若是王妃掌家,我也就不说什么。她一个老太太,何必死抓着权力不放?” 舒沫淡淡地瞥她一眼:“绿柳,说话小心点。” 绿柳脸一红,讷讷地道:“我,我只是替小姐可惜……” 都已到到手的权力,白白地送出去! “我看哪,”立夏忍不住刺她一句:“不是小姐可惜,是你自个没过足瘾吧?” “你!”绿柳气得柳眉倒竖。 许妈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一致对外还不够,怎么倒窝里斗起来了?” “我是怕她那张嘴,再不注意点,早晚给小姐招祸~”立夏忧心冲冲:“你是没见着那几位姨娘,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以小姐这种听天由命,不争不抢的态度,指定是被排挤的对象。虫 况且,她明明是官家小姐的出身,偏做了姨娘,越发地招人忌恨了! “怎么?”许妈愣住:“这么快就跟小姐杠上了?” “那倒没有,”立夏叹道:“不过,那也是迟早的事。全本小说吧” “怕什么?”绿柳恨恨地道:“咱们小姐打扮起来,不比那几个差!只要她肯放下架子,凭她的心智和手段,谁又能强得过她?” “呵呵~”舒沫被她说得笑起来:“你瞎说什么呢?过日子又不是智力竟赛,谁聪明谁就强啊?这夫妻之间是要讲缘份的!跟相貌,心智和手段没关系。” “你既明白这个理,为何不肯争一争?”许妈深深叹息。 她冷眼旁观,之前的几位公子也好,王爷也罢,对小姐都不是没有好感。 若是小姐曲意奉迎,恣意讨好,抓住其中一个自然不是难事。 可惜小姐一直不冷不热,再好的姻缘也要给她错过! “行了,”舒沫忙不迭地转话题:“站了这许久,我也饿了,摆饭上来吧。” “不等王爷了?”绿柳习惯性地问。 “今日太妃回府,王爷肯定是要陪着太妃用饭的。”立夏象是替谁辩解什么,小心地看一眼舒沫。 “可是,”绿柳满怀希望:“小姐今日及笈呢!” 许妈急忙瞪她,可她话已出口,只好圆场:“怕是事多,忙忘了~” 舒沫不以为意:“没事,我有你们陪着就够了!” “我给小姐下碗寿面去!”许妈被她说得眼眶一热,撩起衣角,拭了拭眼泪,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要不,”绿柳一眼舒沫,讨好地道:“我给小姐烫一壶酒来?” “行,”舒沫很爽快地道:“想吃什么都拿上来,今日无大小,主仆尽欢,不拘礼节。” 没过多久,寿面端上来,给舒沫盛了一碗,又银杏几个二等丫头也都装了一碗。全本小说吧 大家听说舒沫生日,又都到房里来给她道了喜。 立夏便开了钱匣,连洒扫的小丫头,看门的婆子一起,每个人赏了二百钱。 又赏了一桌酒菜给众人,命他们在外面去吃。 舒沫带着立夏几个人关起门,亲热地围坐在一桌吃面。 银簪年纪小,不吃酒,记着舒沫赏的那二百钱,胡乱吃了几口就起了身。 她在房里找了根丝线,搬了张椅子坐在走廊下,低了头一枚一枚仔细地串着,忽地一道阴影移过来,挡住了光线。 她一抬头,冷不丁见夏候烨站在身前,唬得跳了起来:“王爷!” 怀里的铜钱,叮叮当当地洒了一地。 “院里的人呢?”夏候烨板着脸,冷冷地问。 “回,回王爷……”银簪吓得发抖,眼睛着望着下人住的倒座房,结结巴巴地哪里说得清楚? 夏候烨转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窗户上映着丛丛的人影,喧哗笑闹声隐隐从窗房里传了出来。 他脸一沉,迈步朝正房走去。 “奴,奴婢……”银簪再傻,也知道该要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夏候烨冷哼一声:“本王认得路。” 银簪再不敢动,眼巴巴地瞧着。 好在立夏心细,又挂着今日太妃进府,怕底下人闹得太过了,会授人以柄,吃了几口便起身出来察看。 刚一开门,一道修长的身影进了正房,吓得嚷道:“王爷来了!” 几个人扔了筷子就站了起来。 舒沫不慌不忙地挑了几根面到嘴里,淡淡地道:“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吃饭吧?” 那几个哪里敢吃,扭头跑出去,不过片刻功夫,外面便鸦雀无声。 绿柳心思活泛,留在房里侍候舒沫用饭。 立夏只能硬着头皮先进正房,侍候那个活阎王。 “哼,”夏候烨见了她,冷哼一声:“本王不在,舒沫便是这般管家的?” 纵容着底下人喝酒,门户大开? 立夏满面绯红,捧了茶急步走上去,轻声道:“都怪奴婢糊涂,见今儿是小姐生日,这才撺掇着小姐赏那些婆子几杯酒吃。” 夏候烨微微一愣,冷声道:“生日便可放浪形骸了?” 是了,她的生日确实是在五月,他竟然忘记了。 “小姐挂着太妃,自个倒是滴酒未沾的。”立夏慌忙道:“是奴婢思虑不周,本该嘱她们几个轮着当值,不该喝酒误事,请王爷责罚。” “你倒是忠心~”夏候烨冷哼一声。 “立夏只是个丫头,”舒沫撩了帘子,踏进来:“我若不允,她哪里敢乱来?” “哼!”夏候烨黑着脸:“你也别争,这事本就与你脱不了干系!” 舒沫不冷不淡地道:“我生日,在自个院子里,赏下人喝杯酒,大伙乐呵乐呵,倒不知犯了哪条规矩?” “你还有理了?”夏候烨面色阴沉。 舒沫淡淡地道:“有没有理先不说,起码不至让王爷大动肝火。” “一段时间不见,你性子见涨不少呀!”夏候烨挑眉:“可是因本王忘了你生日,心有怨言?” “王爷事多,要惦记的人更多,若连这种小事也一一记挂在心,也不必干别的了。”舒沫的眼里,暗含了一丝讥讽。 “母妃最喜清静,今日头天回京,你出府迟归,误了接轿不说,又纵仆人喝酒闹事,要母妃如何想你?”夏候烨板了脸,冷声斥道:“你不思己过,倒给本王甩脸子?” “不敢~”舒沫依旧是不冷不淡地道:“王爷位高权重,莫说只是责骂,就算是要奴婢的性命,也是当得的。” 夏候烨气道:“本王不过说你几句,几时要你的性命?” “奴婢不过是打个比方。” “你!”夏候烨气结,瞪了她半天,迸出一句:“你几时在本王面前称起奴婢来了?” 舒沫淡淡地道:“姨娘本来就是奴婢。” 夏候烨本来很是着恼,听了这话,忽然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吃醋?” 之前总觉她太过冷静淡漠,云淡风轻得不象真人,今日使起性子来,倒添了几分俏皮。 舒沫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没那闲功夫~” “醋倒不是不能吃,不过今日不是时候。”夏候烨不理她,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舒沫见他夹缠不清,也懒得解释。 “母妃不见你,”夏候烨沉默了一会,问:“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应对?”舒沫不解地反问:“怎么应对?” “你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夏候烨沉下脸。 他就不信,她真能如此超脱? 不讨母妃欢心,意味着她只能一辈子当姨娘,这样,她也甘之如怡?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要讲缘份,”舒沫想了想,道:“我若不讨她欢喜,再刻意讨好也是徒劳,徒惹人笑话而已。” “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夏候烨悻悻地道。 “我只是觉得,日久见人心。”舒沫轻轻地道。 。 你很缺钱? ()日久见人心。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沉默片刻,淡声问:“今日为何迟了?” “王爷该早些提醒我,太妃今日回京。”要不然,她再急也不会挑今日出门。 “这么说,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夏候烨冷笑一声。 “哪敢责怪王爷?”舒沫低叹一声:“不过是自己运气不好罢了~”懒 “与其归咎于运气,倒不如严以律己,少在外边抛头露面。”夏候烨冷声揶揄。 “我弄了间作坊,陪嫁的那两间铺子也要重新装潢,所以走得勤一些。”舒沫乘机解释。 “不是才支了五千两?”就不信,一个月时间,她能全花光? 舒沫冷冷地觑着他:“公私分明,这点我还做得到。” “你很缺钱?”夏候烨皱眉。 之前拼命挣钱还能理解,如今进了王府,衣食不愁,还弄这些做什么? 真住到一起,发现她其实本身的物质要求并不高。 吃穿住行都只过得去就行,并不一味地追求奢华和享受。 既是如此,何必如此辛苦? 舒沫笑了笑:“算缺吧。” 夏候烨狐疑地看她一眼:“一个作坊,两间铺子能挣多少钱?” “挣多挣少都不是问题。”舒沫淡淡地道:“关键是得让他们有事可做,心中怀着希望。” “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让千树庄变得富裕起来?”夏候烨有些不以为然。虫 虽然他看不出,那些人全都弄富裕了,对她有啥好? 舒沫微笑。 她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和拥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全本小说吧 建作坊,开铺子,挣钱……这些其实都是幌子。 要没有这些,她有什么机会和借口没事就往外跑? 若不能时常出门透透气,她怕会被王府的高墙,内宅的大院,生生憋死。 夏候烨有些发怔,凝神细看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通透到底,漆黑的瞳仁里隐隐有神秘的火焰在闪烁,象怀了宝藏,又象揣着某种小秘密。 他轻咳一声,转开视线:“想要什么?” 舒沫一时没能跟上他跳跃的思绪,茫然地看着他:“嗯?” “不是说及笈?”夏候烨略有些不自在地踱到桌边,目光无意间落到妆台上搁在铜镜前的那枚梳子上。 这东西瞧着陌生的很,似乎以前没有见过? “不用了~”舒沫了然,不经意地道:“我什么都有。” 夏候烨不语,伸手去拿那柄木梳。 舒沫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把梳子抢在手里,握住,收进袖中。 这样一个防备的姿态,令他疑心大起:“熠送你的?” 印象中,只有他喜欢附庸风雅,摆弄这些旁门左道之技。 舒沫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道:“那又怎样?” 她知道身边尽是他的眼线,保不齐今日熠偷偷来见她,已经有人先通风报信了。 证实了心中猜想,夏候烨脸一沉:“莫忘了,你已成亲。” 岂有此理!这二人竟敢私相授受,真当他是死的? “不过是柄木梳,不值什么钱。”舒沫轻描淡写地道。 “哼!”夏候烨冷笑一声:“且不论这桃木的品质如何,单凭熠公子亲手所制这一条,已经是价值连城。全本小说吧” 舒沫愣住:“我以为,是市面随手买来的东西……” 她倒真没想到,这会是夏候熠亲手做的。 这份人情,欠大了! 夏候烨见她表情不似做伪,怒气稍弱了些,冷冰冰地讥刺道:“买来的,就可以随便收了?你究竟置本王于何地?” 舒沫咬着唇不语。 这件事是她处置欠妥,被责骂也无话可说。 夏候烨伸出手,态度强硬地道:“拿出来~” 舒沫深吸了口气,摇头:“抱歉,我不能给。” “留着它,想做什么?”夏候烨气极反笑。 “一柄梳而已,能做什么?”舒沫淡淡地道:“既已收了,断无再退回之理。算我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定要找机会还他。” “还?”夏候烨很是窝火,黑了脸喝道:“你想如何还?” 熠摆明了对她余情未了,她不是白痴,定然心中有数。 留着他赠的梳子,岂不是留给他一个念想和希望? 尤其是,梳子于女子,是很私密的东西。想着她日日用他制的梳子,梳理那头乌黑柔软的发,一股无名火,瞬间在胸中狂燃。 “不然能怎样?”舒沫本就懊恼不已,他一味咄咄逼人,索性拉下脸:“真依着王爷的,此时还梳,岂非此地无银?原本心地坦荡,倒变成心怀绮念了!” 夏候烨被她一吼,本来燥郁的情绪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固执地将手伸出来,冷冷地道:“本王自有分寸。” 舒沫也不忍践踏了熠公子的一番心意,叹一口气道:“还是我收着吧。” 夏候烨眉一挑,就要动怒。 舒沫急忙道:“我保证绝不会拿出来用,行了吧?” 夏候烨睨着她,一径冷笑:“真当本王傻子呢?” 不用就完事了?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他会让自己的女人,留着熠送的东西,彼此在心中默默怀念? “王爷,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友情?”舒沫叹口气,有些无奈。 “熠对你,可不是友情。”夏候烨冷着脸。 别人的感情,她没办法控制。 熠对她的情,也不是她不收这木梳,就能收回的。 “我嫁给了你,还不足以说明一切?”舒沫叹息。 若她对熠公子动心,早就嫁了他做妾,哪里轮得到他?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想不明白? “这可不一定~”夏候烨没有忘记,她嫁他有多么不情愿?开了一堆条件不说,直到今天也不愿意真正把自己交给他,不就很说明问题了? “王爷究竟担心什么?”舒沫很是奇怪:“我们的婚姻不过是桩交易,王爷希望的,是我帮你肃清后宅。做到这一点,不就行了?” 夏候烨一窒。 是啊,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他也清楚,她的心并不在他身上,究竟在奢望什么? 他脸黑如墨,冷冰冰地道:“既进了本王的门,便绝不允许你做出败坏风门之事!以为本王有求于你,便想要本王眼睁睁地看着你与男子交往,给本王戴绿帽,劝你乘早死了这条心!” 舒沫凛容:“原来,我在王爷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夏候烨沉默。 两人之间,不堪的那个,恐怕一直都是他吧? 若非他用手段,用强权,逼得她走投无路,她岂会嫁他? 舒沫不再理他,自顾自地脱了外裳,钻到被子里,面朝里睡了。 夏候烨面色阴沉,盯着黑暗中起伏的身影,良久才迸出一句:“明天早些起,给母妃请安。” 舒沫不动,也不吱声,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夏候烨**地道:“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本王什么。” 见她依旧不吭声,他有些沉不住气:“没有母妃的认可,你在王府的日子寸步难行,更别说肃清内宅了。到时,本王只能……” “知道了,罗嗦!”冷冷一句,噎得他半天说不出话。 瞪了她许久,夏候烨才悻悻地熄了灯睡了。 一夜无话。 天刚亮,舒沫就被夏候烨叫起:“母妃习惯早起,得去请安了。” 舒沫披了衣服坐起来,见他已穿戴齐整,惊讶地问:“你不会,是要陪我一起去吧?” “给你壮些声色,不好吗?”夏候烨有些不悦。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舒沫只觉无语:“你这样,只会越帮越忙。太妃对我本只五分厌恶,你一陪,搞不好变成十分!” 天底下,有哪个做婆婆的,喜欢看自己的儿子跟媳妇站同一条阵线?况且,她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 “不可能!”夏候烨斩钉截铁地道:“母妃很疼本王,只要是本王喜欢的,母妃无条件喜欢。” 所以,他肯陪她,她就要偷笑,竟然敢摆出一副嫌弃的嘴脸? 舒沫滴汗:“得,你赶紧走吧~” “你可别后悔!”夏候烨面色铁青。 这种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 “快走快走,别碍我的事!~”舒沫挥手,象赶苍蝇一样,把他赶了出去。 。 初见太妃 ()夏候烨一出门,立夏就过来侍候她梳洗。全本小说吧 一边借了这个机会,絮絮地把太妃身边几个得力的服侍之人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按着规矩,老太太身边侍候的一等丫头有八个,二等丫头十个,都是从幽州带过来的。懒 管事嬷嬷一个姓季,另一个姓傅,两人都是跟着太妃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 不仅深受太妃器重,就是王爷也对两人很是尊重,并未把两人当成下人。 季嬷嬷性子温和,对下面之人也很宽容,平常也不太爱说话;但这傅嬷嬷却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御下极严,稍有行差踏错,便祭出宫规家法来惩治一翻。 一等丫头里,初雪和初晴最是得脸,最得太妃欢心。 另外一个值得一提的,还是静萍姑姑。 因为传说太妃欲将她配给夏候烨,因此立夏特别打听了一下,静萍姑姑今年二十七,比王爷还大上两岁。 听说此人更是个闷罐子,成天象个影子似地跟在太妃身边,基本不说话,内宅之事更是从来不插手。也因此,夏候烨对她才另眼相看。 有人传她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又因为太妃所有的饮食,都必先由她尝过第一遍才送上去,也有人传她是个使毒的大行家…… 总之,对这个静萍姑姑,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另外,三位姨娘里,戚姨娘最貌美,却是最不得夏候烨心的,一年里难得到她房里两次;虫 秦姨娘倒是自小便陪在王爷身边,让她来,只是顾念旧情; 祝姨娘性子温婉,又是睿王妃的陪嫁丫环,因此几个人里,唯有她最得夏候烨之心。全本小说吧 “小姐倒是要多留心这位祝姨娘。”末了,立夏轻声道。 舒沫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查清了内鬼是谁,她就要离开,哪个姨娘得宠关她半毛钱的事? 梳洗毕,命绿柳捧了那堆帐册和钥匙,便往怡清殿而来。 因起得早,倒是头一个来。 院外的二等丫头命她在穿堂等候,进去回话,却是一去不返。 穿堂里风大,好在已是五月的天,倒不觉得冷。 绿柳等得心焦,慢慢就有些不忿和委屈:“莫不是那丫头故意为难,没传话吧?” 舒沫看她一眼,低叱:“闭嘴!” “哟,妹妹来得可真早~”一声娇笑,伴着阵阵香风。 舒沫不必回头,已知来的是戚姨娘,当下微微一笑,欠身向她施了一礼,也不多话。 “怎么,”秦姨娘缓缓过来:“里面还没传你?” “太妃与王爷,久未谋面,想是有很多体己话要说。”舒沫淡淡地道。 “妹妹不知道?”戚姨娘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什么?”舒沫随口问。 秦姨娘冷声揶揄:“王爷昨夜宿在妹妹房中,连与妹妹说几句体己话的功夫也没有?” 她神色暧昧里夹着明显的妒意,舒沫只觉象吞了只苍蝇,十分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祝姨娘神色平静,见她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姐姐真是~”戚姨娘掩了嘴咯咯直笑:“王爷的性子,哪是多话之人?” “太妃让三位姨娘进去。全本小说吧”从上房里出来个丫头,身穿墨绿的衫子,一板一眼地道。 秦姨娘看一眼舒沫,眼底含着得意:“翠缕姑娘,这里有四位姨娘,烦你再问清楚些,太妃要见哪三位呀?” 翠缕看一眼舒沫:“太妃让你再等会。” “是~” 翠缕取了帕子,轻轻在鼻间扇了扇:“谁擦的粉,这么香?” 她一边说着,若有意,似无意地瞄一眼绿柳。 绿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咬着唇,眼里已有泪水打滚。 舒沫不动声色,从她手里接过那厚厚地一摞帐薄,捧在手里,淡淡地道:“对不起,熏着姑娘了~绿柳,你回去吧。” “是~”绿柳不敢分辩,低了头急急地走了。 翠缕这才满意,带着三位姨娘进了上房:“走吧~” 不过盏茶时间,三位姨娘已从上房出来,见舒沫仍捧着那堆东西站在穿堂里,相视一笑,款款离去。 祝姨娘眼带同情,经过她身边时,略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太妃身子欠安,情绪有些不好,你且忍耐片刻。王爷在替你求情,要不了多久,定会传你。” 舒沫只得苦笑。 这只呆头鹅!早说了要他不要插手,偏要自作聪明,害她凭白吃这苦头! 明知道太妃存心给她下马威,也只能咬着牙承受。 手上的东西,连钥匙带帐本,再带木匣子,加起来也有十来斤,她虽不得宠,自小也是婢仆成群地侍候着长大,身子养得娇贵,哪做过这种体力活? 前面半小时还算好,慢慢地只觉手臂泛酸,象坠了铅块,沉沉地往下坠。 她性子倔强,只咬着牙苦撑。 等了一个多钟头,里面用过早饭,太妃才打发了人传她进去。 舒沫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门,已是满脸苍白,汗透重衣。 “奴婢叩见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舒沫跪下去叩拜。 “下跪者何人?”清冷中夹着威严的嗓子,并不如想象中的苍老。 舒沫抬起头,惊讶地看到居中坐着的竟是个四十左右的美貌妇人,深蓝妆花褙子,八幅朱红褶裙,青丝挽成高髻,戴着镶满珍珠的玉树华盛,两旁各插着一枝赤金镶翠玉的金凤展翅步摇,气质高雅,雍容华贵。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太妃,睿王的生母? 貌似,当今圣上都已年近六十了,她居然会如此年轻? 舒沫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瞥一眼坐在她下手的夏候烨。 嗯,两人眉宇间竟有七八分相似。她算是明白,夏候烨的容貌,多是遗传自母亲。 就不晓得这冷冰冰的性子,是承袭何人? 她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回道:“奴婢舒沫,今年三月才进王府。” 夏候烨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尴尬,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还真教她说对了,他越是想帮她,母妃对她的不满越多,到最后竟然不接话茬,倒让她白白吃了这些苦。 “烨儿,”太妃漫不经心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舒沫,淡淡地道:“你进了京,挑女人的眼光,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不济?” “她年纪虽小,倒是颇懂事。”夏候烨不敢再夸她,想了想,选了个自以为安全的答案。 “哼!”太妃冷哧一声:“所以,你就把家交给这种人掌着?” “这不是因为内宅无人吗?”夏候烨有些懊恼:“如今母妃来了,正好替儿臣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去。” 当时只想考查一下她的能力,顺便测试一下心性,没成想,倒给太妃捉了错处。 “王爷只是命奴婢暂时代管,”舒沫乘机捧了那叠东西:“如今太妃既已回府,自当由太妃掌家。这是府中对牌,库房钥匙,并各库帐薄,以及各院仆妇名册,请太妃查收。” 初雪便从太妃身后走了过来,把舒沫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 舒沫悄然松了口气,偷偷捏了捏发酸的手臂。 “我年纪大了,哪管得了这许多事?”太妃看一眼那串钥匙,淡淡地道。 “母妃不管,儿臣一介男子,莫非还要插手内宅之事?”夏候烨低了眉,轻声央求:“还请母妃体谅儿臣的苦处,再操持几年。” 认识这么久,从来只见他颐指气使,从未见过他低眉顺眼的模样,舒沫顿时大为惊奇,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初晴在边上见了,眉心微蹙,脸上带出几分鄙夷之色。 “你呀~”太妃看着他,轻叹:“早说过要再娶个女子回来管着这个家,偏要拗着。” 舒沫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太妃竟然怂恿睿王再娶? 绿柳不是说,睿王妃是她亲自挑的,好象还是她的亲侄女还是外甥来着? 夏候烨脸一沉:“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母妃帮你管几年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妃脸色也不好:“可你这偌大的王府,没个正经的女主子,只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象个什么样子?” “儿臣自有打算,母妃不必操心~”夏候烨说完,竟然拂袖而去。 。 罚跪 ()变故迭起,太妃惊愕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夏候烨背影的手也在哆嗦:“你,你好!” 话未说完,忽地满脸痛苦,掩着胸软了下去。全本小说吧 “太妃!”初雪和初晴唬了一跳,尖嚷着冲过来。 舒沫眉心微颦,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察看。懒 一直立在太妃身后,静默如影子般的静萍姑姑,眼疾手快,疾步抢上来,双手穿过肋下,稳稳地将太妃托在怀中。 “太医,快去传太医!”初雨回过神来,尖着嗓子,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回来,只是一时激动,厥过去罢了。”静萍扭过头,沉声道。 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不特别地柔和也没有抖音,象是听过就会忘记,却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初雪,初晴,初雨,你们三个过来,帮我把太妃抬到榻上。” “翠缕去铺床,翠墨拿些热水来,翠珊去取金玉丹……” 屋里几个大丫头,毕竟是训练有素,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便平静下来,在静萍姑姑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开了。 可怜舒沫被彻底遗忘,偏之前太妃又没叫起,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 眼见那几个丫头行色匆匆地来回奔走,却个个视她如无物,连想问个话的机会都没有。 忍吧,太妃厥过去,这些人总该通知夏候烨,等他来了,就能起来了。虫 哪知道,这一跪,就是两个多钟头。 夏候烨没来,倒是把小霸王给盼来了。 夏候宇人未到,声先至:“祖母!” 听着那把熟悉又霸道的嗓子,舒沫精神一振:总算来了个救星! “小公爷~”初雨急匆匆从内室走出来,接了夏候宇,轻声道:“你声音小点,太妃刚睡着。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不信:“这个时间,睡什么觉?” “太妃有些不舒服~”初雨含糊地答了一句。 “哼!”夏候宇冷声斥道:“昨儿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病了?定是你们这些奴才偷懒耍滑,不好好侍候……” 他一边骂,一边往里走,忽地见了舒沫,怔住:“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给太妃请安~”舒沫有气无力地答。 “祖母病了,你来请什么安?”夏候宇一脸狐疑。 舒沫瞪他。 臭小子,能不能先叫我起来,再来追究原因?没见老娘快撑不住了? “你,”夏候宇看她一眼,怪叫:“不会是早上就过来了吧?” 祖母向来惯于早起,现在都已近中午,她这是跪了多久了? 舒沫只好苦笑。 谁晓得点子这么背,刚巧碰到他们母子失和,一个甩袖走人,一个气得厥过去,她倒了八辈子霉,给晾在这里。 平白无故受这番折磨,还不知要找谁算帐? “你傻呀?”夏候宇已经指着她的鼻子开骂:“没人理你,自个不会起来么?小爷要是不来,你打算跪这里多久?还是说,你以为……” “小公爷~”舒沫见他骂个没完,只好出言打断他:“奴婢可以起来了吗?” “起来干嘛?”夏候宇瞪着她:“既然这么喜欢跪,就一直跪着好了。刚好可以证明你的孝心!要是让父王瞧见,那就更完美了!” “小公爷……”舒沫咬着牙。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没好气地道:“起来吧!” 舒沫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手撑着地板,缓缓站起来。 偏跪得时间长了,关节都已僵硬,双膝都发软,连撑了几次都站不起来,竟然瘫坐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夏候宇骂了一句,上前拉了她一只手搭在肩上,试图撑起她半边身子。 初雨一直冷眼旁观,这时上前给舒沫施了一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舒姨娘身子娇贵,小公爷可也是金尊玉贵的人,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谁担待得起?还是让奴婢来吧~” “滚!”夏候宇手一挥,将她推到一边。 初雨是太妃跟前贴身侍候的人,在王府里谁不是捧着,敬着? 就连夏候烨等闲都不对她们发脾气,几时遭受过这种无礼的喝斥? 当下俏脸泛白,眼中已是泪光盈盈。 舒沫苦笑,低声道:“小祖宗,不敢劳你动手,能帮我把立夏叫来,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得,没事又给她结了个仇家! 这两小时白跪了不说,以后的日子,不用猜已是步步荆棘! “呸!”夏候宇两眼一翻,恶狠狠地道:“小爷是什么身份,谁耐烦帮你跑腿?要么扶着小爷回去,要么就自个爬回去!” 舒沫无奈,只能借了他的力,颤巍巍地站起来。 她可不敢把身体的重量真压到那小霸王身上,一味咬着牙苦撑。 两个人一步三摇,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就见立夏神色焦急地站在穿堂里引颈张望。 “小姐!”见舒沫出门,立夏急急跑了上来。 见舒沫虚软得站都站不稳,顿时泪如雨下。 “立夏,你做什么呢?”舒沫眉心一蹙。 这丫头,还怕她不够衰,要给她再添些话柄给人捏着,是不是? 夏候宇虽说习练了功夫,到底年幼,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虽夸了海口,只走了这几步路,已是累得汗如雨下。 这时见立夏只顾哭,小脸一沉,骂道:“哭,哭,哭!又没死,哭个屁!” 立夏急忙擦了眼泪,上前搀了舒沫:“多谢小公爷~” “赶紧带回去,别杵在这里碍小爷的眼!”夏候宇小手一摆,象赶苍蝇一样。 “是~”立夏也怕拖久了又出什么变故,忙搀了舒沫离去。 走不多远,遇上银杏,原是绿柳不放心,打发人来寻。 两个人合力把舒沫带回去,在床上安置了。 许妈就张罗着烧热水给舒沫擦洗,见她双膝乌青发黑,又忙去找药酒。 “小公爷,是你找来的?”舒沫躺在床上,低低地问。 这家伙,演得倒挺象,连她都差点被蒙过去了。 “小姐给太妃请安,几个时辰都不回。奴婢怕出事,便求小公爷进去瞧瞧。”立夏低了头拭泪,哽着嗓子道:“还好去求了,不然,小姐还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 “行,”舒沫笑道:“这次幸亏你机灵,给你记一功。” “都被折磨成这样,还有心思说笑~”立夏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瞪她。 “呵呵~”舒沫避重就轻:“也算不上折磨,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你就胡弄吧!”立夏横她一眼:“把大伙都当成是傻子,独显得你聪明!” 就算最初太妃的确是厥过去了,必定很快便醒了过来。否则,就算借初雪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瞒着王爷,更不敢不请太医!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叫起,可见是故意为难她。 舒沫淡淡地道:“故意又怎样?她既不挑明了,咱们也只能装糊涂。她是长辈,硬碰指定是行不通,也注定没有好下场的。” “我就不明白了,”立夏又生气又疑惑:“她连小姐的面都没见,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小姐?” “她不满的,恐怕不仅仅是我。”想着早上那对母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舒沫若有所思:“换了谁,只怕她都会刁难。” “什么意思?” 舒沫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想必,太妃心中一定有理想的儿媳人选吧?偏夏候烨不肯听她的安排,这才会把关系弄拧。 只是,连个妾室也不能容,太妃的气量未免小了些。 “你笑什么?”立夏越发不明白了。 “立夏,”舒沫收了笑,压低声音道:“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睿王妃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睿王妃还好好地在幽州,太妃却鼓动睿王停妻再娶。 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 “小姐总算是想明白了?”立夏神情激动。 她就觉着,以小姐的才干,一辈子做姨娘实在太过委屈! 至不济,也该当个侧妃! 虽依旧是个侧室,总算是正经的主子!走出去,谁也不敢轻视。 如果一次罚跪,可以激出小姐的斗志,那么这点苦,也不算是白吃! 舒沫知道她定然会错了意,笑了笑,也不解释。 “行,”立夏郑重地点头:“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小姐交待的事办好~” 。 苦肉计行不通 ()“探点消息而已,不用拼命吧?”舒沫失笑。全本小说吧 “小姐~”立夏脸一红,不依地轻捶她一下。 舒沫扭身闪躲,不意碰到膝盖,疼得脸都泛了青:“哎哟~”一声嚷出来。 “你做什么?”许妈刚好掀了帘子进来,见状抢上前来,沉了脸喝道:“小姐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撩着她玩闹?落不好,可是一辈子的毛病!”懒 立夏涨红了脸,一个字也不敢分辩。 舒沫含了笑,替她开脱:“不过淤青了些,揉开了就没事,哪里有这么严重?” “你别替她开脱!”许妈生气地崩着脸:“若不是你素常惯着她们,也不敢这般放肆!” 舒沫见她动了真怒,只好乖乖认错:“得,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知道小姐心善,立夏又是从小跟着你的,你抬举着,没把她当下人。”许妈叹了口气:“可凡事也得有个度,若不然,主子不似主子,奴才不象奴才,都在一块玩闹,如何服众!” “你也别嫌我罗嗦,”许妈看她一眼,又道:“王府里的规矩是何等的森严,若不深自警惕,再这般散漫着,不知要给人拿了多少错处去!小姐吃了这个闷亏,还不吸取教训?” 舒沫滴汗,连连称是。 许妈见她这般,倒不好再说什么:“热水备好了,把小姐扶到耳房去吧。”虫 “我全身都痛,不想动。”舒沫赖在榻上不肯起身。 “你哪里知道厉害~”许妈道:“女人最要紧的是身子!如今虽是五月,但那青砖地是何等的寒凉?跪了这几个小时,若不用热水泡泡,任寒气积在体内,伤了身子骨,万一子嗣艰难,再哭便迟了!” 舒沫大汗。全本小说吧 一句话,勾出她一堆,最后竟扯到生子去了。 立夏叫了银杏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搀了舒沫到耳房里。 许妈心细,水里加了些去风湿的药材,刚打开门,就闻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平日一抬腿就进去的浴桶,三个人费了老鼻子劲,折腾出一身臭汗,好不容易才爬进去。 立夏见舒沫软绵无力的模样,生恐有失,把银杏打发开,便在旁边守着,不时给添加些热水。 舒沫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小时,这才在立夏的搀扶下回到卧房。 一进门,见窗前杵着个人。 听到脚步声,夏候烨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来了?” “嗯~”舒沫略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一瘸一拐地挪到榻上坐了。 “王爷~”立夏见了他,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埋怨,到底怕给舒沫招祸,低了头掩去目光。 夏候烨眼尖地捕捉到了,微微蹙了蹙眉,缓步踱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伤得很重?” 舒沫低了头,心中腹诽,当时不来救,事后来瞧一眼有毛用? 嘴里恭敬地答:“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移动身体,想不动声色地挪开一些。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她微微咧着嘴,悄悄地抽气。 夏候烨瞧得皱眉不已,大手抚上她的膝:“给我看看~” 立夏脸一红,识趣地退了出去。 舒沫骇了一跳,忙不迭地缩起脚,往后闪避,这下动作太大,疼得她呲牙咧嘴:“不用,只是一点,咝~~淤青……” 话没说完,雪白的亵裤已被他拉上去,露出乌黑一片的膝盖,在雪白柔嫩的肌肤映衬下,越发显得怵目惊心。全本小说吧 “这叫一点?”夏候烨盯着高高肿起的膝盖,脸黑如锅底。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识相地把“不碍事”三个字咽了回去。 夏候烨火冒三丈:“本王千挑万选,不成想竟找了个蠢人!” 舒沫讪讪地道:“长辈不叫起,我也不好擅自走了。” 夏候烨叱道:“你的机变呢,你的那些小聪明呢,都扔在千树庄了?宇儿若是不去,你是不是打算跪断这双腿?遇事如此不知变通,不是蠢是什么?” “她存了心要给我下马威,我能如何?”舒沫被他骂得心头火起,顶撞道。 他自个跟太妃关系没处理好,弄得她一来自己就成了靶子,他不但不检讨,竟然还敢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哼!”夏候烨冷笑一声:“别以为本王不知你心里那点小算盘!苦肉计在母妃面前,根本行不通,乘早丢了干净!” 舒沫被他戳穿心事,脸一红,不服气地反驳:“王爷既这么了解太妃,怎么会把她气得厥过去?” 好吧,太妃虽是始做蛹者,她自己也的确是心存故意。 她受了伤,总应该给些时间将养吧? 拖一拖,搞不好那药就研制成功了。 “还敢犟嘴!”夏候烨怒道。 舒沫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说不过人家,就耍脾气!你跟太妃有什么区别?” “你!”夏候烨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瞠大了眼睛瞪她。 “别瞪了!”舒沫没好气地道:“再瞪,眼睛也没我的大!” 夏候烨瞪她一会,崩不住,笑了:“还能说笑,可见还不是真的疼!” 说着话,扬起大掌在她膝上重重拍了一掌。 “啊!”舒沫惨叫一声,怒目相视:“你谋杀呀?” “不是说不要紧?”夏候烨挑眉,嘲讽地睨着她:“本王以为,你不疼的。” “你!”舒沫气结。 夏候烨不再理她,低头嗅了嗅:“这又是什么味道?” 舒沫没好气地道:“许妈给我抹了些药酒~” “怪道这么臭!”夏候烨不客气地批评。 “嫌臭,你走开点便是~”舒沫乘机赶人。 夏候烨轻哼一声,拎起她的脚拖到膝上:“再玩心眼,本王废了你的腿!” “痛痛痛~”舒沫撮着唇吸气,一迭声地嚷痛。 “知道痛,下次就别再使这贱招!”夏候烨恨恨地道。 “我知道错了,你放开我成不?”他手劲不小,舒沫疼得眼泪都出来。 “再罗嗦直接砍了它~”夏候烨轻叱一声,从怀里摸出只瓷瓶,示意她把木塞拨出来。 瓶塞一拨,一股好闻的薄荷香味弥漫开来。 夏候烨伸指挑了一点药膏出来,一手捋高她的裤脚,把药膏往伤处抹。 药膏触体清凉,舒沫一半是本能,一半是吃惊,往后缩了缩脚:“我,我自己抹~” 夏候烨不语,手掌按上去,催动内力,缓缓在她膝上移动起来。 舒沫无奈,只好以双肘撑着身体,歇力后仰与他保持着距离。 药膏入体,起初清凉舒适,慢慢地如慢火煎药,竟是又麻又辣,痛不可挡。 夏候烨眼角余光,瞥到舒沫用力咬着唇瓣,将脸一沉:“这里也没外人,哼几声也没人笑你~” “少废话,快点就行!”舒沫痛得浑身颤抖,死命抓着床单。 夏候烨不看她,淡淡地道:“还有一只腿呢~” “***!”舒沫逸出粗话。 “你说什么?”夏候烨狐疑地撇过头去。 “我说,去死!”舒沫一惊,胡乱搪塞。 夏候烨冷哼一声,将她的右腿拿下去,换了左腿摆在膝上,如法炮制:“恐怕要教你失望了,本王的命绝对比你长。” 舒沫痛得死去活来,张了嘴只顾吸气,哪里还有余暇还嘴? 她既不说话,夏候烨也便不再吭声,专注地揉着她的伤处。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低低的抽气,伴着偶尔逸出的一声呻吟。 渐渐的,气氛变得诡异。 夏候烨盯着自己的手掌,惊觉掌心所触的肌肤说不出的柔滑细腻,少女的体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 房内温度似乎猛然间升了几度,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掉头去看她。 舒沫穿着简单的白色亵衣亵裤,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绾在头上,也不知是洗澡受了热的原因,还是因为按摩带来的疼痛,白晰的脸宠双颊染着酡色。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象是,从来不曾见过她。 红润水嫩的樱唇,微微噘起来,配着那双黑白分明,水气氲氤的眸子,似轻嗔又似薄怒,一种毫不做作的纯洁与美艳,揉和在一起,美得惊心动魄。 “干,嘛?”瞅着他越来越黯的眸色,舒沫莫名的不安,忍不住小心地咽了咽口水。 。 真的很痛 ()“干,嘛?”瞅着他越来越黯的眸色,舒沫莫名的不安,忍不住小心地咽了咽口水。全本小说吧 他没说话,猛地拽了她的右腕,轻轻一拉,将她拽了起来。另一手顺势滑到她的腰间,强硬一揽,她整个人便坐在他膝上,勒在双臂之间。懒 两个人身体撞贴在一起,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 “啊~”舒沫又惊又痛,惊嚷出声。 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吮住她的唇,将她的惊呼堵在喉咙深处。下巴上新生的胡髭,扎痛了她唇边柔嫩的肌肤。 舒沫心头一震,来不及厘清状况,他强硬的舌已顶开她的贝齿,进入了她的湿润的唇内。 芳香柔软的身体太诱人,令他身体滚烫,像烧热的烙铁。 大掌隔着衣物爱抚着她,丝绸的中衣,紧贴着玲珑的身体,在手掌的摩擦下,发出轻低微的悉簌声,如同最美妙的琴音,引诱他做进一步的探索。 **象闪电,更如一团火,突然间蹿起来,瞬间席卷了他。 “等,等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舒沫脑子飞快地思索着应付之策,双手胡乱撑着他的胸,徒劳地想要阻止他的进攻。 然,这样的行为,不谛往燃烧的火里浇了一瓢油,令他的欲火越发高涨起来。 “嗯~”他发出一声轻哼,咬上小巧莹润的耳垂,沿着柔美的颈部曲线,一直吮下来,一直吮到裸在衣外那只美丽的香肩……虫 与此同时,手也没闲着,摸索着将碍事的中衣一把扯落,淡粉绣着海棠的抹胸闯入他的视线,衬着雪白的肌肤,令他乱了呼吸。 “不,不要……”发现事态失控,舒沫终于开始慌乱,不顾伤势,奋力挣扎着想要逃开他的禁锢。全本小说吧 这一点力量,他自然没有放在眼里,轻松地一掌按住她不断扭动的身体,另一只手如蛇一般灵活地探去,握住了饱满而富有弹性的酥胸。 “啊……”粗糙的触感,野蛮的力道,令她敏感的乳—尖瞬间坚—挺。 舒沫大惊失色,扭动着身体拼命躲闪,几近哀求地道:“放开,放开我!” 这无疑挑起他更大的兴奋,他喘息着,将她轻轻推倒在床,胡髭擦过她的乳—尖,使她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这样的反应,取悦了他。 他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上,眯着眼欣赏着她美丽的身体,邪恶地勾起她的下巴:“你确定不要?” 舒沫浑身颤抖着,已不知是痛是羞还是气,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喘息着,拼命摇头。 “是吗?”他紧紧地盯着她,慢慢俯低身子,张嘴咬住她的乳—尖。 舒沫狠狠地抽了口气,身体不可抑止地泛起了细小的粉色颗粒。 “小骗子~”他抬了头来看她,低低地笑出声来:“你明明很喜欢~” 舒沫觉得很羞耻,眼里淌下泪水。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不喜欢他,为何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只当她害羞,轻笑着开始攻城掠地,嘴里含糊地道:“不要怕……” 舒沫怎么可能不怕? 当他的手滑进宽大的亵裤,开始爱—抚她光洁滑嫩的大腿内侧,她再忍不住,拼尽全身的力气,用力一蹬:“滚开!” 搁在床头的瓷瓶被踹得掉落地面,发出啪地一声响,薄荷的香味,迅速在屋内弥漫开来。 夏候烨一呆,抬了头来看她。全本小说吧 惊见她满眼满脸都是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羞愤。 舒沫倔强地撇过头不肯看她,声音含糊不清,艰难地道:“求你~我,真的很痛……” 真是耻辱啊! 第一次求人,竟然会是这样尴尬的状况! 看着她的泪,夏候烨的理智迅速回笼。 瞥向她乌黑肿涨的双膝,一丝狼狈飞快地掠过眼底。 他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竟然差点控制不住,强要了带着伤的她? 察觉到他的软化,舒沫越发觉得委屈,泪落得越发地急,又觉得在他面前哭,是示弱的表示,拼了命地想忍。 这样矛盾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越发烦燥起来。 只是淤青,又不是断了腿!何况这伤还是她特地讨来的! 就算他想要她,又怎样? 她是他的姨娘,服侍他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何需愧疚? “哭什么?”他面上阴晴不定,讪讪地坐了起来。 舒沫急忙扯了衣服掩着胸。 他瞧了,越发地窘迫和恼怒。 可恶!她是什么表情? 他是她的夫,她的天,又不是强盗色魔!何至畏惧如厮? “王爷!”立夏的声音,适时地将他从尴尬境地解脱:“太妃请你过去,说宫里来人了~” “知道了~”夏候烨下了榻,摔帘而去。 舒沫长吁一口气,软软地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小姐~”立夏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见满地碎片:“你怎样,有没有伤到?” 又唤道:“银杏,碎了个瓷瓶,进来收拾一下。” “我没事,你出去吧~”舒沫一惊,这才省起自己衣衫不整,急急喝叱。 然,立夏已然到了床边。 见她这般模样,顿时俏脸通红,张大了嘴巴瞪着她,讷讷不成句:“你,你……” 舒沫恼羞成怒,随手拿起迎枕砸了过去:“出去!” 立夏不敢动,任枕头砸在身上掉下来,也不敢捡:“我,我收拾了这里,立刻出去~” 银杏拿了笤帚掀了帘子进来收拾,见她发怒,忍不住好奇地张望。 自她认识舒沫以来,她一直温言细语,别说责骂,连高声喝叱下人都鲜少有,今日居然对最亲近的立夏发起了脾气? 一瞥之间,舒沫竟是这般光景,不禁诧异地瞠大了眼睛,颊上飞起红云。 舒沫两眼一瞪:“看什么看,滚!” 银杏一吓,扭头就跑,把躲在帘后偷听的银瓶撞得一跤跌在地上。 许妈守着熬好了鸡汤,唤了银簪端进来给舒沫吃,迎面见银杏慌慌张张地从正房里跑出来,跟银瓶撞在一堆,沉下脸喝道:“慌什么?” 银杏一骨噜爬起来,满面通红地垂手站着,不敢吭声。 银瓶索来胆大,加上许妈的性子又不是那泼辣刻薄的,因此大着胆子回:“姨娘在里面发火,正骂立夏姐姐呢~” 许妈一怔:“有这事,知道是为什么?” 王爷刚走,她寻思着,莫不是小姐又跟王爷呕了气? 银瓶摇头,指着银杏道:“我在外边,银杏进去了~” 银杏红着脸,拼命摇头:“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说话间,立夏已退了出来,脸上表情十分古怪。 也不象是委屈,也不象是愤怒,倒有些啼笑皆非,和几分羞涩之意。 许妈到底上了年纪,再想着夏候烨刚才离开,略一思索,已猜到缘由,嗔道:“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她从银簪手里接过鸡汤,扬着声音道:“小姐,我炖了鸡汤,给你拿进来了~” 说完话,也不等舒沫回答,自顾自地捧着进了门。 舒沫已把亵衣穿上,端坐在炕头,脸上神色仍有几分不自在:“搁在桌上吧,我一会再吃。” 许妈过来,把鸡汤搁在炕桌上,却并不离开,一双眼睛在舒沫身上逡巡。 她是过来人,亵衣又是宽松舒适的,遮挡得并不严密。 舒沫的樱唇微肿,颈边,耳后,锁骨上都可见斑斑的红痕,点点都指向一个事实。 她瞧着,想着,脸上的笑容止不住越来越大。 王爷虽每天都过来小姐房里歇着,可她总觉得小姐表现得太过镇定,浑身上下,根本没有新婚少妇该有的甜蜜。 她也偷偷问过立夏,舒沫身上是否有异常?每次的答案都让她失望又担心。 王爷是行武之人,又正是年青精力旺盛之时,若真的疼小姐,哪会无迹可寻? 该不会是因为新婚夜无落红,而被王爷嫌弃了吧? 今日总算是可以放下那颗悬在半空的心了! 王爷和小姐,是真恩爱! “干嘛,”舒沫到底心虚,被她笑得心浮气燥:“不认识了?” “我的好小姐~”许妈压低了声音,怜爱地望着她:“王爷怜惜你,宠爱你,是好事,干嘛崩着个脸?” 。 来者是客 ()舒沫面色阴沉,端坐着不说话。全本小说吧 许妈笑眯眯地道:“夫妻恩爱不好吗,小姐何必着恼?” 舒沫一听这话,象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乍了毛:“谁跟他夫妻恩爱?” 她方才手里若是有刀,肯定毫不犹豫刺进他胸口!懒 可恨的是,她刚刚沐浴完,别说刀,就连簪子都没有一枝,只能任他欺凌,调戏。 想着豆腐被他吃光光不算,还屈辱地在他面前软声求饶,甚至掉了眼泪,里子面子全输光,一把怒火禁不住从心底蹿起来,熊熊燃烧。 她脸上阵红阵白,瞧在许妈眼里,更是明明白白地恼羞成怒,忍不住噗哧一笑,伸手搂了她的肩:“小姐一直挺明白事理,怎么成了亲,反倒使起孩子气来了?夫妻恩爱是求也求不来的,有啥好害臊的?” 舒沫心中烦燥,按捺着脾气,拂开她的手:“我哪有孩子气?” 她哪只眼睛看到她害臊,分明是气的好不好? 许妈抿着嘴笑:“王爷还年轻,孟浪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姐纵使羞涩,也不该使性子,砸东西。只有好好侍候王爷,哄得他高兴,才能牢牢抓着他的心!让那几个狐媚女人无机可乘!” 鸡跟鸭讲,舒沫无语望天。 “说句不知身份的话,”许妈眼里含了泪,满是感情地看着她:“我侍候了小姐十五年,早把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小姐这一路,磕磕碰碰,吃尽了苦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嫁了个好男人,终身有靠,就算要我眼下立刻就死,也能闭上眼了~”虫 “许妈~”舒沫蹙了眉:“好好的,说什么死呀?” 许妈忙抬了袖子抹泪,端起桌上的鸡汤递过去:“来来来,乘热喝了,养好身子要紧。全本小说吧” 舒沫折腾了这半天,倒也是真的渴了,鸡汤撇去了浮油,汤色清亮,瞧着赏心悦目,闻着浓香扑鼻,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许妈乐得合不拢嘴:“要不要再喝点?” “就着这汤,下碗面吧。”舒沫摸着瘪瘪的肚子,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 “瞧我,真是糊涂了!小姐可不是还没吃呢!”许妈跺了跺脚,急急拿了空碗出门。 立夏掀了帘子小心翼翼地进来,脸红红地低头整理凌乱的床榻。 舒沫轻咳一声:“对了,我让宋婶一回来就来见我,怎么不见人?” “刚才前院的侍卫传了话进来,说有人要见小姐,我猜多半就是宋婶了。”立夏急忙回。 舒沫沉默。 是了,这不是她的千树庄,什么人想去,随时都能进。 这里是睿王府,深墙高院,禁卫森严,等闲人别说进来,就连靠近了都要被人喝斥。 “小姐莫急,”立夏熟知她的心思,轻声劝解:“绿柳已经去了,必定能把人领来。” 舒沫淡笑:“不能来也无妨,总有机会出门的。” 今时不同往日,掌家的是太妃。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在上房跪了一上午,现在整个王府必然已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侍卫和奴仆哪个不是见高拜,见低踩的?她既不得太妃欢心,谁还卖绿柳的面子? 果不其然,话未落音,外面银瓶的声音已传来:“绿柳姐姐,你回来了~” 立夏一笑,忙扬声道:“快进来,小姐正等你呢。全本小说吧” 帘子一挑,绿柳气呼呼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只红漆木匣子。 “怎么就你一人?”立夏踮了脚往她身后张望。 “那些个兔崽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硬是不让宋婶进来!”绿柳噘着嘴,把木匣子往炕桌上一搁:“若不是我去了,连这个都捎不进来~” 舒沫摸着匣子,微微一笑:“劳她费心了,还特地捎了东西来。” 姜是老的辣呀! 宋婶在宫中住了几十年,早料到今日不得王府门而入,预先做了打算。 即使人不能进来,也不至就误了她的事。 “王府没有香粉吗?”绿柳小嘴一撇,很是不屑地道:“巴巴地送了过来,害得我打点了几两银子。就这,还白听了许多闲话。” 立夏驳道:“照你这样说,以后除了宫里赐的,就没有人够格给小姐送东西了?” 绿柳脸一红,讪讪地道:“我哪是这个意思?只是觉着,外面多的是香粉卖,她手头也不宽裕,何必白瞎这个钱?” 舒沫当着两人的面,把那红漆木匣子打开,里面竟是双层。 每层分成二十四个小格子,每一格里放着一种香粉,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异香扑鼻。 绿柳瞧得眼都直了。 舒沫沾了一点,在指尖轻捻,笑道:“宋婶久伺花草,这些必是她亲手所制。外面卖的,品质可远远不及。” 立夏睨着绿柳,抿唇一笑:“这份礼,可还够格送给小姐?” 绿柳涨红了脸,嗔道:“我不过一时失言,干嘛总是消遣我!” 立夏俺着嘴,噗哧一笑:“让你这尖嘴的泼猴认输,可不是件易事~” “你这死丫头,又来埋汰我!”绿柳扑过去,掐了她就要拧。 立夏扭头就跑,嘴里讨饶:“好妹妹,我再不敢了……” 舒沫微笑,将第一层推进去,拉出下面这层,果然见到一张便笺夹在中间。 打开瞥了一眼,果然标着各种花草的名称,她不动声色地把信揣到袖子里。 “别闹了,”外面,许妈已经发了话:“赶紧侍候小姐用饭吧。” 绿柳和立夏停了打闹,立夏帮着舒沫披了件外裳,又拿了迎枕塞到她身后。 绿柳出去指挥着银瓶几个,把碗筷饭菜都拿进来,在炕桌上摆好。 两人伺候着舒沫刚吃了几口,外面响起一个陌生的丫环的声音:“听说舒姨娘病了,我家主子特地前来探病。” 舒沫一怔,绿柳敏捷地蹿到帘后,挑起帘子向外张望。 只片刻功夫,银杏便到了帘外,恭谨地道:“秦姨娘来访。” “来者是客,请。”舒沫淡声吩咐。 立夏忙道:“哎呀,小姐还没梳头呢!” 这样子让秦姨娘瞧了,岂不是笑话? “无妨,”舒沫微笑着歪在迎枕上:“病了,就该有个病的样子。” 她特地来探病,当然得让她瞧瞧弱不禁风的样子,才舒心。 立夏不放心地给她膝上搭了条薄薄的毯子,遮住那双乌漆抹黑,惨不忍睹的双腿。 正说着话,绿柳撩了帘子,秦姨娘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哟,”她一瞧炕桌上摆着碗筷,微微一怔:“我来的可不是时候,扰了妹妹用餐。” “让姐姐见笑了~”舒沫冲绿柳使了个眼色。 绿柳赶紧过来,快手快脚地撤桌。 “不好意思,”舒沫眉心微蹙,眼里含着一丝幽怨,又勉强堆着笑:“今儿略起早了些,身子有些乏,便偷懒睡了一觉,怠慢姐姐了~” 说着话,她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偏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频频蹙眉。 “快躺着~”秦姨娘快步过来,伸手虚按:“是我来得莽撞,搅了你休息。” 立夏一在旁,忙伸手扶了她的腰,拉高迎枕垫在身后。 舒沫一半是真疼,一半是做作,脸纠起一团,微闭着眼睛直喘气,半晌,才缓过劲来,强笑:“妹妹身子不济,逞强起了个早,不想吹了风,竟至如此模样,姐姐莫要笑我才好。” 立夏端了锦凳:“秦姨娘请上坐~” 秦姨娘却视而不见,亲切地在炕沿坐了,拉着舒沫的手道:“你既称我一声姐姐,少不得,我便要托个大了。我也知妹妹是官家小姐,身份比我们几个高出半截。但既已进了王府的门,以后一起服侍王爷,侍候太妃,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能分了彼此高低,生分了姐妹情谊,让王爷烦恼,太妃忧心才好。” 舒沫暗暗冷笑,垂了头,低眉顺眼地道:“家父早将我逐出家门,妹妹已不是什么官家之女。蒙王爷不弃,这才有容身之所。心中只有感激,不敢张狂。只是妹妹年轻,进王府的时间又短,若有行差踏错,还请姐姐包涵。” 秦姨娘见她态度恭顺,很是满意,鼻间闻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再是熟悉不过,掩不住酸意,笑着调侃:“妹妹过谦了,有王爷宠着你,谁敢对你不敬?” 太妃那边刚罚了她,王爷立刻就送了药过来,宠爱可见一斑。 。 他是不吃人 ()舒沫适时绯红了双颊,双手绞着帕子,眉间含愁。全本小说吧 秦姨娘惊诧地问:“哟,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舒沫眼波流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谁欺侮你了?”秦姨娘笑道:“说出来听听?就算姐姐不能解决,上头还有太妃呢。”懒 “妹妹愚昧,”舒沫轻咬唇瓣,满目忧愁地道:“不讨太妃欢心,王爷的性子又是喜怒无常的。就拿今天的事来说,本来好好的,也不知如何他便恼了,竟摔了药瓶而去……” 说到这里,舒沫顿住,玄然欲泣地瞅着她:“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秦姨娘含着笑,耐心地听着,不时轻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抚。 这时见舒沫神色哀凄,心中越发愉快,放柔了声音劝道:“王爷是冷厉些,但摸熟了他的性子,却也容易侍候。妹妹不必太过着急,你知书识礼,还怕得不到王爷的怜宠?” 怪道屋里的薄荷味这么浓,原来竟是王爷摔了药瓶。 先前听说,王爷娶了永安候府的侄小姐,疼得如珠似宝,还把内宅交给她打理,只道她是个多精明厉害的角色。 太妃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上来就给了个杀威棒。 偏她不知厉害,一味恃宠而骄,连王爷都触怒了,倒是她高看了她了。 舒沫可怜兮兮地道:“听闻姐姐十岁便在王爷身边侍候,可有何秘决?”虫 秦姨娘微微一笑:“王爷喜静,又不爱说话,以后在他面前,敛着些性子,多顺从,少说话准没错。” 舒沫心道:他不爱说话?才怪! 就他那没事找事,有事找碴,一张嘴,喷出来的不是刀子就是毒药的性子,只有毒哑了才对得起人民群众。全本小说吧 还有,她倒是想顺从来着,只是他句句挑刺,是个人肯定会被逼疯,谁能跟他和平共处? “只是,”秦姨娘看一眼舒沫,免不了流露几丝骄傲和嘲讽之色:“妹妹如今,正是爱娇爱闹的年纪,非逼着你沉稳大方,倒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慢慢来吧~” 舒沫配着和,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再堆了笑容,敷衍地道:“多谢姐姐指点。” 秦姨娘知道她没听到心里去,也不生气,只哂然一笑:“当然,这只是我的感受,做不得准。或许,王爷就喜欢妹妹娇憨率直的性子呢?” “倒也是,”舒沫立刻沾沾自喜:“咱们姐妹四个,若是一式的温柔娴静,王爷怕也会腻。” 秦姨娘语带嘲讽:“梅花虽好,但若是整个花园里只有梅花,也没意思,总要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才好,对不对?” 舒沫连连点头,喜滋滋地道:“正是这个理~” “请秦姨娘喝茶~”绿柳奉了茶进来。 秦姨娘瞥了一眼,微微蹙眉。 她身后的丫头立刻道:“绿柳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主子只喝龙井。” “啊~”绿柳捧着茶盘,神情尴尬。 既有这譬好,为何不事先言明,倒要让她难堪? “漱玉!”秦姨娘假意叱责:“要你多嘴~” 舒沫忙道:“不碍,姐姐既到了这里,就如在自己屋里一样,随意些才是。” 又见绿柳杵在原地不动,训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另泡杯龙井来?” 绿柳涨红了脸,讷讷地道:“小姐,咱们的龙井,刚好喝完了。全本小说吧” “不碍,左右只是解渴,也不是非要龙井不可~”秦姨娘说着,自绿柳手中接过茶水,揭开盖轻啜了一口,便放下杯子:“我还有些事,改日再来探妹妹。” 说罢,冲漱玉递了个眼色。 漱玉忙把捧在手里的盒子拿出来:“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还请舒姨娘笑纳。” 舒沫不安地欠了身道:“姐姐远道而来,本该妹妹孝敬姐姐才是,怎好要姐姐破费?” 秦姨娘居高临下,睨着舒沫道:“我既虚长你几岁,这声姐姐,可不能让你白叫了不是?” “如此,”舒沫也笑:“舒沫却之不恭。” 立夏就上前,接了盒子。 舒沫做势欲掀了薄被起身相送。 秦姨娘见她额上微微见汗,忙阻止:“你好好养病就是,不需多礼。” “那,我让立夏代我送姐姐一程。”舒沫也不坚持。 立夏送了秦姨娘出院子,偷偷落后几步,往漱玉手里塞了个银锞子:“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漱玉假意推辞一下接了,在手里偷偷掂了掂,约摸有二两重,眼中浮起一抹讽笑:“谢舒姨娘赏~” 秦姨娘出了出云阁,到了花园,渐渐放慢脚步。 漱玉不屑地道:“都说舒姨娘如何聪明有手段,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白瞎了主子的那枝百年老参。” 还以为她是官家小姐出身,如今进了王府,又独得专宠,手头必然宽裕,谁想竟如此小气! 秦姨娘但笑不语,神情却是十分轻松喜悦。 她不怕别人耍手段,只怕有人独占了王爷的心。 她房里,连龙井都不常备着,没了也不知情,可见并不得夏候烨的欢心。 否则,不会连他的喜好,口味都不知。 所以,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姐,”绿柳闹着要立夏把盒子拿出来:“瞧瞧,她送了什么?” 立夏揭了盖,见红色的丝绒上躺着一枝拇指粗细的山参。 “呀!”绿柳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地匝舌不已:“一出手就是千年老参,秦姨娘好大手笔,这得多少银子呀?” 舒沫微笑着瞥她一眼,更正:“百年而已。” 绿柳脸一红:“百年参,也要不少银子~” “是,”舒沫笑道:“我承她这份情。另外,得费你的心,想想回份啥礼好。” 绿柳急了:“预备了秦姨娘的,另三位也不能空着手,太妃那更不能少,这一来二去的,岂不要亏死?” 舒沫两手一摊,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你找王爷把亏了的钱,补回来?” 绿柳忙不迭地摇头:“我着什么急,亏再多,也是小姐的!” 要她去找王爷,还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舒沫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立夏见了她畏如蛇蝎的样子,也是好气又好笑:“王爷又不吃人,干嘛那么怕他?” 绿柳是个心气高的,当初没能处理掉她,横在心里一直是根刺,就怕哪天备不住,会给小姐添堵。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安心了。 “他是不吃人,可他那双眼睛,比刀子还厉,比冰还冷。”绿柳一个劲地摇头。 她真佩服小姐,竟然有勇气跟王爷顶嘴。 换成是她,给他瞧一眼,就不能动弹了。 “这说的谁呢?”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加了进来。 绿柳脸一白,慌忙曲膝蹲了一礼:“小,小公爷~” “小爷问你话呢~”夏候宇恶狠狠地瞪着她:“谁的眼睛比刀子还厉,比冰还冷呢?” “小公爷~”绿柳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行了,”舒沫笑道:“不就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也没冤枉谁。你干嘛揪着不放?吓坏了她,没人给你泡茶。” “小爷不稀罕!”夏候宇蹬蹬蹬走到炕边,老实不客气地偏着头打量她:“你又是怎么回事?听说跟父王吵架了?” “谁说的?”舒沫一愣。 “全王府都传开了,你还想瞒谁?”夏候宇双手横胸,冷冷地觑着她。 “意见不和是有的,没到吵架这么严重。”舒沫小心地选择字眼。 不管怎样,她不想在夏候宇面前说他的坏话,损了他心目中父亲的形象。 “那是,”夏候宇老神在在:“跟父王吵,你还不够资格。” 舒沫也不恼,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头:“臭小子,我就这么不堪?” 夏候宇气恼地一偏头,避开她的手:“小爷又不狗!干嘛总摸小爷的头?” “老娘喜欢才摸一下,你敢嫌?”舒沫说着,改去揪他的耳朵。 夏候宇脸一红,啪地一掌拍开她的手,脱口骂道:“呸!谁要你喜欢,不要脸!” 舒沫毫不气馁,笑眯眯地又去揪:“你再躲,害老娘闪了腰!” “活该!”夏候宇嘴里骂着,人却乖乖地坐着不动,任她揪住了耳朵。 立夏在边上瞧着,觉得有趣“嘻”地笑出声来。 夏候宇大窘,顺手抄了桌上的茶杯摔过去:“狗奴才!” 。 他不打女人 ()事出突然,立夏避之不及,杯子擦着她额头飞过,砸在墙上,啪地摔成粉碎。全本小说吧 等舒沫反应过来,扭头看去,立夏的额上已开了道细口,鲜血如蚯蚓般蜿蜒而下。 立夏捂着胸口,仓惶失措地呆立着。 “你的头~”绿柳吓得面青唇白,抖着手指着她。懒 舒沫心头火起,一掌拍上夏候宇的头:“好好的,干嘛打人?” “狗奴才,敢嘲笑小爷!”夏候宇余怒未息,怒目相向:“只破点皮是轻的,若换了父王,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他不打女人。”舒沫冷冷地道。 “啥?”夏候宇没听清。 “我说,”舒沫淡淡地道:“你父王,从来不打女人!” “那又怎样?”夏候宇脖子一扭:“他是他,我是我!” “不怎么样,”舒沫神情严肃,一字一句,慢慢地道:“我只想告诉你,真正强大的人,绝不会欺侮弱小。” “……”夏候宇张了张嘴,想要分辩。 舒沫却不给他机会,冷冷地觑着他:“你的对手无论在身份,还是拥有的力量,与你完全不对等,通常情况下,人们称之为仗势欺人;而我认为,狗仗人势四个字更为贴切。” “你!”夏候宇愣住,小脸慢慢涨得通红。 “当然,”舒沫看他一眼,缓了语气:“你年纪还小,以前也没人教你,犯些错误难免。给立夏道个歉,以后不再犯就是。”虫 “她,她是个奴才!”夏候宇憋了半天,憋得脸红脖子粗,终于挤出一句。 “奴才也是人,”舒沫神色冰冷:“没有这些奴才忠心耿耿地侍候着你,怕是寸步也难行。全本小说吧” “不,不用了!”立夏唬了一跳。 她哪里敢要小公爷向她道歉,见两人要为了她闹僵,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急出一身汗来。 夏候宇怒瞪了她许久,见她丝毫不肯让步,一咬牙,道:“大不了,小爷给她些银子做医药费罢了;道歉,休想!” “不道歉也行,”舒沫招手,示意立夏过来,从袖子里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巾,慢慢地替她拭净了血迹:“请恕我这里的庙太小,容不下小公爷这尊大菩萨!” “你,”夏候宇指着立夏,气得小脸泛白:“你要赶小爷走,就为了奴才破了点皮的小事?” 舒沫不理他,检视了一下立夏的伤口,见那伤口有一寸多长,深可见骨,忙用手帕按着,道:“绿柳,吩咐银杏打盆干净的热水来,别忘了,加些盐。” “自己按着,稍用点力压着不让它继续流血就行。”舒沫说着,起身到桌前,抽了纸笔,写了张方子交给绿柳。 “喂!”夏候宇气得跳脚,冲到舒沫面前:“小爷跟你说话呢!” “去,到药房把拣四副药,另外讨些外敷的金创药来。”舒沫看都不看他一眼,吩咐。 “是~”绿柳犹豫一下,接了方子去了。 “舒沫!”夏候宇气急败坏地怒吼。 红锦原本在外面等候,听到这一声喝,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怎么了?” “小公爷是在叫奴婢吗?”舒沫这才抬起眼看他。 夏候宇气得头顶要冒烟:“你存心要跟小爷做对,是吧?” “莫忘了,”舒沫不冷不热地道:“姨娘,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与奴婢并无区别。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愣了片刻,问:“所以,你是惺惺相惜?” 舒沫面无表情:“道不同,不相为谋。” “舒姨娘~”红锦神色尴尬:“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她想替自己的贴身丫头讨个公道,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就算打错了,也已经打了,大不了以后改了就是。 小公爷再小,也是主子! 哪有主子给丫头当面认错的理? 舒沫淡淡地道:“有些事可以纵,有些却不可以。再说,他这也不是第一次。” 忆起初见面,就给了立夏窝心一脚,夏候宇脸上阵青阵红,越发说不出半个字来。 “小姐,”立夏心中惴惴,轻轻牵着舒沫的衣角,小小声地道:“算了,也没伤得多严重。再说,小公爷也是一时失手,并非故意……” 离得那么近,他若成心要她的命,她根本不可能避开。 杯子只擦着额头飞过,明显已是顾念着舒沫的面子,手下留情了的。 “定是这丫头有不当之处,”红锦忠心护主,振振有词地辩道:“奴婢跟了他这许久,怎不见他动手打……” “闭嘴!”夏候宇怒叱一声。 “我并未逼他一定认错,”舒沫依旧不冷不热地道:“但是,惹不起,还不许我躲,这也太霸道了吧?” 红锦平日也是个伶牙俐齿的,这回被舒沫挤兑得竟无词以对,讷讷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好意思,”舒沫冷冷地道:“我跟你不熟,你什么意思,恕我无法了解。” “舒姨娘~”红锦面红耳赤。 “对不起~”夏候宇恨恨地瞪了她许久,忽地低下头,飞快地嘟囔一句。 “小公爷?”红锦离他最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舒沫也没料到,他竟然真的会道歉,也是一愣。 “成了吧?”夏候宇黑着脸,恶狠狠地道。 “你说啥,我没听清。”舒沫忍住笑,故做诧异:“立夏,你听清了吗?” 立夏俏脸绯红。 既不敢说听到了,又不能说没听到,漆黑的瞳仁在眼眶里,无措地滴溜溜乱转。 “姓舒的,别太过份!” 舒沫噗哧一笑,伸手去揉他的发:“瞧,认错其实并不难,是不是?” “喂!”夏候宇脸色极臭,用力拍掉她的手:“小爷警告过你无数次,不许乱摸我的头!” “切!”舒沫轻哧,赶上去,越发用力揉,把他束好的发揉得乱蓬蓬的,指着他,哈哈大笑:“老娘愿意!” 红锦第一次看到夏候宇被人蹂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一声厉吼,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 “哈哈~”舒沫大笑。 “舒姨娘~”门外,银瓶怯生生地禀道:“翠珊姑娘来了。” 立夏伤了头,不方便出去支应;偏绿柳又被她打发去了药房,舒沫索性掀了帘子,亲自出去:“翠珊姑娘,请进来说话。” “奴婢就不进去了,”翠珊在院子里,略略向舒沫点了点头,倨傲地道:“小公爷若在里面,麻烦转告一声,太妃传他去怡清殿用晚膳。” 舒沫还未及说话,夏候宇已走了出来:“你去转告祖母,就说舒姨娘留小爷在出云阁用饭。” 喂,你自己不想去,干嘛拉我下水?真想让我两条腿都断呀? 舒沫急了,偏了头,用力瞪他。 夏候宇只做未觉,得意洋洋地倚着门框而笑。 “小公爷,”翠珊略蹙了精致的眉心:“这恐怕不好吧?太妃那里,特地备下了你爱吃的珊瑚桂鱼,还有什锦豆腐……” “这些小爷都吃腻了,想吃舒姨娘亲手做的家常菜。”夏候宇打断她。 “可是,”翠珊很是为难:“太妃还等着呢。” “小爷在哪用饭,还要你这奴才安排?”夏候宇把脸一沉。 翠珊不敢说他,只好拿眼睛去瞪舒沫:“舒姨娘……” “咳~”舒沫无奈,只好冲夏候宇做了个揖:“小公爷,太妃思孙心切,不如……” 夏候宇懒得理她,索性把帘子一摔,直接进了房间。 “翠珊姑娘,”舒沫面有难色:“你看……” 翠珊轻哼一声,悻悻地扭着腰肢走了。 银瓶急忙赶上去,硬塞了个银锞子在她手里:“翠珊姑娘,小公爷硬要留在这里用饭,我家姨娘也不能赶她走,请你多多美言几句……” “不识抬举!”翠珊低咒一声,急匆匆地走了。 舒沫折回房中,立夏忙不迭地扶了她在炕沿坐了。 她还没开口,夏候宇已抢先开了口:“你可别劝我,大不了小爷回自己院里吃去!” “我只是好奇,”舒沫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喜欢去太妃那里?” “哼!”夏候宇小脸一沉:“关你什么事?” 舒沫两手一摊:“你若不赖在我这里,本来确实不关我的事。现在,想撇开都迟了。” 。 大人的事,少掺和 ()“哼!”夏候宇不自在地别开头去。全本小说吧 “姨娘……”银杏在帘外轻唤。 “进来吧~”舒沫瞥一眼夏候宇,适时中止了谈话,淡声吩咐。 银杏端了热水进门,把水盆搁在架子上,拧了帕子帮立夏把伤处清理干净。懒 这时,绿柳也从药房回来,把金创药交给立夏抹在伤处。 舒沫命她拿一匹软白的细棉布出来,裁成布条备用。 等裁好了,把立夏唤到身边坐了,亲自拿着布条给她包扎。 红锦冷眼旁观,见她包扎伤口的手法竟是十分娴熟,不禁暗自纳罕。 “好了,”舒沫做完这一切,将余下的布条交给绿柳收起来:“都散了吧,别杵在这里,瞧着眼晕。” 立夏几个,识趣地退了出去。 “别装着关心我,”夏候宇一脸防备:“小爷不稀罕。” “我不过是腿疼,想眯一会,谁要关心你?”舒沫瞥她一眼,懒懒地靠在迎枕上:“你若乏了,不妨到厢房里去歇一会。晚饭得了,自会有人来唤。” “呸!”夏候宇一跺脚,拂袖而去:“你当小爷非吃你这顿饭不可?” 立夏几个不知原由,深恐两人又闹僵了,急急掀了帘子进来。 “立夏~”舒沫慢慢坐起来,若有所思:“我让你查睿王妃,查得怎样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立夏低声道:“找了好几个人,分别在几个姨娘的院子里探听消息,竟没一点收获。”虫 舒沫不动声色,问:“是闭口不谈,还是所知不多?” 前一种,说明有人封了他们的口;后一种嘛,要不就是有关睿王妃的事,的确乏善可呈;要么就是能开口的这些人到王府日子尚浅,确实所知不多。全本小说吧 “要我看,”立夏谨慎地道:“以上两种情况可能都有~” “嗯,”舒沫点头:“继续打听。” 此次从幽州跟过来的,从管家,帐房,到各院的管事娘子,几位姨娘的嬷嬷,贴身侍候的丫头,太妃身边的一,二等丫头……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七八十人。 她就不信,这么多人能跟个铁桶似的,一个人的嘴也撬不开? “我母妃已经过世了。”冷硬的声音,蓦地自身后响起。 舒沫吓了一跳,急急扭过头。 “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夏候宇去而复返,一脸阴沉地站在门边:“直接向小爷打听就是,也省得四处折腾!搞不好,还要花银子上下打点~” 立夏略有些不满地瞟一眼绿柳。 绿柳急得脸色泛白,站在他身后,拼命地跟舒沫比手划脚。 意思无非是:他硬要闹进来,我拦都没拦得住。 舒沫生下来没这么糗过,看着他,面红耳赤,竭力想要辩解:“我,我……” 偏越是着急,越是无法组织语言,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说都是错,怎么解释都象是狡辩,都会让他误解。 “是,”夏候宇握紧了拳头,脸上红白交错,却倔强地,高高地昂起头:“母妃死了,还是小爷克死的,你满意了?” 舒沫错愕之极,几乎不知要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做何反应,只能悲悯地看着他:“小宇,别这么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小爷的错?”夏候宇情绪激动,身体拼命地发着抖,偏要故做坚强,死命地瞪着舒沫:“母妃是因生我才得了病,最后不得善终,也是因为小爷!这在睿王府,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舒沫心中悦痛,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倾身过去,默默地将他揽在怀里,一遍遍地低喃:“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夏候宇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以为小爷不知道,你想讨好小爷,抓住父王的心,再进一步,让祖母也接受你,最终登上王妃之位!可惜,祖母和父王,都不喜欢我!你,注定白费心机!哈哈哈哈~” 红锦在外面,听着他疯狂的笑声,心中焦急,想要挤进来,被绿柳一把抱住了,死命拦着:“小姐不会害小公爷,你相信我……” 舒沫紧紧地箍着夏候宇:“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是个傻女人,自以为聪明,其实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哈哈哈!”夏候宇越笑越疯狂,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打湿了舒沫的衣襟。全本小说吧 “对不起~”舒沫心中一酸,柔声道。 夏候宇垂眼盯着冰冷的地面,只觉五脏六腑,比数九寒天的冰雪还要冷,嘶声道:“说什么错了不要紧,道歉就好。小爷道歉了,母妃能活转来吗?能吗,能吗?” 舒沫身子颤得厉害,死死地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只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夏候宇哭了一阵,慢慢平静下来,默默地坐在炕沿,为刚才的失态而暗自懊恼。 舒沫握着他的手,半刻也不敢松懈,陪在他身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绿柳试探地在外面问了一句:“小姐,掌灯了,是不是开始摆饭?” 舒沫小心地看一眼夏候宇。 他黑着脸,回了一句:“若不合小爷口味,小心我掀了你的桌子。” 舒沫莞尔:“今日且将就着,改天我腿好利索了,定然亲手做几道家常菜给你尝。” “哼!”夏候宇不屑地道:“老实说,你其实根本不会做菜吧?养伤只是借口,不过拖些时间,现学几道菜来敷衍小爷,对不对?”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你我心照即可,何必非要戳穿?” 夏候宇闷不吭声,忽地把一样东西塞到舒沫手心。 舒沫只觉触手冰凉,低了头一看,是个碧绿色的瓷瓶,瓶口的软木塞子用大红绸子包着。 “这是什么?”舒沫好奇地拨了瓶塞,一丝淡淡的薄荷清香扑鼻而来。 竟然,跟夏候烨白天给她送来的伤药一模一样! 想必,他刚才去而复返,就是因为这个了? 舒沫百感交集,抬了头怔怔地看着他:“小宇……” “你这女人,笨得要死!”夏候宇板着脸道:“父王娶了你,算倒了大霉!光是三花玉露膏,就得用光他的他俸禄!” “臭小子!”舒沫倾身过去,一拳打在他胸口。 “小爷要告诉父王,”夏候宇捂着胸口,哇哇大叫:“你不止是笨,还有暴力倾向!” “是啊,”舒沫索性抓住他,一顿乱拍:“我有暴力倾向,你打我呀?” “小爷才不上当,”夏候宇抱着头:“小爷若是还手,你定又要说小爷只会欺侮女人!” 两个人正说闹着,银杏在帘外回话:“小姐,巴图将军来了。” 舒沫一怔,停了手:“什么事?” “王爷今夜宿在归燕阁,嘱姨娘这几日在院子里养伤,太妃那里,就不必去请安了。”巴图平板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知道了~”舒沫扬声应了一句,又小声嘀咕一句:“奇怪,他爱睡哪睡哪,干嘛巴巴地派个人来通知?莫名其妙!” 念完抬头,见夏候宇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禁飞红了双颊:“小鬼!你笑什么?” “最主要的,是免了你请安之责吧?”夏候宇摇头:“怎么你们女人,只关心他住在哪里?如此轻重不分,还敢自诩聪明?” “大人的事,少掺和!”舒沫嗔道。 “小爷才懒得管!”夏候宇心中悦痛,冷冷地道。 归燕阁,那是祝姨娘的住处。 父王,果然还是忘不了母妃的吧? 便只是三四分象,已值得他这般留恋不已…… 若不是因为他,若不是生了他,父王和母妃,会不会还在幽州做一对神仙眷侣呢? 送走夏候宇,舒沫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已是十点。 因之前强撑着身体走动了一会,双膝火辣辣地,钻心地疼着。 她好强,不愿意让立夏担心,咬牙忍着不肯声张,只吩咐留盆水在房里。 绿柳虽不解其意,还是照做了。立夏却误会她要瞒着众人,研制那药丸,也不说破。 等众人都走了,舒沫急急褪了亵裤,只着件中衣,沾了冷水,拧了帕子往腿上轻轻一敷。 冷得她一个哆嗦,那股火烧火燎之感,消去不少,顿时舒服得长长吁了一口气。 过不多久,帕子变热,又再以冷水敷,如此折腾了半宿,到天亮时,总算是沉沉睡去。 。 其实它很温柔 ()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立夏端了热水进门侍候,舒沫披着外裳,倚着迎枕不知在想些什么。全本小说吧 立夏瞧了,忍不住念叨:“知道小姐好强,可身体也得顾着点才好。都伤成这样,还弄通宵……” 舒沫忽地转过头来看她:“你上次说,睿王妃跟王爷似乎沾点亲?”懒 立夏横她一眼:“上次跟你说的,全没听进去吧?” “嘿嘿~”舒沫干笑:“也不是完全没听,至少,我知道两人沾着亲~” “什么叫沾着亲!”立夏仰天长叹:“王爷跟王妃是姑表姐弟。王妃的父亲,是太妃的长兄,震远将军。王妃七岁时震远将军夫妇双双战死西凉,便一直寄居于二叔沐国公府上。” “呵呵~”舒沫轻笑一声,低喃:“这对母子的命,倒也够苦的~” “小姐说什么?”立夏狐疑地问。 “没什么,”舒沫摇了摇头,笑:“你找人到沐国公府打听一下,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惊人的美貌,显贵的身世,坎坷的命运,凄凉的结局…… 这样的女子,不论在哪都是焦点。 夏候烨有本事把睿王府弄成一块铁板,手再长,也伸不到沐国公府上。 “沐国公府?”立夏一怔,很是疑惑:“王妃远嫁之后,身边伺候的人都带去了幽州,此后再没回过京城。十年过去,睿王妃出嫁前的事只怕知道的人都有限,更何况是她在幽州的情况?”虫 舒沫微微一笑:“能听到睿王妃之死的官方说法,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睿王妃七岁就在国公府,更是从国公府出嫁。全本小说吧 她就不信,睿王妃死了,夏候烨会不给沐国公一个交待? “是~”立夏领了命,自去琢磨怎么完成她交待的任务。 夏候烨似是彻底恼了她,足迹根本不至出云阁的地面,只隔三岔五在祝姨娘房里歇一宿。 秦姨娘和戚姨娘本来有些忌恨着她,见此情形,倒消了不少妒忌之心。 陆续来探过舒沫,彼此言不由衷地说些关怀照应的客套话,又送了一堆补品,药材;就连太妃都赏了二两血燕,别的倒也没说,只要她好好将养。 许妈嘴里不说,心里已如热火烹油,恨不得把她打了包,直接往夏候烨房里送。 舒沫却巴不得,膝上的伤早好了八百年,偏天天歪在炕上,连房门都不出了。 每天只把宋婶送的香粉拿出来摆弄,时不时的,打发绿柳到药房讨上一二味药材。 转眼过了半个月,夏候烨还是没有要来看舒沫的意思。 这下子,连绿柳都急了起来,悄悄跑去打听了夏候烨的行踪,回来在她耳边嘀咕:“今儿的杨梅不错,周嫂做了杨梅虾球,听说王爷最爱吃这菜。要不,小姐给王爷送一份去?” 舒沫摆弄着手中的熏香,漫不经心地道:“杨梅,只单给咱们院了?” “倒不是,”绿柳脸一红,辩道:“不过杨梅虾球,就周嫂做得最地道……” “既是这样,就辛苦你跑一趟吧。”舒沫微笑着截断她。 绿柳脸都绿了:“小姐明知我畏王爷如虎,何必故意为难?” 舒沫笑而不语,目光往帘外飘去。 许你们随意为我安排,还不许我刁难刁难你们? “小姐,”许妈在帘外听了半天,忍不住掀帘走了进来:“这是我的主意,你别怨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莞尔:“知道是你的主意,绿柳,根本不知道王爷的喜好。” “小姐事事洞若火烛,为何偏偏不懂我的心呢?”许妈苦口婆心地道:“你可知道,自那日后,王爷已有十七天不曾到云若阁来?” “哦?”舒沫满不在乎地道:“这有十七天了吗?” 时间,过得还真快呀!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常言也道,见面三分情。似你和王爷这般,十天半个月的连面都不照,有再多的情份也经不起……” “许妈~”舒沫忽然打断她。 “嗯,你说~”许妈忙道。 “莫忘了,我只是妾,不是妻。”舒沫淡淡地提醒。 “小姐~”许妈张口结舌。 舒沫抬了眼,眸光冷厉如刀:“这话在我面前说了不打紧,传了出去,别人笑咱们不知分寸事小,落在有心人耳中,怕要招灾惹祸~” 许妈脸上阵青阵红,再做不得声,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绿柳,”舒沫把面前的熏香拣了一块,往绿柳手里一递:“今儿就用这个吧。” 绿柳瞧一眼那长相奇特的熏香,一脸担心:“这东西,能用不?” “别看它长得丑,”舒沫以极其宠溺的目光看着那截熏香:“其实它很温柔~” 绿柳一脸黑线,认命地找了香炉出来点上。 舒沫歪在迎枕上,看着淡淡的兽形香炉里袅袅上升的青烟,心情极愉快地道:“绿柳,这香味闻着,是不是挺舒服,很惬意,很平和,很恬淡?” 这才刚点上,哪里就出来这么多感觉? “奴婢说不出来,”绿柳瞪着她,想了想,十分含蓄地道:“就觉着,香气,挺独特的。” “是吧?”舒沫喜滋滋地睨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倒挺识货。” 两人正说着话,立夏挑了帘子进来,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舒沫瞧了她的神色,打发绿柳出门:“到外面守着。” 绿柳便拿了点丝线,坐在外间打络子。 “可是打听到了?”舒沫问。 立夏点了点头:“我碾转托了好多人,最后找到凝霜郡主身边的一个管事嬷嬷。”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舒沫一眼。 “嗯~”舒沫示意她继续。 “听说,她以前是服侍睿王妃的,因此对睿王妃还有一些情谊。 “睿王妃美丽端庄,娴静温柔,许是因为身世坎坷,自小寄人篱下,心思略重了些。听说做姑娘时,身子便不是很好。怀着小公爷七个月的时候,在院内不慎滑了一跤。小公爷因此早产,差点小命不保。睿王妃更是自此一病不起,缠绵卧榻,于三年前病逝。” “产后体虚,迁延不愈,病死异乡。”舒沫缓缓点头,唇边挂着一抹冷笑:“这倒是最正式,也最合理的官方说词。若是换了我,也只能这样说。” 睿王妃是何等身份? 身边不算二等丫头,光是大丫头就有七八个,还不算嬷嬷,婆子。 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子,谁敢掉以轻心? 堂堂王妃,怀孕七个月,竟在自家院中,不慎滑了一跤,导至早产,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据说太妃十分疼宠这个娘家侄女,视若亲生,似乎也因此,对小公爷心生介谛。” “分明是有人陷害,关宇儿什么事?”舒沫冷哼。 立夏心有恻恻地道:“说也奇怪,小公爷出生后,也是风波不断。先是一岁左右因奶娘贪睡,失手将小公爷掉入火盆,虽被婢女发现,救回一命,臂上却留有火灼之痕;到一岁半,刚会走路,竟然落到荷花池里,亏得侍卫刚好路过,将他救了回来;二岁多时王妃带他出游,只略闪了些眼,他便已险些到了马蹄之下,幸得巴将军神力,才捡回一条命。” 舒沫愤怒地握紧了双拳:“夏候烨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妻儿都护不周全,真是妄为男儿!” 那些把黑手伸向夏候宇的人,可也谓是丧尽天良! 这么小的孩子,竟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 怪不得夏候烨会把夏候宇送到京城,怕也是逼不得已了! “小小年纪,变故迭起,次次危及生命。”立夏见她发怒,咽了咽口水,加快了语速:“睿王府的人,私底下都在议论,说小公爷是不祥之人,命不长久。” “岂有此理!” 不同情他的遭遇就算了,竟还落井下石,还有没有天理,讲不讲良心了? “空穴不来风~”立夏瞥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劝:“大家既都如此说,小姐还是远着些他的好。” “胡说八道!”舒沫怒叱:“这世上哪有什么祥与不祥?全是捕风捉影,穿凿附会。” “可,”立夏面带忧色:“小公爷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戾。再说,太妃如此不喜他,小姐与他走得太近,怕是……” “怕是什么?”舒沫冷冷地睨着她。 。 越狱 ()立夏苦笑一声:“不管怎样,小姐都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奴婢除了追随,就只能睁大了眼睛,替小姐多多留心了。全本小说吧” 一次二次还可以说是偶然,三次四次,显然就是故意了! 谁也不是傻子,小公爷频频遇险,幕后必定有只黑手。懒 只是,既能在睿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做怪弄妖,此人本事实力,倒也不可小觑。 小姐无权无势,连王爷的疼惜都没有。 在这睿王府,本就已是孤立无援,如履薄冰。 再揽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只怕当真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了。 舒沫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她真怕立夏进了王府,学那势利之人,见高拜,见低踩。 如此,甚好。 再看一眼立夏,见她眉心紧锁,一副坐立难安之状,不禁莞尔。 “傻丫头,这只是经过无数次加工过后的一种流言蜚语,事实真相如何,尚待进一步挖掘。现在就担心得茶饭不思,以后听得版本多了,可如何是好?” “小姐不信?”立夏惊讶地问。 “你想呀,”舒沫道:“京城离幽州何止千里?道路艰难且不说,又是十年前的往事,传到现在,离事实的真相早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立夏一听有理,讷讷地道:“小姐干嘛还要我去打听?”虫 明知是假的,这不是浪费时间和银子嘛? “咦?”舒沫冲她眨了眨眼睛:“你难道没听过,去伪存真,抽丝剥茧这两个词吗?” 立夏的任务,是尽可能详尽,全面地收集各种信息。全本小说吧 而她要做的,就是从千万条流言里,筛选出最接近事实真相的那一条。 “得,”立夏一撇嘴:“我说不过小姐,怎么着,你都占着理字!” “呵呵~”舒沫得意地大笑:“你在外面,可有到庄里瞧瞧?” “那可是小姐的心头肉,敢不去瞧?”立夏轻声调笑。 “去~”舒沫推她一把:“死丫头,越发没个正形,连我都敢取笑?” “大虎说作坊一切正常,第一批玻璃镜五日后可送到铺子里。”立夏收起玩笑之心:“他托我问小姐一句,价格怎么定?” “这种小事,让二牛看着办就得了,还用得着来请示?”舒沫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有没有别的?” “我,”立夏轻轻地道:“在成衣铺子里,遇到孙姨娘了。” “她,”舒沫一呆:“还好吧?” “瞧着还不错,就是惦记着你。”立夏掩住了嘴,吃吃笑:“知道你嫁到睿王府,她很高兴。自然,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了一阵子。” “再看到娘,告诉她,让她再忍耐些时日。等我力量再强些,一定把她接出去。” “小姐,”立夏看了看她,轻声道:“等查出暗害小公爷之人后,王爷若是真心待你,不如就跟了王爷吧。” “夏候烨给了你什么好处?”舒沫斜眼觑她:“还是,你也被王府的奢华生活迷花了眼?” 立夏淡淡地道:“到手的富贵,谁想放弃?” “得,”舒沫笑道:“是我说错了话,你也不必明讽暗刺的,直接骂我几句痛快些。” 立夏长叹一声:“全大夏除了皇上,只有王爷最有威望。全本小说吧得夫若此,还有何憾?” “哟,”舒沫笑骂:“他既这么好,不如帮你开了脸,做个通房如何。” 立夏不怒也不笑:“小姐莫只顾取笑我,要知你已嫁了二次,姑爷又一个比一个强。我很怀疑,这世上真有男人能入得了小姐的眼。” “你是说我眼界太高?”舒沫含笑。 “小姐的眼界高不高,我不知道。”立夏叹了口气:“只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竟不明白,小姐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呃?”舒沫眨了眨眼,竟无词以对。 “林公子书香门第,满腹经纶,你嫌双方没有感情;”立夏掰着手指:“熠公子对你情有独钟,你说不肯做妾;明公子未娶,你又嫌他油嘴滑舌;睿王爷话少吧,你又嫌他位高权重……” “汗,”舒沫摸摸鼻子:“我有这么挑吗?” “岂止是挑?”立夏毫不犹豫地点头:“简直是吹毛求疵!要照小姐这么选下去,怕是只能孤独终老了。” “喂!”舒沫低嚷:“你干嘛咒我?” “不是我咒小姐,”立夏笑道:“实在是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小姐不觉得应该修正一下理想中假想夫君的形象吗?” 舒沫嗔道:“什么叫理想中的假想夫君?你个死妮子,还说不是取笑我?” 立夏失笑,还未来得及解释,门外绿柳道:“小姐,舅老爷来了。” “哪位舅老爷?” “大舅老爷~”绿柳说着话,已打起了帘子。 孙瑾躬身走了进来,神情拘谨地施了一礼:“小人孙瑾,给舒姨娘请安~” “大舅,”舒沫啼笑皆非,忙伸手扶了他:“你这是骂我呢?” “不敢~”孙瑾连连道:“姨娘大喜,小人未能亲至府上道贺,千万勿怪。” 按说外甥女给人做姨娘,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她嫁的,是大夏最炙手可热的王爷,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自然另当别论。 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凭借这层姻亲关系,孙家不说在京城商圈横着走,至少也不是随意可欺的对象。 “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舒沫嗔道。 立夏搬了锦凳过来:“舅老爷请坐。” 孙瑾侧过身子,不安地坐了,一副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样子。 舒沫只觉好笑,也知他一介平民,突然进了王府的深宅大院,再加上夏候烨在大夏积威已重,他心中惴惴也是难免,不再说他。 只要立夏拿了茶点进来招待。 孙瑾端起茶,啜了一口,拿眼睛偷偷望一眼立夏,欲言又止。 “立夏不是外人,大舅有话只管说。”舒沫道。 “滋事体大,还请立夏姑娘稍事回避。”岂料,孙瑾并不放心,起身向立夏施了一礼。 唬得立夏又是侧身闪避,又要曲膝还礼,弄了个手忙脚乱:“奴婢要去厨房看今晚的菜色,不陪舅老爷了。” 立夏心知孙瑾必有极要紧的事要说。 把外间侍候的丫头都支了出去,自己搬了张椅子,守在走廊下。 绿柳见她神情严肃,悄悄地坐到她对面,低头打着络子,嘴里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立夏摇了头:“不知~” 孙瑾见人已出去,仍不放心地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见外面屋子里空无一人,立夏和绿柳守在走廊上,这才放下心来。 舒沫见他如此小心谨慎,不觉大为奇怪,沉住了气,端坐着静等他开口。 “出大事了!”孙瑾放下帘子,出语惊人:“二弟在幽州越狱了!” 舒沫猛地一惊,心脏咚咚狂跳。 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头轻啜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孙瑾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神情紧张地递了过去:“这是二弟的亲笔书信。” “什么时候的事?”舒沫没有接信,淡声问。 “二弟是这个月中旬越的狱。”孙瑾的声音压得极低:“信,是昨天收到的。” 舒沫柳眉一蹙,冷声道:“幽州距此何止千里,这信来得,未免太快了些。” 孙瑾轻咳一声,强调:“是二弟的信,错不了。” 舒沫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如何肯定?还是,你与二舅另有秘密的通信方法?” “沫沫,你能不能不问?”孙瑾面色尴尬:“总之,是二弟的信,越狱之事也是千真万确就是了。” 舒沫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大舅,我还有些事,恕不奉陪。” “沫沫~”孙瑾错愕低嚷。 “你既不信我,我又何必帮你?”舒沫淡淡地道。 孙瑾低头细思了片刻,无奈地道:“信,是通过康亲王世子转交的。” 舒沫讶然:“你何时与他有联系?” 既是扯上了夏候熠,必然走的军方管道,信来得如此快速倒也并不稀奇。 “那时二弟关在牢中,性命朝不保夕。”孙瑾面红耳赤,讷讷地道:“舅舅也是病急乱投医,上门找到了熠公子。他未答应救二弟出狱,却给了个紧急联络的方式……” 。 催命阎罗 ()舒沫轻声冷笑,从孙瑾手中接过信件,低头瞥了一眼,问:“信上的火漆,是谁拆的?” 孙瑾愣了一下,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忙道:“信送来时漆封完整,是我亲手拆阅,再未经第三人之手。全本小说吧因此,消息当不至外泄。”懒 “哼~”舒沫冷笑一声,曲指轻弹一下信封:“消息当不至外泄?这种漆封,最多只能防防君子。我起码有五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走信中内容。” 孙瑾额上见汗:“那,怎么办?” “二舅有没有在信里提及,是谁助他脱困?”舒沫叹了口气,淡淡地问。 孙瑾摇头,低头掩去眸中异色:“信里没说,怕是他自个也糊涂着。” 舒沫快速扫了一遍信的内容,顿时哭笑不得:“二舅居然为了这种小事,动用紧急联络方式?” “这可不是小事!”孙瑾神情严肃,压低了声音道:“原来睿王妃早已过世,如今睿王府后宅无主,正是你的大好时机!” 舒沫淡淡地道:“睿王妃的位子,可不是这么容易坐的。” 孙瑾忙道:“大舅当然知道很难,却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以你的聪明,若全力一博,胜算还是很大的……” “可是,”舒沫浅笑着反诘:“我为什么要博?给我一个理由。” “呃?”孙瑾愣住,半天才讷讷地道:“难道你不想成睿王妃?”虫 舒沫笑了笑:“撇去荣华富贵,我实在想不出,睿王妃还有什么好处?” 孙瑾瞪着她:这还不算好处,你想要什么? “钱,我自可以挣。荣华富贵四个字对我毫无意义。”舒沫淡淡地道。 孙瑾恨铁不成钢,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目光看着她:“你这丫头,真是好没见识!就你挣的这点银子,离荣华富贵四个字,还远得很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真有本事,挣来金山银山,也备不住人家有权有势,今天来敲,明儿来诈!” 舒沫微笑。全本小说吧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因此,从来都没打算变成大夏首富,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哎,”孙瑾见她不以为然,大为焦急:“二舅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递回这样的消息。你可不能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舒沫淡淡地道:“睿王妃已逝,在王府根本不是秘密。” 只不过,据孙瑜信上所说,睿王妃是遇刺身亡。 这与立夏听到的版本,有很大的出入。 但至少,相比体弱多病,不治而亡,这个理由倒显得更合理一些。 “什么?”孙瑾这下彻底愣住。 本以为孙瑜冒死送信,哪知道舒沫早已知情。 “不过,”舒沫不急不缓地道:“睿王妃身故之事,睿王一直秘而未宣。二舅身在狱中,如此隐秘之事,究竟从何得知?” “这个,”孙瑾再次愣住,顿了片刻,讪讪地道:“二弟信中未提,我如何知道?” “当真?”舒沫眼神骤冷。 “自,自然是真的。”孙瑾被她瞧得心虚,咽了咽口水,轻轻地道。 “大舅,你只管瞒着,可今天若不说实话,日后孙家或是招来灭门之祸,后悔可就迟了。”舒沫的话,字字怵心。 孙瑾心中一凛,低头寻思了片刻,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张捏得满是汗水的信纸,颤颤地递了过去:“实不相瞒,二弟的信有二页。全本小说吧他,他嘱我只给你看这一张……” 舒沫冷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信纸,展开看了一遍。 拿着信的手指捏得泛白,乌黑的瞳仁里闪着两簇火苗,咬着银牙,一字不吭。 她怒到极处的时候,一向都是这种表情。 孙瑾瞧得胆颤心惊,一脸求恕地道:“二弟也是没法子。你,你千万别生气。” “生气?”舒沫眼里掠过一丝鄙夷,缓缓地道:“不,我不生气。这样的蠢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我何必把感情浪费在他身上?” 刚从牢里逃出来,命都没能保住呢,就想着荣华富贵。 “沫沫~”孙瑾又气又羞:“怎能这么说呢?他,他是你二舅~” “这哪是二舅?”舒沫气道:“分明是催命的阎罗!” 就这种智商,居然还想教她怎样往上爬? “……”孙瑾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得了,”舒沫叹口气:“你先回去吧,我再琢磨琢磨这事。” “不会有啥事吧?”孙瑾有些担心。 “看运气了,”舒沫斜他一眼:“运气好,老孙家集体发配流放;运气不好,就是抄家灭族。” “你可别吓大舅!”孙瑾骇了一大跳:“二弟只是逃狱,罪不及全族吧?” “依大舅看来,私通番邦,意欲谋反,这顶帽子扣下来,咱们老孙家还能有几个活的?”舒沫不冷不淡地反问。 “那,人是西凉人?”孙瑾呆若木鸡。 舒沫懒得理他。 若只有赫连俊驰倒还好,就怕是夏候烨在放长线钓大鱼。 偏他还蠢到公子熠的门路传信,被牵连的,恐怕不是一二个人了。 孙瑾吓得脸色泛白:“那,那怎么办?” “这会子才知道厉害?”舒沫只觉十分无奈。 “沫沫!”孙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舅舅待你一向不薄,这事,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舅舅!”舒沫急忙起身,弯了腰双手扶他:“你这是做什么?说了你先回去,容我好生琢磨琢磨。” “光琢磨哪成?”孙瑾死活不肯起来:“你得把事办成。” 她嘴里危言耸听,可表现得一直十分冷静,可见必是有办法的。 “这会子知道逼我,当初就不该惹事呀!”舒沫十分无奈。 “大舅相信你的能力~”孙瑾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小姐~”立夏见孙瑾离开,立刻进了房。 “先别问,”舒沫抬手,止住她的提问:“让我想想。” “出什么事了?”绿柳从未见舒沫如此郑重,不禁悬起了心。 “你刚才说的那什么杨梅虾球,还有吗?”舒沫咬着手指,在房里来回踱了几圈之后,突然站定,问。 “呃?”绿柳反应不及,愣住了。 “我去厨房瞧瞧,没有的话,让周嫂赶紧做。”立夏掉头就走。 她看周嫂做过,这菜也不是特别费功夫。 舒沫摸着下颌,淡淡地道:“若没有,先不论什么,装进食盒里再说。” “好~”话落,立夏已进了对面的小厨房。 “小姐,”意识到她要去见夏候烨,绿柳顿时喜出望外:“你要去书房?” 舒沫看她一眼:“嗯。” “我陪小姐去!”绿柳自告奋勇。 “绿柳,”舒沫叹了口气:“我是去负荆请罪,你确定要跟?” “啊?”绿柳一愣神,这次却反应快了些:“舅佬爷又惹什么祸了?” “搞不好,是杀身之祸。”舒沫低低咕哝一声。 偏绿柳耳尖,听得一字不落,顿时张惶了起来:“小姐!” “呵呵~”舒沫安抚地微笑:“放心,就算真的大祸临头,我也会向王爷求情,争取保你们几个无事。” 绿柳越发吓得不轻,尖声抗议:“小姐,我胆小,你可千万别吓我!” 立夏提了大红漆盒走了进来:“运气不错,杨梅虾球刚做好。还给装了一碟罗汉面筋,一碟素烧豆腐。这些,成不成?” “成~”舒沫看她一眼:“你们俩,谁跟我去?” 立夏奇怪地问:“小姐不想我去吗?” 绿柳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那就走吧。”舒沫也不解释,匆匆朝外院走去。 到了书房外,远远地有人迎上来,却是巴朗。 “巴将军~”舒沫侧身,福了一礼,心中暗道晦气。 夏候烨身边的几个参将,就属巴朗最不知变通,只会墨守成规。 见舒沫带着立夏过来,巴朗眼里并丝讶异也没有,一板一眼地道:“舒姨娘来此何事?” “巴将军,”立夏把手中的食盒略往上提了提:“王爷在书房吧?我们小姐做了几样小菜,想给王爷送去。” “书房重地,没有王爷手令,谁也不能进去。”巴图一板一眼地道。 “烦将军通报一声,说不定王爷愿意见我们小姐呢?”立夏一边软声相求,一边按惯例,拿了银子往他手里塞。 。 我有的是时间 ()舒沫一见,心知要糟,低声喝叱:“立夏!” 果然,巴朗脸一沉:“立夏姑娘,是在贿赂本将军吗?” “呃?”立夏一呆。全本小说吧 不过是想他行个方便,帮忙通报一声,怎么就跟贿赂扯上关系了? 舒沫急忙捉了立夏的手,一边陪了笑,含羞带怯地道:“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巴将军包涵。妾身因病,旬月未见王爷,十分渴念,还望将军通报一声。”懒 巴朗讶异地瞥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王爷不在书房。” 舒沫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 不在也不早说! 害她说了这么恶心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装着若无其事,面无表情地挺直了背。 立夏急急追问:“敢问将军,王爷现在何处?” 巴朗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舒沫淡淡地道:“请问将军,书房之外,可也是禁地?” “王府禁令里,倒是没有这一条。”巴朗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 “既是如此,”舒沫微微一笑:“我便在这里等他。全本小说吧” “小姐?”立夏失声惊嚷。 若不是亲耳听到,真不敢相信小姐会说出这种话? 巴朗也是始料不及,错愕地瞪着她:“这……” “怎么,”舒沫浅笑,笑意未达眼底:“这也不合规定?”虫 “王爷不知何时会回书房?”巴朗想了想,含蓄地道。 “无妨,”舒沫倒也不急:“妾身有的是时间。” 巴朗一咬牙,低低地道:“可王爷未必有时间。” 这于他已是极限,再多却已是不能。 舒沫一笑:“谢了~” 巴朗犹豫一下,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到书房外,铁塔似地站着。 “小姐~”立夏十分忐忑:“舅佬爷惹了什么祸事了?” 逼得小姐如此卑躬屈膝,伏低做小? 舒沫不答,笑了笑道:“这一站,最少数个小时。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一点苦头不吃,只认个错就抵销了谋反之罪,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只怕,夏候烨先入为主,就算她站上几天几晚,也不肯见她。全本小说吧 “我站一站倒没什么。”立夏颇为忧虑地看一眼舒沫:“倒是小姐,膝伤才好没多久,站这么久,吃得消吗?” 舒沫低笑:“那也算是伤?” “怎么不算?”立夏正色道:“小姐在床上可足足躺了半个月呢!” “得,”舒沫摇头:“你说是就是吧。” “你说,”立夏轻声问:“王爷去了哪里?” 可恶的巴朗,她们又不是外人,王爷的行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密,竟然瞒得密不透风!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舒沫神色轻松,并无半点不满。 立夏惊讶地嚷出来:“你是说,王爷就在书房里,却不肯出来见小姐?” 舒沫一笑:“要不然,巴将军为何守在这里,又坚决不肯透露王爷的行踪?” 性格太过方正,未必不是好事。起码,他不会巧言令色,更不会满口谎言。 立夏沉默。 幕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抄手游廊里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 巴朗有些担心,转头往这边看过来,见两抹纤细的身影,依旧倔强地挺立在院外,不自觉地皱起了浓眉。 “小姐,”立夏轻声道:“好象要下雨了,咱们改日再来吧?” 舒沫望着远处窗纸上那道隐隐绰绰的挺拔身姿,笑而不语。 走?那之前的几个钟头,岂非都白费了? “可~”立夏忧心冲冲地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蹲下去在她小腿肚上轻轻按揉。 “起来~”舒沫低叱。 立夏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虽没有大的作用,总能舒服些。” “你见过谁请罪,是这样的?”舒沫咬了牙,轻声道。 立夏无奈,只好站了起来。 风势越来越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不知何处,传来老旧的窗户发出的咯吱声。 大风呼呼地刮过脸,偶尔还伴着几声沉闷的雷鸣。 忽然,“哗啦”一声,天好象破了个大洞,雨水哗哗地倾下来,强劲地拍打着窗户,轻悠飘忽的咯吱声,一转变为暴烈的咣当之声。 夏候烨皱眉,放下手中案卷,转头望一眼窗外。 恰在此时,天边一道闪电掠过,微暗的院子里一瞬间现出一阵亮光,如张牙舞爪的怪兽,无情的吞噬掉两抹倩影,很快又沉入黑暗当中。 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炸雷劈下来,震得地动山摇。 “巴朗!”夏候烨沉声道。 “末将在!” “让她进来。” “是!”巴朗领命,迅速地没入雨中。 闪电来袭,立夏立刻伸手握住了舒沫:“不要怕~” “我不怕~”舒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贼老天,连你也来欺侮我?哪天打雷不是打,偏要选她露天站在院子里等抽的时候劈下来! 立夏没再吭声,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舒姨娘~”高大的身影迅速而无声地靠近,大声道:“王爷有请。” 舒沫悄然松了口气,盈盈向他施了一礼:“有劳巴将军了。”说罢,提起湿透的裙摆,朝书房走去。 立夏意欲紧随其后,巴朗忽地将手一拦:“请留步。” “我跟小姐一起来的~”立夏急了,低声央求。 “抱歉,”巴朗摇头:“王爷吩咐,只许舒姨娘一人进去。” “你!”立夏气得直跺脚,偏又无奈他何。 。 我是女人,不是军人 ()巴朗领着舒沫停在书房门外,恭声道:“王爷,舒姨娘到了。全本小说吧” “嗯~”低醇的男声,平稳而有力。 “舒姨娘,请~” 舒沫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书房比想象中大了许多,布置得简洁大方。懒 正中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桌。案头上整齐地叠放着文房四宝,靠墙的高几上高低错落地摆放着几盆盆栽,隔得远,光线又不好,一时却辩不出是什么植物。 四张雕花椅子分列在书桌两旁,余下的空间几乎全被一排排的书柜占满了。无数或厚或薄,或新或旧的线装书,分门别类,码放得井井有条。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独特的书香。 这与他传说中驰骋沙场,杀人如麻的悍将形象,有极大的出入。 舒沫一怔,再看一眼架上码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丝装书,微微点了点头:是了,这份冷静沉肃的味道,倒是与他很是相符。 “看够了没有?” “够了~”舒沫抬眸,撞到一双漆黑如墨,冷冽如冰的星眸。 夏候烨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全身湿透,象只落汤鸡的舒沫:“听说,你在院子里等了本王整整七个小时?” “嗯~”舒沫点头。 “怎么不让巴朗通报一声?”夏候烨蹙起眉。 “王爷当以国事为重,妾身等再久,都是应该的。”舒沫躬了身子,谦卑地答。虫 夏候烨对她的回答,似是颇为满意:“识大体固然好,也该顾着身体。全本小说吧你的腿伤刚愈,倒不该行此无理之事。” 舒沫立刻道:“妾身特地前来负荆请罪。” 夏候烨讶然道:“你何罪之有?” “我的腿其实早就好了,因对太妃心存畏惧,这才仗着王爷宽宏,装病不去怡清殿。这几日自思己过,委实不该如此任性,有负王爷体恤。”舒沫惶恐地垂下头,态度越发恭谨。 “哦~”夏候烨身子往后一仰,放松地倚到靠背上,下巴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道:“若是如此,便该去见母妃才是,如何求到本王面前来了?” 舒沫垂眸,掩去情绪:“太妃那里,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在那之前,妾身有更重要的事与王爷坦白。” “呵呵~”夏候烨低低地笑起来:“听起来,的确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你都自称起妾身了。” “妾身的确犯了死罪,请王爷念在相识一场的情份上,给妾身一个辩明的机会。”舒沫咬紧牙关,把姿态放到最低。 “不过半个月没请安,哪里就称得上死罪?”夏候烨微笑着摇手,跟她打太极:“母妃被宫规束缚了几十年,性子未免端方严正了些,其实倒是不难相处的。” “王爷,”舒沫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咱们能不兜圈子了吗?” 夏候烨面容一肃:“本王一直就在这里,是你喜欢兜而已。” 舒沫一滞,直挺挺地跪下去:“二舅一时糊涂,在他人蹿掇下越狱,违了国法是事实,但绝无通敌叛国之意。” 好吧,她承认是想避重就轻,循序渐进。 既已被他识穿,只能直击重心了。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面色阴沉:“幽州距此何止千里?连本王都是昨日才知情,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大舅今日一早进府,带了二舅的书信来,妾身得了信,一刻也未敢耽搁,直接来见王爷。”舒沫说着,从袖子里摸出那封足以给孙家招来灭门之祸的密信。 夏候烨接了信,瞥一眼信上火漆,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本王倒不知,孙瑜竟然在铁家军,为康亲王效力。” “王爷误会了,”舒沫道:“二舅文不成,武不就,眼里只有生意,哪有资格在铁家军服役?” 夏候烨将信在手里掂了掂,但笑不语。 “那是上次二舅在幽州入狱,性命危在旦夕,大舅病急乱投医,熠公子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给了他一个联络的方式。但言明,只可在最危急的关头使用一次。”舒沫竖起一根手指,强调只有一次使用权。 “哦~”夏候烨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睨着她:“最危急的关头,飞鸽传书,显然不是为了交待遗言——本王虽历来主张执法从严,瞧在你的面子上,这点还是可以通融。你倒是猜一猜,他究竟意欲何为?” 舒沫因不想夏候熠牵扯进来,故此强调只能一次,不料一个用词不慎,竟被他挑到语病,并且揪住不放,不觉羞恼:“熠公子与我非亲非故,就算二舅真被处以极刑,与他何干?不过因大舅求得紧了,这才一时心软,给了方便而已。” 夏候烨忽地纵声大笑:“哈哈哈~” 笑声里明显的讥嘲和鄙夷,令舒沫渐渐沉不住气:“王爷因何发笑?” 夏候烨忽地敛了笑:“你确定他只是心软,不是心动?” “熠公子是否心动,妾身不知。”舒沫咬了咬牙,直视着他的眼眸,坦然道:“但我对王爷却是绝无异心的。” 她的确从来没打算认命跟他过一辈子,但也没脑残到与他为敌。 “你有没有异心,本王不知道。”夏候烨学她的语气,凛着容道:“但,忠心却是绝对没有的!” 舒沫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默了半晌,低低地道:“嫁进王府,是为情势所逼。因此打算王府事了,便远走高飞。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与别人联起手来,在背后捅王爷一刀。” “哼~”夏候烨面色阴沉,重重地哼了一声:“凭你也配暗算本王?” 他早就知道,从进王府的那天起,她就在为离开而谋划。 可知道是一回事,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我是女人,不是军人,贪生怕死是本能,要我精忠报国,怕是不现实。若是哪天敌人杀到眼前,肯在降低和保命之间,肯定会选保命,皇帝是谁,做哪国的子民,对我并不那么重要……” “胡说!”夏候烨轻叱一声,面色却缓和了下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的日子,骄傲如你,未必可以忍受。” 舒沫淡淡地道:“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有人才有家。命都没了,国家再强大,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妇人之见!”夏候烨叱道:“家国天下,岂是这般解的?妄你冰雪聪明,熟读律法,竟连忠君爱国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是,”舒沫轻声道:“我只要家人平安,谁坐天下并不重要。大夏国泰民安,孙家欣欣向荣,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放弃到手的安逸,偏去做那杀头的勾当?” 夏候烨思忖良久,问:“孙瑜信中言及的鹰将军的部属,以及手中那枚鹰形戒指如何解释?” “舒沫只是个闺阁女子,对二舅的交友圈子,既不了解也不关心。”舒沫乘机道:“他长年在外经商,或许结实了一二个番邦之士,也未可知。只是,二舅如今越狱在逃,事实真相却只能等见了二舅的面,方会水落石出。” “哈~”夏候烨冷笑:“你倒是狡滑,把责任全推到孙瑜身上。以为这样,就可置身事外?” “王爷此言差矣!”舒沫摇头:“通敌叛国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二舅与我,谁犯罪又有何区别?” “你倒是明白得很。”夏候烨冷声揶揄。 “正因为兹事体大,妾身怕夜长梦多,拖的时间久了,王爷越会见疑于心。因此才会坚持要见王爷。”舒沫乘机解释。 “哼!”夏候烨轻哼一声,未置可否。 “王爷若对妾身的忠诚度存疑,”舒沫想了想,道:“不妨试着相信一下我的诚信度。” “本王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何区别?” “我不敢说一言九鼎,但答应了的事,至今尚未食言。”舒沫淡淡地道:“人无信不立,我无法保证对王爷忠心,但一定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我,一定会找出在背后暗中谋害宇儿的黑手。在那之前,我绝不会离开。” 夏候烨故意刁难:“若是有人拿刀架着你的脖子逼你离开呢?” “那,”舒沫想了想,老实回答:“我会先离开,以后再设法回来。” “你当睿王府是什么地方?”夏候烨神情恼怒,拍桌厉吼:“任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 你,无路可逃! ()“睿王府于别人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全本小说吧”舒沫看着他,轻轻地道:“于我,未必是最后的归宿,却是人生旅途中,可以遮风避雨,休养生息之所。” 夏候烨一怔,看着她,半晌无语。 舒沫微笑,乌黑纯净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出柔和地光辉:“舒沫言尽至此,若还不能取信于王爷,我也无话可说。”懒 “为什么?”夏候烨低喃。 睿王府有什么不好,可以休养生息,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归宿? 究竟,要怎样的男人,才够资格与她白头偕老? “我不知道。”舒沫苦笑。 “不知道?”这个答案太过出乎意料,夏候烨诧异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象她这样冷静而聪慧的女子,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永远习惯谋定而后动,无论做什么事,必定成竹在胸。 在事事依附男人,只在乎表面的光鲜亮丽,任凭内心腐朽阴暗的女人堆里,她就象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了众多爱慕的眼光。全本小说吧 也因此,她的身边,一直并不缺乏出类拨粹的男子。 他们中的一些人,就算以他挑剔的性子来看,也足可称为优秀。 可是,她一直冷静理智得惊人,似乎只享受那些追求,并无意为谁停留。 他一度怀疑,她其实早就心有所属,才能在面对如此众多优秀男子的倾慕视而不见,始终保持平常心,冷静得近乎漠然地置身事外。虫 “嗯~”舒沫点头,眼里首次出现茫然。 她一直以为,她很懂自己,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嫁什么样的男人。 可是,被立夏一问,似乎自己也糊涂了。 她追求的,究竟是在夫权社会里弥足珍贵的唯一的真爱,还是理想国度里,虚无飘渺的神话? 夏候烨笑了,轮廊分明的唇线在烛光下,扬起一个骄傲的弧度,漆黑的瞳孔闪闪发亮,如燃着两簇来自炼狱的火:“要不要跟本王打个赌?” “赌注是什么?”舒沫并不问赌约,只关心结果。 “你若赢了,本王就信你孙家无辜,与赫连俊驰并无任何瓜葛。全本小说吧”夏候烨傲然道:“虽然,你绝不可能赢。不过,就算输了也没关系,本王仍保你孙家平安无事。如何?” 赢了,可得孙家一族的平安;输了,能赚一生的幸福。 “听起来,不论输赢,我都稳赚不亏。”舒沫轻叹一声,无奈地道:“这个赌约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为什么,我心里反而更不安了呢?” “哈哈哈!”夏候烨纵声朗笑:“因为,与你对奕,是本王!” 舒沫微笑:“既然没有区别,赌又何妨?” 谁让她有把柄在他手里捏着呢? 既然他有兴趣,莫说只是打个小赌,就算要她上刀山,也只能含笑而往,不是吗? “舒沫,”夏候烨从书桌后绕过来,霸道地指着她,狂妄地宣称:“上天注定,这辈子你只能爱上我!本王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你,无路可逃!” 舒沫一怔:这算什么赌约,分明是单方面的宣战嘛! “怎样,你敢不敢赌?”夏候烨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王爷,”舒沫干笑两声,避重就轻:“你不觉得,这太幼稚了吗?” 她吃饱了撑的,才跟他打这种爱来爱去的赌! 夏候烨弯腰,捏着她的下巴:“你怕自己最终会爱上我,所以,不敢赌?” 舒沫被他激起好胜心,一瞥之间,瞧见他挂在腰间当佩饰的短剑。 她冷笑着挚起锋利的匕首:“人在这里,刀在手上,心脏可以随时剜去!爱,不可能!” 她要让他知道,要她的心容易,要她心甘情愿,办不到! 夏候烨缓缓地点头,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你的确够狠!够绝!这世上敢这么回答我夏候烨的,你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但没关系,我就喜欢挑战,最擅长的就是绝处逢生。咱们,走着瞧!” 舒沫还想再说什么,鼻中一阵骚痒,仰头“阿七!”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夏候烨瞧着她湿透的衣裙,皱眉批评:“女人,还是不要太倔的好。” “祝姨娘倒是温柔婉约,王爷何不去归燕阁?”舒沫一时嘴快,话落,便知失言,讪讪地移开视线,无限懊悔。 都怪他,没事弄出个莫名其妙的赌约,害她情绪大乱,竟口不择言起来。 果然,夏候烨弯唇,逸出一抹得意的笑:“今晚,我去出云阁?”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透着股酸味。 看来,他一直宿在归燕阁,倒是有些效果。 她,并不是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浑不在意。 “别~”舒沫忙不迭地摇手,一脸敬谢不敏:“云上风景虽好,摔下来可就是个死!王爷还是按你的计划,眠花宿柳,醉卧温柔乡的好!” 他现在去了出云阁还得了? 明儿个,肯定流言满天飞,王府那些女人,不知道会把她传成什么样! “你都苦求了七个小时,”夏候烨一本正经地道:“本王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怎能继续冷落新欢呢?” 舒沫瞪着他,眸中喷火:“王爷一定要看到我被流言中伤,被众女围攻,才舒服是不是?” “扛不住,随时可以认输。”夏候烨双目炯炯地望着她,笑容嚣张得近乎无耻。 只要她心甘情愿藏在他翼下,他必能护得她周全。 舒沫掉头就走:“想得美!” 要她认输,除非死! ps:那啥,今天月票逼近五十,偶决定,明天抽时间加更一章! 。 立字为据 ()舒沫掉头就走:“想得美!” 要她认输,除非死! 刚走到书房门边,又有一道闪电掠过,似一条张牙舞爪的狂龙,撕裂开漆黑的夜幕,伴着“轰隆”一声巨响,狰狞地向她扑来。全本小说吧 舒沫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嚷,抱着头往后就跑。懒 下一秒,她已撞上一副结实的胸膛。 “早告诉过你,”夏候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夹着点轻微的恼火:“女人,还不要太倔犟!” 舒沫惊魂未定,怔怔地盯着他的黑眸,说不出一个字。 夏候烨满意一笑,稳稳地托着她的腰,迈开大步从容地往外走去:“瞧,偶尔依靠一下男人,也不会死。” “放开~”触到巴朗略略惊诧的目光,舒沫才算回过神,羞得满面绯红,挣扎着扭动身体往下跳。 夏候烨先意有所指地扫一眼走廊两边侍候着的侍卫,微微低头,薄唇靠近她的耳廊,以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音量,含笑轻嘲:“这个时候,就算没有顺从之意,不是也该假装羞涩吗?” 说话时,他脚下未做片刻停留,只略调整了位置,以确保重心不移。 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却不似一年前的干瘦如竹,变得细腻而软滑。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起半月前的那场让两人不欢而散的“厮杀”。 看来,她确实长“大”了呢。虫 他想着,唇角微微上扬,挑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舒沫狠狠地瞪着他,清亮的眸子里映着两团火。 该死,他这是铁了心要帮她坐实“狐媚惑主”的罪名,把她推到内宅争斗的风口浪尖! “赌局已经开始,除非一方主动认输,否则便不可能停止~”他望着她,笑得神清气爽,要多恶劣有多恶劣:“你,要认输吗?” 舒沫深吸口气,主动环住他的脖子,扬起脸,绽开一抹娇羞的笑容,无比温柔地吐出一字:“操!” “哈哈哈!”夏候烨先是一怔,继而纵声朗笑。全本小说吧 低沉浑厚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回荡在王府的夜空,盖过了狂风暴雨。 这才是真实的她吧? 外表清冷,内心狂野! 如一匹舛傲不驯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展示她的美丽,却不容人靠近,更难以驾驭。 然,一旦将其驯服,二人并驾齐驱,万里驰骋,该是何等的惬意? 他似乎已越来越懂得如何撩拨她的情绪,而看她失控,撕掉那层冷静从容的假面,实在是件赏心乐事。 他迫不及待在想知道,当她褪去骄傲的外衣,温顺地依偎在他怀中,会是怎样旖旎的风情? 想着想着,不禁心中一荡,一直平稳的气息,竟微微紊乱,脚下的步伐越发迅疾起来。 巴朗惊疑不定地望着前面快速移动的身影。 印象中的夏候烨,冷漠而严峻。 御下严,对自己更严! 他并不是不会笑,可笑容总是达不到眼底,不但感觉不到温暖,反而透着股冷意。 象今天这样纯粹而愉悦的笑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 明明还是那个睿王,为何给他的感觉,象是换了个人呢? “有病!”舒沫低咒一声,无可奈何地接受事实。 好吧,既然他非要玩,她只好奉陪到底。全本小说吧 她倒要看看,他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坚不可摧? 当自诩天下无敌的他,最终惨败在一个女人手中,那个场面想必十分壮观吧? 出云阁的丫环婆子,见夏候烨抱着舒沫回来,个个惊得口瞪口呆。 还以为她触怒王爷,搞不好就是杀身之祸,怎知事情竟急转直下? “愣着做什么?”夏候烨笔直将舒沫送进卧房,在椅子上安置下来,这才掸了掸湿了的长袍下摆:“还不上来伺候?” 一言惊醒梦中人,杵在原地的丫环婆子,立刻忙碌起来。 周嫂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宵夜;许妈指挥婆子烧热水,立夏给夏候烨找干净的衣服;绿柳拿了帕子给舒沫擦拭满身的水渍…… “泡个热水澡~”夏候烨瞥到绿柳找了干净的衣服到屏风后,淡淡地插了一句。 天外飞来的一句,让立夏瞬间石化。 王爷虽常住在出云阁,却都是晚上来,天明走,莫说洗浴,就连在这里用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偏他的近身内侍,都在颐华宫,谁来伺候他沐浴? 难道…… 幸亏舒沫适时接话:“有香膏就好了,不要洒花瓣~” “是~”绿柳把衣服搁在凳上,为她准备沐浴用品。 半个小时后,舒沫干净清爽地回到房中。 夏候烨正倚在床柱上看书,见她进门,也不抬头:“比预想中要快~” 他本来猜,她搞不好要蘑菇到天亮。 “雷声太大了。”舒沫撇嘴。 她,实在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杵在身边。 美其名为:伺候,实则任人围观。 而这种雷电交加的夜晚,一个人关起门来泡澡的感觉,实在并不美妙。 夏候烨忍俊不禁,抬起眼来看她:“你倒是坦白。” “我也有条件。”舒沫站到他跟前。 “说。” “麻烦你认真点行不行?”舒沫略有不满。 这人自大惯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 “我一直很认真。”夏候烨将书随手搁到床边矮几上,淡淡地道。 只要她稍微肯花点心思去了解,一定知道,他从不开玩笑,更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男女情爱之上。 舒沫坐到他身边:“我们约法三章。” 夏候烨对她的主动靠近,未做任何表示,只挑了挑眉:“不论你想耍什么手段,都没用。” 她是第一个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力,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的女人。 对她,他势在必得! “我只是,想要尽力保障自己的安全,若你硬要说成手段,也未尝不可。” 夏候烨皱眉,伸手揽上她的纤腰,微一用力,将她拥到怀中:“这么快就恢复冷静了?” 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认识的女人里,最擅长控制情绪的人。 即使失态,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 但,他真不喜欢这个戴着面具,冰冷而无趣的女人。 舒沫嫣然一笑,反手握住扶在腰上的大掌,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第一条,除非本人自愿,禁止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夏候烨失笑。 舒沫抢在他开口之前,一脸挑衅地道:“当然,如果你没自信,认为永远都不可能让我自愿靠近,主动认输,这一条也可以取消。” 夏候烨微笑:“我只想知道,哪些是有必要的接触?” 说着话,他修长的手指做势欲抚上她的颊,在她眸光变化之际,却改而挑起了她一络黑发:“这样,算不算?” 舒沫狠狠瞪他一眼,把头发抢回来:“第二条:彼此必需坦诚。不得在背后耍心眼,玩诡计,故意陷害对方。” “办不到,”夏候烨言简意赅:“换别的条件。” “军国政事除外,我对那些不感兴趣,那些也不影响咱们的赌局。”舒沫迅速补充。 她可不敢小觑眼前的男人,论起阴谋诡计,搞不好还略逊他一筹。 她不想在应付内宅那些女人之外,还得分神提防着他。 “第三条呢?”他不置可否,笑了笑,问。 “以一年为期,到时若未分胜负,必需无条件放我出府。” 夏候烨笑了:“你确定一年后,能全身而退?” 舒沫显然早有准备,骄傲地道:“王爷若无自信,可以适当延长,最多不超过三年。” “花一年的时间,尚不能收服一个女子,枉为男人。” “要不,”舒沫眼里闪过精光:“咱们以半年为期?” “欲速则不达,”夏候烨摇头:“一年的时间查清真相,都嫌过于仓促,但你既有此信心,我便再信你一次。” “那么,”舒沫眼里闪过兴奋:“咱们算是达成协议了?” 夏候烨有些好笑地看着自以为得计的她:“既是合约,想必对双方都有约束力吧?” “那是自然,”舒沫起身,到书桌上抽了纸笔,写下合约并且签下自己的名字,拿回来:“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 欲加之罪 ()“中途若有人违约,该如何惩处?”夏候烨握着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差点就转过头去看香炉。 “怎么,”夏候烨嘲讽地弯起唇:“你不会只想了条件,没想好怎么处罚吧?” 舒沫自然绝不会承认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浅浅一笑:“条件是我提的,所以,我打算把处罚权交给王爷。这样,才公平合理。”懒 不怕不怕,连绿柳都不知道她在熏香里做了手脚,他就更不可能了。 夏候烨曲指,弹了弹手中已签下她大名的条约:“可是,你似乎没机会了。” 他若说不做任何处罚,所谓的约法三章,无疑就变成了一纸空文。 舒沫神色自若:“王爷是何等身份,答应过的事怎会反悔?” “兵不厌诈~”夏候烨冷冷地道。 “王爷若要自降身份,我也无话可说。” 夏候烨面容冷竣:“我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我没那么傻。”舒沫淡淡地答。 今夜的夏候烨,比任何时候都更有侵略性,更危险。 她一时乱了方寸,这才给他挑了错处。 换了平常,或者换个对象,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夏候烨轻哼一声,低头在合约上加了一句:“违约者,视为自动认输。”随即签上大名,将其中一张递给舒沫,另一张随手搁在百宝架上。虫 不知为何,看着合约上龙飞凤舞的“夏候烨”三个字,舒沫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终于,乘他不备之时,偷偷瞥一眼香炉。 这,应该不算是故意陷害吧? 管它呢,他又没有任何损失,当然不算! 她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心安理得地坐到桌边,开始祭她的五脏庙。全本小说吧 这一晚,许是签了那纸合约,夏候烨竟真的未有分毫逾矩之处。 舒沫大为得意,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也睡得格外安稳。 一夜好眠,醒来时早已风停雨止,睁开眼睛撞到他漆黑深沉的眸子,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搭错线地道了声:“早~” 夏候烨不语,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今日不必上朝?”舒沫略有些不自在。 他不答反问:“今日还不去给母妃请安?” 舒沫滴汗:“再不去好象有点不合理了,对吧?” 可是去了,明摆着要给那些人讥嘲。 她虽不惧,却也不愿意用唾沫星子洗澡。 “我无所谓。”夏候烨说着,自顾自地掀被下了床:“你自己做决定。” 去就去,她何时惧怕过人言? 舒沫轻哼一声,披衣下床。 洗漱毕,径直带着立夏往怡清殿走去。 果然,一路上受尽异样目光。 谁说古代通讯落后?流言传播的速度,不晓得有多快! 第一个在院外等候的是祝姨娘,她见了舒沫,倒是神色如常:“妹妹的伤,好了?” 倒是她身边的寻雁,毫不掩饰对舒沫的厌恶,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舒沫点头微笑:“多谢姐姐挂念。” 立夏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挡在舒沫身前。全本小说吧 “哟~”戚姨娘人未至,声先到:“这是谁呀,旬月不见,都快不认识了。” 舒沫保持淡定:“这伤,养得是久了些。” 戚姨娘和秦姨娘一前一后,进到院中。 “啧啧啧~”戚姨娘绕着舒沫前后转了两圈,又是摇头又是咂舌:“妹妹身娇肉贵,在太妃面前跪了片刻,便在床上将养了大半个月。本以为昨夜这一闹,没有一年半载,必不能见妹妹的面。谁想到……” 说到这里,她美眸一转,掩住唇,咯咯娇笑:“真没想到,王爷的恩泽,竟有疗伤的神效!” 舒沫沉住了气,淡声解释:“昨日大舅来访,言及家中出了点状况。妹妹一时心乱,失了方寸,这才冒然跑去求王爷,让姐姐见笑了。” “妹妹也太不爱惜自个的身子了!”秦姨娘一副长者的模样:“就算有再多的苦衷,昨夜又是风又是雨的,怎么就在院子里跪了那么久呢?” “姐姐教训的是,”舒沫态度恭谨:“是我莽撞了。” “王爷权倾朝野,手握重兵,是做大事的人。”秦姨娘淡声道:“府里的女眷也不在少数,若是今日你为舅老爷哭闹,明天她又为父兄谋职……试问,王爷哪还有时间理朝政之事?” 舒沫低着头,不吭一声。 “没准王爷心疼她,愿意让她闹呢。”戚姨娘似笑非笑地盯着舒沫,句句带着刺。 “那咱们就更不能恃宠而骄了!”秦姨娘眉心一蹙,声音变得严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妃虽然不在,咱们万不能让别人笑话咱们没了规矩!” “好了,”祝姨娘温温柔柔地道:“舒姨娘是官家出身,刚进王府,加上年纪还小,又是个极出挑的人物,爱掐尖争宠也是有的。姐姐不必动怒,慢慢教她就是。” “哟,”戚姨娘拉长了声音:“你倒是好性子!也是,全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王爷爱的就是你的温婉和顺,善解人意?可惜,你就算装得再厉害,她也学不来你家小姐的大度,肯把王爷的爱宠,分你一分半分……” 祝姨娘涨红了脸,嘴唇抖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才轻叹一声:“罢了,我说不过你们。” 舒沫垂着头,做俯首贴耳状,饶有兴致地看她们互掐。 如果说秦姨娘仗着在夏候烨身边呆的年深久远,扮演的是“稳重得体,泱泱大度”的形象;那么祝姨娘走的就是传说中的“以柔克刚,温柔婉约”的路线。 至于戚姨娘,似乎是个空有美貌,没有大脑的花瓶,常期被秦姨娘把持,当枪使的角色。 但世事难料,人心更加难测。 她若真是这么简单的女人,怎能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太妃有令,”翠珊从上房里出来,站在抄手游廊里对着四人道:“让你们都回去,以后只在初一,十五请安。” “是~”几位姨娘只觉无趣,对着上房方向施了一礼,各自散去。 “舒姨娘且留步。”翠珊又道。 秦姨娘几个略略错愕,皆停步回头望向舒沫。 “是~”舒沫不动声色,随着翠珊进了上房,在碧纱橱外等候。 翠珊在帘外禀道:“启禀太妃,舒姨娘带到。” “跪下!”太妃的声音里,含着不可起错辩的怒意。 舒沫一怔,只好跪了下去:“奴婢舒沫,给太妃请安。” “贱婢!你可知错?”竹帘里,传来阴冷低沉的女声。 舒沫极小心地道:“奴婢进府时日尚浅,不知王府规矩,若有行差踏错,请太妃宽恕~” “好个伶牙利齿的贱婢!”太妃满面怒容:“平日在王爷面前,也是这样巧舌如簧,恃宠生骄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夏候烨与她的关系一直剑拔弩张,何来宠溺,她又什么可依恃的? 舒沫心知越辩只会令她越气,只躬着身子,伏地认错:“奴婢不敢,求太妃明察。” “事实摆在眼前,何需再查?”太妃怒道:“你既敢用这张嘴,巧言令色迷惑王爷,本宫今日便罚你掌嘴一百,以儆效尤!” 话落,从两旁一边上来一个粗使的婆子,按住了舒沫的肩膀,迫使她昂头向上,露出整张脸。 “愣着做什么,掌嘴!”太妃喝道。 舒沫一惊,却不敢挣扎,心道: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个极品老太婆,上来,不分青红皂白,捉了就打! 这样见一次打一次,一年后她还有命在吗? 竹帘内,隐隐绰绰响起一道极细的女声,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打不得~” “这样不知廉耻的贱婢,掌嘴是轻的,就算本宫要了她的性命又如何?”太妃余怒未息。 舒沫却从她色厉内荏的这番话里,听出她的态度已不如之前强硬。 “太妃打的不是她,而是王爷的脸。”静萍姑姑一脸沉静地低语。 初雪几个虽不敢劝,却都流露出赞同的意思。 “混帐!”太妃叱道:“她算什么东西,也敢给王爷撑脸面?” “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上不得台面。”静萍姑姑依旧四平八稳,淡淡地道:“可谁教王爷看中了她,要立她为侧妃?” ps:还有一更……偶闪…… 。 慧妃 ()太妃恼怒地道:“就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当个姨娘已是抬举了她!” 本欲再数落几句,毕竟夏候烨是王爷,总算在下人面前给他留些体面,只得无力地靠向迎枕:“这叫什么事?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 “太妃~”静萍姑姑轻唤。全本小说吧懒 太妃长叹一声:“是烨儿没有福气。” 太妃先还高声怒骂,渐渐却没了声音,说要掌嘴,却没了下文。 舒沫在外面,虽伸长了耳朵,也只听得只字片语,深感莫名。 又这么被按着跪了刻把钟,竹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绿衫的丫环,容长的脸蛋,身材高挑,冲舒沫福了一礼:“太妃身子不适,舒姨娘请回吧。” 舒沫记得,她叫翠墨,是太妃身边侍候的八大丫头之一。 平日里个个眼高于顶,不料竟对她假以颜色,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翠墨姑娘~”舒沫也不敢问太妃哪里不适,道了谢便出了门。 回到出云阁,舒沫便命人关了门,拘了大家在院子里,不许走动,省得到外面听些闲言闲语,引发冲突,招来麻烦。全本小说吧 谁晓得不到下午三点左右,银杏就来禀报:“小姐,左长史陈大人,右长史王大人,典宝吴大人,典仪申大人求见。” 舒沫听得一愣神:“他们来做什么?” “没打听是什么事?”绿柳嘴快。虫 银杏摇头:“不知道。” “请他们在花厅稍候片刻。”舒沫下了炕。 立夏和绿柳过来,帮她把妆容理好,揽镜照了,并无失仪之处,这才出门。 几位大人等在花厅,见舒沫进门,各个站了起来,神色都有些尴尬。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王爷要让府里的姨娘晋位,王妃逝去,太妃却与王爷意见不和,不肯主持册妃典礼。 这事推来推去,竟落在他们几个属官的头上。 “几位大人好。”舒沫进门,盈盈施了一礼。 “舒姨娘不必多礼,下官惶恐。”几位王府官员,异口同声,忙不迭地侧身回避。 舒沫惊讶地抬眸扫了众人一眼。 虽说是王府下辖的官员,处理的也是王府的日常事务,却不与内宅联系。全本小说吧 数人联袂,求见一个姨娘,已是匪夷所思。 在一个姨娘面前,自称下官,越发稀奇。 陈左史轻咳一声,躬身向舒沫施了一礼:“恭喜舒姨娘,王爷有令,今日起,舒姨娘晋为睿王府侧妃,赐名慧,特命下官前来主持册妃典礼。” “什么?”晴天一个霹雳,劈得舒沫晕头转向。 立夏和绿柳听了这话,却是喜出望外,立刻跪在地上:“恭喜小姐!” “等,等一下~”舒沫抚着额,问:“会不会搞错了?” 若有此事,早上夏候烨走的时候,为何没有透露半点口风? 王右史忍了脾气,欠身道:“睿王府建府以来,只有一位侧妃,断不至弄错。” 他们专司王府事务,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是有真凭实据,谁敢妄言? 舒沫何尝不知弄错的机率是百万分之一?有此一问,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听了他的话,自知无礼,只得苦笑:“抱歉,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若有冒犯失礼之处,还望几位大人包涵。” “咳~”申典仪先咳一声,待引得舒沫望过来,立刻道:“吉时已到,是不是先行仪式?” 事已至此,再不情愿,也只能打鸭子上架了。 舒沫强装笑颜:“有劳几位大人了。” 典薄拿着册妃手令,有些不知所措。 按惯例,侧妃册立仪式,该是王妃主持。 她宣读了册立诏书,把被立之人的名字记上册子,说几句勉励的话,再把代表着王府侧妃的印章给她,就算完事了。 可如今,王妃不在,太妃不肯出面,这册立诏书,却不知该让谁宣读? 第一步就卡了壳,几个大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自处? 舒沫见了这架式,约略猜到一些缘由,神色自若地上前接了诏书:“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吴典宝急忙把装着侧妃印章的匣子取出来,毕恭毕敬地递上去:“请慧妃接印。” 舒沫上前,又把印鉴接在手中:“有劳大人。” 吴典宝愣了一会,忽听一边的申典仪嚷了一声:“礼成,恭喜慧妃娘娘~” 几位大人长吁一口气,脸上都露出笑容来:“恭喜慧妃娘娘~” 睿王妃已逝,睿王府心系王府,一直不肯再娶。 身边一直只有几个姨娘,事隔三年,睿王府总算有了位侧妃。 虽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当家人,却也是在户部挂名,有册有印的半个女主人。 这边话音一落,出云阁的一众丫环婆子忽地一涌而入,齐声欢呼:“恭喜慧妃娘娘~” “几位大人辛苦了~”立夏和绿柳一直摒息以待,这时见尘埃落定,顿时笑逐颜开:“请到偏厅奉茶。” 立夏说着,掉转头急匆匆地往正房赶。 她身上只带得几十两碎银,拿来赏给几位主持仪式的大人,显然行不通。 稍倾,立夏拿了荷包过来,重谢了几位主持仪式的大人自不必说。 出云阁里一众丫环婆子,人人都有赏钱,更是皆大欢喜。 独剩舒沫抱着册妃诏书,捧着向征地位晋升的印鉴,呆呆地坐在正房里,大骂夏候烨。 背后打一闷棍,突然给她晋位就算了,居然还赐个字给她! 真是搞笑,这么喜欢赐名,干脆去当皇帝好了! ps:哈哈,沫沫升职了…… 。 天要变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舒沫晋为侧妃的消息,已传遍睿王府。全本小说吧 银杏挑了帘子进来,恭声禀道:“秦姨娘,戚姨娘,祝姨娘来贺小姐晋位。” 绿柳眼睛一亮,趾高气扬地道:“就说小姐乏了,让她先到偏厅等!” “快请~”舒沫淡淡地出声。懒 绿柳义愤填膺地道:“小姐这么快就忘了早上她们几个是怎么奚落小姐的了?” 所谓六月债还得快,谁能想到,不过是半天的光景,训斥与挨诉的人,身份上会来个大翻盘? 自然要乘这个机会,端着侧妃的架子,好好地出一口气! “到底谁才是主子?”立夏素知她爱掐尖,又是个锱铢必较的,忙轻拽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警告:“小姐刚晋位,嘴上悠着点,别给她惹麻烦!” 她说得有理,绿柳不敢回嘴,眼里却流露出不服之意。 “几位姨娘请~”银杏挑起帘子,恭敬地道。 秦姨娘,戚姨娘,祝姨娘三人鱼贯而入。 “几位姐姐来了,”舒沫亲自迎到门边,笑盈盈地道:“快请进。” 戚姨娘几个神色颇不自在地曲膝蹲礼:“奴婢几个来给慧妃娘娘请安。” “姐姐们快请起~”舒沫忙不迭地侧身避让,谦恭地道:“妹妹年纪小,当不得如此大礼。” 秦姨娘几个面上阵青阵红,蹲着礼不敢起身:“奴婢哪敢跟娘娘姐妹相称?请娘娘受了奴婢们的礼~”虫 舒沫做惶恐状:“这如何使得?” 秦姨娘咬着牙道:“规矩如此,娘娘若不想让我们几个蹲在这里僵持,还请上位坐定~” “既是姐姐们坚持,”舒沫微微一笑,起身居中坐了:“妹妹虽感惶恐,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全本小说吧” “恭喜慧妃娘娘晋位~”三位姨娘各怀心事,齐声恭贺。 “快请起~”舒沫受了她们一礼,身体微微前倾,伸手虚扶:“立夏,给几位姨娘看座。” 椅子自是早就搬好,立夏虚引几位入座。 戚姨娘老实不客气地拣了舒沫左边下首的位置坐了。 “娘娘面前,哪有奴婢的座位?”秦姨娘和祝姨娘却不敢坐,恭恭敬敬地在她下首站了。 戚姨娘一见,只得讪讪地站了起来:“奴婢一时失仪,请娘娘恕罪~” 舒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本就是我让你们坐的。” 又对秦姨娘和祝姨娘道:“两位也请入座吧,站着腰怪酸的。” “娘娘体恤,奴婢感激不尽。”秦姨娘神色平静,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但礼不可废。” 虽仗着年轻,使了狐媚手段迷惑了王爷,坐上侧妃之位,到底小门小户出身,王府里的规矩礼仪,怎比得过从小伴着王爷的她? 舒沫微笑,淡淡地道:“多谢秦姨娘教导。” 口口声声尊她为主子,言行之间处处流露出教训之意,又岂是谨遵礼仪的表现? 被她轻轻一刺,秦姨娘面上火辣辣地烧起来:“不敢~” 舒沫又道:“礼虽不可废,但一味墨守成规,未免太过死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守礼固然是好,但主子有命,奴婢亦不能不从。 这句话,舒沫没有说出口,在场三位姨娘岂有听不出之意? 三个人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登时脸上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全本小说吧 “立夏,看坐。”舒沫再次赐座,态度仍然温和有礼,语气却很强硬。 秦姨娘再不敢推辞,乖乖地按着次序在她下首,侧了半边身子坐了。 绿柳在一旁瞧得暗呼过瘾,端茶点上来时,免不了脚底生风,眼中含笑。 祝姨娘柔声道:“我们几个,一为贺娘娘晋位之喜,二来也想请娘娘示下,每日何时过来请安为好?” 事出突然,舒沫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王府现在由太妃掌家,倒不必特地来给我请安。” 秦姨娘被训了一回,再不敢抢答,只拿眼睛望向戚姨娘。 戚姨娘只好出语解释:“因王妃已逝,王爷怕太妃无聊,便命我们几个替王妃在太妃跟前尽孝。如今既已有了娘娘,太妃面前,还轮不到我们请安。” 说白了,在太妃面前尽孝的本该是儿媳,她们是妾,没有资格。 舒沫无奈点头:“我不喜拘束,你们只在初一,十五日八点过来即可。” 太妃习惯早起,每日五点起床,六点早饭,雷打不动。 “是~”几个人也不敢有异议,齐声点头。 “明日便是初一,”祝姨娘起身,向舒沫施了一礼:“今日天色已晚,奴婢们不打扰娘娘休息,先告辞了。” “也好~”舒沫点头。 几位姨娘先后离开,出了出云阁,秦姨娘在花园小径停留,抬起头望着天空,久久不发一语。 戚姨娘好奇地站在她身边,仰头看了一阵,问:“姐姐看什么?” 祝姨娘温柔浅笑:“彩霞满天,景色宜人~” “天要变了~”秦姨娘眼里阴晴不定,喃喃地道。 原以为她一个刚及笈的女子,虽出身官家,却是个不受疼宠的庶女,嫡母必会用心教导。 她见识既浅,声名又臭,长得只有中人之姿,言谈间神态畏畏缩缩,几次接触未感到特别之处,想着一条小泥鳅,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王爷娶她,只是贪鲜。 果不其然,她进门不过二月,因王爷爱宠便不知天高地厚地冲撞王爷。 王爷一怒,也便将她扔开,连出云阁的门都不踏,只在归燕阁里歇着。 这与在幽州时的景况并无二至,悄悄观察了大半个月,渐渐放松了心防。 舒沫明显能力不足,进入王府,并未打破内宅固有的格局。 谁能想到,一场暴雨,一出苦情戏码,竟让她咸鱼翻身,一跃升为侧妃! 一想到早上她还义正辞严地教舒沫守规矩,遵礼仪,晚上就被她拿着“规矩”的软刀子,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刀。 她就觉得憋闷不已,心口象塞了团破布,怎么都不舒服! 戚姨娘诧异地再看一眼湛蓝的天幕,点头:“昨夜风狂雨疾,今儿倒是艳阳高照~” “真是蠢物!”秦姨娘轻蔑地瞥她一眼,扭着腰脚款款离去。 “姐姐……”戚姨娘无端被骂,顿时涨得满面通红。 祝姨娘温柔一笑:“秦姐姐情绪不稳,戚姐姐别计较。” 戚姨娘冷笑:“她情绪不好,谁的情绪又好了?她不高兴了便骂我,我受了委屈又该骂谁去?” 总有一天,她所承受的一切屈辱,都要加倍讨回来! 祝姨娘神色尴尬,柔声劝道:“秦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你要莫在心上。” 戚姨娘冷冷一笑:“你也莫装好人!按说姓舒的贱人晋了侧妃,最吃味的就是你!这些年,数你最得王爷宠爱,到头来竟让个黄毛丫头抢了到嘴的肥肉!若是我,将她拿去剥皮抽筋的心都有,哪还有闲情在这里安抚别人?” 祝姨娘淡淡地道:“只要王爷心里还想着我,又何必在乎是姨娘还是妃子?” 莫说只是个侧妃,若不得王爷的心,占着王妃之位又如何? “哼!”戚姨娘冷声讥刺:“莫以为你拴住了王爷的心!不过是东施效颦,偷得王妃三分性情,王爷又是个念旧的,这才让你占了便宜!” “王爷的心岂是你这种空有姿色的浅薄之人能懂的?”祝姨娘嘴角含着一丝迷离的浅笑,不屑一顾地道。 这句话,正戳中戚姨娘的痛处。 王府里,就数她容貌最美,可不知为何,偏偏夏候烨最不待见的就是她。 记忆里,王爷已不知多少年没有进过她的房。 她,在王府早就是可有可无之人。 也因此,秦姨娘从来不把她当成对手,时不时给些小小恩慧,拢着她与祝秋芙抗衡。 “别装出一副王爷的红颜知己样!”戚姨娘蓦地变了脸色,尖着声音嚷:“人是会变的!舒沫在雨里一跪,立马升了慧妃!你若是有本事,也跪一个侧妃之位,我就信王爷真心疼你!” 祝姨娘脸上微微变色,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呸!”戚姨娘冲她窈窕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让你神气!” 转身,扬长而去。 。 穿衣镜 ()秦姨娘几个前脚刚离开,二门的婆子便过来报信,说陈二掌柜的来了。全本小说吧 银杏进来回话,舒沫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陈二掌柜是谁。 立夏抿着嘴笑:“是二牛。” “瞧我这精神劲!”舒沫一拍脑袋,笑道:“快去领他进来。”懒 “小姐是太高兴了~”许妈在一旁打趣:“连陈家兄弟都忘了~” 立夏道:“二牛能进来,倒是不容易。上回宋婶还被挡在大门外呢~” 绿柳撇着嘴道:“这就晋了位份的好处了!府里的侍卫,个个带眼识人。慧妃娘娘的陪嫁铺子掌柜来了,哪有不放行的!” 春红当日自以为得计,将她撇在千树庄,自己回了候府。若是知道小姐有这样的造化,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舒沫听得眉心微蹙。 许妈急忙道:“绿柳,这话只在这里说也就罢了,出了这个门,万不可如此招摇。” “怕啥?”绿柳很不服气:“睿王府如今没有王妃,小姐这个侧妃,不就是王府的女主?谁还敢说个不字!” “树大招风,才高招嫉!”许妈语重心长地道:“小姐独得了王爷宠爱,早不晓得招了多少人嫉恨!这会子,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小姐。往后行事说话,需得比之前更小心十倍,免得给小姐招来祸患。” 立夏笑道:“再者说,小姐还没得到太妃的认同,府里的一众下人,也还未能降服……”虫 “得~”绿柳噘了嘴:“合着小姐这娘娘竟是白升,非但不能张扬,还多担了许多干系!” “娘娘,陈二掌柜来了。”银杏在帘外禀道。 “陈二牛给慧妃娘娘请安~”陈二牛隔着竹帘,在外间跪地叩头:“恭喜娘娘晋位~” 舒沫问:“二牛,大家都还好吧?” “好~”陈二牛恭敬地道:“来时,爹和大哥还有宋婶,并千树庄的乡亲都托我向娘娘问安。全本小说吧他们若知道娘娘晋了位,指不定高兴成啥样。” “不过多了个虚名,有啥好欢喜的?”舒沫不以为然。 “铺子后天开张大吉,大哥让我把咱们作坊制的第一面镜子,给娘娘送过来。没成想赶了个巧,正碰上娘娘大喜,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哟~”舒沫抿着嘴直笑:“到底是做掌柜的人了,何时变得这般能说会道了?” 她还记得,初见二牛时,这孩子羞得连头都抬不起,傻得可爱。 二牛的脸红得象一块布,两只手交握,十指绞成麻花:“托娘娘的福,让小人在大舅老爷的铺子里学了一个多月,这才勉强能上柜待客了~” 银杏在外面瞧着,憋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二牛越发窘迫,涨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一个字。 “镜子做成啥样了,给我瞧瞧?”舒沫不再逗他,转了话题。 立夏掀了帘子出去,见桌上搁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怕是有半人多高,吓了一跳:“这是镜子吗,怎么这么大?” “这叫穿衣镜,可以照见全身呢~”二牛红着脸,一边比划,一边解释:“是咱们作坊最大的一面,比铜镜清楚十倍都不止。” 银瓶几个听着新鲜,都围过来瞧。 二牛把木匣子打开,里面垫着一层丝绒的衬里,镜子上裹着一面红绸。 “还是让小姐揭吧~”立夏原想揭那绸子,手触到的一瞬,又改了主意。全本小说吧 “谁揭不是一样?”舒沫在里面听见,笑道。 立夏已叫上银瓶,银杏,银兰,四个人连镜子带匣子抬了进去。 见了这架式,连许妈都按捺不住,凑到前面来瞧热闹。 舒沫轻轻把绸子一拉,立刻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镜子谁没见过? 可这么大的尺寸,这么清雅的外观,这么清晰的镜子,还真是生平仅见! 清澈透亮,照得人纤毫毕露,外面镶着银白色的雕花镜框,清雅大方,让人眼前一亮。 绿柳蹲下去,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镜面,啧啧啧称奇:“真好看,就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小姐,”立夏已经瞧得呆了:“你脑子是咋长的?竟想得出用玻璃制镜子的主意!” “不知娘娘对镜子的质量,可还满意?”二牛在帘外,恭敬地问。 舒沫左右打量了几眼,感觉不如记忆中的清晰,略有些遗憾地道:“不算顶好,倒也勉强可以一用。” “这还算勉强?”绿柳指着镜子惊叫:“起码比铜镜清楚十倍!我敢用脑袋打赌,只要把货铺开,指定会卖疯了!” “铺子后天开张了,”二牛顺势道:“小人正要请娘娘示下,镜子的价格怎么订才好?” 立夏虽送了信出来,说让他自己做主。 但这么大的事,他又是第一次当掌柜,哪里敢当家? 尤其是镜子一出来,比预想中的漂亮了何止十倍? 爷三个激动得心脏怦怦乱跳,关起门来盯着镜子瞧了三天,最终决定,还是要请舒沫定夺。 舒沫微笑:“绿柳既说比铜镜亮十倍,那便先以成本价的十倍开张。若是卖得好呢,下一批咱们再往上涨也不迟。” 陈二牛惊讶地张大了嘴:“十,十倍!会不会太狠了?” 玻璃的价格原就不菲,再加上舒沫坚持要走高端路线,镜框的用料和做工,全部请的名师制做,每件的花色都不相同。 以保证每一个客人购买的镜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因此成本已是不低,他本想着赚个对半,已经发了大财。 不想,舒沫竟要翻十倍!而且,以后还打算往上涨!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舒沫不以为然:“狠什么呀!没听说一本万利吗?咱们离万利,还远着呢!就这么定了!” “是~”陈二牛哆嗦着两条腿,歪歪斜斜地走了出去。 出云阁的丫环婆子,听说慧妃娘娘房里得了个新鲜玩意,都找了借口跑到外面探头探脑。 舒沫索性让立夏挑起帘子,让她们排着队,一个个进来照了一遍。 立夏和绿柳在房里来回踱了好几个圈,总算找了个满意的位置,指挥着丫头们在房里钉了钉子,把镜子挂了上去。 许妈静立在一边,望着镜子若有所思,忽地上前向歪在迎枕上歇息的舒沫施了一礼:“小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小姐把镜子,给太妃送过去吧。” “呃?”舒沫愣住。 这是建议她贿赂太妃呢? 立夏和绿柳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好主意!” 拿人手软,太妃得了小姐这份大礼,往后总不好意思太过刁难。 “不好吧?”舒沫心生犹豫。 送面镜子倒是没什么,就怕夏候烨想偏,以为她在讨好他。 这人本来就骄傲得要死,她可不想让他更嚣张。 “就这么定了!”立夏和绿柳不等舒沫吩咐,已经七手八脚地把镜子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往匣子里装。 许妈见舒沫不吭声,劝道:“镜子即是咱们作坊里的,小姐要什么样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把这献了给太妃,既尽了孝心,又让她见识到小姐的聪慧,更不怕别人挑了理去。” 女人爱美是天性,何况这玻璃镜是天底下独一份。 纵是皇宫大内里,也找不到的稀罕玩意,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的体面。 就算论起身份的尊贵,天底下的女人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就连陈皇后,也得尊她一声太妃。 再者说,舒沫身为晚辈,有了好东西,自个藏着,不孝敬给长辈,不是拿着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舒沫苦笑:“得,我若再不同意,倒显着小气又不明事理了!” “今天才知道,自个不明事理?”略带讥讽的男声,蓦然响起。 立夏几个唬了一跳,忙不迭地迎上去:“王爷~” 见银杏挑着竹帘,偷偷瞪了她一眼:王爷来了,怎么也不知通报一声? 幸亏没说王爷和太妃的坏话,这要是给人听去,还了得? 银杏面色通红,局促地咬着唇。 夏候烨见舒沫歪在炕上,半点来迎接的意思都没有,深感不悦:“才晋了位,便翘了尾巴,连迎都不迎了?” 舒沫懒洋洋地靠着迎枕,反唇相讥:“你当我傻呢?这摆明了就是把我竖起来当靶子,什么破慧妃,晦气还差不多!” 。 那是你的专长 ()夏候烨不语,扫了立夏一眼,那几个马上识趣地退了出去。全本小说吧 他这才慢吞吞地在桌边坐下:“晋了位,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心生怨怼的,你是第一人。” 舒沫从百宝架上把合约拿出来,啪一掌拍在桌上:“你违反合约第二条,彼此必需坦诚。不得在背后耍心眼,玩诡计,故意陷害对方。”懒 夏候烨把合约往旁边一推,不紧不慢地道:“我看不出哪里有违约?” “你事先没有告诉我!”舒沫冷冷地道。 “这上面,只说坦诚,可没说必需提前告知!”他慢条斯理地反驳。 “推我上位,让我成众矢之的,还不算是陷害?”舒沫反问。 “是你说要在一年内完成任务,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你一把。”他答得理直气壮:“既然迟早成众矢之的,早和晚有什么区别?” 舒沫一窒:“耍心眼,玩诡计,你总承认吧?” “不是针对你。” 舒沫恨恨地道:“狡辩!” 夏候烨淡淡地道:“那是你的专长。” 舒沫看了他许久,他并无丝毫不自在,坦然回望。全本小说吧 “好,这次算你有理~”舒沫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抄起合约,胡乱卷成筒,塞回百宝架上。 “这就是你捣鼓了一个多月的新鲜玩意?”夏候烨这才指了指,斜靠在墙上的那面堪称巨大的穿衣镜,转了话题。虫 她要弄镜子作坊的事,他是知道的。 本以为迟早无疾而终,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是,”舒沫板着脸:“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听从劝告,把它敬献给太妃,以博取她老人家的些许欢心。” 她着重强调了“敬献”和“欢心”两词,以表达极度的不情愿和十二万分的勉强。 她,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带给他惊喜。 夏候烨被她的语气逗乐,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可以肯定,这份礼物母妃一定会喜欢。不能肯定的是,你能否靠它博得母妃的欢心。因为,她老人家的欢心,比一般人的要贵上那么一点点。” 他学她的语气,把“老人家”三个字的读音咬得特别重。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舒沫白他一眼。 鹦鹉学舌样的重复别人的话,并以此为乐,那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做的事! 夏候烨哧地笑出声来:“一面镜子而已,用不用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我看?若实在委屈得紧,我还你一份情便是。全本小说吧” 舒沫不屑地撇嘴:“轻了可不成,我这镜子价值几千两银子!” “我倒不知,你如此喜欢银子。”夏候烨轻哼一声。 “你视钱财如粪土,也不见开仓放粮,做个散财童子?”舒沫反唇相讥。 他是否果如传言中的骁勇善战,她不知道。 但是王府的奢华却是处处可见,显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 “你孝顺母妃,替我争了脸面。”夏候烨不理她的挑恤:“我便还你一份体面,让你在娘家人面前也风光一回,如何?” “什么意思?”舒沫疑惑了。 “早几日,我接管吏部和兵部。”夏候烨弯唇一笑:“今日在书房,看到一份公文,是九门提督属下,城门领舒元琛申请迁调的折子。” 舒沫沉住了气,不吭声。 “可巧,武选清吏司刚好有个郎中的空缺。”夏候烨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轻轻弹了弹:“更巧的是,昆山伯喜得千金,明日弄幛之喜,给我送了贴子。” 舒沫淡淡地道:“我与舒家,早已恩断义绝。” “当真断了?”夏候烨颇为玩味地反问。 舒沫不语。 心中微微刺痛,五指在袖中悄然紧握成拳。 “要不要这份人情,由你自己决定。”夏候烨也不多说,拿起请柬往桌上一放。 舒沫静静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浮起的,是孙姨娘那张谦卑恭顺的脸。 记忆里,孙姨娘在李氏面前,从未扬眉吐气过,总是卑躬屈膝,小意奉迎。 夏候烨一睡起来,桌上的请柬已然不见了踪迹。 他抿唇一笑,穿戴齐整,临出门时扔下一句:“我去上朝,十一点,派马车来接你赴宴。” “等一等~”舒沫叫住他。 夏候烨回头看她:“这么快改主意了?” “你,”舒沫略略迟疑一下,话到嘴边忽然变了:“为什么不再称本王了?” 习惯了这厮飞扬跋扈的语气,突然间变得平易近人,非但感觉不到亲切,反而令人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夏候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记住,十一点。” 望着动荡的竹帘,舒沫良久才收回视线:“走吧,去怡清殿。”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想利用舒元琛达到何种目的,以她目前的身份都无法阻止。 所以,何必自寻烦恼? 到了怡清殿,太妃称身体不适,并未让她进去请安,只打发初雪出来,将她客气而婉转地挡之门外。 舒沫把镜子呈上,让初雪代为转答问候之意后回去。 太妃的反应,早在舒沫的预料之中,因此并无感觉。 来日方才,况且她一年后就要离开,能否得到太妃的认可,于她并不重要。 她要做的,只是摆出“急于得到认可”的姿态给众人看而已。 立夏的绿柳满怀信心而来,未得到预期的反应,顿时大失所望。 又怕她失望,反过来安慰她,不必心急,凭她的聪明和善良,总有一天会让太妃疼到骨子里去……云云。 舒沫暗暗好笑,只不吭声,心中盘算着一会见了李氏,要如何应对? ps:有谁送我一朵花?333,这个数字,看着真的不喜欢呀,不喜欢…… 。 沫沫,你瘦了~ ()到了点,夏候烨果然派了个内侍来接。全本小说吧 舒沫带着立夏和绿柳出了二门,惊见一辆四轮马车金碧辉煌地停在院中。 外面描金绘彩,里边铺锦堆绣且不去说,只那拉车的马儿看了都叫人眼前一亮。 一水的乌锥,通身乌黑亮丽,没一根杂毛,每一匹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寻常人一马难求,他一下子找来六匹,且只用来拉车!懒 啧啧啧,嚣张得一塌糊涂,果然是夏候烨的风格! 巴图等在马车外,见了舒沫躬身行了一礼:“参见慧妃。” “巴将军……”舒沫忙还了一礼。 “上车~”马车里传出冷肃的声音,无礼地打断了她。 舒沫无奈,只好扶了立夏的手,弯腰上了马车。 不出她的意料,车内比普通马车宽敞一倍,布置得十分华丽舒适,坐四五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可惜,看着身姿笔挺,端坐在车厢中,不苟言笑的夏候烨,一股沉郁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想到要跟他在这相对密闭的空间里,独对至少四十五分钟,舒沫身上三万六千根寒毛全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哎,不知道现在跳车,来不来得及? “忘东西了?”正胡思乱想,冷肃的声音沉沉响起。 “嗯?”舒沫抬头,触到他略略不耐烦的黑眸。 “若不是十分要紧,便算了,时间快来不及。”夏候烨摸出怀表,按开瞧了一眼。虫 “没有~”总算弄明白他的意思,舒沫急忙摇头。 夏候烨眼里升起诧异之色,却只冷冷地道:“坐。” 舒沫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车,竟一直盯着他发呆,不禁面上一热,胡乱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可以走了~” 夏候烨不语,只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象盯着猎物的猎人。全本小说吧 这让舒沫非常的不爽,索性也不吭声,不闪不避,冷冷地瞪了回去。 夏候烨哂然一笑,移开视线。 还有一整天,他可不想把两人弄成斗鸡眼。 舒沫自觉得胜,弯唇一笑,得意地收回视线。 小子,跟她斗,还嫩着呢! “东西都准备好了?”也不知默了多久,夏候烨天外飞来一句。 舒沫愣了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给昆山伯的贺礼,轻应一声:“嗯~” “不会也是一面镜子吧?”夏候烨不无讽刺地问。 舒沫睁大眼睛,做惊佩状:“王爷怎么知道?” 她又不傻,人家孩子满月,她巴巴地送面镜子过去! 夏候烨轻哼一声:“是什么?” 舒沫心中讶异,坦然道:“一副赤金镶宝石的璎珞,一对赤金脚铃。” 只一晚上的功夫,自然来不及准备小孩子的衣服鞋袜。 再说了,舒潼的女红,本就是舒府众姐妹中最出挑的。别人花了心思做得再好,怕也入不得她的眼。 倒不如送几件值钱的饰物,一来省事,二来也符合舒潼那爱显摆,喜欢掐尖的性子。 “嗯~”夏候烨轻轻点头。 “那个,”舒沫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问?” 一般来说,人情往来这种事,男人是不理会的。他不但问了,还很详细。 夏候烨却闭上眼睛,不再理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昨晚他说自个爱钱,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花的是自个的体己银子,没……” 他颇带些玩味地看她一眼,打断她:“回去走公帐。” 舒沫顿时心中一阵气闷:“这么说,是怕失了王府的体面?” 夏候烨笑而不语,给她来个默认。 舒沫气结,掉过头望向窗外,发誓不再理他。 “王爷,昆山伯府到了~”巴图驱了马过来,在车窗边低声提醒。 车夫把马停了,夏候烨率先跳下马车,却并不即刻离去。 他站在车门边,伸出手握了舒沫的臂,显然是打算搀她下车。 他修长的大手有一层薄薄的茧,温热而粗糙。 舒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却被他牢牢地握住。 夏候烨状似亲热地倾身过来,附耳低语:“大伙都瞧着呢~” 舒沫以眼角余光轻轻一扫,果然可以瞧见几道微微晃动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以指尖轻轻搭着他的掌心,弯了腰跨出了车门。 “睿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昆山伯章学敏早已得到信,带着几个人在门口等候,见马车停稳,急忙走过来见礼。 舒沫偷眼一瞥,京城四公子竟赫然在旁,心中咯噔一响,搭在夏候烨掌中的手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立刻垂眉敛目,专心看着脚底。 夏候烨嘴角含着浅笑,右手牵着舒沫,左手虚扶:“昆山伯不必多礼~” “睿王~”夏候熠也抱拳施了一礼,强忍着不去看他身边的舒沫,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她身上瞥。 时隔二个多月,终于再次见到小七。 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在眼前,触手可探,却又遥不可及。 只因,她是睿王的妾。 明明相距咫尺,却连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祁兴业,郑竣也都抱拳相揖:“参见睿王~” 只邵惟明只顾痴痴地盯着舒沫瞧,竟然一动不动。 郑竣心中大急,当着夏候烨的面,又不好去拽他,只好轻咳一声,大声道:“久闻睿王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小子,不要命了? 当着夏候烨的面,公然觊觎他的爱妾? 邵惟明猛然回神,却对着舒沫,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沫沫,你瘦了~”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望向夏候烨。 夏候烨神色不变,嘴角含着一抹讥刺的笑,低了头去瞧舒沫:“明公子很惦念你呢~” 舒沫十分镇定地抬头,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邵惟明身上,微微一笑:“诸位,别来无恙。” 邵惟明见她面色红润,又是安心又是惆怅,一时情绪大乱,半天,挤出一句:“你很好~” 未见她时,盼着她一切安好,不受磨难;可见了面,发现她真的过得很好,又觉得不是滋味…… 他怎么了,沫沫过得好,为什么会失望? 难道,他竟盼着她在睿王府日夜煎熬,生不如死吗? 想着这些,他越发心乱如麻。 “七姑娘,别来无恙~”郑竣圆滑,更熟知他孟浪不羁的性子,生恐他惹出什么乱子来,微微一笑,抢着还礼。 “恭喜四姐夫~”舒沫也不再理他,朝着章学敏,曲膝,盈盈施了一礼,不动声色地摆脱了夏候烨扶在腰间的手。 章学敏看一眼舒沫,虽惊讶于这种场合,夏候烨竟带个姨娘前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面上却亲切地道:“内子在内院,若知七妹来了,必定很是高兴……” 他也狡猾,郑竣既然不提,他自然也只字不提舒沫姨娘的身份,免得大家尴尬。 舒沫脸上带笑,显得很是热络:“自上次四姐回门,算起来已有一年多没见四姐了,心中想念得紧。你们在这里聊着,我去后院看四姐~” 其实她上次嫁林慕云,舒潼是回过舒府的,不过舒沫既然回避,章学敏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戳夏候烨的痛脚。 “她见到你,定然也很欢喜~”章学敏一边笑着,一边叫了个丫头过来:“碧琴,带七姑娘去见夫人。” 舒沫向夏候烨施了一礼:“妾身失陪了~” “嗯~”夏候烨轻哼。 立夏和绿柳见状,忙走过来,陪着舒沫往内堂走去。 夏候烨淡淡地吩咐:“好生侍候慧妃娘娘,别让她四处乱逛。” 章学敏实在太过惊讶,失声问道:“何时的事?” “好教四姑爷得知,我家小姐昨日已晋了侧妃,蒙王爷青眼,赐了彗妃之名。”立夏躬身,恭敬地回。 绿柳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碍着人多,只敢抿着嘴笑。 “恭喜慧妃娘娘~”祁兴业等一怔,忙齐声贺道。 夏候熠心中一片茫然,机械地跟着众人道贺,只觉声音干涩无比。 “舒沫~”夏候烨忽然叫住她。 舒沫茫然回头:“王爷还有何吩咐?” 夏候烨缓步过来,伸手替她把额前稍显凌乱的发拂了拂,柔声道:“去吧~” 夏候熠默默地看着,瞳孔微缩,忽然忆起那日花田中,赠她木梳,为她梳发及笈。 心痛如绞,右手倏地在宽大的袍袖内紧握成拳。 。 三喜临门 ()舒沫没料到他竟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此亲热之举,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全本小说吧 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后退避让,教人看了笑话。 她不敢多留,胡乱点了头,领着立夏和绿柳急匆匆地跟着碧琴穿廊过榭往昆山伯府后堂走去。懒 时隔一年多,再进昆山伯府,景物依旧,人却已非。 当年两个各揣心事的少女,如今都已嫁做人妇,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 等到了内院正房,里面早得了消息,派了丫头在此等候。 “奴婢叩见慧妃娘娘~”石榴见了舒沫,神色微微有些扭捏。 “不必行礼了~”舒沫见她做势欲跪,忙道。 石榴却不敢托大,跪下去,结结实实地叩了一个头,这才起来:“娘娘请随我来~” “你还是叫我七姑娘吧~”舒沫笑道。 “奴婢不敢~”石榴摇头。 “石榴~”立夏和绿柳这时才敢上来见礼。 之前在舒府,虽谈不上有多深的情谊,可毕竟一块长大,多少有些感情。全本小说吧 分开一年多,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相见,倒也生出一丝欢喜之心。 “立夏,绿柳,好久不见!”石榴看着两人,眼里隐隐藏着羡慕。 当初四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就属四姑娘嫁得最好,连带着她走路都脚下生风。 那时七姑娘被老爷逐出府,又被林家休弃,谁都以为她这辈子都毁了。虫 谁能想到,不过一年之后,她竟然成了睿王府的侧妃? 她既得宠,立夏和绿柳这两个陪嫁丫头,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哪象她们小姐? 上头婆婆刁难,下面继子顽劣,本想着有夫君的怜爱,再难的日子也熬得过。 偏生章学敏是个愚孝之人,对母亲的话不敢有半点违背。 对小姐莫说怜宠,连过来歇一晚,说几句体己话都得看老夫人的眼色! 主子直不起腰,她这个丫环说话就更没有份量。 都以为四姑娘一年就为章家添了个大胖小子,是个有福之人。全本小说吧 个中委屈,又有谁能道? 说话间,几个人已进到内院。 绿柳眼尖,一眼认出站在舒潼身边,跟她一起出来迎接舒沫的妇人,赫然竟是李氏,不由惊叫:“二夫人!” 嚷毕,自知失言,尴尬地涨红了脸。 内院本就只有这么大,绿柳的声音又尖,李氏听得清清楚楚,面上阵青阵红,心中早气恼之极,为了舒元琛的前程,却只能忍着,假装没有听到。 “小七给母亲请安~”舒沫含着浅笑,到了阶前,快走两步到李氏跟前,做势欲拜。 李氏哪里敢要她拜下去,急急伸出双手扶着她的双臂道:“慧妃娘娘请起。” 舒沫也不坚持,顺势站了起来,冲舒潼微微一笑:“四姐~” 若换了一年前的舒潼,早就按不住妒意,不顾身份场合,拂袖而去。 今日却曲了膝,盈盈下拜:“参见慧妃娘娘~” 舒沫忙把她拉了起来:“自家姐妹,不需多礼。这里风大,咱们进去说话吧~” 到了内室,又是一番推让,舒沫坚持不肯上坐,李氏心中快慰,拉着舒沫坐在她身边,一把搂住了:“好孩子,委屈你了!” 说着,眼中已渗出泪水:“老爷也是一时气糊涂了,那日把你逐出去,立刻就后了悔。一直等着你给他个台阶,顺势让你回家。偏你也是个倔的,这么长的时间,怎么也不来求一句?” 她绝口不提舒沫派人送节礼被她拒之门外,更不提舒淙登门劝舒沫回府被拒一事。 舒沫也便装着忘了,垂了头,又是羞涩又是惭愧地道:“女儿那时年轻气盛不懂事,如今倒是知道错了,偏又不能回了~” 舒潼感怀身世,抹着泪,劝道:“过去的事,母亲还提它做什么?弄得七妹淌眼抹泪的,传出去,还以为她在这里受了委屈呢!” “是~”李氏暗自警惕,忙抬袖擦干了泪,嗔道:“我糊涂了!今日是四丫头大喜之日,倒惹得她掉泪!” “今日四姑娘喜得贵子,七姑娘独占王宠,夫人一家团骤,可谓三喜临门。”林瑞家的惯会凑趣,这时笑眯眯地接了一句。 舒沫笑吟吟地睇了她一眼:“林妈妈也在呢,近来身子可好?没给狗追吧?” 林瑞家的心中咯噔一响,想着那次在千树庄做威做势,被她放狗追咬的情景,脚下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死命叩头:“奴才该死,请娘娘恕罪~” 林瑞家的去千树庄,被舒沫放狗追咬之事,舒潼也略有耳闻,当时还甚感痛快。 这时只做不知,惊讶地问:“七妹问你话,怎么跪下了?” 李氏脸色铁青,恨不能一掌拍死这个蠢物! 明晓得得罪过舒沫,远远地躲着还嫌不够,竟还凑到跟前来给她奚落! “我~”林瑞家的蓦然醒悟,想要站起来,却是不能,只好道:“奴才年纪老迈,一时眼花腿软,这才……” “既然自知年纪老迈,不堪重用,就该早些回乡养老!”舒沫将脸一沉,冷冷地觑着她:“你是母亲身边得力之人,我只问你一句,竟吓得跪地求饶!知道的,是你年老体衰支持不住;不知道的,却当我仗着睿王府的势力,目无尊长,杵逆嫡母!传了出去,让本妃如何做人?” 林瑞家的见她端出慧妃的架子,浑身一抖,哀声请求:“奴才知错,求娘娘开恩~” 李氏见她竟要逐了林瑞家的,心中也是一颤,强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必不会做那杵逆犯上之事。这里只咱们母女三个,再无旁人。只要咱们不说,又有谁敢乱传?” 。 有心无力 ()舒沫轻轻地笑了起来:“在我面前失态倒不要紧,只怕日后母亲应酬多了,林妈妈的身体会吃不消,万一到时再时不时来个眼花腿软,可不太好。全本小说吧” 林瑞家的恨不能把舒沫剥皮抽筋,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敬。 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道:“奴才必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努力伺候夫人~”懒 舒沫低头喝茶,并不理会。 李氏听她话中有话,略一思索后,顿时眼睛一亮:“可是……老爷要升调了?” “朝廷之事,我哪里得知?”舒沫打着太极:“不过,父亲还年轻,总不会一直在城门这块蹲着吧?” 这话正戳中李氏的痛脚,顾不得面子,叹道:“老爷也正为这事发愁呢!他行武出身,舞惯了刀枪,如今日日守着城门,只觉憋得慌。可迁调的折子递上去几个月,半点消息也无。睿王如今正管着吏部……”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偷眼瞧一下舒沫的表情。 舒沫含笑着侧耳倾听,却没有半点接话的意思。 李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老爷的意思,是怕王爷事多,也不能件件记在心中。全本小说吧你跟王爷见面的机会多些,能不能帮着问问?若能平级迁调固然是好,万一不能,就算降一级半级品级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外放去外省做守备也是,也是愿意的。”虫 李氏说完这番话,脸早如得如熟透的柿子。 舒沫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待她说完,这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爷最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也从不把公事带到内宅来。我虽有心,却是无力。” 李氏好容易拉下面子,才说了那么一番伤及自尊的话,却被舒沫轻飘飘一句“王爷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挡了回来。 她又气又恼,偏还不敢发作,堆了笑道:“只是顺口问一句,哪里就是干政了?” “母亲有所不知。”舒沫缓缓摇了摇头:“王爷的脾气,不似父亲温雅。从来说一不二,容不得人违逆。” 李氏心中发堵,强行挤了个笑容出来:“早听说王爷行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哪是老爷能比的?” 话到这个份上,李氏已再不好进言,只好拿眼睛去瞟舒潼,想她从旁帮着说几句好话。全本小说吧 谁舒潼却象个木头人,她这里眼睛都快脱窗,那边半点反应也无。 李氏心中暗骂:蠢货!如此不会识人眼色,活该要夹在婆婆和相公之间受气,一辈子直不起腰! 恨归归,局面已经僵持住,势必要有个人居中做转弯。 李氏逼不得已,只好轻咳一声,直接把话挑明:“四丫头,你怎么看?” 舒潼却忽然惊叫一声:“哎呀,玮儿哭了~” 说完,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地道:“母亲和七妹且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李氏想要阻拦,哪里来得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里间。 舒沫也站起来:“瞧我这记性!特地来贺四姐弄幛之喜,怎能不见见外甥?” 说着话,她也站了起来:“四姐,把我那外甥抱出来瞧瞧~” 李氏无法,只好道:“这小子长得很结实,眼睛象四丫头,五官倒跟你四姐夫一个样!” “这小子,贪吃得很!”舒潼一脸骄傲,带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的奶娘走了出来。 舒沫瞧着在奶娘怀中,张着嘴哇哇大哭,不满地挥舞着小拳头的婴儿,忍不住偏头望向舒潼:“~我,可以摸摸他吗?” “呵呵~”见她眼里流露出的好奇和渴望,舒潼开心地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小心些便是。” 舒沫便极小心地伸出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只觉粉粉嫩嫩一团,柔软得不可思议,不禁啧啧称奇:“天哪,真软!” 李氏几次想把话题绕回到舒元琛的迁调上,却插不进话,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陪了笑。 “取名字了没有?”舒沫一边弯腰逗弄着他,一边问。 “章玮。”舒潼道。 小家伙见有人逗,竟然不哭了,张大了嘴巴,转着头努力想去吮她的手指。 舒沫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太好玩,太可爱了!” 舒潼笑道:“七妹这么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 “王爷的孩子,定然霸气十足。”李氏找着机会,急忙奉承。 舒沫淡笑,继续逗弄孩子,并不接话。 给夏候烨生孩子?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李氏讨了个没趣,脸上终是现了些怒容出来。 身为嫡母,在庶女面前,向来只有她颐指气使的份,几曾受过这般折辱? 立夏见势不妙,机灵地把盒子捧了过来:“四姑娘,这是我家小姐和王爷,给表少爷的见面礼。” “七妹人来就好,还送什么东西?”舒潼说了几句客气话。 石榴过去接了盒子,轻轻打开。 舒潼见了那对赤金的脚铃,已然很是满意,及至见了那只镶满了红绿宝石的赤金缨络,越发眉开眼笑:“七妹客气了~” 当场就把孩子身上戴的那副黄金项圈取了,换上这副镶宝石的缨络戴在了颈间。 众人都围过来凑趣,又说那些宝石名贵,也有赞缨络做工精致,更有的直接赞舒沫出手大方,姐妹情深云云……无非都是些恭维之话。 正说得热闹之际,外面有丫环禀报:“夫人,王爷派人来请七姑娘。” 舒沫一怔:“他找我做什么?” “七妹和王爷感情真好,只离开这么一会,已经打发人来找了~”舒潼语带酸涩地调侃。 。 你到底要不要吃? ()舒沫一笑,也不分辩,只歉然道:“母亲,四姐,失陪了。全本小说吧” 李氏本还想再找机会,谈一谈舒元琛迁调之事,这时却不敢再留她,只得按捺住失望之情,怏怏地道:“赶紧去吧,省得惹王爷不高兴。” 舒潼和李氏将她送到门外,果然见巴图等候在外。懒 当着众人,舒沫也不敢问缘由,径直跟他出了门。 她这里前脚刚一离开,李氏已忍不住当着舒潼的面大骂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大!只不过要她打听打听,便推三阻四,找了这许多借口!若果真求他给父亲挣个锦绣前程,还不知傲成什么样子……” 舒潼一声不吭,低着头只慢慢地打着络子。 “以为进了王府,就是飞上了枝头!当了侧妃,就可在嫡母面前耀武挥扬威!真是笑话!侧妃说得好听是妃,其实也就是个妾!” 李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想着白白卑躬屈膝地说了那些示弱的话,却半点好处也没捞到,越发愤怒,越骂越是毒辣。 舒潼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可她这个妾,却是在户部记名,有册有印的!” 几个庶出的姐妹里,她自问不论外貌,女红,还是心计,智谋……她比舒沫和舒沣都高出远不止一筹。 可如今,往日这个没瞧在眼里的庶妹,不但从一堆烂泥里爬了起来,还扶摇直上,飞上枝头,嫁给当朝最炙手可热的睿王爷,身份上压了她不止一头!虫 而她,往日的强者,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被她同情,奚落的弱者,在自己面前风光无限。 这极大的损伤了她的自尊,更让她打心眼里看不惯舒沫。全本小说吧 可,她虽不喜欢被舒沫比下去,却更不愿看到李氏肆无忌惮的嘴脸。 因为本质上,她跟舒沫一样,也是个庶女! 李氏明着骂的是舒沫,何尝又不是在打她的脸? “呸!”李氏先是一窒,随即大怒:“什么玩意!莫说只是个侧妃,就算成了王妃,本夫人还是她的嫡母!到哪里,都得尊我一声母亲!一辈子都越不过这条界!” “夫人且息怒,”林瑞家的大急,又不敢驳她,只能轻声劝道:“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这毕竟不是西府的一亩三分地,人多嘴杂的,这些话保不齐会一字不漏传到舒沫的耳里。 真惹恼了她,尴尬的还是夫人和老爷。 “你给我闭嘴!”李氏瞧了她,怒火烧得越发炽烈:“要不是你,也不至弄到这个地步。” 舒潼头也不抬,低低地道:“要我说,母亲也有不当之处。” “我错?”李氏猛地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只是要她帮忙打听一下,这事很为难吗?嘎,嘎,嘎?”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个“嘎”字出口,已经逼到距舒潼脸上去。 舒潼微微不悦地往后仰了仰头,淡淡地道:“探问一声,自然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是难事。” “对吧?”李氏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又理直气壮地尖声嚷了起来:“分明就是她无视嫡母,惘顾父女情份!” 舒潼抬了头,似笑非笑地扫了林瑞家的一眼,道:“实在是母亲眼里,父亲连个下人都不如,又怎怪七妹惘顾父女情份?” 林瑞家的暗暗不妙,恶狠狠地瞪着舒潼。 可惜,这时舒潼早不是当年舒府的四姑娘,她嫁到昆山伯府,虽不得宠,也是个正经的当家主母,岂会怕个娘家的奴才? 李氏一愣,斥道:“胡说八道!” 舒潼直直地看着林瑞家的,大刺刺地道:“说实话,七妹未出阁的时候,在舒府没少受过委屈吧?如今她飞上了高枝,对母亲依旧恭敬顺从,只不过想从下人身上找回一些体面,母亲却顺水人情都不会做,直接就驳了她。全本小说吧” “四姑娘!”林瑞家的再也顾不得失仪,直接提高了嗓子嚷道:“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句句针对我?” 舒潼微微一笑:“林妈妈言重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换了任何人,都是这句话。” 李氏怔怔地道:“林瑞家的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跟着我几十年……” “我如何不知林妈妈的忠心?可七妹气不平又有什么办法?”舒潼笑得越发的愉悦:“这就要看,母亲心里究竟是父亲的前程重要,还是主仆的情份更重要了。” “这~”李氏愣在当场,脸色极为难看。 林瑞家的见势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念在我追随夫人二十年,任劳任怨,忠心耿耿的份上,给我留条活路吧~” 舒潼轻蔑一笑:“怪不得七妹生你的气,林妈妈确实是老了!老得不知轻重,不知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这样的人,不打发出去在庄上养老,真留着给母亲招灾惹祸吗?” 李氏脸一沉:“我又没让你去死!大喜的日子,嚎得跟哭丧似的,成何体统!” 舒潼面色大变,打了一半的络子攥在手中紧紧地团成一团~ 林瑞家的伏在地上,颤抖着:“奴才,知错了!” 她在舒府风光了大半辈子,临到老却被主家逐出府去,还有何脸面? 这对她,比死还难过! 舒沫跟着巴图出了昆山伯府大门,章学敏亲自在门外等候:“慧妃娘娘,请~” 舒沫上了马车,夏候烨已在里面,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见舒沫坐定,他低低吐出一字:“走~” “恭送王爷,慧妃~”章学敏躬身,送马车离去。 直到过了半条街,舒沫才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你很希望出事?”夏候烨挑了眉反问。 舒沫见他神态轻松,心生狐疑:“然则,为何中途把我叫走?” 既是特地来贺别人的弄幛之喜,最少得喝完喜酒才走。 筵还未开,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拜见章老夫人,就被叫出来,实在于理不合! “原来,”夏候烨转了头不再看她,淡淡地道:“你很想跟李氏和四姑娘多聚一会,倒是我多事了~” 舒沫直觉反驳:“总不会是为了我吧?” 夏候烨阴沉着脸,盯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不发一词。 “不会吧?”见此情形,舒沫惊诧万分,失声低嚷:“真是为了我!” 天要下红雨了吗? 做事只凭自己的好恶,从来不管他人感受的睿王,居然也会体谅她的心情,怕她被李氏和舒潼纠缠得不耐,不惜说谎骗她出来? “有紧急军情!”夏候烨面色铁青。 “哦~”舒沫识相地不再追问军中究竟出了什么紧急状况,逼得堂堂睿亲王亲自出面解决? 沉默,难堪的沉默笼罩着二人,使得原本宽敞的车厢,骤然间变得狭窄逼仄,令人透不过气。 “咕噜~”轻微的响起,打破车厢里的沉寂。 舒沫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早上只吃了半碗粥~” 夏候烨依旧不说话,只转头,冷冷地瞥她一眼。 舒沫很小心地道:“如果那个军情不是紧急得分秒必争的话,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吃顿饭?” 不等他答话,又急急接了一句:“当然,若你真的很急,直接把我放下来也行,我吃完了,雇……” 夏候烨的眸光一冷。 舒沫识相地把后面那句“雇车自己回去”字吞了回去,换成:“再急,也是要吃饭的,对不对?”末了,还不忘“嘿嘿”干笑两声,以掩饰心虚。 “你很害怕?”夏候烨瞧着她,忽地来了一句。 “呃?”这话没头没尾,舒沫听得莫名其妙,却直觉地摇了摇头:“不,不怕~” “不怕,你笑什么?”夏候烨冷哧。 “我……” “你每做错事,或是说错话,就喜欢干笑。”夏候烨冷冷地道。 “嘿嘿~”舒沫道:“哪有~” “现在~”夏候烨看她一眼。 舒沫一恼,板了脸:“你到底要不要吃?” “本王也不是铁打的~”夏候烨回了一句。 “瑞香居~”舒沫掀了车帘,中气十足地冲外面的车夫吼了一声。 吼完,缩回车里,示威似地瞪他一眼。 夏候烨微愕,唇角轻扬,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浅笑。 如柳叶拂过池塘,划开水面的那道浅淡的波痕…… 。 醺然欲醉 ()王府的马车停在瑞香居,舒沫和夏候烨从马车上下来时,引来一阵小小的骚乱。全本小说吧 当巴图领着十几个带刀的王府侍卫鱼贯而入,列队进入酒楼,往大门和楼梯口一站,闹轰轰的酒楼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看了这个架式,舒沫不觉有些小后悔。懒 早知这般张扬,她就不会突发奇想,要到酒楼里用饭了。 夏候烨携着舒沫的手,并肩穿过人墙,从容地步上二楼。 想当然,二楼早被清得空无一人,只剩下睿王府一桌客人。 “想吃什么?”夏候烨难得地绅士一回,竟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来问舒沫的意见。 看着空荡荡的大堂,舒沫只觉得兴味索然:“随便~” 六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踏进传说中的酒楼,却是以这种极度无趣又孤傲霸气的方式。 “不是你要吵着来的?”夏候烨有些不悦。 前后情绪反差如此之大,未至之前的喜悦和兴奋,进来之后的沮丧和失望,大到他想假装看不到也不行。 可,他却找不到原因,只能将之归结于任性。全本小说吧 舒沫轻咬唇瓣,低低地道:“只是,突然不饿了~” 仅仅一顿饭,已经让她清楚地看到了未来的生活。 永远隔绝在人群之外,活得安全而高贵。 同时,远离了活色生香,过着孤独而呆板的生活。虫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夏候烨眯起眼睛,嘲讽地盯着她:“不饿?” 印象中的她,虽然倔强却绝不矫情。 情感丰富却擅于掩藏,鲜少如此情绪化。 猜不透她的心思,莫名觉得烦燥不安。 “嗯~”舒沫点头,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直挺挺守在楼梯处的侍卫,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场闹剧:“要不,我们回去吧?” 夏候烨抿着薄唇,好看的眉轻轻地敛起来:“哪里不满?” “不敢~”舒沫垂眸,竭力想让自己显得谦卑。 显然,她失败了。 夏候烨的脸色因此变得铁青,语气也凶悍起来:“说!” 舒沫深吸一口气,收拾起心情,硬挤了笑容出来:“事实上,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巴图见两人又要闹僵,早就暗自着急,乘机殷勤地道:“瑞香居的烧鹅很有名……” 夏候烨冷冷扫他一眼:“本王没让你说话!” 巴图识相地闭紧嘴巴,乖乖地退到一旁。全本小说吧 立夏和绿柳两个,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远远地缩在楼梯旁。 舒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里是酒楼,不是睿王府!” 要耍威风,回去多的是机会,何必定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夏候烨索性将背靠到椅子上,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道:“想要跟我比耐性,尽管继续兜圈子。” 舒沫瞪他:“你讲不讲理?” 什么事都没有,硬逼着她认错,不是找碴是什么? 他气定神闲地反瞪回来:“本王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王爷,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舒沫两手一摊,无奈地道:“别要让我费神去猜,麻烦直接问,行不行?” 上帝做证,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这么玩,有意思吗? 夏候烨眉峰一敛,是山雨欲来的征兆:“还装?” 舒沫侧头,认真地想了想,找到一点端倪,摇头:“我确实没有不满。” 夏候烨将脸一沉,语气冰冷:“那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他很确定,当她冲着车夫嚷出“瑞香居”三个后再望向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那抹精光,有二分狡黠,三分奸诈和几分挑衅。 直到下马车的那一刻,她分明还是带着兴奋和期待的……直到,进入瑞香居,到了二楼,才忽然象只被刺扎破的水袋,突然间瘪了…… 他猛然醒悟,转头看一眼空荡荡的大厅,讶然挑眉:“你喜欢人多?” 舒沫垂眸,声音几乎含在喉咙里,模糊而细不可闻:“你不觉得那样更真实,更贴近生活?” 夏候烨点头,忽然就心平气和了:“下次换了便装再来。” “没有侍卫,没有丫环,”舒沫眨了眨眼睛,故意刁难:“也不再清场,就只有我们二人,象下面那些人一样?” “有何不可?”夏候烨轻哼一声,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要来吗?” 舒沫没有立刻回答,侧头想了想:“为什么不?” “吩咐掌柜,拣拿手的菜,上一桌就是。”夏候烨倏然微笑,不再管她,径自下令。 “是~”巴图长吁一口气。 一顿饭,总算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地吃完。 重新回到马车上,两人依旧相对无语,维持着沉默。但气氛却明显比来时显得融洽多了。 舒沫透过竹制的车窗帘子,望着外面飞逝的街景,一遍遍回忆刚才的对话,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说下次换了便装再去,不带侍卫,不带随从,只有他们二人。 这,算不算是正式的约会? 夏候烨把她的身影映在眼底,仔仔细细,没有一分遗漏。 此刻的舒沫,不带一丝戒备,也不再竖起满身的刺,她的神情那么放松,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如此柔软优美。 尤其是唇边那抹带着点神秘,透着点喜悦的笑容,惹得他心痒难耐。 忽然间,他很想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是谁? 又是什么事情,令她绽放出如此耀眼的美丽光芒? 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仅仅只是这样看着璀璨夺目的她,为何竟有种醺醺欲醉的感觉? 。 疯狗要咬人 ()舒元琛的动作比预料的还要快。全本小说吧 与李氏不欢而散的第三天,舒淙就到了睿王府求见舒沫。 他只字不提过往之事,舒沫与李氏的争执亦只做没有发生,只絮絮地说着些家常。 舒沫也不着急,甚至连他来王府的原因都不追问,笑眯眯地陪着他打太极。懒 舒淙终于按捺不住,装着不经意地道:“林瑞家的这几年真的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陪着娘去四妹家喝了喜酒。对了,那日王爷也携你同去,应该在内宅见过了吧?” “是~”舒沫含笑点头:“在四姐房中匆匆见了母亲一面,可惜王爷有事,中途退场,没来得及多说几句体己话。” 说完,她悠悠一叹,很是遗憾的样子。 “林瑞家的从四妹家回来,便得了风寒,一病不起。母亲体恤她多年辛劳,给了她一笔养老银子,打发回乡下养病去了。”舒淙象是讲笑话一样,说着。 舒沫很配合地做出惊讶之色:“真的?那日在母亲身边,分明还健朗得很,怎么说病就病,还这么严重呢?” “天气炎热,想是四妹房中冰块放得多了些,她上了年纪,一冷一热的,反而受不住。”舒淙说着。 舒沫点头附和:“这么一说,我倒也是想起来了。怪道那日我随口一问,她竟跪了下去。我还恼她故意给我难堪,原是病了,倒怪不得她。”虫 舒淙看一眼舒沫房中四处搁置的冰盆,笑道:“七妹也要小心些,莫仗着年轻身体好,只顾贪凉,日后老了落下风湿的毛病,可不好。” “二哥说得是~”舒沫连连点头,掩住心虚。 往日在舒家,冰块算是奢侈品,便是李氏房里,一天也只得四盆。全本小说吧 到了她那里,一天只有一盆,用来冷了室温,想喝点冰镇的东西,就得另给厨房加钱。 她想着,一盆冰搁在房里,也不起啥作用,索性不用。 如今到了王府,别的不说,只这冰块的供应,倒是大合她的心意。 偏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她也就放开了手脚,大肆挥豁了。 “对了,”舒淙拉拉杂杂又说了一大堆琐事,临到起身时,才似突然想起一样:“瞧我这记性!孙姨娘的风湿象是又严重了些,上个月起便不太出门,这几日索性躺在床上了。她知我要来看七妹,捎了话,说想见你一面呢~” 舒沫虽明知他说的多半是假话,意在诱她回舒家,但孙姨娘有风湿是不争的事实。 这种病在现代也属难以根治的疑难杂症,她当然没想只凭自己的几张药方,就能根除。 再加上,她几次三番驳了李氏的面子,她奈何不了自己,肯定要找孙姨娘的麻烦。 保不齐,因此加重病情,也是有的。 因此,忍不住露了焦灼之意:“可有请大夫?” “七妹勿急,”舒淙见她脸都白了,暗悔把话说得过重,忙安抚道:“大夫请了,药也一直在吃。只是这病需慢慢调理,不可一蹶而就。” 说到这里,他看一眼舒沫,见她平静下来,又怕她不肯去探,话锋一转:“只是,在我看来,身体的病尚是次要,孙姨娘此番,主要是心病。她最后一次见七妹,怕还是正月吧?这么长的时间不通消息,哪有不牵挂的?” 舒沫闻音知雅,立刻道:“二哥的意思我懂了。我会禀明王爷,尽快回家探望姨娘。全本小说吧” 舒淙达成目标,很高兴地起身:“二哥这就回去告诉孙姨娘,让她也高兴一下。” “我不在家,姨娘那里,要请二哥多费心了~” “七妹放心,这事包在二哥身上!”舒淙自然满口答应。 舒沫将他直送到垂花门外,停步不前,做依依不舍状。 “回去吧,二哥等你好消息~”舒淙挥手示意,高高兴兴地离去。 “小姐,别担心了。”立夏见舒沫一直站在垂花门外,轻声劝道:“我上个月才见过孙姨娘,身体硬朗着呢。” 舒沫看她一眼,笑:“我知道。” 两人正要打道回府,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舒沫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见一团红云裹在一匹全身雪白的马上,转瞬间便已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 定睛一瞧,马上这位身着火红的骑装,神情倨傲的少女,赦然竟是薛凝霜。 正所谓,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却不知这位骄纵火暴的郡主姑娘,这次要怎么找她的麻烦? “站住!”她一声清叱,右手一勒鞍绳,胯下白巴便长嘶一声,前蹄高竖,骤然急停在了她的身边。 立夏尽管吓得面青唇白,仍不忘自己的职责,张开双臂挡在舒沫的身前,颤着声音喝道:“大胆,竟敢对慧妃娘娘无礼!” 薛凝霜手中一条银鞭,唰地抖得笔直,直指舒沫的笔尖,一脸轻蔑地骂道:“呸!什么慧妃,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小昌妇而已!” “请你,放尊重些!”立夏俏脸由青转红。 “尊重?”薛凝霜不屑地道:“笑话!不过是件玩物而已,竟然也配要本郡主尊重?” “凝霜郡主,”舒沫微微一笑,不慌不忙,不急不恼地道:“咱们又见面了。” 立夏诧异地瞥一眼舒沫。 没想到,眼前这位盛气凌人的妙龄少女,就是传说中的凝霜郡主! 可小姐从未见过她,怎么猜得出她的身份? 薛凝霜不怀好意地盯着舒沫,上下打量:“贱人!你猜表哥如果知道你曾跟几个下人一起厮混,其中还有个烂瞎子,会不会把你逐出王府?” “郡主,郡主~”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慌慌张张的叫喊,一群侍女追了过来:“慢点,仔细摔下来了~” 薛凝霜艳丽的红唇得意地上翘,带着森然的冷笑,挥鞭提缰,策马跳过垂花门,肆无忌惮地往内院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股烟尘。 “郡主,郡主!”那群侍女见状,呼啦一声又追了过去:“等等奴婢们呀~” 越过舒沫和立夏时,其中一人轻“咦”一声,蓦地停了脚步,看了舒沫一眼,眼中浮起尴尬慌乱之色,低了头急匆匆地跑走。 舒沫冷冷一笑:“立夏,我们走。” “小姐,”立夏一脸狐疑,亦步亦趋地跟着:“凝霜郡主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骂得粗鄙恶毒,不堪入耳。 但听在耳中,总觉得这两个人不象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间积了很多怨气似的? “疯狗要咬人,难不成还有道理可讲?”舒沫神情冷淡,不肯多谈。 “可是……”立夏有一肚子疑问,见她脸色不好,识相地闭了嘴,不再追问。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回了出云阁。 舒沫看似平静,象往常一样抽了本医书,倚在迎枕上翻阅。 可立夏注意到,她手中的书一直保持在同一页,不曾翻动。 显然,她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根本不在书本中。 立夏瞧了,越发狐疑,却也知道她心事重重时,最好不要打扰。 于是,拘着底下那些丫头,没事不许进正房。 到掌灯时分,绿柳忽地掀了帘子,神情激动地闯了进来:“小姐!大事不好了!” 立夏见她惊惊诈诈,急惊风的样子,心知要糟,偷偷给她使眼色。 果然,舒沫脸一沉,冷冷地斥道:“天要塌了,还是地要陷了?” 绿柳却似未觉,径直握着拳大嚷:“王爷要娶正妃了!” “什么?”这下子,连立夏都沉不住气:“是谁,哪家的女子,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 “是沐国公的女儿!”绿柳尖着嗓子,激动地叫:“她晌午就来了,一直在太妃的房里!我告诉你,她是骑着马闯进来的!当时,我就在花园里摘花,远远地瞥到,象一团红云般卷了过来,美得不得了!” “沐国公的女儿?”银瓶也围上来,失声道:“那岂不是郡主?哎呀!出身岂不是比咱们慧妃还要高?” “不止呀~”绿柳胸膛起伏:“她还是太妃的亲侄女,王爷的表妹呢!” 本以为小姐得了王爷的宠爱,升王妃只是时间问题。 谁想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煮熟的鸭子眼见就要飞了! 立夏急忙轻咳一声。 银瓶自知失言,涨红了脸,讪讪地转身:“我,我去瞧瞧饭熟了没有~” “我,我去看看点心~”银兰也慌慌张张地离开。 。 无妄之灾 ()房里没了外人,立夏一把揪了绿柳,偷偷递了个眼色:“消息可靠不?可别听着风就是雨的!” “这么大的事,我能乱说吗?”绿柳沉浸在懊恼中,一时刹不住车:“你若不信,自己去怡清殿瞧!我来的时候,正瞧见墨珊往外院书房里去请王爷。全本小说吧这会子,说不定王爷早……”懒 “郡主说不定是探望太妃的呢?”立夏忙截断她。 谁要听这些?小姐的情绪刚好两天,就传些闲言碎语的,不是给她添堵吗? 绿柳于是瞧一眼舒沫,讪讪地道:“这话是从怡清殿传出来的,应该……错不了~” “你呀,都没打听清楚,就乱嚷嚷!”立夏乘机训她。 绿柳不服气,噘了嘴:“光堵住我的嘴有啥用?赶紧想个法子,拦住这事才是正经!” 舒沫见两人都盯着她,不禁微微着恼:“他要娶谁,与我有何相干?” “话不是这样说!”绿柳急了:“这位凝霜郡主性子极跋扈,又最是记仇。她因被林公子拒婚,定然记恨着小姐。若然让她进了府,小姐哪还有安生的日子~” 就算王爷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着她一世? 内宅,终归是女人的天下! 太妃和她还是亲姑侄,胳膊肘哪有向外拐的道理? 小姐活得憋屈,她们这些陪嫁丫头,又能好到哪里去?虫 立夏忆起方才薛凝霜盛气凌人的模样,恶毒如狼的眼神,顿时机灵灵一个寒颤,深有同感地道:“小姐,绿柳说得没错。郡主若真的进了府,怕要鸡犬不宁了!” 舒沫啼笑皆非:“我凭什么阻止王爷娶妻?” “王爷喜欢小姐呀!”立夏和绿柳,难得地异口同声。全本小说吧 舒沫只是摇头。 这两个丫头,经了这许多事,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到了夏候烨这个地位,婚姻从来不可能因感情而存在,更不会被所谓的爱情而左右。 感情对他来说,只是调剂,而非必需。 说起来好象有些可悲,但这是事实。 可笑的是,大多数人总是搞不清状况,以为受了点宠,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们往往总是忘了,宠溺这个词,并不是独立存在的。 宠是手段,溺才是结果。 宠到头了,也就意味着要在这份爱宠里溺毙而亡。 银杏的声音从帘外传来:“翠墨姑娘来了~” 立夏急忙走了出去,亲自撩起帘子:“翠墨姑娘,快请进~” 翠墨进了门,冲舒沫行了一礼,平平淡淡地道:“太妃请慧妃娘娘到怡清殿用膳。” 舒沫一怔,忙站起来:“翠墨姑娘,可否稍候片刻,等我换过件衣裳?” 她贪凉快和舒服,只要不出门,都喜欢穿着半新的丝绸衫子。 可丝绸坐得久了,必起褶子,夏天衣裳轻薄,穿了出去,却是不雅。 翠墨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太妃不喜等人,慧妃娘娘且快些~” 银杏机灵地捧了冰镇酸梅汤过来:“天气热,翠墨姑娘消消暑。” 待她捧了杯子,又殷勤地拿了扇子在她身后轻轻地扇着。 立夏和绿柳忙扶了舒沫到屏风后,换了条银蓝的褶裙,配着月白的褙子,乌黑的长发挽上去,插了枝白玉簪子,整个人看上去清新舒爽,又不失庄重典雅。全本小说吧 “劳翠墨姑娘久等了~”立夏上前,悄悄塞了个银锞子在她手里。 翠墨起身,看舒沫一眼:“可以走了吗?” “翠墨姑娘请~”舒沫客气地道。 等到了怡清殿,迎面正碰上夏候烨。 巧的是,他今日穿的是件宝蓝的杭绸袍子,腰间系着墨色的玉带,步履生风地走了过来。 两个人打个照面,都是微微一怔。 舒沫莫名地生出些不自在来,侧了身福了一礼:“王爷~” 夏候烨皱眉,毫不掩饰不悦:“你来做什么?” “太妃让我来的。”舒沫低眉敛目,很是温驯地答。 夏候烨黑眸闪烁不定,看她一眼,冷冷地道:“回去!” “是~”舒沫按住不舒服的感觉,恭敬地道。 “王爷……”翠墨试图解释。 夏候烨并不理她,迈开大步径直越过两人往里走。 刚到门边,翠玉走了出来,一眼看到站在走廊下的翠墨和正往外走的舒沫,忙道:“太妃让你请慧妃,怎么还不进来?” 翠墨不敢吭声,只拿眼睛望着夏候烨。 “慧妃娘娘~”翠玉心领神会,立刻高声道:“太妃有请~” 舒沫只好又折了回来。 “本王不是让你回去,又来做甚?”夏候烨脸一沉。 “睿王,慧妃,都进来吧~”舒沫还不及答话,太妃在里面已发了话。 夏候烨轻哼一声,脚下略停了片刻,待舒沫走近后,低咒了句:“蠢!” 骂罢,也不等她,大步走了进去。 舒沫装做没听到,低头慢慢进了上房。 果然见老太妃身边,紧紧地偎着一团火红的人影。 “烨表哥!”薛凝霜见了夏候烨,眼里闪过娇羞之意,声音嫩得似要滴出水来。 夏候烨并未理睬,给老夫人见了个礼:“母妃~” “睿王,霜儿大老远的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太妃嘴里嗔怪着,笑眯眯地向他伸过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夏候烨这才抬起眼,淡淡地瞥她一眼:“抱歉,没看到~” 乖乖,他倒是敢睁眼说瞎话! 那么大一团的红,居然硬说看不见? 舒沫差点失声笑出来,忙低头掩去情绪:“见过太妃~” “哼~”太妃板了脸,轻哼一声。 “烨表哥真讨厌~”薛凝霜大发娇嗔:“几年不见,嘴越发毒辣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夏候烨极认真地看她一眼:“本王怎么没印象?” 薛凝霜俏脸一凝:“怎么没见过,我是沐国公府的凝霜呀!” “哦~”夏候烨这才眉一挑,淡淡地道:“你以前叫本王姐夫,突然改叫表哥,一时没想到。” 舒沫只好拼命咬住唇,唯恐一个不小心,笑出声来。 突然发现,夏候宇的毒舌,原来竟是家学渊源。 而且她发现,他对自己一直都挺客气。 薛凝霜接连碰了几个钉子,大小姐脾气发作,冷着脸质问:“睿王是在戏耍本郡主吗?” 夏候烨只觉好笑:“本王忙着处理政事,没那个闲功夫陪你戏耍,即使你是郡主。” 他语气并不强烈,语速也不快,只加重了“郡主”的读音。 舒沫低了头,在心里暗骂:不要脸,偷学我的东西! 薛凝霜则气得俏脸通红:“你!” “烨儿!”太妃两人一见面就闹僵,忙出面打圆场:“霜儿还小,不能让着她点?” “凝香在她这么大时,已生了宇儿。”夏候烨不留半点情面。 薛凝霜被他戳中痛处,气得口不择言:“可惜,她已经死了!” “霜儿!”太妃急忙喝叱,可惜来不及了,薛凝霜话已出口。 夏候烨眼神骤冷,盯着她,不发一语,蓦地拂袖而去。 “烨儿,烨儿!”太妃急唤,哪里叫得回来。 薛凝霜没料到他竟如此不给面子,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他离去,顿觉下不来台,跺着脚哭道:“姑姑,你看,烨表哥欺侮我!” 太妃面色发青,张口欲言,目光掠过恭敬地立在一旁的舒沫,怒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舒沫一愣,忙垂了手往后退去:“是,妾身告退~” “你这贱婢,竟敢看本郡主笑话!”薛凝霜猛然醒悟,冲过来一脚往她胸口踹了过来。 舒沫见她来势汹汹,哪里敢硬挡? “哎哟~”嚷了一声,含胸收腹,顺势往后一倒,滚到了帘子之外。 哪知薛凝霜犹不解气,竟撩开帘子追了出来,对着倒地的舒沫猛踢:“让你笑话本郡主,踢死你!踢死你!” 外面侍候的婆子和丫环虽有一堆,见她如此凶猛,太妃又未发话,谁敢拉扯? 舒沫既不能还手,又无处可躲,情急之下,只能曲起双膝护着胸腹,双手抱着头部,护住了关键部位,咬着牙任她踢打。 也不知挨了多少脚,忽听一声怒吼:“住手!” 。 引颈自刎 ()薛凝霜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嗖”地飞进来一颗石子,啪地击在她额头上,瞬间肿起好大一个包。全本小说吧 “哎哟!”她伸手捂了额头,叱道:“哪个王八羔子,敢打本郡主?” 一道身影,小老虎似地蹿了进来,横眉立目地瞪着她:“打的就是你!怎么着,有本事你也踢小爷呀!”懒 见是夏候宇,薛凝霜顿时尴尬之极:“小,宇……” “宇儿,不得无理!”竹帘微动,静萍姑姑扶着太妃从内室走了出来。 “姑姑~”薛凝霜急忙道:“不怪他……” “当然不怪我,”夏候宇胸膛一挺,理直气壮地道:“是她先骂我,不止骂我,还骂父王!” “对不起,”薛凝霜脸红得象块布,低声道歉:“我,我不知道是小公爷” “呸!”夏候宇根本不买她的帐:“王府里,除了小爷和父王,还有谁敢对你动手?若不是骂我,就是在骂父王!那岂不是连祖母也骂进去了?” “我~”薛凝霜被他绕了进去,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应对。 “宇儿!”太妃脸色阴沉,冷声叱责:“不许目无尊长!她是你的姑姑,教训你几句,也是当得的!” 夏候宇两眼一翻:“什么姑姑,没见过!她敢打慧妃,小爷就敢打她!” “好,很好!”太妃气得发抖:“你连本宫都敢顶撞,天下就没有治得了你的人了,对吧?来人,拿家法!”虫 满屋的丫环婆子,见太妃动了怒,要惩治小公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有机灵些的,悄悄地退了出去,飞跑着搬救兵去了。全本小说吧 “姑姑~”薛凝霜吓了一跳,急忙阻拦:“使不得!小宇年纪小,慢慢教就是~” “笑话!”夏候宇冷哧:“凭你也配?先回去学几年《女戒》再说!” “小小年纪,如此跋扈,长大了还得了?”太妃一听,越发怒了:“家法呢?还不快找出来!” 舒沫急得不得了,偏她又不能开口劝。 太妃正愁没机会,这一说话,火必然就会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到时别说夏候宇,怕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她。 只好拼命冲他使眼色,示意他服软,低头认错。 可这家伙仰着头,鼻孔朝天,哪里看得到? 丫环婆子乱成一团,劝的劝,拦的拦,也有假装寻找家法的……屋子里闹轰轰的一团。 偏那小霸王还很牛气,半点也不知收敛,勿自扭着脖子,硬绑绑地叫嚷:“都别拦,让她打!反正祖母不喜欢我,打死小爷倒落个干净!” “听听!”太妃指着他,怒道:“给惯成什么样了?乘早打死了好!省得出去让人笑话睿王府没规矩,纵出这等杵逆不孝的小畜牲!” 正乱着,也不知谁嚷了一声:“王爷来了~” 舒沫立刻摒住了气息,闭上眼睛装死,将身子蜷成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团,唯恐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回事?”夏候烨跨进来,皱眉瞧着乱糟糟的一群。 目光扫过蜷在地上的舒沫,微微一凝,眸中有凌厉的寒光一闪而逝。 “表哥~”薛凝霜大喜,提着裙子奔了过去:“你来得正好,姑姑要打死小宇,快劝劝她~” 太妃见她口不择言,眉心一蹙,心中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已望了过来:“宇儿顽劣,慢慢教就是,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太妃嗔道:“本宫倒是想教,可也要他肯受教才行!如此目无尊长,傲慢无礼,不教训一下怎么行?” “混帐东西!”夏候烨过去,一脚踹在夏候宇的膝弯里,喝道:“怎么净惹祖母生气?还不快赔礼?” 夏候烨这一脚,并未留情。 夏候宇被他这一脚踹得身不由己往前冲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此时满屋静谧,这一声便显得格外响亮。 “啊呀!”薛凝霜不防他对夏候宇竟是这般心狠,蓦地惊叫出声。 太妃吃了一惊,忙上前搂了夏候宇察看,一边斥道:“他才多大,哪经得住你这一脚?你,你是想要他的命吗?” “畜牲,还不认错?”夏候烨叱道。 夏候宇痛得面色发青,却倔强地抿紧了嘴:“小爷没错!打死也没错!” “混帐!”夏候烨大怒,呛地挚出腰间佩剑,厉声道:“当着本王都如此不驯,可见平日在外面是何等嚣张!本王今日便除了你这祸根,省得带累别人!” “烨表哥!”薛凝霜不意竟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吓得尖叫出声。 “好!”太妃一颤,用力拍着胸口:“你且杀了他,再一条绳子把我勒死!大家都死了干净!” 一直沉默不语的静萍姑姑,忽然越众而出,对夏候烨盈盈一拜:“小公爷性格乖张,静萍难辞其咎,愿替小公爷一死。” 说完,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往颈间一抹,寒光乍起,掌中竟藏了一柄短匕。 “不可!”夏候烨低叱一声,抢上前去,一掌击在她的腕间。 静萍吃痛,发出一声低呼,当啷一声,短匕应声而落。 身体,亦如折翼的蝴蝶,翩然倒下,雪白的颈间一缕刺目的鲜红涌了出来。 “静萍~”夏候烨应变神速,手往前一伸揽着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 他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搁在膝上,一把撕开她的衣襟,伸手按住出血部位,冷静地道:“别怕,不会有事~” 在场诸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口瞪口呆,一时房中静得针落可闻。 静萍躺在他的臂弯,微仰着头,直直地盯着他,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飘忽而温柔,声音嘶哑,几不可闻:“王爷,请息怒~” 舒沫心莫名地一跳,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良久,才听到夏候烨的声音,温柔中夹着一丝苦涩:“你,这是何苦?” “太医,快传太医!”太妃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迭连声地嚷。 舒沫咬了咬牙,再顾不得装死,猛地站了起来:“怕来不及了,我懂点医术,若信得过我的话,让我来处理吧~” 夏候烨似半点也不惊讶,头也不回地吩咐:“过来~” “好你个贱人!”薛凝霜瞪着她,眼中恨不能喷出火来。 身后,初晴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不得冲动。 舒沫分开人群,急步走过去,蹲下去察看了下她的伤痕,松了口气:“还好,未割到颈动脉,只是皮外伤。先把她放到床上躺平,备温开水,干净的棉布条,金创药……” “你确定静萍性命无碍?”太妃严厉地盯着她。 舒沫点头:“幸得王爷及时阻止,若再深得半分,后果不堪设想。” 她真想不通,夏候烨即使脾气再暴戾,也不可能把夏候宇给杀了。 静萍有什么理由,非要用引颈自刎的极端方式,来平息这场骚乱? “放到本宫床上~”太妃忙道。 夏候烨抱了静萍,大踏步进到内室,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太妃的八步罗汉床上。 薛凝霜跟进来,见状略有不满:“她只是个宫女,哪有资格睡在姑姑床上!” “你闭嘴!”太妃厉叱:“若不是你,何至弄成这样?” 薛凝霜一脸委屈,小小声地辩解:“我,我只是担心,她的血弄到床上,会不吉利……” 怡清殿里,热水自然是随时备着的。 不多久,舒沫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她先用热水给自己净了手,再拿棉布条蘸了温开水仔细帮静萍把伤口附近清理干净,抹上药膏,再替她包好,道:“行了,每天换一次药,记得别沾生水。” “伤口这么深,不会留疤吧?”也不知是谁,忧心冲冲地问了一句。 女人都爱美,既无性命之忧,接下来担心的自然就是外表了。 舒沫微笑不答:“这几天喝些流质,让她尽量少说话,多休息。” 她只习了点皮毛,这么高深的问题,她哪里敢担保。 不过,这三花玉露膏,她倒是用了几次,貌似效果还不错,应该不至毁了容貌。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略有些痕迹,领子裁得高些,也能遮挡,没什么了不起。 “罢了,”太妃如泄了气的皮球,坐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道:“本宫累了,都下去吧~” 。 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惹了这么大的祸,薛凝霜自然不敢再在王府逗留,灰溜溜地带着一众仆从,悄没声息地离开。全本小说吧 上房里,独留太妃和夏候烨母子相对无言。 良久,夏候烨淡淡地道:“母妃现在知道,儿臣为何反对亲上加亲了?”懒 太妃神情落寞,低低地道:“凝霜的性子是骄纵了些,母妃日后会对她严加管束。” “哼!”夏候烨冷笑:“当着母妃的面,都有本事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儿臣的侧妃,她说打就打,将儿臣置于何地,将睿王府的尊严置于何地?” “她受了教训,以后也会收敛些~”太妃硬着头皮辩解。 “收敛?”夏候烨眉毛轻扬,逸出嘲讽的笑:“我只怕她根本不知收敛为何物!” “母妃何尝不知委屈了你?”太妃只觉头痛万分:“沐国公为了她的婚事,也操碎了心!我想着,你的性子或许压得住她,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夏候烨不语,默默地看着她。 太妃心中生出一丝希望,婉转地道:“你就当是给母亲尽孝,低一次头,如何?” “母妃~” “嗯,”太妃急忙点头:“你说!什么条件母妃都答应。全本小说吧” “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捏在舅父手里?”夏候烨的声音很轻,却如晴天霹雳般炸了下来。 太妃宛如被人戳了一刀,豁地抬起头,语气激烈地道:“你胡说什么?母妃是为你好!”虫 夏候烨薄唇一弯,勾出一抹冷嘲:“娶妻娶贤,凝霜除了飞扬跋扈,惯于作威作福。儿臣看不出,她除了为王府招灾惹祸,还能做些什么?” 太妃一滞,强辩道:“凝霜除了脾气不好,家世相貌,都无可挑剔!二哥在朝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这些对你日后的发展,大有助益。” 夏候烨冷冷地道:“若不是他从中撺掇,太子也不至沦落到充军发配,流放边疆的地步!也不想想是靠了谁的关系,才免了劳役之苦,不心存感激倒罢了,竟还赖上本王了?” 太妃下不来台,厉声叱道:“你怎可如此说你舅父?怪不得宇儿目无尊长,竟是你亲做表率!” “不管你与舅父有什么秘密协议,别想要本王娶凝霜进门!”夏候烨凛容,冷冷扔下一句,转身离去。 “烨儿,烨儿!”太妃尖声急唤:“你,你给我回来!” “太妃,”初雪听她声音凄厉,急忙跑了进来:“王爷已走了,可要奴婢再去请回来?” “算了~”太妃颓然跌坐在榻上。全本小说吧 儿子是她生的,如何不晓得他的性子? 从前还小,可以硬着来。 可他再不是十年前那个一夕间失去一切,被逼远离京城,打着哆嗦上战场,脆弱无依的七皇子。 经过了十年的疆场磨砺,血雨腥风地走过来,早已蜕变成长为峥峥铁骨的男子汉。 杀伐果断,霸气外露,睥睨天下! 军令如山,让他习惯了颐指气使,说出的话,绝无更改。 连她这个母亲,也徒呼无奈。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被皇上千挑万选地挑中了,来守这万里江山。 她不服,她不甘! 他为大夏流的血,远远超过任何一个皇子,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来坐这万里江山? 当别的皇子在繁华帝都风花雪月,醉生梦死,享受荣华富贵时,他却在边关秣马厉兵,驰骋沙场,挥洒着血水和汗水!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年,生命中最灿烂的一段时光,全都葬送在那片荒凉孤寂的边城。 这是她的儿子,与她血脉相连,让她引以为傲。 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归他所有! 舒沫出了上房,夏候宇正神情落寞地倚着宫墙。 “嗨~”舒沫走过去,轻笑:“别再踢了,再踢,这墙可就要垮了~” 夏候宇抬眸,看她一下,把脚放下来:“你没事吧?” 舒沫耸了耸肩:“你看我象有事的样子吗?” “那就好~”夏候宇垂下眼帘,有气无力地道。 “多亏你来得快,再迟得片刻,怕真的起不来了~”舒沫轻轻地笑了笑:“谢了!” “她以后,再不会有机会踏进睿王府了。”夏候宇唇间噙着一抹冷笑。 “这么有把握?”舒沫惊讶地挑眉。 “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夏候宇淡淡地道。 “静萍姑姑?” 夏候宇不吭声,眸光转黯。 “我不明白,”舒沫心中莫名发堵:“她为何要……赌上性命?” “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大灾小难不间断。大家都说我是灾星瘟神降世,更怕招灾惹祸,没有人敢接近我。”夏候宇低着头,闷闷地道:“是静萍姑姑,主动提出,将我带在身边。” 舒沫心微微一痛,伸手按在他肩上,无声地拍了拍。 “都是我不好,”夏候宇慢慢地偎向舒沫的怀中,颤着嗓子轻轻地道:“若是我肯服一句软,姑姑,也不至……” “怪我!”舒沫打断他:“若不是我叫立夏送信给你,也不会弄成这样。” “她……”夏候宇伏在她胸前,低低咕哝了一句,声音太轻,舒沫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舒沫倾身过去。 “她,会不会死?”夏候宇问着,忍了许多的泪,终于滑了下来,濡湿了舒沫的衣服。 “她没事~”舒沫抱紧了他,声音轻柔,语气坚定地道:“那些血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破了皮。休养几天就没事,嗯,有三花玉露膏,说不定连疤都不留。” 可怜的孩子,一定被那些血吓坏了! “真的?”夏候宇声音极轻。 “我保证!”舒沫斩钉截铁地答:“她若不好,我把头割下来给你!” ps:晚上还有一更,偶先去做饭……有票票的,努力砸吧! 。 你赢了 ()“你有几颗脑袋?”冷嗖嗖的声音传入耳膜。全本小说吧 舒沫猛然回头,夏候烨的身影挺立在幽暗的长廊里,隐隐绰绰,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你,你们聊~”她有些心虚,略显慌张地放开夏候宇,匆匆离去。 这厮是鬼吗?走路都没声音,也不晓得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懒 夏候烨不发一语,冷冷地看着她仓惶的背影。 “父,父王~”夏候宇垂着头不敢看他。 “抬起头来!”夏候烨沉喝。 “我……”夏候宇咬着唇,缓缓地抬起头来,倔强的脸上尤有两行晶亮的泪痕。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任何时候都要抬头挺胸!”夏候烨叱道。 夏候宇又羞又愧,脸蛋涨得通红,死命仰着头,强忍着把将要流出的泪往回倒。 “以后说话做事,要审时度势~”夏候烨心中微叹,放缓了语气:“该强硬时强硬,该妥协时必需妥协!不可一味逞强斗狠,死硬到底!” “是~”夏候宇神情沮丧,乖乖地道:“孩儿知错了。” 夏候烨看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吧。全本小说吧” “是~”夏候宇给他行了一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离去。 “红锦,”夏候烨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背影,道:“吩咐厨房,弄些他爱吃的菜。” “是~”红锦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急急追了上去。虫 夏候烨迈步走上长廊,刚转了过弯,就见一道人影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 “在这干嘛?”他皱了眉,停在她身后数步。 “谈完了?”舒沫抬起头来看他。 “在等我?”夏候烨很是意外。 “嗯~” “有话有说?” “嗯~” 夏候烨等了一会,见舒沫并未吭声,挑眉:“很难启齿?” 舒沫尴尬地撇过头。 明明只有三个字,可真要说出来,才发现有千均重。 “这倒稀罕,”夏候烨在她身边的栏杆上坐了下来,话里有三分讥诮:“你居然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让我听听,是什么?” 舒沫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十指无意识地绞扭着。全本小说吧 慢慢地,脸上掠过一丝决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哦~”夏候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慢条斯理地问:“你做错什么了?” “我,”舒沫咬着唇,眼里闪过一抹难堪,却并未退缩:“不该挑起这场骚乱,害得静萍姑姑受伤。” 本来一切正常,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中,按她事先预料的方向发展,只除了静萍。 她算漏了这个女人,以至差点弄出个不可收拾的结果。 夏候烨淡淡地道:“你好象只挨了打?” “不是,”舒沫涨红了脸,低低地道:“我先对她笑了下。” 薛凝霜飞扬跋扈,锱铢必较,做事冲动,只按自己的喜恶,从不考虑后果。 因此是个很简单,很好控制的人。 一个挑衅的眼神,一个轻蔑的目光,已足够让她忘了场合与地点,胡乱发飚。 夏候烨嘲讽一笑:“你倒坦白。” “你早猜到了?” 她以为掩饰得很好,鼓足一切勇气才向他坦白,想不到一切早落在他的眼中。 这让她很不舒服,感觉象跳梁小丑。 “凝霜性子虽然刁蛮,还不至丧心病狂。”夏候烨淡淡地道:“你若不先撩拨她,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你。” 舒沫脸一红:“她,是个简单的人。” “为什么这么做?”夏候烨看她一眼,问。 舒沫想了想,决定坦白到底。 “听说她即将成为睿王妃,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改变结果。”她自嘲地耸了耸肩:“最终害人害己却什么也没改变。这说明,人不能有坏心~”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夏候烨的预料中。 他以为,她是为了报上次被绑架之仇。 夏候烨眼里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起码你的目的达到了。” 舒沫惊讶地抬眸看他,眼里是不可置信。 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不到真的能改变太妃的决定? 夏候烨点头,再扫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虽然代价有点大,但是,你赢了,成功地赶走了一个竞争者。” 舒沫的脸,“哗”地一下,变得通红。 “我一年后就走,谁当王妃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她握紧了拳头,用力强调。 “嗯哼~”夏候烨轻哼,未置可否。 “但是!”舒沫恶狠狠地瞪着他,道:“薛凝霜除外!她跟我不对盘,一直在找机会整死我!最要命的是,她恨一个人,不会耍心计,而是直接拿着刀,上来就砍!落在她手里,我只有死路一条!” 夏候烨被她逗乐,笑意在眼底漫延,溢到眼角眉梢:“所以,你决定先下手为强,用这种自虐的方法?” “去你的,这很好笑吗?”舒沫肺都快气炸。 是有多无奈,她才会用这种最低级的招数,用暂时的皮肉之苦,来换取长久的安宁? 而他,这个始做蛹者,不但没有半点内疚和同情,居然还敢笑? 夏候烨再也忍不住,暴笑:“哈哈哈~” 他笑得全身都在抖,几次差点从栏杆上掉下来。 笑了半天,才终于平静下来,星眸闪亮,含着笑意地望着她:“舒沫~~” 这一唤,竟然浓情似水,百转千回。 舒沫只觉寒毛直竖,忍不住双臂环胸,一脸警惕地望着他:“干嘛?” “下次若是吃醋,直接告诉我,省得皮肉受苦。”他凝视着她,深情款款地道。 ps:一万字更新完毕,祝大家妇女节快乐!有票的砸票,没票的撒花…… 。 是你太娇气 ()“去你的!”舒沫低咒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掉头就走。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猝不及防,大笑着从栏杆上倒翻下去。 但他身手灵活,将要落地的一瞬,脚尖勾住栏杆,腰间微一用力,轻松地跃了上来。 坐在栏杆上,笑望着前面迅速移动的身影:“一起走?”懒 “滚!”舒沫转过身来,边后退边冲他愤怒地比了个手势。 黑暗中瞧不真切,他眉一挑:“小心脚下……” 话没说完,舒沫已一脚踏空,咕咚一跤,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啊呀!”夏候烨不忍猝睹,用手掩住脸。 舒沫眼冒金星,躺在地上直翻白眼。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踱过去,睨着仰躺在地面的,正吡牙咧嘴的她:“疼吧?” 舒沫咬牙切齿地道:“要不,你也摔一下试试看?” “说了要小心,谁让你不听来着?”夏候烨强忍住笑,伸了手去拽她。 “走开!”舒沫没好气地一掌拍开他,手足并用地爬起来。 “啧啧,”夏候烨也不坚持,好整以暇地环着胸:“瞧瞧这姿势难看的,比乌龟好不了多少~” “我要是乌龟,你***就是王八!”舒沫反唇相讥。全本小说吧 “女人,”夏候烨蹙起眉:“不许骂脏话!” 舒沫不理他,扶着栏杆站起来,一瘸一拐一往前走。虫 “崴到脚了?”夏候烨敛了笑,迅速追上来,伸掌按上她的肩。 “滚!”舒沫一扭肩膀,试图摔开他。 夏候烨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搁到栏杆上:“让我瞧瞧~” “谁要你假好心?”舒沫飞起一脚,踢过去。 他上身微侧,出手敏捷,轻松地握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拉。 舒沫失去平衡,低叫一声往前栽入他的怀中。 她脸色绯红,扭着身子挣扎。 “安静点~”夏候烨瞥她一眼,将她移到路灯下,捉了受伤的脚踝在怀中,熟练地脱掉绣鞋,眯起眼睛端详了片刻,忽然伸手一捏。 “啊~”舒沫倒吸一口冷气,疼得脸都变了颜色。 “没伤着骨头,不必叫得那么夸张~”夏候烨头也不抬。全本小说吧 舒沫气结:“又不是你的脚,当然不痛!” 只这么会功夫,脚踝处已肿得象个馒头,他居然说得这般随意。 夏候烨伸掌覆住了她的脚踝,抬起眸来看她:“疼的话,哼两声。别叫得跟杀猪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单足跪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脸侧,朦胧的灯光投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剪影,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呃?”舒沫不禁微微恍神。 他手底下忽然用力一按,再一提,黑暗中,骨头撞击,发出的“咔”地一声响,清晰入耳。 舒沫毫无防备,钻心的疼痛传来,痛得失声尖叫:“啊~~” “什么人?”侍卫警惕地低喝,黑暗中数条人影朝这边飞奔。 夏候烨挥了挥手:“没事~” 于是,那些人影又鬼魅般消失了。 “你,你谋杀啊?”舒沫眼角含泪,双颊绯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 “是你太娇气~”他不客气地批评,将她扶了起来:“回去上点药,躺几天就好了。” “我自己走!”舒沫鼻子都气歪了,很有骨气地推开他。 “你确定?”夏候烨低头望着她。 望着长长的走廊,想着要靠一条腿跳回出云阁,刚刚还满腔的骨气,刹那间烟消云散,舒沫很没骨气地沉默了。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她只是个弱女子,何苦为一口气,为难自己? “这才乖~”夏候烨微笑着看她一眼,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柔软的发梢轻轻擦过她的唇边,温热的气息拂到她的颈间,鼻间传来的是熟悉的男人的体香,薄薄的衣衫下,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更是如同小鼓一样,怦,怦,怦,一下一下全敲在她的心上。 害得她的心脏莫名地乱了节奏,扑通,扑通,象随时要从口里迸出来。 舒沫只觉浑身燥热,忍不住将身体往后仰去,竭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很痛?所以说,没事干嘛老用苦肉计?”夏候烨瞥她一眼,将两臂悬空,稳稳地托着她,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快更急:“忍一忍,很快就到。” 舒沫脸一热,不自在地撇开头,为免尴尬,只好胡乱找话来聊:“前几天,二哥来过了。” “嗯~”他略有些诧异,低头看她一眼。 “所以,”舒沫越发不自在,垂了眼帘:“我想,我得回趟娘家。” “不会是明天就去吧?” 舒沫滴汗:“自然要等伤养好了再说。” 不然,舒家的人还以为她在睿王府光挨打了。 “你想知道什么?”舒沫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说话,只好主动问。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舒元琛一个肥差,总应该有所求吧? “那要看,你能发掘出什么了。” 话题陷入僵局,所幸出云阁也近在眼前。 “小姐回来了!”银簪踮着脚尖在大门外张望了无数次,一见到夏候烨抱着舒沫回来,立刻跑进去报信。 不多会,立夏,绿柳,许妈……呼啦一下涌了出来,见了这架式,谁也不敢吭声。 夏候烨在众人的簇拥下,把舒沫抱进房,吩咐:“她脚扭了,拿些伤药来。” “是~”立夏立刻从百宝阁上拿了个木匣子下来,打开,里面药膏,布条,药酒,小刀,小剪……竟是一应俱全。 “这个是急救箱~”绿柳见他盯着匣子瞧,轻声解释:“小姐说,这叫有备无患~” 。 她比小姐狠 ()夏候烨指着箱子上,那个醒目的白底红漆的十字,问:“为什么是十,不是九,也不是五六七八?” “咳咳咳~”舒沫一个没忍得住,竟被口水呛住,弯着腰,咳得石破天惊。全本小说吧 立夏几个,手忙脚乱,捉着她一顿乱拍,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懒 夏候烨一脸狐疑:“有什么不对?” “没有~”舒沫赶紧摇手:“只是个标记,随便画的,图的只是醒目而已,王爷若不喜欢,换了就是~” “不必了~”夏候烨看她一眼,转身离去:“我还有公务要办,不陪你了~” “王爷请自便~”舒沫巴不得他快走。 夏候烨一走,立夏几个立刻炸了锅:“小姐,听说你被那泼妇打了?” “听说静萍姑姑自杀了?”相比舒沫的伤势,绿柳更关心八卦:“怎么样,她会不会死?” “一定很痛~”许妈含着泪,摸着她肿起的脚踝。 “嘿嘿~”舒沫干笑着缩起脚,不自在地拉了裙边盖住,心虚地道:“这,是我自己摔的。” “你的手!”立夏眼尖,已从宽大的袖口看到她手肘上一块淤青,不由分说拽住了,拉到灯下把袖子捋上去一瞧,几个都倒吸一口冷气。全本小说吧 舒沫拉下袖子:“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我瞧瞧,别处定然还有~”立夏熟知她的脾气,瞧了她的神色,哪里还忍得住?虫 几个人上来,掀裙子的掀裙子,捋衣服的捋衣服,不到片刻功夫,把舒沫按在床上,剥得只剩一件亵衣亵裤。 果然,她整个后背,两条手臂,一双腿上全都是淤痕,青青紫紫的惨不忍睹。 几个人面面相觑,做不得声。 “没事,没事~”舒沫三两下拉起衣服,裹紧身体,企图粉饰太平:“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筋骨,等过几天消了淤,就好了。” “可怜的小姐~”许妈啜泣着,眼里滴下泪来。 “太过份了~”立夏气得两眼通红,豁地站了起来:“小姐是堂堂的慧妃,她怎么说打就打?王爷和太妃都不管么?不行,我找王爷去!” “别~”舒沫赶紧拉着她:“是我先撩的她~” 绿柳吃了一惊,随即恍然:“苦肉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全本小说吧 凝霜郡主脾气虽是出了名的坏,毕竟是闺阁中的女子,外人不得而知。 引她发飚,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暴其短,太妃和王爷亲眼看到她刁蛮泼辣的一面,自然要重新考虑这桩婚事。 怪不得小姐临出门,吩咐她们找小公爷去怡清殿。 原来是算准了凝霜郡主要发飚,太妃又不会护着她,这才找个人给她保驾的。 舒沫略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蠢,不过好象很有效。” “婚事取消了?”立夏眼睛一亮。 舒沫但笑不语。 绿柳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这顿打,挨得值!” 舒沫叹了口气:“值什么?差点害死静萍姑姑~” “好好的,”立夏颇为不解:“她干嘛寻死呀?” 舒沫眼神一黯,这正是她疑惑的地方。 绿柳撇了撇嘴,极不屑地道:“自然是跟小姐的目的一样,不想让凝霜郡主进门。只不过,她比小姐狠。” 小姐只肯受点皮肉之苦,她却敢用性命做赌注。 单只这点,小姐已落了下风。 “她只是个宫女,谁当王妃跟她有什么关系,何必用命去博?”立夏不敢苟同。 “哼!”绿柳冷笑:“你懂什么?不叫的狗才咬人呢!” “那一刀,再深得半分,割破动脉就没救了!”舒沫摇头。 她亲眼所见,伤口也是她亲手处理的,做不得半点假。 “我敢打赌,”绿柳不以为然:“她自刎的时候,王爷必定在场!她不但狠,而且奸,算准了王爷必定会出手救她,绝对死不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换了是她,也会这么做。 舒沫忆及当时场景,摇了摇头:“她是替小宇受罚,跟凝霜郡主无关。” “怎么又跟小公爷扯上关系了?”许妈听得稀里糊涂。 “小宇在幽州时,是静萍姑姑带的。”舒沫苦笑着解释:“小宇为救我,跟凝霜郡主起了冲突,又顶撞了太妃和王爷,王爷动了怒,要拿刀杀他,静萍姑姑这才出来代他受过。” “啊!”立夏和许妈听得惊心动魄,面色发白。 绿柳哼道:“护住小公爷,抓住了王爷的心。这女人,好深的心机。” “她一直在王爷身边,又深得太妃信赖,若肯嫁,早就嫁了。”舒沫略有不悦,淡淡地道。 其实不仅是太妃,连夏候烨对她都是有某种程度的尊敬的。 所以,若不是本人不愿意,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说不定,是王爷不肯娶呢?”绿柳反问。 回忆静萍和夏候烨相处的情形,短短的两句话,蕴含了千回百转的感情。 舒沫缓缓地摇了摇头:“王爷对她,跟别的女人是不同的。” 那种感情她无法准确描述。 很复杂,有不舍,有同情,有内疚,似乎还夹着一些感激?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旁人插不进去,也无法分享。 想着这些,心中似塞了团乱麻,乱糟糟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当然不一样,”绿柳一径冷笑:“旁人都是妾,只有她是静萍姑姑。不求任何回报,默默地守候在王爷身边的女人!” 听了这话,立夏却有些信了。 小姐不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才拒绝了公子熠吗? 谁规定了只许小姐心高,不许静萍姑姑气傲? ps:来不及更三千了,只好先扔二千上来再说。三八节,大家宽容些? 。 我需要一个饵 ()这一晚,舒沫失眠了。全本小说吧 静萍幽怨哀婉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 若说夏候烨的感情晦涩不明,那么静萍的对他感情却是显而易见的。 她真的很好奇:郎有情,妾有意,太妃又乐见其成,为什么没在一起?懒 难道,真如绿柳所说,她的目标更高,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姨娘,或是侧妃? 以她的身份,想坐上睿王妃的宝座,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当时睿王妃还好端端的活着。 舒沫叹了口气,再次翻了次身。 静萍已经二十七了,在现代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古代,显然已是无人问津的老姑娘了。 “干嘛呢?”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状似不经意。 “吵到你了?”舒沫一愣之后,很小心地往里面挪了挪。 “只是踢了几脚,别搞得象挨了二百军棍似的,行不行?”夏候烨淡淡地嘲讽。 一晚上跟烙大饼一样,翻来覆去,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伤口疼似的? 既是如此不能忍,当初就不该蠢到以身试法,倒害得他心神不宁,象欠了她似的。全本小说吧 舒沫翻个白眼:“我在想,静萍……” “静萍自有人照顾,不劳你费心。”夏候烨打断她:“有那闲功夫,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舒沫有些赌气。虫 她并不担心静萍的伤,那是她亲自料理的,有没有危险,心中有数。 她只想知道,当年他和静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没有娶她? 可惜,他们之间的默契显然远不如他跟静萍,因此话不投机。 “你耍的那点小伎俩,以为能瞒过母妃的眼睛?”夏候烨冷哧:“你可知今日自作聪明之举,让母妃对你更加厌恶?” 舒沫不服气:“顶多一年,我就要离开,谁在乎她喜不喜欢?” “没有母妃的支持,你在王府寸步难行,凭什么查清当年事?”夏候烨恼了,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那份协议,他记得清清楚楚,比这更清楚的是,她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困在王府。 她没必要把它挂在嘴边,每件事必提,张嘴是离开,闭口是任务。全本小说吧 让他牢牢地记住:他们之间,除了那纸协议之外,什么也没有? 良久,舒沫小声咕哝:“等着瞧,我肯定把人揪出来!” 夏候烨轻哼:“大话谁都会说。” 舒沫翻过身来,双目炯炯地瞪着他:“前提是,你必需积极配合,不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想过了,幽州离此数千里,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涉及的还是王府的秘梓,当事人年纪太小,从源头重查此事,肯定是行不通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 夏候宇如今已经长大,身边又有红锦和红绫,她也不忍心拿他做饵。 所以,剩下可以利用的就是府里的几个姨娘了。 “怎么配合?”他问。 舒沫望着他,嫣然一笑:“放心,此计划绝对遵循王爷的习惯,不会有半点不快和不便,且简单易行。” “是吗?”夏候烨不置可否。 “我明日草拟一份章程,供王爷过目。”舒沫恭敬地道。 夏候烨久久不语。 “还是,我现在就去拟了给王爷过目?”舒沫跃跃欲试。 计划早一天执行,任务早一天完成,她也就能早一天离开。 他望着她,黑暗中,静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又在瞬间隐去:“不会又在自作聪明吧?” “放心!”舒沫右手握拳,信心十足:“我有预感,一定可以引她上钩!” “话别说得太满。”夏候烨翻身,留给她一个宽厚的背影。 舒沫悻悻地冲他扮个鬼脸,翻身冲着墙里,沉入梦乡。 “这是什么鬼东西?”夏候捏着手中这张纸,甩得哗哗做响,差点没扇到舒沫脸上去。 “王爷不识字么?”舒沫惊讶地道。 “什么叫轮宿制?”夏候烨面色铁青:“本王想要睡哪个女人,要你来干涉?你算什么东西?!” “我没干涉呀!”舒沫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撇清:“反正你也是要进内宅的,我不过给规范了一下,形成制度,以示公平而已。至于你去了之后,要不要睡,怎么睡,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呀!” 他以为谁喜欢象个老—鸨似的,给他安排女人侍寝来着? 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成天赖在她这里,别人哪里有机会怀孕? 夏候烨冷笑,一把将她拟定的“制度”唰唰撕个稀烂,扔到地上:“胡闹!” “喂!”舒沫阻之不及,也生气了:“你答就过我要配合的!” 夏候烨叱道:“我看不出,这个所谓的轮宿制,对你的计划有任何帮助?” “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没有用?”舒沫反驳。 “除非你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否则别想我配合。”夏候烨态度坚决。 “我需要一个饵~”舒沫叹了口气:“还要继续说吗?” 夏候烨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继续~” “你明显偏爱祝姨娘,”舒沫脸色绯红,无奈地摸摸鼻子,以掩饰心中的不自在:“可她看起来,好象不容易怀孕。而我,只有一年的时间。所以……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她难堪地停下来,不安地看他一眼。 话说得这么明,他若再不懂,岂不是傻子? “明白什么?”偏偏,夏候烨不肯买帐。 “所以,三管齐下,会更保险。”舒沫垂下眼睫,轻快地答。 。 原来她才是饵 ()“所以,三管齐下,会更保险。全本小说吧”舒沫垂下眼睫,极快地答。 她以为,夏候烨听了这话,必定会大发雷霆。 谁料,夏候烨竟然没有发火,不但没有怒,反而暧昧地笑了。 他缓缓地踱过来,坐到榻上,一点一点地向舒沫靠近。懒 一种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迫得舒沫一寸寸挪开,最终被逼在床柱和他之间无法动弹。 舒沫强抑住怦怦乱跳的心跳,力持镇定地道:“当然,细节上可以再调整。” 夏候烨伸手将她圈在怀中,薄薄的唇贴着她的耳际,低醇的嗓子邪魅得让人心悸:“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用你做饵,岂不更方便?” 舒沫想也不想:“不行!” “为什么不行?”夏候烨冷冷地道:“主意是你出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整个计划,成功之后,受益最大的人也是你。你这么善良,总不忍心用别人的命,换你的自由吧?” 舒沫愣住,一时竟无话可说。 夏候烨也不催她,径自倨傲地睨着她。全本小说吧 “我不是没想过自己来,”舒沫咽了咽口水,轻轻地道:“可假装怀孕并不容易,除了要有帮手,必需买通也许好几个大夫外,最关键是得有太妃的支持……” 这一点是最难的。老人家的思想保守,这个计划里有任何一个环节,一个人泄露了真相,就会损害王府的声誉,她怎么可能任她胡为?虫 “谁说要假装?”夏候烨冷冷地截断她。 她能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得到。 正如她所说,做假风险太大。 要克服的困难太多,操做的难度太大,可行性太低,失败的可能却极高,因此才放弃了。 “不假装怎么……”舒沫顺口反驳,话到一半,意识到不对,住了口惊讶地看着他。 “瞧~”夏候烨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与他对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游移:“你会使毒,懂医术,脑子勉强算灵光,人也够机灵。试问,有谁比你更合适做这个饵?” 舒沫脸色惨白,大而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他,低低却清晰地道:“这,才是你千方百计,逼我嫁进睿王府的真正目的,对吗?” 绕了一大圈,她才终于明白,自己是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饵。全本小说吧 可笑的是,她一点身为饵的自觉都没有。 天真地以为就算做不成夫妻起码还能当朋友,竟认真地想要帮他排忧解难? 夏候烨抿着唇,一言不发。 漆黑深遂的瞳眸里,藏着谁也看不透的东西,冷冷的让人脊背发寒。 舒沫点了点头,垂眸望着脚边的冰盆,觉得五脏六腑,比那装在盆中的冰还冷:“我会找出凶手,但,绝不出卖自己。不管是灵魂,还是**!”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舒沫怒而将他逐出出云阁,之后就算偶尔在太妃处碰上,也崩着脸互不交谈。 隔了数日,身上的淤青消失得差不多,她到太妃处报备一声,带了立夏和绿柳,银杏,银瓶四个丫头,坐着马车径直回了舒府。 她的高调回归,在永安候府掀起不小的波澜。 事实上,说是轰动也不为过。 舒元琛领着舒淙亲自到大门外迎接,柳氏,李氏,孟氏在垂花门等候。进了门,先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送上一斤极品血燕做为见面礼。 “好孩子~”舒老太太弯眉笑眼,无经慈爱地向舒沫伸出手:“来,到祖母身边来。” 舒沫略有些犹豫,抬眼看了看李氏。 李氏嗔道:“祖母叫你呢,瞧我做啥?” 柳氏便笑道:“可见这孩子有多孝顺,没有你的同意,动都不敢动~” “五丫头只管坐过来,”舒老太太便道:“有我在呢,她不敢说你~” 玉兰在她身后站着,见她叫错了排行,忙伸手轻拉老太太的袖子,倾了身过去,小小声地提醒:“老太太,是七姑娘~” 柳氏,李氏脸上皆现出尴尬之色,偷偷拿眼去觑舒沫。 舒沫却是神色自如,握了老太太的手挪到她身边,乖巧地道:“祖母,我是小七,五姐在昆山伯府,上个月才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还在小月里,出不来呢~” 舒家两房,孙子辈的加起来有十几个。 除了逢年过节,西府的几个庶女更是鲜少到上房来,老太太哪里记得这么多? 舒沫出嫁前又是个没嘴的葫芦,在老太太面前敢说话,凑几句趣的,也只有舒潼。 因此,弄混了也是有的。 柳氏和李氏见她并未着恼,暗暗地松了口气。 老太太面上现出赦然之色,顺着话道:“嗐!人老了,不中用了!” 这时舒元玮也早早地从衙门回来,赶到老太太房里,跟庶侄女表达了关切之情。 众人说说笑笑,逗着趣,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老太太留在家在上房用饭。 除了过年过节,舒家还是第一次到得这么齐。 舒元琛两兄弟夫妇,舒涛和孟氏,舒淙,舒澜,舒瀚,舒沐,连还在牙牙学语的舒滦都被抱了过来,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团圆饭。 席间自然是笑语如珠,气氛热烈,一派和乐融融。 谁也不提舒沫被逐之事,一家子仿佛从来不曾分开过,半点隔阂都没有,默契得惊人。 饭后饮过茶,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没说几句话,便现了疲态。 舒元玮便先站起来告辞,底下的人也都乘机散了。 舒沫这时才有时间,跟着舒元琛夫妇一起,回了西府。 。 枢密司 ()舒元琛和李氏,最关心的当然是迁调的问题。全本小说吧 忍了一上午,早已是百爪挠心,却也不能上来就问,还得迂着来。 李氏拉着舒沫的手,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太妃对你可好?” 她这性子,不爱吭声,不比小五嘴甜,想讨好老人家怕是有点难度。懒 “嗯~”果然,舒沫只轻轻点了点头。 “府里的姨娘呢,没刁难你吧?”李氏撇了撇嘴,状似关心地问。 听说太妃年纪还不到五十,正当盛年,她们之间还有得斗呢! 左右也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婆媳之间那些弯弯绕的道理呀,她才懒得教! “可能初来乍到的关系,都还好。”舒沫轻声道。 “这就好~”李氏道:“这些下作之人,最喜弄着各种名目做妖。你如今是户部在册的慧妃,自不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可也不能惯着,得让她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母亲说的是~”舒沫垂着眉,恭敬地应了。 想着这些年与府里的姨娘们斗法,要防着她们抢丈夫,还得防着她们生儿子,抢了嫡子的风头不说,一个弄不好象舒元琛一样,连嫡子的位份都弄没了! 二十几年殚精竭虑,想起来便心酸,不由得多说了几句。全本小说吧 舒沫反应却是平平,李氏便有些怏怏不乐。 再一想,舒沫这个侧妃本就是从姨娘扶上来的,且生母孙氏也是个姨娘。虫 她苦口婆心说些肺腑之言,听在舒沫耳里,说不定倒成了讽刺。 舒元琛见她说来绕去,竟在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打转,挨不到正题,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她赶紧说正事。 李氏打起精神,含了笑问:“王爷呢,可怜惜你?” 舒沫含羞带怯,垂了头不言语。 赵嬷嬷小心翼翼地凑了句趣:“夫人这话可问得多余了,七姑娘聪明伶俐,性子又乖巧柔顺,哪有人不喜欢的?” 李氏便含了笑道:“我这话可不是多余?若不喜欢,也不能扶了慧妃~” 能让阴狠暴戾的睿王看中,纳到府里做妾,又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一跃成为王府里唯一的侧妃,没有几分手段,可是不成的。 以前倒是小瞧了她。全本小说吧 “全凭母亲教导有方。”舒沫依旧态度恭谨。 这话明知是假,听在耳中却很是受用。 “对了,”李氏满意地笑了:“上次托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 “王爷从不把公事带回内宅,”舒沫还是那句话:“他也不喜欢女人干涉前朝之事。” 李氏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合着竟是白舍了林瑞家的? “王爷说得对,女子是不该干政~”舒元琛额上渗出汗,嘴里笑着插话,眼里却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舒沫话锋一转:“不过……女儿有一事不明,还望父亲指点~” “是什么?”李氏见还有希望,精神一振。 舒沫却望着舒元琛,似笑非笑,眸光犀利:“这里似乎有些不便,可否请父亲移步书房?” “哟~”李氏听她的语气,竟是连她也要瞒着,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强笑道:“你们爷俩啥时这般亲厚,竟要背着我说私话不成?” 舒元琛听她话中有话,象是知道了什么,心中咯噔一响。 他忍不住再看一眼舒沫。 舒沫嘴角微翘,笑得意味深长。 舒元琛心脏打鼓一样咚咚乱跳,起身就走,因起势太急,竟带翻了凳子:“我们到书房谈~” 用舒沫的话说,她只是个内宅妇人,哪里懂前朝那些事? 必是王爷授意她来问的。 可见,王爷必是有所察觉了。 问题是,他知道多少呢? 他又该怎么办?是和盘托出,还是闭口不谈? 舒沫瞧了他的神色,已知所料不差,冲李氏微微一笑,福了一礼,在李氏惊讶的目光下从容离去。 到了书房,舒元琛摒退了左右,父女二人相对而坐,半晌无语。 “王爷,想知道什么?”良久,舒元琛轻声问。 “全部~”舒沫不动声色。 “那可太多了,一时半会怕说不完。”舒元琛苦笑:“而且,我也着实不知要从何说起?” “不急,”舒沫淡淡地道:“若无头绪,父亲可以从头说起。” “听说过枢密司吗?”舒元琛想了想,问。 舒沫摇头:“清吏司倒是常听说,职方,武选,营缮等等。” “这是圣上十年前亲自创建的,不吏属六部中的任何一部,由圣上管理,所查事件也只对圣上一人禀报的秘密部门。”舒元琛轻轻地道。 舒沫面上不动声色,暗道:名字倒是好听,说穿了,就是锦衣卫嘛! “枢密司主要的任务,是暗中考查各地官吏的德行品性,定时收集整理,汇报给皇上。”舒元琛看了舒沫一眼,慢慢地道。 舒沫笑了笑:“林青山林大人,就是枢密司的总负责人,你的顶头上司?” 这并不难猜,枢密司在十年前创建,他刚好在那时辞官归隐,时间上太过巧合。 且,这也可以解释,林青山为何要专程到河州造访之前关系并不亲厚的舒元琛。 “是~”舒元琛点头:“我负责考查岭南一带武官的职行操守。” 舒沫微笑,大胆揣测:“林大人负责对各皇子的考察,以确定其是否有做储君的资格。” 这是她综合太子被废之前,新太子册封之后,林青山的所作所为,得出的结论。 不幸的是,在这张长达十年的考卷上,前太子的分数明显低于新太子,于是就有了年前那场雷厉风行的杀戮和风云色变的打压。 。 王爷的考绩如何? ()舒元琛神色尴尬,低低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父亲回京之后,林大人可交待过你新的任务?”舒沫又问。全本小说吧 “步军提督衙门所属大小官吏,皆在下官考察范围之中。”舒元琛犹豫一下,低低地道。 舒沫暗道:林青山果然狡猾,谁想得到,自己的命运竟会捏在一个小小的城门领手中?说话行事,自然毫无顾忌!懒 但有利必有弊,这样一来,难免有人挟私报复,捏造事实。 她心念电转,面上依旧带着笑,那种莫测高深的笑:“不知道,睿王是否也在考察之列?在林大人掌管的这本生死薄上,王爷的考绩如何?” 舒元琛浑身一颤,大汗漓淋:“下官官职低微,委实不知情~” 舒沫哧地一笑:“爹爹不必紧张,我开玩笑的啦~” 舒元琛抬起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陪了笑脸:“嘿嘿~” “这里只有咱们父女,”舒沫却又敛了笑,淡淡地道:“跟爹说句实话,我已暗中托巴将军打听过了,兵部武选清吏司刚好有个郎中的空缺。全本小说吧爹若是不嫌弃,又能及早拿定主意的话,这个郎中之位多半是跑不掉的了。” 当初要他加入枢密司时,说得天花乱坠,许下锦绣前程。 如今林青山飞黄腾达,名利双收;舒元琛却被甩在一旁,遭人奚落,心里岂会没有怨言?虫 林青山声望再隆,权力再高,总也越不过君臣这道坎。 仅凭夏候烨生在帝王家这一条,林青山已终身无法企及。 更何况,他还手握重兵,深得皇上器重。即便将来新帝登基,也得尊他一声皇叔。 “下官自然是誓死追随王爷~”舒元琛只在顷刻之间已做了决定——或者说,在他要李氏向舒沫请托时,心里其实早已有了选择。 舒沫笑道:“今日所谈之事,还请爹爹拟份密折,我回去时好转交王爷。” 密折一递,再无退路。 舒元琛一凛,垂了眼轻声道:“是~” “我不打扰爹爹办公,先行告退~”舒沫曲膝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书房。 刚一出门,见立夏在院子里跟个身着长衫的年轻男子说话,绿柳却崩着一张脸,远远地站在一旁。全本小说吧 见舒沫出来,绿柳拔尖了嗓子喝道:“小姐出来了,还不快来侍候?” 立夏回过头,看到舒沫,小跑着走了过来:“谈完了?” 舒沫看一眼院子里恭敬地向她行礼的男子:“那是谁呀?” 立夏看绿柳一眼,并不回答,只把手中的纸伞撑开,遮到她头上:“是回雅歆园,还是先去见孙姨娘?” “回院子吧~”舒沫心中一动,笑道:“姨娘这会怕是正歇午觉,省得搅了她。” 那人怕就是长贵了,春红千方百计嫁给他,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 “那行,”立夏扶着她往雅歆园走:“小姐也歇会,等日头没这么毒了,我去请姨娘过来陪小姐说会话。” 几个人回到雅歆园,里面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比她出嫁前还要舒适气派。 知道她喜欢花,还特地派人从芳菲阁搬了许多新鲜的盆花过来,把个小小的院落,装点得花团锦簇。 冬梅掐好了时间,正指挥着人往里搬冰盆。 见到舒沫进门,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赶过来:“参见慧妃娘娘~” “好久不见,冬梅倒是越发能干了。”舒沫看着她,微微一笑。 “多谢娘娘夸奖,”冬梅蹲了礼,温声讨好:“时间仓促,怕是布置得不合娘娘心意,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绿柳气不顺,板着脸道:“小姐要休息,都下去吧~” 冬梅是李氏身边得力的大丫头,如今林瑞家的被赶走,越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她便越发地受了重用。 绿柳嘴里说得客气,实际却是赶人,冬梅笑得就几分僵硬。 想着之前在西府,别说绿柳,就连舒沫都不敢这么跟她说话,如今一人得道,她这鸡犬也跟着升了天,傲慢起来。 立夏瞧她面有不愉,笑着将她送到门边,往她手心里塞了块银子:“冬梅姐姐辛苦了,这是娘娘赏的,拿去买胭脂吧~” 冬梅忙堆了笑推辞:“给娘娘办事是应当的,怎么敢要娘娘的赏赐?” 立夏只是笑:“赏你就收下。” “谢娘娘赏赐~”冬梅向舒沫蹲了礼,收了银子走了。 立夏正要回来,忽见院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定了睛一瞧,却是孙姨娘身边服侍的丫头,叫萱草的,忙唤道:“那边可是萱草姐姐?” 萱草见躲不掉,红着脸,慢慢地蹭了过来:“姨娘让我过来,瞧娘娘歇了没?若是歇了,便晚些再来。” 立夏手一拍,笑道:“这可巧了!小姐也说怕姨娘歇了,没敢打扰呢~” 萱草笑逐颜开,扭头就跑:“我这就去请姨娘~” 立夏进屋禀了舒沫,不多会孙姨娘果然来了。 银瓶在帘外禀道:“娘娘,孙姨娘来了。” “快请~”舒沫快步走出来。 银瓶忙打起帘子,母女两个隔了帘子相望,不觉都红了眼眶。 “奴婢孙玲,给慧妃娘娘请安~”孙姨娘恭恭敬敬地曲膝,跪了下去。 “姨娘快起来~”当着众丫头的面,舒沫也不敢叫娘,只伸了手托着她,不许她跪。 “娘娘,礼不可废~”孙姨娘含着泪,轻声道。 “小姐是性情中人,”立夏红了眼眶帮着劝道:“这些虚礼,免了也罢~” ps:重申哈,文中的政府职能部门全是虚构,按需要从不同朝代节选而来,请勿深究。 。 帮手和刀 ()绿柳几个也都是个伶俐的,知道她们母女二人近半年未见,必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奉了茶点后全都退到外面走廊上去。全本小说吧 没了外人在场,舒沫这才过去拉了孙姨娘的手,两人并肩坐到炕上:“娘,你受苦了~” 孙姨娘脸上淌着泪,眼里却漾着笑:“我一点也不苦,倒是你,王府里处处陷阱,步步危机,要小心提防。”懒 “放心,”舒沫轻声道:“她们算计我不到。”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有心计的,”孙姨娘道:“可女人心海底针,能在王府的深宅大院里活下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千万不能小看了谁。” “我有分寸~”舒沫不愿多谈。 孙姨娘哪里放得下心:“你如今又是睿王府唯一的娘娘,正所谓树大招风,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定哪天抽冷子给你一刀。” “瞧你说的~”舒沫笑着宽慰她:“顶多也就是耍耍花样,争风吃醋罢了,翻不起大浪。” “你可别小瞧了女人!”孙姨娘正色道:“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女人为了争宠,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么些年来,在西府里看得还不够?” “我又没跟她们争。全本小说吧”舒沫撇嘴。 不但不争,还替她们争取侍寝的权力,力争做到雨露均沾,谁有她这么贤慧? “说得轻巧!你坐到这个位置上已经碍了她们的眼!”孙姨娘道。虫 舒沫想不着痕迹地转变话题:“娘,咱们难得见面……” “正因为难得见面,娘才要抓紧机会,把要交待的事,交待清楚。” “娘说,我听着~”舒沫无奈,只好道。 孙姨娘见她温顺,很是高兴:“女人再得宠,也只有那么几年,唯有生下儿子,才是真的有了依恃,也才算在王府站稳了脚跟。” 舒沫滴汗:“我才十五……” 自己还没长大呢,生什么孩子?扯谈! “五姑娘大你半岁,都当了娘了!”孙姨娘一句话,顶得她哑口无言。 好吧,她承认时代不同,有些时候必需入乡随俗。全本小说吧 但要她做个生育机器?no,免谈! 孙姨娘见她不吭声,很是满意,又问:“太妃对你可好?” “还算好,没有刁难~”舒沫不想让她担心,可也知若说得太好,孙姨娘必也是不信的。 孙姨娘轻声叮嘱道:“自古婆媳是冤家,她若太过严厉,你也不必怕。只需多捧着她,哄着她就好。她若是实在软硬不吃,你敬而远之也就是了。好在王爷宠你,他常年打仗,掌惯了权的,不似昆山伯只知愚孝。有他护着,过两年有了孩子,更不必怕她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笑:“太妃近五十了,你才十五,还怕就熬不过她?” 她说得轻松,可一个“熬”字却道尽了辛酸。 二夫人也是十五岁就嫁进舒家,如今熬了二十几年,头上还有个婆婆压着呢! 这悠悠的几十年岁月,用“熬”来支撑,舒沫光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还有,”孙姨娘站起来,快步到窗边往瞧了一眼,见几个丫头没在外间,这才又回到炕边,声音压得越发地低:“千万防着点绿柳,这丫头是个心大的,王爷年轻俊俏,又有权势,整日在眼前晃悠,没有不动心的。” 想着绿柳对夏候烨畏如蛇蝎的模样,舒沫不禁哧地一笑:“她不敢~” 孙姨娘横她一眼:“贴身的丫头,本该是主子的心腹,也是最了解你的人。用得好了,她们是帮手,用得不好,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你可别不当一回事,没心机地让她做了通房!” 女儿是自己生的,她的性子还不清楚? 不知为啥愣是对王爷不上心,旁人恨不得贴在王爷身上才好,她却巴不得把人往外推。 她在旁边瞅得心急如焚,生怕哪天她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丫头推出去挡,那才是自掘坟墓! “那也得王爷瞧得上她。” 据她观察,夏候烨从来没拿正眼瞧过绿柳,想来对相貌是不甚在意的。 不过,听说故去的睿王妃有绝世之姿,绿柳姿色再出众,怕也及不上王妃。 “这种事,怎么说得准?”孙姨娘不屑地撇撇嘴:“老爷也算是个正派的,还不是左一房,右一房地姨娘娶回来家?何况姑爷还是个王爷!” 舒沫不吭声了。 孙姨娘觑她一眼,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熠公子?” 熠公子温柔多情,清俊文雅,相比冷硬阴戾的睿王,确实更容易讨少女的欢心。 舒沫吓了一跳,叱道:“娘,你胡说什么呢?” “这就好。”孙姨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重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记住了,丫头没嫁人之前,她为了自个的前程,必得尽心尽力替你谋划,一旦她做了通房,就要跟你抢同一个男人。不论她之前再忠心,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她的儿女,也必需跟你争,跟你斗。” 这些话,想必在孙姨娘的脑子里盘算了许久了,说起来竟是滔滔不绝,把舒沫听得目瞪口呆。 细细品味其中的道理,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孙姨娘定定地看着她:“我在候府冷眼看了这么多年,总算明白一个道理!贴身的丫头,是绝不能做通房的!哪怕你再有把握,再拿捏得她住,亦绝不能松这个口!娘别的不担心,就怕你心高气傲,不屑与小人争,到最后,被自己贴身的人捅一刀,吃了哑巴亏做不得声!” “我晓得了~”舒沫点头。 。 迟到总比不到好 ()这一晚,舒沫久久不能入睡。全本小说吧 这个时代,很多有女儿的大房和官宦人家都会在女儿出嫁前,挑些美貌又性子乖巧的丫头陪嫁过去,准备日后给姑爷做通房。 想的就是主仆齐心,拢住了男主人的心,不给外人可乘之机。懒 绿柳的心气和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之所以一直放在身边,不能说完全没有在关键时刻把她推出去做通房,让自己脱身的想法。 这个心思,她自以为藏得很深,还是给孙姨娘瞧了出来。 今日这番肺腑之言,到底触动了舒沫。 厌恶也是一种情,虽然绿柳在她身边一直存了别样的心思。 相处了六年,彼此一起长大,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和兑变,若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这个男人,还不被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喜欢,岂不是太可笑? 再想着,孙姨娘几乎句句不离孩子,而她如今也在为“怀孕”一事烦恼。 夏候烨与她闹翻之后,一直住在承运殿,没去任何一个姨娘的房中。 这显然,是要与她唱反调了。 明明是他有求于她,凭什么在她面前牛x轰轰的? 舒沫越想越觉烦燥,左右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下床。全本小说吧 在房里转了几个圈,寻思着要怎么说服夏候烨,配合她的行动。 苦思不得法,越发地燥热。虫 低了头一看,床边的冰盆里,只水面上浮着几粒浮冰,大块的冰早已化了。 她不禁叹了口气,蹲下去,掬了一点凉水拍到脸上。 “不可~”清雅的男音清晰入耳。 舒沫一惊,半蹲着身子,扭过头去看。 窗边一抹修长的身影,尴尬地觑着她,不是夏候熠是谁? 谁晓得这厮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窗外偷窥了多久? “熠公子?”舒沫心中咚地一跳,忙低了头检视自己身上衣着。 她怕热又贪凉,命立夏把亵衣和亵裤都裁了一截。 不敢太过惊世骇俗,袖子只改到肘部,裤腿勉强盖住小腿。 夏候烨初次见时,只略皱了眉头,斥了句:“成何体统~”便也未再说什么。 他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夫君,瞧见了自然不算什么。全本小说吧 落在外人眼里,却是风流浪荡,行为不检了! “我,”夏候熠脸上微微一热,慌忙转过身去:“我刚来~” 得,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舒沫暗咒一句,胡乱把外裳套了起来,没好气地低叱:“你来做什么?” 给人撞见,就是现成的奸/夫银妇,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说,你挨了打?”夏候熠面上火一样地烧,低声嗫嚅。 他何尝不知道,不应该来看她。 可双脚自有自己的意愿,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该来,等到发现时,已站到了她的窗外。 睿王府禁卫森严,错过今晚,再想会她一面,却是千难万难! 他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走,绝不停留。 可当那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他却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看着她碾转反侧,听着她幽幽叹息,想着她在王府艰难度日,倍受折磨,如何挪得开脚步? 舒沫怒了:“你到底收买了几个王八蛋?” 夏候熠尴尬万分:“我,没有恶意~” “狗屁!没恶意,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舒沫不客气地骂。 “我,我只是关心你~” 舒沫冷冷地道:“我已经嫁了人,就算要关心,也是夏候烨的事,轮不到你。” 夏候熠豁地转身,深遂的眸子里燃着两团怒火:“他不配!” “配不配,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舒沫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拜托你不要再横加干涉,行不行?” “你不爱他~”夏候熠深深地看着她,那句盘亘在心里许久的话,忽然就逸出了唇。 “我也不爱你。”舒沫面无表情。 “可是,我……”夏候熠鼓足了勇气。 “你***,半夜三更翻墙而入,总不是来跟我聊天的吧?”舒沫粗鲁地打断了他。 夏候熠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良久,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药瓶,轻轻地抛了进去。 “王府有药,”舒沫看也不看那瓶子一眼:“最好的伤药!” “你若不想要,扔了就是。”夏候熠受伤地垂了眼,声音轻而飘忽。 舒沫叹了口气,把药瓶抓在手里,恶狠狠地道:“下不为例!” 没办法,她的心不够狠。 面对这个男人,总是狠不下心。 夏候熠笑了:“早晚各涂一次。” “早就好了~”舒沫低声咕哝:“现在来拍马屁,会不会嫌太迟了些?” “迟到总比不到好~”夏候熠温柔地睨着她,绽放了个发自内心地愉悦而轻松地笑容,如五月的清风,拂过湖面,令人目眩神迷。 舒沫心中一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嗔道:“药也收了,话也说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心脏不够强,定力也不够好。 他若再这么笑下去,她怕一个把握不住,跟着他跑了。 “你得罪了凝霜郡主,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怕更不好过了。”夏候熠叹了口气,淡声提醒。 舒沫琢磨了一下,惊讶地抬头:“怎么,这件婚事不是取消了吗?” “睿王跟你说不会娶凝霜?”夏候熠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反问:“你信他?” 舒沫想了想,老实地答:“跟信任没关系,而是他没必要骗我。” 他要娶谁,根本不必征询她的意见。 夏候熠不置可否:“就算凝霜不嫁进王府,一样可以为难你。小心提防,总没错。” 。 小七,你变了 ()夏候熠不置可否:“就算凝霜不嫁进王府,一样可以为难你。全本小说吧小心提防,总没错。” 他一番好意提醒,不料舒沫竟恼了,沉下脸,淡淡地道:“熠公子若再见着郡主,麻烦帮我代个口讯。” 岂有此理! 她不过是想息事宁人,那些人竟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任意拿捏起来?懒 “你说~”夏候熠按捺住疑惑。 舒沫淡淡的道:“负她的是林家和睿王,从头到尾我没有对不起她半分。她若有本事,只管找他们算帐,再来惹我,我必不会忍!” “她的背后有薛家,还有太妃,你拿什么跟她斗?”夏候熠叹一口气。 他本不想打击她,但这种状况下,总不能鼓励她跟凝霜郡主正面冲突吧? “战争的成败,取决的不仅仅是兵力的多寡,而是将领的谋略和胆识。兵力上郡主无疑占了优势,可惜……”舒沫望着他,指着头部,温柔一笑:“这里不太灵光~” “敌我悬殊太大,何需动用谋略?”夏候熠苦笑:“她连手指都不必动,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舒沫微微仰起头看来,清亮的眸子闪闪发光:“你要不要跟我赌?” “我不会跟你赌~”夏候熠摇头:“小七,听我一句劝。全本小说吧离她远点,以策安全~” “哼!”舒沫被他激出潜藏在心底的傲气,冷冷一笑:“她不来惹我便罢,否则,我必将她踢到十万八千里外,一辈子都别想回大夏!”虫 说这话时,舒沫的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狠辣和戾气,夏候熠在瞬间,连呼吸都骤停了,黑暗中的轮廊显得很是僵硬。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道:“小七,你变了。” 近墨者黑,嫁给睿王短短数月,她竟染上了他的阴狠之气。 舒沫不以为然:“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我。” 这就是她无法爱上他的理由。 他只凭自己的想象,给她贴上各种标签,并且不断将它们扩大,却从未试着真正地了解过她。 她,从来都不是个天真无知,一味忍让的纯良女子。 她掩盖一切,隐忍退让,只不过是想拥有一份相对安逸的生活。全本小说吧 如果连生存都无法保障,她何必再忍? 夏候熠眼里闪过痛苦,缓缓地道:“我不知道睿王给了你什么承诺……”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诺。”舒沫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她不是菟丝花,必需依附男人才可生存。 “我只想提醒你,他或许护得你一时,但当你与他的利益发生冲突时,最先被舍弃的一定是你。”夏候熠神情凝重。 舒沫心中一动,心跳瞬间飚到一百八:“你,何出此言?” 夏候熠苦笑:“你只要记住,我不是虚言恫吓就行了。” 既然不是凭空猜测,那便是有前车之鉴了。 是什么?他舍弃了谁? 舒沫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可有证据?” 夏候熠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化为一声长叹:“什么也别问,相信我,不行吗?” 舒沫难掩失望,淡淡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男人用女人换取权力,本不稀奇。” 她与夏候烨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与爱无关。 真到紧要关头,他舍了她,也无可厚非。 因为换了她,也会这么做。 “小七~”夏候熠又焦又气:“你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向来拿得起放得下,行事果断!怎么嫁了人,竟这般糊涂了起来?” 舒沫笑了:“怎样才算果断?是不是要舍了夏候烨,投奔你的怀抱?” 夏候熠被她大胆直白的话,噎得哑口无言,狼狈万分。 舒沫却恍如未觉,径自勾唇冷笑:“熠公子会不会为区区一名女子,舍了到手的荣华富贵,跟我携隐山林呢?” “小七,你……”夏候熠面红耳赤。 舒沫神情不屑,淡淡地道:“当然不会!就算你能舍了富贵权力,也舍不下家族亲人。你可以让世人唾骂,却不能令家族蒙羞。到时走投无路的人,是我。我们成不了佳话,只会成为笑话!” “小七~”夏候熠被她夹枪带棍一阵损,面上阵青阵红,只觉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头,却象被一块尖锐的刺卡着喉管,鲜血淋漓,涨得胸口都发疼,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我,是真心喜欢你~” 舒沫轻叹,隔着窗子,向他伸出纤纤玉手:“我知道你对我好,是真心的。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办法回头。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小七~”夏候熠双目赤红,瞪着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良久无法动弹。 那双曾在梦中,无数次温柔抚触过的柔胰,迟在咫尺,他却不敢去碰。 这一握,意味着从此要绝了心中的爱恋,埋葬掉对她的感情。 一辈子,默默相望,无法相守。 他,做不到。 “看来,熠公子是不肯折节下交了~”舒沫万分遗憾地耸了耸肩,收回手:“其实,男女间何必一定要做情侣呢?我个人倒认为,友情从来都比爱情更长久。” “你,”夏候熠咬了咬唇,到了嘴边的话,却改成:“多保重,我以后再来看你。” “保重是肯定的,再来就不必了~”舒沫摇头,敬谢不敏。 “我会再来~”夏候熠深深地看着她,固执地道。 舒沫看一眼窗外的月亮:“你不会打算为这事,与我彻夜长谈吧?” 夏候熠苦笑一声,轻轻一跃,消失在屋檐上。 。 珍惜眼前人 ()天不亮,舒沫就起来了。全本小说吧 胡乱用过早饭,就带着人从舒府辞了出来。 马车走了一段路,银杏感觉不对头,趴到车窗边,掀了帘子往外瞧:“娘娘,王府在东大街,这可是往南了~” “谁说要回王府?”舒沫淡淡一句,把她说得闭了嘴。懒 “那,咱们这是去哪呀?”银瓶在一边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了不就知道了?”绿柳不耐烦地道。 立夏没吭声,只担心地拿眼偷觑舒沫。 小姐的情绪明显不好,她却不知为了什么事?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千树庄。 大虎在山上作坊里赶着制镜子,二牛铺子里没了货,也跟着帮忙去了。 陈管事急急接了舒沫,把她往大堂里让。 几个略体面些的婆子,媳妇都被舒沫挑到王府里做事去了,倒弄得连个烧水倒茶的人都没了,把陈管事窘得手忙脚乱。 立夏瞧不过眼,打发了银杏,银瓶去帮忙。 舒沫心神不宁,只略坐了一会,便要寻宋婶说话。 “天气炎热,宋婶乘着这会子凉快,照管那些花草去了。”陈管事忙垂了手道:“奴才这就着人去请。” “不用了,”舒沫起身往外走:“我认识路,顺便也想去看看我的花。” 立夏便撑了纸伞,一路陪着她往前走。虫 到了山边,远远看到宋婶坐在傍山的大石头上休息,身后是棵相思树,背对着她们,也不知想些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立夏瞧着有点距离,又嫌天气炎热,花草浓密处蚊虫必多,怕咬坏了舒沫的皮肤,便想唤了她过来。全本小说吧 “嘘~”舒沫摇头:“你在这里等,我去跟她说会话。” “伞~”立夏忙把手里的纸伞往前递。 舒沫头也不回,早去得远了。 “这么大的日头,回头晒黑了,王爷又该骂我们不用心伺候~”立夏小声嘀咕一句,无奈地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了。 在阡陌间穿行,闻着浓馥的花香,放眼望去,遍野的鲜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更有无数彩蝶穿飞,翩翩起舞,舒沫原本一直低沉的情绪,慢慢变得愉悦起来。 她步履轻盈地跃过一道小小的沟坎,跳到宋婶背后,在她肩上轻拍一掌:“嗨!” 宋婶明显受了惊吓,惊叫一声,往后就倒。 有样东西从手中滑落,掉在石头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随即滚落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舒沫反应迅速,一把捞住她的臂膀:“是我呀,宋婶~” “原来是娘娘~”待看清眼前人,宋婶定了定神,略有些不自在地行了一礼。 舒沫抿着嘴笑,弯着腰在草丛里去寻:“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宋婶急忙拦着她:“我自己捡,别脏了娘娘的手~” 说完,她便跪在草地上,双手在石缝里四处摸索,却是遍寻不着。 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急的,宋婶的鼻尖凝满了汗,一滴滴往下坠。 “很重要吗?一起找吧~”舒沫见她如此,心里很是不安,顺着山坡往下,朝水沟走去:“我刚瞧着,好象往这边滚过……” “不用,我自己找~”话没落音,宋婶已越过她,奔到了沟边。 她跑得又快,语速又急,舒沫不禁一怔,看着她近乎慌乱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全本小说吧 “在这了~”很快,宋婶直起腰来,手里捏着块绿色的东西,只把下面坠着的那条红绳冲舒沫扬了扬,如释重负的笑了。 舒沫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差点闯了祸。” “故人的旧物,留个念想,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宋婶笑了笑,极快地把东西收到怀里。 舒沫瞧她的表情,已知她不愿意多谈,识趣地转了话题:“这些花,开得真好。” “嗯,”宋婶也是妙人,微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眼下是金莲花盛开之际,引了许多兰尾凤蝶来。” 舒沫好奇地问:“宋婶除了花,对蝴蝶也有研究?” 宋婶呵呵笑道:“哪有什么研究,只是因为它形似兰花,这才胡乱叫着玩的。” 舒沫转了头,看着花丛里翩翩起舞的蝴蝶,再瞧一眼停在花枝间,静默不动的蝴蝶,不禁笑了:“宋婶若不说,我还真以为是兰花呢~” 宋婶微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再晚半个月,可瞧不见这般盛况。” 舒沫奇道:“怎么说?” “这种蝴蝶只有一个月的寿命,金莲花开时才破茧成蝶,产下卵就死了。”宋婶淡淡地道。 舒沫愣住。 于极美极艳的时刻,生命嘎然而止,何等的壮烈和哀婉? 宋婶又笑,笑容恍惚而凄凉:“闻到没有?雄蝶身上散发着一种极淡雅的香气,以此吸引雌蝶。它们拼了命地飞来,却只得一昔缠绵,从此一生孤独。” “把一生的情,在一夜间焚烧。”舒沫若有所思,轻轻地道:“总好过有些人一生相随,却半点真心也无。” 宋婶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渐转清明,慢慢地笑了:“你说得对,倒是我偏激了~” 舒沫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我很好奇,那个让你一昔燃烧,而又数十年念念不忘的神秘男人,是谁呀?” 所以,她不是偏激,只是身陷局中而已。 她怎么能忘了,宋婶,也有过大好的青春年华呀~ 宋婶面上一红,嗔道:“娘娘这是要拿奴婢开涮么?” 舒沫哧地一笑:“不敢,只是想听八卦而已~” 说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低声调侃:“方才那块玉,是他送的,对不对?” 所以,宋婶才会那么紧张?宝贝得连让她看一眼都不许! “不是~”宋婶显然不擅长这种谈话,窘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切~”舒沫哪里肯信:“骗鬼!” “真的不是!”宋婶急了。 “那是什么?”舒沫见她态度很认真,不再开玩笑。 “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宋婶却不肯说。 舒沫识趣地道:“好吧,我等。不过,不能让我等太久哦?” “今日怎么有空来?”宋婶轻咳一声,转了话题。 “王府的空气太混浊,我出来透透气。”舒沫俏皮地道。 “哈~”宋婶大笑:“也只有你,才有本事把富贵乡,嫌弃得成野鸡窝。” “富贵乡里是非多,不如这里干净。”舒沫淡淡地道。 “若认真追究,天下哪有真正干净的地方?”宋婶语重心长地道:“你的心若不静,到哪里也静不下来。” 舒沫愣了下,辩道:“我倒是想静,可有人偏容不得我安生,非要挑衅,有什么办法?” “既然避不开,”宋婶淡淡地道:“那就不要避。有些人,就是贱!非要受点教训,才知道山外有山。” 舒沫忍不住苦笑:“多谢你看得起,人家个个有靠山,我只能孤军奋战。” “你有,”宋婶抬眼看她,不屑地撇嘴:“只是不愿意靠而已。” 舒沫瞪她:“你是在劝我向他低头?” “我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婶淡淡地道:“你都嫁给他了,难道打算一辈子拧着?” “我迟早要离开的~”舒沫轻声道。 “那得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宋婶讽道。 舒沫不服气:“你怎知我活不到?” 宋婶叹口气:“娘娘,想不想听实话?” “当然!” “你明明独得专宠,木秀于林,却整天孤高清傲,摆出副对王爷不屑一顾的样子。换了是我,也火得想扁你一顿才好。” “宋婶!”舒沫低叫。 她哪里是装着不情愿?她是真的不想跟夏候烨在一起好不好? “你别叫~”宋婶抬手,止住她:“我知道你们没圆房,但这更让人窝火。” “你怎么知道?”舒沫很是诧异,竟忘了反驳。 宋婶笑了:“有经验的燕喜嬷嬷,都瞧得出,你还是个黄花闺女。” “宋婶~”舒沫的脸“哗”地一下涨得通红。 “娘娘,”宋婶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道:“眼睛别只望着高处,要懂得珍惜眼前人,才是真正聪明的女人。” 一个男人,长期跟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却能做个柳下慧。 这个女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 若非极度厌恶,就是非常喜欢。 对比两人相处的情况,答案,不言自明。 。 万事皆要小心 ()舒沫冰雪聪明,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全本小说吧 不过,她也没那么二缺,傻到把和夏候烨单独相处时的详细过程,一一向宋婶剖析。 夏候烨要放长线钓大鱼,她心知肚明即好,没必要逢人诉苦。 因此,只笑了笑,也不辩明:“睿王给了你什么好处,帮他做说客?”懒 宋婶只道她害羞,想了想,又含蓄地道:“旁人不知内情,怕要因妒生恨,想方设法害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舒沫对此倒并不担心,漫不经心地答:“这点觉悟都没有,我也不敢入睿王府这龙潭了。怕也没用,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 用夏候烨的话来说,使毒她会,医术略通,脑子不笨,心计也有,她怕谁? “女人间争宠勾陷,最常见的,就是在子嗣上大做文章。”宋婶见她不以为然,加重了语气提醒:“你即得了宠,从今往后,万事皆要小心,谨防着了别人的道。” 舒沫嗔道:“宋婶~” 两人即没有夫妻之实,子嗣问题就是子虚乌有,何苦费那个神? “你别忙着恼~”宋婶道:“别以为只有怀上了才有危险,防患未然,让你一辈子没得生养,才是最厉害的呢!” 舒沫一呆,低喃:“还有这样的办法~” 她确实没想到,女人间的妨忌,竟至如厮地步。全本小说吧虫 “知道厉害就好,也不必害怕。”宋婶瞧她面色发青,低叹一声,缓了语气:“万变不离其宗,别人要害你,左不过是那些法子。遇事多留个心眼,吃的,穿的,首饰,簪环,胭脂,香粉……等等,凡是贴身的物品,切不可经别人之手。” “首饰簪环也能让人不孕?”舒沫半信半疑。 “怎么不能?”宋婶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你瞧,只需把中间挖空,放些麝香,送了给你,结果如何?因此,只要是别人送的,簪子,耳坠,甚至衣裳上的扣子,香囊,荷包,络子……都需小心。” 候府的池塘到底还是小了,没几条鱼,也就翻不起浪。 她又是个庶的,嫡母哪里会用心教她这些? 她在宫里几十年,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女人争来斗去,什么稀奇古怪,阴损狠毒的法子没有用过? 其实最狠的还不是让你流产,而是“绝子汤”,一旦喝下,这辈子也别想再生孩子。全本小说吧 她几次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舒沫默然不语,面上阴晴不定。 她还以为,自己能想到把药末制成熏香,已经很天才了。 殊不知,别人的手段,比她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囊括了衣食住行,简直防不胜防。 这时才忽然想起,睿王府的三位姨娘,嫁进来前前后后有十年,却不曾有谁为夏候烨生下一男半女。 之前还暗地里嘲笑,夏候烨雄风不振,竟没想过内里另有乾坤。 原来,看似平静无波,一团和气的几位姨娘,早已斗得你死我活。 夏候烨对此怕是早已心知肚明,这才费尽心机找了她来做棋子吧? 嗯,让她想想。 夏候烨不喜欢戚姨娘,据说已经有好些年没进过戚姨娘的房了。 想必,别人早就对她放松了警惕。换言之,她身边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她能想办法,把夏候烨和她送做堆,八成可以解决问题。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夏候烨重新对戚姨娘产生兴趣呢? 正在冥思苦想,一双兰尾凤蝶追逐着自她眼底翩然飞过。 舒沫眼睛蓦地一亮,猛地站起来,握着宋婶的手:“宋婶!这兰尾凤蝶,是靠发出香味来吸引雌蝶,对不对?” “有什么不对吗?”宋婶反问。 “不,”舒沫用力摇着她的臂,咧开嘴大笑:“不是不对,是太对了!” “你怎么了?”宋婶一脸莫名。 “呵呵~”舒沫不理她,跳到青石上冲立夏拼命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姐可是渴了?”立夏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我拿了些酸梅汤来,可惜没有冰,只能在井里镇了镇,将就着喝吧~” “酸梅汤先放着,”舒沫接过食盒往地上一顿:“你马上回庄,让陈管事多找些人,把纱帐拆了,做成网兜,都来给我捕蝴蝶!” “我没听错吧,”立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大的日头,捕蝶?” “嗯,”舒沫点头:“人越多越好,快去!” “哦~”立夏偏着头,一脸狐疑地走了。 舒沫已经急不可待地冲到花田里,蹑手蹑脚地用手去捉,累得香汗淋漓,倒也真让她扑到了一只。 她拿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宋婶,没闻着香气呀?” 宋婶笑道:“香味是有的,只是极淡,这里花香这么浓,哪里闻得到?” “淡些好~”舒沫极为满意,瞅着手中的蝴蝶,笑眯眯地道。 “娘娘,”宋婶心中一跳:“你又想到啥主意了?” “嘿嘿~”舒沫轻轻地扯着嘴角,牵出一抹得意且狡黠的笑容:“等捕到蝴蝶,你帮我把它们晒干了,研成粉末,我自有用处。” 他仗着有权有势,任意拨弄她的人生。 老天有眼,终于轮到她拿回发球权了! 不好好给他安排安排,怎么对得起他? 宋婶瞧着舒沫眼中精光大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明明白白的算计和奸诈,不禁皱了眉劝道:“娘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呀~” “乱来?”舒沫看着她,嫣然一笑:“怎么会呢?这一次,我定然让他仙福永享,性福无边~” 。 化妆镜 ()夏候烨在书房里办公,莫名打个寒颤:“巴图~” “在!”巴图应声上前。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看着他,默了半天,颓然挥了挥手:“没事~” “王爷,”巴图心中有数,试探着问:“可是挂着慧妃娘娘?” 夏候烨脸一沉:“本王没事记着她做什么?”懒 “娘娘一早就离了永安候府,看情形,应该是去了千树庄。”巴图两眼望天,象是自言自语:“看样子,天黑前没打算回来。” 夏候烨怒了:“谁要你说这些?” 巴图转过头,极快地往门边走去,嘴里低声又念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明天回来~” “闭嘴!”他抄起一只杯子掷了过去。 巴图敏捷地一闪,杯子擦着他的衣角飞到门外。 巴朗在门外值守,听到风声,下意识地一伸手,将杯子抄到手中。 “王爷,”巴图忽地停步回头:“要不,属下去千树庄,接娘娘一趟?” “滚!” 巴图拔脚就跑,彻底从他眼前消失。全本小说吧 **** 陈管事一声令下,千树山庄全员出动,一人举着一个网兜奔花田里捕蝶。 舒沫跟着凑了会热闹,实在扛不住热,把网兜一扔,跑到树荫底下歇凉。 一边瞅着大伙捕蝶,顺便把大虎和二牛叫过来,问问作坊和铺子里的运营状况。虫 二牛不愁销路,只担心货源不足。 大虎的作坊里,每天出来的镜子刚一送到铺子里,立刻被抢购一空。 来得稍迟些,便扑了个空,免不得要嗔怪责骂二牛。 二牛得罪不起,被逼得急了,只好亲自到作坊来催。 却不想一面镜子从制做到成品,时间长达一个月。 作坊这里,为防止技术外泄,只请了人做些搬运,清扫,整理,划玻璃等杂事。 核心技术只有大虎一人掌握了,他也是个半吊子,玻璃原料又贵,哪敢贪多。 一个月做下来,积累了经验,手法已日渐成熟,产量已有大幅提高。 但靠他一个人,供应一间铺子,依旧是杯水车薪。全本小说吧 二牛便想再找几个人来帮着他做镜子,大虎却咬定了不愿把技术外传。 从未红过脸的两兄弟,倒为这事,争了个面红耳赤。 舒沫笑吟吟地听着,也不插话。 两兄弟争了一会,见舒沫不表态,不觉都住了嘴:“娘娘,你倒是给评评理~” 舒沫笑睨着兄弟二人:“不争了?” 两人涨红了脸,齐齐摇头。 “大虎现在一人,每天能产多少面镜子?”舒沫问。 “中号的,约摸三十面。”大虎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若是晚上再弄弄,还能再多做几面。就是孩子还小,婆娘又去了王府,抽不出多少时间~” 舒沫正色道:“水银是有剧毒的,万不能掉以轻心,夜间视线不明,人又疲累,一个闹不好,就要出事。我让你管着作坊,可没让你搭上性命。” “所以,要再请人~”二牛马上道。 “你镜子卖什么价?”舒沫摇了摇手,问二牛。 “起先只卖五十,如今缺货,中号的已卖到一百两了。”二牛道。 “再往上涨五成~”舒沫淡淡地道。 “铺子开张才半个月,价格已提了三四回~”二牛额上全是汗,低低地道:“总这么往上涨,我怕……” 舒沫斜睨了他轻笑:“全大夏只咱们一家,还怕她们不买?” 大虎老实地道:“那些玻璃,最多还有三天,就全用光了。是不是要从铺子里拔些银子,再置些玻璃来?” “这么快?”舒沫惊讶地问。 “这些玻璃本就不规整,加上划的时候,不小心也弄坏一些,遇着特殊形状的,还得浪费一些。”大虎脸一红:“仓库里剩下的都是些边角废料,怕不能用了。” “多碎?”舒沫问。 大虎胡乱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的也没半块铜镜大,小的不到我半个巴掌~” 舒沫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现代的化妆镜,笑了:“小有小的好处,咱捣腾捣腾,兴许也能卖个高价。” “那么小,谁要?”大虎和二牛都是一愣。 “瞧~”舒沫说着,随手扯了片树叶在手,权当镜子,做势拿在手中照了照,笑:“大的放在家里,小的揣在身上,要用时随时拿出来,方便吧?” “谁随身带着镜子?”立夏眨巴着眼睛,愕然。 女子理妆,是极私密的事,谁会在大庭广众下做? 就算是青楼中的女子,也不敢如此轻佻放肆,何况良家女子? “怎么不能?”舒沫反驳,拾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请匠人做个盒子,把镜子嵌在盖子里,盒子里再装些香粉,胭脂什么的,坐在马车里就能补妆了。”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反驳,说着说着,一个大胆的主意慢慢在脑海里成形。 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了好东西自然要一起分享,是不是? “这香粉嘛,”舒沫眼珠一转,冲宋婶甜甜一笑:“就要劳动宋婶了。一来嘛,咱们铺子里又可以多一种商品;二来,我这八亩多花也不白花;三还省得二牛这掌柜,成天无所事事。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娘娘~”宋婶一个劲地摇头:“这事要我看,一个字:悬~” “大不了,把价格定得低一点~”舒沫信心满满:“反正是废物利用,销得掉更好,万一真无人问津,损失也不大。” 谁管它卖不卖得出?最要紧的是睿王府的姨娘,得脸的丫头,人手一个就行了。 “得,”宋婶见她态度坚决,无奈地道:“谁还拦得住你?” 。 择日不如撞日 ()舒沫说风就是雨,立马就到作坊,开了库房查看剩下的边角废料。全本小说吧 大致算了一遍,王府里连姨娘带有体面的丫头和管事娘子,拢共也不超过三十人。 她嘱大虎将别事放在一边,先做四十面小镜子出来。 打算放十件在铺子里试卖,其余拿回王府做人情。懒 就着作坊的纸笔,现画了几款镜子的样式,交给大虎。 又把负责做镜框的匠人找来,两人商量了着把化妆镜的盒子尺寸定了下来。 至于盒身上的图案,舒沫让他自由发挥,尽量做到每件都有特色,绝不雷同。 忙完这一切,看着堆在屋角的碎玻璃,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夏候宇。 嘿嘿,出一趟门,总得给那孩子带点小礼物不是? 于是乎,大虎在她的支使下,忙活了半天,总算弄了个笨拙无比的万花筒。 “这有啥好玩的?”立夏满心疑惑。 三面小玻璃镜,涂了色的碎玻璃,剪成碎片的彩纸,两根野鸡毛,外加一个竹筒。全本小说吧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巴巴地送给眼高于顶的小霸王,他会喜欢才怪! “瞅瞅~”舒沫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 立夏将信将疑地把眼睛凑到预留的观察孔上,立刻惊讶地嚷出声来:“好漂亮的花!” “转转~”舒沫笑道。 立夏试探着将竹筒转了转,里面的图案立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虫 她先还能发出赞叹,转了十分钟后,筒里出现的图案竟没有一个重复的,不禁目眩神驰,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行了,”舒沫笑眯眯地从她手里,把万花筒接过来:“你就算转到死,也不可能再看到相同的图案,别浪费时间了~” 大虎几个听得心痒难耐,好容易等着这个机会,挨个欣赏了一遍,个个对舒沫佩服得五体投地。 立夏想破头也不明白:“你明明只放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变出这么多花样呢?” “你想知道?”舒沫笑吟吟地睨着她。 “嗯~”不止立夏,大虎,二牛也跟着拼命点头。 “嘿嘿~”舒沫勾唇一笑,慢吞吞地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小姐!”立夏气得直跺脚:“你好讨厌!” “哈哈~”舒沫大笑着把万花筒揣到怀里,踢了踢那堆碎玻璃:“二牛不是没事么?把这些捣鼓捣鼓,往铺子里一放,多少能弄几个零花钱。全本小说吧” 二牛脸涨得通红,焦急地碎碎念:“方才没瞧得清楚,请娘娘再说一遍。彩纸要放多少?同样的野鸡毛,怕是难寻……” 舒沫笑着截断他:“最关键是这三面镜子,至于芯里放置的东西,只需色彩鲜艳,不论什么都可以拿来用的。多琢磨几遍,慢慢就有经验了。” “小姐~”绿柳喘着气爬上来:“该吃饭了。” 从千树庄出来,已是下午三点。 舒沫寻思反正出了门,索性再到云之裳看看,顺便问问有没有孙瑜的消息。 绿柳几个心知她跟夏候烨正斗着气,也不敢劝,只在心里暗暗着急,巴望着等她转悠够了,能想着主动回王府。 等到了云之裳,舒沫命马车停在街旁,只带着立夏和绿柳两人进门。 掌柜的瞧了外面的马车,已知来人的身份,恭敬地把她迎到与铺子相连的内院,奉了茶水。 “大舅不在?”舒沫看一眼诚惶诚恐的掌柜,有些失望。 “城西的绣衣坊出了点小问题,大东家的过去处理。”掌柜地恭敬地回:“请慧妃娘娘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差人把大东家请来。” “算了,”看了看将要偏西的日头,舒沫淡淡地道:“我也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瞧瞧。” 立夏和绿柳生怕她要等,听到这话暗中松了口气,脸上皆露出笑来。 舒沫起了身,忽然瞥到墙上挂着两件男款成衣,于是停了步,随口问道:“这款卖得如何?” 掌柜地毕恭毕敬地道:“这款花色素净,料子轻而垂,很受文人雅士的喜爱。” “共有几种尺码?”舒沫又问。 “每款男式成衣,统一都是六个尺码。”掌柜的指着衣领后的商标,答得极详细:“从大到小,分别是一到六号。” 舒沫心中一动,拿起一件,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可有,我们三个能穿的?” 想当初在河州,她也曾幻想过半夜换装,翻墙而出。 可怜只开口说要找件男子衣裳,立夏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体似筛糠。 却不想,昔日被立夏的泪水烧灭的雄心壮志,竟有机会死灰复燃。 掌柜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娘娘~” “找三件六号的来。”只在瞬息之间,舒沫已做了决定。 俗话说,计划追不上变化,择日不如撞日,所谓的黄道吉日,就是今天! “是~”掌柜的满心疑惑,却不敢违抗,很快拿了三件男式成衣过来。 舒沫比划了一下,很是满意:“这里不用伺候了,出去吧。” “是~”掌柜的垂着手退到门边,又被舒沫叫住,指了指内院:“这里,有后门吧?” 掌柜的再傻,这时也约摸明白她想做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她。 “行了,”舒沫挥手斥退他:“你到前面支应,不许通风报信。” “是~”掌柜的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一个字也不敢问,默默地退了出去。 舒沫挑了件银色的在手里,其余两件扔给立夏和绿柳:“好了,开始行动吧~” ps:晚上还有更新哦……嘿嘿 。 你的保证不值钱 ()舒沫手脚麻利地换了衣服,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摆了个poss:“怎么样,本少爷还算英俊潇洒吧?” 立夏和绿柳两个看着踌蹰满志,一心想圆女扮男装梦想的舒沫,面面相觑。全本小说吧 末了还是绿柳胆子大些,咽了咽口水,小声提醒:“小姐的头发~”懒 舒沫摸了摸坠了珠钗的发髻,哑然失笑,顺手摘了下来:“我竟忘了这个碴。” “不止呀,”立夏竖起纤纤玉指,指了指舒沫的脚底:“还有鞋子,一动可全瞧见了~” 舒沫一怔,刚要弯腰去检查鞋子。 绿柳跟着又道:“断没有男子戴着耳坠出来的~” “还有哇~”立夏的掩了嘴,吃吃轻笑:“小姐可千万不能开口说话,这一出声,全露馅了~” 绿柳索性上前,掐了舒沫的腰:“瞧这小腰,盈盈不堪一握,男子哪有这般窈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舒沫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通,除了这身男装,竟没有一处合格的。 “停~”舒沫被两人讲得大汗淋漓:“我不扮了,成不?” 这才体会到“女扮男装”说起来只有四个字,可真要做到惟妙惟肖,毫无纰漏,不说是难于登天,至少也得反复习练,下一番苦功才行。全本小说吧 象她这样凭一时冲动,拿件衣服套在身上,就想装男人,不谛掩耳盗铃。虫 立夏和绿柳成功说服舒沫,对看一眼,会心而笑。 舒沫瞧见二人计谋得逞的得意模样,不觉暗自好笑:“衣服虽不必换,门还是要出的。姑娘们,走吧~” 立夏和绿柳无计可施,只好跟着她一起,从后门溜了出去。 舒沫如出了笼的鸟儿,浑身舒坦,兴致勃勃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可怜两个丫头提心吊胆,颤颤兢兢地在后面跟着,唯恐一不小心,出了碴子,两人人头不保。 好在舒沫只逛了一条街,就被瑞香居的招牌吸引,抬脚走了进去。 “小姐,”绿柳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悄悄地拽着舒沫的衣袖,轻声哀求:“咱不玩了,啊?” 舒沫回眸一笑:“咱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玩的~” 跑堂的小二,见到有客上门,迎上来询问:“请问夫人是在大堂用饭,还是要雅间?” 立夏抢上前,挡住舒沫,板了脸道:“要间幽静些的雅间。全本小说吧” “好咧,您楼上请~”店小二麻利地应了一声,拉长了嗓门,悠悠地呦喝。 三个人拾阶而上,大厅被一道屏风隔开,十数间单间,被一条曲折的长廊连接起来。 顺着长廊走过去,每到拐角处必有一盆名贵的盆栽,颇添了些曲径通幽之趣。 舒沫选了临街靠窗的雅室,在小二的推荐下,点了几道瑞香居的招牌菜,略犹豫了一下,又叫了一壶酒。 立夏听得她竟要酒,惊讶地瞠大了眼睛,失声嚷道:“这可不成!王爷知道了,非砍了我的头不可~” 舒沫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小小声解释:“特地来逛酒楼,有菜没酒多无趣?我不喝,摆在桌上看还不成吗?” 立夏抱住了酒壶,拼命摇头:“小姐若觉着有趣了,奴婢的命也不保了!” 舒沫眼巴巴地瞅着那壶酒:“我保证你没事还不成吗?” “小姐~立夏一本正经地答:“你的保证不值钱~” “就是!”绿柳还在那边猛点头。 舒沫还没来得及发怒,外面已有人“噗”地笑出声来。 绿柳一惊,喝道:“什么人?” “七小姐,别来无恙~”却见对面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一名着褐色府绸箭袖短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冲舒沫遥遥一揖。 熟悉的声音入耳,舒沫顿时吃了一惊:“崔三爷!” 崔老三略感尴尬:“崔某无状,请七小姐海涵~” “大胆!”绿柳瞧他的样子,竟是要进来,吓了一跳,急忙站到舒沫身前。 “绿柳~”舒沫轻声道:“这位崔三爷是我的朋友。” 绿柳诧异地抬起头,飞快地瞥她一眼。 这人她从未见过,小姐在哪里认得的? 舒沫正色道:“还不请三爷进来?” 绿柳极不情愿地侧过身子,让他进门。 立夏把酒壶放了,执起茶壶,斟了杯茶递过去,借机偷偷打量他:“三爷请~” 她与绿柳心思一样,都在暗暗纳罕,舒沫几时结识了这么一位江湖气息极浓的老男人? “多谢七小姐赐茶~”崔老三弯腰致了谢,却瞧也没瞧茶杯一眼。 “三爷几时到的京城?”舒沫嘴里问他,眼睛却朝对面瞟了过去。 隔着绿柳,又有桌椅挡着,什么也瞧不见。 可以肯定的是,崔老三绝不是独自前来的。 但,也不象是赫连俊驰,若是他,没道理避开自己。 “前天到的~”崔老三微微一笑。 “哦~”舒沫点头,一时再无话可说。 “朋友还在等~”崔老三一脸歉然:“七小姐若无事,崔某先行告辞~” 舒沫忙站起身来:“崔三爷请便~” 崔老三推开门,前脚刚跨出去,从长廊拐角处飞奔过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好在他反应快,迅速将门一关,顺势后退一步,重新退进了雅室。 饶是如此,来人还是被吓了一跳,张口就骂:“瞎了你的狗眼,敢挡本郡主的路?” 口气蛮横,态度嚣张,除了薛凝霜还有谁? 舒沫一听,只觉头大如斗:怎么到哪都能遇到她? ps:四更已毕,欲知后事如何,且等明日分解……嘻嘻~ 。 月盈则亏 ()“崔老三?”薛凝霜眼尖,虽只一个照面,还是认出来人,脱口唤道。全本小说吧 崔老三一怔,下意识地望一眼舒沫。 舒沫暗暗叫苦。 若是旁人,既已避开了,也就算了,但薛凝霜跋扈惯了,差点被人撞倒,岂会善罢甘休?懒 夏候烨本来就在怀疑她通敌,偏崔老三是西凉人,还替薛凝霜办过事。 姓薛的才不管会不会把薛家也牵扯进去,只要能让她陷入困境,肯定会把崔老三的身份揭穿。 闹开了,她身后有沐国公府,自己却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舒沫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眼睛望着窗户,急忙给崔老三使了个眼色。 崔老三会意,三步并做两步,跳上桌子,穿窗而出,眨眼间消失在人潮里。 立夏和绿柳还没回过神,舒沫压低了声音喝道:“叫,叫啊~” “叫什么?”立夏眨巴着眼睛,满心疑惑。 舒沫差点要晕倒:“强盗,小偷,贼……随便什么都好!” “站住,本郡主有话问你!”薛凝霜见崔老三退进了雅室,想也不想,抬脚就踹。全本小说吧 孰料脚还没沾到门板,女子的尖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强,强,强盗~~”立夏颤着嗓子,嚷得很是心虚。 “刺客,有刺客~”绿柳叫得就比她有气势得多了。 瑞香居骚动起来,许多人跟着闹轰轰地乱嚷起来:“刺客,抓刺客……”虫 薛凝霜本欲破门而入,听到“刺客”二字,微微一愣。 只略停得片刻,十数名护卫已追了上来,把长廊堵得水泄不通:“郡主小心~” “郡主,你没事吧?~”丁香气喘吁吁地挤过来。 有护卫在身边,薛凝霜立刻又变得趾高气扬,纤手一指:“把门撞开!” “刺客跳窗跑了~”有人小声提醒。 薛凝霜杏眼一瞪:“叫你撞你就撞,罗嗦什么?” 上来几个护卫把门踹开,一窝蜂地冲进去。 “不用怕,刺客已被本郡主打跑了~”薛凝霜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进入,傲然地道。 雅间里三个女子抱成一团,瑟瑟地蹲在地上发抖。全本小说吧 抖得最厉害的,就是舒沫。 “给凝霜郡主请安~”立夏和绿柳颤着嗓子,曲膝行礼。 “舒沫?”辩出眼前之人,薛凝霜万分惊讶。 舒沫面色苍白,在立夏和绿柳的扶持下,勉强在椅中坐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多谢郡主援手~” “你为何会在此?”薛凝霜杏眼一眯,眼中满是狐疑:“又怎会,与……刺客在一起?” 崔老三是绑架她之人,按理这两人绝不会有瓜葛。 这二人偏偏搅在了一起,还是这么隐秘的雅间里见面。 舒沫摇头:“我在此用饭,他忽然跳窗而入。” 这里是酒楼,她为何来不得? “哼~”薛凝霜冷笑:“你当本郡主是傻子?” 刚才崔老三明明是欲从门里出来,险些与她撞上才重新退了进去。 若当真是强行闯入,为何她们不呼救,任他来去? 绿柳强持镇定:“他手里有刀,说是找个朋友,进错了门。奴婢们怕伤及娘娘,不敢乱嚷~” 立夏一脸感激:“多亏了郡主出面,吓得他落荒而逃~” “一派胡言!”薛凝霜叱道:“本郡主又不是煞神,怎会在一个照面间,将刺客吓跑?”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崔老三与她相识,大不了装成陌路就好,何至见了她就跑? “或许,”舒沫状似不经意地插了一句:“这位刺客,认识郡主也不一定?” 薛凝霜豁然一醒,悍然道:“胡说,我怎会认识刺客?” “奴婢刚才,好象听到郡主唤了谁一声~”绿柳说着,转头去看立夏:“是什么来着?” “当时太害怕,也没注意~”立夏配合地蹙起了眉,做思索状:“好象是姓崔?” 丁香脸一白,失声轻嚷:“啊~” 薛凝霜眼一横,她立刻闭紧了嘴巴。 “对了!”绿柳一拍手,喜道:“叫什么,崔老三!” “崔老三~”舒沫拧眉:“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什么崔老三,没听过!”薛凝霜象被人戳了一刀,蓦然变色,厉声道:“分明是你不守妇道,跑到酒楼与人私会,被人撞破,竟想污赖本郡主!” “不守妇道,与人私会”这顶帽子实在太过严重,若被她扣实了,可是要死人的! 立夏和绿柳悖然变色,一个嚷:“冤枉!” 另一个叫:“绝无此事!” 舒沫却是淡然自若:“敢问郡主,来酒楼可是私会情郎?” “本郡主光明正大,何需私自出门?”薛凝霜一脸傲慢。 舒沫微微一笑:“郡主来就是光明正大,本妃来便是偷摸苟且,是何道理?” “我带了护卫随行!”薛凝霜厉声喝叱。 “我有婢女做伴~”舒沫不急不躁。 “她们是你贴身之人,自然与你同心~”薛凝霜大声反驳,半步不让。 “护卫食沐家俸禄,当然为你保密。”舒沫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舒沫,别以为凭着一张利嘴就可以蒙混过关!”薛凝霜瞪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本郡主一定会查出真相!” “本妃倒是想奉劝你一句,”舒沫冷冷地道:“月盈即亏,水满则溢。沐国公府护不得你一世,总有一天,你会为它所累!” “大胆!”薛凝霜俏脸一凝,想也不想,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竟敢口出狂言,咒我爹爹?” 。 泥人也有土性 ()舒沫比她更快,手起掌落,“啪”地一声脆响,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全本小说吧 薛凝霜捂住了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舒沫:“你,你敢打我?” “你打我两次,我只还你一掌。”舒沫面无表情:“你该庆幸,我胸怀大度,不象你锱铢必较。”懒 “贱人,你竟敢打本郡主?”薛凝霜怒了,抽出缠在腰间的银鞭,朝着舒沫劈了下去。 舒沫抬手,握住她的腕,银鞭在空中颤抖着,怎么也劈不下去。 “放手,贱人!”薛凝霜挣了两下,竟挣不开。 舒沫目光冷凝,清清淡淡的声音里,自有一股不容轻漫的威仪:“泥人也有土性!警告你,别再惹我!” 说吧,她忽然放了手。 薛凝霜正拼了全力挣扎,这一放,竟收势不住,咚咚咚连退三步,跌倒在地,撞翻了椅子,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变故迭起,在场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雅间里一时针落可闻。 舒沫清冷一笑,语气温和下来,竟带着几分劝告的意思:“我若是你,立刻带着侍从回去,从此后夹紧尾巴做人,再不如此招摇!或许,还不至老死在闺阁之中。全本小说吧” 这话可谓阴毒之极,且正中薛凝霜的痛脚。 她气得全身都在抖,爬了两次竟没爬起来,扶着椅子,瞪着舒沫,双目血一样红,厉声喝道:“杀了她,把她碎尸万段!”虫 立夏壮着胆子喝道:“这是睿王府的慧妃娘娘,谁敢动手?” 薛凝霜狂吼:“什么慧妃,不过是个妾,杀了她就象捏死只蚂蚁!再不动手,本郡主先劈了你们!” 那些护卫深知薛凝霜的性子,却也畏惧着睿王的威名,堵在门口,进退两难。 绿柳想要挡在舒沫的身前,面对出鞘的宝刀,终究没有勇气,色厉内荏地喝道:“娘娘要回王府,还不快退下?” “不准退!”薛凝霜站起来,从护卫身上抢了一把刀在手上,森冷地狞笑:“本郡主倒要看看,杀了你,表哥会不会要我偿命?” “郡主~”丁香吓得两条腿都软了,贴着墙慢慢滑下去。 “小姐!”立夏尖叫着冲过来,紧紧按住舒沫的嘴:“求求你,别说了~” 明知薛凝霜的性格,激怒了她有什么好处? “哈哈哈~”薛凝霜见状,得意万分,大笑着向她逼了过来:“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说呀,怎么不说了?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用这张巧嘴迷惑了表哥……” “郡主~”绿柳看着那把雪亮的钢刀,全身都在抖:“杀,杀,杀了小姐对你也,也,没有好处,何苦把事情闹,闹大?” “本郡主不要好处~”薛凝霜扬起柳眉,厉声喝道。全本小说吧 “够了!”低沉的喝叱,自门口传来。 护卫自动退到两旁,让出一条通道。 夏候熠一身白衣,从容地走了进来,目光在舒沫脸上略停了片刻,转头温声吩咐众护卫:“你们先退下~” “不准退!”薛凝霜一咬唇。 夏候熠挥了挥手,把目光移到薛凝霜身上,声音依旧温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退下!” 薛凝霜面色冷凝:“通通不准走,谁走本郡主要谁的命!” 护卫们略有犹豫,张辰眉峰一扬,带出一丝凛冽之气。 那些人打个寒颤,只得乖乖地退了出去。 走到楼下才发现,整个瑞香居已经空无一人,街上却站满了康亲王府的亲兵护卫。 张辰轻轻退了出去,顺手将门掩上。 “夏候熠!”薛凝霜气恼地嚷道:“你欺人太甚!” “凝霜,”夏候熠微有不悦:“你别不知好歹!真伤了慧妃,你以为睿王会善罢甘休?” “少来!”薛凝霜柳眉倒竖:“谁不知道你喜欢这贱人?明明是你要英雄救美,偏还装出一副为了我好,想要本郡主承你的情。我呸!” 夏候熠脸一沉,冷声道:“凝霜,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话做事,还是这么任性?” 舒沫唇角轻勾,带出一抹嘲讽的浅笑。 她那不叫任性,叫没脑子好不好? 夏候熠深感头痛,眉心微微一蹙,瞪了她一眼。 你也一样!跟她硬来,不是自讨苦吃么? 舒沫回以轻蔑的笑容。 我不跟她来硬的,你会出来么? 夏候熠面上一烧,轻咳一声,移开目光。 薛凝霜十分鄙夷地咒骂:“不要脸的贱人!当着本郡主的面,都敢跟熠眉目传情!背了人,还不知怎么放浪形骸!” “若看别人一眼就是放浪形骸,不知郡主直呼男子名讳,又算什么?”舒沫微笑,反唇相讥。 “你!”薛凝霜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小七!”夏候熠极之无奈:“你就不能忍一忍?” 舒沫冷冷地道:“是她血口喷人,凭什么要我忍?” “你就是在跟男人私会,被我撞见,不但不觉羞耻,还想诬赖本郡主!”薛凝霜气愤填膺。 “我们可是有三个人,都听见郡主叫他名字~”舒沫轻笑。 “一派胡言!” 舒沫不理她,笑若春风:“说不定,他是来会郡主,却不慎进错了房间?” “胡说八道!”薛凝霜气得跳脚:“本郡主是何等身份,怎会与这种下三滥的江湖混混有什么私情?” “郡主!”丁香骇得大叫。 “哦~~”舒沫拖长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个江湖混混~” “哼!”薛凝霜惊觉失言,面上阵青阵红,忽地一跺脚,拂袖而去:“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 。 凭什么要我忍? ()舒沫冷冷地道:“我就在睿王府,随时恭候。全本小说吧” “小七,”夏候熠长叹:“你何苦非要惹她?跟她斗,对你没有好处。” “我忍她已经够久了~”舒沫淡淡地道:“她也不见得放过了我。既然示弱无用,又何必再退?”懒 夏候熠一时无语。 立夏和绿柳,直到这时才敢上前见礼:“多谢熠公子援手~” 夏候熠还未及说话,舒沫已经先开了口:“他在一旁看了这许久的戏,总该有所表示。” “我不出来,是怕你误会~”夏候熠苦笑。 “嗯哼~”舒沫斜了眼睛轻哼,摆明了不肯信。 夏候熠看一眼立夏,这两人立刻识趣地退到门外。 “我承认,”他这才轻咳一声,轻声道:“是我安排你进了这间雅室。” “很好,”舒沫嘲讽地弯起了唇:“以前只是收买内应,现在还干起了跟踪的勾当。” “你别误会!”夏候熠急急地道:“是因为发现有人跟踪你,为了安全起见,这才赶过来。结果……” “你不让人盯着我,又怎知有人跟踪?”舒沫打断他,反问。全本小说吧 夏候熠语塞。 舒沫叹了口气:“你怎么认识崔三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西凉人。” 夏候熠反诘:“你怎么知道他是西凉人?” 舒沫坦然相告:“去年就是他当众劫走了我。后来又把我从郡主手里救出来,还暗中给你送了封信。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虫 “原来是他~”夏候熠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但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用他的话说,”舒沫嘲讽地道:“劫我是受人所托,救我是出于道义。现在,换你解释。” “西凉打算与朝廷议和,他奉命前来与我接洽。”夏候熠一语带过,显然不愿意多谈。 舒沫微讶:“西凉议和,为何是你出面接洽?” “睿王拒绝了。”夏候熠淡淡地道。 舒沫了然。 很明显,连年征战消耗了赫连俊驰的实力,削弱了他在西凉争霸的力量,于是提出议和,以谋求喘息的机会,休养生息。全本小说吧 大夏这边,皇上年老多病,太子新上位,立足未稳,自然不希望看到边疆动荡,因此主和。 夏候烨长年驻守幽州,与西凉交战多年,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 以他骄傲的性子,宁肯战死沙场,也绝不会与敌人握手言和,因此主战。 兄弟二人,意见不统一。 于是乎,夏候烨就被撇在了一旁,夏候熠出面挑了大梁。 “凝霜最是记仇,被她盯上,有什么好处?”夏候熠轻叹着,小声埋怨。 “自古以来,两国议和,似乎总离不开和亲。此次,想必也不会例外吧?”舒沫心中一动,问:“只不知,西凉是来献美的,还是来求亲的?” 夏候熠竟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地轻笑:“是来求亲又如何,和亲的绝不会是凝霜。” 先不说凝霜够不够资格,她这个性子若去了西凉,两国怕是真的永无宁日了。 “那可不见得~”舒沫冷笑:“她最好安份点,否则,我保证让她这辈子都回不了大夏。” “小七,”夏候熠低声警告:“事关两国和平,你可别乱来!” “这话,你应该对她去说。”舒沫淡淡地道:“只要她不乱动,我保证不乱来。” 她又不是耶稣,别人要她的命,她还傻乎乎地去维护世界和平。 “你干嘛非要跟她较劲?”夏候熠苦笑。 舒沫一向圆滑,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挨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却一反常态,跟凝霜斗气? “老兄,”舒沫看他一眼:“明明是她事事与我做对。” 夏候熠定定地瞧着她:“凝霜一直是这样,是你变了。” 她不再忍耐,不再退让,甚至一再挑衅,才会让凝霜斗志高昂。 “因为我受够了~”舒沫蹙眉,很不高兴他一再咄咄逼人。 “是吗?”夏候熠轻声的,象是追问,又象是在自语:“是真的忍无可忍,还是因为凝霜喜欢夏候烨,想入主睿王府,触了你的底线?” 舒沫忽地心生烦燥,近乎尖刻地质问:“凭什么要我忍?就因为她是国公府的郡主,而我只是小小五品官家庶女?”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逼她?她到底做错什么事? 她也是人,长期压抑着本性,忍受着加诸在身上的种种不公平的待遇。 今日只是稍微反抗一下,就不正常了,就是为爱疯狂了? 荒谬!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候熠难掩苦涩,垂了眼睫,轻声道。 他从未因为舒沫的出身,或是遭遇而看轻过她。 她会如此激动,明显是被他戳中心事,恼羞成怒。 “对不起~”舒沫双手环胸,烦燥地在房里踱了几圈,停在他身前,颓然苦笑:“我想,我是有些累了,才会口不择言。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知道~”夏候熠神色哀伤。 她不想伤他,她只是不爱他罢了。 可这,却是世上最锋利的刀。 刀未出鞘,他已是遍体鳞伤。 “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舒沫从未见过他神情如此沮丧的样子,心生罪恶。 她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只想赶紧摆脱这种气氛。 “你,怕什么?”夏候熠眼见她对自己避如蛇蝎,心中失望之极。 “怕?”舒沫干笑一声:“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那为何要逃?”夏候熠说着,慢慢逼了过来。 。 这是你应得的 ()舒沫挑眉,只略犹豫了片刻。全本小说吧 夏候熠已到了身前,按住她的肩,将她堵在墙和身体之间:“为何要逃,嗯?” “我没逃~”舒沫微仰着身子:“只是时间晚了,我必需回去而已。” “撒谎!”夏候熠低叱,向来温雅的脸宠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气。懒 舒沫下意识地想跑,无奈脚象被钉子钉住似的,竟无法动弹,无奈地轻叹:“你想证明什么?” 夏候熠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伸指,挑起她的下巴,慢慢地倾身过来,与她的鼻子隔了不到一指的距离,顿住,轻声呢喃:“小七~” 温热的气息,喷到舒沫的脸上。 舒沫轻轻打了个冷颤,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你会后悔的。” “后悔?”夏候熠轻笑着摇头,慢慢地抵着她的额头,神态十分亲密,语气却极为痛楚:“这辈子,不会有比失去你,更令我后悔的事。” “熠……”舒沫再是铁石心肠,这时也不禁心肠骤软。 “嘘~”他双手捧了她的脸,近乎虔诚地吻上她的唇。全本小说吧 他吻得极轻,似微风吹过湖面,更似蝴蝶飞过花瓣。 这样温柔的一个吻,带给她久违的感动和温暖,也让她体会到他的无助和绝望,让舒沫心中悸动,更无法抗拒。 于是,她奇异地安静而顺从,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虫 她的顺从,令心若死灰的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小七~”他心中狂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激动得双手一搂,抱紧了她的纤腰,衔住柔软的樱唇,反复热吻。 “不!”舒沫豁然醒悟,开始挣扎推拒。 夏候熠象着了魔似的,将她抵在墙上,双手隔着衣物,热烈地摩拜向往以久的身体,温热的舌尖更试图撬开她的贝齿,闯进她的唇里。 舒沫咬紧了牙关,忽地抬起膝盖,向上用力一顶。 “啊!”他吃痛,猛地蜷起身子蹲到地上。 舒沫面色绯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象是随时要迸出来。她颤着手拉着衣襟的下摆,挺直了脊背,骄傲地往外走:“这是你应得的!” “小七!”夏候熠忍着痛,追到门边。 “怎么,”舒沫神情冰冷:“羞辱不够,世子爷还有话要说?” “对不起……”他伸出手,触到她冷漠而防备的眼神,颓然地放下。全本小说吧 他从没想过要冒犯她,真的! 事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 舒沫看也不看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小姐,出……”立夏和绿柳吃了一惊,舒沫神情严厉,到嘴的疑惑咽了回去,小跑着跟在身后。 王府的马车已等在街边,银瓶和银杏一脸焦急地引颈张望,见了舒沫都是一喜,猛地跳了起来:“娘娘~” 舒沫一声不吭,径直跳上马车:“回府~” “是~”几个丫头对看一眼,个个满腹疑虑,谁也不敢多说,安静地上了马车,一路往睿王府驰去。 夏候熠一脸落寞地站在窗前,痴痴地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晚风拂起他宽大的衣袍,远远看去,飘逸若仙。 舒沫才下马车,刚走进垂花门,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不错,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一去不返了!” “小宇?”舒沫心神恍惚,愣了好一会,才辩出来人:“怎么是你?” “除了小爷还有谁?”夏候宇嘲讽地走出来:“该不会以为父王会到这里来迎接你吧?” 舒沫眉一拧,很不高兴:“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夏候宇了然地一挑眉:“果然吵架了!” 舒沫将头撇到一边,不自在地道:“又不是孩子,再说了,我哪有这个资格跟他吵?” 从来都是他下命令,几时听过别人的意见? “切~”夏候宇落在她身后半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口是心非的女人,小爷见得多了。” “噗~”饶是舒沫心情混乱,也被他的口气逗乐,忍俊不禁,睨他一眼:“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女人吗?就敢乱夸海口!” “哼!”夏候宇胸膛一挺:“你可别忘了,小爷是在宫里长大的!” 试问天底下,有什么地方的女人,比皇宫还多? 舒沫一时默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给你带了样礼物~” 夏候宇脸一沉:“小爷又不是三岁娃娃~” 他若想要什么东西,不必开口,就有人自动送到眼前。 谁要她花冤枉钱来讨好他? “嘿嘿~”舒沫向立夏招手,示意她把东西拿过来:“这件东西,我包你从没见过。” “吹牛!”夏候宇轻哧,眼里却闪着期盼。 舒沫把万花筒往他手里一放:“不信,你自己瞧~” 夏候宇脸拉得老长,咧开嘴巴,笑得极其讽刺:“这么丑的东西,小爷的确从没见过~” “老娘亲手做的,不喜欢就算了!”舒沫伸手去抢。 虽然,内里的芯是大虎和二牛做的,但好歹外面的竹筒是她亲手刻的好伐? 为这劳什子的东西,她差点割破手。 这小子,居然敢嫌弃? 夏候宇手一缩,极快地闪到一旁:“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的?小气!” “小心点,”舒沫这才满意,抿了嘴笑道:“里面的芯是玻璃做的,摔碎了,可就什么都没得看了。” “你不会,也送小爷一面镜子吧?”夏候宇脸都黑了。 “保证不是~”舒沫摇头,大大的眼睛眯起来,笑得促狭而顽皮。 “真的?”夏候宇一脸狐疑。 “不是一面,”舒沫嫣然一笑,竖起三根手指:“是三面!” ps:四更,貌似米舍反应呀?看书的这么多,为啥票票这么少呢?奇怪…… 。 这是我们的秘密 ()舒沫后悔得想去撞墙。全本小说吧 本来做万花筒,是想给小霸王寂寞的时间添点色彩。 谁知道,他求知欲惊人,又固执得吓人,非要打破砂窝问到底。 万花筒到他手里不过一个多小时,已被他拆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堆玻璃碎片和一堆碎布头,野鸡毛早飞到不晓得哪里去了。懒 三棱镜被他分尸,变成三面普通镜子,翻来覆去地查看了无数遍,不停追问:“为什么?” 她做的哪是万花筒,分明就是催命符!一不小心泄了底,哪里还有命在? 舒沫左支右拙,疲于应付,能拿来搪塞的借口被他一一戳穿,最后只好躺在软榻上装死:“我累了,要休息,你改天再来好吗?” “不好,”夏候宇很干脆地拒绝:“告诉我,为什么这些东西,可以变出那么多花样,我就走。” “我哪里晓得?”舒沫额上淌汗:“说过多少次了,这是闲着无聊,偶尔摆弄出来的小东西,觉得有趣就做了给你玩~” 骗小孩子是不对,可不这样,难道给他讲光学,折射,平面镜成像……等等物理现象? 应付完了今天,接下来,她该怎么向别人解释,这些知识是从哪里来的? “少来!”夏候宇年纪虽小,却不好糊弄:“小爷问过立夏,这个万花筒,是你教大虎做的。全本小说吧你若不知道理由,怎么能肯定,这里面出来的每一种图案,都是独一无二的,一百年都不会重复?”虫 舒沫大汗:“我信口开河,你也信?” “信!”夏候宇点头:“小爷转了半小时,一个重复的也没有。” 舒沫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叫你显摆,这下出事了吧? “为什么要三面镜子,二面就不可以?”夏候宇指着桌上被拆解的三棱镜,换了个角度提问。 舒沫一时嘴快:“谁说非要三面镜子来着?二面和四面都……” 夏候宇翘起嘴角看她,满脸愉悦。 舒沫自知失言,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好吧,我告诉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你说~”夏候宇大包大揽:“别说一个,十个小爷也办得到。” “我跟你讲的这些东西,不能告诉任何人。全本小说吧”舒沫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补了一句:“哪怕,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为什么?”夏候宇很是疑惑。 “别人知道了,会把我抓去点天灯~”舒沫耸耸肩,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有小爷在,谁敢?” “性命悠关,做不到免谈。”舒沫也很坚持。 “连父王也不能说?”夏候宇犹豫了一下,问。 “他是不是人?”舒沫反问。 “你,只告诉我一个人?”夏候宇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眼睛一亮。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上,他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嗯,”舒沫点头:“这是我们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说。” “好吧~”夏候宇胸中热血沸腾,郑重地道:“小爷答应你。” “现在,”舒沫如释重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是不是可以回去,放我休息了?折腾了一天,真的好累。” “你还没告诉我……” “一两句话说不清,”舒沫掩嘴,打了个呵欠:“明天开始,每天抽一二个小时,咱们慢慢学。” “有这个必要吗?”夏候宇深表怀疑。 “小子,”舒沫不客气地拍拍他的头:“给你一年的时间,能学点皮毛,就算你是天才。” “好,”夏候宇点头:“小爷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舒沫将他连推带搡地推了出去:“少废话,赶紧滚!” 好不容易把这小魔星打发走,舒沫一头扑在柔软的床上,任立夏怎么拉都不肯起来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轻轻推着她的肩。 “别吵,出去!”舒沫烦燥地抓起枕头扔出去,将脸直接埋进丝被里。 “好大的脾气!”清冷的讥诮,入耳清晰,却是男子的声音。 舒沫愣了一会,猛地张开眼睛,愣愣地望着黑暗中那张清俊的脸宠:“王,王爷?” “除了我,还有谁?”她眼中明显的惊疑,令他十分不悦。 “王爷,来做什么?”舒沫眼里还残留着睡意,思维明显不清楚。 这让夏候烨越发不快,黑眸锐利地眯起来:“我不能来吗?” 舒沫坐起来,眼神恢复清明,试图补救:“只是事先没有通知,有些奇怪而已。” 夏候烨轻哼一声,抬腿上了床,淡淡刺了一句:“不是因为另有所待?” 舒沫很自觉地往里挪,给他腾出块地方,闻言怔住,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回娘家,感觉好吗?”夏候烨却不肯再说,冷声揶揄。 “不好~”舒沫很老实地摇头:“大家说话都绕来绕去,看着客气,没几句真话。” “舒元琛怎么说?” “他给王爷写了份密折,”舒沫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王爷要的话,我这就去取。” “不急~”夏候烨伸手按住她的肩:“明天再瞧也不迟。” “哦~”舒沫不着痕迹地往里缩了缩,避开他的碰触。 夏候烨眉心一挑,怒气上扬:“听说今日遇了刺客?” 舒沫心知瞒他不住,给他揭穿,不如自己坦白:“其实不是刺客。” “哦?”他不动声色。 “我去酒楼,刚好碰到个朋友,就邀他说了几句,不巧遇到凝霜郡主……”舒沫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 给我小心点 ()“这么说,这个崔老三,还是西凉来的特使?”夏候烨淡淡地问。全本小说吧 舒沫很小心地选择字眼:“我与他也只一面之缘,若不是熠公子提起,哪里知道他是西凉人。” “既然不知,为什么要躲?”夏候烨状似不经意地问。懒 夏候熠也是莫名其妙,朝廷上的事,干嘛要跟女人谈? “凝霜郡主的性子,王爷还不清楚?”舒沫轻叹:“没事也要惹事,若看到我跟个陌生男子在酒楼的雅间里说话,还不得整死我?” 夏候烨冷笑:“你若行为检点,又岂怕人说?” 她甩开银杏和银瓶,只带了贴身的丫头,从云之裳的后门溜出去,行为本就可疑。 谁知道是真的心血来潮进的瑞香居,还是与人暗通款曲,特地在此幽会? 否则怎么这么巧,夏候熠刚好在瑞香居给崔老三接风? 而且,两个人的雅室还只隔了条走廊! 舒沫将脸一沉:“我行事磊落,问心无愧!” “好一个行事磊落!”夏候烨咄咄逼人:“那么多人不请,为何单单把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请进酒楼的雅室密谈?” “崔三爷救过我的命!”舒沫气得俏脸通红:“再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是特地相邀?明明是在酒楼偶尔遇上,请他喝杯茶而已!” “他几时救过你的命?”夏候烨很是疑惑。全本小说吧虫 舒沫冷着脸:“别告诉我,去年我遇劫,是凝霜郡主指使之事,王爷毫不知情。我不会信!搞不好,这事还是你们表兄妹合伙密谋!” 夏候烨恼了:“对付你,本王一人绰绰有余,何需与人联手!” “当街劫人的,就是崔老三。”舒沫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与他谈叛,他当时不肯放我。但事后,却偷偷潜回,将我从郡主手里劫回,安置在客栈中,又请了大夫给我治病。最后,还跑到普济寺,给熠公子送信,告知我的下落。算起来,我这条命,是他所救。” 夏候烨越听越觉惊讶,眸光闪动,声音低沉:“你听谁说的?” 赫连俊驰就是用这件事,骗得她的信任,令她为其效力? 舒沫却不肯再谈,翻了个身,脸朝里,表示话题结束:“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凭王爷。全本小说吧” “舒沫,”夏候烨沉声低喝:“我的话还没说完!” 舒沫只当没听到,闭了眼睛不理。 夏候烨没辙,只得赌了气睡了。 第二早起,夏候烨醒后,未急着起床,反而倚着床柱,拿了本书瞧着。 舒沫明明醒了,却不似往日般起身服侍他穿衣。 他磨蹭了一会,舒沫只是不理,眼见时间不早了,只得下了床。 立夏听得房里有了动静,带人端了热水进来侍候。 夏候烨穿戴整齐,见舒沫仍然躺在床上,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皱了眉,道:“十九日,母妃要去普济寺礼佛……” 这话着实灵验,舒沫“噌”地一下坐起来,跌跌撞撞地滚下床穿衣,急得满屋子乱蹿:“你怎么不早说?糟糕,这时再去,肯定被骂得好惨!” 太妃信佛,平时就起得早,到了初一,十五,比平日还要早半小时。 夏候烨忍住了笑,淡淡地道:“我说的是十九,今日才十八。”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痛快! “啊?”舒沫愣住,待想明白被他摆了一道,那人已大笑着扬长而去。 “神经病!”舒沫跺着脚,冲他的背影骂:“给我小心点!老娘在家里画圈圈,诅咒你骑马摔死,吃饭噎死,坐车被撞死!” 立夏不赞同地睨她一眼:“王爷死了,小姐有什么好处?” “本小姐不要好处!”舒沫恨恨地道。 “好处没有,倒是可以尝尝寡妇的滋味~”绿柳一在边,凉凉地道。 舒沫一怔。 “噗~”立夏瞧了她呆滞的模样,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出来。 “寡妇就寡妇,只要能让他去死,老娘不在乎~”舒沫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说笑归说笑,太妃那里请安,却也不敢耽误。 这一次,太妃倒没为难她,顺利地进了怡清殿,请了安之后,见静萍姑姑面色苍白地站在太妃身后,安静得象道影子。 她心中怜惜,冲她友好一笑:“静萍姑姑伤愈了?” “多谢娘娘施救~”静萍垂眉敛目,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特别高,也不特别细致,如一潭死水。 “不客气~”舒沫略有些尴尬,回了一句,便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是不是在夏候烨身边呆久了,都会被他感染到冷场的特质? “明日是观音大士生日,本宫要去普济寺礼佛。”太妃缓缓开口。 她很是挑剔地打量了舒沫一遍,本想嘱她穿得素净些,见她只着了件银蓝的褶裙,头上也只一枝白玉簪,已是素得不能再素了,不禁将脸一沉:“又不是在庙里,好端端的,你穿这么素做什么?” “太妃教训得是,妾身回去这就换了~”明知她是找碴,舒沫自然不会傻到找一堆理由来替自己辩解,低了头,十分乖巧地答。 太妃挑不出刺,一口气憋在心里,**地道:“五点准时出发,不可误了吉时!” “是~”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太妃歪在榻上,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早饭有静萍伺候就行了,都杵在这里,热得慌!” “是~” 舒沫撇了撇嘴,从怡清殿里出来,拐个弯就直奔夏候宇的院子去了。 。 你不是舒沫 ()到了惊鸿殿,小丫头见到舒沫,飞快地进去禀报。全本小说吧 一会功夫,红锦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看到舒沫,很是诧异:“小公爷正在练剑,请娘娘稍候,待奴婢去请他过来。” “小公爷在哪里?”舒沫微笑着道:“方便的话,我倒是想进去见识见识。”懒 红锦笑了:“在试剑楼,奴婢带娘娘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进去,穿过一个庭院,很快就到了试剑楼。 远远地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在晨光中跃动,剑刃劈开空气,发出的唰唰声响。 “小……”红锦停步,张口欲唤。 “嘘~”舒沫急忙竖指就唇,示意她别惊动了他,悄然倚在栏杆上,看他练剑。 夏候宇心无旁骛,竟未发现舒沫到来,练到兴起之时,唰地跃上特制的梅花桩,就在那桩上舞了起来。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舒沫不懂剑术,并不知他练得好与不好。 只知道,刚开始还能分清剑光与人影,慢慢的,他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雪白的剑刃被晨光一照,竟是光芒万丈。全本小说吧 “好!”舒沫瞧得心旌摇曳,忍不住击掌喝彩。 夏候宇分神回头,一脚踏空,竟一个倒栽葱从桩上掉了下来。 “啊呀~”红锦吃了一惊,箭一般掠了过去,小心地扶他起来:“没摔着吧?”虫 “滚!”夏候宇恼羞成怒,一掌推开红锦,自地上一跃而起。 “哈哈~”舒沫一愣,随即拍着栏杆笑得东倒西歪:“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中看不中用~” “谁让你进来的?”夏候宇把手中剑对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冲上长廊,大声喝叱。 舒沫笑嘻嘻地歪头看他:“没看够,再来一遍?” 夏候宇十分气恼:“你把小爷当猴耍呢?” “我只听说过猴子会耍拳,倒不知道猴子还会练剑……”舒沫一本正经地道。 “滚!”夏候宇一巴掌拍过去。 “哈哈~”舒沫早有准备,拎起裙摆,掉头就跑。 夏候宇地形即熟,身手又敏捷,三蹿两跳,“忽”地一下,就挡在了舒沫身前,得意洋洋地道:“看你往哪跑?” 舒沫笑道:“不愧是猴子,跑起来就是轻快~” 红绫正巧领着小丫头送了热水过来,见了舒沫忙道:“娘娘来得真早~” 舒沫笑嘻嘻地道:“我特地来蹭饭的。全本小说吧” “不给!”夏候宇恶狠狠地答了一句,从红绫手里抢过帕子,往脸上一盖。 红锦提了剑走过来,笑着退了下去。 “等等~”舒沫叫住她:“顺便准备一个沙盘,待会有用。” “沙盘?”红锦眨了眨眼,以为听错了。 “不是王爷行军布阵的那种大沙盘~”舒沫摇头,连说带比划地解释:“其实就是一个木框,大概这么大,不必太高,然后在里面铺上一层干净的细沙就成。” “是~”红锦疑惑地看她一眼,应声而去。 “要沙盘做什么?”夏候宇胡乱擦了手脸,挥手示意丫环退出去,问。 舒沫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你不相信小爷?”夏候宇脸一沉。 “我不信的,是人心。”舒沫淡淡地道。 两人若是在纸上交流,不论多小心,时间长了,总会留下痕迹。 暗地里盯着她的眼睛那么多,难保不会被人揪住小辫。 沙盘就不同了,随手一抹,什么都找不着。 夏候宇定定地瞧她:“你不觉得谨慎得过了头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舒沫耸耸肩。 夏候宇点头,不再吭声。 红锦的办事效率很高,早饭才结束,立刻把舒沫要的东西找了来:“娘娘,这东西可还使得?” “不错~”舒沫转头问夏候宇:“我记得迎泽湖上有个亭子?” 红锦笑道:“娘娘说的,是揽月轩吧?” “正是~”舒沫冲夏候宇俏皮地一眨眼:“如今正值六月,菡萏飘香,不如到那边坐坐?” “哼!”夏候宇轻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她哪里是要去赏荷? 分明是看中揽月轩的地势,凌空架于迎泽湖上,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浮桥连接外界。 视野开阔,周边无法藏人,很适合光明正大的密谈。 她越是如此小心翼翼,越是引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他倒想要看看,一面镜子,她能掰出些什么? 红锦和红绫,很不情愿地被两人赶到浮桥之外,在岸边树荫下等候。 远远的,根本听不清两个人说些什么。 只看到两个人分站在沙盘的两边,舒沫手里拿着根小木棍,嘴里滔滔不绝,不时在沙子里画上几笔。 夏候宇脸上的表情先是十分傲慢,双手环胸,一副看你怎么胡吹大气的模样。 慢慢的,傲慢变成了疑惑,接下来就是阴晴不定,不时还跟舒沫争执几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后抿紧了嘴巴,一脸肃然。 舒沫微微一笑,把木棍搁在石桌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累死我了~” 夏候宇盯着沙盘,头也没抬。 舒沫微微一笑,伸手轻轻一抹,盘上图案瞬间消失。 “喂!”夏候宇猛地抬起头来:“我还没看完呢!” 舒沫慢条斯理地道:“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研究。” “你不是舒沫~”夏候宇定定地瞧着她。 她说的这些,不是一名闺阁少女坐在家里,凭空想象得到的东西。 “谁能证明?”舒沫不以为然,嫣然而笑。 。 你吃错药了? ()“我~”夏候宇沉声道。全本小说吧 “空口无凭,小子~”舒沫习惯性地去敲他的头。 夏候宇抬手,稳稳地握住了舒沫有手腕。 “小爷的话,就是证据~”清冽的声音,从不足十岁的嗓子里挤出来,照样有股凌人的气势。懒 “那么,”舒沫看他一眼,耸耸肩:“你要把我抓起来吗?” “你是谁,从哪来的?”夏候宇十分疑惑。 湖岸上一抹纤细的身影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舒沫将杯子搁在桌上:“我得走了,记得明天不可迟到。” “小爷不喜欢寺庙~” “老娘也不喜欢~”舒沫突然狠敲他的手背,乘机挣脱他的钳制:“可,人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祖母又不喜欢我~”夏候宇臭着一张脸。 舒沫哧地一笑:“相信我,咱们两个里,她更不想看到我这张脸。” “你把刚才那个题目再解释一遍?”夏候宇讨价还价。 “从寺里回来再说~”舒沫说完,扔下他朝岸上走过去。全本小说吧 “娘娘~”银瓶被红锦挡在浮桥外,见到她忙走了过来:“宋婶来了~” 舒沫眼睛一亮:“走,回去。” 许妈正陪着宋婶在说话,见舒沫来了,识趣地起身避到外间。 “东西带来了?”舒沫劈头就问。 “娘娘要得急,连夜焙干了研的。”宋婶从身上取了两只瓶子出来,顺着桌面推过去。虫 “是按我的要求,雌雄分开装的,对吧?”舒沫小心地跟她确认。 得到保证后,舒沫眉开眼笑地把瓶子收到百宝阁上:“干得漂亮!回去继续收集。” “这事倒不难办,”宋婶一脸深思地道:“只是,娘娘能否告诉我,要这东西干什么?”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山人自有妙用,宋婶就别再细问了。对了,这东西没毒吧?” 她只想成人之美,弄出命案来就不好了。 宋婶摇了摇头:“娘娘不是对毒很有研究?一试便知。” “得,”舒沫撇嘴:“我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哪里够用?你不肯教就算了,我自个琢磨去。全本小说吧” “娘娘记住我的劝,别做傻事就行。”宋婶深深看她一眼,起身告辞。 “好容易来了,吃过饭再走吧~”舒沫留她用饭。 “不用了,”宋婶摇头:“二牛还在外面等我,一会得去铺子里瞧瞧。” “行~”舒沫记挂着那两瓶蝶粉,也不勉强。 等她一走,立马迫不及待地把人都遣出去,独自关起门在房里捣腾起来。 一晃眼,便到了天黑。 用了好几种办法,倒是都没试出有毒来。 舒沫便放了心。 因明天一早要去普济寺,因此九点一到,立夏就来催她歇息。 舒沫高高兴兴地把瓶子藏了,洗漱完毕,躺到床上。 一想到等药物研制成功之后,就可以将夏候烨的情绪牢牢地控制在掌中,大脑高度亢奋,哪里还睡得着? 到时,夏候烨就是个机器人,她手里拿着遥控器,想让他上哪个女人,他就得上哪个女人,哈哈,多爽? 哼!夏候烨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老娘高兴呢,就赏你个年轻漂亮的。你若是再嚣张,小心老娘一个不高兴,把你踢到赵嬷嬷的床上去! 啊,不对!那岂不是坏了赵嬷嬷一世名节?还是直接把他跟巴朗送做堆,再不然,让他对着狗发春…… 她得意洋洋地,各种各样的想象纷至沓来,想到绝妙之处,竟独个儿笑得满床打滚。 “你吃错药了?”低醇的嗓子,从窗外飘来。 “是啊是啊,可不是吃错药了?”舒沫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频频点头,顺嘴接了句:“不过不是我,是夏……”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还漾着笑。 两颗黑润如葡萄的瞳仁,晶莹剔透,罕见的不带任何戒备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瞅了过来。 触到那双清明冷厉的黑眸,她猛地弹了起来,跪在床上,惊诧地之极:“王,王爷?” 夏候烨一身黑衣,悄然立在窗外,薄得有些无情的唇,轻轻扯开,牵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地扫她一眼:“说呀,怎么不说了?” “你怎么不走正门?”舒沫本想问他怎么这身打扮,忍了忍,换了比较柔和的方式。 “若走正门,岂能瞧到如此风景?”夏候烨眼中隐隐闪着两簇火苗,语带双关,抬高下巴轻轻一呶。 “呃?”舒沫低头,惊见亵衣凌乱,宽大的领口已歪到一边,露出半边香肩,浅紫的抹胸下,一大堆雪白的肌肤,在皎洁的月光下,越发的莹润娇美。 “啊~”她低叫一声,动作神速地拉了丝被,吱溜一下钻了进去。 夏候烨强抑住心跳,单手撑着窗台,轻盈地跃了进来,淡淡地道:“现在遮,岂不嫌太迟了些?” “不要脸!”舒沫涨红了脸,低咒。 “什么事,笑得这般开心?”夏候烨解了外裳,坐到床边。 “没什么,”舒沫强忍了笑:“突然想起个笑话。” “什么笑话,可以让你笑得如此不顾形象?”夏候烨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的声音,在月光中,清脆如银铃,那么愉悦,那么欢快。 让他情不自禁地被感染,从心底涌出一种想要探知她的内心世界的强烈渴望。 他,真的很想分享她的喜悦。 舒沫想着他跟巴朗脱光了抱在一起的场景,忍不住再次喷笑出声:“噗~” “嗯哼~”夏候烨轻轻扬眉。 。 婆媳和睦 ()“咳咳~”舒沫清了清喉咙,把笑意强忍了下去,这才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转了话题:“我想带小宇一起去普济寺,太妃那里,能不能帮着说句话?” 夏候烨气恼地斜睨着她,抿了嘴不吭声。全本小说吧 “太妃跟我一向关系不睦,”舒沫语气婉转,放低姿态:“有小宇陪着,多少能缓和一下气氛,你说是不是?”懒 她一边说话,一边很小心地不着痕迹地把丝被往上拉了拉,裹紧了自己。 夏候烨瞧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脑子的绮念瞬间消散。 与此同时,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涌出。 “搞砸气氛,一向是你的强项。”他冷着脸,淡淡地嘲讽:“自得其乐,更是你的专长。有没有小宇,都一样。” “王爷的意思,”舒沫想了想,小心地问:“我可以随心所欲,不必顾忌太妃的想法?” “哼~”夏候烨冷笑:“你几时管过旁人感受?” “好端端的,干嘛发火呀?”舒沫略有些心虚地小声咕哝一句。全本小说吧 他一声不吭地脱了靴,往床上一躺。 房里气氛降到冰点,舒沫放心地侧过身,沉入梦乡。 夏候烨缓缓睁了眼睛,盯着黑暗中优美起伏的身影,眸光复杂。 二点,舒沫被立夏叫了起来,匆匆梳洗完毕,收拾了东西,赶到怡清殿。虫 伺候着太妃焚香沐浴,用过斋饭,再净了手脸,喝杯茶,把东西都装上马车,已是五点差一刻,夏候宇却一直不见踪影。 几位姨娘早早地候在院外,恭敬地送太妃上马车。 舒沫按捺着失望,在众姨娘又妒又恨的目光里,带着立夏和绿柳上了第二辆马车。 五点吉时到,车队准时出发。 马车一路疾驰,六点半抵达普济山。 山下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烧香礼佛的善男信女。 各式各样的马车,软轿把山脚不大的空地挤得针插不进。 红色的地毡,从半山亭一直铺到山顶,无数手执长戟的侍卫,站成两行,从山脚一路排到了山顶的普济寺。全本小说吧 太妃和舒沫在山脚换乘了软轿,一路抬到山门才落了轿。 慧明大师率阖寺弟子大开山门,亲自把太妃迎进寺。 在庄严的梵唱声里,太妃上了第一柱香后,一天的仪式才算正式拉开了维幕。 太妃年纪大了,在大殿略站了一会,就被主持迎到禅房休息。 舒沫被留在大殿,代替太妃跪听佛音,谛听教诲。 好容易挨到整整一部《妙法莲华经》唱完,舒沫已是头眼发花,晕晕欲睡。 立夏和绿柳上前,扶了舒沫到精舍休息。 还只到得庭院,已听得正堂里,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舒沫一阵狐疑,进了门一瞧,太妃居中,身边坐了三位中年贵妇,其中一个赦然就是相府夫人于氏;另有三名妙龄少女,姿态妍丽,笑语如珠。 见此情形,舒沫已经心中有数。 所谓普济寺礼佛,实际不过是个幌子,给睿王府物色新的女主人,才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见舒沫进门,笑声嘎然而止,众人都将目光停在舒沫脸上。 于氏与舒沫视线一触,脸上现出尴尬之色,下意识地转开目光。 舒沫垂眉敛目,恭敬地施了一礼:“妾身给太妃请安~” 太妃见了她,脸上浮起微笑,竟朝她抬起了手:“过来,经讲完了?” “慧静大师的《妙法莲华经》已然宣讲完毕,午后由慧明大师接着宣讲《楞严经》。”舒沫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柔顺地走到她身前,恭敬地答。 “辛苦你了~”太妃眼中含笑,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一捏。 “慧静大师乃佛门高僧,能聆听他的教诲,是妾身的福气。”舒沫神色恭敬,答得乖巧。 太妃突然示好,她当然不会傻到表情僵硬地去戳穿,这出婆媳和睦的戏,接得天衣无缝。 “来~”太妃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慈爱:“替你引荐几个故友,这位是左相邵大人的夫人于夫人,这一位是左督御史顾大人的梅夫人。这一位,是康亲王妃。” 舒沫脸上带着笑,太妃每介绍一人,便轻轻颌首致意。 “康亲王妃”四个字一入耳,舒沫神色微微一僵,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 康亲王妃与太妃年岁不相上下,五官很是精致,肤色白皙,保养得宜,看来夏候熠完全承继了母亲的美貌。 她眼中含着笑,温和中不失锐利,轻轻地扫了舒沫一眼:“这位就是慧妃了?” “是~”舒沫迅速收摄心神,曲膝行了一礼,恭敬有礼地答:“妾身舒沫,见过康亲王妃~” “不必多礼~”康亲王妃大大方方地受了她的礼,指着一旁着葱绿烟水裙,长相俏丽的少女道:“这是小女,玉蓉。蓉儿,还不见过慧妃?” 夏候玉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舒沫全身上下溜了个遍:“玉蓉见过慧妃娘娘~” 顾夫人顺势叫了自己的女儿过来:“佩琴,给慧妃娘娘见礼~” 于氏神色僵硬,想要让女儿上前跟舒沫见个礼,又拉不下这个脸。 邵惟颖颇有乃兄之风,性子洒脱,没人引荐竟径直跑过来,一把拉了舒沫的手:“你就是舒沫?我是邵惟颖,早就想见你一面,今日总算得偿夙愿。” 于氏听了这话,很是不快,面上阴晴不定,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训,强笑道:“颖儿被宠坏了,说话没个规矩,太妃莫怪~” 。 舒沫,你选谁? ()“言重了,言重了~”太妃摇着手笑道:“只顾着咱们几个老人叙话,拘着小丫头在这里,倒是本宫有些不近人情。全本小说吧”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亲切地拍了拍舒沫的手:“你听了一上午经,怕也腻了。不如,跟几个丫头一起,到外面说会话,逛一圈。”懒 “是~”舒沫蹲了礼,又跟另几个告了罪,带着几位千金小姐出来。 夏候玉蓉性子温和,略带点羞涩,总在无人注意时,偷偷觑舒沫几眼。 顾佩琴除了在与夏候玉蓉说话时会带些笑容,看向舒沫和邵惟颖时,始终淡淡的。 唯有邵惟颖,胆子最大,目不转睛,盯着舒沫猛瞧。 饶是舒沫沉得住气,被两只探照灯似的眼睛照了半天,也有些吃不消:“邵小姐对初次见面的,都这样盯着瞧吗?” “我只是在想,你有什么魅力?”邵惟颖若有所思。 夏候玉蓉抿唇一笑,顾佩琴一声不吭,两人皆望着舒沫,等她的回答。 “那么,”对这种类似于挑衅的问题,舒沫的反应未免太过平淡:“邵小姐得出什么结论了?” “平凡,”邵惟颖极快地答道:“平凡得让我失望。全本小说吧” 真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轻而易举地打动了自命风流的明公子,挑动了心高气傲的熠公子,并且还成功地引诱了舛傲冷漠的夏候烨的舒沫。虫 这三个男人,洒脱有之,温雅有之,霸道有之,每一个站出去都是独领一时风骚的人物。 完全可以说是大夏青年贵胄中最杰出的代表。 性格截然相反,兴趣各自不同,却都为同一个女人动了心。 这样的故事,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不论出自谁之口,都会认为是个神话。 可,就是眼前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竟然做到了。 几乎与此同时,夏候玉蓉和顾佩琴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让大家失望,我很抱歉~”舒沫微笑,并无意跟几位千金小姐纠缠下去,顺势停步:“普济寺我并不熟……” 邵惟颖上前挽住了她的臂:“寺里有什么好玩!玉蓉,你三哥在这不是有幢精舍,不如去带我们去那边坐坐?” 夏候玉蓉面显难色:“那是三哥的禁地,未得允许,即便是我,也是不能进的。全本小说吧” 邵惟颖得意地举起舒沫的手:“咱们有人质在手,大可一谈,是吧?” 说完,她还俏皮地冲舒沫眨了眨眼睛。 舒沫掩了不快,委婉地道:“你们玩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邵惟颖拖住了她,一本正经地道:“你是不是怕咱们之中有人要入主睿王府,心有芥蒂?” “颖儿!”夏候玉蓉因她口无遮拦的话,羞得满面通红,轻声喝叱。 “怕什么?”邵惟颖无所谓地道:“这里也没外人,把话摊开了,省得猜忌!” 又推了推舒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舒沫大汗,无奈地道:“我只是个侧妃,不管谁当睿王妃,跟我都没多大关系。” 邵惟颖极认真地反驳:“不管谁嫁了睿王,以后就要跟你姐妹相称,一辈子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要分走睿王对你的宠爱。怎会与你没关系?” 说到这里,她又嘿嘿一笑:“先申明,我来这里,纯属对你好奇,绝对没有觊觎睿王之心。至于她们二个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颖儿!”夏候玉蓉满面娇羞,试图阻止。 “熠公子对你心存爱慕,这是公开的秘密。”邵惟颖笑嘻嘻地道:“就冲这一点,若玉蓉被太妃选中,进了睿王府,你也不会为难她吧?” 夏候玉蓉跺着脚,娇声喝叱:“你,你可越说越不象话了!” 顾佩琴不禁眉心轻蹙,对邵惟颖已起了轻视之心。 做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出这般轻狂放肆的言论,实在太不着调,甚至可说是不知羞耻! 舒沫苦笑:“邵小姐真会开玩笑~” 正妃正了门,不给她下马威,不处处刁难她,已是万幸,哪里还会主动挑衅别人? “我可没开玩笑~”邵惟颖侧了头,故做天真地道:“那太妃为何要说:睿王钟情于你,小公爷也与你性情相投,因此睿王妃的人选,最后还要取决慧妃的态度。” 舒沫怔了怔,这时才恍然大悟。 好个狡猾的太妃! 明明是她不想得罪人,竟然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到她手里。以后不管谁落选,责任都在她头上。 可,即使明知被当成了挡箭牌,舒沫也不能分辩,只好嘿嘿干笑两声,含糊带过。 “佩琴,你倒是说说想法?”邵惟颖也不需要她的答案,轻轻撞了下顾佩琴。 “自古女儿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佩琴哪有什么意见?”顾佩琴垂着头,粉脸微红,声若蚊蚋。 “得,我明白了~”邵惟颖点头:“不反对就是默认~” “惟颖~”顾佩琴很是难堪,面色微微一沉,语气明显不悦。 若换了个聪明点,或是圆滑些的,会辩人眼色,这时也就识相地换了话题。 偏邵惟颖是个直肠子,一根筋。 她很没诚意地拍拍顾佩琴的肩,目光却紧盯着舒沫的眼睛:“这没什么可害羞的!太妃让咱们几个出来,不就是给大家个商量的机会?王妃只能有一个,人选却有二人。舒沫,你选谁?” 面对这个天兵提的天雷问题,舒沫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还真是天真,就凭她们几个,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把夏候烨的终身给定了? 。 小心掉坑里 ()一枝羽箭擦过顾佩琴的脸颊,“嗖”地一声插在了桃树上,箭身微微地颤抖。全本小说吧 “刺客,有刺客!”邵惟颖反应迅速,拽住夏候玉蓉往桃林外跑,边跑还边拉开了嗓子拼命尖叫。 那些远远跟在后面的丫环们,不知发生什么事,听到尖叫顿时慌做一团,四下乱蹿,场面十分混乱。懒 “等等,大家先别慌~”舒沫伸了手,想让她们镇定,却不知要先安抚谁? 顾佩琴目光呆滞了数秒,脚下一软,扑地跌在地上。 舒沫吃了一惊,急忙上去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我~”顾佩琴想要摸脸,抬起手却颓然滑落,指尖剧烈地颤抖着,面色苍白地望着她,珠泪滚滚而下。 太可怕了,竟然有刺客行刺她! 她,是不是毁了容了? “没事,没事!只是擦过去,连皮都没蹭破~”舒沫轻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 “笨蛋!”一声轻蔑地低咒,随风而至。 舒沫怔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夏候宇,给我滚出来!” 夏候宇手执弓箭,从浓密的树荫里一跃而下,很不屑地弯着唇:“一群蠢猪!” “臭小子!”舒沫睁圆了眼睛骂道:“什么不好玩,扮刺客吓人,嘎?” 夏候宇骄傲地昂着头:“怎么不说你们蠢?” 普济寺三天前就戒了严,侍卫不知搜过多少遍,莫说刺客,连苍蝇都飞不进!虫 “小子,”舒沫恼了,走过去一把拧了他的耳朵:“学了几天功夫,长本事了,嘎?学会吓唬女人,是不是,嘎?” “哼!”夏候宇两眼一翻,顶撞道:“就这点胆子,也敢妄想嫁给父王?” 顾佩琴无端受此惊吓,还被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奚落,羞得无地自容,面上青红交错。全本小说吧 那边邵惟颖跑了几十米,这才发现落下了二个人,百忙中回过头来瞧,看到夏候宇,意识到闹了乌龙,急忙又拖了夏候玉蓉往回跑。 哪知还没靠近,情况又起了变化。 昔日无恶不作,颐指气使的小霸王,竟然在舒沫的指尖下乖乖臣服。 尽管,他满脸还是不屑,满眼都是不服气,满嘴都在反驳。全本小说吧 但是,他肯让舒沫拧着耳朵,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人跌破眼镜。 “嘿,怎么回事?”逃跑的两个,丝毫也不愧疚,只满脸惊奇的看着她们。 舒沫惊觉失仪,轻咳一声,放开了夏候宇的耳朵:“下次,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 话落,杂沓的脚步声起,已有脚快的丫头,领了侍卫往这边冲了过来:“快快,刺客在这边……” 夏候宇嘴一翘,被舒沫一瞪,到嘴的嘲讽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扬起了声音喝道:“小爷在这里练箭,哪有什么刺客?滚!” “佩琴,你没事吧?”夏候玉蓉见顾佩琴一声不吭,只是发抖,想着刚才情急之中把她扔下,心生愧疚,红了脸问。 舒沫悄悄给夏候宇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道歉。 夏候宇把脖子一拧,两眼望天,理也不理。 “对不起,”舒沫无奈,轻叹一声:“小宇太顽皮,让你受惊了~” 顾佩琴又羞又气,轻咬唇瓣,强忍着眼泪,低声道:“我,累了~” “也差不多要吃饭了,咱们回去吧~”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无心游玩,几个人扶了顾佩琴败兴而返。 “喂!”夏候宇拽住舒沫:“你回去做啥,陪我打鸟!” “把别人吓成那样,还有心思打鸟?”舒沫气不打一处来,伸指戳他的额。 夏候宇啪地一掌拍开她的手:“不去拉倒,小爷自个去!” “山高林密,你小心又掉进坑里!”舒沫这边絮絮念,他背起弓箭头也不回,已去得远了。 “哎!”舒沫跺了跺脚,只好追了上去:“你倒是走慢点呀,我的小祖宗!”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候宇得意地弯起唇,笑了。 舒沫追上他,两人并肩而行:“说吧,为什么吓她?” “小爷看她不顺眼~”夏候宇轻哼。 不知好歹!若不是他这么一闹,她现在还被那几个花痴缠着,脱不了身呢! “你明知道,这件事她也是身不由己。”舒沫轻叹一声。 只要睿王妃之位一日虚悬,今日之事必将重复上演。 吓退了一个,后面会涌出几十个,何苦来哉? 夏候宇狐疑地看她一眼:“你真一点醋都不吃?” 舒沫低低地笑了:“轮得上我吗?” 夏候宇瞥她一眼,郑重地道:“父王对你,很特别。” 舒沫轻撇嘴角:“是很特别~”特别残酷。 耍手段,弄权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你别不信~”夏候宇有些怏怏不乐:“小爷从未见父王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舒沫睨他一眼,笑而不语。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得到的永不珍惜;一辈子魂牵梦萦的,永远不是求而不得的。 夏候烨对她,大抵也逃不过这种心态。 “你笑什么?”夏候宇很是不爽。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舒沫拍拍他的头。 “我不小了,过完年就要搬到外院去住了!”夏候宇说着,特地挺高了胸脯,用力强调。 “等你搬出去再说~”舒沫耸耸肩,随口敷衍。 “我现在就想知道!”夏候宇停了步,任性地嚷。 “你太小~”舒沫弯下腰,平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很多事,即使说了也不懂。” “他不懂,我呢?” 。 调戏 ()舒沫回头,邵惟明轻松地倚着一棵桃树,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歪着头,痞痞地看着她。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舒沫还没发话,夏候宇已先发了飚,黑着脸,怒气冲天地吼:“你敢跟踪小爷~” 邵惟明丝毫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呸地一声,把草根吐出来:“小子,这地方还是你明叔我,带你来的!”懒 “你偷听!”夏候宇继续指控。 邵惟明很不负责地摊了摊手:“我总不能把耳朵捂起来吧?” “少来!”夏候宇臭着脸,怒目相视:“你分明早就到了,却故意不出声!” “那只能怪你警惕性太低,功夫又太浅~”邵惟明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你!”夏候宇气得直冒烟。 邵惟明得意洋洋:“小子,跟你明叔斗,还嫩点~” “欺侮个孩子,有意思吗?”舒沫淡淡一句。 邵惟明笑容一僵,瞬间又恢复吊儿郎当:“没意思~”不等舒沫答话,接着又道:“跟你说话倒是有意思,这不是没机会吗?” 舒沫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士别三日,明公子厚脸皮的功夫,日益精进呀!” “邵惟明!”夏候宇崩着一张小脸:“你不要忘了,她是我父王的妃子!” “得了,小醋桶!”邵惟明伸手,将他夹在腋下,顺手再一抡,扛到了肩上:“她是慧妃又怎样,还不能跟她说话了?”虫 “你那不叫说话~”夏候宇被他头朝下倒扛着,大着声音反驳:“叫调戏!” “哈哈哈~”邵惟明一愣,随即看舒沫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被调戏了?” “小宇!”舒沫只觉面上发烧,忙叱道:“别胡说!” “小子,明叔再教你一招。全本小说吧”邵惟明说着话,伸手在他屁股上摸了摸,忽地用力一拧:“那不叫调戏,这才是!” “邵惟明,小爷杀了你~”夏候宇惊怒交集,嘶吼声在林中回荡。 “哎呀,我好怕,小公爷饶命~”邵惟明按着他的腰,象耍杂技一样,一时放在肩上,一时又夹在腋下,抡着玩。 “够了!”舒沫瞧得骇笑不已,低叫:“快放他下来~” “小子,再等个五六七八年,再来放话也不迟~”邵惟明抡够了,这才将他放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一只腿刚着地,另一脚已一脚踹了过去,正中邵惟明的小腿骨。 “哎哟!”邵惟明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疼得抱着脚,单脚满地乱跳:“小子,你来真的?” 舒沫乐不可支,拍着手,指着他哈哈大笑:“活该!” 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透心一凉。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机警地四下寻找。 四点钟方向,夏候烨沉默地站在一块岩石下,身边是齐腰深的野草,平静无波的深黑的眸子,审视的目光,刀锋般锐利。 舒沫慢慢地敛了笑,努力抑住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觉,平静地与他对视。 邵惟明很快察觉到异样,顺着舒沫的视线,望了过去。 看到夏候烨,他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嗨,看看谁来了?” “父,父王~”夏候宇明显变得十分拘谨,手紧紧地捏着衣衫下摆,小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不安。 “小宇~”舒沫心生不忍,靠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夏候烨眉心一蹙,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转瞬消失不见。 “邵惟明,”他缓缓踱了过来,淡声道:“你太拖沓了。” “怎么不说你定力不够~”邵惟明反唇相讥。 夏候烨轻哼一声:“狡辩~” “嘿嘿~”邵惟明忽地挑眉,贼贼一笑:“怎样,环肥燕瘦,醉卧温柔乡的感觉还不错吧?” “不关你的事~”夏候烨神情冰冷。 舒沫心生狐疑,来回打量着两人。 她一直以为,夏候烨与他们是对立的,现在看起来,好象不是这回事? 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极熟捻的。 触到她疑惑的目光,邵惟明耸耸肩,解释:“熠从小就被挑选进宫,做皇子的伴读。因此,在烨离京之前,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他看一眼满脸惊诧的舒沫,忽然又补了一句:“其实,他们本该一直是好友,如果没有你。女人,果然是祸水呀!” 舒沫的脸一红,瞪他一眼:“你就瞎扯吧~” 这两个男人若真的反目,也是政见不同,何苦硬赖在她身上? “祸水有何不好?”邵惟明道:“很多人想做,还不够资格呢!” “明,”夏候烨冷冷地道:“你的话太多了~” “没办法~”邵惟明不以为意:“你们一个假装深沉,一个故做斯文。我只好牺牲形象,取悦大众了~” “你能不能闭嘴?”舒沫无奈。 “不能~”邵惟明笑嘻嘻地道:“我文比不过熠,武胜不了烨,穷得只剩下这张嘴了!若是再让我闭上,我还混什么呀?” 舒沫“噗”地笑出声来,笑完又觉不妥,忙咬住了唇瓣,低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地。 夏候烨眉心微跳,眼里闪过几不可察的愠怒。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夏候宇小声咕哝。 “这正是本公子可贵之处呀~”邵惟明沾沾自喜。 夏候烨斜睨着他:“你这张嘴?” “错~”邵惟明得意洋洋:“是自知之明~” “呸!”夏候宇轻啐。 “小子,别不信~”邵惟明忽然凛了容,一本正经地道:“有自知之明,总好过自欺欺人。” 。 不许乘火打劫 ()再次走进这幢睽违了一看多的竹林精舍,舒沫来不及感慨,先被几乎挤满了整座庭院的莺莺燕燕占住了视线。全本小说吧 若不是一身白衣的夏候熠,鹤立鸡群地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她还以为定是邵惟明带错了路,进了哪家王候的内宅。懒 她忍不住回头,夏候烨面无表情,邵惟明却冲她吡牙一笑。 夏候宇只愣了一秒钟:“我还是捉鸟去~” 舒沫一阵头皮发麻,果断地掉头撤退:“我也去~” 好家伙!原来之前在禅房里的最多只能称为侦察连,精舍里藏着的整个一集团军呢! 来不及了,邵惟明双手轻拍,声若洪钟,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击掌高呼:“睿王,慧妃到~~~~” 于是,喧闹声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夏候烨倒是泰然自若,舒沫却尴尬不已。 更让她惶恐的是,人群分开,太妃竟赦然在列。 舒沫总算知道,之前夏候烨和邵惟明究竟在打什么哑迷? 赶情,夏候烨是被这群女人烦得,出来寻她做挡箭牌的? 她咬牙低咒:“邵惟明,你不得好死~” “好说,好说~”邵惟明面不改色,眉花眼笑,无限欢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太妃:“侄儿想死你了!” “明儿,不得无礼!”于夫人大惊失色,压低了声音喝叱。全本小说吧虫 舒沫悄悄地蹭到夏候烨身边,满眼都是震惊:“老天!这些女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夏候烨如此抢手? 睿王妃的宝座,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夏候烨不置可否。 “拜托~”舒沫抚着额,小声呻吟:“赶紧想个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深陷重围,再不冲出去,她怕死无葬身之地呀! “出去可以,有条件。”夏候烨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你说!”舒沫不假思索,迅速点头。 夏候烨微感讶异,转头瞥她一眼。 “喂,”舒沫赶紧申明:“君子坦荡荡,只能有一个条件,不得乘火打劫,哄抬物价!” “胡说八道!”夏候烨低叱,黑眸里却闪过一丝笑意:“倒没有别的条件,今日需全听我的,不可唱反调。全本小说吧” “只是今天,而且是在不违背协议的前提下?”舒沫很仔细地给他加上但书。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眼前的男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嗯~”夏候烨眼有不悦,轻哼一声。 “成交!”舒沫眼角余光瞥到太妃已摆脱了邵惟明的熊抱,朝这边走过来,忙点头。 “睿王~”太妃看着夏候烨,眼里有一丝迷茫,语气里明显带着兴奋之意:“你不是不愿来?” 舒沫一怔,心中升起怪异之感。 来不及想清楚是什么,夏候烨已携了她的手,缓步迎上去:“母妃~” 康亲王妃忍不住出言调侃:“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睿王与慧妃分开还不到一日,就相思成狂了吗?” “哧~”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掩嘴轻笑,引得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夏候烨抬眼只轻轻一扫,笑声便倏然隐没,现场陷入尴尬的岑寂之中。 “西凉特使来京,太子在东宫设宴,指名要儿臣和慧妃做陪。”夏候烨镇定自若,平铺直述地道:“儿臣怕是不能陪母妃烧香礼佛了~” 舒沫不禁深感佩服。 还是人家道行深呀,这谎话编得,漏洞百出,人家愣是不露半点声色。 若不是事先商定,连她都以为他真是为公事而来了,多有水平! 太妃深深地看她一眼:“宴请西凉特使是国事,不能耽误。你陪睿王前去,切记谨言慎行,不可坠了大夏的威名。” “太妃教诲,妾身谨记~”舒沫神色恭敬地应了,心中暗暗好笑。 亏得这些女子都是深宅中的妇人,不问朝事。 否则,宴请西凉特使,又怎会指名要一个王府的侧妃相陪? “熠,我们走~”夏候烨不再看她们,拉了舒沫,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身高腿长,舒沫被他拽着,只能小跑着跟上:“等等~” “烨!”夏候熠悄无声息地掩了上来,淡淡地道:“咱们不赶时间,慢一点也无妨。” 夏候烨轻哼一声,瞥一眼跑得香汗淋漓的舒沫,到底放慢了脚步。 “熠公子~”舒沫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怎么也来了?” 她还以为是误听,没想到,他竟真的扔下那一堆人,跟过来了! 夏候熠奇怪地看她一眼:“烨刚才不是说了么?太子设宴东宫,宴请西凉特使,我负责接待,自然非去不可。” 舒沫愣住。 这么说,夏候烨根本就不是被逼来相亲,而是真的专程来接她赴宴? 她还以为欠他一个情,傻傻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可是不对呀!若是如此,又如何解释那堆千金小姐和官家夫人,云集竹林精舍一事? 夏候熠见她满眼迷惑,笑道:“你被惟明骗了,今日相亲的,是他。” 也不知惟明是怎么说的,竟然让舒沫以为是那群人都是冲着夏候烨去的。 偏偏,夏候烨又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由得她误会。 嗯,看她的表情,说不定还被他故意误导了。 舒沫是个聪明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原委。 她,被这两个男人联起手来耍了! “若不如此,你会乖乖随本王赴宴?”夏候烨不等她质问,抢先拿话堵住她的嘴。 舒沫憋了一肚子气,反而愈显平静:“王爷果然深谋远虑,算无遗策~” 。 豆腐不好吃 ()“我,”见此情形,夏候熠深感不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舒沫冷着脸答了一句,再不肯多说一个字。全本小说吧 几个人一路沉默地下了山,舒沫钻进马车就直接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摆明了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懒 “舒……”夏候烨想要说点什么,刚一开口,舒沫倏地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讥诮:“我累了,睡一会,成吗?” “行~”夏候烨愣了一下,颓然点头:“你睡吧~” 舒沫本来只是假寐,但半夜两点起床,又是乘车又是坐轿地折腾到普济寺,又在佛堂跪了半天,早累得人仰马翻。随着马车有节奏的摇晃,很快沉入了梦乡。 夏候烨双手枕在脑后,放松了身体斜倚着宽敞的车身,两条修长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嘴角噙了一抹极淡的微笑,狭长的凤眸懒懒地半眯着,注视着对面昏睡着的舒沫。 她显然已经心力交瘁,原本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的发髻,随着车身的颠簸,头部一次次与车壁擦撞,凌乱地散下来,如云般披在肩上。 长期保持着向一侧蜷曲的睡姿显然让她很不舒服,双手不时揉搓着臀部,却又懒得挪动,只烦燥地噘着小嘴,象个做了错事得不到糖,又固执地不肯低头的小女孩。全本小说吧 这罕见的,可爱的睡容,教他有些忍俊不禁。虫 又一个大的坑,马车剧烈颠簸,舒沫被震得向上高高抛起。 他不假思索,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免得她摔下座位。 哪知她竟顺势歪了过来,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身子一僵,轻轻推了推她:“舒沫~” “别吵~”舒沫不满地咕哝一句,抱着他的手臂,小小的头颅在他胸前蹭了好几蹭,似乎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偎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 这样一个近似于撒娇的姿态,在她清醒时绝不可能。却在她熟睡时,毫无防备地呈现在他眼底。 夏候烨心头忽地一跳,仿佛一颗小石子掉进湖面,泛起一圈小而无声的涟漪,情不自禁地垂了眸去看她。 怀里的她,一身月白的衣裙纤尘不染,腰间松松系了根紫色的腰带,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一络青丝不听话地垂下来,滑到起伏的胸前。全本小说吧 丝绸轻滑,她又蜷起了身子,从他的角度,居高临下,里面淡紫的抹胸清晰可见,饱满的酥胸,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 他渐渐觉得口干舌燥,不知不觉俯身下去,覆住她的唇,低喃:“舒沫,这是你自找的……” 舒沫浑然不觉,直到被吻得透不过气,才扭动身子,发出抗议的嘤咛声。 夏候烨豁然一醒,猛地睁开眼睛,瞧着她憋得小脸通红,却仍闭着眼睛贪睡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微微紧了紧手臂,替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指,无奈地按上她的鼻尖:“猪~” 马车驶进睿王府,舒沫才在夏候烨的大力摇晃中睁开眼睛:“起来,到家了~” 刚刚醒来,脸颊上还留着少许的红晕,淡雅之外,又多了一分娇美动人之处。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坐椅坐直了身体:“到了?” 咦,不对!掌心下的触感,坚硬中带着弹性,甚至还有……温度? 她低了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大刺刺地摸着他的大腿! 她有些不敢置信,用力往下按了按,再拍了拍。 不错,硬却有弹性,还有温度,的确是男人的大腿! “女人!”夏候烨崩紧了身体,没好气地喝叱:“你再摸一下,我就当成是在勾/引本王了~” 舒沫猛然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坐在他怀里。 她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离开他的怀抱,差点摔个嘴啃泥。 夏候烨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我,我怎么会在……在你怀里?”舒沫惊恐地指着他。 不要脸!竟然趁她睡着,占她便宜? 一念及此,她再忍不住,急忙低头检视自己的衣物。 还好,还好!虽然有些乱,有点皱,但整体来说,还算整齐,没有被非礼的痕迹…… “女人,搞清楚!”夏候烨臭着一张脸,冷冰冰地道:“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只要一睁眼,肯定翻脸不认人! “胡说!”舒沫直觉反驳:“我怎么可能……” 她实在没勇气亲口说出“投怀送抱”四个字,只好停顿下来,愤怒而无措地瞪着他。 这太荒谬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在生他的气诶! 啊,不对!就算没生气,他们也不是情侣,更不是夫妻,是对手,是敌人! 她怎么会对敌人做这种亲密之举?就算是睡着了也不可能! 她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 他,血口喷人! 夏候烨脸一沉,转身跳下了车:“信不信随你~” 舒沫一怔,紧跟着他跳下了马车:“等等,我没说完!” “换衣服,半小时后,入宫!”夏候烨**地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去。 “喂!”舒沫呆了好一会,才追上去,愤怒地对着空气猛挥拳头:“是我被吃了豆腐诶,你凭什么生气?莫名其妙!” 转过身,见立夏和绿柳站成一排,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舒沫一腔怒火没处发,没好气地喝道:“没见过人发脾气吗?” 立夏摇了摇头,怯怯地劝:“豆腐不好吃,咱以后不吃就是了,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 睿王,别来无恙 ()舒沫回了房,换上夏候烨早让人准备好的正式的朝服。全本小说吧 深蓝色的绣着富贵牡丹的织金缎子褙子,孔雀蓝的八幅襦裙,品蓝的缎绣凤头厚底女鞋,鞋头上缀着两颗珠圆玉润的明珠。 坦白说,这个颜色穿在十六岁的少女身上,未免过份沉闷和老气。懒 绿柳就想在头饰上动些脑筋,使她看上去鲜亮些,夺目些,免得被别人比下去。 左挑右拣了换了好几套头面,也没拿定主意,夏候烨已派了人来催请。 “让她们再等片刻,娘娘还没梳好妆呢~”绿柳扬起声音吩咐。 “得,”舒沫不耐烦地站起来,掀了帘子出去:“只是吃顿饭,用不着这么麻烦。” 出门上轿,直达二门外,换了马车,朝皇宫驶去。 夏候烨显然已恢复了冷静,神色如常。 舒沫却记着之前的仇,崩着脸一声不吭。 “太子性格外柔内刚,是个很谦和谨慎的人。”临近宫门,夏候烨忽然开了口,声音低沉平缓:“太子妃娘家无甚势力,见识浅薄。全本小说吧因此,他们应该都不会刁难你。” 顿了顿,见舒沫面无表情,只好道:“进了宫,即使心里再别扭,也得给本王装出笑脸来,不能让西凉人看了笑话,明白吗?” 舒沫扬起脸,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吡了吡牙:“大爷,笑容还满意不?”虫 夏候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太假,无需刻意,象平常一样就行了。” 舒沫立刻沉下脸,将头扭到另一边。 夏候烨皱起眉:“这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是你说要象平常一样~”舒沫头也不回,冷声顶撞:“我只是谨遵王命而已。” 夏候烨还欲再说,马车已驶到宫门,侍卫过来例行检查,遂闭了嘴。 两人下了马车,换了宫中软轿,过文华,乾清等殿,穿过御花园,一路经过无数门廊,终于低达太子的东宫。 在宫门下了轿,早有宫中女官等在此地,将两人引到宴会地点:景阳宫。 太子夏候玺和太子妃颜若雪已闻讯,双双在宫门口迎接。 见了夏候烨,急步上前,恭身行礼:“七皇叔,小婶。全本小说吧” 冷不丁被一个长自己几岁的男人唤小婶,舒沫神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嗯~”夏候烨轻应一声,携了舒沫径直往里走:“本王来晚了?” “不晚,不晚~”夏候玺忙道:“时间刚刚好~” 舒沫偷偷觑一眼太子妃,见她低眉敛目,微微躬着身子,迈着碎步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神色间竟比自己还紧张,不觉有些同情。 太子生母早逝,又出身低微,在婚事上自然没什么人认真为他打算。 颜若雪的生父,据说只是个四品的太仆寺少卿。太子继位后,提到了正三品的太仆寺卿。 太子还是皇子时,饱受冷落和排挤,如今突然立为太子,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忌恨。 两个人娘家又都势单力薄,无可倚仗,小夫妻行起事来,难免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太子走了几步,许是察觉到太子妃的紧张,特地放慢了脚步,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七皇叔只是性子冷厉,人却不坏。” 颜若雪得到夫君的安慰,仰起脸来,羞涩一笑。 舒沫看在眼里,心中一暧,忽然有些羡慕这对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小夫妻。 “看什么,还不回礼?”忽地背上被人轻推一把。 舒沫蓦然回神,这才发现夏候熠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他的身边,站着个堪称绝色的少妇,肤若凝脂,长睫如扇,更衬得目似寒星。 一身碧色的宫装纱裙,云鬓高挽,鬓上只插了根碧玉的簪子,却是清丽非常。 腰肢纤细,身姿如弱柳扶风,眼波流转之间,艳光四射,瞬间照亮了屋中的每个角落。 跟她一比,舒沫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身正式而累赘的朝服,满头金光闪闪的点翠头面,显得可笑之极。 “这是内子,沈素心。”见舒沫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素心,夏候熠神色有些局促:“素心,这位就是睿王府的慧妃娘娘~” 沈素心美目流盼,在舒沫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樱唇含笑:“早就听说了慧妃娘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秀外慧中,名不虚传~” 舒沫脸上微微一红:“世子妃天仙之姿,真真让人惊艳~”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俨然是画中走出的一对璧人,让人羡慕不已。 “客人还等着呢~”夏候烨略有不耐地道:“吹捧的话留着以后再说也不迟,先入席吧~” “七皇叔,请~”太子忙上前,引着夏候烨入了正堂。 舒沫拿眼一扫,见大厅正中摆了一张长案。 厅下以中轴为界,左边一排是男宾,右边一排是女宾。 男宾那一排,下首第一个不是别人,赫然就是西凉的鹰将军——赫连俊驰。 他早就看到舒沫,这时见舒沫看过来,利若鹰隼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浅笑,冲她轻轻扬了扬眉。 舒沫在那日见到崔老三起,就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在宫里看到他,自然不会吃惊。 她神情自若地冲他轻轻颌了下首,很自觉地落了二步,转身随着沈素心往右边走。 不料,夏候烨竟似脑后长了眼睛,忽地一伸手,扣住了她的腕:“急什么,还未与西凉特使,赫连将军打招呼呢~” 赫连俊驰见状,微笑着站了起来,遥遥抱拳为礼:“睿王,别来无恙?” ps:哈哈,好戏要开锣了…… 。 踢踏舞 ()夏候烨清冷一笑:“托赫连将军的福,本王这两年尚算悠闲~” 赫连俊驰神情自若:“两国谛了鸳盟之后,必会世代交好,永息峰火~睿王就可在京城纳福,安享天伦。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冷笑:“既便不谛鸳盟,有本王在一日,大夏子民尽可安享天伦。”懒 夏候玺见他言词尖锐,生恐场面失控,忙悄悄使了个眼色。 礼部尚书,詹事府詹事,鸿胪寺少卿……等一众陪同官员,都站起来,纷纷给夏候烨见礼。 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岔了开去。 舒沫乘机摆脱了夏候烨,坐到女宾席中。 坐下之后,才发现身份立场有些尴尬。 今日应邀前来东宫赴宴的官员家眷,虽丈夫在官职品秩上略有高低不同,除了舒沫,无一例外都是正室。 王府的侧妃虽说在户部挂名,有印有册,其本质上,依然是个妾。 夏候烨是睿王,又是太子的皇叔,辈份和身份都摆在那里,谁也越不过他去。 他当仁不让地坐了首席,与赫连俊驰并肩。全本小说吧 女宾的排位,自然与男宾席相对应。 结果,舒沫这个唯一的妾室,竟然坐了首席! 那些女眷既畏于夏候烨的权势,又不屑与个妾为伍,降了自己的身份;加上舒沫从未随夏候烨出席过任何正式的宴会,本就跟各位官员夫人们没有交集;就年龄上而言,在坐的也只有太子妃和沈素心跟她相近,其余都差了一截。虫 种种因素一综合,舒沫被众位夫人孤立,也就不足为奇了。 反观沈素心,却是如鱼得水,举止大方,言谈得体又不失优雅,很快成了众星拱月的对象。 太子妃本就谨小慎微,加上太子上位不久,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比较正式的大场面,没有紧张得晕过去已算不错了,哪里能面面俱到? 颜若雪见别桌都谈笑风生,唯有舒沫和她这一桌,冷冷清清,生恐夏候烨怪罪,想要跟舒沫聊几句家常,偏她又是个被娘家赶出来的。 想了好几个开场白,都觉不妥,只得放弃。 憋了半天,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这梅花酒不错,是冬天采梅花上积雪所酿,清香甘冽,入口香醇,小婶不妨尝尝。全本小说吧” 舒沫正埋头苦吃,忽地有人攀谈,十分惊讶,抬了头看她一眼:“太子妃还会酿酒?” 颜若雪两颊通红,低了头,嗫嗫地道:“我外祖,是靠酿酒起家~” “那我倒真要尝尝了~”舒沫很有兴致,伸手去拿酒壶。 颜若雪见她眼里并无轻贱之意,很是高兴,把酒壶抢到手中,替她斟了一杯:“请~” 酒一斟出来,已是清香四溢。 舒沫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好香~” 低了头,轻啜一口,只觉入口甘冽,齿颊留香,不觉竖起拇指:“好酒~” 颜若雪甜甜一笑:“小婶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两坛到府上。” “不用~”舒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你七叔若发现我喝酒,就算不扒了我的皮,也会吊起来打一顿。” “真的?”颜若雪吓得脸都白了。 早听说睿王暴戾成性,想不到竟严苛如厮~ “哈~”舒沫见她信以为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小,小婶~”颜若雪窘得满面通红。 “这酒真甜,除了梅花上的雪,还放了啥?”舒沫不知不觉,又喝光了一杯,把空杯子推过去,问。 “还加了点蜂蜜~”颜若雪漾了笑,讨好地道:“女子喝了,可养容颜~” “是吗?”舒沫饶有兴致,端了杯子再饮一杯:“那我可要多喝几杯了~” 颜若雪有些担心:“小婶慢着点喝,这酒入口虽易,后劲却足,只宜慢品,不宜豪饮。” 舒沫指着她,呵呵笑:“你怕我糟踏了你的好酒,是不?” “不是的,”颜若雪急得鼻尖渗汗,连连摇手:“几壶酒算什么……” “嘘~”舒沫忽地凝了目光,伸出手指压在她唇上,侧耳倾听。 颜若雪被她按住了唇,又不好挣扎,只惊讶地眨巴着眼睛:出什么事了? 舒沫不语,表情慢慢凝重。 宴客厅里,男女宾客分边对坐,中间被清空了做舞池,表演着余兴的节目。 此时,空旷的舞池里,是一队异族舞女,正随着奔放狂野的音乐,跳着欢快的舞蹈。 最奇特的是,她们所穿的鞋子,竟不是寻常的绣花舞鞋。 却是一色的鹿皮小靴,底上还特地镶上了铁片,随着音乐的起伏,敲出欢快的节奏。 配着她们奇特而艳丽的舞衣,狂野的音乐,越发的激越而振奋。 踢踏舞? 这家伙,真是吃饱了撑的,竟然把踢踏舞弄到古代来了? 舒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抬眼朝对面望过去。 赫连俊池唇边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若有所待地看着她。 踢踢踏,踢踏……这看似疯狂而令人惊艳的舞蹈,似乎还暗含了其他的玄机? 舒沫心生狐疑,静下心细细分辩,越听越是惊讶。 摩斯密电,还是军方专用的那种! 她很想装得平静无波,却实在难掩讶异,豁地抬起头向对面看过去。 赫连俊驰看着她,唇边浮起一个好大的笑容,眸光灿烂,明亮得刺目。 舒沫惊觉上当,猛地收回眼光。 拷!这厮煞费苦心,弄这么大的阵仗,哗众取宠是假,探她的底才是真! 。 摩斯密电 ()舒沫镇定自若地拿起杯子,优雅地轻抿一口。全本小说吧 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 赫连俊驰神情自若,慢条斯理地又敲了一组电码。 亲爱的战友,知道你懂,别装了,再装就不象了~ 舒沫一咬牙,索性垂下头,来个眼不见为净。懒 哪知赫连俊驰竟似早算定她有些反应,站起身来,双掌轻拍。 啪啪两声响,场中舞曲一转,十二个艳丽的舞娘,舞动鹿皮靴,整齐敲出一组欢快的节奏。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由不得她不着恼:崔老三! 舒沫豁地抬起头,明亮的眸子迸出如刀锋般锐利的光芒。 这家伙竟然敢要胁她? 这一下动作太大,引起夏候烨的注意。 他似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满眼都是愤怒,不禁暗自纳罕,凝了目仔细分辩。 不错,她的确是生气。 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盛怒的野猫,熠熠生辉。 可,为什么? 触到夏候烨狐疑的视线,她猛地一惊,瞬间隐去光芒,若无其事地轻轻敲了敲桌面。全本小说吧 你想干什么? 赫连俊驰得到回应,笑得越发欢快。 打个招呼而已,别紧张。 舒沫冷笑,直直地看着他,指尖飞快地敲击。 别惹我,也别想拉我下水。 赫连俊驰神态轻松,敲出的字句却极具蛊惑性。虫 嗨!难道你真的甘愿把自己的青春,埋葬在王府的深宅大院里,浪费在与女人无休止的勾心斗角之中吗? 到我身边来吧,一起打天下! 舒沫蹙起眉,冷冷地回。 抱歉,我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并没有什么才华,也没有所谓的抱负,你找错人了。 赫连俊驰冷笑,指尖敲得飞快。 我在部队里混了八年,之后又在特警队呆了五年,摩斯电码尚且称不上纯熟。 普通人能如此娴熟地运用摩斯电码,还是军方专用的? 舒沫嘴角微翘,不屑地回复。 不好意思,我不过刚巧当了四年的话务兵。 赫连俊驰倾身,微笑着回了夏候玺一句话,手指并未停歇。 就算不想坦白,也别污辱我的智商! “小婶,”颜若雪见她也不说话,也不喝酒,只不停地敲着桌子,心生好奇:“你在琢磨啥呢?” 舒沫意有所指地扫一眼那群坐立不安的贵妇,轻笑:“音乐很好听,舞蹈也令人惊艳~” 指尖顺势敲了一句话。全本小说吧 你错了,我不是从容不迫,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颜若雪面红过耳,小声分辩:“这个舞蹈,是由西凉特使带来的。” 她没想到,会如此另类,震憾。 赫连俊驰眉尖轻蹙,目光咄咄逼人。 舒沫,你信不信? 你我二人联手,不出三年,西凉唾手可得! 舒沫淡淡地笑。 之后呢? 赫连俊驰微怔。之后自然是共享荣华富贵。 舒沫盯牢他,不紧不慢地敲。 **是无止境的。 当你统一了西凉之后,必会想要征服大夏,征服了大夏,还有大周……因此,你追逐权利的脚步会被**驱策着,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刻。 而我,只想要一份安定而平静的生活。 夏候烨冷眼旁观,眉间蕴着一丝怒意。 这二个人,竟然旁若无人的当众眉目传情? 慢慢的,他觉得有些不对。 舒沫的确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看的却不是看着赫连俊驰的眼睛。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肩膀以下。 更准确的说,她看的,是他的手指! 然后,他发现这二个人的手指都在敲着桌面。 忽快忽慢,没有固定的节奏,也没有什么规律,似乎只随着心情,很随意地敲。 直觉告诉他,这事很不对劲!偏偏捉不到任何把柄。 赫连俊驰挑眉,明显不屑。 因为无所顾忌,敲击的速度也就又快又疾,配合着音乐,倒也不显得突兀。 别自欺欺人了,夏候烨的野心绝不在我之下! 他绝不会自甘平庸,也不可能让你过上平静的生活。 既然注定了不平凡,为什么不选一个更能发挥你的能力的伙伴,共同奋斗? 舒沫淡淡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敲完,她把杯子一放:“我有些不胜酒力,出去透透气。” 说罢,不再理会对面的赫连俊驰,也不去管颜若雪或是其他任何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殿外。 赫连俊驰十分恼怒,目光阴沉地追随着那抹苗条的身影,举杯一饮而尽。 随着音乐的最后一个节拍停,五指骤然合拢,在夏候玺惊诧的目光中,精美的酒杯,啪地一下捏成碎片。 该死,这女人比想象中还顽固! 她不图财,不图名,也不图利,甚至连女人最喜欢的争宠也兴致缺缺。 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栽花种草。 可就是这样一个无才无貌,不争不抢,活得殊无趣味的平凡女子,却让大夏最优秀的三个男人都动了心。 这些世家子弟,自小就被众星捧月地长大,女人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也因此看女人的眼光格外挑剔和毒辣。 舒沫能入他们的眼,凭的只能是人格的魅力。 而绝不是如那些愚蠢的女人抱怨的那样,靠运气,或是凭“狐媚”做到的。 淡泊名利,说起来只有四个字。 但只有真正花过大钱的,才能视钱财如粪土。 也只有曾经站在权力顶峰的人,面对权势的诱惑,才会如此从容不迫。 她若是真的能永远甘于平淡还好,就怕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站到夏候烨的身边与他做对。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给自己竖这样一个强敌。 拉拢,是最佳的办法。 实在不成,只能毁了她! 。 想当年 ()夜风里隐隐夹着悠扬的丝竹器乐之声,衬着皎洁的月光,烘托着静谧的夜晚。全本小说吧 舒沫漫无目的的在通往花园的小径上走了一段,一方池塘映入眼帘。 池塘里遍植荷花,中间是太湖石堆成的假山,石亭,还有石桥横跨其上。田田的荷叶相互牵挽着,月光下,一朵朵冰清玉洁的白莲在清水碧波中楚楚绽放,显得分外的妖娆。懒 闻着那淡淡的荷香,舒沫略停了片刻,举步朝塘边走去,倾身欲采池中白莲。 “小婶请留步~” 舒沫回过头去,颜若雪急匆匆地走过来,轻声解释:“池边遍生青苔,极易滑倒~小婶若喜欢白莲,我命宫人采几枝……” 舒沫转身走了回来:“不用了,我只是无聊,到处转转。” 月下采莲,自己动手才有趣,别人摘的,有什么意思? 颜若雪显然也看出来了,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局促地道:“扰了小婶的雅兴了~” “呵呵~”舒沫笑了笑:“太子妃怎么也出来了?” 颜如雪略有些赦然地垂了头,小声道:“我不在,她们可能更开心。全本小说吧” 舒沫心下了然。 太子册立,也许只要一道诏书。但要想真正地被那些不可一世的所谓皇亲贵胄们接受,却绝非一日之功。 显然,现在的太子妃,还徘徊在上流社会的大门之外,不得其门而入。虫 但这些事,只能靠她慢慢摸索,旁人却无能为力。 舒沫转身往石桥上走:“宴会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小婶可要跟我就着这月下白莲,小斟一杯?”颜若雪鼓足了勇气,轻声道。 舒沫略感惊讶,转头看她一眼。 颜若雪将藏在身后的酒壶拿了出来,满面通红,大大的眼里流着期盼:“小婶似乎很喜欢梅花纯酿,我,我自作主张,带了一壶出来~” 舒沫莞尔一笑:“有何不可?” 连酒都准备了,若再拒绝,岂非太不近人情? 颜若雪指着池塘中间的假山,欣然道:“亭上景色更佳,又有桌椅,咱们去那里吧。” “悉听尊便~”舒沫与她并肩走上石桥。全本小说吧 亭子不大,砌成圆形,亭上八角,亭中石桌石凳,韵味天成。 两个人对面而坐,颜若雪又从袖子里取出两只小酒蛊,置于桌上。 舒沫瞧了,不觉哑然失笑:“你这衣服倒不错,都成百宝囊了~” 颜若雪面上绯红,拿起壶给两只杯子斟满酒,调皮地道:“愿博佳人一笑~” 舒沫哈哈大笑,拿了杯子一饮而尽:“为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颜若雪笑道:“既是一大白,一杯怎么够,怎么着也得三杯吧?” “三杯就三杯~”舒沫也不争辩,端起杯子,连着又喝了二杯。 颜若雪冲她竖起拇指:“不愧是小婶,够爽快!怪不得七皇叔对你另眼相看。” 舒沫却不高兴了,撇了嘴道:“咱们喝酒,扯上他做什么?” “若雪失言,自罚三杯。”颜若雪忙道。 “爽快!”舒沫双掌一拍:“我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这个朋友,我交了!” 两个人喝着小酒,聊几句家常,说说笑笑,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咦,这么快没了?”颜若雪伸手再去取壶,发现空了。 “我看看~”舒沫把壶接过来,摇了摇,居然涓滴不剩,不觉气恼:“你这壶是漏的吧?” “我再去取~”颜若雪拿起壶就走。 “时间不早了~”舒沫抬头看一眼爬到头顶的月亮,扶着桌子站起来:“宫里的宴会也该散了,咱们回去吧~” 颜若雪难得遇到一个聊得来的同龄人,不舍得就放她走:“没那么快,再喝几杯~” 舒沫在殿中已喝了不少,坐在亭里又吃了大半壶,这时酒劲上来,一手扶着石桌,一手撑着额:“不对呀,地怎么在晃?” “哈~”颜若雪一怔,指着她笑:“小婶喝高了~” “你才喝高了呢~”舒沫不服气:“这才哪到哪?想当年,在克里姆林宫,我跟谢尔久……” “若雪~”清雅温婉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舒沫从“当年勇”中回过神,抬起头看去,笑:“是世子妃呀~” 沈素心袅袅婷婷在站在石桥之上:“这地方真幽静,你们可真会找地方。” 颜若雪急急站起来:“素心来了~” 沈素心美目在二人身上流转一遍,落在石桌上那只酒壶上,轻笑:“若雪,原来你藏了好酒不拿出来,只和慧妃躲在这里喝~” 颜若雪神色尴尬:“这就是梅花纯酿,慧妃喜欢,就拿了一壶出来,倒没有藏私~” 沈素心觑了舒沫一眼,幽幽一叹:“慧妃果然魅力无穷呀,只一面,就让若雪忘了多年的情谊,把我撇在一边。” “不,不是这样的~”颜若雪生恐她生气,急急解释。 “我开玩笑呢,你也当真?”沈素心却掩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又不是熠,难道还捻酸吃醋不成?” “素心!”颜若雪心中咯噔一响,尴尬地去看舒沫,见她似乎没有听见,悄悄松一口气,伸手扶了她:“小婶,咱们回去吧。” “慧妃喝醉了?”沈素心眼中闪过异色。 “不是,这地方光线暗,路又不平,小心点好~”颜若雪也机灵,不肯落人口实。 舒沫推开她,快步走到石桥上,冷冷盯着沈素心:“醉了又如何?” “呀~”沈素心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扑通掉进了池中! 。 你做的好事 ()舒沫愣了一愣:“你干嘛?” 颜若雪面色惨白地冲了过来:“素心!” 沈素心不会水,伸了手在水面胡乱扑腾:“救~啊呜~命~” “快来人呀,世子妃落水了!”颜若雪吓得面无人色,拉开了喉咙尖叫。全本小说吧懒 “咦,”舒沫眨了眨眼,趴到栏杆上往下看:“原来你不会水呀?” 颜若雪回头一瞧,惊声尖叫:“小婶!” “她不会水,我会!”舒沫回眸,得意一笑:“等着,我去教她~” 说着,她把裙子撩起来,抬腿就跨过了栏杆。 “不可!”颜若雪吓得魂飞魄散,冲过来死死地抱着她的腰。 舒沫弯了腰咯咯乱笑,一边拿手去推她:“好痒,哈哈,快放手,嘻~~” 颜若雪哪里肯放? 素心掉下去,夏候熠那里还可以解释;若是她也掉进去,杀了她也没法跟夏候烨交待呀! 两个人在石桥上扭成一团。 “小七!” “舒沫!” 夏候熠和夏候烨远远瞧着两人在栏杆边纠缠,却是惊诧莫名,双双厉喝一声,疾掠过来。全本小说吧 “素心掉下去了~”颜若雪扭过头,见来了人,大喜过望,指着桥下大喊。 夏候熠双足轻点,跃过她的头顶,俯冲下去,拽住沈素心的手臂,足尖在莲叶上轻轻一点,空中一个漂亮的转体,轻轻掠到了岸边。虫 颜若雪还来不及欢呼,舒沫用力一推,她身体失去平衡“啊”地一声尖叫,掉了下去。 幸得夏候烨眼疾手快,纵身过来,伸手捉了她的足踝,倒提着拎了上来。 舒沫呆得一呆,忽地大拇指一竖:“好厉害!” 夏候烨脸黑如墨:“你做的好事!” 舒沫很不高兴,噘了嘴顶撞:“谁知道她不会水?” 颜若雪惊魂未定,想要帮她辩解一句。 无奈对着面色阴沉的夏候烨,嘴张了几次,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夏候熠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沈素心平放在草地上,蹲下身子半跪在地面,伸掌轻拍她的颊,焦灼地轻唤:“素心,素心~” “怎么样?”夏候烨从桥上一跃而下。全本小说吧 颜若雪过去,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没事的~” “这样不行~”夏候烨弯下腰看了一眼,断然吩咐:“把她搬起来,放在膝盖上,用力拍打,控出水来……” 话没说完,沈素心忽地“咳咳”剧烈咳了几声,哇地吐出一大口水。 “素心!”夏候熠一阵惊喜,俯身将她抱起来:“你醒了?” 夏候烨冷眼旁观,眸中一丝精光一闪而逝:“醒了就好~” 颜若雪拉着舒沫刚好从桥上绕下来,见状忙道:“素心的衣服全湿了,先送到寝殿,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就这么办~”夏候熠抱了沈素心,冲夏候烨点了点头:“失陪了~” “好好的,素心怎会掉到水里?”夏候烨冷声质问。 “我不知道~”舒沫按着头,老实地答。 夏候熠脚步一顿,听得怀中沈素心声音娇怯,柔柔地道:“怪我,多喝了几杯,脚下发软,不怪慧妃~” 这话从字面上听着是帮舒沫开脱,但此时的情景,任谁瞧了,不会往反方面想? “是吗?”夏候烨眼里明明含着笑,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森冷。 颜若雪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朝沈素心看去,讷讷地道:“我,我在后面,没看清~”犹豫一下,又道:“这石桥的栏杆太低,素心一时失足,也是有的。” 夏候熠神情冷厉,淡淡地道:“多谢关心,素心没事就好~” 沈素心将脸藏在夏候熠的怀中,声音无限娇柔:“熠,我好冷~” “若雪,”夏候熠面无表情地道:“要烦你带路~” “七皇叔,小婶,失陪了~”颜若雪向二人行了礼,引着另二人走了。 进到寝殿,宫人早备了热水和新衣,伺侍着她去洗浴换衣。 等她整理好一切,夏候玺也刚好送赫连俊驰出宫后折返寝殿。 沈素心从偏殿出来,进到花厅,夏候玺和夏候熠停了交谈,起身问道:“素心,你还好吗?” “真是对不起,”沈素心柔美的脸上满是歉意:“好好的宴会,让我给搅了~” 夏候玺连连摇手:“闹了一晚上,本来就要散了,跟你无关。” “都怪我,”颜若雪很是不安:“没有尽到主人之责,让你受了惊吓~” “好了,”夏候熠淡淡地道:“素心也没事,大家就不必抢着负责任。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夏候玺讶然道:“急什么,喝杯茶,压压惊再走也不迟~” 夏候熠忽地转头:“你需要压惊吗?” 这话不仅直接,已接近无礼了,三个人都是一怔。 沈素心脸上变了颜色,勉强挤了笑容,端庄地道:“我,没事~” “告辞~”夏候熠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沈素心面色苍白,泪水倏地涌进眼眶,当着夏候玺夫妇的面,却不敢掉下来。 她低了头,咬紧了牙关急步往外走。 两个人一路沉默,走到宫门,夏候熠却没入轿,翻身上了马背。 沈素心再忍不住,掀了轿帘唤道:“相公!” 夏候熠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你还有话说?” 沈素心紧紧地攀着轿杠,颤着嗓子道:“你为什么生气?” “我不该生气吗?”夏候熠反问。 “你以为,”沈素心只觉浑身冰冷:“我是故意掉进池塘里,陷害舒沫?” “送夫人回府~”夏候熠瞅着她,良久扔下一句,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 舒沫,你长本事了 ()“好晕!”舒沫扶着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手快,倏地搀住她的臂,将她拖了起来,眉毛不悦地拧起:“舒沫,你长本事了!” 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喝得烂醉如泥? “呵呵~”舒沫软绵绵地倚着他,呵呵笑着仰起头,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一咪咪的距离:“只喝了一点点~”懒 “站好!”夏候烨没好气地按着她的肩,可惜手一松,她立刻象根面条似地往下滑。 舒沫脚下发软,慌忙伸手抱着他的腰,以稳定身形。 长衫拂到脸上,绸缎冰凉,贴在肌肤上格外的凉爽。 贪图这丝凉意,舒沫偏了头,胡乱往他身上蹭。 夏候烨身体瞬间紧崩,咬了牙,用力将她拔开:“放手!” 舒沫抱着他不撒手,嘟囔着嘴嚷:“奇怪,这柱子怎么老动?” 夏候烨哭笑不得,低头盯着缠在腰间的手,轻叹一声,只好将她抱了起来。 舒沫睁了眼,只觉地动山摇,四周的树木都向她压过来。 吓得急忙闭上眼睛,大声嚷:“地震了,快跑~” 他忍俊不禁,轻叱道:“你也怕死?” 舒沫蜷在他怀里,伸出双手,微仰着头,一脸企求地望着他,软软地撒着娇:“哥哥,背。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凝着她,心里忽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滋味。虫 原来,她也会撒娇? 只是,她把自己的天性藏得很严,很深。 而在她内心深处,想要依赖的男人,不是他。 舒沫得不到回应,不安份地挣扎着往他背上爬,语气已从撒娇变成撒赖:“哥,背我!” 夏候烨手忙脚乱地按住笨手笨脚往他头上爬的她:“你发什么疯?” “哥哥坏!”舒沫挣了几次,挣不开他的钳制,气恼地停了手,无限委屈地瞪着他,大大的眼睛水气氲氤:“你有了嫂子,就不疼我了!” “看清楚了,我可不是舒澜!”夏候烨嘴里轻声斥责,心中却疑窦从生。 他以为,在舒家只有舒淙跟她走得近一点,却不知道她跟舒澜的关系,竟然也这么亲密? 舒沫乘他放松这一刻,成功入侵,双腿缠在他腰上,右掌在他肩上一拍,神气活现地嚷:“驾!” 巴图早就被这惊人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碍着夏候烨的淫威,一直不敢表露分毫。全本小说吧 舒沫这声“驾”一出口,再也忍耐不住,破功“噗”地笑出声来。 夏候烨又气又怒,反手拽着她的臂,将她死命往下揪:“放手!” 声音低哑,眉峰微微地敛起,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不放~!”舒沫态度坚决,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夏候烨被她勒得透不过气来,腾出一只手来掰:“放手!” 哪知道她力气竟大得惊人,说什么也不肯放,逼得急了竟低了头去咬他的手。 一旁的宫人瞧了,又想笑又不敢笑,拼命地低着头,憋着双肩一耸一耸。 “起轿!”夏候烨气得想杀人,抱着她钻进软轿,咬牙切齿地骂:“x!到底喝了多少?不会喝就别喝!” 舒沫吃吃一笑,忽做惊人之举,双手捧着他的头,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梅花酿,好喝!” 轰隆! 夏候烨象被惊雷劈中,瞬间呆若木鸡,身体被牢牢地钉在坐椅上,不敢挪动分毫。 舒沫放开他,咂巴着嘴,醉眼朦胧,嘻嘻而笑:“真甜~” 夏候烨黑眸一黯,猛地将她扯进怀中,狠狠地吮住在月光中闪着水润光泽的柔软樱唇。 下巴上新生的胡髭扎入她柔嫩的肌肤。 “痒~”舒沫吃地一笑,仰起脖子避开他的侵略。 这含着欢愉的笑,令他血脉卉张,欲/望高涨。 夏候烨猛地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腾出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许她逃。 舒沫身体软成泥,伏在他胸前,咯咯轻笑。 他用力扯紧她的秀发,她吃痛,仰头逸出惊呼。 他乘机夺了她的气息,滚烫的舌尖攻入她的唇,是惩罚,是掠夺,更是征服。 舒沫前所未有的柔顺和配合,令他情绪空前高涨,一轮狂风暴雨的攻势过后,节奏终于放缓。 他衔住柔唇,反反复复地亲吻,如丝丝春雨,润物无声。 然,渐渐的,发现不对劲——她未免太柔顺了些! 疑惑地抬起眼一瞧,舒沫竟然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睡着了…… 他悻悻地瞪了她半天,无奈地一捋头发,哑然失笑。 软轿出了朱雀门,王府的马车驶过来。 巴图还没来得及禀报,夏候烨已抱着舒沫从轿里跳了下来,钻入马车:“回府~” 动作轻盈,如行云流水,怀中舒沫熟睡如婴儿。 巴图先是一怔,继而微笑,翻身上马,手掌向下一压。 马车放缓了速度,平稳而无声地前进。 一路不停,直接进了承运殿。 夏候烨抱了舒沫直入寝宫,内侍陈安过来服侍,见状一愣。 “她喝醉了~”夏候烨简短地解释。 巴图在廊外,暗暗好笑。 也没有人问,这话是说给谁听呢? 陈安不动声色,躬了身问:“要不要奴才派人通知立夏姑娘,把慧妃娘娘请回去?” 夏候烨淡淡地道:“让立夏明天早点过来服侍即可。” “是~”陈安出了门,见巴图对他挤眉弄眼,心中奇怪,停下来看他。 巴图轻咳一声,两眼望天:“天气炎热,洗个脸,再擦个澡,应该会睡得舒服些~” 沉默,长久的沉默。 。 珍爱生命 ()陈安把眉一扬:你搞什么鬼? 巴图嘻嘻笑:耐心点,急什么呀? “陈安!”忽地一声低叱。全本小说吧 “在!”陈安急忙肃了容。 “送些热水过来,”夏候烨顿了顿,犹豫一下:“再让立夏送几件换洗衣服过来。”懒 “是~”陈安诧异地看一眼巴图。 巴图抿了嘴,鼻孔朝天,得意地一笑。 立夏接到通知,以为东窗事发,连滚带爬地赶到承运殿,颤颤兢兢地服侍舒沫洗漱完毕,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 “小姐,小姐~”立夏推了舒沫几下,无奈她喝得烂醉,哪里叫得醒? “还没好?”夏候烨等着有些不耐烦,听到里面说话,掀了帘子走进来。 立夏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王,王爷~” “衣服换好了?”夏候烨瞟一眼干净整洁,蜷在床上睡得如婴儿般的舒沫,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丝浅笑。 “好,好了~”立夏轻声嗫嚅,却并不离开。 这是承运殿,舒沫的手绝对伸不进的地方。全本小说吧 显然,也不可能有她特制的熏香。 这万一要是……明天,小姐醒来还不得把她杀了? “下去吧~”夏候烨缓步踱到床边,伸手解了外裳:“这里不用你服侍,明天早点过来就行。” 话毕,不见回话,诧异地回头看她一眼:“还有事?”虫 “没事~”立夏犹豫一阵,一咬牙,一跺脚,走了。 相比舒沫,夏候烨似乎更可怕。 不顾小姐安危,把她扔在狼窝,任她自生自灭,天一亮就得死。 无视王爷,强行把小姐带走,现在就要死。 小姐常教育她,要珍爱生命。 所以,多活一天,也是好的,是吧? 夏候烨度过了这辈子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相反,舒沫则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只觉神清气爽,精神无比饱满。 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伸直了手臂,扭动腰肢想伸个懒腰,迎接崭新的一天。 腰才扭到一半,不对劲。 豁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夏候烨竟然还没离去,这还不是最反常的。全本小说吧 让她更震惊的是——他的手一只枕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横在她的腰上。 换言之,他竟然抱着她睡? 意识到这个严重的现实问题,舒沫一跃而起。 夏候烨早有准备,敏捷地按住她的头顶,皱了眉叱道:“干什么,赶着去投胎?” 舒沫用力拂开他的手:“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呢!” “我做什么了?”夏候烨崩着俊容,满眼阴霾。 不知好歹的女人! 就昨晚她那状况,他若是想要做什么,她能躲得了? 舒沫百忙中低了头检察自己的衣物,发现从里到外都更换一新,立刻抓了狂:“夏候烨,你违反协议!我要求你立刻无条件放我离开!” 夏候烨双手环胸,冷冷地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舒沫大声道:“第一条,除非本人自愿,禁止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我怎么你了?”夏候烨冷笑。 “你,”舒沫涨红了脸,狠狠地瞪着他:“不要脸!” 夏候烨不再理她,自顾自地起身,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前脚刚一离开,立夏怯生生地探了头进来:“小姐~” 舒沫抓起枕头扔了过去:“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家伙!竟然把我扔在这里,自个逃之夭夭!滚!老娘白养了你这白眼狼!” “我想带小姐走来着,”立夏急了:“可小姐烂醉如泥,抱着王爷不撒手,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说什么?”舒沫一呆。 立夏一瞧有戏,急忙加了几句:“昨晚的事,小姐全忘了?” “我,抱着他?”舒沫生也不详的预感:“还,不撒手?” 立夏壮着胆子,用力点了点头。 舒沫眨巴下眼睛,再眨一下,脸色慢慢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又由白转红。 她记得自己的酒量很好的呀,几杯甜酒而已,哪里就会醉成这样? 可是,想着夏候烨铁青的面孔,和反常的举止,舒沫忽然不自信了…… 糟糕!不晓得有没有说漏嘴? 立夏见了她的神色,已知蒙混过去,松了口气:“没时间了,小姐赶紧洗漱吧,还得给太妃请安呢~” “哦~”舒沫心神不宁,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梳洗毕,两个人离了寝殿,穿过前庭时遇到巴图。他一边避到路边,恭敬地问安,一边偷偷拿眼睛去瞟立夏:“娘娘,昨夜睡得可好?” 立夏冲他感激地一笑,偷偷竖了下拇指。 他教的这一招还真灵,把责任赖在小姐头上,一下子就混过去了。 巴图很是得意,抿着嘴,笑得开心之极,脚底生风地走了。 舒沫心里有事,胡乱点了点头,擦身而过,没注意他们二个暗中的小把戏。 到了怡清殿,舒沫象往常一样给太妃请安。 太妃板着脸,也不叫起,也不说话。 舒沫心生狐疑:好好的,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慧妃,你可知错?”良久,太妃冷冷地问了一句。 “妾身愚钝,请太妃明示~”舒沫决定不跟她猜迷,恭恭敬敬地问。 “听说,你昨夜应邀东宫赴宴,却喝烂醉如泥,不仅大闹东宫,还推了康亲王世子妃落水?”太妃面沉如水,字字严厉。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沉住了气,镇定地答:“妾身昨夜确实多喝了几杯,但并未失仪。大闹东宫纯属夸张,推世子妃落水更是无中生有!” ps:一万字更新完毕,票票有木有?鲜花有木有?留言有木有!! 。 藏龙卧虎 ()“还敢狡辩?”太妃十分恼怒,沉了脸喝道:“本宫昨日是如何叮嘱你的?事关国体,切记谨言慎行!结果你喝得烂醉,扰了宴会!又连累世子妃落水,差点送了性命!” 舒沫一窒。全本小说吧 昨日的事,记忆模糊,沈素心究竟是怎么落水,已不得而知,可喝醉酒却是不争的事实。懒 莫怪太妃生气,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 她的警觉心,几时变得这样低了? 那样的场合,本该更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才是。 怎会被赫连俊驰几句话一激,如此心浮气躁了呢? “好在素心那孩子命大,才没有酿成大祸!”太妃余怒未息,用力拍着扶手:“不然,你要如何跟康亲王府交待?本宫与康亲王妃数十年的交情,也会被你毁于一旦!” “太妃教训得是~”舒沫低了头,神情沮丧:“妾身,错了~” “世子妃被你害得那么惨,一句错了就想一笔勾销?”太妃目光冷厉。 “妾身会备好礼物,专程登门道歉,求得世子妃和世子的谅解。全本小说吧”舒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看着她。 太妃似是没料到她如此乖顺,皱了眉训道:“康亲王府也不缺这点东西,光嘴里说抱歉有什么用,得有诚意才行。” 她可是听说,沈夫人与她之间,积怨很深哪!虫 “请太妃放心,妾身一定会让世子妃感觉到我的诚意。”舒沫一脸平静地道。 一直沉默的静萍,忽地插言:“慧妃娘娘一向言出必践,相信不会让太妃失望。” “嗯~”太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本宫姑且信你一次,起来吧~” “谢太妃~”舒沫站起来,冲静萍微微颌了下首,以示感谢。 静萍面无表情,对她的主动示好,视而不见。 舒沫已经见怪不怪,并未放在心上。 “坐吧~”太妃端起茶杯,揭开盖,撇去上面的浮沫,淡淡地道。 初雪搬了张椅子过来,舒沫受宠若惊:“谢太妃赐坐。” “都出去吧,这里有静萍伺候就行了。全本小说吧”太妃淡淡地吩咐。 “是~”在舒沫讶异的目光中,初雪几个人鱼贯退了出去。 太妃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昨日那几个丫头,你也都见过了,印象如何?” “都不错~”舒沫很简洁地答。 太妃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具体说说,哪里不错?” 舒沫未加思索,道:“邵四小姐率真可爱,;夏候小姐温柔体贴;顾小姐沉稳冷静。” “你觉得,她们三个,哪个更适合睿王?”太妃笑了笑,问。 舒沫垂了眸,恭敬地答:“妾身觉得三个都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太妃和睿王满意……” “本宫想听听慧妃的看法。”太妃打断她。 “妾身真的觉得三个都不错。”舒沫自觉答案完美,无可挑剔:“三位小姐性格各异,自胜擅长,实在难以比较。” “你的意思,”太妃冷冷地问:“要睿王把这三个都娶回来?” 舒沫一愣。 三个都娶?这老太太还真敢说! 她当夏候烨是皇帝呢!天下的女子任他挑拣! “静萍,你来说。”太妃却不理她,回头瞥一眼身后。 “三个错实都是名门闺秀,家世背景,容貌长相,性格为人皆无可挑剔,确实难分轩轾。”静萍声音平板,毫无起伏地道:“不过,静萍倒觉得,她们都不如凝霜郡主适合。” 舒沫眉心一跳,豁然开朗。 太妃绕了一个大圈子,目的竟还是想跟沐国公联姻。 不过,她想不明白。 既然心意已决,何不直接跟夏候烨说,偏要跟她废话多多? 太妃不动声色:“你觉得霜儿比她们三个都好?” “奴婢的意思,凝霜郡主的家世条件更适合睿王。”静萍微一躬身,淡淡地道。 “哦?”太妃挑眉:“说来听听。” “邵相为文官之首,”静萍的声音还是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侃侃而谈:“朝中百官唯邵相马首是瞻,娶邵四小姐,至少可得七成文官相助;康亲王是铁帽子王,手握重兵,京中十万禁军尽在他手,两家若联姻,大夏七成兵力尽在王爷掌中;左督御史监查百官,属下更有十三道监查御史,遍布全国,势力不容小觑。王爷久居塞外,人脉消息这环,稍嫌薄弱,得顾大人相助,不谛如虎添翼。” “这不是很好吗?”太妃故做惊诧,跟她一搭一唱:“我看凝霜的条件一个也比不过。” “正因如此,更万万不能联姻。”静萍依旧是不紧不慢地道:“树大招风,王爷年纪轻轻,已是位极人臣。当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当今太子资历浅薄,与王爷相比,如云泥之判,朝中不少官员对此已有微词。” 舒沫听得暗暗心惊。 想不到,静萍成天象个影子似地站在太妃背后,对朝中局势,竟然了若指掌! 分析时势,竟是丝丝入扣,条理分明。 一名宫女,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相比起来,她的立夏和绿柳,逊色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睿王府,果然藏龙卧虎。 “王爷锋头日劲,万岁却是江河日下,对王爷的猜忌之心也日益强烈。也因此才有将王爷调回京城,又不顾王爷反对,与西凉议和等一系列决断。若王爷在此时娶一个娘家背景雄厚,实力强劲的王妃进门,等于凭白授人以柄,恐将招来灾祸。” 。 莫辜负了慧妃的慧字 ()“沐国公府却不然,”静萍缓缓做结案呈词:“国公爷是太妃的兄长,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不会改变;故王妃与又凝霜郡主是姐妹,再联一次姻,谁也不能说什么。全本小说吧综上所述,凝霜郡主才是比她们更合适王爷的理由。” “听明白了吗?”太妃看着舒沫,意味深长地道。懒 舒沫点头,接着又赶紧摇头:“妾身只是不明白,既然与沐国公府联姻有这么充分的理由,为何不去说服王爷,却要跟妾身说呢?” 太妃略带愠怒地瞪着她:“你是要与本宫装糊涂么?” “不敢~”舒沫忙道:“妾身是真的不懂,请太妃指教。” 静萍垂着眸,平平淡淡地道:“太妃的意思,是希望慧妃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服王爷。” 虽已隐隐猜到,由静萍亲口证实,还是令舒沫大吃一惊:“妾身何德何能,如何劝王爷回心转意?” 更何况,她压根就不喜欢凝霜,更不希望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本宫既然找你来,自有本宫的道理。”太妃十分不悦,语气变得强硬:“你只需说,做还是不做?” 怀柔行不通,改用高压政策了? 舒沫滴汗:“妾身不是不肯帮,就怕说了等于白说。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那么强势的男人,终身大事,连亲娘老子的话都不听,怎会听她的摆布?虫 “光嘴里说说当然是不行的,”太妃将脸一沉,冷声道:“你得用脑子,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让他同意。” “太妃,还真看得起妾身~”舒沫苦笑。 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况且那水,还有毒,她也不忍心按呀~ 啊呸呸呸!现在是担心牛中毒的时候吗? 看太妃的样子,夏候烨这头犟牛若不喝凝霜郡主这口毒水,她这个放牛人都要倒大霉了呀! “你是个聪明人,”太妃莫测高深地看着她:“本宫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慧妃的慧字~” 舒沫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妾身,尽力而为。” 得,这厮没事赐个字给她,到底还是给她惹祸了吧? “行了,”太妃靠到迎枕上,双眸微闭,懒懒地挥手:“本宫也累了,你下去吧。” “是~”舒沫起身,蹲了礼出去。 静萍悄无声息地移过来,双手按上太妃的肩,灵活而轻巧地揉捏着。全本小说吧 “静萍,”太妃闭着眼,低低地问:“这办法真的行得通吗?” 静萍沉默,良久,轻轻地道:“王爷让她歇在了承运殿。” 据守宫的内侍禀报,还是王爷亲自将她抱进去的。 这意味着什么,还要问吗? 太妃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抬手,按上她的手背:“苦了你这孩子了~” 静萍微微垂眸,淡声道:“这是奴婢的命~” “唉~”太妃轻叹一声:“烨儿要能明白本宫的苦心,就好了~” “会的~”静萍将视线转到窗外,声轻如梦,与其说是在安慰太妃,倒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总有这么一天,王爷一定会明白~” 从怡清殿出来,舒沫犹豫了一下,没有往惊鸿殿走。 “喂!”转角处,忽地一人闪出来,堵住她的去路:“昨日醉的酒,不会到现在还没醒吧?” “小鬼!我不是告诉过你,大人的事少管?”舒沫有些恼火地抚着额。 喝醉又不是什么好事,有必要告状告到孩子面前吗? 那些人,就这么想看她的笑话! “你喝醉本来确实不关小爷的事,”夏候宇故意戳她的痛处:“但是,中断讲课,却与小爷利益悠关。小爷岂能袖手旁观?” 舒沫一滞,只好妥协:“你先回去,我吃过饭就过去,成了吧?” “对着小爷,你吃不下饭?”夏候宇把脸一沉。 “好吧,”舒沫无奈地道:“一个钟头,不得拖延。” “二小时,”夏候宇寸步不让:“你昨天没来,补上。” “呃~”舒沫习惯性地拧他的耳朵:“那我前天多讲了一个小时,怎么算?” “那是你自愿的~”夏候宇脸不红气不喘。 “怕了你了!”舒沫两眼一翻,无可奈何。 也罢,反正她也需要时间冷静下来,理理最近变得奇怪且混乱的大脑。 暂时不用脑子,复习些幼儿学过的知识,借以调剂身心,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揽月轩里打混了两个小时,果然情绪平复了许多。 再回到出云阁,发现各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准确的说,是看她的眼神很怪异。 “怎么,”舒沫摸摸头发,又抚了抚微皱的裙摆,掸掉不小心沾上的几颗沙粒:“我的样子很奇怪吗?” “小姐,”立夏神色恭敬地道:“太子妃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还当什么大事,舒沫松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是什么,可拆开来瞧了?” 立夏不语,看她的眼神,越发怪异了。 绿柳抿着嘴,小声插了一句:“王爷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舒沫看了两人一眼,忽地心生不详之兆:“是,什么?” 立夏,绿柳,许妈,银瓶,银杏……异口同声答:“梅花纯酿~” 声音齐整,气壮山河。 舒沫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颜若雪就算了,夏候烨是什么意思? 嘲笑,讽刺,还是幸灾乐祸? 只是不小心喝醉一次而已,紧揪着不放,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见她不吭声,绿柳曲起手指向院子外一指:“小姐,是梅花纯酿呢~” 舒沫没好气地喝道:“我耳朵又没聋!” ps:已更了四千了,晚上再更多少,就看大家的评论激不激烈了……哈哈,总要花花和月票,估计大家也烦了。咱们换个方法,怎么样? 。 朱砂紫袍 ()“太子妃送了二坛,王爷送了四坛~”许妈高兴得眉花眼笑:“正是两全其美,四季发财,六六大顺。全本小说吧喻示着小姐以后一帆风顺,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舒沫抹了一把汗:“有这么神奇吗?” 几坛酒而已,目的还不清楚呢,要不要高兴成这样呀?懒 “当然~”绿柳猛点头:“小姐昨夜入住承运殿了呀!” “一样是青砖绿瓦,高墙深院,了不起多了几个内侍,少了几个丫头。我还是我,有什么区别?”舒沫只觉这些人莫名其妙。 “小姐怕还不知道承运殿在王府意味着什么吧?”许妈轻轻摇头。 小姐聪明伶俐,对事观察入微,可就有一样不好。 不是她感兴趣的事情,从来不肯多花半点心思。 “不就是夏候烨的寝宫咯?”果然,舒沫很不以为然:“我看过了,除了房子大点,气势足点,装饰还不如太妃房里奢华富贵呢。” 用一句话概括:承运殿就是个单身男人的寓所,没有半点脂粉气。 相对的,也缺乏“家”的气息。全本小说吧在里面住了一晚,唯一的感觉就是“清冷”。 “小姐可知,”绿柳难掩兴奋之情:“你是唯一一个住进承运殿的女人?” 舒沫只觉荒唐:“这也值得骄傲?要不要放焰火,大肆庆祝一番?” “这么跟你说吧,”立夏直切重心:“承运殿在睿王府,相当于皇宫里的坤宁宫。”虫 换言之,除了睿王妃外,其他女人是没有资格睡在那里的! 舒沫一呆,强笑:“没,这么严重吧?” 那几人用力点头,绿柳还沾沾自喜地附上说明:“事实上,承运殿,连睿王妃都不曾住过。” “废话!”舒沫两眼一番:“她出嫁的时候,夏候烨已去了幽州,等他回来,她已驾鹤西归了,哪有机会住?” “不管什么理由,”绿柳手一挥,兴奋莫名:“小姐是唯一一个住进承运殿的女人,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一屋子兴奋到不知所谓的女人,舒沫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颓然跌坐到椅子里,无力地抚着额:“我现在已充分了解状况了,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先离开,让我独自窃喜一番?” 夏候烨在搞什么? 她搞不清状况还情有可原,他身为主人,怎能带头破坏规矩! 这不是明摆着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怪不得今日一早,太妃巴巴地把她叫去训了一通,末了还交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她! 许妈边走边回头,十分激动,眼角闪着喜悦的泪花:“可算等到小姐扬眉吐气的这一天了!” “别急着扬眉毛~”舒沫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无奈地道:“八字还没一撇,不要到处嚷嚷着闹笑话!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拜托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行不行?” 她突然发了脾气,那几个顿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一番,推推搡搡地出了门:“小姐累了,歇会吧~” “立夏~”舒沫叹口气,叫住她:“你去查一下,看康亲王世子妃喜欢什么,帮我准备几份礼物,明儿我要去康亲王府。全本小说吧” 那几个走到门口,听了这话,都是一愣。 “小姐要去康亲王府?”立夏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舒沫揉着额角。 “为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 以两个女人目前所处的尴尬立场不看,她们可不以为,这会是一次敦亲睦邻的友好拜访。 “道歉。” “凭什么呀?”绿柳立刻乍了毛:“明明是她处处为难小姐,反过来还要小姐给她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太妃要我去~”舒沫耸了耸肩。 既是太妃的旨意,自然无可更改。 “太妃干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默了许久,绿柳小声咕哝。 再怎么不得太妃的心意,也还是睿王爷的侧妃,走出去,代表的就是睿王府! “绿柳!”许妈低声喝止。 “以康亲王府的权势,她要什么东西没有?”立夏有些丧气:“既便是价值连城,她都不会瞧在眼里吧?” 这礼物,要如何挑选,头疼! “送礼,贵在心诚。”舒沫微微一笑:“心意到了就好,不一定非要贵重。” 再说了,她是去道歉,又不是比试,非得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是,我去打听打听~”立夏点了头,出门立刻派了丫头去打探。 结果,不到半小时,就有了答案。 沈素心最爱茶花,康亲王府世子所居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她收集的名贵茶花品种。 据说当年夏候熠就是凭借一本费尽千辛万苦,从云南带回来的朱砂紫袍,打败一众强敌,成功抱得美人归,谱写了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佳话。 至今,仍然在茶余饭后为人所津津乐道。 “若喜欢别的,我还真没办法。”舒沫得意地笑:“不过花嘛,本小姐倒是可以满足她。马上派人去趟千树庄,让她准备几本名贵的茶花,即刻送到王府来。” “已经派人去了~”立夏答。 舒沫睨她一眼:“告诉她,最好能弄一盆朱砂紫袍。” “可,朱砂紫袍,世子妃已经有了呀~”送礼,不就是要送别人没有的才显得稀罕和珍贵么? 立夏诧异之极。 “你知道吗?”舒沫看着她,微微一笑:“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总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忽略了曾经拥有的东西。而我,想要教会她这个道理,并且牢记!” 。 朱砂紫袍(二) ()夏候熠心神不属,负手立在院中,若有所待。全本小说吧 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豁然转身,高山行色匆匆地奔了过来:“公子,慧妃娘娘来了~” 夏候熠先是一呆,继而苦笑:“我就知道,张辰是拦不住她的。” “现在怎么办?”高山一颗心怦怦怦跳个不停。懒 万万没有想到,舒沫竟然有胆量找上门来? 这里可是沈素心的地盘,她跑过来,不是自取其辱嘛! 夏候熠沉默,良久,苦笑着低喃:“我若出面,只会让场面更糟~” 高山懂,他当然知道。 打小伴着公子长大,一起成长。 从未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如同对舒沫这样,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关注。 旁人都说公子和夫人的婚姻是佳偶天成,千古佳话。 只有他心里清楚,那其实只是阴错阳差,一个误会而已。 公子错在没有解释,沉默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全本小说吧 如果舒沫云英未嫁,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帮公子争得美人归。 可,她如今已是睿王的宠妃,走下去,明显是条不归路。 他怎么能义无反顾地站在公子身边,支持他? “多派几个人盯着,一有异常,马上来报。”夏候熠失了会神,疲倦地转身进了书房:“让我静一静。” “是~”高山不敢多说,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虫 流水瞧着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背影,不禁心生怨怼:“睿王也真是,怎么能让慧妃来,他就这么放心?” “别胡说~”高山轻轻碰他一下,小声道:“我去前边盯着,你小心伺候。” “这还用你说?”流水白他一眼。 沈素心带了贴身的丫头,亲自到二门外迎接舒沫。 舒沫下了轿,第一眼就看到清雅绝伦的沈素心,惊讶地道:“世子妃大好了?” “只略呛了些水,并无大碍,劳得慧妃前来探望,实乃素心之过。”沈素心温言软语,笑意盈盈。 “是我的错,多饮了几杯,累得世子妃受此惊吓~”舒沫神情诚恳:“幸得世子妃无碍,否则妾身万死难赎其罪。全本小说吧” “惭愧~”沈素心上前,轻轻握了舒沫的手:“分明是素心不小心,失足落水。外人不明真相,却将责任推到慧妃头上。素心这几日也是坐立难安,正欲前往睿王府请罪,不料慧妃竟先来了,真教素心羞煞~” 舒沫轻笑:“事过境迁,当日之事已无从查究,与其在这争着负责,不如忘却前情,一笑了之,如何?” 沈素心美目流转,轻轻颌首:“慧妃此言甚是,深得我心~” “我听说,世子妃酷爱茶花,府中茶园乃京中一绝。”舒沫话锋一转,笑道:“妾身没有别的爱好,唯喜花草。不怕世子妃见笑,今日其实探病为虚,赏花才是真正的目的呢~” “慧妃娘娘的花田,在京中也颇有名气,小小一座茶园,哪里比得上?”沈素心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脚步一转,领着舒沫朝茶园走去。 舒沫的花田虽大,所种却极杂,种类繁多不说,珍品更是几乎没有,只是一味求多。 她养花,不谛牛嚼牡丹,有辱斯文而已! 哪里比得上她的茶园,每一株都是精挑细选,万中选一的珍品。 也对,一个小小的五品守备,满身汗臭,能有多高明的见识和眼界? 出身那样低微的家庭,又怎能与她这种世家子弟多年浸淫的修养相提并论? 舒沫微微一笑,对她话里话外,隐含的挑衅之意,只做不知:“世子妃谦虚了~” 两个人在丫环的簇拥下,缓步而行,到了一堵长满爬山虎的矮墙下。 墙内可见青苍翠绿,隐隐可听到流水潺潺之声。 一行人顺着墙根下的一条碎石路拐个弯,看到一道古雅的石门,门前一块高大的太湖石,上面书着几个清雅遒劲的大字:“染香园”。 几名身材粗壮的仆妇,搬了几盆花往茶园走去。 “站住!”不待沈素心做声,雀儿已先喝了起来:“谁让你擅自动染香园里的花?” “不是,这几盆是慧妃娘娘送来的……”那名为首的妇人,显得不知所措。 雀儿打断她,冷声道:“你是第一天在府里当差,不知道小姐的规矩吗?这种杂草,也敢往染香园里搬?” 立夏听得气往上冲,若不是舒沫事先吩咐,就要冲上去跟她理论。 “雀儿!”沈素心厉声喝叱:“慧妃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 雀儿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舒沫在旁,慌忙扑通跪在地上:“奴婢失言,并不是有意冒犯慧妃,请娘娘恕罪~” 舒沫呵呵一笑:“既是无心之语,本妃若执意罚你,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多谢慧妃娘娘~”雀儿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正欲起身。 舒沫笑吟吟睨她一眼,话锋一转:“不过~” 雀儿一愣,只好又跪了下去。 “不过什么?”沈素心见状,很是不悦。 “这几盆,是我精心培育的新品茶花,请世子妃鉴赏一二。”舒沫说着,举步朝那几个搬花的仆妇走了过去。 沈素心无奈,只好跟着她过去,嘴里道:“既是慧妃精心培育,不看也知,必属极品。”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到了茶花跟前。 她抬眼轻轻一扫,已辩出三盆花里,有一本“十八学士”,一本“鸳鸯凤冠”,还有一本,赫然竟是“朱砂紫袍”! 。 你,好自为之吧 ()这几本,在寻常人眼里,自然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但在染香园,却份属平常,算不得极品。全本小说吧最可笑的是,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送了本“朱砂紫袍!” 沈素心紧紧地盯着面前这盆茶花,再也掩不住内心的愤怒,紧紧地绞着手中的丝帕。懒 美丽的眸子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象在清澈的水里倒了墨汁,瞬间染黑,扩散…… 要知道,这本山茶,算得上她和熠的定情信物。 在染香园里,培育得最出色的,就是朱砂紫袍,最不缺的,也是朱砂紫袍! 而现在,夏候熠移情别恋,昔日甜蜜的象征,如今却成了莫大的嘲讽,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 “朱砂紫袍!”灵儿伺候她多年,自然也识得小姐爱如珠宝的茶花,不觉惊叫出声。 “不错~”舒沫笑意吟吟:“正是朱砂紫袍,只不知这盆的品相如何,还请世子妃……” “舒沫,”沈素心再忍不住,尖声质问:“你特地带这盆花来,是想羞辱我吗?” 灵儿见场面失控,急忙挥手,示意其他人避走。全本小说吧 “世子妃何出此言?”舒沫神色平静,淡声反问。 “你明明知道,”沈素心神情激动,漂亮的樱唇微微颤抖,声音蓦地拔高了好几度:“这本花,是我和熠之间爱情的见证!故意送来,是想提醒我的失败,炫耀你的胜利吗?如果……”虫 “若我没有记错,到今日为止,我与世子妃不过只有二面之缘。”舒沫神色平静,冷冷地打断她:“连熟悉都谈不上,更諻论输赢?” 沈素心挺直了背脊,指着舒沫,尖声道:“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暗地里对熠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勾得他失魂落魄,背弃了昔日的誓言!你,你怎么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舒沫将脸一沉,冷冷地道:“你们夫妻间的感情出了问题,硬赖在我的头上,不觉得太可悲了吗?” “若不是你,熠不会变!”沈素心大声指控。 “如果经不起外界的诱惑,轻易就变了心,移了情。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舒沫语气冰冷,眼里是满满的不屑。全本小说吧 “闭嘴!”沈素心厉声喝道:“熠绝不是你所说的无情无义的男人!” “这不就结了?”舒沫两手一摊:“朱砂紫袍不曾褪色,曾经的誓言也未曾改变,你爱的男人始终如一,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们一直很好,”沈素心轻咬唇瓣,半晌,从齿间挤出一句:“若不是你突然出现,纠缠……” “不管你信不信,”舒沫看着她,轻轻地道:“我对熠公子没有过任何非份之想,更不曾说过一句半句误导他的感情,要为你们的感情危机负责任的话。” “你不说,不等于你没做!”沈素心豁地抬头:“你的欲擒故纵,你的欲拒还迎,早胜过千言万语!” “请你不要忘了,”舒沫凝神望着她,低而清晰地道:“我是睿王府的慧妃。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夏候烨比你的熠公子绝不会逊色一分半分。我何苦放着自己的相公不要,偏要跟你争男人?” 沈素心哆嗦着嘴唇:“那是因为你……” 一个贱字,在喉咙里打了千百个滚,终是因着自身的修养,没办法象个泼妇似地骂出来。 “沈素心,听我一句劝吧。”舒沫十分无奈,缓了语气,真诚地道:“感情遇到挫折,先别忙着责怪别人,何不先从自身上寻找原因?” “我对熠一往情深,从未动摇。”沈素心斩钉截铁地道:“我相信,熠跟我一样!” “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沈素心握紧拳头,纤长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是你阴魂不散,总是在熠面前晃!妄图离间我们夫妻间的感情!” 舒沫弯唇,逸出嘲讽的笑:“既然你们夫妻间的感情如此脆弱,只防着我一个怎么够?何不干脆用铁链将他拴在身边,绝不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也不许他接触任何女人?” “舒沫!”沈素心气得面色铁青:“你别想转移话题!” “你才不要冥顽不灵!”舒沫凛容,正色道:“婚姻里最重要的是信任,若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爱?” “我相信熠不会背叛我,但我信不过你!”沈素心面上阵青阵红,强行反驳。 “错了,”舒沫摇头:“你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胡说!”沈素心面色苍白。 舒沫轻叹,怜悯地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熠,被他完全摒弃在心门之外,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相信我,”沈素心浑身一颤,柔美的脸宠,痛苦地扭曲起来,一字一顿,用不得不凝神倾听的声音,轻轻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先毁了你!” “希望你记住一句话,”舒沫缓缓摇头:“女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相信你也希望,熠公子爱的是你美丽外表包裹下的灵魂,而不仅仅只是你的躯壳。你,好自为之吧~” 再美丽的花,也有凋谢的一天。 容颜老去并不可怕,如果内心腐朽了,拿什么去拯救她的灵魂? “闭嘴!”沈素心面白如纸,嘶声嚷道:“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在本妃面前指手划脚!教我如何维护自己的婚姻?滚,给我滚!” “小姐!”雀儿从未见她如此歇斯底理,不禁吓得浑身发抖。 舒沫耸了耸肩,不再理会处于崩溃边缘的沈素心:“立夏,我们走~” 。 是杀还是留 ()立夏心中惴惴,边走边回头:“小姐,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绿柳冷声道抢白:“你也瞧见了,她根本不讲理,难道要小姐跪下来求她?” “可是……”立夏看一眼神情阴郁的舒沫,轻叹一声,没再说下去。全本小说吧懒 太妃是要她来道歉的,弄成这样,回去怎么交待? “好心来探病,临走连个送的人都没有,真不知是哪家的规矩!”绿柳越想越气,愤愤不平。 舒沫冷冷看她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绿柳自知失言,悄悄吐了吐舌,低了头疾走。 “小姐~”立夏忽然停了脚步,轻拉舒沫的衣袖。 “你干嘛……”绿柳一时不察,差点撞到她身上,正要埋怨,冷不丁一个身影撞入眼帘,吓得赶紧闭了嘴。 夏候熠一身白衣,如一幅淡水墨画,静静地站在垂花门外。 “小七~”他略带点伤感地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宁静和优雅。 舒沫见了他,心头郁着的那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冒上来,阴沉了脸斥道:“你不该来。全本小说吧” 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还敢在这里等,是嫌不够乱还是怎地? “小七……”夏候熠神色尴尬。 “世子妃在染香园,”舒沫打断他,淡淡地道:“情绪似乎有点失控,你最好马上过去看看。”虫 “不是,你听我……” “我不想听你废话!”舒沫很是不耐,再次打断他:“总之,你们夫妻两的事最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别把老娘扯下水!” “小七……”夏候熠神情怪异,往前急走两步,殛欲解释。 “夏候熠,”舒沫生气了,厉声喝道:“有本事,先休了沈素心,再把夏候烨杀了,老娘就跟你过!” 这番话,她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骤然间,天地静止,连呼吸声都停了。 “小姐!”立夏满眼惊恐,两脚发软,伸了手去拉她。 舒沫杏眼一瞠,不客气地指着夏候熠的鼻子开骂:“做不到?那就别叽叽歪歪的给男人丢脸!”说罢,她用力将他一推:“闪开,老娘要起驾回府!” 夏候熠纹丝不动,满面通红兼满头大汗,再加满眼狼狈地冲她挤眉弄眼。全本小说吧 舒沫心生不妙,抬眼一看,惊得寒毛倒竖。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从夏候熠身后踱了出来,深遂的黑眸平静无波,瞧不出半点情绪:“跟世子妃叙完话了?” 舒沫哪里敢搭腔?一脑门汗,神色哀怨地瞪他一眼。 要死了,夏候烨也在,干嘛不警告我一句? 夏候熠也很无辜。 我几次都要说来着,你都没给机会,噼哩啪啦一顿乱骂,谁拦得住呀? 夏候烨见两人眉来眼去,眉心微微一跳,眼中透出丝丝寒意。 舒沫不敢再停留,胡乱点了下头,三并步两步,敏捷地钻进马车里。 “熠,人选的问题改天再谈,告辞。”夏候烨神色自若,转身望向夏候熠。 “恕不远送~”夏候熠尴尬得要死,勉强维持着镇定。 夏候烨上了马车,慢条斯理地往她身边一坐。 舒沫只觉宽敞的车厢突然变得狭窄逼仄,咽了咽口水,悄悄往边上挪了几寸。 夏候烨瞥她一眼,高大的身形格外魁梧,极具压迫性:“慧妃,可以起驾了吗?” 舒沫“嘿嘿”干笑两声,再往边上挪了挪,依旧不搭他的话茬。 夏候烨将脸一沉,冷声吩咐:“回府~” 马车缓缓起动,驶出康亲王府大门。 夏候烨的声音轻柔,语调轻快,却莫名地让人感到阴冷:“睿王府的侧妃没瞧在眼里,想做康亲王妃,嗯?” 舒沫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做解释。 她说那番话的意思应该很清楚,他硬要曲解,就算她说破嘴也没用。 夏候烨伸指,勾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之对视:“休了沈素心,再杀了本王,你的野心还真不小!”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居心叵测地笑了笑:“可惜,熠似乎不太愿意配合呢。” 舒沫恼了,拨开他的手指:“放开!” “怎么,伤心了?”他凝着她,眸光忽地变得冷厉:“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是杀还是留?” “随便~”她满不在乎地道。 他自顾自地道:“杀了有点可惜,留在身边,又是个祸胎~啧,难!” 舒沫将头一扭,懒得理他。 “你跟他,”他忽然掰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倾身下来,高挺的鼻梁几乎贴着她的鼻,热气喷到她的脸上,暧昧地低语:“到底怎样了?” “你希望是怎样的?”舒沫冷冷地反诘。 “他,”他黑眸一眯,眼神蓦地变得狠戾阴鸷,嘴里却玩笑似的,仿佛漫不经心地问:“抱过你吗?” “有病!”舒沫冷哧。 夏候烨却笑了,笑声浑厚低沉,十分好听。 看他这么愉悦,很奇怪的,舒沫一下气全消了,原本低沉的心情,竟莫名飞扬了起来。 “神经!”她再骂一句,笑了。 笑了一会,他长腿一伸,手臂展开,轻松地搭在她的肩上,附在耳边轻声道:“下次,别再说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舒沫被他一说,只得祭出招牌干笑,“嘿嘿~”两声蒙混过关。 她也是被他们夫妻二个逼得急了,才胡乱发飚,哪里晓得,他会突然冒出来? 夏候烨顺势把手臂一紧,将她揽在了怀里。 舒沫诧异地抬头瞥他一眼,见他闭了双眸,随即转过头,假装看着窗外。 夏候烨嘴角一翘,笑了。 ps:今天卡文了,这一章删删改改,从六点折腾到现在,最少写了三四遍,我无力了,就这样了…… 。 惊马 ()马车平稳地在街道上行驶,两个人一路沉默,各人想着各人的事,却都觉得暖融融的,安逸舒服之极。全本小说吧 路面上出现一个大坑,马车变道,紧接着车夫焦灼的呼声:“马惊了~” 夏候烨倏地睁开眼睛,沉声喝道:“勒紧马缰!”懒 舒沫坐直了身体,伸手去掀车窗的帘子。 几乎与此同时,车速突然加快,车身剧烈摇晃起来。 “小心!”夏候烨低叱一声,手臂一紧将她揽在了怀中。 两个人被巨大的惯性,高高地抛起,怦地一声撞到横梁上,再狠狠地摔下来,滚到了车厢的底部。 夏候烨灵活地一个翻滚,低了头去看怀中的她:“你怎样?” “没事~”舒沫扬起脸,微微一笑。 外面,马蹄声如暴雨般响了起来,巴图粗犷的嗓子显得格外响亮:“保护王爷!” 夏候烨翻身坐起,伸了手去拉舒沫。 舒沫正要坐起来,忽听咔嚓一声巨响,车轴突然从中断裂。 她一个立足不稳,狠狠地撞到座椅上,她闷哼一声,死死地攀住了座椅的脚不撒手。全本小说吧 车厢脱离了车体,侧翻出路面,顺着斜坡一路翻滚着向下,直到被大树挡住,才停了下来。 车夫猝不及防,猛地往前摔了出去,马儿嘶鸣着从他的身上踏过,往前狂奔。 “王爷,王爷!”巴图大惊失色,狂吼着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往斜坡下冲。虫 忽听哗啦一声响,夏候烨一掌击破车厢,从里面冒了出来。 “王爷!”巴图大喜,伸手去扶他。 “舒沫!”夏候烨没有理他,撩开车帘,钻进去察看。 舒沫蜷在坐椅下,额上一道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冲他低低地咧唇一笑:“死不了~” “该死!”夏候烨低咒一声,弯腰小心地将她抱了出来。 这时,一众侍卫涌了过来,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封锁街道,不许闲人接近!”巴图大声吩咐。 “是!”侍卫们立刻分头行动,顷刻间将这条斜坡封了起来。 立夏和绿柳慌慌张张地分开人群钻了进来,苍白着脸尖叫:“小姐,你没事吧?” “翻车时,撞破了块皮。全本小说吧”舒沫轻松地笑道:“没什么大事,别叫得吓死人~” 巴图急忙拿了个瓷瓶扔给立夏:“我这有金创药,先给娘娘敷一下。” “多谢巴将军~”立夏接了药在手,和绿柳两个把舒沫扶到路边坐下。 “怎么回事?”夏候烨面色铁青。 “拉车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刚好路上又有个大坑,陷进去,把车轴也撞断了!”马图满头大汗,惶恐地答。 幸亏这个路段偏僻,沿途几乎没有店铺和人迹,否则不知要踏伤多少人? 立夏帮舒沫把伤口清理干净,抹了金创药。 舒沫示意她不必包扎,走到断了的车轴旁,蹲下去仔细查看。 夏候烨见状,走了过来:“有什么发现?” “貌似,好戏要开场了~”舒沫指着断裂处,唇边浮起一丝浅笑:“这应该,只是个序幕。” 很好,她正愁无从下手,看来,别人比她更沉不住气。 夏候烨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浑身笼罩着寒意,恍若来自地狱地修罗。 巴图见两人神情有异,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面色骤变:“有人要刺杀王爷!” “错~”舒沫摇了摇头:“这只是个意外~” “切口如此齐整,怎么可能是意外?”巴图指着断裂处质问。 “那人的目标,是我。”舒沫看一眼夏候烨,轻松地调侃:“若知道承运殿这么好用,我早就该死乞白赖地混进去住了~” 夏候烨平时出入都是骑马,极少乘坐马车——除非,跟她在一起。 而今日,她去康亲王府拜访,是单独前往,夏候烨会出现在康亲王府,纯属意外。 巴图满眼怪异地看着她。 有人要她的命诶,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夏候烨神情阴冷,抿了唇,狠狠地瞪她一眼。 巴朗策马疾驰,在距夏候烨数丈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压低了声音禀报:“王爷,受惊的马已经找到,在马掌上找到了这个~” 说吧,他将双手高举过头顶。 舒沫斜眼望去,见他掌中放着一枚二寸多长,染满了鲜血的钢针。 弯唇,冷冷一笑:“看来,想要我死的,还不止一个。” 睿王府和康亲王府,一个城东,一个城西,马车要走一个多小时。马不可能在带着钢针奔跑一小时,安然无恙。 这枚钢针,显然是在她到达康亲王府后,才被人暗中扎进去的。 “车夫呢,”夏候烨眸光森冷:“叫他过来!” “死了。”巴图心有余悸。 他被奔马乱蹄踩过,内脏外露,早已当场殒命。 舒沫微微一笑:“这下死无对证,想查也无从查起了~” 夏候烨看她一眼,不悦地蹙起了峰眉:“你好象很高兴?” “不用查,”绿柳气得捏紧了拳头:“一定是世子妃支使人干的!” 舒沫轻叱:“不许胡说!” 绿柳很不服气,恨恨地噘起了嘴。 巴图小声道:“慧妃进了康亲王府,照例马车都是要停在外门,车夫到倒座房喝茶,等候。” 换句话说,此时的马车处于无人照管阶段,任何人都可以接近。 “去查一查,有没有人看到,慧妃拜访世子妃期是,有谁接近过王府的马车。”夏候烨冷声吩咐。 “是~” 。 美貌与智慧并存 ()舒沫去康亲王府返回的路上,马匹受到惊吓,车辙断裂,马车侧翻,头部撞到横梁受了伤的消息很快传开,太妃命初晴亲自送了伤药过来,以示关心。全本小说吧 几位姨娘结伴前来问候时,舒沫神情厌厌歪在榻上,额上包着厚厚的白布,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并不愿意说话。懒 戚姨娘本欲多打听些消息,见状只得做罢,胡乱安慰了几句,讪讪地告辞了出来。 她们前脚刚走,夏候宇后脚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蠢货,听说马车翻了?” 舒沫慢条斯理地坐起来:“小子,进来之前要先通报,懂吗?” 夏候宇瞪着她的前额,脸色煞白:“巴图是干什么吃的?竟让你伤成这样!” 舒沫撇了撇嘴,顺手把布条扯下来,往旁边一放:“看清楚了,只是蹭破点皮~” “没事干么绑成这样?”夏候宇鼻子都气歪了。 “懒得应付那些路人甲呗~”舒沫坦言。 “知道是谁干的吗?”夏候宇阴沉着脸问。 “小子,”舒沫将下巴一抬:“查案追凶是你父王的事,你给我好好学习就成~” “你留的那些作业都太简单,我早就会了~”夏候宇脖子一拧,一脸得意的道。 “切,”舒沫轻哼:“大话别说得太早,这才是皮毛。” “咱不能跳过皮毛,直接从骨头学起吗?”夏候宇跃跃欲试。虫 舒沫撇嘴:“行,啥时给我磨出一副凹凸镜来,咱们啥时再接着往下教。” “谁让你总这么拽,遭人忌恨了吧?”夏候宇恨恨地瞪着她,道:“再不知收敛,早晚横死街头!” “呵呵~”舒沫得意洋洋:“象我这种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女人,注定了一生不平凡。全本小说吧就算什么也不做,妒忌的人也有一堆!” “呕~”夏候宇做呕吐状,不客气地道:“就你这副德性,能不能称为女人都难说,还敢自称美貌?” “呸!”舒沫不服气了,双手叉了腰,将胸一挺:“我怎么不是女人了?” 夏候宇不料她竟如此大胆,脸哗地一下涨得通红,瞪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咳~”一声轻咳,自门边传来。 不用回头,舒沫的头皮已开始发麻了。 这么背!每回她有出格之举,他都会恰巧出现,这么及时,又不是鬼! “我先回去了~”夏候宇立刻象见了猫的老鼠,恭敬地向夏候烨行了个礼,脚底抹油,溜之大喜。 “你去车驾处查过没有?”舒沫轻咳一声,想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听说,你跟小宇,最近走得很近?”夏候烨瞥一眼被她胡乱扔在桌上的布条,面色如常,声音却有一丝阴冷。 “不可以吗?”不喜欢他语气里那份指责,舒沫冷声反问。 “不想听闲言碎语,就应该跟小宇适当地保持距离。”夏候烨语气冰冷。 “能有什么闲话?”舒沫只觉好笑。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搬出内院,很快成年了~”他冷冷地指出。 “不是还没搬出去吗?”舒沫很是不快:“再说了,他是你儿子!别人胡乱歪曲就算了,你身为小宇的父亲,不但不关心他,不能理解和支持我,反而横加指责,实在令人寒心!” “那是因为你自己行为不检,举止失仪!”夏候烨神情严厉。全本小说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舒沫恼了,将脸一沉。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每天跟小宇在揽月轩说些什么?”夏候烨冷冷地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懒得跟你讲~”舒沫一滞,硬起脖子,强硬地道。 “分明是理屈词穷!”夏候烨心中莫名窝火。 “我光明正大,随便你怎么想。”舒沫说完,将头一扭,不再理他。 夏候烨站了好一会,见舒沫半点转寰的意思都没有,越发恼火,板了脸,**地道:“车驾处那边,我让人查了下。” 说到这里,他特地顿了一下,舒沫依旧不理睬。 他没法,只好接着道:“从你醉酒那日起,这辆马车一直停在后院,未曾出过王府。” 舒沫眉毛动了动,忍着没说话。 这辆马车,有资格乘坐的,总共只有三个。 她和太妃都不曾出门,夏候烨出入只骑马,自然一直停放着的。 夏候烨话锋一转,慢吞吞地道:“昨日国公府的马夫倒是来过一趟,说是郡主的马生了病,来借了匹白龙驹,顺便请大伙喝了几蛊酒,估计逗留了个把小时。” “你的意思,”舒沫惊讶地转过头来:“这次,是郡主下的手?” 这也太大胆了吧,一旦出事,立刻查到她的头上! “顾前不顾后,倒有些象凝霜的性子。”夏候烨未置可否:“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人利用这个机会溜进来下了手。” 舒沫点头:“她确实有置我于死地的理由~” “我会警告凝霜,要她收敛些。”夏候烨叹一口气。 舒沫冷笑:“肯听人劝告,她也不叫薛凝霜~” “你的伤,没大碍吧?”夏候烨看她一眼。 舒沫淡淡地道:“不劳王爷挂心。” “三天后,赫连俊驰在驿馆设宴,我怕到时你顶着疤去赴宴,有失国体。”夏候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放心,”舒沫摸了摸额角,冷冷地道:“就算到时还有疤,我也会多抹些粉遮住,绝不会丢了王爷的体面。” 夏候烨有些讪然,站了会,觉得无话可说,遂出了门:“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公事要办~” 舒沫等他一走,立刻敏捷跳下床,抽了纸笔略一凝神,唰唰写了封信,叫了立夏进来:“找个稳妥的人,把它送到驿馆,交给崔老三。” 立夏吓得低叫出声:“小姐!” “让你去就去,别罗嗦~”舒沫有些不耐。 “我这就去办~”立夏不敢再劝,把信贴身藏好了,就要出门。 “不,”舒沫叫住她:“你先去铺子,把信给二牛,让他设法送去。” “是~”立夏领命去了。 一直到傍晚时,立夏才回来,刚好夏候烨和舒沫正在用饭。 舒沫见她进来,忙拿眼去瞅她,立夏不好吭声,偷偷向她递了个眼色,示意一切顺利。 舒沫微微一笑,抬起头,触到夏候烨若有所思的目光,胡乱挟了块笋片放在嘴里:“今儿的菜做得真好,这小笋拌得,又鲜又嫩。绿柳,一会赏周嫂一吊钱。” 绿柳不吭声,嘴角不停地抽搐,一副尿憋急了,偏茅房被人占住了的模样。 舒沫瞧了,不禁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夏候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良久,慢悠悠地道:“你挟的,是我碟子里。” “啊?”舒沫一惊,筷子一松,剩下的半片笋掉在桌面。 绿柳低眉敛目,赶紧过来收拾。 “想什么呢?”夏候烨倒是见怪不惊,淡淡地问:“魂都掉了~” “我吃饱了~”舒沫窘得俏脸绯红,把碗一推,就想溜之大吉。 “急什么?”夏候烨坐得四平八稳,把空碗往边上一递:“周嫂的菜做得确实不错,让人胃口大开,陪我再吃点。” 他是王爷,按规矩他若不起身,谁敢离席? 舒沫只好捺着性子,又坐回椅子上。 “鸽子汤不错,益气补血,可以多喝点。”夏候烨接过绿柳装好的碗,扒了一口,仿佛漫不经心地道。 立夏识趣地帮舒沫添了半碗,悄悄地放到舒沫跟前。 舒沫没法,只好把汤喝了。 饭毕,立夏指挥银杏,银瓶把热水送进来,侍候两人洗漱。 夏候烨动作快,洗完了脱了外裳,两条长腿交叠着往床柱上一靠,随手抽了本书在手里翻着。 天气炎热,舒沫的习惯,每天都要洗头,等她从耳房里出来,撩了帘子进门,发现夏候烨正盯着那只兽形香炉。 她心中咯噔一响,伸脚踢了下椅子“哎哟~”轻嚷出声。 夏候烨很自然地转过头来,责备:“怎么不小心点?” “头发遮着眼睛了~”舒沫尴尬地笑了笑,抽了事先准备好的干帕子拧头发。 夏候烨皱眉:“额头上还有伤呢,小心沾了生水化脓。” “不至于~” “忍几天不洗会死么?”他瞪她一眼。 舒沫悄悄松一口气,知道警报解除,嫣然一笑:“习惯了~” 。 他的为人,不学也罢 ()“小姐,”银杏在帘外禀报:“永安候府三少爷来访。全本小说吧” 舒沫微微愕然:“三哥?” 舒澜跟她,半点交情也无,怎会突然找上门来? “准是得着小姐惊马的信,来探病了。”许妈喜滋滋的笑。 舒淙昨日来过,今日舒澜就来了,可见东西两府,如今对舒沫何等的重视。懒 绿柳不屑地撇着嘴:“小姐落难时谁也不肯伸手帮一把,眼见着得宠了,倒是一个个颠颠地找了机会来套近乎!” “绿柳!”立夏轻叱。 舒沫放下手中书卷,道:“请~” 只听外间脚步声响,银杏引了一名男子进来,隔着碧纱厨,遥遥向里揖了一礼:“早民舒澜,给慧妃娘娘请安~” “三哥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舒沫柔声道。 “多谢娘娘~”舒澜道了谢。 银杏搬了锦凳过来给他,银瓶上了茶。 许妈推了绿柳一把,示意跟着一起出去见礼。 绿柳扭了扭身子,不肯动。全本小说吧 许妈无奈,只好跟着立夏一块,掀了帘子出去:“奴婢给三少爷请安。” 又陪了笑解释:“真是不巧,绿柳刚好出门替小姐办事去了,不能给三少爷请安了。” 舒澜看两人一眼,笑道:“女大十八变,立夏越长越水灵了,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娶了你。”虫 “三少爷~”立夏臊得满面绯红,扭身跑了进来。 舒沫不冷不热地道:“原来三哥今日,是特地来与丫头调笑的。” 舒澜脸上一热,但他向来油滑,很快镇定下来,顺势抽了自己一个耳刮:“瞧我这张破嘴,张口就没好话,立夏姑娘,你可莫要见怪。” 立夏脸上火一样的烧,哪里还敢做声? 舒澜又涎了脸,笑道:“七妹,你都当慧妃了,可不许跟三哥一般见识~” 舒沫素知他是个泼皮无赖的性子,哪里真跟他计较,叹一口气,劝道:“三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想进科场,好歹也该学着经营铺子。以后分家单过,至少还有门手艺养活妻儿,也省得赵姨娘为你操碎了心。” 如今没分家,吃用都是公中的份例,自然是吃穿不愁。全本小说吧 可按大夏的律例,家产百分之七十是要分给长房长子的。 他一个庶子,能到手的东西更加可怜。 到时候,怕是连一家子的嚼用都费劲,更别说还要养一群奴仆。 偏他又被柳氏纵着,大手大脚地花惯了的! 舒澜被她戳中痛处,脸上红白交错,半晌没有吭声。 慢慢地,脸上掠过一抹绝然,抬起头来,轻轻地道:“你以为三哥真是个傻的?可府里的情形,你也是清楚的。前头有大哥,后面有四弟,哪里有我的出头之日?” 舒沫默然。 这个三哥,少时据说是极有天份的。 所有教过他的先生,都没口子地赞他聪明机灵,过目不忘。 相比之下,四哥舒瀚则显得平平无奇。 舒元玮曾对他寄予了厚望,可惜,生生被柳氏用金银美色,纵宠坏了。 “三哥今日籍探病之机,厚着脸皮来王府。”舒澜鼓起勇气,轻声道:“就是想求七妹在睿王面前美言几句,谋一份差事。” 舒沫很是惊讶,道:“这些话,为何不跟伯父去说?” 若插手管了舒澜的事,柳氏心里必定生了罅隙。她虽不惧,却也没有必要得罪她。 舒澜苦笑:“你当我没想过吗?可父亲若插了手,就算真的谋到了差事,也会被母亲想方设法搅黄。” 舒沫沉吟片刻,道:“王爷从来不在我面前谈衙门里的事,况且……” 舒澜打断她,急切地道:“我知道,自己没有功名在身,不敢谋要官职。只求常在王爷身边,学些为人处事的本事,于愿以足。” 舒沫忍不住“哧”地笑出声来:“他的为人,不学也罢~” 成不是板着脸,就是黑着面,有什么好学的? 舒澜神情尴尬,搓着手,陪着干笑。 许妈在旁,忙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舒沫敛了笑,轻咳一声,道:“三哥的意思,我明白了。等王爷回来,我找机会跟他说一声~” “谢谢七妹~”舒澜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只是说一声,不保证一定成呀~”舒沫赶紧申明。 “只要七妹肯出面,准成!”舒澜信心百倍。 舒沫啼笑皆非:“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省得到时伤心。” “不会的~”舒澜高高兴兴地告辞出门:“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舒澜前脚才出门,绿柳立刻噘起了嘴:“这种纨绔子弟,镇日花天酒地。帮了他,也未见得知道感恩。惹了祸,倒要小姐来收拾。有百害无一益,小姐何必搭理?” “不许胡说!”许妈瞪她一眼,转了头,冲舒沫微笑:“做得好。兄弟姐妹之间,就是要相互提携。女子再强,总要娘家帮衬。乘现在王爷宠你,多提拔几个娘家兄弟,日后得了势也有倚仗。那些个见着兄弟过得好便眼热的,甚至恨不能踩几脚的,都是目光短浅,没远见的。” 立夏抿了嘴取笑:“万一哪天跟王爷吵了嘴,还有个娘家可回,是不是?” “呸呸呸,乌鸦嘴!”许妈啐道。 “就算舒家不接纳,小姐还可以回千树庄~”绿柳不怕死,又插了一句。 “小姐,”许妈嗔道:“看你把她们惯得,说话全没了忌讳了!” “这可不是我惯的~”舒沫两手一摊,极无辜地道。 “哈哈~”几个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 秋狩 ()晚上夏候烨过来,舒沫便找了个机会,把舒澜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道:“三哥性子有些懒散奸滑,不过人倒是挺聪明。全本小说吧你瞧着,能用就用,不能用我去回了他~” 夏候烨两腿交叠,以一种极舒适的姿势靠在床柱上,漫不经心地问:“舒涛没来?”懒 舒沫微愣:“什么意思~” 她跟他谈舒澜的事呢,扯舒涛做什么? “他不是最疼你的吗?”夏候烨反问。 “谁说的?”舒沫惊讶地问。 夏候烨仿佛若无其事地道:“你喝醉的那天,一直在喊他。” “怎么可能~”舒沫一口否认。 夏候烨抬起眸,深深地看她一眼:“你说他娶了嫂子,就不疼你了。” 在东西两府,男丁里成了亲的,只有舒涛。 舒沫心中一紧,嘿嘿干笑两声:“这不是醉了么,说胡话呢~” “是吗?”夏候烨不置可否。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晚,她可不止一次叫了哥哥。全本小说吧 而这些天的调查结果显示:舒涛性情温和,对所有的弟妹一视同仁,因此也没有跟任何一个庶妹走得格外亲近,更不要说背着哪个妹妹玩耍。 那么,她嘴里口口声声唤着的“哥哥”,究竟是谁? “四哥的事,你考虑一下。”舒沫赶紧转换话题:“另外,不是说明天要赴赫连将军的宴会吗,几时出发?”虫 “改期了~” “为什么?”舒沫装糊涂。 “他嫌驿馆地方太小,”夏候烨眉宇间含了愠色,淡淡地道:“向太子建议,商借皇家别院。太子一时兴起,便向皇上递了折子,建议索性把今年的秋狩提前,两国来个友好比赛,居然奏准了。” 舒沫以退为进:“我是不是不用去了?” 她只要赫连俊驰设法邀凝霜郡主赴宴,没想到,他竟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样也好,声势越大,到场的佳宾越多,混水摸鱼的机会越多,成功的机会也越大。 “你不想去?”夏候烨问。 舒沫垂了眼,小声道:“我也不会射猎,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你只当是去踏青就好。全本小说吧”夏候烨意味深长地道:“很多人都盼着你呢,你若不去,岂不是令人失望?” “我谁也不认识~”舒沫不上当。 “若雪和素心都会去,”夏候烨淡淡地道:“到时,我再设法,把静萍也带去。” “静萍姑姑也去?”舒沫有些意外。 “她的箭法很高明,或许能替咱们大夏争得一分。” “哦~”舒沫嘴角动了动,忍住了没有吭声,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赫连俊驰邀请的是大夏的皇帝贵胄及家眷,静萍只是名宫女,有什么资格参加? 单论箭术,全大夏那么多人,高明的何止她一个? 毕竟这只是一场友好赛事,并非生死之争。 赢了是个彩头,输了也只是一笑。 “怎么了?”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夏候烨很是疑惑。 “没什么,睡吧~”舒沫一口吹灭了蜡火,爬到床上睡了。 一眨眼到了七月下旬,期盼已久的秋狩总算是开始了。 早几天,立夏和绿柳就开始收拾东西。 因猎场较远,这次要在那边住上三天,加上秋凉,早晚温差大,光衣服就装了满满三大箱。 说来也巧,临行前一天,二牛送来了四面化妆镜,给舒沫验收。 如果通过,以后就按这个规格进行批量生产。 时间仓促,加上数量不够,舒沫索性将镜子带在身边,等从猎场回来之后,再做区处。 第二日天不亮,就起床梳洗,简单吃了点东西,坐上马车直奔东华门。 夏候烨并不与她们同车,骑了马一眨眼的功夫,走得没了影子。 到了东华门,偌大一个广场早已是旌旗猎猎,队列森森。 之前总是抱怨古代行事拖沓,没有效率,不过打个猎,竟然要耗时一月有余来做准备。 到了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场面竟然搞得这么大! 夏候熠穿着一身亮银的盔甲,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龙驹,领着四队骁骑方阵,威风凛凛地守住了广场的四角。 这是舒沫第一次看到他穿戎装,褪掉了昔日温雅的外衣,在俊美飘逸之外,凭添了几分英气,更显得身姿矫健,英武不凡。 “小姐快看,熠公子在那边!”绿柳扒在舒沫肩头,指着远处那道笔挺俊逸的身姿,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尖叫。 “看到了,别摇,再摇,我就散了~”舒沫嘴里抱怨着,眼睛却盯着他不放,瞧得目不转睛。 忽听得九声号炮,辕门外,斧铖林立,剑戟分明,铺天盖地的旌旗下,御林军甲胄分明,簇拥着身着明黄四爪蟠龙朝服的太子,威严地踏着红绫缓缓而来。 东华门外,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隔得远,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总之,一阵混乱之后,一行千余人,浩浩荡荡终于开拨。 在官道上蜿蜒而行,长达十余里,如一条首尾不相接的长龙,缓缓前行。 各色旗帜,按着等级,封号,官秩,排列,经渭分明。 绿柳胆大,扒到车窗前,不时对着外面指指点点,再回过头来,跟立夏两个猜测是哪家的车驾?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不时发出一阵嘻笑。 舒沫心事重重,懒得加入她们的阵营,倚着抱枕,歪在座椅上假寐。 从出发开始,就没见着静萍的影子,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跟夏候烨在一起? ps:铺垫完毕,明天正式好戏开锣…… 。 密谋 ()围场距京里约九十里,队伍行进缓慢,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抵达目的地。全本小说吧 立夏和绿柳忙着整理行礼,舒沫正打算睡一觉。夏候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拖了她就跑:“走,小爷带你到处转转去~” 他熟门熟路,带着舒沫七弯八拐,很快避了守卫的视线,从一处篱笆溜出了别院。懒 两个人顺着林间蜿蜒的小道,迅速地往山顶跑去。 “喂!”舒沫见他越走路越偏,不觉有点担心:“你要带我上哪?” 虽说这里离别院极近,毕竟身处围场,不排除有猛兽活动的可能。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万一遭遇野兽,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夏候宇鼻孔朝天,冷声嘲讽:“怕老虎把你叼走了呀?” 舒沫嗔道:“这里是围场,警惕性高点,吃不了亏~” “得了,”夏候宇不屑地道:“你这么丑,老虎见了指定绕着走~” “去!”舒沫推他一把。 “动作快点,天黑前还得下山~”夏候宇哈哈大笑,跑得飞快,眨眼不见了人影。全本小说吧 “小兔崽子,被我抓到,要你好看!” 等她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发现上面竟然砌了个石亭,亭中石桌石椅俱全,显然是个歇脚,赏景的绝好去处。 夏候宇站着三七步,站在亭外,满脸不耐烦:“你属乌龟的呀,走这么慢!”虫 “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呀?”舒沫反唇相讥,转身朝亭里走去。 “这边!”夏候宇分开一丛灌木,吱溜一下钻了进去。 “喂!”舒沫阻止不及,追过去时,哪里还有人影?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钻了过去,顿时眼前一亮。 灌木之后,竟然是一处断崖! 两株苍翠的古松傲然挺立在崖边,有山岚云雾缭绕其上。 一轮红日斜挂,远山层层叠叠,隐隐有一条碧绿的玉带,宛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下,将群山斜切成两半。 满山的云雾在阳光的折射下,细如丝,柔如纱,或迷茫成片,或飘渺成烟,忽聚忽散,变化成千。 地方狭窄,一览无遗,偏偏不见夏候宇的身影。全本小说吧 舒沫心中咚地一跳,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几步奔到断崖边:“小宇,小宇!” “哈哈哈!” 舒沫仰头,这才发现离地约半米处,横生了一条枝干,这小子正骑在上面,搂着树身冲她得意地笑。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舒沫大声喝叱:“还不快下来!” 夏候宇不但不下去,反而往外又挪了挪,拍拍身下的树桠:“上来,这里是整个围场地势最高的地方,视野最好!” “好你个头!”舒沫看得胆颤心惊,骂道:“摔下去,死得更快!” 夏候宇撇撇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望远镜,冲她晃了晃:“来,咱们用这个看。” 舒沫长叹一声:“为个破望远镜拼命,值得吗?” “来嘛,来嘛~”小霸王难得撒娇。 舒沫心一软,认命地爬了上去:“小祖宗,最多五分钟,一定得下去!不然,老娘以后有新玩意都不教你了!” 夏候宇乱没诚意地点头,举着望远望,声音里满是兴奋:“快看,那边有一头鹿!” 足足隔了二个山头呢,竟然瞧得清清楚楚! “这么隐秘的地方,不会是夏候熠带你来的吧?”舒沫瞧着底下的万丈悬崖,忍不住恼火。 他有没有脑子?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出了事谁负责? “三叔不肯带,我偷偷跟过来的~”夏候宇得意洋洋地道。 “时间到了,走吧~”舒沫哪有心思观景,略坐了片刻,催促他下来。 “好容易来一趟,再玩会嘛~”夏候宇正在兴头上,哪里肯离开? 舒沫板了脸,正要教训他一顿。 “咦,”夏候宇忽地偏过头:“有人来了!” 一阵悉簌的脚步声过后,熟悉的女音传来:“就是这里,不错吧?清静雅致,又没有人打扰~” “不知郡主把我叫来,所谓何事?”清雅的女声,温温柔柔,竟是沈素心。 舒沫不禁微微一怔:世界果然小,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能遇到! 倒真应了那句俗话——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 “沈素心,”薛凝霜道:“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找你,自然是为了对付舒沫那个贱人!” 夏候宇眉峰一挑,就要出口喝骂。 舒沫手快,一把掩住了他的嘴,轻轻地摇头,示意他噤声。 沈素心淡淡地道:“郡主此言差矣,我们两家是世交,慧妃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干嘛要对付她?” “别装了~”薛凝霜冷笑道:“全京城都知道,上次舒沫乘的马车侧翻,不正是你做的手脚么!” “薛凝霜!”沈素心将脸一沉,绝美的脸宠上凝了一层寒霜:“无凭无据,休得血口喷人!” “别说得这么委屈!”薛凝霜一脸鄙夷:“就算不是你所为,也与你绝脱不了干系!” “你到底想怎样?”沈素心默了一会,问。 “这才象句人话~”薛凝霜满意地笑了:“舒沫仗着习了点狐媚之技,四处勾勾搭搭,处处令咱们难堪,咱们也不能让她好过!上次躲过一劫,算她命大。” 沈素心蹙着眉,淡声嘲讽:“铺叙太长,说重点~” 薛凝霜握紧了拳头,美丽的瞳眸里射出寒光:“围场里,刀箭无眼。我倒要看看,她的命能不能硬得过我的刀?” ps:那啥,这两天有家具展,逛一天下来,脑子里全是沙发,茶几,床。所以,更新慢了,抱歉。过二天,我加更。 。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呵~”沈素心低低地笑了起来,冷声揶揄:“慧妃不擅骑射,身边必定仆妇成群。全本小说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在众目睦睦之下,将她射杀?” “这个,就要委屈你了~”薛凝霜胸有成竹。 沈素心挑眉,薛凝霜倾身过去,在她耳边细细低语,声音极轻,低不可闻。懒 夏候宇摒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也捕捉不到只言片语,急得满脸通红,若不是舒沫死死抱着,早就冲出去一顿乱吼了。 舒沫只觉啼笑皆非,无奈地耸耸肩。 怎么也想不到,这二人竟在这里密谋着要如何取她的性命。 她,究竟怎么伤天害理了? 旷野空寂,空气好象凝固了一样,没有一丝波动,更没有一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确定那两人已经离开,舒沫才轻轻地跳下树桠,从灌木丛里钻了过去:“走吧,该回去了~” 夏候宇小脸黑青,追上去吼:“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舒沫神情冷淡。全本小说吧 “当然是当面揭穿她们!”夏候宇狠狠地道。 “揭穿了之后呢?”舒沫淡淡地反问。 “揭穿了,她们就不敢再害你了!”夏候宇理所当然地道。 “这次也许不会了,但下次呢,下下次呢?”舒沫问。 夏候宇一滞,反问:“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被动地等着被她们害?”虫 舒沫笑了,轻昵地摸了摸他的头:“我有这么傻么?” 夏候宇看她一眼,闷闷地道:“我知道了,你打算告诉父王。” 真恨不得一天之内长大,在这种危急时刻,她就不会只想着要向父王求助。 “哈哈~”舒沫大笑。 “你笑什么?”夏候宇心里不是滋味。 “告诉他,你觉得他会信么?” 夏候宇拍着胸脯:“有我做证,他一定会信!” 舒沫敛了笑,冷冷地道:“就算他信了,一个是他表妹,一个是康亲王世子妃,无凭无据的,他能拿她们怎么办?” 夏候宇眼睛蓦然一亮:“你有办法?” 舒沫不想多说,含糊带过:“我能如何?唯有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而已。全本小说吧大不了,不进围场,她们总不能拿着刀剑进别院射杀了我~” “这哪成?”夏候宇满心以为她必有极厉害的对策,闻言不禁大失所望:“你在明,她们在暗,防不胜防呀~要不,我把红锦拨给你用吧?” “谢啦~”舒沫心中一暖:“无缘无故把红锦调过来,必会引起旁人侧目,到时流言满天,反为不美。” “那,”夏候宇也很坚持:“这几天,你不许单独行动,要么跟着父王,要么跟小爷在一起!再不然,让静萍姑姑跟着!” “再说吧~”舒沫微微一笑,甩开他,加快了脚步走向别院。 巡防的侍卫,冷不丁见这里冒出一个人,不禁吃了一惊。 舒沫神色从容,弯腰从篱笆上摘了一朵玉簪花,插在头上,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悠闲地踱了回去。 绿柳在院中张望,见了她,飞奔过来:“小姐,你上哪去了?” “闲着没事,随便逛了逛~”舒沫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见房里多了个人,脚下一顿:“静萍姑姑来了?” “奉王爷之命,围场几日,随身伺候,听候娘娘差遣。”静萍曲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 舒沫一怔,随即笑道:“不敢劳动姑姑大驾。” 静萍不吭声,也不动,默默地站在原处。 “我只是来瞧热闹的,这几天多半就在别院呆着了。静萍姑姑还要参加骑射比赛呢,不休息好哪成?”舒沫只好捺着性子解释:“我这里不用伺候,回去吧~” “王爷命我保护慧妃~”静萍依旧不动,轻声道。 “这里到处都是御林军,保护什么?”监视还差不多! 静萍不说话。 舒沫看她一眼,点头:“算了,我自己去跟王爷说。” “小姐,”立夏见两人说得僵了,小声道:“方才别院总管命人来通知,说七点有篝火晚宴,得赶紧洗漱换装了。” “篝火晚宴,在哪里?”舒沫心中一动,问。 “就在别院的前坪广场。”绿柳兴致勃勃:“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堆了好多的木柴,十几个宫中御厨在那边宰杀牛羊,热闹得紧呢!” 舒沫不禁莞尔。 这定然又是赫连俊驰的主意。 他倒是好兴致,居然弄个露天party出来。 如果说晚上再冒出个自助餐,她也不会太惊讶了。 “听说晚上的晚会更精彩,不用歌伶舞姬,所有节目都是到场的贵宾们亲自参与呢!”绿柳越说越兴奋,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 舒沫忍不住调侃:“索性我给你报个名,到时你上台表演,肯定惊艳全场~” 绿柳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小姐,你欺侮我!” “谁让你是我的丫头,不欺侮你欺侮谁呀?”舒沫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忽地觉得透心凉。 一种被人暗中观察,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寒气窜上来,冷冰冰地撩着心口。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正对上静萍的眼睛。 她站在屋子的一角,刚好对着窗户,月光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清瘦锐利,惨白得吓人。 舒沫慢慢止住笑,努力平静地与她对视:“有事?” 静萍慢慢地牵起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眼神有一点点散,但是仍然平稳:“花,掉了~” 。 布局 ()绿柳低下头,见地上一朵洁白的玉簪被踩得稀烂,忙弯腰拾了起来,顺手往窗外一扔:“我当什么事~” 舒沫微怔,按住心底那份怪异的感觉,笑道:“可否麻烦姑姑通知王爷一声,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一阵,晚宴可能要晚点到。全本小说吧”懒 “是~”静萍略犹豫一下,出去了。 她一刚一消失,绿柳立刻不满地噘起了嘴:“什么玩意!拿着鸡毛当令箭,全不把小姐看在眼里!” “绿柳~”立夏轻声道:“说话小心些。” 舒沫略沉吟片刻,问:“立夏,银杏说她进府之前,是干什么的?” “跟着她爹走江湖卖艺。” “嗯,”舒沫点了点头:“去把她叫进来。” 绿柳就出去,把在外面伺候的银杏叫了进来。 “你卖艺,走高蹿低会不会?”舒沫单刀直入地问。 银杏想了想,答:“那得看多高,太高了就得使家伙。” 换句话说,只要有工具,不论多高都能上了? “成,”舒沫不动声色,起身往外走去:“跟我到外面溜一圈去。全本小说吧” 立夏听到她又要出门,不禁急了:“晚宴都快开始了,你又要往哪跑?” “你只管准备热水,我就在别院里转一转,最多一小时就回来。”舒沫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银杏一头雾水,双手在身前交握,亦步亦趋地跟着。虫 “放轻松~”舒沫斜眼瞟到她的面部表情,笑:“别人瞧了,还以为咱们去打劫呢!” 银杏尴尬地一笑,这是她进王府之后,舒沫第一次单独吩咐她办事,自是无比激动。 舒沫带着银杏,绕着别院转了一圈,果然不到一小时就回来了。 立夏已备好了晚宴的服装,见状便催促着她沐浴。 银杏依旧在外院候着。 绿柳十分好奇,跟过去询问:“喂,小姐带你去干嘛?” 银杏腼腆一笑:“啥也没做,就是在别院里转了一圈。” 绿柳噘了嘴:“小姐要散步,干嘛不带我和立夏,偏领着你?还特地问你会不会蹿高纵低!不肯说就算了,干嘛编些瞎话来哄我?” “真的什么也没做呀~”银杏急了:“绿柳姐姐若不信,可以去问娘娘!” “哼!”绿柳气呼呼地走了:“你少拿小姐来压我!” 舒沫沐浴出来,穿了簇新的衣裳,绿柳和立夏两个伺侍着她梳妆,打扮得清丽脱俗。全本小说吧 “那几只化妆镜,给我带上。”临到出门,舒沫状似无意想起,叫了立夏回去取:“听说晚宴的节目,是要赌彩头的。我没啥才艺,得做好输的准备才行。” 一切准备就绪,到达别院前坪,现场已是人山人海,热闹得不得了。 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舒沫从人墙里穿过去,看到院中木柴堆得比人还高,红红的火舌蹿起来,跳跃着,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月亮放肆地挥洒着它的温柔,架子上的烤全鹿,烤全羊,飘着浓郁诱人的甜香。 节目已经开始,不知西凉的哪位使节,弹起了异族的琵琶,几位舞娘就着音乐的节拍,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跳跃的火光和明亮的月光投映在他们的脸上,交织出变幻的光影。 舒沫站在原地找了一圈,尽是陌生面孔,正打算胡乱找个地方坐着。 低醇的声音倏地在耳边响起:“找谁呢?” 舒沫微笑,身体极自然地往后略略倾斜,靠近他的耳边,问:“怎么找到我的?” 夏候烨不答,将手环上她的肩,将她圈在怀中,带着她往左边那堆篝火走去:“说好了七点开始,怎么迟了一小时?” 舒沫微讶,回过头来看他:“静萍姑姑没告诉你吗?” “我只想知道,你要这一小时干什么?”夏候烨将她安置在坐位上。 “呵呵~”舒沫轻轻地笑起来,半真半假地道:“要支开静萍姑姑,总得有个理由吧?” “你不喜欢她?”夏候烨微感诧异。 舒沫的情绪藏得很深,这么明确地对一个人表示反感,还是第一次。 “倒也不是不喜欢~”舒沫想了想,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只好耸耸肩:“只是,有她在身边,有点不自在。” “她身手绝佳,而且忠心,有她在……”夏候烨仿佛漫不经心地道。 恰巧一曲弹毕,雷鸣般的掌声掩盖了他的声音,舒沫偏过头问:“你说什么?” 夏候烨的目光,被大步朝这边走来的赫连俊驰吸引,停了交谈,冷冷地望着他。 “慧妃姗姗来迟~”赫连俊驰拍了拍掌,待众人安静下来,不怀好意地冲舒沫咧唇一笑:“我提议,由她当场献艺,大家说好不好?” 夏候烨面无表情,眸光冷厉地扫视全场。 “……好~”台下稀稀落落,几声微弱的应和,全是由西凉使者团发出。 赫连俊驰眉峰一挑,脚尖勾起一只酒坛,轻轻一挑,托在掌中:“睿王的意思,是希望慧妃当众罚酒三杯?” “慧妃不擅饮,本王代她罚酒。”夏候烨神色自若,抢在舒沫说话之前,把杯子递了过去。 舒沫暗暗好笑,此时却不能驳他的面子,只好垂着眼,做乖顺状。 “前次东宫宴饮,慧妃可是酒到杯干,十分豪爽。”赫连俊驰面容一沉,淡淡地道:“怎么今日突然不擅饮了呢?莫非,是嫌本将军的酒不够好?” “真是抱歉,”眼见场面僵持,舒沫站起来,微微一笑:“歌舞器乐,我一窍不通;琴棋书画,未曾涉猎,当场献艺委实不能。罚酒三杯委实太多,改成一杯如何?” 。 活靶 ()“睿王爷,”赫连俊驰微带挑衅地看着他:“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夏候烨正欲说话,舒沫忽然伸出手,在桌下悄悄握住了他的。全本小说吧 他一怔,抬了眼来看她。 “鹰将军,请~”舒沫松开他,若无其事地举杯与赫连俊驰轻轻一碰。懒 只听叮地一声脆响,两杯相触的瞬间,纤指迅速朝他的杯中弹了一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朝赫连俊驰亮了亮空杯。 她动作飞快,又特地挑了赫连俊弛身影所处,背着光,因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只除了,人群中那双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好!”断暂的沉寂过后,雷鸣般的掌声忽地响了起来。 赫连俊驰深深地看她一眼,一口饮尽杯中酒,正欲大步折返。 “鹰将军,请留步~”舒沫唤住他,略带歉意地道:“我带了几样小巧的玩意,想充做晚宴节目的彩头,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拿来博众人一笑而已~” 立夏机灵地把化妆镜装在盘子里,呈了上来。全本小说吧 “多谢慧妃娘娘~”赫连俊驰认出是化妆镜,哂然一笑,眼里浮起失望之色,挥手命人将东西收下。 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或许她前世出身高门,眼界见识不同一般女子,但归根到底还是个女人。 她的聪明,她的心思,只能浪费在穿衣打扮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上,对他的建功立业并无多大助益?虫 舒沫落了坐,鼓声复又响起,一朵大红绸花,随着急促的鼓点,在众人手中传递。 她不禁会心一笑:击鼓传花,好老套的玩意! “想什么,这么开心?”夏候烨倾身过来,隔着堆放了满满一桌食物的桌子,伸手在桌底握住了她的手。 舒沫脸一红,轻轻挣了挣。 他哪里肯放,抬了眼定定地瞅着她:利用完了就想逃,门都没有! 舒沫抬了眼去瞪他,手中加了些力度。 他坦然回视,不但不放,反而越发肆无忌惮,拇指在她掌心轻轻揉捏。 舒沫骤然一震,似被电流击过,浑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走,垂了眸,乖乖地任他握着手,脸红得象被水煮过的虾子。全本小说吧 忽听鼓声急骤,那朵大红彩绸眼见就要到近前,舒沫大急,哀求似地瞅他一眼。 夏候烨心肠骤软,略带些遗憾地放开了她。 舒沫手忙脚乱地接住旁人抛过来的红绸,胡乱往身边一扔。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揶揄声忽地在身侧响起:“睿王慧妃伉俪情深,真真羡煞旁人~” 舒沫转头,邵惟明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 舒沫脸一热,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两手在桌上交握。 恰巧此时鼓声停歇,众人鼓噪声中,薛凝霜手捧红绸,被人从座位上推了出来。 薛凝霜好胜心强,早立了心要在晚宴上压舒沫一头,让人瞧瞧她的本事。 这时二话不说,命人支起一个靶子,张弓搭箭,唰唰唰,一连射出三枝羽箭,枝枝正中靶心。 “好!”瞬间博得一片叫好之声。 “箭不虚发,果然好功夫!”赫连俊驰轻拍双掌,大声赞叹。 “靶子是死的,射中了算什么本事?”薛凝霜脖子一仰,傲慢地道。 “哦?”赫连俊驰轻笑:“郡主有更厉害的功夫要展示么?” 薛凝霜唇边噙了一抹阴冷的笑,豁然转身,不怀好意地盯着舒沫:“自然是有的,不过,这项本事,却需有人配合。” 舒沫淡淡一笑,已猜到她动什么心思。 “别去~”夏候烨心中一紧,低声喝止。 舒沫主动站了出来,朗声道:“我愿意配合郡主大展神威。” “不可!”几乎与此同时,邵惟明蓦地站了起来:“慧妃不会功夫,万一郡主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明公子是在质疑本郡主的箭术?”薛凝霜柳眉一竖,就要发怒。 “我并非信不过郡主,”邵惟明淡淡地道:“可惜刀剑无眼。郡主若一定要人配合,本公子不才,愿毛遂自荐。” “哼!”薛凝霜冷笑道:“你分明是信不过本郡主!” 舒沫微笑着缓缓向前,走到箭靶的位置,转过身来:“不好意思,是我先自告奋勇,只好请明公子静候下一局了。” “舒沫,你当真不怕死?”薛凝霜握紧了手中弓箭,狐疑地问。 “怕~”舒沫轻笑:“我怕死得很。所以,请郡主一定要射准,千万莫要失手~” 夏候熠一声不吭地离了座,扣了几枚铜钱在手,移到靶子另一侧,打算见势不对,立刻发出暗器,击落羽箭。 夏候烨眸光微冷,默默地盯着舒沫。 舒沫弯唇,迸出一抹自信的浅笑:“我准备好了,请郡主试箭~” “好,”薛凝霜一咬牙:“我会一次发出三枝箭,分别取你发上凤簪,左右两耳的珍珠坠子。” 舒沫咯咯轻笑起来:“原来郡主瞧中了我的头面,早知如此,我必双手奉上,也省得提心吊胆站在这里,给郡主当活靶~” “哈哈哈~”众人听她神态轻松,语气幽默,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薛凝霜抽了三枝羽箭搭在弦上,张弓如满月,牢牢地盯着舒沫。 忽地玉手一松,三枚羽箭离弦而出,成品字形,直奔舒沫而去! 刹那间,空旷的广场,上千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了,只余山风吹着旌旗,猎猎做响。 羽箭呼啸而过,舒沫窈窕的身影绰然挺立。 似乎只在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万年,耳畔珍珠,头上凤簪叮当落地,敲出清脆的声响,如世间最美妙的音乐,振人心弦。 。 请君入瓮 ()现场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声音。全本小说吧 直到,舒沫弯下腰,从容地拾起地上的珍珠,拈在掌心:“郡主,成功了~” “好!”如雷的掌声,排山倒海地响起。 舒沫缓步走到薛凝霜身前,笑吟吟地道:“郡主,它们是你的了~”懒 薛凝霜怔怔地瞧着躺在掌心,珠圆玉润的粉色珍珠,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 本想借机羞辱舒沫,看她惊慌失措,听她哀声求饶,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 为什么她做了最精彩的表演,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 而在场所有的人,竟为舒沫的勇敢,镇定和坦然所折服?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她自己! 舒沫从宫女捧着的盘子里,拿了一面化妆镜放到薛凝霜的手心:“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郡主若不嫌弃,不妨留着赏玩。” “你~”薛凝霜如梦初醒,紧紧地捏着化妆镜,忽地扭身跑走了。 舒沫微微一笑,举步回到座位上。 鼓点重又响起,红绸继续在众人手中轮转。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身姿笔挺,面上半点笑容也无,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你好大的胆子!” “她摆明了冲着我来的,众目睦睦之下,总不能示弱吧?”舒沫说得云淡风轻:“就算我不要脸面,睿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呀!” “你就不怕她一箭射偏,当场取了你的性命?”夏候烨咬紧了牙关,眼里蕴满了怒意。虫 “她不敢~”不等他发话,舒沫又满不在乎地补了一句:“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敢,有那么多侍卫,也不可能让她得逞。” 她不是傻子,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可能把性命,押在一个疯女人身上? “哼!”夏候烨轻哼一声:“你还真看得起他们~” 舒沫微笑,含糊地低语了一句:“不是还有你在吗?” “你说什么?”鼓声太大,夏候烨听不真切,忍不住倾了身过去。 舒沫笑了笑,叉了一块烤得焦黄酥嫩的鹿肉放到嘴里,大快朵颐:“真香,入口即化,这会就是让我当神仙,我也不干!” 夏候烨安静地看着她。 舒沫吃得十分欢乐,嘴唇油汪汪的,带着活色生香的幸福的味道,那样的安然和满足。全本小说吧 仿佛此刻,世界再没有任何事能比吃东西更重要。 忽然间,他竟有些羡慕她盘子里的鹿肉。 什么时候,她对他,也能如对这盘鹿肉一样,绝对的专注,热情十足? 晚会仍在继续,年纪大些的,抗不住疲累,陆续开始退场。 舒沫注意到,薛凝霜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会场。 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过去搜索赫连俊驰,隔得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追逐着薛凝霜。 “找什么呢?” “怎么不见邵公子?”舒沫胡乱问了一句:“刚刚还在身边的~” “你不知道?”夏候烨瞥她一眼。 舒沫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不好意思地道:“只顾着吃去了,没注意~” 夏候烨眉一拧,从她手里把杯子抢了过来:“他喝醉了,不想跟他一样成为笑柄,最好少喝点。” “我口渴,喝一杯不要紧~”舒沫说着,重新把杯子抢了回来,乘机拇指飞快地在杯子里点了点,缩回来。 夏候烨眼睛一瞪,把杯子拿回去,一饮而尽:“口渴了喝茶!” “哦~”舒沫窃喜,垂眸掩了情绪,装着极不情愿地吩咐:“立夏,倒杯茶给我~” 立夏忙捧了茶壶过来,舒沫一转身,装着不小心撞了上去。 “啊!”立夏尖叫一声,失手摔了茶壶。 “小心!”夏候烨眼疾手快,迅速将舒沫推开,茶水哗地一下,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从腰部开始,长袍的下摆湿了很大一块。 偏偏他今日穿的是件银紫色的长袍,不象往常的一身黑,湿了这么大一片,且在这么显眼又尴尬的部位,显得狼狈。 夏候烨的脸色,十分难看。 “奴婢该死!”立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舒沫脸色煞白,掩着嘴低叫:“有没有烫到?” “没事,我去换件衣服~”夏候烨黑着脸,转身匆匆往外走。刚走得两步,忽觉头晕目眩,身体微微一晃。 “王爷醉了,我陪你一块去~”舒沫急急站起来,上去扶着他的臂。 “不用!”夏候烨一声厉吼:“谁说本王喝醉了?” 这声吼,动静太大,引得众人侧目。 赫连俊驰闻声过来,见状强忍了笑:“睿王若不嫌弃,不妨去我那里略略休息片刻?” 舒沫和夏候烨住在别院的最深处,赫连俊驰就在外院,离会场最近。 夏候烨若要回到住处,需得穿过整个别院,意味着沿途要接受无数人的注目礼。 但,要他接受敌人的援手,却又百般不愿。 冷着脸,浑身散发着戾气。 “多谢鹰将军~”舒沫不等他回答,立刻替他做了决定:“立夏,你速去取王爷的衣服到~”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赫连俊驰一眼。 赫连俊驰忙道:“凌波阁~” “听到没有?是凌波阁~”舒沫刻意提高了音量吩咐。 “是!”立夏领命,小跑着离开。 舒沫转过头,柔声道:“王爷,妾身陪你一起去凌波阁小休片刻,如何?” “我说,不用!”夏候烨咬牙切齿,拂开舒沫,踉跄着离开。 舒沫撇了撇嘴,慢慢地坐了下来,轻轻地道:“既是王爷不愿,那妾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 请君入瓮(二) ()“睿王爷,请~”赫连俊驰看她一眼,大步追了上去。全本小说吧 “有劳鹰将军了~”舒沫微笑着点头,取了茶杯在手,低了头慢慢啜饮。 薛凝霜轻咬着唇瓣,双手在身前绞扭着,内心激烈挣扎了十几分钟后,毅然起身,悄悄地离开了会场。懒 避开守卫的视线,偷偷溜进西凉使团下榻的别院前庭。 连凌波阁在内,前庭共分为五个单独的院落,呈梅花状环绕着一个姹紫嫣红的小花园。 除有一条环形的回廊把五个院子串在一起外,每个院子还有单独通往花园的青石小径,交错纵横,密若蛛网。 这里本是卫戍别院的高级将领的住所,临时划做了使团的驿馆。 薛凝霜身为郡主,自然从未进过前庭,幸而为了方便西凉使团,别院总管在花园的小径上设了醒目的路牌。 按着指引,她很快找到了通往凌波阁的小径。 四周很安静,所有人都去了别院前坪,夜风把喧闹声送过围墙,篝火的余光跳跃着,给花木扶蔬的园中凭添了几分鬼魅的气氛。全本小说吧 站在小径上,看着门上那块横匾,上面挂着一条红绸,大红的花刚好把“雲”字的下半部遮住,只露出“凌”和“阁”两字在外。 她心生犹豫,内心激烈地交战着。 忽听“吱呀”一声轻响,从门里走出一个丫头。虫 薛凝霜急忙一弯腰,躲到了一丛怒放的海棠花后。 丫头把门掩上,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走过,出了前庭。 在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认出,那人就是舒沫身边侍候的一个二等丫头。 薛凝霜不再犹豫,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直奔凌云阁,推开虚掩的门扉,侧身闪了进去,反手掩上门。 里面是个四合院,有个很小的天井,共建了六间房。 不用说,朝阳的三间必定是主人房,此时靠南的里间,隐隐透出一点昏暗的灯光。 四周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跳。 薛凝霜轻咬唇瓣,毅然推开了通往正房的门,踮着双足,走进了连着正房的卧房。全本小说吧 房内一灯如豆,八步罗汉床边摆着一双黑底的男靴,透过垂下的纱幔,可以隐约瞧见男子的身影。 薛凝霜双颊火一般地烧着,心脏怦怦狂跳,颤着嗓子轻唤:“表哥~” 得不到回应,她鼓足勇气,颤抖着轻轻揭开了床幔,一丝奇异的幽香夹着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混和着酒香,熏得她全身发软,不自禁跌进床帷之中。 昏暗中,一双铁臂倏然伸过来,揽着她的纤腰,轻轻一拽,已将她拖进一个滚烫坚硬的怀抱。 “表哥~”薛凝霜兴奋得全身都颤栗起来,紧闭双眸,娇羞而无力地轻唤。 “呵呵~”热气钻进耳廊中“小野猫,你逃不掉了~”掺着笑意的声音,危险十足。 “表哥?”薛凝霜莫名打了个抖,挣扎着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然,滚烫的嘴降下来,堵住了她的嘴,更堵住了她心底那丝莫名的疑惑,只能无助地载着他,在袭卷而来的**中,沉沦…… 薛凝霜刚一进门,银杏立刻从门边的藏身处闪了出来。 她步履轻盈,快速穿过花园返回门廊下,轻轻一跃,顺手将匾上挂着红绸扯了下来,匾上赫然写着“凌霄阁”三个大字。 把红绸揣进怀里,走进花园,将“凌云阁”和“凌霄阁”两块路牌拔出来,重新放回原处。做完这一切,这才从容不迫地离开。 回到前坪,遥遥地向舒沫做了个手势。 舒沫嘴角一翘,笑了。 “小姐,”绿柳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舒沫看她一眼:“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好吗?” “哪里好?”绿柳抬头,看着朦朦胧胧的月光,越发狐疑了。 舒沫笑而不语,慢慢地品茶,把绿柳弄得一头雾水。 又坐了一会,立夏气喘咻咻地回来覆命:“衣服送到凌波阁,可王爷已睡了~” “那怎么成?”绿柳急了:“得把王爷请回去才成。” “王爷醉了,让他睡,咱们回去吧。”舒沫阻止了她,带着几个丫头不急不慢地离开了晚宴现场,回了住所。 夏候烨是在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的。 他睁开酸涩的眼睛,瞄一眼枕下的怀表,时针指向三点,不悦地喝问:“何事?” “王爷,”巴图走到窗前,压低了声音禀报:“凝霜郡主不见了~” 夏候烨敏捷地翻身坐起,发现置身陌生的环境,微微一怔,迅速穿戴齐整,打开门走了出去:“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丁香说,郡主彻夜未归~”巴图趋前两步,附在他耳边低声禀报,眼睛却不时地偷偷往屋里瞟。 夏候烨眼里射出寒光:“丁香呢,叫她来见本王!” 丁香从院外奔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夏候烨的脚边:“奴婢叩见王爷!” 夏候烨盯着她,见她神色虽然仓惶,眼里却没有半滴眼泪,眸光一沉:“说,凝霜去哪了?” “呃?”丁香一怔,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 郡主此刻,不是应该跟王爷在一起的吗? 怎么他的口气,象是完全不知情? 难道,郡主的谋划未成,被王爷赶出来了? 夏候烨的眼睛是冷的,没有半点感情,象个陌生人似地盯着她。 丁香机灵灵打个寒颤,再不敢瞧他的眼睛,垂了头,嗫嚅:“郡主,郡主参加晚宴,此时还未归……” 。 失踪的郡主 ()夏候烨打断她,冷冷地问:“我问你最后一遍,凝霜去哪了?” 丁香惊惶地抬眼看着他:“王爷~” “说吧~”夏候烨从脸色到声音都倏地冷下来,冻得发寒。全本小说吧 丁香骇怕极了,浑身哆嗦着,拼命摇头。懒 “王爷~”巴图看得不落忍,想帮她说几句好话。 才一开口,夏候烨一个眼神抛过去,吓得他头皮发麻,赶紧识相地闭紧嘴,闪到一边。 “不想说,嗯?”夏候烨低沉的声音里,有着压迫人心的力量。 丁香满眼都是泪,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他身后。 夏候烨一脸莫名地转身,看了看身后微掩的房门:“什么意思?” 巴图飞快地插了一句:“丁香的意思,郡主应该是跟王爷在一起。” 夏候烨额上青筋突突乱跳,厉声喝道:“是不是要进去搜一搜?” 巴图蓦地抬起头,跃跃欲试,触到他冰冷的目光,倏然醒悟,讪讪地摸摸头:“哪能呢?” “你说,”夏候烨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丁香:“到底怎么回事?” 丁香早已吓得软成一瘫泥,哪里还回得话出? 巴图眼巴巴地看着他,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无比纠结的样子。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横他一眼:“你干嘛,急着上茅房呢?” “嘿嘿~”巴图摸着鼻子,讪讪地笑道:“昨夜的事,属下约摸能猜到一点~”虫 看丁香的样子,定然是郡主见王爷喝醉酒,落了单,想要混水摸鱼,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好顺利坐上睿王妃的位置。 只不知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这会子人不知跑哪里去了? 夏候烨轻哼一声,略一思索,撇下他大步往外走去。 “王爷,你去哪?”巴图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夏候烨出了门直接左拐,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凌霄殿外。 巴图急忙抢上前一步,握拳,将门拍得“咚咚”响:“开门,快开门!” “你是不是想把整个别院的人全吵醒?”夏候烨倏地出手,拽住他的手腕,冷声质问。全本小说吧 “什么人?”大门应声而开,院内陆续亮起灯光。 “烦请通传一声,夏候烨求见鹰将军~”巴图大声道。 西凉副使赫连俊铭,听到动静,从隔壁院子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夏候烨,吃了一惊:“不知睿王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鹰将军呢?”夏候烨长驱直入,大步进了内院,在开井中一站:“本王要立刻见他。” 赫连俊铭看一眼只一盏昏黄的烛光,却毫无动静的主卧房,心中暗暗纳罕,提高了声音禀报:“将军,睿王来访!” 稍倾,房里总算有了动静,却是一声模糊的尖嚷。 短而低促,明显是个女子。 不等夏候烨示意,巴图已经率先闯了进去,嘴里道:“鹰将军,你没事吧?” “别进来!”赫连俊驰的喝叱声没落,巴图已经冲进了卧房。 “巴将军,鹰将军说不许进~”赫连俊铭一愣之后,拔脚就追,却见巴图站在门边,一只脚迈进门里,一只脚却在门外,一副进退维谷的窘样。 厚厚的地毡上,横七竖八地扔着几件色彩鲜艳的衣服,一条粉色肚兜,赫然落在床脚。 赫连俊驰赤着上身坐在床沿,结实的胸肌高高地鼓起,满面怒容地喝道:“滚!” “对,对不起~”巴图慌慌张张转身就要走。 “抱歉~”耳际传来斩钉截铁的声音:“凝霜郡主失踪,本王职责所在,所有房间必需一一入内探查~” 说着,夏候烨已不由分说,迈步跨进了卧室。 “抗议!”赫连俊铭面色一沉,厉声道:“睿王分明是在找借口,羞辱我国特使……” 薛凝霜又羞又窘,蜷缩在床角,听到熟悉的声音,越发羞愤难当,忍不住嘤嘤哭了出来,又是委屈又是惊惶:“表哥~” 她不明白,昨夜翻云覆雨的明明是夏候烨,为何一睁开眼,枕边人竟然变成了西凉大将? 赫连俊铭一惊,那些义愤填膺,那些义正词严……通通吓得缩了回去,张大了嘴巴,无比惊骇地瞪着赫连俊驰,象盯着一个怪物。 夏候烨眸光一沉,上前三步,伸手就去撩床幔。 “且慢!”赫连俊驰手快,迅速抬起手,挡住他的臂:“你确定要在此时,揭开帐幔?” 赫连俊铭和巴图闻言,都倒吸一口冷气。 “鹰将军,这是在威胁本王?”夏候烨不怒反笑。 “大胆狂徒,竟敢挟持我堂堂大夏郡主!”巴图脑子灵活,蓦地大喝一声。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先把话扣死了,占住理再说。 “巴将军,”赫连俊铭这时也回过神来,迅速反击:“事实还未查明,真相有待商榷!” “睿王,”赫连俊驰神情自若,淡淡地道:“事已至此,我愿意娶郡主以示诚意。请王爷移步花厅,容我片刻时间,再做解释。” “好,本王要听听,你怎么狡辩?”夏候烨盯着他看了片刻,冷哼一声,转身步出房外。 “我,我杀了你!”薛凝霜羞愤难当,再顾不得羞耻,扑过去抓着他又撕又打。 “郡主~”赫连俊驰冷冷地架着她的胳膊,嘴唇微翕,逸出绝情的话:“别忘了,昨夜,是你自己投怀送抱,主动爬上本将军的床!说起来,还是本将军吃亏,被迫娶个泼妇!” “你,你!”薛凝霜含着泪,又惊又怒地瞪着他。 “不想丢人,就给我安静点。”赫连俊驰抄起衣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 嫁人或者死 ()事情很简单,大家又都是精明人,碰了面把情况一说,心里已清得跟明镜似的。全本小说吧 “睿王,”赫连俊驰道:“事情很清楚,我现在只能自认倒霉。如果你硬要为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让两国重燃烽火,再起争端,我无话可说。”懒 夏候烨沉吟片刻,挑眉:“鹰将军娶妻了吗?” “你们大夏人,都***运气超好。”赫连俊驰苦笑。 “好,”夏候烨满意地点头:“我将这件事大事化小,鹰将军没有意见吧?” 赫连俊驰翻了个白眼,对这个白痴的问题,不屑回答。 夏候烨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步向内堂:“本王会劝她,安静地离开。” “不,我不嫁,我死也不嫁!”薛凝霜一听夏候烨的决定,立刻声泪俱下,哭得声嘶力竭。 夏候烨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两眼通红,满腹委屈,即惊且吓,即羞且恼,更兼莫名其妙的薛凝霜,扔下一条白绫,语气冰冷地道:“两条路,嫁人或者死~” “表哥!”薛凝霜大惊失色,扑过去想要抱着他的腰。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轻轻一闪,薛凝霜扑了个空,扑通一跤跌在地上,半天也没爬起来。 趴在冰凉的地砖上,她的心也一片片地碎了:“表哥,你,真要如此绝情?” “这是你咎由自取!”夏候烨满眼厌恶:“你该感谢赫连将军愿意娶你以息事宁人,给你留了条活路!”虫 “表哥!”薛凝霜哀哀低泣:“你真忍心,送我去西凉那种蛮荒之地,茹毛饮血?” 夏候烨冷冷地道:“入乡随俗,你既然嫁了他,早晚要习惯。” 停了片刻,他又补了一句:“值得庆幸的是,赫连将军尚未娶妻,你不必为婢为妾。而以他的聪明和野心,封王是迟早的事。运气再好一点,称帝也未可知。这桩婚事,未必吃亏,你好好掂量掂量~” 说罢,他不再理她,转身走了出去:“巴图,要丁香立刻收拾凝霜的行礼,一小时内必需安静地离开别院。” 天蒙蒙亮,一辆马车载着薛凝霜,悄然驰出了皇家别院的大门,朝京城驶去。 夏候烨辞别了赫连俊驰,回到住处。 舒沫好梦正酣,冷不丁被人摇醒,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全本小说吧 她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夏候烨默默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舒沫坐起来,抄起搭在床头架子上的外裳披着:“有话要说?” “凝霜走了~” 舒沫不吭声,黑白分明的眸子,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夏候烨语气平淡,平淡得没有半点起伏:“丁香半夜找来,说凝霜一夜未归,我们在鹰将军的房里,发现了她。原来,她昨夜爬上了鹰将军的床。” 舒沫眼里浮起嘲讽之色:“所以呢?” 夏候烨冷漠地叙说着,薄得有些无情的嘴角,牵出似笑非笑地弧度:“她说,是你设了圈套,引诱她往里钻~” 舒沫神情自若:“王爷相信?” 是郡主自己蠢,又太过急切。 她不过略施小计,抛了个小诱饵,立刻就上了钩,怪得谁来? “我信~”夏候烨点头:“跟你玩心眼,十个凝霜也不是对手。” 他对自己的酒量和自制力向来很自傲,可昨夜,他并未过量,却醉得不醒人事。 还有那壶泼在身上的茶水,现在回想起来,温度似乎也略低了些。 显然,某人早有预谋,却又下意识地不想伤他,小小露了破绽。 一念及此,心情竟意外地舒畅。 “有证据吗?”舒沫面不改色。 “没有~”夏候烨说着阴损的话,语气分外坦荡:“我正在想,要不要把你的丫头绑起来,严刑拷打,再到她们的房里搜一搜,没准能出来一些证人证言证据也说不定。” “不必,就是我做的。”舒沫淡淡地道:“你应该感谢,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 他摇摇头,略感遗憾:“这么快就坦白,真没意思~” “敢做就敢承认~”舒沫撇嘴:“这没什么大不了,有慧妃的头衔顶着,应该还不至于死。” “你就这么自信?”夏候烨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至少,她已经开始利用他来保护自己了。 “这不叫自信,叫正确地分析形势。” “这么聪明,不妨分极一下,现在事情进展如何?”夏候烨饶有兴致地道。 “别院如此安静,显然你跟赫连俊驰已经达成协议,凝霜郡主除了回京待嫁,别无选择。” “你这么有把握赫连俊驰会娶她,不怕凝霜寻死?”夏候烨问。 “我只想她永远滚出我的生活。”死了,也算达成目的,没有区别。 “你可真狠~”夏候烨轻哼一声。 奇怪的是,他就喜欢她在善良之外,偶尔流露出来的这股狠劲。 “彼此彼此~”舒沫脸不红气不喘,把它当成赞美收下。 “哈哈~”夏候烨终于憋不住,纵声朗笑。 立夏在外间值夜,冷不丁被这笑声惊醒,惶恐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她一直守在这里,王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夏候烨低调处理,并且把薛凝霜秘密及时地送走,还是有各种流言传出来。 舒沫用过早饭,带着丫头去猎场外集合时,被人堵在了路中:“是你,对不对?” 舒沫挑眉,略有些好笑地望着她:“这话没头没尾,要我如何回答?” “别装糊涂!”沈素心惊疑不定地审视着她:“我知道,一定是你,用卑劣的手段,逼走了凝霜!” 。 来呀,我玩死你! ()“卑劣?”舒沫惊讶地道:“世子妃不觉得措词太过严重了吗?” “你耍奸计害了凝霜的一生,我想不出,天下还有比你更卑劣的人?”沈素心冷言相讥。全本小说吧 舒沫神情平静:“世子妃亲眼瞧见我害凝霜郡主的?”懒 “没有~”沈素心轻摇螓首:“不过……” “那么,”舒沫打断她,不急不慌地问:“是有人向你密告举报?” “不是~”沈素心再次摇头:“可……” “那么,”舒沫再次打断她:“是凝霜郡主亲口告诉你的?” “不必她亲口说……”沈素心面带愠怒。 “这么说,”舒沫第三次打断她,一脸嘲讽地道:“一切都只是世子妃在凭空猜测?” “在别院里,除了你,再没人跟她有这么深的宿怨!”沈素心数次说话都被打断,怒火中烧,厉声喝叱:“不是你,还有谁?” 舒沫脸玩味地看着她:“世子妃不觉得自己太过武断了吗?” “别以为有睿王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沈素心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全本小说吧 舒沫神态轻松“世子妃是九门提督沈大人的千金,推理断案的能力,想必是师自令尊?沈大人在断案的时候,自然也如世子妃一样,无凭无据,仅凭猜测,胡乱给人定罪?啧,也不知这些年,有多少人冤死狱中?”虫 此起彼落的吸气声,隐隐从围墙后面传来。 舒沫嘴角一翘,眼里浮起揶揄的笑。 “舒沫!”沈素心大怒,指着她的手指愤怒地哆嗦着:“你竟敢含血喷人,辱及家父!” 舒沫将脸一沉,冷冷地道:“世子妃既然能用想当然给本妃定罪,本妃自然也可以想当然评价沈大人!” “你!”沈素心一窒,面上阵青阵红,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舒沫略略欠身:“世子妃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一步。” “等等!” 舒沫懒得理她,埋头疾走。 “站住!”眼见她就要走出这条回廊,沈素心急了,给灵儿使了个眼色。全本小说吧 灵儿情急之下,跑过来,张开双臂,挡住舒沫的去路:“娘娘请留步~” 舒沫眼中闪起两簇火苗,转身,冷冷地觑着她:“世子妃还有话要说?” “舒沫,”因走得急,沈素心微微喘着气:“你我心里都明白,你恨凝霜,这事就是你干的!可你是个懦夫,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 舒沫唇角微勾,明明是笑着,可给人的感觉却倏然冷了下去。 她紧紧地盯着沈素心,字字清晰地道:“沈素心,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你是棵菟丝花,一辈子只能依附在别人身上生存,离开了沈家,离开了康亲王府,什么也不是!所以,我可怜你,也同情你,不想跟你计较。” 沈素心面色绯红,愤怒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可是我错了。”舒沫凝着她,眼神如刀锋般冰冷,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菟丝花,你就是一颗毒蘑菇。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滋生,连头发丝都发着霉,灵魂阴暗,思想腐朽,只配烂在丛林里!” 沈素心呆呆在站着,美丽的脸宠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颤抖着指着舒沫,苍白的指关节,竭力地弯曲着,象是要隔空在她身上挖出个洞来。 “闭嘴!”从围墙外,忽地传来一声怒吼,接踵而来的是急促的环佩叮当之声。 舒沫转身,毫不意外地看到,沈夫人提着裙角,从角门踉跄着奔了出来。 她目眦欲裂,如一头发了狂的狮子,朝舒沫狂冲了过来。 “小姐!”立夏和绿柳惊得手脚发软,尖叫着掩住眼睛,竟忘了上前护她。 “不可!”几乎与此同时,围墙上倏地跃出几名侍卫,迅速将舒沫和沈素心隔离开来。 “闪开,我与这贱人拼了!”沈夫人拼命嘶叫。 “把夫人带走!”沈固沉着脸,从角门步出,怒喝。 “夫人,得罪了~”几名仆妇急匆匆地跑过来,连拖带抱地将沈夫人架走。 郑竣,祁兴业,邵惟明等几位青年公子先后自墙头落下,神情各异,眼里皆是惊诧和震憾。 舒沫冷眼斜觑,弯唇嘲讽:“这场戏精彩吗,诸位可瞧得过瘾?” “咳~”邵惟明摸摸鼻子,识趣地闪人。 “素心,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慧妃娘娘道歉?”沈固斥道。 “爹~”沈素心美眸含泪,神态娇怯,悲声道:“女儿死也不会给她道歉!” “很好,你翅膀硬了,爹管不了你了!”沈固一跺脚,拂袖而去。 舒沫这时才慢条斯理地走到距沈素心半尺之遥的地方停步,微笑:“想知道凝霜是怎么被踢走的吗?我略施小计,她就主动爬上了赫连俊赫的床,这辈子也别想回来!” 沈素心又羞又愤,满脸通红:“不要脸!” “你想干什么?”雀儿冲上来。 “滚!”舒沫拿眼轻轻一扫,身上蹿起肃杀之气。 雀儿浑身一阵机灵,双腿犹如被钉子钉住,寸步难行。 舒沫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你该感到庆幸,我没有选你做目标。郡主上错了床,至少还可以嫁人,你,却只能死!” “你~”沈素心惊骇莫名,瞪大了眼睛,恍如看到来自地狱的恶魔。 舒沫伸手,轻轻拍着她白嫩的脸颊,含笑低语:“想算计我,跟我玩阴的?来呀,我玩死你!” 说罢,松开沈素心,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素心低叫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 这下,妻离子散了! ()舒沫神色自若,缓步朝集合处走去。全本小说吧 行至半路,见沈家仆妇簇拥着沈固夫妇,神情慌张地往回跑。 “小姐~”立夏心中忐忑:“该不会出事了吧?” 小姐刚才的样子好吓人,象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懒 “她能有什么事?”舒沫不屑地弯弯嘴:“被我当众羞辱,又没地洞可钻,自然只能用装晕这一招了!” “活该!”绿柳兴奋得两眼放光:“我早就瞧她不顺眼,想要修理她了!小姐那番话说得好毒,听着好过瘾!早就该这样了,省得她们一个二个,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人人想骑到小姐头上来撒野!” 舒沫啼笑皆非,睨了她一眼:“现在说过瘾,刚才怎么不吭声?” 绿柳嘿嘿一笑,谄媚地道:“小姐一人应付绰绰有余,哪轮得到奴婢?” 立夏闻言,朝天翻了个白眼。 舒沫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 话没说完,忽听“汪汪”两声,两道影子,箭一般冲过来,一头撞进她的怀里,两颗毛绒绒的头,直往她身上拱。 “阿黄,阿花?”舒沫尖叫着,张开双臂搂着那两颗毛绒绒的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切!”夏候宇站着三七步,很不屑地批评:“这两家伙,长得真叫一个丑!”虫 舒沫没理他,抬起头,急切地在人群里搜索着。 夏候烨被人群簇拥着,似乎正跟赫连俊驰,夏候熠几个在商量什么。 感受到舒沫的目光,转过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全本小说吧 舒沫立刻扬起手,冲他拼命挥舞,红润粉嫩的樱唇在阳光下,扬起一个大大的,喜悦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吸尽了所有的阳光,亮得惊人。 夏候烨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微笑。 夏候熠在一旁,冷眼瞧着两人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心中蓦然一痛。 他从未见舒沫这般灿烂的笑过。 她,终是为烨动了心! “……熠,想什么呢?”邵惟明见夏候熠没有反应,忙曲肘撞了他一下。 “什么事?”他一惊,急忙将飘走的心神,拉了回来。 “我说,各位若没有意见的话,游戏规则就这样定了?”赫连俊驰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我没意见~”夏候熠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 “好~”赫连俊驰拍手,令众人安静下来,宣布规则。 本次狩猎,共分四组。大夏这边由夏候烨和夏候熠分别领队;西凉由正副使各带一队。各队的其余成员,不论国籍,全部用抽签的方式分配。 分组完成之后,各队长带队从入口进入猎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发,当晚宿在林中,第二天下午五点前返回,以各队最终所猎猎物计算成绩。 舒沫笑吟吟地看着众人抽签,不料赫连俊驰竟捧着签筒朝她走来:“慧妃娘娘,请~” 舒沫惊讶地看他一眼:“我又不会骑射,就不必参加了吧?” “别谦虚了,”赫连俊驰含笑道:“你连猎狗都带来了,怎能入宝山而空回?” 舒沫抹汗,偷偷踢开绕在脚边撒欢的阿黄和阿花:“这哪是猎狗,养着玩的~” 阿黄,阿花不忿地冲着赫连俊驰“汪汪”低吠,极为警惕。全本小说吧 “都到了猎场了,不进去岂非遗憾?”赫连俊驰连声怂恿:“来吧,说不定抽到跟我一组,还能拖拖西凉的后腿,为大夏争光~” “哧~”邵惟明被他逗笑:“就冲这句,沫沫也得参加~” “不安好心!”舒沫啐道:“想让我丢脸丢到西凉去呀?” “哈哈哈~”在场众人都忍俊不禁,纵声笑出声来。 夏候烨眉心微微一蹙。 “来,抽吧~”赫连俊驰不由分说,把签筒往她跟前一递。 舒沫下意识看一眼夏候烨,略有些犹豫地道:“可是,我听说还要在林子里住一晚。” “舒沫就不必抽了,直接到我这队~”夏候烨淡淡地道。 “这可不成!”赫连俊驰似笑非笑地道:“都这样,还要规则何用?大家都自由组合得了~” “她又不懂骑射,只会拖累成绩。”夏候烨冷冷地道。 “睿王此言差矣~”赫连俊驰眼中含笑,缓缓扫了另三名领队一眼:“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我相信,任何队抽到慧妃娘娘,都会倍感荣幸,对吗?” 夏候熠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吭声。 “熠,”夏候烨眸光冷冷地扫向他:“你怎么说?” 不要忘了,沈素心也参加了,你总不会放心让她跟西凉蛮子独处二天吧? 邵惟明笑嘻嘻地瞅着他,明显幸灾乐祸:“素心身体不适,已经退出比赛。所以,你就算把他瞪出个洞来,也是白搭~” “我说,”赫连俊驰嘴角微弯,嘲讽地道:“睿王几时婆婆妈妈了?想照顾妻儿老小,干脆呆在王府别出来,省得耽搁大家的时间。再拖下去,光抽签都抽到天黑了~” “赫连俊驰!”夏候烨眸光一沉,就要发作。 “好了~”舒沫急忙胡乱抽了一枝签:“抽下一个吧~” “瞧瞧,”邵惟明急吼吼地伸过头来:“抽到哪一队?” 舒沫把签藏到身后:“你管我?” 冷不防夏候宇溜到背后,猛地从她手里把竹签夺走,瞥一眼,欢呼:“哈,跟我一样,都在南队!”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烨脸黑如锅底,冷哼一声,大踏步离去。 “哈哈~”邵惟明瞅着他僵硬的背影,兴高采烈地道:“睿王负责东队~这下,妻离子散了!” 舒沫忍俊不禁,抿唇而笑。 半小时后,抽签终于结束。 舒沫和夏候宇,邵惟明,郑竣等人,都分在南队,由夏候熠带队。 立夏和绿柳毫无准备,一听舒沫要进深山老林打猎,还要在林子里宿上一晚,个个心慌意乱。 “得了~”舒沫看着眼泪汪汪的立夏,哭笑不得:“我是去打猎,又不是去送死,你哭什么?” “小姐还笑~”立夏嗔道:“你当是在普济寺捉兔子呢?围场里猛兽成群,万一遭遇,你手无缚鸡之力,想跑都跑不快,可怎么得了?” “呸呸呸~”舒沫啐道:“你少咒我!我运气绝佳,豺狼虎豹见了我都绕着走!” 夏候宇骂道:“瞧你这点出息!” 舒沫低了眉但笑不语。 “出发了~”邵惟明等得不耐,在那边呦喝。 “小姐,要不我去给你扛衣服和被褥?”立夏不死心,想要跟去。 “千万别~”舒沫骇笑,转身就走:“你会害我给人笑死!” 哪有人进山打猎,还带着丫头仆妇伺候的? “等一下!”绿柳追上来,把手里的包裹七手八脚往她肩上挂:“带上一斤肉脯,万一打不着猎物,起码能垫垫肚子。” “要不要再弄几个轿夫,抬着轿子送一程?”夏候宇冷声揶揄。 “臭小子!”舒沫拍他一掌:“一天不损我,不舒服,是不?” 四队人马齐集猎场,吉时一到,开了栅门,鱼贯而入。 “小七,”夏候熠牵了一匹体形娇小的青骢马过来:“试试看,能不能骑?” “这个,”舒沫滴汗:“还是马驹吧?” “马驹才难找呢!也就是让你意思着骑一下,就别挑三拣四了~”夏候宇撇着嘴,向后一指:“难不成,你还想象父王一样?” 舒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夏候烨身着深紫紧身箭袖衫,骑着乌锥,手提一杆暴雨梨花枪,肩上背着羽箭筒,沐着阳光,俊美如天神。 这不是舒沫第一次见他骑马,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穿箭袖衣,可看着他英挺的身姿,却第一次感到心跳如擂,脸红耳热。 隔着人群,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嘿,回神了~”夏候宇嘲讽地张开巴掌在她眼前晃荡。 舒沫脸一红,轻咳一声,仓惶地收回视线。 注视着那个马鞍,犹豫着是该干脆利落地上去,还是继续装着柔弱比较好? 腰间箍上一只铁臂,轻轻一举,已将她稳稳地送上马背。 “呀~”舒沫还未反应过来。 夏候烨将马缰往她手里一塞,扔下一句“抓稳了~”转身离去。 。 结论就是我活该! ()先更正一个错误,昨晚分组,沫沫是分到赫连俊驰一组。全本小说吧 ……………………………………………………………………………………………………………… 赫连俊驰并未浪费时间,集齐人马,立刻带着队伍出发。懒 最开始是青石路面,地势也还平坦宽敞,可容数人并骑;越往里走,树木越密,道路愈显崎岖,各种灌木也越多,在地面连接成片,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如火如荼。 围场里的猎物很是充沛,不时有兔子,野鸡等小动物被马蹄声,惊得四处奔逃。赫连俊驰并不停留,径直朝树林深处驰去。 舒沫心知他嘴里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实则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此次狩猎中大显身手。 不过这里是皇家围场,虎豹等大型猛兽,其实很难觅到踪迹。 因此,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到日落时清点战利品,总共也只猎到一头鹿,两只麂子和一头野猪,实在算不得丰富。 邵惟明马鞍上挂着几只色彩斑斓的锦鸡,拍马赶上走在队伍最前端的赫连俊驰:“将军,这一带只有这片河滩地势开阔适合宿营,再往前,大伙只能睡山洞了。全本小说吧” 若全是男人当然无所谓,可是夹了舒沫和颜若雪二个女子,就不合适了。 “成~”赫连俊驰瞧了瞧天色,翻身下马:“扎营吧~”虫 全体下马,男人们扎的扎营,宰的宰猎物,打的打柴,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两个女人虽说什么也没干,在山里骑了一天的马,着实累得够呛,再顾不得什么体面和优雅,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小婶,喝口水吧~”颜若雪从腰间摘下水囊,仰头喝了几口,顺手递给身旁的舒沫,不料,却递了个空。 她诧异地转过头搜寻,发现舒沫已走到扎营的几个侍卫身边,正比手划脚地说着什么。那几个侍卫神情惊诧,手足无措地瞪着她。 “嘿,说什么呢?”邵惟明负责宰杀猎物,见状提着滴着血的山鸡走了过来。 “慧妃娘娘说,要把营地移到那边去。”侍卫忙转了身,指着远处的斜坡。 斜坡上长满了各种灌木,地面潮湿;这里地势平坦又干燥,他不懂为何她求他们舍易就难? 邵惟明看了看那片斜坡,再瞧了瞧这片河滩:“在这里扎营,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是河床,”舒沫踩了踩脚干燥的泥地,再指了指河滩两旁的石块:“石上的痕迹显示,最高水位到了这个位置。全本小说吧如果把营扎在这里,万一水势猛涨,山洪暴发,后果不堪设想~” “沫沫,”邵惟明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现在秋高气爽,哪来的山洪?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只是,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子,怎会懂得这许多野外的知识,委实让人生疑。 舒沫张了张嘴,终究忍住了:“好吧,是我想太多了~” “照她说的办~”赫连俊驰一直留意着这边,见状插了一句:“把营地迁后十丈,建在斜坡上。” “是~”几名侍卫满心疑惑,嘀咕着转往斜坡上打木桩。 “谢谢~”舒沫松了口气,冲赫连俊驰点了点头。 “不客气,”赫连俊驰微微一笑:“这也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全。” 事实上,舒沫如果不说,他也正打算过来阻止。 显然,这些京城的公子哥和负责守卫宫城的御林军,并没有多少在野外生活的经验。 “邵公子,你打算让大伙饿肚子吗?”赫连俊驰指着他手中的山鸡,调侃。 “沫沫,我就在那边,有什么事就叫我~”邵惟明瞪着他,光明正大地叮嘱,转身大步离去。 舒沫抿唇微笑。 赫连俊驰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打闷棍的人,对受害者难道就没什么话要说?” “对不起~”舒沫赫然。 “就只是道歉,没有解释?” “我讨厌凝霜,不想再看到她。”舒沫简洁地答。 “你讨厌她是你的事,为什么把我拖下水?”赫连俊驰微带愠怒地质问。 舒沫很老实地道:“她很顽固,除非把她踢出大夏,否则她跟我之间的争斗会永无休止。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而且,出现的时机也刚刚好。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所以,结论就是我活该?” “某种意义上来讲,”舒沫认真想了想,点头:“是的!” “女人,”赫连俊驰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你会不会太坦然了些?” 舒沫不急不慌地道:“凝霜美艳无双,家世一流,背景雄厚,对你的事业绝对有帮助。当然,个性上可能有点小瑕疵,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驯服这只小野猫。” “哈~”赫连俊驰被她气得笑了起来:“这么说,我还拣了大便宜?” “便宜说不上,”舒沫笑了笑:“坦白说,也没有损失,对吧?” “别把我当傻子!”赫连俊驰冷声叱道:“薛凝霜数度被人拒婚,在京城已无人问津!且,她一心想着夏候烨,昨夜,她本该爬上夏候烨的床……” “你怎知她想爬的是夏候烨的床?”舒沫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 “她想嫁进睿王府,当睿王妃,这在大夏已是公开的秘密!”赫连俊驰一窒,提高了声音嚷。 “你明知道她是谁,却并没有拒绝,不是吗?”舒沫目光敏锐,一针见血地道。 赫连俊驰脸色阴沉:“我被你算计了!” “你若心中没有贪念,又怎会被人算计?”舒沫淡淡一笑。 。 几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喝醉了!”赫连俊驰神情不悦。全本小说吧 “不管怎样,”舒沫并不跟他争执:“你肯娶凝霜,的确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要怎么谢我?”赫连俊驰打蛇随棍上。 “一架望远镜,如何?”舒沫很上道。 今日一天,他都在偷瞄夏候宇那架望远镜,因此一开口找碴,她就猜到了他的目的。懒 “原来睿王妃之位,只值一架望远镜?”赫连俊驰冷声讥嘲。 “镜片磨制不易~”舒沫叹了口气:“而且,我只懂原理,至于动手,得求别人。” “十架~”赫连俊驰讨价还价。 “望远镜又不能吃,要这么多做什么?最多两架。”舒沫皱眉。 “玻璃易碎,”赫连俊驰道:“且有备才能无患,八架好了。” “三架,再多没有了~”舒沫连连摇头。 赫连俊驰道:“打仗又不能只靠我一个人,得给我底下的副帅,也配一二架吧?” 舒沫没好气地道:“要不要我给你手底下的军官人手配备一架?” “好吧,”赫连俊驰叹一口气:“只要六架,你给做个带夜视的,成不?” “你当这里是军械库,任君选择呢!”舒沫掉头就走:“要啥夜视望远镜,直接把飞机大炮坦克,全弄过来,一顿乱轰得了!” “五架,再不能少了~”赫连俊驰追上来。全本小说吧虫 “四架~”舒沫淡淡地道:“条件是,让薛凝霜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大夏~” “成交~”赫连俊驰伸出手。 舒沫瞟他一眼:“你以为在你家呢?我只要跟你一握手,回头就要浸猪笼!” “哈哈!”赫连俊驰一愣,纵声大笑了起来。 舒沫扔下他,头也不回地走开。 颜若雪惊讶地看着她:“你跟鹰将军说些什么呢,这么高兴?” “谁知道他什么毛病?”舒沫耸耸肩:“就随便说了几句,笑得跟个疯子一样。可能他觉得,这样能展现西凉人的彪悍吧?” 颜若雪被她逗得掩了嘴,吃吃笑得前仰后合。 “喂!”夏候宇兴高采烈地拎着几只山鸡从林子里钻出来,远远就大声嚷嚷开了:“打不到猎物,好歹也帮着烧火,做饭啥的,你以为真的只是来赏景呀!” “得,”舒沫撇嘴,站起来往那边走:“别的没学到,颐指气使倒学了个十成十!” “我,”颜若雪面色绯红,悄悄地拉了她的袖子,问:“我不会做饭诶,你会吗?” “不会!”舒沫很干脆地摇头。全本小说吧 颜若雪很是局促:“那,怎么办?” “看着呗~”舒沫神态轻松:“反正他也不是真指望咱们动手,就是想指挥一下而已。给他一点面子,又何妨?” “呶~”颜若雪还来不及说话,夏候宇已经扔了只肥大的锦鸡过来:“拿去给明叔叔~” 锦鸡张开了翅膀用力扑腾,吓得颜若雪掩着脸,蹲在地上失声尖叫:“啊~~” “胆真小~”夏候宇不屑地弯起唇。 发现那只锦鸡被捆住了双足,只能在地上扑腾,却飞不起来,颜若雪满面通红,讪讪地捡了起来。 “臭小子~”舒沫走过去,曲指敲他一个暴栗:“几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干嘛打我!”夏候宇抱着头,哇哇叫:“小爷又没说错!” “你小子长本事了,会欺侮女人了啊?”舒沫将脸一板。 “谁,谁欺侮她了?”夏候宇不服,被舒沫一瞪,抱了头小声嘀咕:“是她自己胆小……” 邵惟明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拍手:“天下无敌的夏候宇,竟被个女人吃得死死的,耻辱呀耻辱!” 夏候宇满面怒容,黑着脸吼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可惜,她根本不鸟你!” 邵惟明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众人轰地一声笑开了,笑得最大声的是祁兴业。 “去去去~”邵惟明恨恨地一掌将他拍开:“滚一边去!” 赫连俊驰冷眼旁观,见舒沫神情自若地置身一群陌生男人中间,既不故做扭捏,也不刻意逢迎,轻轻松松就把气氛弄得十分自然而活跃,不着痕迹地控制了场面。 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等掌控了西凉的局势之后,一定要不择手段,将她拉拢过来,为他所用! 晚餐过后,邵惟明几个提议来一次夜间狩猎行动,看能不能打到几个大家伙? 夏候宇正在兴头上,自然是极力拥护。 赫连俊驰正因为猎物不丰,担心明天输得太难看,早有此意。 几个人一拍即合,留下几名侍卫在营地,护卫舒沫和颜若雪,其余人结伴进了山。 颜若雪陪着舒沫在火堆边略坐了一会,支持不住,提议进帐篷休息。 也不知怎地,舒沫只要一闭上眼睛,夏候烨身着猎装,矫健挺拔的身姿就自然地浮在眼前。 腰间,似乎还留有他手掌的温度,而耳边,全是他低醇的声音。 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生烦燥,索性披了衣服重新回到篝火旁。 篝火哔剥地燃烧着,跳跃的火光打在舒沫的脸上,远处不时传来夜鸟的鸣叫声,空山寂寂,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悄然涌上心头。 这一刻,她忽然强烈想念夏候烨,想念他的陪伴,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有力的臂膀…… 突然间,“啾~”地一声尖叫,从林子里飞起一只夜鸟,扑腾着翅膀从她头顶一掠而过。 “疯了,疯了~”舒沫如梦初醒,猛地伸掌拍打自己的脸颊,又用力甩了甩头,试图甩开脑海里那抹阴魂不散的影子。 ps:这章其实没完,不过再写一千,怕会赶不上更新的时间,先扔上来,接下来继续写。下一更会很晚,大家别等。 。 好象有点喜欢你了 ()“干嘛呢?”低醇的声音,倏然响起。全本小说吧 舒沫蓦地转身,赫然发现夏候烨站在离她十数米的灌木丛中。 “完了,居然出现幻觉了~”她骇了一跳,喃喃低语着往后退了数步。 夏候烨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疾掠了过来,一把将她拽了过来,莫名其妙地问:“你跑什么?”懒 二人肌肤相触的瞬间,舒沫只觉一股电流倏地蹿遍全身,机灵灵打个抖,忙不迭地摔开他,厉声喝道:“别碰我!” 原本围在另一堆篝火谈笑的二名留守侍卫,闻声急急跑了过来:“什么事?” 夏候烨脸黑如墨:“滚!” “是~”二个人灰溜溜地转身离开,躲得远远的。 “那个~”惊觉口气太过生硬,舒沫忙缓了语气,讪讪地问:“你怎么来了?” 夏候烨余怒未息,冷冷地扫一眼周边,不答反问:“赫连俊驰在搞什么?” “他带着人狩猎去了~”舒沫恢复了冷静。全本小说吧 “警卫如此松驰,若我是刺客,你死十次也不够!”夏候烨瞪她一眼。 “围场外面好几千侍卫呢~”舒沫说着话,不安地往旁边挪了挪,想不着痕迹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 见鬼了!平常最讨厌他颐指气使,今夜竟觉得他发怒的样子还挺帅? 这里的植被,肯定有问题! “哼!”赫连俊驰冷哧:“若真心想取你性命,百万铁甲也能混进来!”虫 舒沫神情一僵。 她曾经信心满满的以为,有了最高科技的保全设备,谁也无奈她何。最终还不是百密一疏,被最信赖的人踢到了蛮荒的古代? “舒沫?”她脸上的神情太过悲凉,夏候烨心中一悸,不自觉地放柔了嗓子。 “我,”舒沫回过神,淡淡地道:“应该还没重要到破百万铁甲,来取我性命的地步~” 夏候烨皱眉:“你怎么了?” “这里不是东队的地盘~”舒沫俏皮冲他眨了眨眼,故做轻松地调侃:“别告诉我迷了路,我不会信!嗯,让我猜猜,是不放心小宇,还是……想我了?” 最后一字出口,竟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心怦怦地跳乱了节拍。全本小说吧 “胡说八道!”夏候烨叱道:“我是来见赫连俊驰的!” “哈~”舒沫心头莫名发堵,嘴里哈哈大笑:“骗鬼!你有什么理由半夜来见鹰将军?” “睿王没说谎,我们的确是来见鹰将军的~”清雅的男音,从树林深处响起。 舒沫讶然回头,脸颊倏地飞红:“熠公子?” “很抱歉打断你们,”夏候熠站在树林中,隔得远也瞧不清表情,只有优雅的声音,平稳地传来:“时间紧急,恐怕不容再耽搁下去了。” “要回京城了吗?”舒沫敏锐地问。 “只有我和熠暂时离开,你们继续按原计划狩猎。”夏候烨简短的解释了一句,转身就走。 “出什么事了?”舒沫蓦地心跳加速,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某种意义上,这二个人是大夏最高军事统帅,皇上连夜急诏二人,难道是哪里暴发战事了? “现在还不清楚,要回京才知道~”察觉她的手微微颤抖,夏候烨安慰地拍了拍她:“不过,西凉在与我们议和,南诏与我朝索来交好,剩下的北冥和东陵都不足为患。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舒沫不吭声,固执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不早了,我必需去找赫连将军~”夏候烨轻轻拂开她的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静萍会在暗处保护你,不要担心~” 舒沫心脏咚咚狂跳,看着他渐行渐远,莫名的开始心慌意乱,忍不住脱口唤道:“夏候烨!” “还有事?”他停步,诧然回眸。 舒沫怔怔地看着他,满脸通红,嘴角翕动,万语千言堵在喉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早点休息~”夏候烨眼里掠过一丝疑惑,转身大踏步离去。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再没有回头。 “夏候烨,”舒沫怅然若失,良久,茫然低语:“我,好象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他有妻有子,婢妾成群,性格霸道狂妄,既不温柔,更谈不上体贴,可以说与她理想中的伴侣,没有一处相符。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让她产生了心动的感觉,为什么? 远处,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无数宿鸟惊飞,扑腾着翅膀在林中乱蹿。 “老虎!”值守的两名侍卫侧耳听了一阵,惊喜地大嚷起来:“他们猎到老虎了!” 舒沫豁然猛醒。 是了,一定是因为在野外的关系,山林幽寂,空气清新,极容易使人放松情绪,再加上一个人独处荒山,难免胡思乱想。 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会发现,今晚的一切,全都是浮光掠影,一场幻梦而已! 半小时之后,赫连俊驰带着他的夜间狩猎小分队,抬着一头斑斓大虎,凯旋而归。 整个营地为之沸腾,连颜若雪都从睡梦中惊醒,穿了衣服出来瞧热闹。 夏候宇兴奋得不得了,绕着老虎不停转圈。 赫连俊驰忍俊不禁,大方地允诺:“等回了别院,把老虎皮剥了给你,做为初次狩猎的纪念,可好?” “真的?”夏候宇兴奋得两眼放光。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赫连俊驰伸出手,与他击掌为誓。 邵惟明心不在焉,不停地偷瞄着坐在火堆边,双手抱膝,默默发呆的舒沫。 这丫头,怎么突然蔫了? 。 不治之症 ()接下来的一天,舒沫神情自若,落落大方地与人交谈,既不过份亲近,也不会刻意的疏远,将距离控制在礼貌而合理的范围里。全本小说吧 不得不承认,她掩饰情绪的功夫很高明,但真正了解和关心她的人,还是不难从一些蛛丝蚂迹里,看出些微小的变化。懒 她的眼里再没有了神彩,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偶尔还会走神。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狩猎结束。 凭借着这头吊晴大虎,赫连俊驰所带领的南队,毫无疑问摘得了桂冠。 在晚上的庆功宴会开席之前,夏候宇抱着梦寐以求的虎皮,想要找舒沫炫耀一番时,才发现她已早早地回了房,打算入睡。 夏候宇大声指责:“你也太没用了吧?啥也没做,也能累成这样?” “小子,”舒沫淡淡地答:“我能坚持两天,没有从马上掉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夏候宇听她声音有气无力,诧异地扬起了眉:“真生病了?小爷叫御医来瞧瞧~” 立夏在一边早就担心得不行,听了这话,忙不迭地点头:“有劳小公爷了~” “不用,”舒沫心生烦躁:“只是累了,不想说话而已~” “那好吧~”夏候宇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你早点休息~” 从认识那天起,不论处境如何艰难,印象中的她都能云淡风轻,泰然处之。全本小说吧虫 他从未见过这样消极的舒沫,一时半会,还真是很不习惯,边走边回头:“这家伙莫不是真的病了,却碍着面子,在硬撑?” “小子,一个人嘀嘀咕咕地在说啥呢?”冷不防,肩上搭了一只手。 夏候宇拽了他就走,语气很是急切:“明叔叔,你去看看舒沫……” 邵惟明揽着他的肩,半真半假地调侃:“就算没法叫她母妃,起码也该尊她一声慧妃!连名带姓的叫,算什么?” 夏候宇将脖子一仰,**地道:“关你屁事!父王都不管小爷!” “得~”邵惟明拍拍他,转身就走:“算我多管闲事还不成?” “别走呀~”夏候宇拽着他的袖子:“小爷话还没说完呢!” “小公爷有何吩咐?”邵惟明做点头哈腰状。全本小说吧 “舒沫有点不对劲,我看八成是病了~”夏候宇忧心冲冲地道。 邵惟明闻言苦笑:“小子,她这病,我治不了~” 他偷偷问过侍卫,得知夏候烨昨晚来过宿营地。 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想——舒沫突然情绪低落,魂不守舍,八成跟夏候烨有关。 她如果一直云淡风轻,心若止水,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她年纪小,情窦未开。再不然是她没有眼光,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可现在,她却突然开窍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不通,烨哪一点比他们几个强?他用了什么方法,让榆木疙瘩悟了道呢? “这么说,她真的病了?”夏候宇急了,掉头就跑:“我去传御医~” “等等~”邵惟明眼疾手快,顺手将他拎了回来:“这种病,谁也治不好。你老实呆着,别给她添乱就成~” “这么说,竟是绝症?”夏候宇一惊,小脸煞白。 邵惟明啼笑皆非:“你说是就是吧,总之,别去打扰她,明白吗?” 这傻小子,嘴里说得比谁都狠,心里却比谁都紧张她呢~ 这样也好,都说后娘难为,至少不必担心小宇会为难她了。 “你骗人!”夏候宇瞧他的神色,已知猜错,恨恨地推开他,转身跑了。 第二日一早,按原订计划,大部队启程返回京城。 舒沫初时很淡定,越接近京城越不安,马车入了京城之后,慢慢变得焦躁,不时掀开帘子往外面瞧一眼,也不说话,搞得立夏和绿柳跟着一起紧张。 终于看到睿王府的朱漆大门之时,舒沫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揭马车帘子。 绿柳一脸狐疑:“小姐,你是不是内急?” 舒沫一呆,回过头来,见立夏和绿柳一致疑惑地瞪着她。 “也,”这时才意识到,她是在马车里,讪讪地答了一句,缓缓坐回椅中:“不是很急~” 刚才那一瞬,若不是绿柳唤住她,只怕真的会跳下马车,夺路而逃。 这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忽然间,她不知要如何面对夏候烨——这个结婚快半年,名义上的老公,实际上的合伙人。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绿柳见她颊飞红云,以为她心生窘迫,忍了笑小声道。 舒沫没有吭声,开始认真盘算,见了面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脑子飞快地转着,转瞬间已想了几十种开场白。 每一种都很优雅,很有技巧,很自然……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只要她保持正常,没有人能瞧出她的异样。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想到他的声音,所有的心理建设全都不管用了。 她的脸会不由自主发热,心跳更是莫名其妙地变得飞快。 怦怦怦,跳得那么有力,那么大声,她真害怕被他听到,从而窥破她的内心。 “到了~”立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舒沫深吸口气,强装淡定地搭着立夏的手臂优雅地下了车。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触到立夏惊讶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抓痛了她。 “对不起~”舒沫脸一红,忙不迭地松开了她。 很快,她发现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夏候烨根本不在王府,他已经于昨天晚上,离开了京城…… 。 离别 ()舒沫一进门,银瓶的茶还没来得及送上来,许妈已经迫不及待地交给她一个箱子:“这是二牛送过来的~” 绿柳饶上前打开一瞧,兴奋得两眼放光,摸摸这个,再把那个拿起来比划一下:“好漂亮的化妆镜,小姐,给我一个吧!”懒 “别瞧了啥好东西都想往自个怀里揣~”立夏看不过眼,训了她一句:“坏了规矩,也带坏了别人!” “哟,”当着银瓶的面,绿柳的脸上挂不住,反唇相讥:“小姐都没说话呢,你倒先训上了。全本小说吧就不知,这是哪个高门大户里的规矩?” 立夏又羞又急,涨红了脸道:“你贪小姐的东西,还有理了?” “谁贪了?”绿柳不高兴了,提高了声音嚷:“这不是在找小姐讨吗?再说了,不过是自个作坊里出的镜子,又不是啥稀罕玩意,至于吗?” “你知道什么?”立夏也恼了:“这些镜子都是造了册要送人的!拿走一个,让小姐怎么办?” “行了~”舒沫抚着突突乱跳的额,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一人少说一句,东西收起来,谁也不给,成了吧?” 道具送来了,男主角却离场了,这戏让她还怎么唱? “这下,你满意了?”绿柳悻悻地将化妆镜扔回箱子,扭身掀了帘子怒冲冲地出去了。全本小说吧 许妈叹了口气,把箱子盖上,跟立夏两个合力把箱子抬到里间收好。虫 “王爷去了哪里?”喝过茶,又用过晚饭,舒沫终于忍不住了,问。 “不知道~”许妈摇头,道:“王爷是前天夜里连夜进的宫,在宫里呆了一天,晚上回来跟太妃辞了行就走。几位姨娘去太妃跟前打听,好象也没讨到个具体的说法。既不知去了哪里,日子也没个定数。” “哦~”舒沫轻应一声,垂眸掩住失望。 “小姐找王爷有事?”立夏看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舒沫条件反射地迅速抬起头,大声强调:“我找他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立夏和绿柳几个见她反应强烈,不觉都停了手中的活计,惊讶地看着她。 舒沫轻咳一声,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本书拿在手里瞧:“我要看书,别吵我~” “小姐~”立夏隐约觉得不对劲,细看一眼,骇笑。全本小说吧 “干嘛?”舒沫没好气地抬头。 “书,好象拿倒了~”立夏吓了一跳,咽了咽唾沫,小小声提醒。 “算了,”舒沫一惊,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颓然道:“铺床,睡吧~” “是~”立夏惊疑不定地去铺床,也不敢跟她说,现在才九点不到。 “小姐这是怎么了?”许妈很是不安,悄悄撞了绿柳一下,压低了声音问。 绿柳想了想,猜测:“赫连将军猎了一头虎,想来小姐是受了惊吓?” “阿弥陀佛~”许妈光听就觉得心惊胆颤,双手合十,道:“好好的,就不该让小姐跟着去打什么猎!这要是吓得失了魂,可怎么得了?” 夏候烨的离开,避免了两人碰面的尴尬,更给了舒沫一个缓冲期,这自然让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欣喜无限。 她很快调整了心态,从最初的慌乱和无措中摆脱出来,恢复了冷静和从容。 日子,也慢慢回归秋狩之前的平静。 内宅的生活其实很枯燥,每天就是请安,偶尔练练毛笔字,看几页医书,再教夏候宇一到二小时的功课,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舒沫教授的知识慢慢加深,夏候宇在机械方便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不仅空间想象力丰富,动手能力尤其强,更为可贵的是,他有一股执着的韧性。 很多时候,舒沫只是随口对他描述了一遍,他听过之后,回去琢磨许久,不止是要画出图纸,还必需造出实物。 如果自己做不出来,就跑到兵仗局去找巧手匠人,逼他们按他的图纸,或造模具,或临时浇铸,甚至手工打造……一直到舒沫点头,说就是它,这才罢休。 三个月下来,夏候宇的房里,已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 其中有自动捕鼠夹,有魔方……最让他自豪的,更让兵仗局资历最老的匠人,惊为天人的是那枝可以自动连发的连弩。 它能一次装二十枝箭,只要按动机簧,就会一枝接一枝,自动发射,十丈的距离内,命中率高达90%。 这意味着,把这件东西放大比例装备到军队中,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新兵,至少可以做到百发八十中。 舒沫初时不防,想到什么,随口就说;受了这次教训,再上课时,就变得小心翼翼,先考虑一下,这件东西造出来的可行性,以及会不会造成轰动和混乱,才敢说给他听。 院中的银杏树结了一树橙黄的果实,芬芳馥郁的香味散播在空气里,隐隐带了一丝忧伤。 房里少了一个人,感觉空荡荡的,冷清了许多。 夏候烨一走就是数月,没有带回来片言只语。 在最初的坦然之外,不知不觉,她心中有了一份牵挂,然后忽然有一天,惶恐地发现,思念已经象野草一样,开始在心底滋生。 他的影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仿佛无心掠过的微风,吹乱了她看似平静的心湖…… 在午夜梦回之际,夜深无人之时,她悄悄扪心自问,发现,那份感情竟比喜欢更多一点点。 “小姐,王爷回来了!”绿柳风一般地卷进来。 “你说什么?”舒沫一呆。 “王爷回来了!”绿柳眼睛发亮,声音高亢。 。 印鉴惊现 ()“真的?”舒沫手中的书,啪地一下掉在地上,却毫无感觉,只死死地盯着绿柳。全本小说吧 “比小姐的赤金头面还真!”绿柳用力点头,眼里是掩不住的喜悦:“如今,王爷正往怡清殿给太妃请安。已命了巴将军过来传话,让小姐去书房等候。”懒 王爷一走几个月,除了给太妃送了几封报平安的书信,小姐这里片纸只字都未提,显见并未将小姐放在心上。 从前总嫌她太过冷淡,太骄傲,不肯对王爷用心。 如今真用上心了,王爷如此冷漠,她们几个冷眼旁观,又觉得忧心不已。 自古男儿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样下去,伤心的,只会是小姐。 现在好了,王爷一回来,第一个通知小姐,至少说明他心里是有小姐的! “哦,”舒沫站起来,直直地往外就走:“我这就过去~” “小姐!”立夏急忙叫住她。 “有事?”舒沫停步,强装了数个月的淡定此刻灰飞烟灭,眼里是掩不住的焦躁和急切。全本小说吧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他更重要,她只想飞奔到书房,在第一时间见到他! “小姐,”许妈这时也听到消息,掀了帘子进来,一把捉了她就往妆台前推:“王爷刚进怡清殿,还有时间。咱们不急,先换了装再过去也不迟~” 舒沫低了头,见自己只着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脸上微微一红,嘴里却道:“他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虫 立夏抿着嘴笑,按了她在椅子上:“在自个院子里穿旧衣确实没啥,但书房在前院,穿出去就不太体面了。” 绿柳挽了袖子,就过来解她的发髻。 银瓶和银杏两个赶紧把衣箱打开,把衣裳,头面一套套拿出来,全摊在床上。 许妈不放心,跟过去帮着挑选搭配。 几个人七手八脚,很快把舒沫拾掇一新。 末了把镜子拿过来,喜滋滋地道:“瞧瞧,多水灵!” 舒沫摸了摸簇新粉红褙子,满面绯红:“又不是过年,也不是要进宫,穿这么鲜亮做啥?” “又不是在舒家!”许妈嗔道:“小姐如今是慧妃娘娘,穿件新衣,难不成还要等年节不成?” “可这也太……” “别可是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许妈使了个眼色,立夏和绿柳不由分说,连拖带拉地把她弄出了出云阁。全本小说吧 巴图在院外等候,见了舒沫,顿觉眼前一亮:“参见慧妃娘娘~”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数月不见,娘娘好象更漂亮了呢!眉眼里都漾着笑,整个人象星星一样发着光。 舒沫被他瞧得很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头发,抿了嘴微微一笑:“巴将军辛苦了~” 巴图咧着嘴笑:“王爷才辛苦。” “这几个月,你们到底去哪了?”舒沫犹豫一下,问。 “伊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倒也不需要再保密了,巴图于是坦然相告。 “那么远?”舒沫一惊。 那不是太子流放之地吗,好端端地,夏候烨跑那里去做什么? “嗯~”巴图笑嘻嘻地道:“等见了王爷,娘娘亲自问吧~” “他那人,嘴严得跟蚌壳似的,从来不在我面前谈朝廷之事。”舒沫说着,语气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怨怼。 去那么久,也不见捎一个字给她。 这也就是在古代,容得他这么拽,要搁现代,哪个女人受得了?八百年离了! 巴图赞成也不是,反对也不能,聪明地保持沉默。 舒沫自知失言,讪讪地闭了嘴巴。 “巴将军此次,可有带伊梨的特产回来?”绿柳早就想借机跟他搭话,这时见气氛有些僵,忙插了一句。 “嘿嘿~”巴图红了脸,有些无措地道:“这个,我还真没想到~” 立夏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打着圆场:“巴将军公务繁忙,哪有时间顾这些小事?” 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家眷,岂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当着巴图的面,绿柳不敢驳,怕给他留一个刻薄尖酸的印象,就得不偿失了,只好把气憋在心里,狠狠瞪了立夏一眼。 “请娘娘到书房等候,”所幸这时已到了外书房,巴图恭声道:“两位姑娘请到偏厅奉茶~” 再次进到这间书房,闻着那股油墨的清香,舒沫心神恍惚。 顺着那一排排比人还要高的书柜,朝着那张深黑的紫檀木书桌走过去。 感觉眼前的一切,就象是一场梦境,带着一点点甜蜜,一点点酸涩,还有一点点的忐忑。 她低了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想象着他坐在书桌后面办公的模样。 不用问,一定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一念及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袖子轻拂,不小心带落了摆在案头的一份卷宗。 “糟糕!”舒沫吐了吐舌尖,瞄了一下,左右无人,急忙蹲下去把散落一地的文件捡起来。 无意间在纸面上一瞥,被其中一个鲜红的印鉴吸住了视线。 拾起那页纸,“夏候烨印”四个鲜红的大字,大刺刺地闯入眼帘,宛如一柄尖刀,狠狠地戳进毫无防备的她的心里。 她凛了容,反复把那个印鉴研究了好几遍。 非常,十分肯定且确定,这就是那枚当初被他押在她手里做抵押的私章。 她清楚地记得,当日被薛凝霜劫持,将它遗失在客栈里。 她一直以为被崔老三拿走了,甚至一度为此愤怒和内疚。 却没想到,这玩意,早就到了他手里! 。 舒沫,想我了没? ()当他上门讨要虎符,她驳斥这根本不是虎符,而是私章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凭我夏候烨三个字,就可调得二十万大军!” 当她要求由他出面查出私章下落,他又是如何回绝的? “当初拿虎符为质的是你,本王只着落在你的身上。全本小说吧”懒 当她逼于无奈,问他打算怎么处理此事,他是怎么答复的? “本王,要你一个承诺!” 而最后,他向她讨要的是什么样的承诺? “嫁入王府,做本王的女人!” 时间往前推几个月,赫连俊驰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宝丰裕。 再往前推几个月,夏候烨赏她镯子,她却要银子时,他指定的兑换地点也是宝丰裕。 诚然这对镯子的确价值不菲,但宝丰裕是大夏最高级的银楼,并不是当铺。 所以,推断宝丰裕为夏候烨所有,合情合理,并不算是主观臆测。 换句话说,在那个时候,夏候烨已经把她和赫连俊驰联系在一起,对她的猜疑也从那时开始。全本小说吧 一个个看似独立的事件,串连起来,竟织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以薛凝霜跋扈的性子,报复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居然想得到要请崔老三出面,而不是直接用国公府的侍卫。 如果,整件事的幕后操纵者是夏候烨呢? 利用薛凝霜的报复心策划绑架事件,破坏她和林家的婚事,再通过崔老三来试探她与赫连俊驰之间的关系;最后再从崔老三手里,把她劫走,成功晋级为她的救命恩人;顺便拿回他的私章,做为进一步要胁她的借口……虫 舒沫头脑昏沉,胸口象压了块巨大的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撑着书桌,借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多么可怕!他早就织了一张网,冷眼看着她飞入其中,在里面横冲直撞,始终逃不出他的掌心,躲不过他的算计! 可悲的是,她竟然对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动了心! 甚至自作聪明地以为,他只是感情太过内敛深沉,不擅于表达,其实对她早就生了情。 不然,何以每当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必然会守候在她的身边,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可笑吧? 明知是颗棋子,却固执地认定,他虽未用语言,却在用行动,默默地呵护着她。全本小说吧 事实上,棋子就是棋子——需要时利用,必要时舍弃。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手段,源自需要,与感情无关。 而这,仅仅是她所掌握的情况推测出来的部份真相,在不为她所知的背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阴谋和算计? “王爷~”远处,传来巴图恭敬而洪亮的问候。 舒沫一惊,迅速蹲下去,将散落一地的文件收拢,整理整齐之后放回原处。 门无声地推开,夏候烨缓步走了进来,目光牢牢地锁住那抹亭亭玉立的身影:“来了?” 舒沫深吸一口气,转身,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王爷~” 夏候烨的目光炽热起来,细小的火苗在黝黑的眸底涌动,心不在焉地轻应:“嗯~” 舒沫将双手悄悄地藏在背后,乖巧地半仰起头来看着他笑,清瞳幽亮,闪闪发光:“你回来了,真好~” 夏候烨心中一悸,抬手触上她的颊,滑腻温润的肌肤,贴合着略嫌粗糙的手掌,莫名地令人血脉卉张,心跳飞驰。 舒沫望着他,幽幽地抱怨:“下回再出远门,至少捎封信,省得……” 象是意识到失言,她猛然打住,红晕飞上双颊,眼神慌乱,左右乱瞟就是不敢正眼瞧他。 “呵呵~”他低低地笑,伸指勾住她的下巴,倾身下来,抵着她的额,暧昧地低语:“省得你什么?牵挂,担心?” “王爷!”她一跺足,娇嗔地轻嚷,乘机脱离了他的怀抱。 “哈哈!”他愉悦地大笑。 “不准笑,讨厌!”舒沫握紧了拳头,考虑要不要假戏真做,直接一拳将他的脸打得稀巴烂? 夏候烨果然敛了笑,倾身,缓缓捧起她的脸,两颗黑瞳清润如宝石,深深地凝视着她,轻轻地问:“舒沫,想我了没?” 他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仿佛直刺入她的魂魄里去。 舒沫一僵,刹那间仿佛被魔棒点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心肝猛地被扯离了原位,连呼吸都骤然停驻了! 他缓缓地低下去,薄唇轻轻地触着她的嘴角,低低,固执地追问:“想了没,嗯?” 舒沫愣愣的看着他,情绪激荡得厉害。 悲伤,疑惑,痛恨,思念,心悸……交织混和在她的眸底,逼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雾气氤氲,水灵灵地颤动着动。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假如不是无意间发现了那枚印鉴,又或者她的反应不这么敏锐。 此刻,她已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事实上,就算明知一切只是骗局,她还是为之悸动了! 几乎以为,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是的,几乎。 她近乎悲凉地想着:为什么,她就不能活得糊涂一点呢? 又或者,象其他的女人一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哪怕前面是火炕,也寻死觅活地往里跳呢? 还是说,太过理智的女人,注定了得不到真爱? 夏候烨看着她的水眸,感觉那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从来都自信满满的她,此刻却象误踩了陷阱的小鹿,惊慌失措,让人瞧了就情不自禁地心软,心疼,想要摩挲,抚慰。 。 怎么哭了? ()夏候烨轻叹一声,吻上了那双晶莹剔透,雾气朦朦的眼睛。全本小说吧 舒沫难忍心酸,闭上眼,一颗颗滚烫的泪水,倏然滑落。 湿咸的味道蹿入嘴唇,他略感惊讶,稍稍退了一步,扶着她的肩端详:“怎么哭了?” 舒沫转身,迅速抹掉眼角的泪花,再转过来,俏眼一瞠:“谁哭了?”懒 夏候烨笑了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极自然地环上她的肩,用力收紧了手臂:“我不在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 舒沫挣扎着想要抽回,他握得极紧,竟是不能。 气急之下,瞪了他一眼:“这会子想起要关心,当初干啥去了?”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夏候烨意味深长地道。 “笃笃~” “进来~” “王爷,”巴图探了一颗头进来,歉然地看一眼舒沫,小声提醒:“该走了,皇上还等着呢~” “我先进宫,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夏候烨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舒沫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小姐~”立夏和绿柳谈笑着,推开门并肩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问:“王爷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舒沫回过神,勉强收拾好混乱的心情。全本小说吧 “嘿嘿,”立夏笑得不怀好意:“小姐不好意思了~”虫 “咦~”绿柳眼尖,瞥到她眼角斑驳的泪痕,惊嚷:“小姐哭过了?” 精心描绘的妆容,花了一片呢! “没~”舒沫冷冷否认,转身往外走。 “可是……”绿柳跟出来,还想再说。 立夏急忙曲肘撞了她一下:小姐面薄,不愿意承认,干嘛傻乎乎地非要戳穿? 绿柳不服气,瞪她一眼:服侍小姐这么多年,你见过她流泪吗? 立夏白她一眼:这有什么稀奇? 小姐和王爷久别重逢,激动之下,流点眼泪很正常。 这说明,小姐这回动真格的了! 回到出云阁,众人都很兴奋,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探问详情。 舒沫一句话也没说,倒头睡了。全本小说吧 许妈觉得奇怪,偷偷把立夏叫到一旁:“出什么事了?” 立夏一脸莫名:“没有呀,能出什么事?” “没事小姐能是这个表情?”许妈根本不信:“你和绿柳都跟过去了,怎么也不上点心呢?” 高高兴兴出去,本该欢欢喜喜地回来,怎么瞧着一点也不甜蜜,倒象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呢? “我和绿柳都在外面偏厅候着,连书房的门都没让进呢~”立夏很是委屈:“再说了,王爷总共呆了不到一刻钟。” “你们在外面,就没听见一点动静?”许妈不死心。 “若是有,我还能瞒着你?”立夏急了。 “要不,你找巴将军打听一下?”许妈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让绿柳去吧~”立夏摇头。 “为什么?” 立夏脸一红,低了头,不吭声了。 “这不知羞臊的小蹄子!”许妈猛地明白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骂道:“竟敢把主意打到巴将军身上去!” “许妈!”立夏急了,赶紧上去捂住她的嘴:“可不能嚷,传出去了不得!” 事情不揭开,还能悄悄处理,一旦张扬开去,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若是巴图对绿柳有意,愿意娶她进门倒还罢了,万一不肯,绿柳就活不成了。 许妈豁然一醒,点头:“是我糊涂了~不过总这么替她掩着也不是事,放任不管,那小蹄子有朝一日,准会闯出祸来!” 立夏脸色绯红,无奈地道:“不然,还能怎样?” “告诉小姐,早点寻个由头把这个祸害打发出去,省得被她连累!”许妈把眼睛一瞪,理直气壮地道。 立夏没有说话,眼中流露出不忍,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怅然。 自古以来,丫头的命运都是一样。 年轻时用心服侍主子,以后配个小子,成了亲再一起服侍主子。 只不过,机灵得力的配的是帐房,书房里侍候的这些有体面的小子;蠢笨没脸的就只能配些下苦力,做粗活的小子。 看起来风光,终究脱不了一个“奴”字。 绿柳如此钻营算计,归根结底,不过是想摆脱这个“奴”字。 细究起来,她又犯了什么大错呢? “走吧,小姐该醒了~”许妈说着,拉着立夏回了屋。 “你俩干啥去了?”绿柳坐在碧绿橱外打络子,见了二人狐疑地问。 “还能做啥?”许妈冷冷地道:“屋里闷,到院子里透了口气~” “可不是,”绿柳不疑有他,担心地抬了头看天:“瞧这样子,怕是要下雪了~” 立夏乘机掀了帘子进门,一眼看到舒沫身着单衣,倚着床柱发呆,也不知坐了多久了。 她微微一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触手冰凉,不禁嗔道:“小姐真是的,又不是孩子!这么冷的天,也不会找件厚实些的衣裳披着!” “屋里烧了地龙,不冷~”舒沫漫不经心地答。 “手都快冻成冰了,还不冷?”立夏一边埋怨,一边解了外裳,将她的手揣到怀里捂着:“赶明儿个,着了凉,可别嚷嚷着头疼!” “别~”舒沫缩着手,躲闪:“手凉,仔细冻着了~” 立夏笑道:“小姐要真心疼奴婢呀,就得先顾好自个的身子!冻病了,王爷心疼不说,回头挨骂的可是我们!” “小姐醒了?”绿柳听到响动,放下东西走了进来:“可要热水?” “要!”立夏回过头:“送到耳房,让小姐好好泡泡~” 。 你想得太多了 ()泡了个热水澡,舒沫的脸色不但没有好,反而更苍白了,颊上染着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全本小说吧 立夏瞧着不放心,伸手一摸,触手滚烫,分明是在发烧。 她惊叫着转身就往外跑:“快,去传医正!” “不用麻烦了~”舒沫皱了眉,冷冷地阻止:“不过是呛了点冷风,喝点姜汤就好了,叫什么医正?”懒 “可是~”立夏还想再劝。 “没有可是~”舒沫态度坚决:“一点小伤风感冒,我自己就能治,不必闹得满城风雨。传到太妃耳中,又要说我恃宠生骄。” “这……”立夏一听有理,也不敢坚持,眼中闪过犹豫。 “这什么这?”舒沫淡淡地道:“王爷差不多要来了,还不赶紧收拾一下?” 一提夏候烨,绿柳心思转得快,立刻改了口风:“小姐也不是孩子,总不会拿自个的身子开玩笑。再说了,还有王爷呢!” 她一边说,一边还冲立夏猛使眼色。 真是个蠢的! 小姐好容易把王爷盼回来,这一传医正,不等于把王爷生生地往几个姨娘房里推吗? 立夏没有她这么多弯弯绕的心眼,自然看不懂她的这层意思。全本小说吧 但绿柳和小姐一样,反对找医正,这点却是明白无误的。 她拗不过这二人,只好叹了口气,命银瓶开了箱子,张罗着给舒沫加衣。虫 夏候烨一进门,就看到舒沫穿着件长毛的大氅,恹恹地靠着迎枕。 立夏手里端着碗姜汤,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 “这是怎么了?”他一愣。 屋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她穿得这么厚,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立夏赶紧站了起来:“王爷~” “没什么大事,有点头疼~”舒沫说着话,挣扎着想从榻上下来。 “你坐着别动~”夏候烨解了外面的锦袍,顺手递给一旁伺候的绿柳。 他只穿着一件杭绸的长衫,走到榻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好看的眉立刻皱了起来:“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舒沫苦笑:“许是出门时太急,衣服穿得薄了些,又吹了冷风的缘故~” 夏候烨深深地看她一眼,转头问立夏:“传了林医正过来瞧了没有?” “只是小伤风,没必要惊动那么多人。全本小说吧”舒沫淡淡地道。 夏候烨又问:“刚才喂的是什么?” “周嫂熬的姜汤,放了胡椒和葱白,驱寒发汗最合适不过了~”绿柳讨好地回答。 “是吗?”夏候烨冷冷扫她一眼:“都喝完了?” 他瞧着,好象半点也不见效。 绿柳被他这一眼,吓得一个哆嗦,垂了头盯着鞋尖。 立夏赶紧把碗捧过来给他瞧:“只喝了几口~” “太辣了,我喝不下~”舒沫皱着脸,小声嘀咕。 “把碗搁下,出去吧~”夏候烨不动声色,淡声吩咐。 “是~”立夏如蒙大赦,放下姜汤就走。 “别以为用强就有效,我不喝!”不等他开口,舒沫抢先申明。 夏候烨不吭声,默默地看着她。 渐渐的,舒沫被看得心浮气躁,嗔道:“干嘛,我脸上长麻子了?” “舒沫,”夏候烨忽然露了个古怪的笑容,慢慢地问:“你,这次,不会又是故意的吧?” 舒沫目光微闪,气息莫名急促了起来,却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夏候烨嘲讽地弯起嘴角,盯着因发烧而显得隔外闪亮的眼睛,用让人不得不凝神聆听的音量,轻轻地道:“这不是你一惯的伎俩么?我本来以为……” 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住,带着无尽余音,藏着说不清的意思。 舒沫眼里浮起一层泪雾,强忍着那丝苦涩,淡淡地道:“你想得太多了~” 她就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 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敏感,一样的骄傲。 聪明使他们不易受骗,敏感让他们容易受伤,而骄傲让他们不愿低头。 “睡吧~”夏候烨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轻轻一掌,击灭了桌上的烛火。 外面竖着耳朵偷听的一众丫头,直到此刻,才将悬了一晚的心放了回去。 幸好,幸好,王爷留下了,没有把生病的小姐,一个人撇在这里。 不知是有夏候烨相陪,他的安慰起了做用,还是因为年轻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好,舒沫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日一早,已经又是一尾活龙。 夏候烨一走,她立刻神清气爽地命立夏把锁在储物间的那一箱子化妆镜找了出来,亲自领着她和绿柳两个,张罗着往各个院子里送礼。 这款化妆镜,在围场时她拿了四只出来做彩头,在京城的上流社会里已引起了哄动。 只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云想容”里却一直没有这款货上架。 似乎,她只是兴之所致,随手设计了四个,这更吊足了大伙的胃口。 那四面镜子,除一面随着薛凝霜的远嫁,被带到了西凉,剩下的三面,已经炒到了天价。 想不到,这次舒沫竟这么大手笔,一口气送了几十面出来! 不止是姨娘,连王府里有体面的一等丫头,各院的管事娘子,包括太妃身边的静萍姑姑都有份。 众人在惊讶之余,一致认定。 这次夏候烨远行归来,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夏候烨给了慧妃某种承诺。 所以,一向谨言慎行的慧妃,才会一反常态,大出风头,为自己的晋升,高调造势。 。 一条绳上的蚱蜢 ()如萱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化妆镜,啧啧称赞:“这镜子真漂亮,瞧这花,刻得跟真的似的~” “还有这粉,又细又白,香味还特别纯~”如芸揭开了盖,闭上眼睛轻嗅:“好象比丹凤阁卖的还要好呢!” “我听说,慧妃专门请了个老宫女,用独门秘方做的!”元香一脸艳羡地瞧着。全本小说吧懒 “怪不得~”如萱笑道:“宫里的东西,就是好!” “短命的贱蹄子!”戚姨娘听得心头火起,叱道:“慧妃送的东西也敢用,也不怕毒死!” 元香一看势头不对,头一缩,悄悄溜了出去。 “不会吧?”如芸吓了一跳:“慧妃心再狠,也不能毒死这许多人~” 所有的镜子都是一种样式,只是盒子上雕的花略有不同。 慧妃送来的时候,也不曾特地指明哪个是给谁的,都是随她们自己挑。 那么多眼睛瞧着,她怎么下毒? 戚姨娘掐着腰冷笑:“一面破镜子,就勾得魂不守舍。这要再送点别的,还不把主子给卖了?” 不错,她的确是个姨娘,算不得什么正经的主子。全本小说吧 舒沫把她和如萱,如芸摆在一起,摆明就是在嘲笑她。 这口气,要她怎么忍? 如萱讪讪地把镜子放回桌上:“瞧姨娘说的,东西再好,还能比得过主子对奴婢的恩宠?”虫 “姨娘~”如芸恋恋不舍地瞧着三面精致的妆镜:“那,这东西怎么处理?” 自己不敢用,扔了实在可惜,赏给别人又不舍,且传到慧妃耳中也不妥…… 戚姨娘想了一阵,毫无头绪:“走,到连玥阁去~” 到了连玥阁,秦姨娘带着漱玉正准备出门,见了她心下了然:“我正要去归燕阁,一起?” “在姐姐看来,慧妃此举也颇为可疑吧?”戚姨娘道。 秦姨娘不答,笑了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了再说。” “姓祝的从来跟咱们不是一条心,找她有个屁用?”戚姨娘很是不快。 “你懂什么?”秦姨娘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蚱蜢,由不得她一条心!” 祝姨娘见两人进门,起身笑道:“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贵客一茬接一茬的来~” 戚姨娘轻哼:“哪敢跟慧妃相比,我们只能算是不速之客~” 祝姨娘听她语气不善,微微一笑,转了头吩咐寻雁:“给两位姨娘上茶~” 秦姨娘单刀直入:“慧妃已经给咱们下了战贴,你怎么说?” 祝姨娘温温柔柔地道:“请恕秋芙愚钝,不明白姐姐指的是什么?” 秦姨娘冷笑道:“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慧妃此举,分明是在向你我示威!” “那又怎样?”祝姨娘轻轻一笑:“以你我的身份,难不成你还想一步登天,坐上王妃之位?” “祝秋芙!”戚姨娘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姓舒的可没有对你另眼相看!在她眼里,你和我们一样,跟丫头没有区别!” “姐姐何必着恼?”祝姨娘抬手,轻轻拂了拂秀发,微笑:“姨娘,本就是奴婢。全本小说吧” 十年了,她早想得清楚,看得明白。 女人最美好的十年里,王爷都没有给她晋位,就算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既是如此,她何苦白费力气? 秦姨娘淡淡地刺她一句:“别以为有王爷宠着,你就能高枕无忧。我敢保证,慧妃若晋了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 祝姨娘眼神微微一变,强笑道:“就算除了我,还有新人进门,她除得完吗?” 戚姨娘冷笑:“那是她的事,要你担什么心?” “两位姐姐是来跟我斗嘴的吗?”祝姨娘终是沉不住气,脸上挂不住笑。 “镜子的事,你怎么看?”戚姨娘没好气地问。 “怎么,”祝姨娘略感好笑:“你担心慧妃在镜子里下毒?” “倒不是怕她下毒……”戚姨娘脸上一红。 “放心吧,”秦姨娘打断她,淡淡地道:“她特地送了这许多镜子出来,就是为了避嫌。” “慧妃,倒也算是个心细的~”祝姨娘温柔地轻笑,美丽的眼睛里含着一抹嘲讽:“可惜,她虽花了血本,到底还是落了埋怨。” “我也知她不至对这么多人下手,可这香粉是要擦在脸上的。”戚姨娘讪讪地道:“女子的容貌最要紧,万一毁了这张脸……” 虽说王爷从未因她的美貌而对她更多一分宠爱,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张脸了。 “等等~”秦姨娘心中一动:“你刚刚说什么来着,香粉是要擦在脸上的,对不对?” 漱玉忍不住噗哧一笑:“香粉不擦脸上,难不成……嘻~” 她话没说完,另几个丫头心领神会,勿自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戚姨娘气得满脸通红,扬手“啪”给了漱玉一个巴掌:“贱人!连你也取敢笑我?我再不得宠,也是王爷的女人!轮不到你猖狂!” 秦姨娘和祝姨娘瞧不起她也就罢了,连个丫头都敢欺上门来? 漱玉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又羞又气,呆立当场。 秦姨娘自小服侍王爷,就算王妃还在,府里的人对她也是敬着几分。 连带着她这做丫头,也有脸面,几时受过这种羞辱? “没用的东西,还有脸哭?”秦姨娘厉声喝道:“还不快给戚姨娘跪下?” 漱玉忍着羞臊,跪下去叩了一个响头:“奴婢一时失言,冒犯了姨娘,求姨娘恕罪~” “哼!”戚姨娘余怒未息,重重地哼了一声。 ps: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占用了码字的时间,只能更一章了。抱歉。 。 要证据还不容易 ()“不过,”秦姨娘话锋一转:“妹妹的担心不无道理,女人最要紧的是容貌,若是不小心毁了这张脸,这辈子可就完了!” 戚姨娘恨恨地道:“刚才不是还说,慧妃不可能同时对这么多人下毒吗?” “保不齐,她妒忌谁的美貌……”秦姨娘说到这里,她居心叵测地笑了笑,住口不语。全本小说吧懒 “镜子虽是同一款式,但每只盒子上雕的花却不同,以慧妃的聪明,要做手脚很容易~”戚姨娘一惊,脸色都白了。 单论美貌,睿王府里她若认了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慧妃,这是要拿她开刀? 秦姨娘笑吟吟地睨她一眼:“王爷心尖上的人都不急,你瞎着啥急?” 戚姨娘脸色绯红,强辩道:“我是替祝姐姐担心,不成吗?” 祝姨娘心中咚咚乱跳,强忍了不快,想要装着若无其事,到底不能。 颤了嗓子,笑得极其勉强:“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到我会挑哪只?” 秦姨娘嘴角一翘:“你挑的是水仙吧?” 祝姨娘神情一僵。全本小说吧 秦姨娘冷笑道:“只要是睿王府里的老人,谁不晓得王妃酷爱水仙。你为了学她,成天摆弄这玩意,只差没把自己变成水仙了。” “你!”祝姨娘脸上阵青阵红。 “好了,”撩拨了她的怒火,秦姨娘忽然又笑了起来:“自家姐妹,何必为了点小事伤了和气?我们今儿是来商量对策,又不是来吵架的!”虫 “商量什么?”祝姨娘忽然明白过来,两道淡雅的眉,轻轻地敛起来,柔柔地道:“大不了,把镜子收起来不用就是。” 想要挑拨自己跟慧妃斗,自个在后面渔翁得利,门都没有! “姐姐糊涂!”戚姨娘急了,提高了声音道:“你以为一味退让,慧妃就会收手?” “谁让咱们只是姨娘呢?”祝姨娘柔声一叹,竟是事不关己。 要斗可以,自己亲自上阵,别想拉她下水。 “妹妹误会了~”秦姨娘微微一笑:“我并无意挑拨你跟慧妃的关系。全本小说吧” “是吗?”祝姨娘微笑,明显不信。 “当然~”秦姨娘说得头头是道:“咱们几个人里,王爷只对你另眼相看。你若失了宠,慧妃就会独大,那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我看未必!”戚姨娘不以为然:“姐姐怎么肯定,王爷不会再娶个比她更温柔的?” 在她看来,祝姨娘倚仗的不过是长得有几分象王妃。 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以王爷的权势,找个替代品也不是啥难事。 祝姨娘俏脸一凝,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秦姨娘忙打圆场:“王爷是个念旧的人,再说了,比秋芙性子更温柔的女子,哪有这么好找?” “可是~”戚姨娘平日受了祝姨娘不少气,逮个损她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 秦姨娘截断她:“别可是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对付慧妃,咱们自己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得了!”戚姨娘冷哼:“嘴里说出朵花来也没用,拿点实际的东西才算本事!” “可不是?”祝姨娘淡声讥刺:“凭着疑心二个字可扳不倒她,得拿出证据才行~” “要证据还不容易?”秦姨娘嘴一撇。 “你有?”戚姨娘和祝姨娘异口同声问。 “这不就是?”秦姨娘指着桌上小小的化妆镜:“还是慧妃亲手送的,众目睦睦,想赖都赖不掉!” “真有毒?”戚姨娘吓了一跳,忙不迭把自己怀里揣的那面,扔在桌上。 “蠢物!”秦姨娘轻蔑地瞪她一眼,骂道。 不管香粉里有没有毒,只要有受害者出现,大家都会把茅头指向慧妃,谁还管这毒是什么时候,由谁添进去的? “你!”戚姨娘气得七窍生烟。 “计划倒是不错,”祝姨娘神色平静,柔声反问:“不过,打算让谁做这个受害者?” 这可是要冒着被毁容的危险,谁肯干? 戚姨娘听到这里,也总算明白过来,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们想往香粉里面加毒?这可不行,被王爷查出来,陷害慧妃,大家都没命!” 秦姨娘冷笑:“她怎么查?镜子是她作坊里出的,香粉也是她山庄里制的,东西是她亲手送的,想赖都赖不掉!” 戚姨娘心中怦怦乱跳:“万一……”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秦姨娘眸光一冷,抬起下巴,朝几个贴身丫头一指:“她,还是她?” 几个贴身丫头,吓得齐刷刷跪了下去:“奴婢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戚姨娘咽了咽口水:“咱们上哪里弄毒,最关键的是谁来擦?” “放心,”秦姨娘愉悦地笑了:“总不会是咱们姐妹~” 如萱几个胆颤心惊,煞白着脸瞧着三个主子,连气都不敢出,就怕点到自己的名字。 “你们几个,谁肯替主子分忧?”祝姨娘缓缓扫了跪在地上的三人,温言细语道:“当然,绝不会让你白干。事后,我会补你纹银二百两~” “我再加送一对赤金镯子~”戚姨娘十分慷慨:“虽不是宫中之物,最少也值二百两银子~” “我也出二百两~”秦姨娘接着道:“现在,有六百两银子,谁干?” 三个丫头齐齐伏身地上,咬紧了牙关,不吱声。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屋中静得针落可闻。 “好,”秦姨娘阴冷一笑:“既然都不愿意,没办法,只好抽签了!” 。 规矩是死的 ()送完所有的镜子,舒沫并未直接回出云阁,而是直奔外院书房而去。全本小说吧 巴朗远远看到舒沫,诧异地迎上来:“慧妃怎么来了?” “王爷回来了吗?”舒沫微微一笑,不答反问。 “这个时间,王爷应该还在衙门处理公事~”巴朗肃着手,神情恭敬地道:“慧妃是不是晚一个小时再过来?”懒 “我进去等他,不行吗?”舒沫指了指书房。 “娘娘~”巴朗很是为难:“按规矩,书房重地,未得王爷指示,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样啊~”舒沫很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既是规矩,自然不能破坏,是我莽撞了~” “娘娘,请回吧~”巴朗道。 “不了,”舒沫羞涩地垂下头:“我在这里等他。” “这里风大,娘娘体弱,不宜久站~”巴朗很是不安:“等王爷回来,末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娘娘~” “不要紧~”舒沫抬手掩着唇,轻轻咳了一声,细声道:“只是有点小咳,我撑得住。全本小说吧” 巴朗瞧着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很不赞同地道:“王爷又不是不回,娘娘,何苦如此固执?” 这万一要是病了,王爷怪罪下来,他可担待不起! 立夏忍不住,剜了他一眼:“西凉与我国已结了秦晋之好,将军还怕娘娘是奸细不成?”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巴朗神色一变,焦急地看着舒沫:“可是,王爷的规矩……”虫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立夏抢白。 “巴将军~”舒沫乘机央求:“要不,我到偏厅等王爷,如何?” “这……”巴朗一怔。 “这什么这?”立夏没好气地道:“偏厅本就是待客的地方,总不会担心泄了机密吧?” 巴朗招架不住她的犀利:“立夏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立夏!”舒沫将脸一沉,喝道:“不得对巴将军无礼!还不快给将军道歉?” “不用了,不用了~”巴朗尴尬地摇手。 舒沫疾言厉色训了这几句,弯了腰激烈地咳了几声,伸了手去扶立夏的臂,偷偷掐了一把。 “小姐,”立夏会意,慌乱地拍着她的背,尖声嚷:“咱们回去吧,好容易才退了烧,又吹病了怎么得了?” 巴朗愣愣地瞧着她,内心激烈交战。全本小说吧 舒沫虚弱地倚着立夏的臂:“七小时都等过了,一个小时,不算什么,真的~” “慧妃娘娘,请~”巴朗一咬牙,毅然做了决定。 “巴将军~”舒沫看着他,眼中升起犹豫:“坏了王爷的规矩,不好吧?” “只是偏厅,不要紧~”巴朗爽快地道:“万一王爷怪罪下来,末将愿一力承担!” “哎呀,”立夏急得跺脚:“小姐的手这么凉,就别再推辞了,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吧!” “那,”舒沫半推半就地道:“我就进去暖和暖和?” “娘娘,请~” “如此,多谢巴将军了~”舒沫如愿以偿,扶着立夏施施然进了偏厅。 巴朗命侍卫多拿了两个火盆过来,把屋子里弄得暖烘烘的。 立夏对着他,连声称赞:“看不出将军平日沉默寡言,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 “桌上有茶,架上有书,娘娘请随意~”巴朗尴尬之极,转身落荒而逃:“末将失陪~” “成了~”立夏得意一笑,冲舒沫扮了个鬼脸。 舒沫冲她竖起大拇指:“聪明!” 靠墙的的檀木架子上,摆着一溜的瓷罐。 舒沫走过去,在那排罐子上溜了一眼,挑了一只,揭开盖轻轻嗅闻,回眸轻笑:“是龙井呢~” “王爷只喝龙井~”立夏抿了嘴笑着回了一句,走到桌边,提起茶壶,斟了一杯。 “大红袍~”舒沫随手揭了另一只罐子,瞟了一眼,惊喜地嚷道:“立夏,这里有大红袍~” “小姐真是~”立夏略感好笑,走过来,把茶捧给她:“大红袍又不是啥稀罕的玩意,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舒沫把罐子抱下来,往她面前一递,嗔道:“不是稀罕的东西,你倒是泡给我喝?” “成,”立夏失笑,把杯子搁在架子上,接了罐子:“我这就给你泡去~” 舒沫迅速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把里面无色无味的粉末,偷偷撒进罐中,又捧着罐子轻轻摇了几摇,将盖子重新盖上。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在架子前徘徊。 很快,她的视线被一对扁平的玉罐吸引,罐身莹润,不染纤尘,显然有人常常把玩。 呈墨绿色,色泽非常纯净,纹理十分细腻,曲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叮~~”的声音,音色极为悦耳。 她心生好奇,把盖子揭开,里面竟装着满满一罐黑色的棋子。 “咦,这厮居然还会下棋?”舒沫很是讶异。 黑子漆黑一点,无任何杂色,对着光一照,通体剔透晶莹,隐隐呈现碧绿的光泽。 白子若羊脂白玉,对着光略带点碧绿。 舒沫越瞧越是喜欢,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啧啧啧,真是奢侈!” “比小姐的如何?”立夏见她研究得津津有味,笑着调侃。 “这怎么能比?”舒沫撇了撇嘴,把棋子扔回罐中:“他这套连罐子带棋子,怕是要价值连城,真是玩物丧志!” “这说明,”立夏抿了嘴笑:“王爷的棋艺要比小姐高明十倍吧?” “切~”舒沫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比他差?” “王爷醉心此道,日日手不释棋。”立夏指了罐子,俏皮地道:“小姐不是常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小姐可有一年多,不曾沾过棋盘了~” 。 谁要你让? ()“说不定,”舒沫不悦地反驳:“他是个臭棋篓子呢?” “要不要杀上一盘?”冷漠的声音,状似不经意地响起。全本小说吧 “参见王爷!”立夏骇了一跳,急忙曲膝请安。 夏候烨推门而入,带进来一股冷风。 他双脚跨立,微微抬起下巴,一脸挑衅地看着舒沫。懒 “好呀!”舒沫欣然应战。 夏候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将外袍脱了,随手交给立夏:“答得这么爽快,看来病果然好了~” “有没有兴趣较量一下?”舒沫拈了一颗棋子,问。 “陪你玩一盘倒没什么问题~”夏候烨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单纯下棋没什么意思,须得押点彩头才好玩。” 舒沫想了想,问:“随便什么都可以?” 夏候烨略感惊讶:“有想要的东西?” 舒沫不答,试探地问了一句:“如果我要自由,王爷是否会无条件放我离开?” “这件事,好象上次已经讨论过了?”夏候烨微微恼火。全本小说吧 舒沫撇了撇嘴:“那我要一个愿望,一个王爷绝对能做到的愿望~” “等你赢了再说~”夏候烨不置可否:“该我提要求了?” “先说好,”舒沫赶紧申明:“奇怪的要求不准提!” 夏候烨轻哼一声,黑眸闪烁不定,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怎样的要求才算奇怪,嗯?”虫 语气里有轻微的恼火,却带着点莫名其妙的亲昵,尤其是最后那声轻“嗯”尾音上扬,带着微微的颤音,听在耳里,越发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舒沫脸一红,慌忙移开视线:“不管,总之不许提!” “那么,下次你跟小宇谈话时,让我旁听,如何?”夏候烨敛了玩笑,盯着舒沫,竟象是老鹰盯着耗子似的,慢慢的,一字一顿地问。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脸上神情不变:“我们聊天,你掺进来做什么?” “我听到一些奇怪的传闻,还看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夏候烨仿佛漫不经心地道。 相比于龚千均津津乐道,惊叹于它构思的精巧,做为一个长期驰骋在战场的将领,更看重的是它的实用性。全本小说吧 在亲眼目睹了那具自动连发的连弩的神奇之后,他深深地为之震憾,甚至称之为血液沸腾,也不为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将它稍加改良,批量制造,投入军队,将是一项史无前例的创举! 身为夏候宇的父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小子的能力。 他虽然聪明,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无师自通,做出这样一件神兵利器。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几个月前,舒沫每天用一到二小时跟夏候宇在揽月轩聊天之后开始。 再想到那个看似无聊而又神秘的沙盘。 答案,呼之欲出。 从镜子,到万花筒,再到那个神奇的望远镜,以及这个堪称壮举的自动连弩……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这些东西,就连在兵仗局做了七代掌舵师傅,号称大夏最巧手,最聪明的龚氏传人龚千均,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而她,却只是个闺阁中的女子。 她所接受的教育中,绝对不会有半点关于这方面的常识。 她,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他应该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好吧,想听就来吧~前提是,你必需赢我~”舒沫装糊涂,心中再次懊恼万分。 不该一时手痒,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她必需快刀斩乱麻,从眼下一团混乱的局面里解脱出来。 两人谈话之间,巴图已经摆好棋盘:“王爷,慧妃,请~” 两个人入了座,舒沫老实不客气地执起一颗白子,啪地一下放在了棋盘上:“女人优先,再说了黑色跟你的衣服也比较配。” 夏候烨微微一笑,拈了一颗棋,漆黑的眸子里,闪烁志在必得的火焰,眼睛望着舒沫,竟是看也不看,随意地将子放在棋盘上。 玉质的棋子和坚硬的黄花梨木相撞,发出“嗒”地一怕脆响。 他下巴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表情,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姿态:“我让你三目。” “呸!”舒沫轻啐一口,拈了枚白子,极快速地放在棋盘上:“谁要你让?” “输了不许哭~”他浅笑,轻松应对,想也不想,随手放置。 “嘴里夸耀不算本事,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舒沫冷笑一声,放开了手脚,大胆进攻。 “速欲则不达,”夏候烨看了她的着落点,轻轻摇头,略想了想,落子断了舒沫一手:“你太心急了~” 舒沫快毫不在意,依旧落子如风,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深思熟虑才走一步,不算高明。未假思索,才是真功夫~” 夏候烨被她激出好胜心:“好,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哼!”舒沫轻哼,落子反击:“到时,你不要反悔才好!” “说吧,为何突然如此张扬?”夏候烨深深看她一眼。 刚回府,人还没到书房,已有各种传言传到了耳中。 “这些人的嘴真快!”舒沫并不意外,随手落了一下,神态轻松地道:“我不过是想把之前浪费的几个月时间,夺回来而已!” “怎么说?”夏候烨微微分神,落错一子。 舒沫眼明手快,迅速落了一子,吃掉他一块地盘,大大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得意地大嚷:“哈,还逮不着你?” 。 棋逢对手 ()两个人棋逢对手,下得酣畅淋漓。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的棋大开大阖,挥洒自如,擅于掌控全局;舒沫则喜天马行空,剑走偏峰,惯以奇诡见长。 第一局,夏候烨有言在先在让她三目,又因闪神错失一块地盘,虽后面奋起直追,最终也难掩颓势,以七目告负;懒 第二局,舒沫因大获全胜,骄傲地宣布不须他让子,一时大意,输了五子。 因事先约定三局两胜,到了决胜局,事关荣誉,两人各自施出浑身解数,互不相让。 棋盘上硝烟四起,杀机四伏,步步陷阱,处处惊魂,稍不留神就踏入死地。 两人生死对决,倒让一旁观战的巴图大呼过瘾。 他嗓门既大,性格又直,偏偏立场不坚定。 上一秒还为夏候烨摇旗呐喊,下一刻又为舒沫助威加油。 巴音,巴朗闻讯而来,先还畏于夏候烨的威严,只在走廊上隔着窗子关心棋局。 到了第三局,夏候烨全心关注于棋局,再无暇分心旁顾。全本小说吧 这两人早就被巴图嚷得心痒难耐,就乘机登堂入室,过足了眼瘾。 三条大汉围着桌子,倒把立夏挤在了一边。 很快棋到中盘,每一步棋都成了为关键,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 夏候烨拈着一棵子,举棋不定,拧了眉淡声吩咐:“茶~”虫 巴图眼睛盯着棋盘,伸了手去一边摸茶壶。 立夏瞧得直叹气,只好起身,拎起茶壶,摇了摇:“没了,我再去泡~” “龙井,谢谢~”巴图头也不回。 “龙井”两个字入耳,如暮鼓晨钟,令沉迷于棋局的舒沫豁然清醒。 百忙中扭过头去瞧,满满一壶龙井,不知什么时候,被夏候烨喝得精光。 再一瞧窗外,走廊下一溜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点亮。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二局半棋,再加上中间吃顿饭,最少费掉五六个小时,再不撤退怕是来不及了。 夏候烨终于想到一招绝妙好棋,落下一子,神态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该你了~” 谁知,舒沫竟然站了起来,拿了个纱罩往棋盘上一罩:“累了,封棋!” 夏候烨一愣,巴图已脱口嚷了出来:“不能封,正看在兴头上呢!” “坐了这许久,腰疼~”舒沫哪里理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全本小说吧 “想不出招?”夏候烨双手抱胸,略带得意地看着她:“要不,我让你三子?” “不用你让,”舒沫摇头:“咱们明天接着再下。” 巴音和巴朗面面相觑。 “娘娘~”巴图不甘心:“别走呀,我们帮着你一块想!” “就你那石头脑袋?”舒沫一点面子也不给。 巴图显然不知道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五个小时里,一直在旁边哇哇大叫,所出的主意,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臭的。 “娘娘~”巴图小声嘀咕:“那也比你耍赖好~” 舒沫眉一挑:“我让你想三年,若能破了此局,就算你本事,如何?” 巴图苦了脸:“娘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哈哈~”巴音和巴朗再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夏候烨忍俊不禁,莞尔一笑:“封棋归封棋,正是晚饭时间,留下来一起用,如何?” “不了,”舒沫摇头,曲膝向他行了礼:“达到目的就好,再呆下去,就人神共愤了。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多活几年,告辞~” 说完,也不管夏候烨同不同意,带着立夏转身就走,逃也似地回了出云阁。 回了屋,许妈听得立夏一说,少不得又要埋怨她几句。 舒沫心神不定,歪在迎枕上不吭声。 立夏只当她在努力思索棋局的破解之法,也不敢扰她。 一小时不到,银瓶从外面听来一个奇怪的消息。 王爷本来吩咐去归燕阁,不知为何把前来迎接的祝姨娘晾在一边,莫名其妙进了仆人住的倒座房。 前后不过盏茶时间,也不知那管事的崔娘子说了什么,惹得王爷大发雷霆,一脚她踢得肠穿肚烂。 满院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王爷怒冲冲地离开归燕阁,如今却歇在了戚姨娘的房里。 戚姨娘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带着婉荷阁的人脸上都有了光彩。 现在,王府都在偷偷地传,慧妃娘娘按捺不住妒意,要拿祝姨娘开刀。 她给各院送了礼,宣告了自己的地位之后,立刻去了书房。 整整一下午都跟王爷呆在一起,紧接着就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很显然,王爷这是在杀鸡儆猴,喻示着祝姨娘的好日子到头了! “胡说八道!”立夏气得鼻子都歪了:“小姐去书房,只和王爷下了几盘字,一个字都没提祝姨娘!崔管事自己找死,凭什么把脏水泼到小姐身上?” “你在这里喊有什么用?”绿柳瞥她一眼:“眼下呀,王府里乱成一锅粥,府里说什么的都有。” “都,说些什么?”许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歪在迎枕上,状似老僧入定的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可多了~”银瓶曲着手指细数:“有说慧妃器量太小,眼里揉不进沙子;有说王爷太狠心,翻脸不认人;还有人说,慧妃和祝姨娘斗法,戚姨娘渔翁得利;也有人在幸灾乐祸,说下一个遭秧的,肯定是戚姨娘……” 银瓶说得口唾横飞,末了,以权威的语气宣布结论:“总之,大家一致认定,咱们慧妃娘娘,离晋升睿王妃的日子不远了!” 几个人越听越怒,越听越好笑,最后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小姐,真要当睿王妃了? 。 你干的好事 ()舒沫默不吭声,竖起耳朵捕捉她们的声音。全本小说吧 府里够资格分到化妆镜的,总共有三十二名。 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三十二个人全部列为对象,因此只在五只里掺了被她命名为“美人”的特殊香粉。 为免人疑心,她大方地供大家随机挑选,所以事先连她都不知道哪五个人获得了被夏候烨临幸的殊荣,从而有机会晋位?懒 不难分析,崔姓管事娘子幸运地拿到了掺了药粉的镜子,而后迫不及待地使用了。 她不象几位姨娘,根本不必担心舒沫会害她,因此全无防心。 不幸的是,夏候烨的定力惊人,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走进了管事娘子的房间,竟然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并因此恼羞成怒,将她击毙。 不然,她倒是很期待,夏候烨在清醒过后,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大家? 第二个得到美人镜的,显然是戚姨娘。 也因此,夏候烨才会进了冷落了数年之久的戚姨娘的房门…… 只不知,其余三面镜子,花落谁家? 舒沫托着腮,认真地分析。全本小说吧 今天的事,至少暴露了几个不足。 首先,药的份量下得还不够——起码对夏候烨来说,少了点。 然后,发作的速度还慢了些——历时六七个小时,太长了些。 当然,也多亏这次药性发作得较慢,才没有把自己搭进去~虫 怪了,她记得上次赫连俊驰,明明只有二三个小时就发作了,怎么对夏候烨无效呢? 难道……是茶叶的问题?茶叶含有茶碱,本来就有提神作用,搞不好中和了药性? 再不然,是因为酒精的催化,才导致赫连俊驰提前发作? 她忽略了这二个因素,才造成今天的结果? 或许,她该考虑用其他的方式,把药下在别的地方? 最讨厌的是,因缺乏实验对象,一切只能凭她的感觉来。 要不,干脆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把夏候烨利用个够? 胡思乱想了一晚,中间偷偷爬起来几次,检察她的宝贝。全本小说吧 想象着握着遥控器,随意控制他的**,所应该生出的那种“报复成功,大快人心”的感觉。 奇怪的是,不论她如何想象,始终找不回当初研制这款名为“醉卧美人怀”的药物时,激动雀跃,酣畅淋漓的心情。 相反,他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画面,会让她很不舒服。 似乎,他“性福无边”,已经损害到她的利益,让她隐隐做痛,却又不愿意承认,她是在妒忌…… 折腾到天亮,总算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感觉才合了下眼,就被立夏叫起来,梳洗毕,换了衣裳给太妃去请安。 才出门没多远,还没到怡清殿,就见一群人簇拥着秦姨娘,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 “慧妃娘娘,你干的好事!”秦姨娘目露凶光,冲到面前。 绿柳上前一步,将舒沫挡在身后:“大胆,见到娘娘不行礼,竟敢大声喝叱?” “娘娘了不起,可以随便谋害我们姨娘?”慧玉毫不示弱,大声回敬。 “你说什么?”绿柳岂是个怕事的?对方虽然人多,仗着舒沫的位份高,半点也不怯场,杏眼瞪得溜圆,厉声喝道:“有胆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有本事就撕,怕你不成?”岂料慧玉丝毫不惧,将胸一挺,就往绿柳身上撞过来。 漱玉机灵,慧玉鲁莽,因此漱玉更得秦姨娘喜欢,平日总是她跟前跟后,出面处理大小事情。 立夏略有些奇怪,但这时事态紧急,怕绿柳惹事,也不及细想,拉了她到身后,柔声道:“秦姨娘,有什么事,等小姐给太妃请完安再说,行不行?” “立夏姑娘,”秦姨娘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拿太妃压我了?” “把漱玉姐姐弄成这样,还敢这么嚣张,真当没了王法了?”慧玉越发得理不饶人,尖了嗓子嚷:“走,大家一起见太妃去,让太妃评评理~” 绿柳还想出头,舒沫一个眼神看过去,立刻噤了声,乖乖地让到一旁。 舒沫看着慧玉,和和气气地问:“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慧玉不解:“奴婢慧玉~” 舒沫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慧玉,好名字~” “大胆!”立夏机灵,立刻喝一声:“凭你也配称个慧字?” 慧玉这才意识到不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求娘娘恕罪!” 寻常人家奴婢的名字若与主子重了,还讲究个避讳,必需改名。 王府里等级禁严,她一个奴婢,竟然敢用侧妃的赐号为名,真是不要命了! 舒沫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慧玉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绿柳不禁大呼痛快。 舒沫连眼角都不瞄慧玉,冷冷地觑着秦姨娘:“大清早的,秦姨娘这是唱的哪出戏?” 秦姨娘脸上阵青阵红:“没及时要这奴才改名,是我的错。但并不能掩盖娘娘所犯的罪行!” “哦?”舒沫眉梢一挑:“秦姨娘何出此言?” “娘娘居心叵测,表面上送镜子以施恩宠,实则暗下毒手,意图毁了我们几个的容貌,天理何在?”秦姨娘显然早有准备,一番话说得十分流畅。 “你胡说!”绿柳气红了脸:“我们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舒沫抬手,止住她说话,并不动怒,淡淡地问:“可有证据?” “漱玉就是证据!”秦姨娘眼里闪过得意,手一挥,用力向后一指。 人群分开,漱玉垂着头,瑟瑟发抖地被人推到了舒沫面前。 。 香粉有毒 ()“抬起头来~”舒沫放软了嗓子,柔声道。全本小说吧 漱玉脸上蒙着一层轻纱,死死地勾着脑袋,身体不停地发着抖,死命地摇头。 “漱玉!”秦姨娘急了,使了个眼色:“娘娘要你抬头呢!” 两名身材粗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架着她,其中一个把她蒙面的纱巾抽走,另一个拽着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拉。懒 “啊!”漱玉吃痛,发出短暂地低呼,被迫抬起头来。 原本吹弹可破的脸宠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刺目的红色豆豆,大多已经肿胀发黄,有很多还被挠破了,正往外溢着粘稠的脓液,空气里迅速弥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 舒沫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漱玉竟变成此等模样,不禁一愣。 “老天!”立夏和绿柳猝不及防,失声尖叫,双双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仆妇显然之前并没见过漱玉的模样,此时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嗡地一下,惊叫着纷纷走避。 漱玉呆呆地站着,大大的眼里盛满了哀凄和惊惶,大颗大颗屈辱的泪水顺着脸宠滑下。全本小说吧 “大胆!”绿柳猛然醒悟过来,颤抖着上前一步,指着她尖声喝叱:“还不快拉她下去!” 小姐受了惊吓事小,万一被传染,大家都死路一条! “拜娘娘所赐,漱玉才成了这副鬼模样!”秦姨娘见舒沫发愣,暗自得意,指着漱玉厉声道:“看看她,娘娘难道就不觉得心虚,害怕?”虫 “事情还未查清,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吧?”舒沫并不着急,冷冷地瞥她一眼,示意漱玉再走近些:“来,让我瞧瞧~” “小姐!”立夏低叫一声,死命拽着舒沫的袖子不许她上前:“不可!” “放开~”舒沫头也不回。 立夏无奈,只得缓缓放开她的袖子。 舒沫弯了腰,仔细在她脸上查看:“你用过的香粉盒子还在吗?” “还假惺惺地查什么?”秦姨娘在一旁,不停地冷笑:“证据确凿,想赖也赖不掉!” 说着,她举起一只盒子在舒沫眼前轻轻一晃。 “有证据就好,就怕没证据~”舒沫伸了手,去拿那只盒子,淡淡地道:“本妃可不喜欢替人背黑锅!” “光耍嘴皮子没用!”秦姨娘自然不给,望着她阴恻恻地笑:“急什么,咱们到太妃和王爷面前说理去!” “大清早的,谁要跟王爷说理呀?”娇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全本小说吧 舒沫回头,只见戚姨娘柔情似水地伴着夏候烨,款款而来。 她打了个突,努力忽视心中莫名涌现的那股酸味,冷冷地转过头。 “王爷!”一众仆妇丫头,齐刷刷弯腰低头。 夏候烨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舒沫:“什么事?” “王爷,你可一定要为漱玉做主呀!”秦姨娘神色悲怆,指着漱玉道:“她用了娘娘昨日送的妆镜里的香粉,不料竟变成这副样子!” “哎哟!”戚姨娘掩唇尖叫一声,腰肢一扭,往夏候烨怀里扑:“好可怕,吓死我了!” 夏候烨不动声色,轻轻一闪,戚姨娘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幸得舒沫手快,扶了她一把:“小心~” 戚姨娘尖叫一声,用力拂开舒沫的手:“别碰我!”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立夏气坏了,涨红了脸道。 戚姨娘细致的眉毛一扬,尖声道:“娘娘的心太黑,我怕变成第二个漱玉!” “请秦姨娘把漱玉用过的妆镜给我看一下。”舒沫略带点嘲讽地瞥一眼夏候烨:“当着王爷的面,总不担心我毁灭证据了吧?” 秦姨娘犹豫一下,把化妆镜递给了舒沫。 舒沫揭了盖,只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数,低了头闻了一遍,忽地蘸了点粉末在手。 立夏和绿柳本就紧张得不得了,这时见她居然用手去蘸,吓得尖叫出来:“不要啊,小姐!” “无妨~”舒沫笑了笑,指尖轻轻一捻,将香粉直接涂在了手背上。 谁也不料她竟如此大胆,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舒沫!”夏候烨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再沉不住气:“来人,拿水来!” 舒沫不理他,抬了手背,缓缓给众人瞧:“大家给我看清楚了,我的手有没有事?” 恰好这时,祝姨娘带着寻雁过来。 戚姨娘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拿眼去瞧她。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漱玉抹了,脸烂成如此模样,而舒沫却半点事也没有? 秦姨娘震惊过后,回过神来,大声嚷:“大家被她骗了,她分明是想铤而走险,先骗得大家的信任,洗脱了嫌疑后,回头立刻冲洗,自然无事!漱玉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秦姨娘说得不错,”舒沫微微一笑,亮了亮妆镜:“这盒粉里,的确有毒。” “小姐!”立夏惊得面无人色。 “立夏,把你的镜子拿出来~”舒沫面不改色,淡声吩咐。 “她是娘娘的贴身婢女,自然跟娘娘是一伙的!”戚姨娘大声反对。 “那么,不论谁的拿出来,都是一样。”舒沫并不坚持,笑了笑:“若是都没带在身边,不妨回去取一趟。再不然,咱们去怡清殿借也成~” “我,”如萱犹豫一下,从自己身上掏出一面化妆镜,怯生生地递了过去:“我带着,还没用过呢~” 舒沫接了过来,看一眼夏候烨,再缓缓扫了众人一眼,眸底含着一抹冰冷的笑容:“你们商量一下,看是要在这里说清楚,私下解决,还是闹到太妃面前去,不留余地?” 。 水仙 ()戚姨娘见她自信满满,忍不住心里直打鼓,咽了咽口水:“商,商量什么?” 祝姨娘面带微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全本小说吧 秦姨娘没法,硬着头皮挺身而出,答道:“谁还怕你不成?到怡清殿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怡清殿。懒 那些仆妇丫头们,全都自觉留在穿堂里候着。 为免冲撞了太妃,漱玉跪在碧纱橱外,隔着帘子回话。 其余人都进到内室,请过安,把那只被漱玉使用过的妆镜呈给太妃。 秦姨娘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末了道:“方才慧妃当着众人的面,已亲口承认,这盒香粉里的确有毒!” “慧妃,可有此事?” “香粉本来是无毒的,被人做了手脚,企图嫁祸于妾身。”舒沫淡淡地道:“妾身正要请太妃主持公道,查出栽赃陷害之人。” 戚姨娘一惊,想要辩解几句,秦姨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冲动。全本小说吧 太妃面沉如水:“睿王,你怎么看?” “你说是被冤枉的,可有证据?”夏候烨看向舒沫。 “有,”舒沫点头,把两面妆镜打开,摊在桌上:“这就是证据。” 太妃扫了一眼,眸中闪过疑惑。 舒沫不等她发问,指着桌上两只妆镜,不紧不慢地解释:“这是漱玉使用过的,这只,是如萱身上还未用过的妆镜。两下对比,不难看出,漱玉这面香粉颜色偏黄,且以手捻之,明显可以感觉到细小的颗粒。”虫 “太妃请看~”舒沫微微一笑:“香粉在装入盒中后,还需以特殊的模板压制成形,使其表面更平滑,紧致。取用后,粉饼才不会松散变形,从而影响美观。” “就象这样~”说着,她拿起盒子里配的粉扑,轻轻沾取盒内香粉后,也不知怎么一掰弄,竟轻松地把里面嵌的镜子取出来,缓缓展示给众人看:“因为是先装粉饼,再上镜片。因此镜片与盒子之间的缝隙之间清洁干净,一尘不染。” 说着,她把另一面妆镜取在手中,如法炮制:“漱玉用的这一只,盒内的香粉显然是被人全部倒出来,再重新装填的。全本小说吧看,镜片和盒子的缝隙里还有残留的粉末。” 秦姨娘几个呆若木鸡。 在场的全是个精明人,舒沫说得如此清楚,又有物件对比,岂有不明白的? “漱玉!”太妃拍桌大怒:“还不快从实招来?” 漱玉在帘外听得清清楚楚,早吓得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哪里还说得话出。 “给本宫打!”太妃喝道:“打到她说出实话为止!” 秦姨娘面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受了这贱婢的愚弄,差点冤枉好人,求太妃恕罪!” “太妃,妾身有话要说~”舒沫心中冷笑,站起来冲太妃福了一礼。 “讲~” “妾身铺子里卖的香粉,根据季节不同,所用原料虽略有变化,但全部由鲜花制成。方才,我在盒里,却闻到了水仙的香味……”说到这里,舒沫望着祝姨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住口不语。 “慧妃是在怀疑奴婢?”祝姨娘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不妙,顿时脊背发寒。 舒沫却不理她,声音清浅,如水温柔,但若细瞧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她的眼神极冷,没有半点温度。 她说:“诸位有所不知,水仙外表柔美雅致,但它的叶子里藏着的汁液却含有毒素,触之极易造成过敏,红肿。就象,漱玉一样。” 祝姨娘浑身轻颤一下,又是愤怒,又是惊惧的望着舒沫:“你,胡说!” 舒沫转过头,温柔地反驳:“祝姨娘若是不信,大可命人去归燕阁,取水仙一盆,当场试验一次?” 她学着祝姨娘的语气,竟然有八,九成象。 可听在祝姨娘的耳里,却不谛追魂的魔音。 “王爷~”她脸色惨白,楚楚可怜地望着夏候烨:“不是我,这绝不是我干的!” “当然,只是水仙花汁,当不至变成漱玉现在的模样。”舒沫说着,把目光重又投到桌上那只掺了毒的化妆镜上:“若猜得不错,这里面当含有剧毒的水仙球茎研成的粉末,可治痈肿疮毒。但若涂在破损的皮肤上,却可加速皮肤溃烂。” 换言之,若皮肤完好,自然是无碍的。 所以,她才敢以身试毒。 夏候烨一直崩着脸,直到这时,才嘴角一翘,笑了。 “来人,取水仙!”太妃脸一沉,怒声喝叱。 “不是我,不是我!”祝姨娘再也支持不住,猛地瘫软在地上,嘶着嗓子,一遍遍低喃:“王爷,她冤枉我!” “是慧妃,一定是慧妃!”秦姨娘忽地眼睛一亮,膝行着跪到太妃跟前:“请太妃明鉴!我们几个,只略识得几个字,哪里懂什么医理?更别提设一个如此高明的局,嫁祸给慧妃!一定是她想铲除我们几个,才特地演了这出戏!” “是,”祝姨娘如攀到救命稻草,拼命点头:“她如此清楚水仙的药性,除了她,还有谁能布出这般精妙的局?” 舒沫见她死到临头,还想反咬自己一口,不禁怒火中烧。 “事实上,”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祝姨娘,扬起的樱唇明显透着邪恶,两颗黑玉似的眸子,如冰雕一样,犀利而无情:“水仙根茎粉末,还有另一个功用。可治妇人子宫病,葵水紊乱,经期不调。我想,祝姨娘患此疾必是由来以久,这也是她多年不孕的原因。因此房中必备有此物,只需派人一搜,立见分晓!” ps:水仙确实花,叶,茎都含毒,碰确会过敏,误食会呕吐。它也确实有药用功能,不仅可治妇科疾病,还可抗癌。 小说中夸大了毒性,请勿较真…… 。 用刑 ()“舒沫,我跟你拼了~”祝姨娘尖叫一声,瞪着血红的眸子,奋力朝舒沫撞了过去。全本小说吧 “大胆!”一声娇叱,舒沫的身子倏忽间平移了数尺。 祝姨娘扑了空,收势不及,一头撞到站在她身后的戚姨娘身上。 戚姨娘猝不及防,仰面倒了下去,两个人尖叫着滚成一堆。懒 舒沫这时才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缠了一根青绸,而绸带的另一端,挽在静萍姑姑的手中。 “多谢姑姑援手~”舒沫冲她感激一笑。 静萍仿若未闻,随手一抖,彩绸如蛇般没入广袖之中,继续沉默地站在太妃身后。 “成何体统!”太妃见了这形同泼妇拼命的架式,气得脸色发青:“来人,给我搜归燕阁!” “是~”季嬷嬷摇了摇头,走到外面,传达太妃口谕。 “慧妃受惊了~”初雪忙搬了椅子过来,请舒沫入座。 “太妃冤枉啊!”祝姨娘见势不可挽回,爬起来,跪在地上哀声泣求:“奴婢房里确实有水仙花粉,但只是药用,绝对没有害慧妃,如有谎言,天打雷劈!” “照你这么说,慧妃是在贼喊捉贼了?”太妃面沉如水。全本小说吧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祝姨娘泪流满面,越发娇弱不堪:“漱玉就在外面,事情真相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求太妃和王爷替奴婢做主!”虫 “漱玉,”秦姨娘尖声道:“你这死丫头,聋了还是哑了?倒是说话呀!事情弄到现在,硬撑已是撑不过去了,赶紧……” 夏候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仿佛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 秦姨娘机灵灵打个寒颤,闭了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漱玉,”傅嬷嬷掀了帘子,往她跟前一站:“再不说实话,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漱玉一咬牙,趴在地上,用力磕头:“奴婢该死,一切都是奴婢所为,奴婢看不惯慧妃独宠跋扈的样子,便偷了祝姨娘的药末,嫁祸给慧妃。不敢再瞒,只求速死!” 舒沫弯了唇,只是冷笑。 “胡说八道!”傅嬷嬷大声喝叱:“哪有人拿自己的容貌做赌注,去嫁祸别人?” 女人最注重容貌,就算只是个丫头,也唯有长相清秀才会被挑来伺候主子,相貌平凡的,就只能做些粗重的活计。全本小说吧 方才舒沫说得清楚,一夜之间要变成这样模样,除了涂新鲜的水仙汁,还需在红肿溃烂的皮肤上,再抹上一层毒粉。 她跟舒沫之间,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只为主子不平,岂会用这么笨的法子? 漱玉心如死灰,颤着声音机械地解释:“奴婢本来以为,只需治疗及时,便能恢复容颜。只因不识药理,加之当时心慌,这才……” 说到最后,已是声如蚊蚋。 “看来,不动重刑,你是不会招了?”傅嬷嬷目光平静,声音更加平静,含着一丝怜悯,仿佛洞悉了一切。 “奴婢只求速死!”漱玉惊得一跳,伏在地上,拼命叩头。 傅嬷嬷久在深宫,用刑极有技巧。 莫说只是弱不禁风的丫头,就算是七尺高的汉子,也禁不住她的逼供。 “漱玉,是家生子吧?”舒沫忽然淡淡一句。 秦姨娘心中别地一跳,胆颤心惊地应了一声:“是~” “把她的老子娘兄弟全都锁了,给我打!”舒沫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娘娘,你这不是要屈打成招吗?”祝姨娘尖声道。 “大夏律例,奴才构陷主子,拘全族,斩立绝!”舒沫红唇一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奴婢招,奴婢全招!”漱玉骇得嘶声大叫:“此事是秦姨娘,祝姨娘,戚姨娘一手谋划,奴婢若是不从,她们便要把奴婢的老子娘兄弟全部发卖出去,奴婢是被逼……” “贱人!”秦姨娘面色骤变,厉声喝道:“慧妃是主子,我难道不是主子不成?竟敢当众诬赖主子,我饶你不得!” 她一边喝骂,一边就要闯出去撕打漱玉。 谁知戚姨娘已经吓得尖嚷:“不关我的事,计划是秦姨娘订的,毒粉是祝姨娘拿出来的,我最多是知情不举~请王爷和太妃明鉴!” “反了,反了!”太妃气得浑身都在抖:“睿王府竟养了这么一帮歹毒的东西!来人,给我拖下去,每人杖责一百!都打死了干净!” “王爷饶命~”戚姨娘哀叫一声,扑过去抱他的大腿:“王爷整晚都与奴婢在一起,应该最清楚,奴婢没有参与此事,奴婢是无辜的呀~” “放开!”夏候烨面色铁青。 “打!给本宫往死里打!”太妃叱道。 从碧纱橱外涌进来几个高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架了三个人就走。 另有人在院中架起了春凳,仆妇们把三人往凳上一按。 “王爷,王爷!”祝姨娘见势不妙,挣扎着扭过头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死去王妃与王爷的情份上,求王爷饶我一命!” 不知为何,舒沫只觉她提到“死去王妃”几个字,竟是格外的刺耳。 不自觉地摒了气息,凝神静听夏候烨的反应。 夏候烨脸色阴沉,两道好看的眉拧得死紧,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不发一语。 行刑的仆妇等了一会,未听到他发话,举起板子,噼哩啪啦,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啊~”“呀~”初时还能听到几人惨厉的尖叫,渐渐地没了声音。 夏候烨忽地站了起来:“够了,念在是初犯,饶她们一条性命。罚禁足三月,各自反省!”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ps:明天,嘿嘿~~ 。 胜之不武 ()“谢王爷不杀之恩!”如萱几个一愣之后,喜出望外,纷纷跪地谢恩。全本小说吧 舒沫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在袖中悄悄地紧握成拳。 “慧妃~”太妃轻轻叹了口气,望了舒沫一眼:“让你受委屈了~” “太妃明察秋毫,行事公正,妾身只有感激~”舒沫抑了心底翻腾的情绪,恭敬地答。懒 “慧妃也该从中汲取教训,日后行事不可再这般张扬,一则易惹人反感,给自己招来祸患。”太妃看她一眼,放缓了语气:“二来,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亦不妥当。要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呀!” “是,”舒沫垂了眸,轻声道:“妾身知错,谨记太妃教诲。” “好了,”太妃疲倦地挥了挥手:“闹了这么久,本宫也乏了,你亦受了惊吓,回去吧~” “妾身告退~”舒沫行了礼,缓步踱出。 刚好看到,祝姨娘,戚姨娘,秦姨娘被几个仆妇架着,鲜血淋漓地抬回各自的院中。 “站住~” 如萱,慧玉,寻雁,三个丫头怯生生地停下来,施了礼之后,心里皆捏着一把冷汗。全本小说吧 “转告你们主子,下次再要构陷,麻烦多动点心思。”舒沫浅浅一笑,和言悦色地道:“还有,轻易不得与人合伙,省得遭人背叛。” 立夏和绿柳在一旁,早吓得呆了,竟忘了上前迎接。虫 舒沫吩咐完毕,也不叫她们,径直越过了两人。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匆匆地追上来。 立夏回想着行刑时的惨烈,双手合十,道:“好在小姐识破她们的奸计,不然,挨打的,就是小姐了~” 绿柳心有余悸地问道:“幸亏有那么条构陷主子,拘全族,斩立绝的律例,要不然漱玉这死丫头,还不知要撑到什么时候……” 舒沫斜她一眼:“谁说的?” “你刚才不是……”绿柳指着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舒沫懒得理她,低了头疾走。 “最厉害的是,”立夏见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奉承:“小姐一眼瞧出漱玉的脸是水仙花汁过敏,香粉里掺的是水仙球的粉末,这才逼得她们乱了阵脚~” 这场风波,舒沫大获全胜,却只觉索然无味,甚至生出点胜之不武的感觉。全本小说吧 “真当我是神仙呢?”她弯起唇,冷嘲:“我不过是蒙了一把,谁知道一猜就准。啧,这些人太蠢,赢了都没意思。” 事实上,若是这几个月,她对几位姨娘做了足够多的调查,基本摸熟了几个人的性格和喜好,也不见得能一猜就准。 另外,她得庆幸,祝姨娘表面温柔,内心其实是个极自负的人。 她自认为是天底下最了解水仙特性的人。 她很想卖弄她的知识,借以展示她与其他二位姨娘的区别,彰显自己的优越。 因此,才会用了水仙。 若是换一种毒物,未必她就查得出来? 即使查出来了,也必定要费尽周折,且耗时颇久。 到最后,即使真相大白,太妃对她的印象已经形成,影响也已造成,要想消除,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蒙!”立夏和绿柳目瞪口呆,异口同声质问:“这样也行?” 想着刚才她胸有成竹,信心百倍的样子,竟全是装出来的,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生死关头,她竟靠一个“蒙”字来转危为安,实在让人无语。 “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再蒙一次,赢了昨天那盘未完的棋局?”夏候烨眸中含笑,缓缓从转角处,踱了出来。 “王爷!”立夏和绿柳,唬了一跳,慌忙曲了膝行礼。 “我不以为,”舒沫不咸不淡地道:“王爷和我,此刻还有闲情逸致下棋?” “为什么没有?”夏候烨反问。 舒沫冷冷瞥他一眼,不吱声。 “我倒不觉得那几个俗物,重要的可以影响到我们的心情?”夏候烨不以为然:“除非,你还没想出破解之法,那又另当别论~”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她忽然直愣愣地问:“所谓禁足,是所有人都不得随意出入;还是只她们不许出院子,王爷不在此列?” 若是前者,意味着三个姨娘几个月内都不能侍寝。 那么,他喝了药找谁? 她可不希望再有下一个崔姓管事娘子出现。 那是一个意外,违背了她的初衷。 她只想报复夏候烨,尽快完成任务,从王府脱身,并不想多伤人命。 这话问得太突兀,也太直白,把立夏和绿柳羞得满面通红,垂了头,恨不能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 夏候烨也是一呆,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舒沫极认真,不笑也不说话,一脸严肃地瞪着他,固执地等待答案。 夏候烨独个笑了一阵,觉得无趣,敛了笑,简洁地道:“不去~” 舒沫点了点头,转身:“走吧~” 得赶在他闯祸之前,毁尸灭迹。 乘这个机会,把“醉卧美人怀”的功效再改进一下。 她对目前的效果,很不满意。 别说达到随意操控的境界,连他何时会发作都没有摸清,改是必需的! “去哪?”夏候烨跟不上她跳跃的思路。 “不是说去下那盘未完的棋?”舒沫回头,略带点挑衅地望他一眼:“还是,王爷怕输,临时又改主意了?” “笑话,我会怕你?”夏候烨冷哼一声,眼里隐隐含着一抹戏谑的浅笑:“你才不要别再象昨天一样耍赖,想不到对策,又喊封棋就行!” “废话少说,请吧~”舒沫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 连锁反应 ()看到舒沫过来,巴图的眼睛一亮,竟似比夏候烨还高兴:“慧妃,昨天那盘棋,想出破解之法了?” 舒沫剜他一眼:“巴将军,你就这么没事干,成天盼着我输呢吧?” “哪能呢?”巴图亦步亦趋地跟着:“末将昨儿想了一晚,倒是想了好几个方案,各有长短,说来给慧妃参详参详?”懒 夏候烨轻咳一声。全本小说吧 巴图豁然一醒,忙不迭垂手肃立:“王爷,娘娘请入座。” 舒沫啼笑皆非,瞥了抿着嘴在一边偷乐的立夏一眼:“还不去泡茶?” “是~” “还是末将来吧~”说话间,巴图已抢先到架子前,捧了茶叶罐在手,冲立夏歉然一笑:“王爷只爱喝龙井,而且水温亦要恰到好处才行。” 事关夏候烨,立夏自然不敢坚持:“小姐,你还是要大红袍吗?” 夏候烨惊讶地抬眸看她:“你几时开始,喜欢乌龙茶了?” “昨天~”舒沫盯着棋盘,随口做答。 夏候烨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我这还有上好的铁观音,回头让立夏各带一罐回去。全本小说吧” “末将这就准备茶具~”巴图随手把茶叶往小几上一搁,把茶盘,杯子,小碳炉一一拿下来,准备泡茶。 立夏很不好意思,见炉上茶水烧开,走过去:“我来烫壶吧~” 舒沫不吭声,若无其事地伸手拈了一颗白子,随手往棋盘上一搁,与此同时,迅速从桌底伸出右脚。虫 夏候烨见她开始落子,精神一振,凝神观注棋局,果然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巴音刚好从外面进来观战,瞧得一清二楚,眉心一挑,轻“咦”一声。 立夏全无防备,冷不防脚下一拌,立足不稳,尖叫着踉跄往前冲:“啊~~” 巴图见立夏对着自己猛冲过来,百忙之中不及细思,抬腿就是一脚,将桌子踹开。 立夏横冲过去,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贴在了墙边的架子上。 架子晃动着,上面的各式罐子开始移动…… “老大,接着!”巴音大吼一声,蹿过去,拽了立夏随手从窗子里扔了出去。 巴朗正顺着走廊赶过来观战,冷不防听到巴音一声虎吼,紧接着从窗子里飞出来一个人,不假思索,张臂将她抱住。全本小说吧 只听,“咣当”“哗啦”“哎哟”之声混乱地响起,茶炉,茶壶,茶具,茶叶罐……噼哩啪啦掉了一地。 舒沫背对着两人,瞧不见这盛况。 夏候烨却看得一清二楚,眼见巴图踢翻了小桌,茶壶跌落,开水四溅,情急之下掀翻了棋桌,将舒沫拽到怀中。 于是乎,桌上棋子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叮当当响得好不热闹。 舒沫看着这一连串事件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发生,瞬间把一个整洁干净的待客室,毁得杯盘狼藉,满目仓夷,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怎么跟预想的差这么多? 她本来只想毁掉那罐加了料的茶叶,没想拆他的屋呀? “怎么,烫到哪了?”夏候烨见她发傻,低了头略有些紧张地察看。 “啊!”舒沫不及答话,走廊上传来立夏的尖叫声。 “对不起~”巴朗吓得举起了双手:“末将,我……” 立夏怦地一声,结结实实掉在地上。 “不是故意的……”巴朗一呆。 连带着听到叫声,从里面跑出来察看情况的夏候烨和舒沫,都是一呆。 场面极之诡异,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先“噗”地失声笑出来。 “嘻嘻,”“哈哈”,“呵呵”如同开了锅的水,笑声此起彼伏。 巴图扶着窗,笑得差点岔了气。 “小姐~”立夏羞得无地自容,嘴一撇,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好了,”舒沫忍住了笑,上前将她拉起来,好言哄道:“这有啥好哭的?回去换衣裳去~” “就是,”绿柳很欢乐地上前,亲热地挽着她:“不就是摔了一跤吗,没啥大不了!” 立夏不说话,眼泪象坏掉的水笼头,啪嗒啪嗒往下掉。 巴朗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呆立着:“对不起,真不是有意的……” 巴音神色古怪,几次张嘴欲说,话到嘴边,又强行忍了下来。 明明是慧妃伸脚拌倒的立夏,若不是她,后面一系列的事件都不会发生,怎么把责任都推到大哥头上了? “王爷,”舒沫瞧在眼中,心念电转,目光微闪,试探着问:“可还记得这个残局?” “这局不算。”夏候烨眸底掠过一丝浅笑,很爽快地道:“有时间咱们再下过~” “那好,”舒沫释然而笑,神态轻松:“我明天再来~” 不止明天,后天,大后天……她每天都要来。 直到——醉卧美人怀真正研制成功那天为止。 巴音心底的那丝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了然。 女人,下盘棋都要使诈! 回到出云阁,许妈见立夏红着眼睛,诧异地迎上来:“怎么哭了?” 小姐这次可是大获全胜,一次把那三个碍眼的狐狸精全治住了!整个出云阁都为之振奋,她怎么倒哭起来了? “可能,眼里进沙子了吧?”绿柳挤了下眼睛,推着立夏回房去洗漱。 舒沫微微一笑,刚要往大迎枕上歪,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脚。 她弯了腰,捡起来一瞧,却是块半月形的羊脂美玉。 看得出来质地极佳,可惜只有半块。 上面串着的红绳已经磨得起了毛,接口断了。 “谁的玉掉了?”舒沫随口问了一句。 。 最丑的络子 ()“我瞧瞧~”许妈过来,就着舒沫的手看了一眼,摇头:“这么好的东西,丫头们哪可能有?” “刚才谁来过?”舒沫问。全本小说吧 “瞧我这记性!”许妈敲了一下头:“差点忘了,太妃差静萍姑姑送了很多滋补品过来,都收在厨房里了呢。”懒 “这么说,这东西是静萍姑姑的了?” “应该是的~”许妈念了一句:“怎么只赏了她半块?” 舒沫随手将玉佩搁在桌上:“让绿柳织条络子配上,赶紧送回去,省得她着急。” “是~”许妈接了玉佩,掀了帘子去找绿柳。 舒沫摸着下巴,琢磨着要怎么改进配方? 现在她必需把药分开来下在两个人身上,也就意味着必需同时掌控二个人的行踪,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就会状况百出。 若是把两种不同的药物,下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意味着将会减低一半的风险,成功率却增加了一倍。 同一人身上下两种药不难,难的是如何掌控发作的时间? 如果能添加一种元素,使得两种药物在相遇的瞬间发生连锁反应,并且无法用意志控制,那才是最高境界。全本小说吧 就象……过敏一样? 舒沫眼睛一亮,啪地打了个响指,从榻上一跃而起,吱溜一下蹿进了与卧房相连里屋。 怦地将门一拴,关在里面捣鼓起来。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舒沫天天往外书房跑。 夏候烨初时严阵以待,发现她水准大失,竟输得一败涂地。 对奕的结果,他得到胜利,跟去听她跟夏候宇两个天南海北地胡扯,后来发现,她说的全是《大夏历险记》里的故事。 而小宇则很有默契地跟她保持在同一个阵线,一口咬定,那些摆在他房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他想出来的。 明知两人在说谎,他却无可奈何。 舒沫屡战屡败,却从不气馁,不屈不挠地一再挑战。 他感觉不对头,开始放水,她却完全没有感觉,仍然是屡战屡败。 他于是猜测,也许她过来下棋只是个幌子? 然后慢慢发现,她的心思完全不在棋局上,下着下着,就会走神。 她的目光,竟然常常落在自己的那几个巴姓参将身上,并且心情随着他们的表情,时起时落? 他不动声色,跟着一起观察。全本小说吧 发现了很多奇怪而有趣的现象。 就象此刻,巴图喝了一口茶,脸突然涨得通红,痛苦地弯着腰,象是突然患了急病的模样。 反观舒沫,嘴角微微翘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得惊人,闪着一抹喜悦而狡黠的光芒。 “小姐,宋婶来给你辞年了~”绿柳从外面走了进来。 “去吧~”不等她开口,夏候烨主动吩咐:“皇上召我入宫,也该动身了。” “谢王爷~”舒沫起身告退,走到门边,忽然折返,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络子:“这个,给你~” 夏候烨没接,狐疑地看着她。 “我瞧着,”舒沫红了脸,略有些不自在地攥紧了手心的络子:“王爷的玉佩跟络子的颜色不太合,再说,快过年了……呃,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夏候烨叫住她,慢条斯理地瞟她一眼:“你自个织的?” “嗯~”舒沫面红过耳。 她这次可是豁出去了! 知道他生性挑剔,愣是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练习,这才勉强有了这个成绩,若还不能让他满意,她也没办法了。 “啧!”夏候烨接过来,不客气地嘲笑:“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络子!” “不要算了!”舒沫恼了。 夏候烨将手一举:“一条络子都舍不得,真小气!” “是你自己嫌丑!”舒沫悻悻地鼓起了颊。 “丑是丑了点,勉强还能用。”夏候烨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答。 “你敢扔了试试?”舒沫走出偏厅,忽然在窗前停步回眸,冲他挥起了拳头。 夏候烨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舒沫转过身,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微笑。 成了,等着验收。 夏候烨慢慢敛了笑,过去踢了巴图一脚:“装什么死,还不备马?” 巴图羞愧欲死,额上大汗淋漓,目光闪烁,不敢正视他:“王爷……” “给我站直了,好好回话!”夏候烨眸光一沉。 “末将……不敢~”巴图吱吱唔唔,死死地弯腰伏在桌上。 “巴图!”夏候烨眉峰一挑,是发怒的前兆。 巴图无法可施,只好缓缓站直了身体…… 夏候烨惊讶地看着他,气得无语。 巴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王爷,末将可能得了绝症!最近也不知怎么搞的,这玩意总是不听使唤……” 最可怕的是,发作起来,有时对着自个兄弟,也会生出崎念! 幸好过段时间,这种现象就会自行消失,才没有酿出大祸,不然,真要一头撞死了! 巴音在外面,这番话清清楚楚,大叫着冲口而出:“二哥,原来你也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有我……” 夏候烨眉一挑,望向巴朗:“你也一样?” 巴朗一言不发,表情极其扭曲,良久,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种现象,多久了?”夏候烨瞧一眼手中的络子,若有所思。 “没,没多久~” “从慧妃来书房下棋开始?”夏候烨再问。 “不是的,不是的!”巴图吓着跳了起来,脸上的汗淌得更急了,大声道:“末将胆子再大,也不敢,不敢对慧妃生出不敬……” 夏候烨轻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ps:本周日是我妈生日,俺周六就得回娘家。为保证不断更,这几天赶着存周六,周日的稿子,不能加更。请大家理解,谢谢。 另外,沫沫的石头搬起来了,哈哈! 。 抄家 ()宋婶带来几大车千树庄自产的农产品来辞年,包括两头大肥猪,十只自养的山养,五十只鸡,五十只鸭,还有自家山塘里养的鱼……等等。全本小说吧 另外还有大虎和二牛托她把铺子和作坊的帐本也一并带了过来,给她过目。 那一百亩山地,陈管事和宋婶都觉得就这么放着荒了可惜,重新栽种果树,等它再挂果又需要几年的时间。懒 而仅靠现有的十几亩花田供应一间香粉铺子显然远远不够,与其大量在外面购买,不如索性把那些山地利用起来。 所以几个人商量之后,想赶着农闲时节,组织庄上的劳力,留出一半作坊以后扩建的地,剩下的五十亩全改为种花。 大虎和作坊,二牛的铺子,宋婶的花田人手都不够……等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问题,乘着这回宋婶进王府的机会,一并请舒沫做决定。 舒沫留她吃了饭,两个人又聊了许久。 末了,舒沫一句:“我难得出门,以后这些事情,你们几个商量着办就可以了,不必事无巨细都报到我这来。” 宋婶轻轻感叹:“大伙都很想念娘娘,盼着能常回去走走,若是小住几天就最好了。全本小说吧可是,也知道候门一入深似海,娘娘如今已是身不由己。只能祈祷娘娘福寿安康,幸福快乐了~” 舒沫抿着嘴笑:“快了~” 药已研制成功,接下来就等着看哪位幸运儿可以顺利晋级,怀上子嗣了。虫 宋婶端详她一眼,嗔道:“什么快了?你就只会敷衍我!敷衍我不要紧,别敷衍自个就成!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要珍惜……” “呵呵~”舒沫笑了笑,端了茶杯,道:“时间不早,再不回去,该关城门了~” 宋婶知道她不愿意谈,无奈地起身告辞。 刚出了二门,只见巴朗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宋婶,王爷有请~” “巴将军,王爷找我什么事?”宋婶一脸莫名。 巴朗不肯透半点口风:“末将不知。” “有劳巴将军~”宋婶无奈,只得跟着他往书房去。 “不好了,不好了!”银簪一路惊嚷着掀开帘子,一头撞了进来。 “大过年的,怎么半点也不忌讳?”许妈很不高兴,板着脸训斥:“都进来大半年了,遇事还咋咋乎乎的,成什么样子?” 银簪满脸通红,双手绞纽成麻花。全本小说吧 舒沫歪在迎枕上闭目养神,闻言笑道:“她还小呢,过两年就稳重了~什么事,说吧。” 后面这句,却是对银簪说的。 立夏见她只顾着发愣,伸手推了她一把:“小姐问你话呢!” 银簪这才如梦初醒,忙道:“王爷从宫里回来了!” 那几个人都是一怔:这算什么大事? 舒沫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她。 “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银簪见她有兴趣,越发起劲,噼哩啪啦地道:“听说,三位巴将军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在院子里罚跪呢?” “可有说原因?”立夏问。 夏候烨性格虽坏,发脾气的日子倒也少见,若是三位将军都遭了秧,倒也算是件大事了。 舒沫摒住了气息,凝神静听。 “不知道~”银簪摇头。 “呸~”绿柳很失望,啐道:“事都没打听清楚,跑来浑说什么?” 银簪偏着小脑袋想了想,补了一句:“听说,王爷带回来一名宫女,好象是要收房~” “什么?”立夏几个大惊失色,瞬间炸了窝。 这可真是件大事! 小姐刚摆平三个姨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又有人添堵了? 舒沫心知肚明,必是那药起了作用。 这也正是她对他下药的目的。 王府里的女人夏候烨不高兴可以杀了,但宫里的女人,却不是他想杀就杀的。最起码,明面上,他得给皇帝几分面子。 她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实现,为什么,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正在闹轰轰之时,忽地来了个内侍,在院外大声禀报:“王爷请慧妃到承运殿议事。” 绿柳失声惊嚷:“该不是新姨娘要给小姐敬茶吧?” “胡说!”许妈叱道:“就算要敬,也该是新姨娘来见小姐,哪有小姐去见新姨娘的道理?” 舒沫定了定神,掀开帘出去,发现来人并不陌生,是承运殿的管事,陈安:“陈管事,王爷找我何事?” 陈安神色恭敬:“娘娘去了便知。” 立夏和绿柳要跟,被陈安挡住:“王爷吩咐,只请慧妃娘娘一人去。” 舒沫前脚才一离开,巴图带着刀,领着十几个侍卫过来。 先守住了前后两张门,连围墙上都站了人,再进去把所有人都赶到院子里站着,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 “巴将军,出什么事了?”许妈吓得心惊胆颤。 这场面实在太过熟悉,千树庄几次被砸都是这样,不知小姐这次又闯了什么大祸? “我们小姐犯了什么罪?”立夏含着泪嚷。 巴图不看她,把手一挥:“搜!” 六个带刀侍卫鱼贯进了内室,只片刻功夫,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侍卫们不时进进出出,直到屋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被拿了出来,一字排开摆在走廊下。 “将军,屋里所有的瓶罐都在这了。”领头的侍卫神色恭敬地道。 “嗯~”巴图走过去,弯着腰在一堆瓶罐里逡巡了好几遍,这才挑了一对景泰蓝的瓷瓶拿在手中,小心地挑了一只,揭开盖闻了闻,大声道:“王爷,找到了!” 。 那就一起死! ()出云阁的大门缓缓打开,夏候烨大踏步走了进来。全本小说吧 描金的官履,黑衣如墨,一双眸子摄人魂魄的冷。 许妈几个看到他,都是目瞪口呆。 “真找到了,”夏候烨冷冷地问:“确定没有搞错?” “错不了~”巴图双手将瓶子奉上,恭敬地道:“就是这个味道。”懒 夏候烨轻哼一声,将瓶子收到袖中,重新扫了众人一遍,冷冷地道:“所有的东西,全扔出去,烧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巴图将胸一挺,大声道:“王爷有令,所有物品全部烧毁!” 出云阁的一众仆妇丫头,又是惊骇,又是困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侍卫七手八脚,把房里所有的东西砸烂了,抬出来,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红了睿王府的半边天幕。 连太妃都被惊动,打发了人过来问,却被守在路口的侍卫礼貌地挡了回去:“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出云阁。” “这个睿王,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太妃叹了口气:“罢了,儿大不由娘,且由得他折腾。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 早被铁面无私的巴朗看得死死的,一步都不能动弹,只能望着天边的火光,指着巴朗的鼻子大骂。 巴朗连眼睛都不眨,一板一眼地道:“王爷有令,小公爷不得出惊鸿殿半步!”虫 “王八蛋!”夏候宇暴跳如雷:“舒沫平日待你不薄,你就看着她死?” “王爷不会杀她~”巴朗看他一眼,冷静地道。 “你让小爷去看看,就一眼,成不?”夏候宇技不如人,只好软语相求。 巴朗摇头:“半眼都不可以!” “x!”夏候宇气得掀翻了桌子。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舒沫在承运殿里,却是一无所知。 她一进门,迎面就来了四个宫女,将她簇拥着进了耳房:“奴婢宛儿,平儿,玉儿,珠儿,参见慧妃娘娘” 里面雾气蒸腾,水气氲氤,香气弥漫。 “等等~”舒沫心生警觉:“王爷在哪,我要先见王爷~” “王爷正等着跟慧妃一起进宫面圣,请赶紧沐浴更衣。全本小说吧”领头的宫女宛儿神色恭敬地答。 舒沫半信半疑:“这个时间,进宫做什么?” “奴婢不知~”宛儿摇头:“奴婢只奉命,服伺娘娘沐浴。” “我沐浴不习惯有人伺候,你们到外面去等~”舒沫淡声道。 宛儿早有准备,轻拍手掌,珠儿,玉儿移来一架八幅屏风隔断视线:“请娘娘更衣~” 舒沫无奈,只得解了衣裳,缓缓步入浴桶。 宛儿从屏风后绕过来,把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搁在小几上,再把她换下来的衣服连鞋袜一起,一件不留全部抱在怀中。 “大胆!谁准你进来的?”舒沫慌不迭地缩到水中,竖起眉喝道。 “娘娘请自便~”宛儿神色自若,冲惊愕的舒沫恭敬地行了个礼,领着玉儿几个退了出去。 舒沫心神不定,哪里有心思泡澡? 怎么想都觉着事有蹊跷,胡乱泡了一会,擦干了水着,抓起几上的衣服就穿,穿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只有中衣,没有外裳。 “宛儿,”舒沫拧了眉唤道:“把外裳送进来。” 外面寂然无声。 “外面有谁在?”舒沫心中咯噔一响,略提高了声音唤。 还是悄无声息。 “来人!”她沉住了气,拉开了嗓子嚷。 半点动静也没有。 舒沫心知不对,略略思考了片刻,决定穿着中衣往外闯。 打定主意,她赤着双足绕过屏风,吱呀一声拉开门,只见走廊上静悄悄的,却是半个人也没有。 迎面一股冷风,吹得她直哆嗦,抱紧了臂,踏在冰冷的地面,飞一样地冲进了正殿,推开每一扇门:“夏候烨,你出来!” 没有,到处都没有人,连寝殿也空空如也。 舒沫满腹疑虑,正打算离开,忽然觉得不对。 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孤单而落寞地倚窗而坐,桔黄的光黄投射在他的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夏候烨,你搞什么鬼?”舒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脚步略顿,随即气冲冲地走过去,停在他的面前。 夏候烨全身黑衣,如同夜色般深浓,他冷冷地抬眸看着她,俊逸的脸上,满是冰冷的讥诮:“论起装神弄鬼的把戏,谁能胜过你?” 窗帘飞舞着,凛冽的寒风,夹着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舒沫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伸手关窗,狐疑地看着他:“你喝酒了?” “我不该喝吗?”夏候烨的声音冷凝凝的,教人无端的生寒。 糟糕,他该不会是稀里糊涂,错上了某位贵妃的床吧? 这,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呀! 舒沫一阵心虚,脚底发软,犹豫了一下,问:“出……什么事了?” “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东西,你要不要看?”夏候烨轻哼一声,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舒沫心中直打鼓,讷讷地瞧着他,一时竟不敢搭腔。 夏候烨显然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慢腾腾地从袖子里摸出两只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做势欲摔:“瞧,是不是有点眼熟?” 舒沫失声惊嚷:“不要!” 夏候烨举着瓶子,语气依旧不愠不火,带着极大的讽刺:“怎么,害怕了?” “别乱来~舒沫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道:“份量太多,要,要死人的。” 夏候烨望着她,慢慢地笑出声来,手一松,瓶子坠落,啪地碎了一地。 “开窗,快开窗!”舒沫尖叫着冲过去,被夏候烨一把抱住,滚落地毡,耳畔,是他坚决而嘲讽的声音:“那就一起死!” ps:以后省略五千字,嘎嘎~~ 。 我家沫沫,到底有多凶悍? ()北风呼啸了一夜,到天亮时停了,只有漫天的雪花飞舞着。全本小说吧 陈安象往常一样,五点起床穿戴齐整,走出房门,世界已是一片雪白,满城尽披银妆。 顺着长廊走到承运殿,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急匆匆赶往寝殿服侍夏候烨,却吩咐小桔子泡上一壶热腾腾的香片送到偏殿。懒 他端着茶蛊,翘起脚尖坐在太师椅上:“寝殿那边,昨晚有动静吗?” 小桔子躬着身子,眼里闪过惊惧,犹豫了一下,道:“有~” 岂只是有?动静可大了! 乒乒乓乓的响成一片,可吓人了! “现在呢?”陈安不急不躁,再问。 “没了~”小桔子不自禁地打了个抖。 所以,他一直在猜,不知道睿王府里,还有没有慧妃? 陈安啜了口茶:“下去吧,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小桔子眨了眨眼睛,惊讶地问:“不必叫起了?误了早朝怎么办!” “一天不去,谁还敢说什么不成?”陈安老神在在:“等着,千万别自讨没趣。全本小说吧” “哦~”小桔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晃,到了九点,寝殿依然没有动静,承运殿外面却热闹得不得了。 昨夜睿王府失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幕,今日睿王没去早朝。 (记得有读者提醒我,古代不叫失火,应该叫走水。我试着改过,怎么也不习惯,纠结了好久,决定还是失火好了,抱歉。)虫 大清早,陆续开始有人递贴子表达关心。 先是康亲王府,左相府,后来是太子府,再后来,连皇上都惊动了。 于是乎,京中百官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名贴雪片般递了进来。 一个二个,巴图还能顶住,一一解释,名贴留下,表示感谢后,将来人打发回去,做得有条不紊。 等熠公子和明公子联袂登门造访时,他就明显扛不住了。 这不是说几句感谢,然后赏一些银子就可以打发的主。 熠公子和明公子忒地狡猾,既不见睿王,也不要求瞧慧妃,只说去给太妃请安。 这,他总不能拒绝吧? 也不知这两人在太妃跟前怎么一通游说,她老人家发下话来,让睿王立刻去怡清殿。全本小说吧 外人可以挡,太妃的话,怎么可以不听! 陈安睡了一个回笼觉,此时精神十足,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巴将军自个去,咱家还想多活几年~” 巴图拱着手道:“不是末将想为难公公,实在是太妃有令,不得不叫呀~” “叫吧~”陈安尖了嗓子道:“谁也没拦着你叫呀?” “这事,不是一向都是公公负责吗?”巴图也恼了。 内外都逼他,搁谁不上火呀? “嘿嘿~”陈安乐了,阿谀道:“不是咱家不给二将军面子,这不是因为二将军武功盖世,神勇无敌嘛?” 巴图瞪大了眼睛:“你去不去?” 功夫再强,还能跟王爷对打不成?王爷一怒,他那脑袋,还不是得咔嚓了? 我了个去! 这不是欺侮人吗? “将军惜命,凭什么咱家就该死呀?”陈安轻哼一声。 巴图被他噎得两眼翻白,默了半晌,问:“都不去叫,怎么办?” 陈安两眼一翻:“等着,时间到了王爷自然就起来了~” 偏这时,小霸王夏候宇也闯了进来跟着凑热闹:“狗奴才,小爷要见父王,谁敢拦着,小爷先要了他的命!” 正闹着呢,那边熠公子和明公子,竟然纡尊降贵,亲自找上门来了。 这几尊菩萨一来,陈安也没法淡定了。 邵惟明舌灿莲花,夏候熠温文尔雅,小霸王蛮横叫嚣……承运殿里跟开了锅的水似的,闹轰轰一片。 吱呀一声,紧闭的殿门打开,夏候烨身着雪白的中衣,乌黑的长发凌乱地垂在双肩,冷冷地走了出来。 他虽然未发一语,脸上甚至连个怒容都没有,却更让人心惊胆颤。 世界骤然安静,静得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陈安心惊肉跳,膝盖一软,悄无声息地跪在了雪地里:“王爷~” “滚~”夏候烨启唇,轻轻一字,象一颗冰珠,冷冷敲在冰盘上。 他不再看任何人,返身入内。 殿外之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红了双颊。 夏候宇跳起来跑得飞快,眨眼之间不见了人影。 “睿王他……”邵惟明清清了喉咙,想要交待几句场面话,无奈理亏词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咽下万语千言:“走吧,走吧~” 夏候熠一声不吭,低了头,默默地离开。 两人走到殿外,邵惟明忽然停步回头:“你说,我家沫沫,到底有多凶悍?” 听了这话,夏候熠不止是脸红,连耳朵都红了。 以夏候烨的模样,不必问也知昨夜战况惨烈。 邵惟明不再看他,摇头晃脑:“没想到呀,没想到……” 天下无敌的夏候烨,居然,居然…… 哎,他都没法说! 太,给男人丢脸了! 夏候熠不吭声,邵惟明忽然幽幽低叹:“我想,我知道自己输在哪了~” 那么狼狈的状况下,居然也能散发出这么强大的气场,真正的睥睨天下呀! 承运殿,巴图还在跟陈安大眼瞪小眼。 “安公公,刚才是不是我眼花?王爷好象赤着脚……” “何止啊?他还……”唉,此情此景,让他一个阉人,情何以堪? “你也瞧见了?”巴图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八度,指着寝殿的手不停地抖:“王爷他……” “嘘~小心祸从口出~” “是是是,多谢提醒,多谢提醒~” 。 绮梦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寝殿重又恢复了沉寂。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斜倚着门框,隔着重重的帷幕,眸光复杂地看着床上那抹隐隐绰绰的人影。 良久,才举步朝床边走去,目光忽地一凝。 散落一地的衣物上,隐隐留有一个足迹,因血液干涸,变成暗褐的颜色。懒 若不是刚巧与白色的中衣堆在一块,几乎就要被他错过。 他心中一悸,大步过去将衣服踢开,然后发现更多的血迹,从窗前一路滴过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粗鲁地将舒沫从被子里拖出来,急切地检查。 然后,在她脚趾上果然发现一道细长的伤痕。伤口早已结痂,却依稀还能瞧见一点银蓝的碎瓷嵌在干涸的血液中。 “陈安!”低沉的声音短促而有力。 “奴才在~”陈安赶紧肃了手。 “水~” “是!”陈安的腰弯成九十度,抬起一只手冲远远站着的小桔子挥了挥。 小桔子飞奔着去传信。全本小说吧 “王爷,”见寝殿里又没了动静,陈安小心翼翼地问:“午膳是现在就摆,还是稍后再送过来?” 夏候烨看着怀中沉睡的舒沫,默了许久,答:“一会再说。” 巴图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安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训练有素的内侍,悄无声息地进出着,不仅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一应俱全,甚至还贴心地安排了一个超大号的浴桶……虫 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可以做这么多事,服了! 陈安很有些骄傲,又强按着得意之情,瞟了他一眼:“咱家是宫里出来的~” 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能当上承运殿的内监总管? 打从昨日王爷命他支开慧妃,一把火烧了出云阁开始,他就在琢磨着王爷的意思了。 这些东西,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预备着,能不快吗? 宛儿跪在起居室外,恭声道:“请王爷更衣~” “出去!” “是~”宛儿带着宫女,鱼贯而出。 “醒醒~”夏候烨摇了摇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连哼都没哼一声,若不是她的呼吸拂到脸上,他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舒沫!”他有些生气,又有些着急,加了点力道。 这次她有了反应,不满地哼了哼,直接往他的怀里钻。 “算了~”他苦笑,抱着熟睡如婴儿的她步到外间。 猛然瞧见那只超大号的浴桶,咬着牙骂了一句,弯腰将舒沫放了进去。 哪知刚一松手,舒沫吱溜一下,直接往水里沉。 “x!”他低咒一声,一把揪着她的头发,拎出水面。 再看舒沫,好嘛,顶着一头一脸的水,歪着小脑袋,依旧睡得挺香。 他脸黑如墨,瞪了她好一会,没办法了,只好跟着跨了进去。 左看右瞧,不知从何下手。 想了想,撕了块干净的布条搭在桶沿备用,抄起她受伤的脚,提出水面,运气于掌,微一吐气,瓷片和着鲜血,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另一手极快地抄起布条按上去,绕了两圈,扎好。 做完这一切,舒沫已经沉入水底,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水面上冒出一串水泡,挣扎着扑腾开来。 夏候烨失笑,伸手将她拎了起来。 “咳咳咳~”因为呛了水,舒沫剧烈地呛咳起来,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眨着长长的睫毛,茫然而无辜地瞅着他。 她玫瑰般艳丽的红唇,玲珑有致的身躯,秀气的轮廊以及颈边那些无所遁形的瑰丽的吻痕……矛盾地揉和了纯真和性*感,是那么的娇小柔弱,象是等待着人救赎,更似是无声地邀请。 夏候烨的心象被谁轻轻撞了一下,突然跳得好快。 他黯了眸色,心神开始恍惚。 舒沫满眼困惑地问:“我怎么了?” 她怎么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好象连坐都坐不稳,直往下滑? 最令她害怕又不安的,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燥热感,仿佛魂魄丝丝缕缕地漫出来,渺渺似飘在云端,踏不到实地。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掬了一捧水往她身上撩,似笑非笑地睇着她,修长的指尖邪恶地滑上她优美的脖颈,若一条灵蛇,缓缓地上下移动,懒洋洋地问:“这么快就忘了?” 她偏了头,努力想记起什么,两道淡雅的眉轻敛起来,轻若蝶翼的羽睫扇了扇,扇出一个无辜而无措的她。 “不如~”夏候烨低头,漆黑如墨的眸子灿亮若星,迸出几许狡黠和奸诈,薄唇贴着她的樱唇,气息亲昵地缠着她:“我提醒你?” 舒沫瞪大了如水的明眸,傻傻愣愣地瞧着他,红唇微噘,软软地抱怨:“我想不起来诶,头好痛……” 她浸在水中,粉嫩嫩的肌肤被热气一熏,水润透明;眼神也全不似清醒时的充满警惕和防备,怯生生,娇滴滴,那声音更是软绵绵,轻飘飘,直让人酥到骨子里去。 他只觉血液沸腾,神魂俱醉,哪里还把持得住? 张臂将她圈入怀中,这样脸贴着脸,唇对着唇,只觉连呼吸都透着一股子幽香。 突如其来的入侵,让舒沫本能地扭动身体挣扎着推拒着,娇娇软软地呢喃:“不要~” 这一点点反抗的力量,不但阻止不了他的进攻,反而更象是欲拒还迎。 更可怕的是,身子软归软,感觉却格外的敏锐。 他的呼吸,他的脉博,他的心跳,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蛊,厮磨着,勾缠着,沉入她的身体,浸入她的骨血。 一缕芳魂早不知所踪,好象躺在一团最甜糯酥香的云里,做了一个香艳迷离的梦…… 。 饿死活该 ()舒沫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全本小说吧 身边的衾被已冷,显示着那人已离去多时。 呆呆地看着近乎陌生的帐顶,思维有一秒钟的空白。 之后,模糊的记忆,自脑海深处陆续浮现,渐渐拼凑出一个不堪而无情的事实。懒 她记得被陈安请到承运殿——啊,不对,应该是被骗到承运殿来的。 否则,那厮明明入宫面圣去了,哪里有机会拿着她的醉卧美人怀,当着她的面摔碎? 瓶子坠地的瞬间,感觉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那可是她花了无数心血和时间,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得意之做呀! 就这么尽毁于他手!想再做这么一瓶,至少要等到明年金莲花盛开之际,引来兰尾凤蝶才行。 而那时,一年之期早就过了呀,啊啊啊,她不活了! 她愤怒地想捶床,想杀人,想…… 可惜,浑身绵软,象在沙滩上晒了一天,濒临死亡的鱼,连根手指都动弹不了。全本小说吧 舒沫只能闭着眼睛,发出无声的哀嚎。 夏候烨!这个无情无义,没有半点绅士风度,丝毫不懂得尊重女性,卑鄙无耻兼混蛋加三级的无赖! 就算再生气,好歹也给她留下一点希望呀!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一点余地也不留? 最最可恶的是,在吃干抹净之后,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一点歉意也无,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上朝去了?虫 想着这些,她握着拳恨不得扑过去,掐死这个罪魁祸首! 耳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衣料磨擦发出的轻微的悉簌声响,偶尔还有杯盘相撞的清脆的叮当声。 当食物的清香渐渐弥漫到整个房间,萦满她的鼻腔时,她才发觉早已是饥肠辘辘。 “立夏~”她张开嘴,吐出嘶哑难听的破音。 “咳~”她急忙咽了口口水,轻咳一声,清清了喉咙,让喉咙舒服一些。 “舒沫?”夏候烨正欲举筷,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试探地唤了一声。 舒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闭紧了眼睛。 刚才满腔的愤怒,誓要把他剥皮抽筋的勇气,忽然间消失殆尽。全本小说吧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想见他! 所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来不及了,夏候烨已放了筷子,走到床边,伸手撩开了帐幔:“醒了?” 舒沫不吭声,躺着装死。 她不想见他,更不想跟他说话,连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脸都觉得恶心! 所以,不管要说什么,都请闭上嘴,滚吧! 显然,夏候烨并不是神仙,也不存在心有灵犀之说,因此听不到她心中的祈祷。 “别装了~”他略感好笑地看着她在眼皮底下惊慌地颤动的眼球:“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说罢,他微笑着俯低身子,伸手欲替她把额前凌乱的发丝拂开。 他的手还未触及她的颊,舒沫已倏地睁开了眼睛,尖嚷:“别碰我!” 夏候烨的笑容僵地脸上,声音也变得冷竣起来:“怎么,尽情的享受过后,又想装圣女了?” 该死!昨天还那么热情,药力一过,立刻他弃如弊履。 世上,还有比这件事对男人更大的污辱吗? “你,无耻!”舒沫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夏候烨面色铁青,冷冷地刺道:“这也是你逼的!” 舒沫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说得没错,那药,该死的正是出自己她之手,是她的得意之做! 她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她却不能服输,更不想认错,只能倔强地沉默着。 良久,不甘心地道:“未经我的同意,你,这算得上是强*暴!” “强*暴?”夏候烨冷笑着淡声反诘:“我记得你昨天可是很热情很主动的,瞧不出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再说了,你几时又征求过我的同意?” 脑中迅速闪过许多画面,舒沫再次无语,满面绯红地瞪了他许久,强撑着假装镇定:“你们不都喜欢左拥右抱吗,家里姨娘一大堆,再多几个有什么关系?我如你所愿,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夏候烨眸光冰冷:“这么说,我还该感激你?” “呃~”舒沫略略心虚,垂下眼帘,声音细如蚊蚋:“你是男人,又,又吃不了亏~” 夏候烨气得想掐死她,转身拂袖而去:“不吃算了,饿死活该!” 听着杯盘碰撞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发出的咀嚼的声音,再加上浓郁的香味,舒沫越发觉得饿得发慌。 偏话说得太狠,再说她也动不了,碍着面子,也不能要他帮她,只好死撑。 她抬起头,看着亮得刺目的窗户。 再忍忍,等他用完饭,自然是要去上朝的,到时再叫人进来服侍就是。 夏候烨吃了几口,越想越生气,“啪”地放下筷子,厉声喝道:“真想死呢?” 舒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已狂风般地卷到了面前,恶狠狠地揪着她的前襟:“跟我一起,就这么让你难受,连命都不顾了!嘎?” 她不是最惜命吗? 那么多磨难,那么多屈辱,换了别的女人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她都一一挺过来了,表现得还这么的云淡风轻。 要不是这样,也通不过重重考验,被他挑中! 怎么到了他这里,偏寻死觅活起来了? 他,给她的感觉,就这么不堪? 他可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 代表人类消灭你 ()“咳咳~”舒沫拼命转动着眼珠,脸红脖子粗地提醒他控制点力道。全本小说吧 不然,她不饿死也会被活活掐死。 夏候烨悻悻地松了手:“想死滚远点,别弄脏我的床!” “那个,”舒沫垂了眼睫,小小声解释:“我不想死,只是起不来~”懒 夏候烨不敢置信地瞪了她好一会:“真的?” “别瞪了~”舒沫苦笑,轻声道:“叫立夏来~” “你确定,不是装的?”夏候烨狐疑地眯起眼睛。 “你给狗咬一口,会不会想自杀?”舒沫恼了。 “舒沫!”这女人,真的给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了!真当他不舍得杀她呢? “早提醒过你,药的分量太多了~”舒沫俏脸通红,赶紧移开视线,飞快地低喃:“我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让她妒忌的是,同样的被下了药,她去了半条命,他居然象个没事人!男女之间的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好伐? “别这么夸张行不行?”夏候烨双手环胸,冷笑:“瓶子里装的,绝大多数都是香粉!” 他有这么傻吗?为这事跟她同归于尽! “你!”舒沫愕然抬起眸。全本小说吧 那她为什么全身都疼,好象被卡车碾过一样,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的表情取悦了他。 如果说刚才的话对男人是污辱,这个眼神,绝对算得上是一种赞美和肯定。虫 “所以,别装柔弱了,赶紧起来吃饭~”他忍不住绽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弯下腰,伸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抄了起来,抱到太师椅上。 舒沫愣愣的瞧着他,视线扫过他的脸,他裸露在外面的胸膛…… 面色越来越红,神情越来越怪异,头也越垂越低,恨不能地上有个洞,突然裂出来,让她钻进去。 好吧,她承认,如果硬要把这起突发事件定性为强*暴的话,看起来昨天被强*暴的那个人,好象也许可能大概,应该是他…… so,她也总算明白,他这个古代的工作狂人,为什么不去上朝。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挟了菜入碟,淡声嘲讽:“想起来了,知道害羞了,明白真正的受害人是谁了?” 舒沫窘得脸暴红,哪里还敢搭腔。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好容易逮个机会一血前耻,哪里肯罢休? “不再到处嚷嚷着被我强*暴了?”他的口气不愠不火,却带着极大的讽刺:“也,不再嚷嚷着,要代表人类消灭我了?” 舒沫的头本来垂得快低到碟子里,听到这一句,倏地抬起头,万分震愕地瞪着他:“这话,是我说的?” “不是你,难道是我?”夏候烨黑眸微眯,冷冷地觑着她:“本王再无耻,再狂妄,也没想过要代表整个人类!” 舒沫狂汗,无语凝噎。 都怪平日他做恶太多,她这纯属是积怨太深,一朝暴发呀! 半晌,小心翼翼地问:“我,还说了什么?” 夏候烨不说话,只莫测高深地瞅着她。 舒沫被瞧得心虚气促,飞快地垂下眼,无力地道:“不管说了什么,你都当是耳边风,听过就忘了吧~” “记忆这么深刻,想忘记可不容易~”夏候烨笑了笑,一副偏不要她如愿的表情。 舒沫无语,抓起筷子,默默地戳着饭粒。 笑笑笑,戳烂他这张冰块脸,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死男人,真小气,一点小事也计较成这样! “其实,饿得狠了最好先喝点汤或粥垫垫会比较好。”他瞧着她,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建议。 “你管我?”舒沫鼓着颊,恨恨地继续戳。 她越懊恼,夏候烨越开心,唇角往上翘,雪白的牙齿露出来,笑得非常好看:“我吃完了,你慢用~” 说完,他径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立夏!”舒沫急忙嚷:“让立夏来一趟,不行吗?” 他停步回头,挑眉望向她:“有事让宛儿服侍就是。” “可我习惯了立夏~”舒沫略带点企求地看着她:“让她给我送换洗衣服过来,顺便再跟我一起回去~” “不行,”夏候烨摇头拒绝:“王府有王府的规矩,除非你成了睿王妃,否则她没有资格进殿服侍。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以前的衣服也没有了。” 舒沫会错了意,想着那两天激烈的鏖战,飞红了双颊,轻嚷:“我又不是只有那一套衣服……” “全没了~”他打断她。 “全没了是什么意思?”舒沫狐疑。 “烧了~”他两手一摊。 对一个武装到牙齿,连头发丝里都可能藏着毒药的女人,必需严防死堵。 “你!”舒沫气结:“那,我出去还不行吗?” “不行~”夏候烨理直气壮地答:“直到我消气为止,你必需呆在承运殿。” 事是两个人做的,没道理他躲起来不见人,她却在外面逍遥自在吧? 舒沫瞪着他:“哪有这样的?” “看来你还没能看清形势,我不妨说得再详细一点。”夏候烨一笑:“凡是你用过的,接触过的,通通都一把火烧了。现在,出云阁,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所以,既使她现在回去,也没地方住。 “你讲不讲理?”舒沫低嚷。 不能出去,也不能让立夏进来,这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对你,”夏候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太过讲理了!” 不然,也不会纵得她这般无法无天,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算计他,陷害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他着想。 。 发呆也要管 ()夏候烨说到做到,果然传令下去,从今天起,慧妃被禁锢在承运殿里,不能出去,也谢绝一切外来人员的探视! 舒沫自知理亏,倒也没有跟他争论。全本小说吧 好吧,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消他心头之恨,退一步又有何妨?反正,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里面。懒 安安静静地吃完饭,爬到床上又去睡了一觉,张开眼睛,已是红日西垂。 四周安静无声,连宫女都不见一个。 她百无聊赖,索性四处溜达。 走了一圈下来,倒也没有人阻拦,于是便试探着朝大门走去。 然,厚重的宫门上居然上了栓,再加上一把大大的铁锁。 舒沫低咒一声,只好转到正殿去,发现他居然在埋头办公。 好嘛,把她当囚犯关起来,自个倒偷空处理起公事来了? 她忿忿地跑进去,也不问他,径直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 夏候烨抬起头来看她,她扬了扬手中的书本,随便挑了张椅子一坐:“看书,总不犯法吧?” 他表情怪异,却没有吭声,低了头重新批公文。全本小说吧 舒沫打开手中的书,才发现竟是一本《周易》。 表情立时一僵:这什么人哪,这种算命先生才瞧的书,干么摆在架子上,整个好象学识挺渊博似的! 偏拿书时口气那么冲,若是立刻把书放回去,那多没面子?虫 夏候烨以眼角余光,将她呆滞的表情尽收眼底,低着头,唇角微不可见地往上一勾。 舒沫慢吞吞地翻了一页,打算硬着头皮看下去,没准还真能学点东西。 可惜,上面的文字晦涩艰深兼之莫名其妙,扫了两行,既看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提不起兴趣。 胡乱往下翻,见多处地方皆有批示,细辩之下,竟然还真是他的笔迹。 忽然忆起当初在竹林精舍初见夏候熠时,他的书房里,好象也摆着几本类似的书? 难不成,古代的男人都有抢算命先生饭碗的特殊嗜好? 还是说,这是大夏皇室贵胄男子的怪癖? 哎,那时真是年少不懂事,大胆妄为,不知世情艰难,人心险恶呀! 若她当时,没有多管闲事救下掉到涧中的夏候宇;又或者索性在中了毒又受了伤,晕迷在她房中的夏候烨身上补上一刀;再不然,当初接受了公子熠的求婚呢…… 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又在胡思乱想了?” 舒沫转头,才发现夏候烨的视线,不知何时从公文转到了她的身上。全本小说吧 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哪有乱想?” “那就好好看书,别摆出这种表情!”他冷冷地批评。 “什么表情?”舒沫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脸。 “花痴!” 舒沫一口气没咽得顺利,差点被口水呛到:“你才花痴呢!” 这人不会连读心术也学了吧,竟然猜到她在想什么? 夏候烨闻言,挑了挑眉:“我说的发痴,是呆的意思。” 反应这么激烈,难不成她刚才在想熠? 舒沫脸一红,不甘示弱地道:“你有毛病呀,发个呆都要管,又不影响你做事!” “很影响~”他脸一沉。 舒沫无语。 她发呆跟他有半钱的关系?这也能成为他找碴的理由! “说吧,”夏候烨推开桌上的卷宗,冷冷地逼问:“刚刚在想谁?” “得~”舒沫瞪了他半天,把书放下:“我走,成了吧?” 他是王爷,惹不起,咱躲,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夏候烨并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一晃到了身前:“除非,告诉我你刚才在想谁?” 舒沫刚要起身,他忽然蹿过来,看起来好象是她往他怀里扑似的。 “呀!”她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跌回椅中。 他倾身下来,伸手按住扶住。 那种近似于拥抱的暧昧姿势,让舒沫瞬间红了双颊。 看着他越压越低的胸膛,舒沫慌乱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他一下:“麻烦,站好了说话,成不成?” “是谁?”他固执地追问,漆黑如玉的眸子,亮得惊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沉沉响起。 舒沫的心跳徒然加速,几乎可以听到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脑海里浮起的,竟然全是些绮丽的画面。 她定定地瞧着他,脸不可抑止地烧得通红,艰难地逸出低语:“什么……也,没想~” 她迷离的眼神,腼腆害羞的表情,再加上软软的嗓音,让他的心一阵悸动。 “不说是吧?”他黑眸一眯,缓缓向她逼近。 两唇相距不到一寸,彼此的鼻息亲密交缠的时候,舒沫终于顶不住,仓惶地移开视线,慌乱地嚷:“好啦,是你,是你啦!快放开……” “来不及了~”他低语着,蓦地吻住了她微张的红唇,将她未竟的话全都吞吃入腹。 “夏候烨,你!”舒沫惊嚷,被他的唇舌乘机入侵。 她挣扎着,椅子侧翻,两个人滚落地面。 他乘机整个人都压了上来,潮湿火热的嘴饥渴地覆住她的唇瓣。 他的舌灵活地滑进她的嘴唇,亲密的勾缠着。 他低醇优雅的声音,如魔鬼般轻唤着,诱惑着她与他共舞:“舒沫,舒沫……” 他的身体象烧红的烙铁,烫红了她的脸,烫化了她的意志,害得她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原本推拒抵挡的双手,不知何时,改为紧紧地攀附着他,被他甜蜜的诱*惑,跟着他一起沉沦,坠入了欲*望的深渊…… 。 烨儿,你会后悔的! ()舒沫哭丧着脸,沮丧得一句话都不想说,默默地整理好衣物,径自回了寝殿。全本小说吧 之前还可以把责任赖在他头上,怪他对她下了药。 这一回呢?她分明是清楚明白,居然只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就同流合污了? 呜呜呜,她不要活了!懒 夏候烨眸光复杂,目送着她踏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离去。 她的失落,他瞧在眼里,奇怪的是不但不恼,居然还能理解。 大抵因为,此刻,彼此是一样的心情。 他失控了,竟然不顾场合,不管地点,在书房里要了她——甚至,连门都没有关。 不是他恣情狂放,而是当时眼里除了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向认为,女人可以宠,但绝不能因此而误了公事。 他自问对女色也并不看重,自诩自制力一流,任何情况下都能收入自如,在书房里跟女人欢爱,更是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而她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就让他坏了自己的原则。全本小说吧 这一夜,两人同榻而眠,却都异常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尝试着去沟通,解释。 一切发生得太快,感情来得太过猛烈,让他们都有些无所适从。 似乎,两个人都需要时间,冷静地思考一些潜藏在内心深处,从未被发掘过,却不得不正视的问题。虫 第二日一早,夏候烨如期上朝,但对舒沫的禁令却并没有解除,她依旧被软禁在承运殿,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几次抗议无效之后,慢慢的她也处之泰然了。 既然他想耗,那大家就一起耗着吧。有本事,就关她一辈子。 舒沫泰然了,有人却开始不那么淡定了。 这日一下朝,初雪就来了外书房,把夏候烨请进了怡清殿。 摒除了闲杂人等,只剩母子二人单独相对。 默默地坐了半天,夏候烨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和尴尬,好整以暇地啜着茶,一句话也没有。 太妃叹了口气,缓缓地问:“慧妃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儿子是她生的,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天天变得强硬强势,也看着他一天天冷漠,一天天远离自己。全本小说吧却,只能徒呼奈何。 他就有这么一种让人讨厌的本事,能把人逼得不得不开口。 “什么怎么办?” 太妃嗔道:“你不是一直关着她吗?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人,总不能让她一直在承运殿里住着吧?” “为什么不能?”夏候烨反问。 “睿王!”太妃提高了声音,惊嚷:“那里可是承运殿,你长期把个女子囚在里面,成何体统?” “谁说是囚禁了?”夏候烨蹙了眉,淡声道。 “那就更不成话了,你打算如何向睿王妃交待?”太妃质问。 “交待什么?”夏候烨冷哧:“睿王府里,还是儿臣当家。” “这事可不能糊涂!”太妃沉了脸,怒斥道:“本宫绝不会让你任性胡来!若你执迷不悟,本宫会出手替你解决掉她!” “母妃~”夏候烨从脸色到声音,都倏地冷了下来:“别忘了你答应过儿臣什么?” 太妃一僵,忽尔面色大变,哆嗦着手指着他:“烨儿,你,你不会是……” “是!”夏候烨截断她,简洁地答。 “糊涂!”太妃惊惧万分,断然喝叱:“这不可能!本宫不许!” 夏候烨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薄薄的唇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吐出的话却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这,可由不得母妃。” “她有什么好?”太妃惊怒交集:“出身寒微,行事乖张,朝三暮四,烟视媚行!” 当初,她就不该纵着他,升她为侧妃! 本以为,她进了王府,会有所收敛,没想到竟变本加厉,肆无忌惮起来! 夏候烨眼里噙了一抹冷笑:“出身高贵有什么用?” “你可知,外面纷纷扬扬,传成了什么样?”太妃苦心婆心劝,只望他回心转意。 “这我管不着~”夏候烨漫不经心地道。 流言不知凡几,若一一计较,还要不要活? “如此败德辱行,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子,娶进来,是想要气死母妃不成?”太妃再捺不住怒气,颤着嗓子道。 “端庄贤淑,温良恭俭的,也不过尔尔。”他淡声讽刺。 太妃怔了怔,缓和了语气,近乎哀求地道:“睿王,母妃岂会害你?” “你已做过一次决定,”夏候烨不为所动,冷冷地道:“说好了,这一次,轮到我自己做主。否则,我宁肯终身不娶!” 她是不会,但好心不代表不会办错事。 他吃过一次亏,再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任何人。 即使,那个人是生他养他的母妃。 太妃愣住,默了一会,急切地道:“只要不是她就好!慧妃跟你,跟睿王府真的半点也不般配。况且,母妃从旁观察以久,她似乎并未钟情于你,是以才能如此清高淡然,不争不夺!” 做为母亲,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不爱自己儿子,不肯真心为儿子着想的女人? “母妃错了~”夏候烨被戳中心事,咬了咬牙,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绝然:“她是我千挑万选才挑中的,相信我,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睿王府,适合睿王妃之位!” 至于所谓的爱情,或许可以成为生活中一时的调剂品,让一成不变的日子,看起来似乎更有滋味,毕竟并不是婚姻的必需品,不是吗? 所以,何必执着? 太妃怔怔地听他说完,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坠了下来,无可奈何地低泣:“烨儿,你会后悔的!” 。 291喜脉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从怡清殿出来,路过花园时,一个浑身脏黑的小丫头突然斜刺里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夏候烨的跟前:“王爷!”. 巴图吓了一跳:“你是哪房的?” 丫头抬起头:“奴婢是婉荷阁的如萱呀!” 夏候烨一脸狐疑,冷冷地瞧着芑她 巴图急了,赶紧上前拽着她就走,低声喝道:“做什么,你不想活了!” “戚姨娘从昨天起,身子就不太利索。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如萱急忙甩开巴图,重新跪到地上,泣道:“可是守门的婆子怎么也不许我出门。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翻墙偷跑出来……” “美云病了?”夏候烨眉峰一挑。全本小说吧 “是!”如萱眼中含泪:“姨娘病得不轻,昨儿个起,就一直高烧不退,直说胡话。要是再不请大夫瞧瞧,怕是……猬” 说到这里,两行热泪流下来,哽咽着再说不下去。{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巴图大声训斥,一边忙冲她使眼色。 这丫头,给关了二个月,莫不是关傻了不成?说话这般没了顾忌! “巴图,”夏候烨打断他,淡淡地道:“去传林医正,让他速来婉荷阁。” “谢王爷,谢王爷!”如萱咚咚咚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夏候烨负手挺立在寒风中,久久不发一语。 巴图偷觑着他的表情,轻声“王爷,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回承运殿了?” “不,”夏候烨转身:“去婉荷阁。” “可是,”巴图犹豫一下,小声道:“慧妃还在等……” 夏候烨轻哼一声,冷冷觑他一眼:“你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 巴图一个机灵,老老实实地垂下手,不吭声了。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候烨不再理他,大踏步朝婉荷阁走去。 到了婉荷阁,夏候烨直接进到戚姨娘的房里。 只见红罗纱帐里,卧着一个娇弱的人儿,穿了藕荷色杭绸棉夹袄,身上横着一幅大红金地花开富贵牡丹织锦被,双颊凹陷,脸色苍白得吓人,颊上两团红云,艳若涂朱,越发衬得娇怯柔美,弱不胜衣。 见夏候烨进来,戚姨娘挣扎着坐起来。 如萱忙拿了只迎枕塞到戚姨娘的腰后,让她靠着。 看门的不许出去,又不肯请大夫,戚姨娘只道这条命已去了大半,心中早已绝望。 万没想到夏候烨竟然亲自来看他,激动万分,看着他,未语泪先流:“王爷……” “让你闭门思过,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夏候烨冷声训斥。 “奴婢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王爷了……”戚姨娘悲喜交集,垂了头泣不成声,连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嬷嬷个个眼睛通红,低低啜泣起来。 夏候烨眸光一冷,怫然不悦:“这是什么话?本王只说禁你的足,又没要你的命!” 戚姨娘脸色一白,慌得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奴婢嘴笨,求王爷恕罪……” 这一掌她打得极重,啪地一声,留下五道清清楚楚的指印。 如萱上前,替她把手搁到药枕上,再替她将袖子稍稍挽起一些,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玉腕。 他眯着一双小眼睛,一手轻轻地捋着颌下美髯,细细地琢磨。 良久,道:“请戚姨娘把另一只也给老夫瞧瞧?” “林大人,是不是,我要死了,病得很重……”戚姨娘一阵绝望,纤长的手指用力捉着被角,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 “别胡说!”夏候烨叱道。 戚姨娘不敢再说,哆哆嗦嗦地伸出另一只手。 夏候烨大马金刀在端坐着,表情严肃:“有话直说,不必装神弄鬼。” “你说什么?”戚姨娘拨尖了喉咙惊嚷:“我,我有喜了?” 夏候烨看她一眼,戚姨娘噤了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林大人,”夏候烨轻咳一声,淡淡地问:“你确定是喜脉,没有弄错?” 林景回朗声道:“下官以性命担保,王爷若不信,可入宫请御医来复诊。” “不必了,”夏候烨淡淡地道:“本王信得过你。巴图,送林医正,并赏银百两。” ps:想多了的,自己去留言区报到,我看看有多少?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2是人是鬼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天,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却没有半点夏候烨的消息。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舒沫从最初的浑不在意,渐渐坐立不安,到最后,终是按捺不住,到宫门前频频眺望。 奇怪了,平日生活得象时钟一样精准的一个人,今日凭白无故地迟了半天,是何道理? 舒沫心中烦闷,又不愿去问陈安——这要是传到那厮耳中,还不让他得意死?以为她多在乎他似的,切! 不就是晚归一天吗,有什么了不起? 不回来更好,一个人还自在些,哼! 这么想着,并不能让她更舒服一些芑。 突然少了一个人,偌大的承运殿,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和寂静。 跑到书房里随便拿了一本书,翻了两页看不下去,闷闷地回了房,窝要贵妃榻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全本小说吧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任何娱乐和消遣可以打发空闲的时间。 这才逼得那些女子,不得不使尽各种手段,来挽留男人的心。{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因为她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若没了男主人,是多么的寂寞和冷清。 若连她都不能免俗,如何去要求那些依附男人而生的古代女子独立自主猬? 舒沫默默地自嘲着,却摆不脱脑子里那抹修长的身影。 该死!这都怪他,好端端地把她关在笼子里,与外界失了联系。 于是,她的世界,便只剩下他。 她严重怀疑,再这么关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怨妇! 舒沫脸一红:“我又不是要等他,只是没胃口罢了。” 戚姨娘有喜,王爷撤了她的禁足令,守在婉荷阁寸步未离。 听说连太妃都不顾身份,亲自去看了她,并且好言佳抚了几句,又赏了一堆补品。 王府已有近十年不曾添过子嗣,太妃盼孙心切,听到这天大的喜讯,高兴得忘了规矩,也是人之常情。全本小说吧 如今消息早已传遍,王府里人人都有赏,上上下下都是一团喜气。{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唯有舒沫住在承运殿,消息不灵,被蒙在鼓里。 这么冷的天,基本上菜一出锅就冷了,让人一遍遍地热着,无限期地等下去,忒不厚道。 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舒沫食不吃味,胡乱吃了几口,就让人把桌子撤了。 洗漱完毕,瞅瞅怀表,时针还只指向九点一刻。 在房里转了一圈,实在无事可做,见桌上有纸笔,研了墨,胡乱画了起来。 画完了拿起来一瞧,竟然是夏候烨的肖像。 负手傲立,独对风雪,因用的漫画技巧,笔法夸张,撇去五官不谈,神韵倒是抓了个九成九。 她拿了毛笔,恨恨地戳着纸上那张俊逸的脸孔:“你没有嘴吗?若真有事,好歹打发人来说一声呀!” “怎么,你一直在等我吗?”低沉的男音,倏然响起。 舒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抓起画像往身后藏。 夏候烨比她更快,身形微动鬼魅般从她身后抽走了宣纸,高高地挚在手中。 “还我!”舒沫涨红了脸,跳起来去抢,哪里够得着? 夏候烨半眯了黑眸,仔细地端详着画中人:“这画的究竟是人是鬼?” “鬼!”舒沫没好气地道。 夏候烨瞥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我敢打赌,这肯定是阎王殿里,最俊朗的鬼。我猜,他一定是专门勾魂的?” “不要脸!”舒沫骂完,哧地一声笑了。 倒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会说笑话? “不识好歹!”夏候烨板了脸:“我好心夸你,你倒骂我?” 舒沫瞪他一眼,嗔道:“不问自取,是为偷!快还我!” “是吗?”夏候烨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那么,不经我同意,偷偷画我,是什么?” “谁说是你?”舒沫晕生双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他,抗议。 夏候烨将脸一沉,做势欲打:“不是我是谁?” 舒沫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舒沫心脏怦怦跳着,脸辣地红着,犹豫了片刻,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惦起脚尖热烈的回应着他。 她很不安,一天天地等待,逐渐消磨掉她的自信。 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以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幻想,证明自己是真实的存在。 不会一睁开眼睛,又回到另一个时空,一切只是一场梦…… 说实在的,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焦虑的感觉了。 她以为很好地适应了这个社会,事实证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回到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陌生感,孤独感;害怕被人识破的焦虑,无法融入社会的紧张,不被周围人认同的担忧…… 就象孤身飘泊在茫无边际的大海,哪怕只有一根浮木经过,也要死死地抓住。 夏候烨,好象就是她的浮木。 不知道能一起走多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沉沦,却是唯一的依靠和寄托!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3我听到了,恭喜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察觉到她的不安,更惊喜于她的主动,夏候烨情绪激动,密密的吻如雨点般洒了下来。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舒沫很乖顺,如一只美丽而慵懒的蝴蝶蛰伏于花朵之间,柔软地蛰伏于他的怀抱…… 夏候烨俯在她的身上,热烈地注视着她。 舒沫双颊嫣红,乌黑的眼睛,亮得惊人,被吻湿的唇,水润润的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略略有些羞涩,却毫不畏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瞳眸深处,映着一个他。 他低吟着,轻声叹息:“你,真要命!芑” 修长的手指勾在她的衣襟,轻轻一划,衣裳应声而开,露出雪白娇嫩的肌肤。 舒沫微微颤栗着,咬着唇,双手挡在胸前,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 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许她逃,轻轻地转过来,示意她启唇。全本小说吧 舒沫羞涩地轻笑,不肯照办。 他俯身,吮住她,轻喃:“你逃不掉了……” “夏候烨……”舒沫昏眩了,因他的深入,更因他的狂野,瘫软在他的身下,心悸得似要融化了猬。{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当她攀着他,用令人心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而迷乱地吐出他的名字,那一刻的狂喜,让他感觉置身天堂…… 温暖的烛光柔柔地洒下来,静静地照着他们。 良久,一切归于沉寂,理智也开始回笼。 舒沫黑发散乱,默默地望着天花板,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刚才的一切象做梦一样,美好而不真实,却真真切切地让她感受到了欢愉和充实,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她忽然有些迷乱,明明是不相爱的一对男女,为何也能生出幸福的感觉? 难道她已变得如此卑微——只要身体得到满足,精神的需求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夏候烨也沉默着。 第一次他那么急切地渴望着一个女人,不仅仅只是自己得到满足和宣泄,更骄傲于让她得到快乐,不止是要一夕的缠绵,更想要一辈子。全本小说吧 这个念头,虽只一闪而过,还是让他受到惊吓。{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候烨!”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舒沫有些尴尬,闭了嘴,不知所措。 夏候烨微微一笑,伸手揽她入怀,替她把额前散成的发拂开,亲了亲着她光洁的额。 这近乎温柔的举动,让两个人都有些惊讶和张惶。 两人面面相觑,舒沫发现他好象比她更意外,更不知所措,抿嘴微笑。 夏候烨沉默了半晌,望着她的侧脸,轻声问:“舒沫,你现在,还想离开王府吗?” 舒沫怔住。 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刻,讨论这种问题。 换了过去,她定然毫不犹豫地答:“是的,我要离开!” 可是现在,她竟然答不出来! 是什么,拴住了她的心,令离开的脚步变得那么沉重? 夏候烨摒了呼吸,舒沫的沉默,让他的心瞬间飞扬起来,紧蹙的眉头,也悄悄松开,环着她的臂却下意识地收紧。 “以后,不许再提离开,嗯?”他偏头,薄唇轻轻擦着她的耳廊,半是蛊惑半是命令地道。 舒沫眨了眨眼,神情茫然。 换她,换她做什么? 他瞧着有趣,伸指捏着她的鼻子,取笑:“刚才想说什么,不会立刻就忘了?” 舒沫轻咬唇瓣,眸中波光流转。 “真忘了?”夏候烨忍俊不禁,按住心悸,挑眉做惊愕状。 舒沫大窘,仓促间胡乱问道:“谁说忘了?我想问你,今日怎么迟了?” 夏候烨一僵,慢慢敛了笑,淡淡地道:“美云,有了。” “呃?”舒沫有听没有懂。 夏候烨定定地瞧着她:“戚美云,有了身孕。” 舒沫象被雷劈了,愣在当场。 夏候烨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是,这的确是她一直盼望的,并且为此千方百计地算计他,绞尽脑汁地把她送到别的女人床上。 可,她不知道,当这件事变成事实,会这么难过! 心,象被一团绒布厚厚地密密地包裹起来。 不是很痛,闷闷的,十分难耐。 这种难受,并不剧烈,而是缓缓的,连绵不绝地,象是要耗光她血液里所有的氧份。 舒沫微微地蹙着眉,轻咬唇瓣,想要从这种窒息般的痛中挣扎出来。 “舒沫?”她的表情太痛苦,夏候烨心生不安,拽着她的腕,轻唤。 舒沫豁然而醒,目光瞬间变得警惕而清朗。 如他所言,这件事本来是她一手策划的,成功了,应该高兴。 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不是吗? 胡乱抓了件外裳披着,好象这样,就能把受创的心包裹起来,看不到伤痕。 真是讽刺,偏偏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刚才想要对他说的话。 可是现在,这句话不仅多余,而且可笑。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4结果还不坏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恭喜?”默默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忽然生出一丝隐约的不安,忍不住曲起一肘,支起身体朝她望去。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候烨微感恼火。 刚才那个热情如火,真情流露的舒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理智,冷淡坦然的舒沫。 她,又戴起了面具,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墙。 “这里只有我们,若你不高兴,不必刻意奉迎,以示大方。”他淡淡地道。 舒沫不吭声,撩起水用力地搓着身体。 她哪有不高兴?计划得以顺利实行,她开心得很! “舒沫?” 回应他的,只有哗哗的水声芑。 夏候烨想了想,慢悠悠地道:“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到三十了。” 果然,纱幔后水声嘎然而止,舒沫一脸怔忡地低喃:“今儿大年夜?” “二十九,”夏候烨忍住得意,若无其事地问:“怎样,想不想跟大伙一起过年?” 若是一直在怀孕一事上较劲,不是说一定犟不赢,但起码要浪费好几个月的时间。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到最后,这丫头还不见得能拧得过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你肯放我出去?”舒沫唰地拉开纱幔,大步走了出来猬。 夏候烨黑眸微眯:“若你答应,不再胡乱下毒,倒不是不能考虑。” “那你的意思,我活该被人算计了?”舒沫心中憋着一股气,冷冷地反诘。 “谁算计得过你?” 舒沫不吭声,眼里满是倔强。 是不是每一次,都必需等别人的枪指着太阳穴了,才可以还手? 就不许她未雨绸缪,先替自己打算打算? “好啦……”夏候烨缓了语气,正要好言安慰她几句。 夏候烨怔了怔,这才明白,她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彼此都清楚,她说的是事实,他不能否认,但也不能承认,否则她必过不了心中那一关。全本小说吧 “我以为,咱们都是经过一番计算之后,才达成的协议?”夏候烨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而且,就目前来看,结果还不算坏,不是吗?” “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我怎会妥协!”舒沫俏脸涨得通红,大声辩驳:“而且,结果哪里不坏了?简直糟糕透顶!” 她这里激动万分,大声责骂,夏候烨的笑容却在一点一点地扩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眉眼弯弯,雪白的牙齿微露出来,笑得十分好看,极之愉悦。 若她半点也不在意,心平气和跟他讨论,他反而要担心了。 “笑什么笑,牙齿白吗?”舒沫恼羞成怒,掉头就走。 “别担心,”夏候烨一跃而起,悄没声息地自身后将她搂住:“美云怀孕,对你没有半点影响。” “废话,她生不生,生个啥,关我屁事!我干嘛瞎操心?”舒沫情绪激动,用力挣扎。 呵呵的笑声钻进耳膜,舒沫越发羞恼,索性握起拳头捶他:“放开!” 夏候烨哪里肯放,笑了一会,将她搂得越发紧了,附在耳边,暧昧地低语:“我保证,你的机会比她多数十上百倍。” 舒沫愣了好一会,才蓦地醒悟过来,瞬间烧得满面通红,啐道:“不要脸!谁要你的机会?” 男人,可不可以更无耻一点?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你确定不要,嗯?”夏候烨似笑非似地瞅着她。 “滚!”舒沫暴糗,一脚踹了下去。 “啊!”夏候烨吃痛,弯腰抱着小腿吸气:“骨头踢断了!” “活该!”舒沫骂道,飞快地钻到被窝里,任他如何嚷嚷,死活不再搭理他。 等夏候烨洗漱回来,舒沫已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裹得象颗粽子。 他也不着急,抖开自己的被子躺进去,淡声唤道:“陈安!” “奴才在!” “把地龙关了。”他慢条斯理地吩咐。 “不准关!”这话可真有效,舒沫吱溜一下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怒斥。 夏候烨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还以为你睡了。” “干嘛关地龙?”舒沫喝道。 “你知道承运殿有多大,一晚要烧掉多少竹炭?”他答得冠冕堂皇:“开源节流,有什么不对?” “少来!”舒沫冷声哧笑:“王府里随便一件摆设,足够烧到你死的那一天!” 他皱了下眉,很是不悦:“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舒沫一窒,地顶撞:“是你先无理取闹!” “我热。”他换了个理由。 “夏候烨!”舒沫怒目相视,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可不可以再无耻一点?” 这么冷的天,呵气成霜,他居然说热? 陈安在殿外,低低请示:“王爷,这地龙……” 舒沫气得直发抖,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能拿刀戳死他。 卑鄙,用这种办法逼她就犯,她宁肯冻死也绝不如他所愿! 夏候烨睡得四平八稳,不知道多香。 该死的陈安,居然真的把地龙关了! 听着平稳轻浅的呼吸声,舒沫欲哭无泪,蜷紧了身子瑟缩在被子里,咬着牙默念。 天将降大任于厮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一双大掌忽地伸了过来,将她拥进温暖的胸膛,耳畔是悠长的叹息:“要你低头,怎会这么难?”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5小姐变漂亮了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沉重的宫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站在廊下,看着门外的世界,舒沫恍惚间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小姐!”立夏早得到通知,一晚上没睡踏实,天没亮就在这里等着。这时见了她,尖叫着冲过来,抱着她又跳又叫哭又笑:“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在承运殿住了半个月,早习惯了身边的侍女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来去,面对立夏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眼泪,舒沫大呼吃不消。 尴尬地轻轻戳了戳她的肩,小声“哭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从牢里出来。芑” “哎呀!”绿柳急得直跺脚,压低了声音骂道:“出门前许妈不是反复交待过了吗?千万不能哭,得笑,笑!” 大过年的不说,戚姨娘还怀上了,睿王府双喜临门,自家小姐却和丫环在大庭广众下,抱头痛哭。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这要是传了出去,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有多难听。 “算了,”舒沫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拥着立夏:“想哭就哭!谁还没个情绪?只是,哭的时候千万小心点,别把鼻涕蹭到我衣服上。一会,还得给太妃请安呢!” 一句话,把立夏逗得破啼而笑:“小姐真坏,就会取笑我!猬” “哭那么惨,”舒沫松了口气,调侃:“还以为你打算用眼泪把我淹死呢。” “小姐,你瘦……”立夏含着泪,抬眼瞧她。 却见舒沫气色红润,眉梢眼角都藏着春色,看上去神采飞扬,哪里象是被囚禁了半个月,苦兮兮的模样? 立夏一愣,余下的话再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她发呆。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见她痴傻的样子,绿柳也禁不住转过头来,盯着舒沫猛瞧。 舒沫被两人瞧得不好意思,讪讪地抬手拉了拉衣领,再摸摸脸蛋:“看我干嘛,不认识了?” 都怪那家伙,大清早的缠着她不放,这下好了,留下蛛丝蚂迹被她匆忙之间忽略掉。 还好是被立夏瞧见,若是落在别人眼中,又要变成笑话! 舒沫松了口气,抿了嘴嗔道:“半个月不见,倒学会了甜嘴哄人!” 立夏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是真的,小姐若不信,尽可去问人!” “就是!”绿柳一脸艳羡:“必是用了宫中上等的胭脂,才会这般明艳照人。” “得,”舒沫笑得合不拢嘴:“才半个月,吃仙丹也没有这么夸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立夏急了。 “行了行了,”舒沫拉了她就走:“美也好丑也罢,还不都是我吗?有什么话,咱回头再说,先给太妃请安去。” 舒沫一愣: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福妃? 太妃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淡淡地道:“睿王没跟你说?戚姨娘身怀有孕,本宫做主,升了侧妃,赐了个福字。等年后复了朝,就要报到户部,再行仪式。” 舒沫忍着心中酸涩,淡淡地道:“王爷子嗣单薄,戚姨娘能怀上,不仅是有福,更有功。” 能没有福气吗?一次就中了大奖!让独得专宠数年的祝姨娘,情何以堪? 要她开开心心,去接纳甚至鼓励夏候烨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她自问,没这个雅量。 夏候宇是他的过去,她无法改变;戚姨娘是她亲手设计,她自认倒霉。但是,如果再出现意外,她绝不会再忍! “好了,”太妃瞧她的神色,心知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她只当了耳边风,心中越发不喜,也懒得理她,淡声吩咐:“让福妃进来!” 真不知睿王是怎么想的,千挑万选的,就挑了这么个不识大体的东西?! 在她看来,慧妃想要撑起这个家,独挡一面,差的可不只十万八千里! 她曲膝要跪,被太妃伸手拦住:“成了,你怀着孩子,身子又不爽,这些个虚礼就免了!明儿起,也不必来请安,好生在屋里歇着,千万别动了胎气!” 太妃瞄一眼如萱,训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大冷的天,也不劝着主子,倒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这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十条命也不够赔!” 如萱和如兰只能垂着头听着,一个字也不敢吭。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6认不认输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者的确是太过欢喜,太妃破例留两人在怡清殿用饭。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福妃有孕,又是大病初愈,太妃特别恩准她不必立规矩,陪着一起吃。 舒沫虽只要给太妃一人布菜,但站在身后,瞧着就象是在伺候二个人。 戚美云按捺不住得意之情,不时偷偷瞥一眼舒沫,眼里尽是嘲讽。 舒沫只当没有瞧见,低眉顺眼,安安静静地伺候着老太太用饭。 戚美云的一番挑衅,如同重拳打在棉花里,全没半点反应。 太妃看在眼中,暗自摇头,面上不露声色,不时嘱咐福妃几句孕期要注意的事项。 无外乎穿得暖一点,走路慢一点,吃东西要注意,不可病着,饿着,摔着,磕着,吓着……总而言之,一切以腹中胎儿为主,小心谨慎,大意不得芑。全本小说吧 戚美云自是唯唯喏喏,满口应承。 好容易挨到一顿吃完,舒沫才得以离开怡清殿。{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才出大门,一眼瞧见穿堂里停着一顶暖轿。 戚美云一手搭着如萱的臂,一手扶着腰,一步三摇地从殿里出来。 如兰和如萱如临大敌:“娘娘,你慢点。” 直到将她送上暖轿,还不忘关照轿夫:“天冷路滑,冰天雪地的,千万仔细脚下!颠着娘娘,小心你的皮!猬” 舒沫瞧得目瞪口呆,戚美云忽地撩开帘子,娇声道:“慧妃妹妹,我先走一步了。” 舒沫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憋回去,侧身福了一礼:“姐姐慢走,不送了。” 倒,这才怀了几个月,搞这么大的阵仗?真到临盆那天,可了不得了! 她这里正腹诽呢,绿柳已经咬牙切齿地低咒:“什么玩意!” 立夏生怕绿柳惹祸,又担心舒沫受刺激,急得什么似的。全本小说吧 可这是在怡清殿,院里院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心里再急也不敢露在脸上,堆了笑,柔声催道:“小姐,天气冷,别光站着了。{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眼见出云阁已经在望,一团雪忽地飞了过来,“啪”地在她肩上炸开,雪沫飞到脸上,脖颈,被热气一熏,化成雪水顺着肌肤流下去,直凉到心底。 舒沫猝不及防,缩着脖子,跳着脚尖叫。 “混小子!”舒沫气不打一处来,顺手从树叶上捋了一团雪,胡乱搓了一把,奋力扔了上去:“有本事,给我下来,咱们大战三百合!” 夏候宇看着那团雪在距他二尺远时就下降,被风吹散,眼中浮起得意之色,翘起大拇指,指着身后的围墙:“有本事,你上来!不必大战,小爷主动认输!” 舒沫掉头就走,径直进了院子。 舒沫崩着脸,一声不吭地低头疾走。 “不是?”夏候宇急了,抢到她前面,一边倒退,一边嚷嚷:“在承运殿住了半个月,怎么变小气了?你以前……” 舒沫忽地停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歪着头看他:“谁生气了?” “我还以为……”夏候宇松了口气。 舒沫忽地上前一步,伸手,将一团雪直接塞进他的衣领,转身撒腿就跑。 银铃似的笑声洒了一院:“哈哈哈,上当了?” “喂!”这下子,夏候宇全无防备,整团雪被塞进领子,掏又掏不出,冻得直发抖。 他几曾被人如此捉弄过,气得直跳脚。 可,她的笑声那么愉悦,音质晶莹剔透,仿佛世间所有的晦涩幽暗都被她的笑声涤荡干净。 看她那么开心,他的气一下子全消了。 她笑得,真好听诶! “喂,”舒沫见他并不追来,倚着门框停下来,回眸微笑:“认不认输?” 不知为何,夏候宇脑中突然浮起那日在承运殿看到的父王妖艳的模样,心脏忽地突突乱跳,掉了头飞快地跑走了。 舒沫见他一声不吭突然跑了,一愣之后,忍不住失笑:“还敢说我变小气了?明明就是你器量狭小嘛!” 她被关了这么久,终于重见天日,本该算是喜事;但戚美云怀了身孕,又被封了福妃,风头明显盖过她,亦是事实。 似乎说什么都不妥当,心中悲喜交集,只能握着她的手,紧紧地。 一句话,勾得许妈眼泪纷纷坠下:“我的好小姐……” 就连围观的丫头仆妇,也忍不住个个红了眼眶。 “好了,”绿柳粗声道:“廊下风大,都别站着了,有话进去再说。” 许妈豁然而醒,撩起衣襟下摆拭了拭眼泪:“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大冷的天,拉着小姐在这吹风!” 几个人簇拥着舒沫回了房。 舒沫抬眼一瞧,桌椅床帐,全都置换一新,感觉象进到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生不适应。 立夏轻声道:“那日小姐前脚刚走,王爷后脚就来了。带人封了院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搜出来,烧个精光。这些,都是这几天送过来的。奴婢已尽力按小姐的喜好摆设,可……”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7贺礼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略有些苦涩地笑着,心思早已远逸。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拢着王爷的心,说起来只有六个字,做起来,谈何容易?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环肥燕瘦,精明的,温柔的,伶俐的,贤淑的……要什么样的没有? 这些女人,哪个不是全心全意待他,挖空心思地讨好,以他为尊,以为他天,为他赌上了全部的人生! 可他,何尝为任何一个停留过脚步?莫说交付真心,连关怀都没有。 她敢打赌,如果出张试卷,考他身边女人的喜好,他一定不及格,搞不好吃鸭蛋芑。 许妈都以为她是为了戚美云的晋位而伤怀,其实她根本不怕福妃的风头压过她,也不怕内宅中的这些明争暗斗。 只是,她再聪明,再要强,又怎么争得过一个死人? 睿王妃香消玉殒,换了别的男人,早已改弦易辙,另娶她人。全本小说吧 他居然为了她,让睿王妃之位虚悬五年之久? 在古代生活了七年,对古代男子视女人如衣物的态度有了深刻而真实的了解之后,他的这种选择越发地显得弥足珍贵,令她深感震憾。{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可见,表面越是冷情之人,其实越是长情,深情猬。 她不想去猜,却总是忍不住要想:这份爱究竟有多深,才能让他坚持这么久? 曾经的睿王妃,究竟有多美,多温柔,多美好?才能在他的心里,打下如此深刻的烙印? 她当然知道,这样想有多可笑,多幼稚? 睿王妃走时如此年轻,在他脑海里留下的记忆除了美好之外,还有更多的遗憾和自责…… 所有的感情叠加在一起,制造出一份无法磨灭的完美的记忆,变成永恒,也意味着永远无法替代,更不可能超越。 她也知道,这样纠结,实在已经不象之前那个洒脱率性的自己了。 而夏候烨甚至与她脑中勾画的人生伴侣的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道理懂得再多也是白搭,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忍不住要去想,去猜测,甚至去比较…… 是不是女人一旦动了心,动了情,就会变傻,就会渐渐失去自己的原则? 不,这真的很可怕。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她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赶紧逃,在一切还可以控制,事态没有变得不可收拾之前。 舒沫用力摇头,紧接着又用力点头。 “……小姐,小姐?” 舒沫回过神,见立夏,绿柳都在瞪着她。 许妈一脸困惑:“小姐觉得这几样东西选得好,还是不好?” 其实送什么根本不重要,福妃那里也不缺,重要的是态度。 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需勉为其难,亲自去一趟婉荷阁,以示大方。 “不,很好。”舒沫赶紧点头:“我不是觉得不好,是……有些累了,对,就是累了。” 舒沫深吸一口气,微笑:“立夏,我们走。” 戚美云身怀有孕,太妃做主扶了她为侧妃,又赐了福字,府里稍得脸些的婆子,管事,丫头纷纷来向福妃道贺。 婉荷阁内外喜气洋洋,热闹非常。 舒沫走在前面,立夏捧着几只锦盒跟在她身后,一路走过竟遇到好几拨前去道贺的人。 见了舒沫,都是一怔,见立夏捧了东西,心知必也是前往婉荷阁道喜的,于是也便坦然了。 有胆大的,竟还笑嘻嘻地攀谈:“慧妃娘娘,可也是去瞧福妃的?” 舒沫落落大方,笑而不语。 立夏心中不忿,乘着四下无人,低声骂道:“腌臜混沌的东西,早晚收拾了你们!” 舒沫哧地一笑,回过头来正要调侃她几句,斜刺里忽地蹿出个小丫头,对着她就撞了过来。 “小心!”立夏抬眼瞧见,冲上去挡在舒沫身前。 舒沫回过头来,立夏已经与那丫头撞做一堆,手中锦盒滚了一地。 “没摔着?”舒沫赶紧拽她起来,顺手帮她拍掉雪沫。 “娘娘饶命,奴婢该死!”那小丫头吓得面青唇白,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赶着去投胎呀?”立夏揉着酸痛的手肘,没好气地骂:“还好撞的是我,若真撞了我们小姐,你就是长了九颗脑袋,也不够砍!” 舒沫瞥她一眼,见她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皮肤微黑,衣裳单薄,心中不忍,淡声道:“起来,以后走路看着点,不可如此莽撞。” “我瞧瞧,”舒沫见立夏一个劲地揉,倾身过去捋起袖子查看:“蹭破点皮,我那还有上次用剩的三花玉露膏,回头给你抹上。” “不用,”立夏笑道:“我皮粗肉厚,哪用得着那么珍贵的药?” 小丫头爬在地上,快手快脚把散落一地的锦盒拣起来,瞅见四下无人,飞快地拣了一样往怀里里一揣。 “下次小心些!”立夏瞪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锦盒,也未细看,依旧捧在手中,随舒沫进了婉荷阁。 小丫头一直低眉顺眼地站着,直到两人没入院门,这才直起腰飞快地顺着墙根跑,拐了个弯,从角门进了婉荷阁,在院子里机灵的张望了一下,见左右无人,这才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倒座房,把一块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如梅姐姐,你要的东西。”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8谁造的谣!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没有人看到?”如梅收了玉如意,淡声问。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如梅把玉如意上的络子取下来,从袖子里摸出另一条,飞快地换了上去,细细端详了一回,见再没破绽,这才揣到怀里,拉开门,步伐轻盈地朝正房走去。 如芹替她掀了帘子,如梅进了门,略停了停,拿眼一扫。 见福妃躺在炕上,倚着迎枕。 舒沫正对着床边坐着,秦姨娘,祝姨娘分别在下首相陪。 舒沫接了茶盏,轻啜了一口:“姐姐也爱喝龙井?” 福妃红了脸,垂着头轻笑:“王爷喜欢,我便常备着,因嫌烦,便跟着喝了。” 如梅不动声色,轻轻退到屋角,目光在炕桌上摆着那一堆锦盒上一扫,心知这便是几人送的贺礼了。全本小说吧 秦姨娘低头啜了口茶,随手将茶搁到炕桌上,哪知一个失手,杯子竟然倾倒,茶水洒了一桌,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濡湿了炕。{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哎呀!”秦姨娘满面通红,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我一时手滑,弄脏了娘娘的东西了。” 福妃满脸愠怒,偏又不好发作,忍了气:“东西湿了不要紧,人没伤着就好。” “手都红了,怎会没事?”祝姨娘眼尖,早瞧见她右手背上通红一片,凉凉地插了一句。 如梅急忙把空盘搁在几上,快步上前,把炕桌上的锦盒全都捧进了与卧室相连的里屋,乘着外面一团混乱之机,将怀里的玉如意重新塞回盒中。 做妥这一切,这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如萱和如兰一愣之后,也赶紧过去,先合力把炕桌抬了下来,再扶着福妃下了炕,在榻上坐了,重新换过被褥。 舒沫冷眼瞧着,嘴里说着:“那可不成,有紫草膏没有?赶紧抹一些。”脚下却并未挪动分毫。 她不信秦姨娘是真的只是失手,故意制造这场混乱,必然有所图。全本小说吧 这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沾到哪一个都不能善了。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往圈套里钻。 福妃本还想再多炫耀几句,被这一闹,也没了心思。 “既是如此,我们便不妨碍姐姐休息了。”舒沫巴不得这句话,起身辞了出门。 回到出云阁,胡乱吃了点东西,躺下来倒头就睡,可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哪里睡得着? 挨到擦黑,立夏过来催起,打了热水替她净了手脸,换过一身簇新的衣裳,打扮整齐,匆匆往怡清殿赶去。 福妃已先到了,坐在太妃的右手,含羞带怯地瞅着对面的夏候烨。 夏候宇在夏候烨的身侧,屁股左扭右转,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象是要把椅子钻出个洞来。 秦姨娘和祝姨娘和她前后脚赶到,因是过年,破例都进了殿,给太妃,夏候烨请了安。 姨娘没有座位,初雪只给舒沫搬了椅子,坐在福妃的下手。 这让福妃很是高兴,弯眉笑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夏候宇看到舒沫,没有如往常一样兴奋,或是干脆直接坐到她身边来,反而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仿佛没看到她。 舒沫有心跟他搭话,碍着太妃在场,又不敢胡乱说话,只好把疑惑都闷在心里。 想了想,除了把雪塞进他衣服,也没怎么招惹他呀?就这么件小事,不至于生这么久的气?再说了,这事不是他先挑的头么? 太妃很是高兴,喋喋地说了许多。 舒沫心不在焉,嘴里胡乱嗯嗯啊啊地应着。 忽见四周安静,众人都停了筷,把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舒沫搞不清状况,不敢乱说话,只好傻愣愣地望着众人,脑子里迅速把自己刚才的表现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 怪了,一句话也没说,这也能惹祸? “慧妃,”太妃捏着筷子,惊疑不定地瞧着她:“你真的有……” 舒沫万分惊悚,紧张差点跳起:“谁造的谣,没有的事!我绝对没有怀孕!” 开什么玩笑,她连自个的感情都没捋清了,这时要是有了孩子,她上哪哭去? 生孩子又不是种花,撒颗种子就发芽!再说了,种子还讲究个成活率呢,何况孩子! 夏候烨本来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听了这话,一张俊颜,瞬间黑漆漆,阴沉沉,冷森森。 太妃眼神一冷,不悦地道:“本宫是问你,真的有治风湿的独门秘方吗?” 舒沫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这才知道闹了笑话,结结巴巴地道:“独门秘方称不上……” 不能怪她太敏感,从昨晚起,这个词就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想不受刺激都难! “算了,”太妃很不耐烦地打断她:“看你这笨头笨脑的样子,也不会有什么独门秘方。” 舒沫灰溜溜地垂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吭。 夏候宇幸灾乐祸地冲她扮鬼脸:活该,谁让你走神来着? 舒沫狠狠地瞪他一眼:臭小子,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出糗?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299新年吉祥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好容易熬到年夜饭结束,舒沫以为终于可以放牛吃草了。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谁知夏候烨竟安排了王府的戏班在怡清殿唱起了大戏,听说至子时,还有焰火可观。 舒沫只得捺着性子,等着下人们重置了酒菜,陪着老太太听戏。 好在太妃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听了两出,便扶了初雪回房安置了。 太妃前脚离开,舒沫后脚就开溜。 洗漱毕,七手八脚地爬到床上,想着刚才在饭桌上出的糗,哀叹一声,拉了被子连头带脚地裹住。 完了,完了!只半个月的时间,已变得神经兮兮,再过下去,想不疯都难。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芑。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合约不合约了,反正双方都违了约,合约早成了一纸空文了。 走是肯定要走的,问题是上哪去呢? 琢磨来琢磨去,似乎哪里都不安全。全本小说吧 银子她倒不担心,只要有个三五百两,再拿几套寻常的头面首饰,就够她过上三年五载的了。{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余下的钱,还能做点小买卖,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 她也不担心夏候烨给舒元琛穿小鞋,就只一个孙姨娘放不下猬。 她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临老了不说享清福,为她担惊受怕不说,还要被她连累。 还有二舅孙瑜,怎么说也是受了她的连累,总不能一走了之,让他去承受夏候烨的怒火? 立夏和许妈,也是问题。 她们都是她贴身的人,夏候烨肯定第一个拿她们开刀。 千树庄的庄员们呢? 好容易日子越过越红火了,难道为了她一个,一夜把他们踢回到解放前? 不盘算还好,越盘算,问题越多,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立夏把她摇醒,睁开眼睛一瞧,外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全本小说吧 立夏扶了她起来,快手快脚地把伺候着她梳洗,不时还催促绿柳几句:“手脚麻利点,今儿初一,一定不能让小姐比别人迟。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舒沫晕乎乎地被两人连拖带拉地弄到怡清殿,果然是第一个到,瞅一眼怀表,还只刚刚五点。 宫门未启,天边还有几颗星子在闪烁。 清晨的风,不时带起一些雪沫,刮在脸上,凉丝丝的,冷得彻骨。 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舒沫下意识转过头去,见一溜灯光由远及近而来,很快到了近前。 修长笔挺的身影,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的醒目。 舒沫心情复杂,默默地退到一旁:原来,昨夜他宿在婉荷阁。 舒沫没吭声。 立夏忙从旁轻推了她一下。 舒沫这才极不情愿地低了头,慢吞吞地道:“王爷,新年吉祥。” 夏候烨这才满意,绽了抹笑容,问:“你想要什么?” 舒沫还未及答话,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吱呀一声开了门,呼啦啦跪了一片:“新年吉祥!” 夏候烨踏了进去,见舒沫仍停在原处不动,诧异地回头:“不进来?” 之后一连数天,她都在回避与夏候烨的碰面,尽量避免跟他说话。 好在夏候烨这一段非常忙碌,等缓过劲来,已是初四的晚上十点,万家灯火,群星璀璨了。 走进承运殿,推开大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寝殿空无一人,只余层层纱幔在风中风舞,他才恍然忆起,舒沫已经不住在这。 她,回了出云阁了。 对着一室凄清,心中空落落的,一丝寂寞悄然跃上心头。 细想起来,他跟舒沫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他几乎已记不起,她最后一次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 最奇怪的是,明明只是数天不见,为何他竟感觉隔了数月之久? “王爷,可要安置了?”陈安轻声询问。 夏候烨不答,转身大步离去。 出云阁的大门早已落锁,他索性直接翻墙而入。 银瓶在碧纱橱外值守,因时间还早,打算把昨天未完工的帕子绣完。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轩昂的身影从外面跨了进来。 “王……”她抬眼,吓了一跳。 夏候烨示意她噤声,眼睛瞟着帘子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轻声问:“慧妃还没睡?” “刚刚躺下,想必还没睡实。奴婢这就去唤她起来……”银瓶定了定神,放下手中针线,就要往里禀报。 舒沫果然还未睡,斜倚着床柱,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拿着一枚青黛螺,就着床头的灯光瞧得聚精会神。 夏候烨进门,带进来一股冷风,舒沫只道是银瓶,随口道:“我不渴,把水搁桌上。” 夏候烨微感不悦,大步过去,冷不防抽走她手中的书:“这么晚,也不怕看瞎了眼睛!” 舒沫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怒嚷:“呀!你做什么?” “什么书这么宝贝?”夏候烨取笑,顺带瞥了一眼,轻声念道:“《大夏历险记》,你不是看过了吗?” ps:呵呵,俺加更了,你们发现了没有?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0我不管谁管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闲得无聊,随便看看。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舒沫随口敷衍. 话没说完,从书中掉下一张宣纸,飘飘荡荡刚巧落到他脚边芑。 夏候烨弯腰拾在手中,瞧了一眼,曲指轻弹:“这可不象是随便看看?” 舒沫脸一红,嗔道:“我只是好奇……” 夏候烨打断她,心中暗生警惕,嘴里不动声色地道:“你这画的,是地图?” 别说,地图绘得虽稍嫌简陋了些,倒也还似模象样,并不会看不懂。 “嗯,我想看看他到底走了哪些地方,究竟是怎么走的?”舒沫心知越是否认越会惹他怀疑,索性语带哀怨地承认:“心里想着,说不定哪天王爷得闲了,也带我出去转转。” “你眼里,幽州就是最远的么?”夏候烨大笑:“天下之大,岂是你能想象的?” “真的?”舒沫垂眸,掩去心底情绪,张大了眼睛,天真地望着他:“王爷最远,到了哪?” 你小子最多也就在大夏来回逛了几圈,我可是绕地球n个圈了。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算起来,老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得瑟啥呀? “肯定是李南歧没到过,书上也没有的。”夏候烨把书扔到妆台上,伸掌劈灭了灯,搂住她就亲,声音低哑:“别研究了,睡。” “我小日子来了,不方便!”舒沫浑身燥热,脱口轻嚷。 “什么?”夏候烨一呆,双肘支着身体悬在她身上,黑亮的眸子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幽深。 舒沫脸一热,别过头去。 她没办法,只要想到他不知才从哪个女人的床上下来,心里就不舒服。 舒沫默然,心里忍不住直泛酸。 是啊,他是王爷,自然从来不必考虑这种问题。 反正,他的女人这么多,这个不方便,还有那一个。 夏候烨也沉默,良久,低声问:“多久?” “嗯?”舒沫一时转不过弯。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要几天?”他再问。 舒沫恍然,脸大热,嗫嚅道:“不一定,有时五天,有时七天,有时十天……” “这么乱?”他皱眉,低声道:“明儿让林医正瞧瞧,别是有什么毛病。” 舒沫摇头,又省起夜里,他瞧不见,忙道:“不用,女人都这样,正常得很。” “是吗?”夏候烨半信半疑。 “不信你问福妃。” “谁没事问女人这个?”夏候烨脸一沉。 舒沫撇嘴,那你又问我,难道我不是女人? “算了,睡。”他深吸一口气,转过来,搂着她,淡淡地道。 “要不,你去别处。”舒沫咬了唇,轻轻推拒。 只是轻轻一个拥抱,已让她的心跳加快,呼吸乱了节拍。 她真的害怕,再纠缠下去,会被这份泡沫般的温暖缚住了离开的脚步。 “王爷!”舒沫又是愤怒,又是羞惭,声音不由得抖起来。 “犯得着吗?”舒沫冷笑。 “怎么犯不着?”夏候烨不高兴了:“我是你夫君。” 舒沫崩着脸:“是你强迫的,当初我就不愿意,要不是你下了药……” “舒沫!”夏候烨喝道:“你有完没完?下药,那不是你先挑的头么?” 舒沫又气又悔又委屈,直着喉咙嚷:“我自作自受,成了?” 嚷完,也不知怎地,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夏候烨觉着不对头,触了触她的颊,瞠目:“怎么哭啦?” 舒沫羞臊不已,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道:“你管我!” 夏候烨心中一软,抱着她的腰轻哄:“你是我的慧妃,我不管谁管?” “你的妃多了去了,管得过来吗?”舒沫用力掰开他的手,说完立刻后悔。 这话,怎么听怎么酸。 夏候烨嘴角微翘,手再次环上她的腰,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道:“而且,福妃还怀孕了,更应该多关心关心,对?” “想关心她只管去,谁拦着你?”舒沫气得发抖。 “你忘了?福妃有孕,不能侍寝。”夏候烨忍住笑,故意拖长了声音。 “不是还有两位姨娘随时恭候王爷大驾呢?”舒沫冷着脸。 夏候烨“哧”地笑出来,抱紧了她,贴在耳边调笑:“你这么生气,我怎么走?” “谁生气了?” “气成这样,还不承认?”他轻笑,亲昵地捏着她的鼻尖。 “谁稀罕?”舒沫越发生气,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抓了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我稀罕。” 舒沫心中莫名一颤,呆了片刻,骂道:“呸……” 他忽然侧身过来,双腿夹着她,用力在她柔软的腰肢上顶了顶,哑声道:“别闹了,嗯?”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1我要你,你永远给不了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如被雷劈中,瞬间面红耳赤,僵着身体一动也不动。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房里静得呼吸声和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总会有你要的。”夏候烨不以为然。 舒沫神情伤感,望着帐顶陷入沉默,良久,喃喃低语:“我要的,你恐怕,永远给不了。” “说来听听?” 舒沫摇头,淡淡地道:“睡。芑” “你都没要呢,怎知我一定给不了?”夏候烨不服气了,唬地坐了起来,大有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架式。 “爱,”舒沫静静地看着他:“你有吗?” 夏候烨怔了下,随即心中一荡,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对你还不够纵容?” “这只是宠,是占有欲的一种表现形式,不是爱。”舒沫咬了牙,心中怦怦乱跳,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淡淡地道:“我要的,是那种生死相许,一辈子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的爱情。全本小说吧是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的爱情。” 夏候烨看了她许久,忽地哧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世上,有吗?” 只要稍有点财势的,哪个男子不是妻妾成群?真要混到那份上,怕是连妻儿都养不活,哪来的精力谈情说爱猬?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舒沫失望到极点,神情冰冷:“这世间多的是神仙眷侣。要不然,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诗句亦不会广为流传。” 夏候烨很不以为然:“你懂什么?这都是那些文人墨客吃饱了没事,无病呻吟弄出来的玩意,专门蛊惑那些怀春的无知少女……” 说到这里,目光忽然一凝,心猛地一紧:“你心里有人?” 舒沫脸孔燥热,垂了眸避开他的视线:“我是就事论事。” 夏候烨脸黑如墨:“不管是谁,都给我乘早死了这份心!” 舒沫神情哀伤,声轻如梦:“早死心了,还用你说?” 就算之前对他还抱有幻想,这番话之后,也已是心如死灰。 夏候烨没听清,却能感受到她的失落,禁不住心中烦燥,喝道:“这个没有,换别的!” “别的,你也不会给。全本小说吧”舒沫叹一口气,早已心灰意冷。 “只要我有,一定给!”夏候烨傲然道:“我夏候烨,说话从来算数!” “自由,”舒沫冷冷地望着他:“你给吗?” 夏候烨一呆,怒气忽地蹿了上来:“外面有什么好?在王府里人人敬着,不比你在千树庄什么人都敢去踩一脚强百倍?” 舒沫笑了:“当面笑脸背后捅刀,这样的虚情假义,不要也罢!” 尤其是当那一刀,是自己喜欢的人捅的,就更痛了! 夏候烨看她一眼,心中若有所悟:“有人拿福妃的事,给你难堪了?” 舒沫不语。{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让她难堪的人,不是别人,是他。 “别理,”夏候烨松了口气,淡淡地道:“过段日子就都消停了。” 舒沫苦笑:“可能吗?”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件事平息了,还有另一件。 “你只要记住,”夏候烨深深看她一眼:“福妃的事,绝不会影响到你就好。” 舒沫默然。 没有福妃,还会有德妃,淑妃……只要在他身边,永远都消停不了。 “别瞎想了……”夏候烨说着,伸手想去搂她的肩。 舒沫身一侧,避开了。 夏候烨神情一僵,面子上挂不住:“舒沫,你别不识好歹!” 舒沫不理他,翻了身,面朝里睡了。 夏候烨瞪着黑暗中娇小起伏的身影,感觉胸口象塞了一团破布,闷得喘不过气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抄起床边小几上的茶蛊,用力摔在了墙上。 咣当一声巨响,在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刺耳。 银瓶吓得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问:“王,王爷?” “滚!”一声怒叱,世界瞬间沉寂。 这一晚,两个人都碾转难眠,五点不到,夏候烨就起床走了。 不想跟他说话,舒沫特地挨到他出门才起床,洗漱完毕,照例出门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 福妃这几天倒是没有再出门显摆,想是接受了太妃的劝告,老实在婉荷阁里安胎。 只打发了如萱代替她,每天来怡清殿例行请安。 出了怡清殿,立夏忍不住嘀咕:“如萱怎么瞧着,越来越神气了?” “就是!”绿柳早就看不惯了:“也不知福妃怀孕,她拽个什么劲?瞧瞧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里象个丫头,倒比小姐还张扬!” 舒沫淡淡地道:“我不喜欢戴,还不许别人戴不成?” “那也不能压过主子?”绿柳嘴快:“知道的,是个丫头,不知道还以为是新立的姨娘呢!” “别胡说!”舒沫心中微微一惊,斥道:“许是福妃新近受宠,王爷,太妃多赏了她几件首饰。她一高兴,顺手就赏了给如萱了。她年轻不知事,不知轻重地戴了,也是有的。” 正室有孕不能服侍丈夫时,把贴身的丫头推出来做通房,拢着丈夫的心,这种事在大户人家也属司空平常。 福妃,莫非也在打这个主意? “就是,”立夏忙悄悄拉了拉绿柳的袖子,陪了笑脸道:“小姐不也赏了你很多首饰吗?” “那怎么一样?”绿柳撇着嘴:“我只收着,一件也没敢戴出来。” 王府里妃子,姨娘,丫头,穿戴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丫头再得脸也不可能抢了主子的风头,要不然,还不乱了套?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2安胎药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更正:上一章的章节名应该是:我要的,你永远给不了。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一字之差,意思错了十万八千里,滴汗. ———————————————————————————————— “不关咱们的事,不要管。”舒沫淡淡地道。 昨晚一席对话,让她的心彻底凉透,只想怎么尽快从这摊烂泥里抽身,打定了主意,绝不再淌睿王府的浑水。 顺着回廊走过花园,在岔道口,刚好跟宛儿迎面相遇。 舒沫微微一怔:“宛儿姑姑,有事吗?” 宛儿见了她,也是一愣,面上稍显尴尬,不过她毕竟是承运殿的掌事宫女,很快稳了心态。全本小说吧恭敬地道:“慧妃娘娘吉祥。奴婢奉王爷之命,给福妃送安胎药。” “她就是承运殿的宛儿姑姑?”绿柳一脸艳羡。 夏候烨真是有心,怕人做手脚,竟派了心腹大宫女亲自送药。{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就是,就是!”绿柳察觉失言,忙不迭地附和:“昨晚王爷还……”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王爷半夜里发火,把杯子摔了,这句话就再也接不下去了。 舒沫见两个人都在看自己的眼色,不觉失笑,收拾了心情:“女人怀了孩子,本就该多受些照顾。” 她自觉这话说得得体又平淡,立夏和绿柳听在耳里,却多少觉出点心酸和无奈,当下唯唯喏喏,谁也不敢接腔。 舒沫觉得无趣,懒得跟她们多说。 待回了房,想要找出《大夏历险记》来,继续规划路线,这才发现夹在书里的那张地图,不见了。 立夏掀了帘子进来:“怎么了?” “我夹在书里的一张纸,看看谁扔了?”舒沫问。全本小说吧 古代地图难找,不比现代在电脑里把地址一输,世界各地的都能下载得到。{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这是她对照着《大夏地域志》和《大夏历险记》两本书,好不容易才勾出来的轮廊,重新再弄一份,又得浪费好多时间。 “很重要吗?”立夏瞧了她的脸色,也着急了:“什么样的,大家帮着找。” “就是一张宣纸,上面用青黛螺画了些线条,看起来象是一张画。”舒沫随手比划。 “银瓶昨晚值夜,天亮便歇了,应该是银杏。”绿柳风风火火往外走:“我问她去。” “娘娘,”银杏在外面已听到了,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屋子是我收拾的,可没瞧见什么纸呀?” “你好好想想,别张嘴就答!”绿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别是不小心当成废纸给扔了?” “这屋里小丫头不能进,咱们几个又出了门,银瓶睡了,不是你还能有谁?”绿柳竖起了眉毛,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骂:“别仗着小姐脾气好,就想混赖过去!” “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地?”许妈从外面进来,见屋里闹轰轰的,惊讶地问。 银杏偷偷拭了泪,站到一旁。 “三少爷来了,在外边等着呢。”许妈道。 “三哥,他来做什么?”舒沫一怔,随即皱眉:“就说我不在……” “七妹好大的架子,”舒澜已到了碧纱橱外,嘻皮笑脸地道:“怎么着,跟王爷呕气,连三哥也不见了呀?” 舒沫恼道:“三哥说什么浑话?” “没呕气怎么在一个屋里住着,有话不自个说,偏劳动三哥跑腿传话?”舒澜笑眯眯地答。 “王爷会特地找你?”舒沫冷哼,语气明显不信。 “七妹难道不知,我现在在王爷底下当差?”舒澜问。 “什么时候?”舒沫大感意外。 上次谈话,夏候烨一直没有表态,之后也没了下文,她还以为这事不了了之了。 谁晓得,竟一声不响地把他带在身边了。 舒沫脸一红,没有吭声。 舒澜进了门,眼睛在舒沫脸上飞快地逡了一眼,笑:“还好,眼睛没肿,可见这气呕得还不是挺大。” “三哥!”舒沫板了脸,喝道:“你再混说,我可赶人了?” “好了,不逗你了。”舒澜收了玩笑之心,道:“王爷让我来问你一声,想不想回舒府。若是想的话,这就跟三哥出去,马车在二门等着。” 舒沫还没回过神,许妈已先拍了一巴掌,喜得眼中含泪:“差点忘了,今儿是孙姨娘生日呀!去去去,小姐当然要回去!王爷真是有心了……” 舒沫脸上阵青阵红,茫然呆立。 她,真是糊涂了,竟把孙姨娘的生日给忘了! 事实上,一个姨娘哪里有资格过什么生日?加上又是在正月,自然胡混着就过去了,时间长了,谁也没放在心上。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3忘了,更好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尚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过夏候烨递来的橄榄枝?. “三少爷,你且稍坐片刻。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立夏不由分说,冲绿柳递了个眼色,两人径自动手,收拾起东西来。 舒沫转念一想,去趟舒府也好,一来可以见见孙姨娘;二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趟铺子,跟孙瑾说一声,让他做好把铺子往外地转移的打算。 若是能想办法弄到几张空白的官凭路引,那就更好了。 怕舒沫改变主意,立夏和绿柳也不敢多耽搁,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备了几样礼物,匆匆忙忙催着她到了二门。 马车果然等在垂花门外,车夫把踏脚放下来,舒沫踏上去,刚掀开帘子,见夏候烨四平八稳地坐在里面,不禁一呆。 她回娘家,这厮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夏候烨挑眉:“不进来?芑” 舒沫无奈,只好钻进去,离他远远地坐了。 马车缓缓启动,很快驶出王府,朝永安候府驶去。全本小说吧 两人相对无语,气氛显得很是尴尬。 良久,舒沫垂了眼,轻轻地道:“今天,还有三哥的事,谢了。{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候烨没吭声,停了片刻,道:“舒澜,是因为我正好要用人,他又刚好可以用。至于孙姨娘的生日,若不是舒澜提及,我根本不知道。所以,不必谢我。” 舒沫哑然猬。 她就说,连自己都忘了,夏候烨怎么可能记得? 想了想,道:“对不起。” “什么?”夏候烨漫不经心地问。 “昨天,”舒沫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对,说话没经大脑,你当没听到。” 冷静想一想,她对夏候烨的期待,其实有些过高了,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的希望。 正如她所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夫妻平等,所以无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他在男权社会长大,男子为尊,三妻四妾份属平常,因此一夫一妻不可思议。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婚姻观。 渴望自由,向往爱情,希望收获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那是她的理想。 既然他无法理解,不能接受,更不可能做到,而她也无法改变整个社会大环境,要求所有人按她的标准生活。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自己的理念,及时从感情的泥沼中走出来,理智地结束这段婚姻。 还他,也还自己一份平静。 而不是一味地自伤自怜,怨天由人。虽然,这很难。 夏候烨很是诧异,抬起眼来看她:“昨天什么事?” 忘了,更好。 舒沫笑了笑,转了头望着车外,没再说话。 脑子里,忽然浮起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看着异常沉默的舒沫,夏候烨心中莫名不安,想要说些什么,偏这时马车已来到永安候府。 舒澜飞马报信,此刻舒府大开中门,舒元玮,舒元琛两兄弟率阖府老幼迎到门外。 马车停稳,夏候烨和舒沫从车里下来,阶前已跪了黑压压的一片:“恭迎睿王,慧妃!” 舒沫不料这么大的阵仗,吓了一跳,忍不住瞪一眼夏候烨。 上次回来,已经大张旗鼓,这次跟着这尊愠神,越发的排场盛大。 夏候烨轻咳一声,神色自若地走了过去,伸手将舒老太太扶了起来:“起来,不必拘礼。” 舒沫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好在有夏候烨在前面挡着,倒也没有人来与她攀谈,只需亦步亦趋地跟着即可。 舒元琛忐忑不已,恭谨地将夏候烨迎往正堂,分宾主落坐。 舒元玮兄弟心里都在直打鼓。 舒沫并不是正室,哪有跟着小妾回娘家的道理? 显然,睿王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偏夏候烨又是个不苟言笑的,说话言简意赅,自己不主动表明来意就罢了,对别人的问话,绝大多时候都以一个“嗯”来应对。 舒元玮兄弟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地试探了数次后,终于潜力黔驴技穷,开始大眼瞪小眼。 夏候烨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悠闲自在地坐着喝茶,一句话没有。 舒澜是小辈,自然没有资格参与谈话,在走廊外瞧着,急得手心都是汗。 频频向舒沫使眼色,做手势,示意她从中周—旋,调节下气氛。 舒沫面上端着沉静温柔的笑容,看似专心聆听,实则心思早飞到西府,盘算着一会见了孙姨娘,要跟她说些什么,哪里注意到他? 挨到中午,管家来报:“午饭准备妥当,请王爷,慧妃,两位老爷移步。” 众人顿时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到了饭桌上,又是各种恭维,各种推让以及各种冷场。 对着一桌山珍海味,舒沫食不下咽,胡乱扒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夏候烨瞧了,皱眉:“怎么吃这么点?” “可是饭菜不合慧妃娘娘胃口?”舒元玮担心地问。 “不是,”舒沫摇头:“早上多吃了半碗,这会还不饿。” “芸娘,”舒老太太便道:“看慧妃爱吃什么,拣她喜欢的,吩咐厨房做几样小点心,一会送到雅歆园去。” “不舒服?”夏候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那便别在这里坐着了,回房休息去。” 众人便都众口一词,随声附和:“是呀是呀,慧妃先去休息。” 舒沫遂顺水推舟,告了个罪,起身辞了众人,带着立夏和绿柳往雅歆园里去了。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4你不急,有人急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立夏微微一笑,拉了绿柳出去,顺手掩上房门。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娘!”舒沫没了顾忌,扑到她怀里芑。 孙姨娘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伸手爱怜地抚着她的发:“都嫁了人,还象个孩子。” 温温软软的声音,责备里带着疼惜,如一股清泉,暧了舒沫的心。 她心中一热,伸手紧紧环住孙姨娘的腰,将头伏在她胸前,不肯起来。 孙姨娘轻敲她的头:“五小姐都做了娘了,还把自个当孩子呢?猬” 这次见面不同往日,孙姨娘不仅身体丰腴了许多,连带着气色也红润了起来。 孙姨扭捏地垂下头,红着脸不吭声。全本小说吧 真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孙姨娘居然又怀上了? 不过算一算,她也就三十刚出头,怀上了也不稀奇。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三个月。”孙姨娘满面绯红,小小声道。 自舒沫升了侧妃,李氏也不再敢随便待她。 舒元琛改迁兵部清吏司之后,对她更是敬了三分,至少明面上对舒元琛到她房里一事,不敢太过约束和抱怨。 一来二去的,不知怎的,就怀上了。 舒沫唬得坐直了身体,嗔道:“有了身孕怎么也不吱一声,这万一撞了可怎么办!” “又不蛋壳,还不能碰了?”孙姨娘温柔地笑道。 “母亲,不生气?”舒沫呶起嘴,朝上房方向一指。 李氏善妒,对待子嗣的问题尤其刻薄敏感,这在西府早已不是秘密。 孙姨娘笑了,骄傲地一挺胸膛:“她不敢!” 短短三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舒沫怔怔地看着她,心里一阵阵发虚。 孙姨娘和她肚中未出世的弟(妹),已经将她视做倚仗和靠山。 而她,却打算扔下他们一走了之…… “跟娘说实话,”孙姨娘见状,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是不是也有了?” 怕一开口,碎了孙姨娘的美梦。 “不然,”孙姨娘不信:“王爷干嘛跟着来了?” “谁晓得他发什么神经?” 孙姨娘急忙去掩她的嘴:“哪有这么说自个夫君的?” 舒沫不吭声。 “真没有?”孙姨娘掰直她的身体,认真端详着她的脸。 “都成亲大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孙姨娘有些急了:“可有吃药,或是请大夫瞧过?你别不当一回事!” “才半年,急什么?” 孙姨娘瞪她一眼:“都十七了,还不急!难道等到二十才生孩子?” “你不急,有人急!”孙姨娘气道:“一个福妃还没受够教训呢?非要等到德妃,淑妃,蓉妃……一堆女人把你挤得无立足之地,才知道怕,是不是?” 舒沫被戳中痛处,心生烦燥:“若非要有孩子才能拢着他的心,不生也罢!”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话?”孙姨娘气道:“男人再宠你,也只有有限的几年。等到人老珠黄,谁管你的死活,谁知疼知热?只有儿子,你到底明不明白?再说了,你不生孩子,就当不成睿王妃……” 舒沫沉了脸,冷冷的道:“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是,我绝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争权夺利的筹码,替自己谋取任何权益。” “谁要你利用孩子了?”孙姨娘道:“只是,没有孩子,王爷就是再喜欢你,也不好升你的位份。你明不明白?” 舒沫哧笑:“这不就是拿孩子当武器吗?” 孙姨娘又急又气:“哎呀,我跟你说不清!” 舒沫见她真动了怒,忙搂了她好言相哄:“好啦,别生气了,气坏了娘,七弟不会饶我。” 孙姨娘噗哧一笑,喜笑颜开:“怎知一定是七弟,不是十妹?” 舒沫望着她,笑而不语。 她这不是正盼着生个儿子,一辈子有靠嘛? 忽听院外一声咳嗽,绿柳和立夏齐声唤:“王爷!” 孙姨娘唬了一跳,差点从炕沿上掉下来。 舒沫手快,急忙扶了她一把。 锦帘一掀,夏候烨走了进来。 夏候烨极为诧异,抬眸看她一眼,点头:“放心。” “谢王爷恩典!”孙姨娘很是欢喜,微笑着离去。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5吃饭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要走了吗?”舒沫收拾了情绪,淡声问。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候烨略略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想住一晚……芑” 住一晚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只会多欠他一份情。 回程的路上,舒沫显得格外安静,一直靠着车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候烨并未试图打破僵局,只是不时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舒沫并未扶他的臂,弯着腰刚从车里探出头,立刻一愣猬。 外面是个宽敞的庭院,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布置得极为雅致,分明不是睿王府,瞧着却依稀有几分眼熟。 一位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和一名身着大红洒金妆花褙子的妇人恭恭敬敬地立在数步之外。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扶了个空,微有不悦,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来,转身往里走,淡声吩咐:“半小时后,还在这里见。” 舒沫蓦然醒起,低声道:“原来是宝丰裕。{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上次是从临街的铺面曲里拐弯地进来,这次马车直接进了后院,以至她一时竟没想起来。 只是,他怎么突然带她来这里? 下意识地朝夏候烨望去,他已随着那管家模样的男子走得不见了人影。 按住心中疑惑,随着那名妇人进到一间雅室。 窗下摆着桌椅,桌上有茶盘和几只锦盒。 左边是张琴桌,桌上摆着一架古色古香的古琴,旁边摆了架屏风。 绕过屏风,后面是张架子床,上面悬了湖蓝纱帐,床边有妆台和衣架。 床上摊着几套衣服,从短袄,褙子到儒裙甚至连鞋子都配好了,各种颜色都有。 怪了,什么时候,宝丰裕也开始卖起成衣来了? 舒沫好奇地拿起一套银蓝的看了看,极寻常的款式,料子也很普通。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我穿?”舒沫大为讶异。 夏候烨的品味,几时变得平民化了? 妇人立刻换了件粉红的捧在手中:“粉色最衬肌肤,娘娘穿了更显娇艳。” 舒沫犹豫一下,问:“不换行不行?” 舒沫心知必是夏候烨的意思,她亦不能做主,点了点头,随手一指:“那就这件。” 换完衣服出来,妇人开始忙碌。 麻利地将她头上的首饰都摘了下来,重新梳了个髻,从桌上的锦盒里,挑了一套与衣服相配的首饰,帮她戴上。 舒沫瞧着那些首饰,乍一眼看去,都是极普通的样式,做工却极尽精巧之能事。 待收拾停当,出门回到方才下车的小院,见院中站着个着石青色长衫的男子,长身玉立,挺拔如竹,不是夏候烨是谁? 听到脚步声,夏候烨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神色僵硬地道:“怎么这么久?” 即使是一身长衫,依然掩不住凌人的气势。 也对,他那冷硬的气质,就算披件麻布,往人堆里一站,也没有人敢轻忽。 舒沫抿唇一笑,跟上去:“咱们这是要去哪?” 舒沫愕然,脚下微微一顿。 只为吃一餐饭,花了这许多功夫? “你不是不喜欢张扬?”他微微别扭。 舒沫心中一暧,瞬间红了眼眶。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他一直记得,且真的付诸行动。 夏候烨脸色很臭,越走越快。 夏候烨不语,也不回头,脚下的步子到底缓了下来。 “喂,”舒沫偏了头去看他:“咱别去瑞香居了,随便找间酒?” “真麻烦!”夏候烨看她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夫人眼光真不错,”店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小店专营正宗川菜,辣子鸡丁,水煮肉片若是认了第二,全京城没有人敢称第一!包你二位吃了还想吃!” 夏候烨冷哼一声:“若不好,我拆了你这酒。” 店小二给他目光轻轻一扫,当即吓得腿软,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吭声。 玩笑?那位爷的口气,他听着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夏候烨浑身一僵,诧异地觑她一眼。 舒沫不理,挽着他,笑得越发甜美:“给我们一个清静些的单间。” “有有有,二位,上请。”店小二抹了把汗,领着两人上了。 “两位,要点些什么?”进了门,店小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本店的招牌……” “每样?”小二一愣。 “不可以吗?”夏候烨眉一扬。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6看,象不象你?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赶紧插话:“我们就二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看着上就是了,再来一壶好酒。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要最好的烧刀子。”夏候烨补了一句。 许是因为正月的原因,店里客人并不多,菜上得极快,一会功夫摆了一桌。 夏候烨瞧着一桌红通通的菜肴,皱了眉:“会不会太辣了?芑” “天气冷,吃辣点好,驱寒。”说罢,舒沫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鸡丁放入嘴里,尝了尝,不停点头:“好吃,确实地道。你试试?” “开动!”舒沫欢快地拿了筷子大快朵颐。 夏候烨吃得并不多,只浅尝辙止,倒是那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舒沫百忙中,抬起头来,见他正瞧着自己:“不喜欢吃辣?” “还好。全本小说吧”夏候烨淡淡地道猬。 “那你怎么不吃?”老盯着她瞧做什么,难不成看她就饱了? “我不饿。{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夏候烨 舒沫吃得不亦乐乎,辣得满脸通红,浑身大汗,不停地喝水,嘬着唇直吸气,小手不停扇风:“好辣,好辣!” 舒沫摇头,双眸灿亮:“我没吃饱。” “换别家。”他果断放下手中杯子。 “不要,我喜欢这家,辣得真过瘾。”舒沫坚持。 夏候烨皱了眉:“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舒沫笑了笑,没吭声,继续埋头苦吃。 她做的哪一件事,在世人眼里,不是在自讨苦吃? 她小脸红通通,樱唇油汪汪的,带着生鲜活色的幸福味道,眼波流转,神色安然而满足。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安静地看着她,细小的颤栗感,从胸中涌出,滚向指尖。{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待他意识过来,已倾身上前,指尖抚上了她的唇瓣。 “干嘛?”舒沫诧异地眨着眼睛。 出了店堂,却见街边家家张灯,户户结彩,街上人头蹿动,笑语喧哗。 舒沫很是惊奇:“今儿什么日子,晚上也如此热闹?” “上元节。” “你当我傻呢?今儿才初五!” “今年上元节,初五点灯,十七落灯,共十二天。”夏候烨淡淡地道。 舒沫眼睛一亮:“反正都出来了,去逛逛?” “街上能有什么好灯?”夏候烨道:“你若喜欢,十五带你进宫……” 夏候烨想要说什么,看着握在掌心的小手以及那张雀跃的笑脸,终是没有反对,只轻轻挣脱了她的手。 早有精明的商家,沿着街边,摆设了许多摊位,贩售各种彩灯。也有人乘着热闹,摆了些胭脂水粉,果瓜点心,珠钗簪环之类的小玩意,来赚些小钱。 虽然并无值钱之物,但花样繁多,看着琳琅满目,倒也引来无数人光顾。 舒沫第一次夜间出门,自然看什么都很新奇,东张西望,兴致高昂。 冷不防瞧见一枚珠钗造型别致,在头上比划一番后,回过头征询:“怎么样,好看吗?” 夏候烨崩着脸,冷冷地吐出一字:“俗!” 夏候烨很不悦:“你眼睛是做什么的,那珠子一看就是假的……” “那你还买?”夏候烨大惑不解。 “这有什么好玩的?”夏候烨更不解了。 舒沫叹息:“买东西的乐趣,很多时候,不在于你买了什么,而在挑选的过程。” 夏候烨似懂非懂,看她一眼,忽然拽了她就走。 “喂,你干嘛?”舒沫吃了一惊。 夏候烨气质超群,长期的军旅生涯,天生的领袖风范,更是让他身上的傲气怎么掩也掩不住。虽然穿着普通,胜在霸气外露,往前一站,人群自动分开,退避三舍。 一副恩赐的口吻。 夏候烨还很不服气,边走边回头:“不是喜欢买东西,怎么不挑了?” “女人,果然善变!”夏候烨嘀咕一句。 刚还爱不释手来着,一会功夫就厌了! “快看,有河灯卖诶!”舒沫的注意力被街对面一家卖河灯的摊贩吸引,扔下他径直过了街。 舒沫看看这个,瞧瞧那只,只觉个个精巧玲珑,只只秀致可爱,一时委决不下。 忽然瞥到最角落一盏灯,眼睛一亮,一把抢了,高高举起:“看,象不象你?”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7胆也忒肥了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夏候烨定睛一瞧,她手里拎着的竟是只黑熊,眦牙咧嘴,凶相毕露,登时脸都黑了:“胡说!我有这么丑吗?”. 他的反应,早在舒沫意料之中,当下抱着那盏灯,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看,这会生起气来,更象了!芑” 舒沫笑语如珠,声音清脆,俏皮里透着狡黠,夏候烨俊朗,恼怒里夹着宠溺,再加上那盏黑熊灯相映成趣,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望。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舒沫心跳如擂,忍不住向夏候烨望去。 夏候烨神色如常,只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小贩更是个极精明的,忙忙地拿了一只并蒂荷花灯过来,一脸谄媚地道:“这灯名唤花开并蒂结连理,买回去定然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却甚是满意,不由分说扔了一锭银子,拿了就走:“买了!” 舒沫乌溜溜的眼睛,灵活地一转:“我不要,太丑了!” “你懂什么?”夏候烨脸一沉,大手一挥:“这叫霸气!” 舒沫还是摇头:“反正,我不喜欢。{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真不要?”夏候烨做势欲扔。 夏候烨气得牙痒痒,看她笑得这么愉悦,又无可奈何。 “走,放河灯去!”怕他反对,舒沫提了灯撒腿就往河边跑。 夏候烨蹙眉,正要叫她回来。 “睿王爷?”身后惊诧的声音传来。 夏候烨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来。 祁兴业和郑竣并肩站在对街,隔着人墙,诧异万分地望着他:“真的是你?” 他心微微一沉,祁兴业和郑竣已经分开人群,大步到了他跟前。全本小说吧 郑竣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怎么这副打扮?” 远远瞧着有点象,祁兴业说是他,他还不敢信,想说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没想到真是他。{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夏候烨无心应付,表情冷淡:“不关你的事。” 说罢,转身就要走。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夏候烨冷声拒绝,表情已极为不耐。 “别这样,难得遇到……”郑竣还想再说。 祁兴业拉了他一把,浅笑道:“既是如此,睿王请自便,咱们改日再聚。” 一句话说完,夏候烨早已去得远了。 舒沫仗着小巧灵活,在人群里穿插,一口气走了一条街,再回头一瞧,竟不见夏候烨追来。 “切!”她呆了片刻,提了手中黑熊灯,赌了气道:“不来算了,我一个人难道就不能玩么?” 邵惟明先是被那盏黑熊灯吸住视线,待得灯一移开,露出那张俏中带怒的娇颜,不禁大为惊喜,探身出窗,大声嚷:“沫沫!” 舒沫下意识回头,却不见任何动静。 “这里,这里!”邵惟明拼命挥手,见她始终未觉,索性从二飞身跃了下来。 “偷跑出来的?”邵惟明前后观望一阵,不见有人跟随,顿时拉长了脸:“连个丫头都不带,你胆也忒肥了!” 舒沫不以为然,嘴朝边上一呶:“满大街的人中,有几个是带着丫头侍卫出来赏灯的?” 邵惟明拽了她的腕,不由分说将她带进了斜对面的酒,崩着脸训:“满大街的人中,有几个是王府的侧妃?” 舒沫不好跟他解释自己是跟夏候烨一起出来的,如今赌了气,各走各路,只是讪讪地笑着。 邵惟明莞尔:“咦,今儿怎么不回嘴了?” “急什么?”邵惟明将她按在椅中:“左右是要受罚,不玩个尽兴,岂不是亏了?我正好约了熠,一会大家一起逛,如何?” 舒沫一听夏候熠也要来,越发不安了:“太晚了,我必需回去。” 邵惟明留她不住,只得退而求其次:“等等,我找辆车送你……” 忽见舒沫停在梯口不动了,低头一看,只见夏候熠白衣飘飘,静静地站在梯上。 “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舒沫说着,快步下,与他擦身而过。 邵惟明姿态曼妙,宛如一只大鹤倏地自她头顶掠过,挡在她身前,神情愠怒:“这里离睿王府还远呢,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在这等着,我去找辆车!” 夏候熠听出不对,转向舒沫,诧异地问:“你没坐车出来?” 邵惟明恨恨地道:“这丫头胆大包天,一个人溜出府,跑大街上来玩。要不是遇到我……” “她还怕人瞧?”话虽如此,邵惟明的声音,到底低了不少,斜觑着舒沫,气恨难平:“看,还犟着不准我送呢!本公子的行情,啥时这么差了?”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8他和你不是一条心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小七,”夏候熠转过头去看舒沫,眼中是明显的不赞成:“京城的治安,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她可知,今晚的她,明媚如春花,虽非绝色之姿,却因有着勃勃的生机,生出种浑然天成的艳丽,让人呼吸为之一窒? “明公子误会了,”舒沫至此,已不能再隐瞒,颊染红云,轻声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烨跟你一块出来的?”夏候熠了然,心中滑过一丝酸涩。 “不是?”邵惟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会任你这般胡闹!” 舒沫略有些不服气:“不过换了身打扮,怎么就是胡闹了?” “他怎么让你走散了?”夏候熠很是不满。 她以为,他一定会跟上来,所以任性了一回。全本小说吧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约好在哪里汇合了吗?”夏候熠柔声问,努力显得若无其事,不想伤她自尊。{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那人是个犟脾气,既打定了主意不去河边,想来还在原处等着她回头认错呢。 “猜?”邵惟明气不打一处来,语带讥诮:“你还真当你们是神仙眷侣,心有灵犀呢?这万一要是……猬” 夏候熠看他一眼。 邵惟明悻悻地闭了嘴。 “在哪?”夏候熠再望向她,目光柔和而深沉,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地坚决:“我送你过去。” 三个人一路找回方才两人分手的地方,哪里还有夏候烨的身影? 邵惟明冷声揶揄:“这可咋办?烨看起来,跟你并不是一条心呢!” 舒沫尴尬之极,默默地抱着两盏花灯,脸上火烧火燎地热着,心里,如针扎般难受。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寒冷的大街上…… “你们刚才,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夏候熠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舒沫咬着唇不吱声。 “别误会,我不是要探听什么。”夏候熠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红云:“只是想帮你分析一下,烨可能的去向……”说着,冲邵惟明使了个眼色。 邵惟明极不情愿地道:“说不定,烨去找你,两下刚好错开了呢?你看,街上的人这么多。你又是这么普通……” “明的意思,你今天的衣着很普通,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夏候熠试图补救,话出才惊觉更加不妥,越说声音越小。 “再找找,”夏候熠见她抱着两盏河灯,心下微明:“说不定,他去河边了呢?” 万一他不在河边呢?巴巴地找过去,不等于再打她一个耳光!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同意:“那好,我们送你回去。” 邵惟明找了辆大车,载了三个人一起往睿王府而去。 车上,邵惟明绞尽脑汁,说话逗趣,无奈那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接茬。 他只觉索然无味,悻悻闭了嘴:“得,算我怕了你们!” 舒沫却忽然抬了头:“你们,谁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两人精神一振,异口同声。 “这事,可能有点难。”舒沫有点犹豫,咬着唇申明:“且,不太合法。” 邵惟明瞪夏候熠一眼,抢着道:“沫沫的事,就是我的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夏候熠微微一笑:“法理不外乎人情,再难,也能想出办法来。” “我想要几张官凭路引。”舒沫竭力装得一脸平静。 邵惟明愣住:“就这么点事?” 这么点事,随便吩咐一句,立马办得妥妥贴贴,劳动他们出马,简直是污辱嘛! 舒沫垂了眼,轻轻补了一句:“我要空白的。” 夏候熠心中陡地一跳,摒了呼吸:“他,待你不好吗?” “不是……”舒沫一句话未完。 夏候熠截断她,神情激动,哆嗦着唇,哑声道:“你,要去哪?” “等等!”邵惟明大骇,语无伦次地嚷:“沫沫,你不是以为拿着几张路引,就可以顺利跑路?你当烨是吃干饭的?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孤零零在外面飘泊呀!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 “胡说什么呢?”舒沫心中咚咚狂跳,张大了眼睛故做惊讶:“好端端的,我跑什么?再说了,我父母兄弟都在京城,若是逃了,他们怎么办?” “那,你要路引做什么?”夏候熠一字一顿地问。 舒沫早想好应对之策,张口就来:“自然是为二舅预备着。他在幽州越狱,一直在逃。最近有了消息,我打算让他隐姓埋名……” 夏候熠神情古怪,再次打断她:“你跟孙瑜最近有联系?”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生了警惕:“有什么不对吗?” 瞧他的样子,莫不是真有二舅的消息? “什么时候?”夏候熠不答反问。 舒沫不敢把时间说得太近,免得没了后路,想了想,小心做答:“大概,三个月前?”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09有人落水了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此后,再没有孙瑜的消息了?”夏候熠又问。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舒沫心念电转,小心探问:“莫非,你跟二舅有联系?” “孙家二老爷,好象年前已回了家。”夏候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若没记错,应该是腊月二十七抵的京。” 舒沫很是意外:“不可能!若二舅回来,大舅为何不通知我?芑” 邵惟明见她表情不似做假,委婉地道:“大过年的,想是不愿你为这种小事操心?” 怎么说,孙瑜也是从幽州越的狱,如今潜逃回京,怎么敢大摇大摆地跑到睿王府去? 夏候熠微微一笑,将话题兜了回去:“空白路引,还要不要呢?” 舒沫沉吟未觉,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既然孙瑜已安全抵京,这个借口自然就不能再用了。全本小说吧 然而,路引却是必备之物,她好容易开了口,自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猬。 还没盘算好呢,邵惟明已先笑了起来:“嗐!她要那玩意做甚?放心,烨若真敢找孙瑜麻烦,本少爷第一个饶不了他!” 夏候熠没再追问,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夏候烨本以为舒沫一个女子,就算走得再快,也是有限,最多过一条街就能追上。哪知一路找到河边,竟然不见踪影。 他按住焦躁之情,正欲转回去再仔细找一遍,却见身边人群忽然动起来,人人争先恐后往河边奔跑。 初时不知所云,只知嘈杂不已,因此并不理睬,待走得几步,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喂,听说没有?河边有个年轻女子失足落水了!” “舒沫!”他一惊,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河堤上一看,堤上堤下人头蹿动,哪里有舒沫的影子? “可怜,听说是被人抛弃,投水轻生呢!” “瞧着眉清目秀,挺标致的小媳妇呀!” 感叹声此起彼伏,夏候烨的心象被无形的手紧紧揪着。全本小说吧 不,不会的,他的舒沫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小事,投水轻生的女子! 然,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还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呼吸不畅。{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他俊颜冰冷,凛着容默默地望着面前的清水河。 暗夜中的清水河蜿蜒起伏着,夜风轻柔,河面上飘浮着盏盏河灯,蜿蜒着,闪烁着,宛如镶嵌着一长串明珠。 在那一长串的明珠之间,隐隐约约的,有几颗人头起伏不定,顺着那串人影看过去,河心中隐隐似有一团黑影飘浮着。 夏候烨眼中掠过一丝光芒,当即毫不犹豫,疾如飞鸟般疾掠过去,在水面沉浮的人头上轻点一下,交错前行,很快便掠到那团黑影前,伸手将她提了起来。 恰在此时,体内一口气用尽,身体也在此时,无声地落入水中。 “啊呀!”岸边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之后,伴着哗啦一声水响,夏候烨冲出水面,空中一个漂亮的转体,再度提着溺水之人,老实不客气地踩着河中人头,迅速掠回岸边。 夏候烨如遭雷殛,脚下一软,竟然差点跌倒,任人从他手里接走了溺水者。 “睿王!”一只手,从身侧及时稳稳地扶住了他。 夏候烨抬眼一看,郑竣一脸担心地瞧着他:“你没事?” 本来只是好奇夏候烨所谓的急事是什么,这才偷偷尾随,没想到适逢其会,目睹了冷面王爷的热心之举。 郑竣只道他因落水寒冷,急忙解了自己的披风裹到他身上,这才轻叹一声,摇头:“太迟了!” 再瞥一眼死者,忍不住又补了一句:“真搞不懂女人,只是一盏荷花灯,干嘛拼了性命?” 夏候烨心中一凉,如钢浇铁铸的脊梁,瞬间软了。 冷面阎王,以刻薄寡情,狠戾残酷著称的睿王,忽然间无声地伏在了郑竣的肩上。 郑竣猝不及防,被他身体的重量带得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幸得反应灵敏,反手扶着他的腰,惊疑不定地轻唤:“睿,睿王?” 夏候烨伏在他肩上,久久不语,只觉五脏六腑,比脚下的清水河还更冷上几分。 “娘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突兀地响起:“你怎么这么傻呀!” “呜呜呜,我要娘亲……”幼童的哭声,令闻者心酸。 传到夏候烨耳中,却有如天籁之音。 他蓦地抬起头来,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急切地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伏尸痛哭的男子身上。 郑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摔开他,大步过去。 人群被他的气势吓倒,纷纷走避,让开一条通道。 夏候烨在男子面前站定,面沉如水,冷冷地问:“死的,是你娘子?” “呃?”男子满眼哀凄,愣愣地抬起头来看他。 夏候烨一言不发,挥拳,将他击得晕死在地,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转身扬长而去。 郑竣瞧得莫名其妙,摸着头不解地低喃:“这家伙,吃错药了吗?” 夏候烨上了河堤,瞧见岸边系着一匹骏马,当即解了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0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笃笃笃”急促地马蹄声如暴雨般响起,一骑黄膘马由远及近,飞奔而至,打破了灯市的宁静。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行人尖叫着纷纷走避,胆小的脸色煞白地簌簌而抖,胆大的却站在檐下翘首张望。 “哪个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祁兴业眼见一场聚会消于无形,本就一肚子火,这时见有人竟然在天子脚下闹市纵马飞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持刀立于长街之中,打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眨眼间马儿飞奔到近前,马上之人身着郑竣的鹤氅,赫然竟是夏候烨芑。 “睿王!”他愕然惊问:“出什么事了?” “闪开!”夏候烨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径直纵马向他撞了过来。 祁兴业飞身跃起,轻盈地落在屋檐之上,待稳住身形,一人一马已去得远了。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纵马绕着灯市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咬紧牙关拨转马头,朝睿王府疾驰而去。 舒沫,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回了睿王府,千万不要玩花样! 夏候烨如遭雷殛,猛地勒住马缰,狂奔中的骏马“咴咴”鸣叫着,竖起前蹄停在了路中间。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车夫猝不及防,惊得从车辕上站起来,猛力拉扯着马缰。 所幸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在人车相撞前的一瞬间,及时打横停了下来。 夏候熠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揽住,因用力过猛,竟将她扯入怀中。 车夫气急败坏,蹭地跳下马车,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小子找死呀!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吗!” “滚!”一声冷叱,破空传来。 舒沫一怔,不假思索地撩开窗帘,猛然撞进一双闪着火光的星眸之中。 夏候烨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跌进那双黑若点漆,灵动慧黠的眼眸中。 看着她颊边红晕未褪,看着她的神态与羞涩转为惊愕…… 夏候烨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他用力地攥紧着缰绳,克制住想要冲上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揉进骨血的冲动。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 怕眼前的她只是一个幻象,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稍稍一触,就会随风而逝,灰飞烟灭…… “怎么回事?”邵惟明不悦地从车中探出头来,看到他,明显一愣,忙不迭地跳下车,劈头就是一顿训:“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怎么能把沫沫一个人扔在大街上?要不是刚巧遇到我们,沫沫这时还不知蹲哪个角落哭呢……” “明公子!”舒沫脸红如血,尴尬得快要冒烟:“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下车!”夏候烨黑眸一眯,冷声命令。 “切,”邵惟明也不高兴了,把脸一板:“别仗着你是王爷就欺侮人啊!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沫沫好好道个歉,别想……” “明,”夏候熠弯腰从车里钻了出来,淡声制止:“这是烨的家务事,你别插手。” 夏候烨冷笑一声,理也不理他,径直盯着舒沫:“还不下来?” “这里距睿王府还数里,与其换来换去的麻烦,不如让小七坐这辆车回去。”夏候熠忍了气,淡淡地道:“我跟明,走着回去也是一样。” 邵惟明看一眼夏候熠,再瞧一眼舒沫,不情愿地道:“马车借给沫沫,我倒是没有意见。只不过……” “舒沫?”夏候烨脸色阴沉,语气里已隐隐夹着风暴之意。 “多谢两位好意,”舒沫瞧着气氛不对,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反正也不远,走回去……” 话没说完,一道银光捷如闪电向她袭来,她猝不及防——老实说,就算她有所防范,也是避无可避。 只觉身子蓦然一轻,低了头一瞧,腰间已绕了条银色的带子,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是什么,已落到了夏候烨的身前。 再想看一眼,腰间银光已逝,取而代之的是他铁箍一样的手臂。 “驾!”耳畔一声清叱,笃笃蹄声再起,夏候烨已带着她绝尘而去。 “喂!”邵惟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七窍生烟,跳起脚来,对着空气一顿乱骂:“烨,你有种!从今天起,老子不跟你绝交,老子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太不是玩意了!” 夏候熠满腹惆怅,凝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默然无语。 舒沫身不由己,向后一仰,慌乱中抱着他的腰稳住身形,只觉触手冰凉,再一摸竟是浑身都湿透了,这时才发觉他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他的鹤氅,不觉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以他的身份和身手,万万不会失足落到水里,怎会弄得这样狼狈? “别说话!”夏候烨冷声喝叱,手臂如铁钳般环住她的腰,将她的头紧紧地按在怀中。 舒沫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衫,听着他狂烈的心跳,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她睁了眼,他身上的鹤氅将她密密的遮住,她瞧不清他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从他的心跳,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她隐隐觉出了他的惧怕。 这种惧怕,夹杂着一些暴戾,一丝彷徨,还有更多的挣扎和不甘…… 于是,她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ps:讨厌,晚了几分钟……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1不关你的事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闪烁着,冬末初春的风吹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笃笃”的马蹄声,打破夜的沉寂. 舒沫温顺地偎在他的怀中,安静地任他抱着。 被他抱紧地感觉是那么的幸福和甜蜜,她想要留住这份感觉,更想哄骗自己,别在意过去的伤害,不要质疑他的目的,要相信,他是爱她的…… 相拥良久,夏候烨的情绪渐趋平静,开始感到尴尬。 于是,慢慢放松了力道芑。 他在心里盘算许久,寻找合适的借口,使他唐突的行为看起来合理。 他才张开口,还未发出声音:“……” 舒沫已先离开了他的怀抱,坐直身体,温和地道:“王爷,时间不早了,回去。” 她太有礼,太温柔,太恭顺,太疏离,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象隔了一层轻纱。 夏候烨看着舒沫的背影,喉咙好象被什么哽住一样,极不舒服。全本小说吧 北风,也象被凝住似的,闷得透不过气来猬。 “王爷的衣全湿了,再不及时更换,怕要落下病了。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舒沫又道。 夏候烨没有吭声,发了狠似地用力一夹马腹。 胯下黄膘马“咴”地一声嘶鸣,撒腿狂奔了起来。 是,他害怕被她窥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所以希望她追根究底。 可是,她当真一个字也不问,似乎对他的反常之举全不在意,却又让他极度不爽。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很幼稚,很……不可理喻,却还是忍不住蹿起一股无名火。 那是自他成年之后,从没有过的,激烈的火。 他一向都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操纵一切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可以令他失去平静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 舒沫,却是个例外。 她让他感觉,再一次回到了青涩的少年时期。 掌控不了命运,把握不住人生,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舒沫!”他咬了咬牙,冷声质问:“你一点也不好奇,今晚发生了什么?” “好奇的话,你会告诉我吗?”舒沫反问。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舒沫无语。 “但你应该问。”夏候烨臭着一张脸。 “好,”舒沫从善如流:“尊贵的睿王,可否满足一下小女子的好奇心,告诉我,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夏候烨神情倨傲,冷冷地道:“不关你的事,少打听。” 舒沫态度恭顺,语气极之不耐:“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正月的晚上,还真他妈有点冷。” 夏候烨忍俊不禁,抱紧她,驱骑进入王府。 是,那个他熟悉的表面恭敬,内心舛傲的舒沫,又回来了。 回到出云阁,立夏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舒沫急着沐浴更衣,也没留意。 等她梳洗完毕从耳房里出来,夏候烨也沐浴毕进了房。立夏更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地铺了床,服侍两人就寝。 舒沫累了一天,倒头就睡,很快沉入梦乡。 夏候烨慢慢在她身边躺下,默默注视着她沉静的睡颜。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此时万籁俱寂,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在她光洁的脸颊上一寸寸地移动着,指尖触到柔软的唇,温热的气息,从他的指背上悄然掠过。 仿佛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确定她没有死亡,没有离开。失而复得的喜悦,得而又失的恐惧,一点一点从潜藏的心底浮上来,在静寂无人的深夜,悄然在整个胸腔漫延。 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无畏。而他,已不想再做无畏的人。 他倾身过去,将他亲手挑选的妻子,唯一够资格做他孩子母亲的女人,轻轻地圈在了怀里。 舒沫一夜好眠,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细小的粉尘飞舞着,在阳光下透出淡金的光泽。 “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她惊叫一声,猛地坐直了身体,抓起床头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嘴里一迭声地嚷:“立夏,立夏!” 立夏挑了帘子进门:“小姐,你醒了?” “死丫头!”舒沫咒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不叫我?” 太妃习惯早睡早起,即使是冬天,六点也必需过去问安。大正月的,她可不想吹着北风,在院子里罚跪! “王爷交待了……”立夏解释。 “他交待有毛用?”舒沫截断她,骂道:“太妃罚的是我,又不是他!” “可是,”立夏委屈地道:“王爷说不必叫醒你,太妃那里,他会去说。小姐昨日奔波了一天,奴婢想让你多睡一会……” “真的?”舒沫一呆,手边的动作停下来:“太妃那里不用去也没事?” 绿柳拖长了声音,揶揄:“太妃今日心情好,应该也不会挑小姐的刺。” “你怎么知道?”舒沫顺口反问。 “绿柳!”立夏轻声喝止。 “你喝我做什么?这事瞒也瞒不住,小姐迟早会知道。”绿柳不以为然。 立夏默然。 “什么事?”舒沫问。 “戚姨娘昨日晋了位,正式成了福妃,是太妃亲自举行的仪式。”绿柳很是不忿,噘了嘴恨恨地道:“小姐晋位时,太妃可是连面都没有露!现如今府里都在传,福妃母凭子贵,搞不好会是下一凭睿王妃呢!” 舒沫哑然。 怪不得他昨天那么奇怪,不但主动提议,还亲自护送她回娘家。 原来,是怕她搅局!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2无福消受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娘娘,秦姨娘来了。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如兰隔着厚厚的锦帘,在碧纱橱外禀报. “这头狐狸,又来做什么?”戚美云歪在迎枕上,很不高兴地蹙起了精致的柳眉芑。 自她封了福妃之后,一连数天,天天按着时辰来报道,也不嫌烦? “不见!”戚美云揪着抱枕,不耐烦地道:“就说我睡下了。” 如萱“啪”地一声盖上妆盒,笑道:“娘娘是睿王府的侧妃,难道还怕一个姨娘不成?再说了,秦姨娘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仗着是王爷身边的老人,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你今日推了,她明日必定还要来。难道娘娘要一辈子躲着她?” 戚美云气得两眼冒火,狠狠地瞪着她:“你!” 如萱却不理她,径自朝外面扬了声音:“如兰,让秦姨娘进来。全本小说吧猬” “谁准你自作主张?”戚美云气得满面通红:“别忘了,我才是主子!” “戚姨娘来了,快请坐。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如萱搬了锦凳过来,笑道:“是奴婢愚笨,不会说话,惹得娘娘生气。” “哼!”戚美云轻哼一声,崩着脸不做声。 “好好的,跟个丫头治什么气?”秦姨娘瞥一眼如萱,笑道:“况且,如萱这丫头不但人机灵,嘴又甜,长得还周正,我瞧着都觉得可人疼!” 如萱听了,比喝了蜜还甜,不知不觉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戚美云皮笑肉不笑地道:“没办法,我生就这火暴性子,脾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如萱并不如往常侍立在一旁,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拈了瓜子慢慢地嗑着。 “她若真有不对,慢慢教就是了。”秦姨娘心中冷笑,嘴里絮絮地念叨:“你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能再象过去一样,任着性子来。万事,都得先顾着孩子。” 戚美云神色一凝,以手扶着腰,傲然道:“不必姨娘提醒!这孩子是有福之人,又有太妃照应,王爷怜宠,自然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是吗?”秦姨娘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能托生在王府,孩子自然是有福的。我只怕,福妃却无福消受呢!” “秦素莲,你好大的胆子,敢咒我?”戚美云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秦姨娘冷冷地睨着她,道:“是诅咒还是事实,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戚美云喝道:“秦素莲,别想威胁我!我已不是以前那个任你驱使的戚姨娘!我是福妃!惹急了,信不信立刻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笑什么?”戚美云又气又怒,竖了柳眉瞪她。 秦姨娘敛了容,阴恻恻地道:“戚美云,心虚了?” “是吗?”秦姨娘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主子说话,丫头一不回避,二不伺候,却在一边嗑瓜子,还胡乱插话,却不知,这是敬还是不敬?” 如萱脸一红,讪讪地放下手中瓜子,再不敢吭声。 “还是,你有所倚仗,觉得已经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秦姨娘笑了笑,一针见血地道。 “秦姨娘,”如萱瞬间脸红得要滴血,垂了头,眼中泪光闪闪:“你,你说这话,是存心让奴婢活不成呀!” “好了!”戚美云心中烦燥,提高了声音喝道:“下去,别杵在这里碍眼!” 如萱低着头,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秦姨娘见她神情羞涩,却不见慌乱,甚至还带了点沾沾自喜,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她冷冷一笑:“戚美云,看在多年姐妹的情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别以为世上就你聪明,大家都是傻子!乘事情还没闹大之前,悄悄地处理了,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戚美云反唇相讥:“我知道,你在王爷身边的时间比我长,也比我得宠。如今我怀了孕又封了妃;你却还是姨娘,你气不平,心怀妒忌,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人各有命,福贵在天!谁让我比你有福气呢?不服,也不行呀!” “福气?”秦姨娘摇头,怜悯地看着她:“啧啧啧,真不知是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该笑你的愚笨无知?死到临头,还嘴硬!” “秦素莲!”戚美云沉不住气:“你句句带刺,字字含沙,到底想说什么?” “王爷数年都不曾到你房里,只一次便怀上了,运气未免太好了些!”秦姨娘斜觑着她,表情冷厉。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谁让咱是有福之人呢?”戚美云得意地道。 “我只想提醒你,王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秦姨娘神色睥睨,一脸傲慢地道:“你能买通林医正,可没法买通太医院的御医!” 戚美云心中咯噔一响,脸上迅速没了血色:“你,你血口喷人!” 秦姨娘越发有了把握:“等月份再足一些,王爷必会请御医请脉,到时,我看你如何交待?” 戚美云面色惨白:“我肚子里有王爷的孩子,要交待什么?”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有没有孩子,你心里有数!”秦姨娘几乎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靠假怀孕来晋位,表面看是最快捷的办法,却有太多的漏洞,意味着有太高的风险。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3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戚美云脸色煞白,大声道:“林医正亲口说的,怎么会错?”. “美云,”秦姨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姐妹一场,我真不想看你因为一时糊涂,丢了性命。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戚美云喝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输得不服!但事实就是事实,老天站在我这边,你不服都不行!” 麝香熏了那么多天,她不止安然无恙,甚至气色越来越好。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肚子里根本没孩子! “秦素莲,你再污蔑本妃,休怪我不讲情面!”戚美云恼羞成怒,拍桌大喝。 秦姨娘翘起兰花指,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道:“好心想给你指条活路,你偏自己找死,有什么办法?只能看着你死啦!” 戚美云气得发抖:“秦素莲……你!” “哼!”秦姨娘哧声冷笑,不客气地骂道:“真是个傻的!到现在,还做着白日梦呢?就算你真的怀上了,你以为慧妃会袖手旁观,让你的孩子顺利生下来?芑” 戚美云脸上阵青阵白:“她,她敢?” “为了晋位,有什么不敢的?再狠的事也做得出来!”秦姨娘一脸鄙夷:“她有王爷撑腰,你有什么?” “我,我有王爷的骨肉……”戚美云颤着嗓子,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肚子。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好!就算你最后也排除万难生下来一个小王爷,难道还能母凭子贵,做睿王妃不成?”秦姨娘轻蔑地睨着她的手,恨不能一刀砍下来。 装装装,让你装腔做势,摆侧妃的架子! 等除了慧妃,回过头来再收拾你这蠢驴猬! “我……”戚美云嗫嚅了半天,半晌无词以对。 王妃端庄贤淑,秦姨娘自小服侍,祝姨娘温柔可人,舒沫聪慧冷静……这几个女子或多或少都得到过夏候烨的怜爱。 只有她,从进门的第一天,就不得他的喜爱。全本小说吧 因此,如何理直气壮? “不能?”秦姨娘气定神闲:“以你的出身,做到侧妃已是极限。{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何苦还要以身犯险?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拔掉眼中钉!” 当王妃?就她这顾前不顾后的脑子,做梦都嫌奢侈! “你……什么意思?”戚姨娘抖着唇。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秦姨娘冷声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眼下最大的敌人,不是我,也不是祝秋芙,是慧妃!咱们姐妹这么多年,虽不是贴心贴肺,却彼此知根知底。不论谁上位,至少会给其他人留条活路。慧妃,却不一定了!为了勾搭王爷,她豁出性命,什么颜面羞耻,父母兄弟通通都抛弃了,还有什么下不了手?” 戚美云怔了许久,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大家都是侧妃,就算她多些宠爱,也不能一手遮天!” “我在王爷身边十几年,他心里想什么,我比你清楚!”秦姨娘淡淡地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眼下,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等着你的就是万劫不复!” “什,什么机会?”戚美云呆呆地问。 “你想清楚,”秦姨娘阴冷一笑:“是留着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心惊胆颤地等着上断头台;还是握紧手中的富贵,当机立断,除掉心腹大患。” 戚美云努力体会着她话中之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尖声道:“你想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去除慧妃?不,你休想!” 秦姨娘把杯子一搁,优雅的起身:“我把话撂在这里了,要不要做,怎么做,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不用想,”戚美云咬紧了牙关,斩钉截铁地道:“我绝不会残害自己的骨肉!” 男人的宠爱只是一时,唯有孩子,才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 老天好不容易给了她一次机会,哪怕只是个泡影,她也一定要抓住! 秦姨娘见她执迷不悟,也不跟她争辩,微微一笑,掀帘走了出去:“现在脱身还来得及,再迟些,神仙都救不了你。” “滚,你给我滚!”戚美云抄起茶蛊,奋力砸向门帘。 如萱掀帘进来,杯子擦着她的脸击在门框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娘娘?”她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戚美云:“秦姨娘到底说什么了,气成这样?” “秦素莲,你欺人太甚!”想着秦姨娘那副得意洋洋,胜券在握的表情,戚美云恨得牙痒痒。 “林医正的诊断断然不会有误,对不对?”戚美云心中忐忑,握住如萱的手。 如萱目光一闪,笑道:“林医正医术精湛,堪称国手。他亲自给娘娘看的诊,娘娘还担心什么?” 戚美云心乱如麻,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有了王爷的孩子!旁人再妒忌,也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林医正做的诊断,自然错不了。不过,如果王爷知道,娘娘上个月还来过葵水……”如萱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一笑,顿住了话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不是葵水!头两个月,胎不稳,见红也是有可能!”戚美云打断她,厉声喝道:“而且,这个月,不是没来了吗?” 如萱不说话,望着她微笑。 戚美云被她看得心浮气燥:“你,你在怀疑我?”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4熊不讲理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歪在炕头,默默地瞅着床边荷花盆里那盏河灯,心烦意乱。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那日被夏候烨半途截走,河灯因此拉在车里,她以为就此没了。 谁知第二日中午,夏候熠竟遣了人,专程送了回来。 荷花灯因着那晚的碰撞,已经当场压坏,因此另买了盏一模一样的送了来。 黑熊灯倒意外地完好无损。 她便嘱立夏找了一对荷花盆,把灯搁在水里,夜里点上,倒也别有情趣芑。 夏候烨进来,惊讶地问:“哪来的灯?” “昨日拉在车上,熠公子着人送回来了。”舒沫不想横生枝节,一语带过。 夏候烨也不说话,踱过去,看了一眼,指着那荷花灯道:“原来那盏呢?” “你认得出?”舒沫惊讶了。 两盏灯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她当时在场,知道原来那盏灯压坏了,也辩不出来的。全本小说吧 “什么人送的,你都收?”夏候烨板着脸,从水里捞起灯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猬。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舒沫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好的灯,干嘛扔了?” “怎么着,想跟他结连理?”夏候烨脸黑如墨,一脚踢翻了荷花盆。 舒沫气得发抖:“不可理喻!” 虽然没必要,但在熠的立场,弄坏了,赔一盏,原也无可厚非。 他偏要想得这么龌龊! “是,”夏候熠冷笑:“在你眼里,天下只有熠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舒沫涨红了脸,嚷道:“你讲点理好不好?” “你几时见过,熊跟人讲道理?”夏候烨瞪她一眼,冷着脸,扬长而去。 舒沫瞠目,气道:“你果然是头蛮不讲理的熊!” 最教她愤怒的是,明明是件小事,他竟然气了这么久? 立夏掀帘进来,先偷偷瞧一眼飘在花盆里的黑熊河灯,再轻手轻脚地走到身边:“小姐,该用晚膳了。全本小说吧” 真不知道,那灯黑乎乎,傻兮兮的,有什么好? 因为这盏灯,跟王爷呕气,值吗? “周嫂做了元宵,小姐喜欢哪种口味?”立夏问。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瞧什么瞧,戳瞎你的眼睛! “今儿上元节,府里到处挂了灯笼,还设有灯语,不止猜中有奖,第一名的,太妃还另有厚赏哦!大家全都跃跃欲试呢!”立夏又道,帮她添了半碗元宵。 “你们去,我没兴趣。”舒沫拿起勺,舀了一个,慢慢地咬着。 “小姐不去,我们能猜中几个?”绿柳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忍不住,跳出来插话:“听说,太妃的赏赐,可不少呢!” “瞧你这点出息!”立夏白她一眼。 “你难道不想要么?”绿柳顶撞。 舒沫淡淡地道:“想要赏钱,就凭自个的实力,弄虚作假可不成。” “王爷说了,这次灯会,阖府同乐。”绿柳不服气,噘了嘴道:“小姐自然不在乎那点赏,但是冲着太妃和王爷,也得拼力表现,不是吗?” 舒沫不吭声。 努力有用吗,他根本不在乎! 立夏偷偷觑了她的脸色,小心建议:“要不,咱们给王爷送点元宵当夜宵去?” “他是王爷,还怕饿着了。”舒沫心中咚地一跳,淡淡地道。 “话不是这样说。”绿柳会意,加入劝说:“小姐送的,自然不一样。” “对呀,”立夏拼命点头:“小姐不是常说,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舒沫垂眸,掩住情绪:“想送他心意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 他这时,说不定在哪里偎红倚翠,软玉温香抱满怀呢!哪里还记得她? 立夏笑着劝道:“与其心怀疑虑,独自在这里焦燥烦恼,何不亲自去问王爷,消除猜忌?” 舒沫脸一红,啪地放下勺子:“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焦躁烦恼了?” “我也看到了!”绿柳立刻答话:“不止我,出云阁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几日,小姐的叹气声,快把屋都震塌了!” “绿柳!”舒沫恼羞成怒。 “小姐,”立夏拥着她的肩,将她连推带拽地带到门外,接过许妈早准备好的食盒:“你不是常说,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王爷忙,你可是闲得快发霉了,主动找他一回又如何?” 小姐顾着面子,讲矜持,端着架子不肯低头。 府里那几个女人,可没人讲客气! 早乘着这个机会,左一趟右一趟地往承运殿里跑,都巴望着分得一点雨露。 就连福妃怀了孕都不消停,自个身子沉不方便,把贴身丫头如萱推出去争宠。 那个如萱,拿着鸡毛当令箭,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主子不象主子,丫头不似丫头的,瞧着真真让人生气! 大伙瞧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姐若是再不主动一点,惹得王爷真恼了她,从此不来出云阁,那可得不偿失了。 舒沫默然,心里何尝不是又委屈又愤怒? 那盏灯,是夏候熠送的不错,可他本人未出面,她也没提要求。 唯一的错是不该点了那盏灯。就这么点小事,不至于一气就是十多天? 什么男人,心胸这么狭窄? 搞不好,是因为她说小日子要十来天,他觉得不方便,所以就去找方便的了?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5宵夜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睿王府里张灯结彩,花园里更是灯火通明,盈盈的笑语随着夜风飘送。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不时有三五个丫头成群结伴,相互笑闹追逐着朝花园奔去。那份单纯的快乐和满足,令舒沫不自禁地被感染,露出一抹笑容。 立夏把舒沫送到承运殿的宫门外,停步把食盒硬塞到她手里:“银簪已打听清楚了,王爷还在殿中,小姐这时进去,时机刚好。” “立夏!”舒沫赶紧叫住她,小声央求:“你跟我一起进去?芑” “小姐几时这么胆小了?快去!”立夏挥了挥手,掉转头撒腿就跑,转眼没了踪影。 “喂,立夏,你回来!”舒沫跺足,唤了两声,没有回应,只得做罢。 转过身,对着在暗夜里,显得格外高大巍峨的宫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踏了进去。全本小说吧 因为灯会的原因,侍卫绝大多都去了花园,一惯禁卫森严的承运殿里显得格外安静。 舒沫轻车熟路,径直朝书房走去——凭直觉,他应该是在那里。{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当书房温暖的灯光映入视线,她的心脏便不自觉地怦怦狂跳了起来猬。 隐隐约约的交谈声随着夜风断断续续地传来,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放慢了步伐,悄悄绕过回廊,从敞开的窗户里,一眼瞧见那对并肩而立的人。 修长挺拔的无疑是夏候烨,跟他站在一起的女子,却因背对着她,又刚巧被他投下的身影遮住,一时间竟辩不出是谁。 只是从断断续续的声音里,辩出夏候烨的语气很温和——全不似平日冷硬的模样。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几乎是立刻便转过身来,逃一样往回急走。 可是,来不及了。 “什么人?站住!”一声断喝,在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紧接着,明明空无一人的走廊,巴图却突兀地冒出来,神奇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全本小说吧 “巴将军没去瞧热闹?” “有这样的上司,是他们的福气。{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舒沫微笑着,十分淡定地与他擦肩而过。 “娘娘来给王爷送宵夜?”巴图咧着嘴笑。 巴图含蓄地瞄一眼她手中的食盒,很识相地没有揭破:“王爷应该还在书房,末将去通报一声……” 该死的立夏,出的什么馊主意,可把她害死了! “巴图,你很辛苦吗?”阴恻刷地声音,蓦然响起。 舒沫脸色绯红,哪里还去管那食盒,低头疾走。 夏候烨出手,拽住她的腕:“怎么,见了我,礼都不行了?” 舒沫咬唇,回过头胡乱福了一礼:“王爷吉祥。” 夏候烨不吭声,只从巴图手里接过食盒,仍旧往舒沫手里一塞。 “礼行过了,可以走了?”舒沫冷着脸,问。 夏候烨很不满意,伸手去抬她的下巴:“抬起头来。” “干嘛?”舒沫恼了,伸掌拍开他。 “你特地来看我,结果连头都不抬,就这么回去,岂不是亏了?”夏候烨笑了。 “谁要看你!”舒沫涨红了脸,驳道:“我给巴将军送宵夜,不成吗?” 夏候烨一脸傲慢:“他没那个命。” “是,”舒沫臭着脸,心里直泛酸:“哪比得上某人天生富贵,洪福齐天?” 夏候烨看她一眼,笑:“齐天就不必了,每天都象今日这样就成。” “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舒沫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你看到了?”夏候烨问。 “什么?”舒沫装傻。 “看到静萍跟我在一起?” “刚刚在书房的那个,是静萍姑姑?”舒沫很是吃惊。 难怪!她早就发现了,只要有静萍在,他的态度就不自觉地变得温和。 夏候烨睨着她,慢慢地笑出声来,极轻的声音,如五月清风一样:“你以为是谁?才象个小偷一样,慌不择路地逃走?” “你才象小偷呢!”舒沫脸上烧得通红,握了拳去打他。 夏候烨顺势将她的拳头包在掌心,握住了,拖着她往回走:“我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去。” “你是猪呢?”舒沫乘机找回场子,大声讥讽:“晚饭才过了多久,就饿了?” “你干什么去了?”舒沫很是惊讶,忘了不好意思,吃惊地看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连晚饭都没吃?巴将军呢,也不管你?” “关我什么事?”舒沫莫名其妙。 “谁让你走得这么慢?”夏候烨眉一挑,理直气壮地指责。 舒沫无语。 “走,”夏候烨环着她:“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饿死活该!”舒沫笑骂,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ps:正式通知一下,加更时间订在周五,周六,周日,三天。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6女人就是娇气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里面是什么?”夏候烨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撑着桌面,饶有兴致地问。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你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送过来了?”夏候烨按住她的手,讶然道。 “东西是许妈和周嫂准备的,我没瞧,直接拿来了。”舒沫老实地道。 “这么说,你是被逼的?”夏候烨拉长了脸。 “你以为我有多想来?”舒沫斜他一眼,将食盒一层层取出来,摆在桌面上,取了勺子搁在他手里芑。 夏候烨气恼地瞧着她:“别人都能来,你为什么不来?” 王府里那些女人,轮着班的来讨好,唯独只有她,摆出清高孤傲的态势,冷眼旁观。 舒沫微讶,抬眼看他:“你,一直在等我来?” “没那闲功夫!”夏候烨冷笑。全本小说吧 夏候烨气结,将勺子扔进碗里:“不吃了!猬” “不喜欢桂花的?”舒沫瞧一眼碗中汤圆,顺手把另一碗推过来:“试试这种,翡翠珍珠汤圆,是周嫂新开发的菜式,味道绝对一流。{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舒沫皱了眉,劝:“别这么幼稚行不行?饿坏了,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她肯来就要偷笑,还敢嫌?也不想想,那天是他负气而走,这些天,又做了什么事! 难道还巴望她伏低做小,低头认错? 夏候烨正要答话,忽听外面巴朗禀道:“王爷,福妃娘娘来了。” 夏候烨恼怒地盯着她的背影,想要留她,终是拉不下脸,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她快步走出了书房,步出她的视线。 舒沫出了门,见福妃带着如萱,俏生生地站在抄手游廊等候传召。 见了她微微一愣,嘴角浮起一丝讥诮:“慧妃也在呢?” “夜里风大,福妃身子不便,小心受凉。全本小说吧”舒沫淡淡地提醒。{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娘娘放心,”如萱笑盈盈地抢着答话:“我们娘娘身上这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是太妃特别赏的,加厚加绒可暖和了,冻不着。” 舒沫瞥她一眼:“天寒地冻,小心滑倒。” 这孩子来得不易,府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她倒是放心得很,大晚上到处乱逛,也不怕失足滑倒? 福妃心中咯噔一响,暗悔孟浪,嘴上笑道:“多谢妹妹惦记。” 巴朗轻声道:“福妃娘娘,王爷让你进去。” 舒沫望着两人没入书房,微微闪神。 “娘娘,”巴朗恭敬地问:“可要末将送一程?” 出了承运殿,舒沫放缓了脚步,沿着通往花园的小径,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天际,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银色的光海中,远处若隐若现的笙歌笑语,烘托着安宁静谧的夜。 舒沫心事重重,并未察觉有人弯了腰,悄然向她接近。 “嗨!”忽地一声断喝,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舒沫猝不及防,往后疾退,一脚踏空,发出“啊”地一声短促的尖叫,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喂!”夏候宇惊觉闯了祸,冲过去拉她:“笨蛋,你没事?” 舒沫躺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只觉心中涨得发疼,脑子里也疼,好象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眼泪凝在眼眶里,憋得脑仁都要炸开似的。 “喂!”夏候宇小脸煞白:“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不会那么容易就摔断了脖子?” “臭小子,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舒沫好容易把到了眼眶泪逼回去,咬牙低咒。 夏候宇一呆:“很疼吗?” 她的声音嘶哑,明显带着哭腔。 怎么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滚出来,她索性抬起袖子掩了面,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不,不至于?”夏候宇吓傻了,结结巴巴地道:“才,才二级台阶而已……” 舒沫哽着喉咙,反驳:“你自己摔摔看,二级台阶摔下来,到底痛不痛?” 夏候宇一半心虚,一半不服,嘟囔道:“小爷又不是没摔过!哪里就痛成这样?女人就是娇气,一点点痛,也不能忍……” 舒沫坐起来凶巴巴地道:“你不知道,女人是水做的吗?” “好好好,女人是水,想哭就哭,成了?”夏候宇见她坐起来,象是没有大碍,心下松了口气。 舒沫把眼泪一抹,轻哼一声:“你想老娘哭,老娘还偏不哭了!” “,”夏候烨眯起眼睛,老气横秋地道:“谁又惹你生气了,把气撒小爷身上?” 舒沫不好意思了,嗔道:“喂!我是那种随便迁怒于人的人吗?” “小子,皮痒呢?”舒沫握了拳做势欲打。 夏候宇歪了头,仔细瞅着她,忽然冒出一句:“是父王?”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7你,想家了?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怔住。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有那么明显吗?她以为掩饰得很好。 夏候宇跳上栏杆,在身边拍了拍,示意她坐到身边:“什么事,说来听听。” 舒沫懒洋洋地伏到栏杆上:“小鬼,大人的事,少打听。” “哼!”夏候宇冷笑:“不说小爷也猜得到!无非是福妃得宠,你受了冷落,觉得委屈了,对不对?” “要真是这么简单,该有多好?”舒沫轻叹,语气惆怅。 若只是要争宠,那么施尽浑身解数去争就好了,以她的实力还怕斗不过? 问题是,她不确定,他是否值得自己付出一切芑。 是,她的确被他吸引,为他心动。 她没有爱过,不知道这是不是世人向往,她一直在憧憬着的爱情? 她只能确定,自己很喜欢他,非常喜欢。全本小说吧 看不到会想,离别会不舍,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一起会妒忌,吵了架会伤心,他不来她会患得患失,会不安,会焦虑…… 她也能肯定,他也喜欢她——至少远胜于府里其他的女人。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可惜,这远远不够,不能成为她守在他身边一辈子的动力猬。 适者生存。 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考虑了又考虑,别的都可以忍。 落后的文化,守旧的观念,封闭的社会,对女人的种种不公…… 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只能融入其中,遵守它的基本法则,否则只能被残酷的现实淘汰。 虽然不便,她可以应付——七年来,她一直在努力,也适应得很好。 但是和其他女人分享爱情,共同拥有同一个男人,唯独这一点,她真的做不到。 然而,他显然不会满足于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悠然自得,过得挺好? 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知道能走多远,要她如何去争取? “简单?”夏候宇哧笑:“明明就是争不过,斗输了,还在这里吹大气!” 他在后宫里长大,耳濡目染,就连宫女之间的斗争都如火如荼,后妃之间就更不用提。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为了多见皇上一面,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施尽! 象舒沫这样,被动地等着父王上门,争得过才怪! 舒沫笑了笑:“你要这么理解,也成。” 夏候宇睨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舒沫失笑:“你懂什么?” “别小瞧人!”夏候宇怒目相视:“别的不说,脚下使拌子,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比你这个傻子还是看得多得多!” 舒沫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伸手去摸他的头,叹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从小在阴谋诡计里长大,身边的人大多别有所图,让他早早地结束了童年,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警告你!”夏候宇将头一偏,很不爽地喝道:“别再摸小爷的头,不然,小爷砍掉你的手!” 他已经成年了,所以才搬到外院住,她怎么还把他当孩子? “哈!”舒沫笑出声来,亲热地揽着他的肩:“不摸就不摸,这么凶做什么?” 夏候宇脸上一热,不自在地挣开她,往后挪了开数尺:“什么女人这么不庄重!说话就说话,干嘛总是动手动脚?怪不得父王不喜欢你!” 舒沫一滞,缓缓抬起头,看着天上,不发一语。 “喂,生气了?”夏候宇心中惴惴,小声追问。 “嘎?”夏候宇愣住。 舒沫仰望明月,眼神痴迷:“看上去真美,是不是?可你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吗?” 夏候宇深感莫名,指了指天空:“你是说,月亮?” “嗯。” “你怎么知道?”夏候宇斜眼瞧她。 舒沫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悠然一叹:“就象爱情,远远看着很美好,令人神往,实际却不然……” “你,去过?”夏候宇摒了呼吸,慢慢地问:“还是,你从月亮里来的?” “噗!”舒沫被他雷翻,喷笑出声:“小子,你以为我是仙女下凡呢?” 夏候宇羞恼成怒:“呸!就你这德性,也敢自称仙女?巫婆还差不多!” “说实话,”舒沫笑了,转过来,双肘撑着栏杆:“月亮呢我就没去过,不过飞机倒是经常坐。” “飞机?”夏候宇眼睛一亮。 “一种飞行器,象鸟一样,是我们那边最新的交通工具,方便快捷。”舒沫说完,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可没法设计一架真正的飞机。而且以现有的条件,打死也做不出飞机来。你别妄想了!” 夏候宇陷入沉默,许久,轻轻地问:“你,想家了?” 舒沫苦笑,幽幽低语:“想有什么用?回不去了。” “父王,让你伤心了?”夏候宇再问。 舒沫不答,眼神迷惘。 与其说是夏候烨让她伤心,倒不如说是现实令她失望。 撑了这么久,她,累了。 “舒沫,你到底在烦什么呢?”夏候宇皱了眉。 “说了,你也不懂。”舒沫垂眸,无意识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块。 “好,”夏候宇心生烦燥,蓦地提高了声音:“就算我年纪小,听不懂。那么父王呢?他总听得懂,为什么不跟他说?” 舒沫自嘲一笑:“他哪有时间听我说?说了,他也未必懂。懂了,也做不到。”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8不要口是心非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夏侯宇不以为然:“你都没有试过,怎知一定不行?”. 舒沫微微一窒。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她试过了,没有反应,才会失落和失望。 “舒沫,你变了!”夏侯宇不等她说话,轻蔑地打断她,大声道:“以前,你想办一件事,不管多难,也会不择手段,排除万难,想方设法做到底。可是现在,只会哀声叹气,让人看了真不爽!” 舒沫讷讷地反驳:“这不一样!感情不能强求,算计得来的,也不是真的感情……” “借口!”夏侯宇截断她,冷冷地嘲讽:“你其实就是个胆小鬼,因为怕输,所以不敢争。” 舒沫脸涨得通红,瞪了他半天,轻声道:“是,我怕输,因为我输不起。芑” 夏侯宇愣了一下,不悦地骂道:“真没用!输了又怎样,大不了重头再来!” “那也不能因为怕痛,索性先抹脖子?”夏侯宇没好气地道。 舒沫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全本小说吧 夏侯宇得意地道:“听我的没错,不管你跟父王有什么矛盾,赶紧解决了!别在这里装忧郁!这种表情,真的不适合你!” “我倒是要拜托你,别再象个小老头一样,老气横秋地对我指手画脚!”舒沫被他逗笑猬。{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本以为他必定火冒三丈,不料,竟是意外的冷静。 “若是真不行,”夏侯宇悄悄地握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一脸严肃地道:“那么,给我几年时间……” “等你长大了,帮我出气?”舒沫接过话头,轻笑着调侃:“得了,你再大,他也是你父王!” 不过,小家伙的心意,倒是令她感动。 他,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呢! 夏侯宇小脸绯红,眼睛象是小老虎一样瞪着溜圆,盯着舒沫,恨恨地磨着牙,压低的吼声里有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躁:“笨蛋,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沫疑惑地看着他,表示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不用回头,夏侯宇的头皮自动发麻,脸色由红转青,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跳起来,吱溜一下不见了。 舒沫瞧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个笨蛋!”不止是笨,还没心没肺。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低咒一声,缓缓走了过来,若无其事地问:“在干嘛呢?” 舒沫赶紧站直了身体,不答反问:“王爷怎么有空出来?” 夏侯烨莫测高深地凝着她:“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若不来,岂不错过一场精彩对白?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狐疑地抬眼瞄他,脑子里迅速把跟夏侯宇的对白捋了一遍。{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刚刚说了什么?嫦娥,月亮,飞机? 心脏倏地狂跳起来……他应该没来这么久? 夏侯烨不动声色,很自然地缓步同行:“一起走。” “啊?”舒沫心中微慌,脱口道:“王爷不必陪福妃吗?”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真想我去?” “舒沫!”夏侯烨脸一沉,伸手握住了她的腕:“不要口是心非!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更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她重视身边所有的人,唯独不重视他!为所有事努力,唯独轻易放弃了他。 在她心里,他甚至远不如小宇! 她有心事,有秘密,宁肯跟个半大的孩子倾诉,也不跟他说! 这种感觉很不好。 不,不止是不好,简直糟糕透了!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每次遇到问题,总是习惯性地把他推向别人! 舒沫静静地看着他,一脸倔犟:“你是王爷,我哪有资格决定你的去留。” “那么,你有试着替自己争取过吗?”夏侯烨冷着脸反问。 “什么……意思?”舒沫愣住。 定定地看着他,细细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快从胸腔里迸出来。 他想表达的,是她心中所想的吗? 会不会,是她会错了意? “你说什么意思?”他没好气地瞪她。 这么直白还不清楚,还想听到怎样的答案才肯满意? 舒沫不答,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行,这一次,不能就这么让他含糊地带过去,必需得到明确的答案。 “有吗,嗯?”夏侯烨踏进一步,逼问。 舒沫淡声道:“王爷好象忘了,当初要我进王府的目的?” “什么目的?”夏侯烨忍住了气,问。 舒沫心中微微刺痛:“鱼饵,一粒诱出潜藏在王府之中,试图谋害小宇的凶手的鱼饵。它最终的命运,不是被吞噬,就是腐烂变质……” “谁说你是鱼饵了?”夏侯烨皱了眉,不客气地打断她。 舒沫又是生气,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们明明讨论过,你别想蒙混过去!”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没承认。”他淡淡地指出。 “可是,你也没有否认!” 当时的情形,她记得一清二楚!他分明是默认了! “有人喜欢自作聪明,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解释?”他不客气地道。 “夏侯烨!”舒沫气红了脸:“你做过的事,不敢承认!” “你仔细回忆,我有哪怕一次,亲口说过你是饵吗?”夏侯烨理直气壮地道。 “这种话,哪有人会亲口说出来?”舒沫气结。 “我会。”他冷冷地道。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19这次,真的不骗你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瞪大了眼睛瞪着他,鼻子都要气歪。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这,不是狡辩是什么?完全当她是傻子,耍着玩呢? 夏侯烨气定神闲,双手交负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很是骄傲的姿态。 舒沫看了他好一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她承认。 以他嚣张的个性,如果要她做饵,很有可能真的直接说芑。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要解释的事情就多了。 可是,想了一会,脑子千头万绪,一时竟理不清方向。 舒沫用力挠头,挠了半天,问:“如果不是要一个饵,你为什么千方百计逼我进王府?” “这个理由,我早说过了。”夏侯烨很不满。 她终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全本小说吧 或者说,听到了却从来不曾当真,更别说相信猬。 “你说过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舒沫一脸茫然,抛出一连串的问题。{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我入京城,第一时间就去千树庄找你,把自己的目的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你。”夏侯烨很是无奈:“如果真忘了,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嫁入王府,做本王的女人。” 舒沫愕然,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这么……简单?” 打死她也不信,一定有别的理由! 夏侯烨挑起眉,冷声嘲讽:“我的目的,从来未曾掩饰,你却不肯相信,非要用那不灵光的脑子,不停地把它复杂化,怪得谁来?” 当然,一开始,只是单纯因为她的性格脾气,恰好符合他心中订下的睿王妃的条件,没掺任何感情。 他甚至,为此特地设了些关卡,以此考验她是否真有资格进睿王府。 在她通过最初的考验后,为谨慎起见,他并没有直接立她为妃,而是让她以姨娘的身份进入王府,放在身边继续考查——直到,她真正得到他的认可。 可以说,事情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按计划推进。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单纯的挑选王妃,到最后,会对她衍生出复杂的情感。全本小说吧 她开始影响他的生活,左右他的情绪……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至少,他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告诉她。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月光温柔地洒下来,照着两个人。 舒沫呆站着,还不相信听见的。 这么多日子,猜不到他的心思,摸不透他的感情,焦急忧虑,害怕被厌憎,担心被抛弃,所以决定行下手为强,放手抽身……由此带来的种种矛盾,各种纠结,各种痛楚,忽然被他一句“嫁入王府,做本王的女人”,一下子烟消云散。 随之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怨气。 多冤呀!原来他早就有了决定,却害她白白伤心难过那么久,太过份了! 舒沫心绪激动,不假思索,抬起脚就踹:“夏侯烨,你混蛋!” 夏侯烨侧身,轻松避过:“看看,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说不过就打!” “我踢死你!”舒沫追上去,一顿拳打脚踢。 这次,夏侯烨没有再躲,拽住她的腕,用力扯到怀里,再强硬地一揽,将她整个人勒在了双臂之间。 两个人身体撞在一起,温热的呼吸拂到彼此的脸上。 舒沫脸一红,凶巴巴地扬起眉:“放……”唇被吮住了,那刺刺的胡髭扎痛了柔嫩的肌肤。 她心头一震,身子电麻,嘴被堵住了,声音也被他吞没。 “等等……”她慌得一路退,他却步步紧逼,将她压在栏杆上,吻得深入而火辣。 舒沫抬起手徒劳地挡在两人之间,轻嚷:“有人,会被看见的……” 话没说完,身子一轻,双脚已离了地面。 夏侯烨抱着她,飞身跃上屋檐,强壮的身体,就这么将她压在琉璃瓦上,过程中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唇,似乎想吻她到地老天荒。 舒沫摸索到他烙铁般滚烫的身体,呼吸急促,头脑一片混沌,几乎无法思考。 “夏侯烨……”她呢喃着,无力招架。 “嗯?”如一团火,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 他微微睁眼,瞅着月光下莹白如玉的小巧耳垂染着薄薄的红晕,忍不住心中一荡,温热的唇移过去轻轻噬咬。 双手,有自己的意志,急切地拉开衣襟,顺着身体的曲线滑动,覆上绵软的胸脯。 喉间滚动,发出满足的低吟。 好想吞没她。 舒沫低喘着,幸福得快失去理智。 当他的手抽开束腰的绸带,再滑入裙底…… “等一下!”她猛地张开眼睛,及时抓住他的手。 他豁地张开眼睛,双目赤红,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舒沫!” “真的!”舒沫尴尬得不得了,目光慌乱而无措:“这次真的是小日子,不骗你!” “x!”他瞪了她许久,蓦地一声低咒,挥拳砸在屋顶上。 琉璃瓦应声而碎,碎片穿过破洞,扑簌簌地往下掉。 “什么人?”远处传来侍卫警惕的喝叱。 “滚!” 夏侯烨懒洋洋地坐起来,眯起眼睛打量她:“同样的花招,你打算用几次?” 舒沫窘得不行,垂着头,神情沮丧,两颊血红,怯生生地道:“相信我,这次,真的没骗你……”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0说你喜欢我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不是的,”舒沫急了,冲口而出:“我也很想……” 话没说完,已经意识到不妥,猛地闭紧了嘴巴,羞得两颊绯红,牙一咬,脚一跺,扭身就要从屋面往下跳。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侯烨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又是得意又是欢喜,手在她身上游动,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调笑:“哪里想?这里,还是这里?” “夏侯烨!”舒沫杏眼圆瞠,竖起柳眉。 夏侯烨见她耳朵都红透了,倒也不敢真的把她惹急了,凭白破坏了气氛。 伸手替她把衣襟掩上,轻咳一声:“风大,小心着凉。芑” 舒沫僵着身体,抿着唇一声不吭。 夏侯烨瞧着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忽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抱紧了些,附在耳边,霸道地命令:“说你喜欢我。全本小说吧” 舒沫诧异地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不要!” “快点!”他近乎凶狠地盯着她乌黑的眸子,掺了笑意的声音,非常低沉。{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舒沫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咬了唇,大胆地反问:“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就算要表白,也应该是男人先开口猬? “不许抄袭!”他不满地拧着她的鼻子。 舒沫咬着嘴角不说话,眼神湿漉漉的,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朦胧,娇怯。 仿佛永无边境的黑暗,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夏侯烨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着她,心血翻腾。 这个答案虽然早就料到,但由她亲口说出,他亲耳听到,亲眼证实,还是高兴得手脚都微微颤了,如喝了醇酒般半醉。 喜悦如化开的热气一样,涨满了整个心房还不够,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无处盛放。 他含了笑,牵了她的手轻松地在屋檐之间跳跃,飘飘然地朝承运殿方向步去。全本小说吧 感受到他明显的喜悦,舒沫抿着唇,笑了。{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心里那一点委屈和不平,悄然湮灭。 谁先表白不是一样呢? 最重要的是,彼此的心意相通。 “怎么啦?”夏侯烨惊讶地偏过头来看她。 舒沫垂了眸,神情别扭。 “怎么,怕不方便?”他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暧味地环紧了她的腰,压低了声音问:“放心,这种事宛儿还是能处理的!” “不是!”舒沫狠狠剜他一眼。 “那为什么?”夏侯烨不明白了。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舒沫冷着脸,淡淡地道。 一张床上,这个也睡,那个也睡,脏! 夏侯烨愣了片刻,忽地醒悟,不满地瞅着她:“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说过,承运殿,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 舒沫哪里肯信,睁大了眼睛瞪他:“刚才,福妃还来过!” 这几日福妃,祝姨娘几个轮流往承运殿跑,外面早传得沸沸扬扬,她虽然不大出门,也被荼毒了不少。 夏候烨敛了笑,严肃地看着她:“我还是那句话,王府有规矩,信不信由你。” “我亲眼看到的……”舒沫被他瞧得慢慢垂下头去,轻声嘟囔,气势到底大不如前。 法理还不外乎人情,何况规矩? 只要他愿意,想让谁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王妃,还不是照样往里带! “既是如此,你回去。”夏侯烨冷着脸。 舒沫心中一慌,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袖,想要认错,偏又拉不下脸,只好不说话。 难堪而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他们。 “走,我让巴图送你。”夏侯烨轻轻拂开她的手。 舒沫轻咬唇瓣,又气又急,眼气冲进热眶,怕给他看到更丢脸,只好死命垂着头。 “你根本不信我,”夏侯烨神色僵冷,低醇的声音夹着愤怒:“遇到事情,首先想的就是怎么摆脱我,怎么从王府逃出去……” “我,我没有!”舒沫开口,声音哽咽:“你冤枉我。” 夏侯烨黑眸一眯,倏然冷笑:“你每天翻看《大夏历险记》和《大夏疆域志》,还画了地图,不是研究逃跑路线是什么?这几天还特别让巴图帮你找了《大夏律令》来看,若我没猜错,你是在研究和离的可能。对不对?” 舒沫实在太过惊讶,愕然张大了眼睛:“地图,是你拿走的?” “可惜,”夏侯烨不理她,径自冷笑:“大夏律令,妾是没有资格提出和离的,只能等着被休。你就是把眼睛看瞎,把书翻烂都是白搭!” 舒沫满面通红,讷讷地道:“你,误会了。” 夏侯烨冷冷地看着她:“当初,你不就是用这一套,成功地摆脱了林慕云?” “真的?”夏侯烨缓了脸色。 “为什么不找我?”夏侯烨打断她。 难道在她眼里,他还不如一堆律法书?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1反正,我赖定你了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可以吗?”舒沫一怔:“你上次不是说通敌之罪……”. 她不是没想过求他。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不过,他从不在家里谈公事,素来又以冷面无私著称。 她自问斤两不够,哪敢要他徇私? “你不是向来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怎么这次记这么牢?”夏侯烨冷声反诘。 “啊?”舒沫脸红了,张口结舌了半天,讷讷挤出一句:“事关二舅性命,我不能冒险……” “妄你冰雪聪明,难道不知,大夏跟西凉已经联姻?”夏侯烨叹了一声,明知她是虚词掩饰,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给她一个台阶。全本小说吧 舒沫松了一口气:“这么说,通敌罪名自然不成立。至于越狱……幽州是你的封地,归你管辖,若你不追究,二舅也就无事了,对?芑” 夏侯烨心中一软,微微偏过头来看她,神色柔和:“以后遇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瞎琢磨。{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你这小身板,背不了那么重的担子。” “又不是山大王,什么罩不罩的?”夏侯烨皱眉,不悦地道。 “那也得看是什么事,把天捅破了,我可管不了。”夏侯烨拽拽地道。 舒沫轻笑,主动挽着他的臂:“反正,我赖定你了!” “现在,肯进去了?”夏侯烨问。 “你保证,这里只住我一个人?”舒沫凝视着他,轻轻地问。 “说了这么多,你……”他很是生气,话到一半,忽地嘎然而止。 却见舒沫缓缓地抬起手,按在了他的胸前,那是心脏的位置:“是不是?” 他可以保证承运殿里只住她一个,可是心…… 他却有些不确定,能否做出这样的承诺? “嗯?”舒沫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固执地要得到答案。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他注视她良久,不动也不说话。 舒沫喜出望外,一声不吭地瞧着他。 大大的眼睛睁着溜圆,漆黑明亮,剔透晶莹,带着点孩子气的,傻乎乎地笑。 解决了长期困忧着她的心事,舒沫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昨夜明明宿在承运殿,怎么睁开眼,到了出云阁呢? 舒沫吃了一惊,猛地坐了起来,转头四处察看。 怪了,分明是承运殿呀! “小姐,”立夏见她一声不吭,只顾四处乱瞧,忙放下手中水盆,趋身过来:“你要什么,我找给你。” “不是,”舒沫看着她,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舒沫哑然。 看来,夏侯烨又摆了她一道。 什么没当睿王妃之前,立夏不能进来,纯属屁话! “怎么啦?”立夏莫名其妙。 “不用担心,”绿柳捧了衣服,推门而入:“昨晚灯会,太妃早就说了,今日不必请安。” 绿柳推着她到妆台前落坐,笑嘻嘻地道:“小姐,昨夜的汤圆,可还令王爷满意?” 舒沫红了脸,伸指拧着她的臂,嗔道:“死丫头,胆越发大了,竟敢取笑我!” 立夏抿着嘴,俏生生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笑闹。 一会儿穿戴齐整,舒沫带了两个人回出云阁。 忽见几个粗使的仆妇,神色慌张地跑了过去,嘴里胡乱嚷着:“不好了,死人了!” 舒沫一惊,下意识地停了脚步,望了过去。 绿柳机灵,忙提了声音喝道:“站住!你们几个,是哪个院里的?” “你们刚才说谁死了?”舒沫拧了眉,问。 “混帐!”绿柳大声喝叱:“不知道你们敢乱嚷?” “昨夜灯会,鞭炮屑落了一地,何管事便命我们几个负责打扫花园。不料,却在往日浇花的井里,发现一具尸体。”为首的那个,胆子较大,口齿伶俐地说了始末:“我们正要去禀了管事,因尸体还未捞上来,因此不知死的是谁。” “嗯,你们给二个去禀报何管事。”舒沫点头,冷静吩咐:“再分一个,带我去那口出事的井边瞧瞧。” “小姐金尊玉贵,”绿柳吓了一跳,赶紧拦着她:“那种腌臜是非之地,还是不去为好。”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2井里浮尸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你们要是怕晦气的话,就不用跟了。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在王府花园的西南角,位于两道围墙的夹角之间,有一口直径约有二米左右的深井。 最近天寒地冻,花草不必灌溉,此处又偏僻,因此鲜有人来。 地面上还残留有未化尽的积雪,一滩一滩,看上去坑坑洼洼的芑。 舒沫目测了一下,井口离地面的高度约有八十公分高,基本上可以排除一脚踏空,失足落井的可能。 当然,如果是有心自尽,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消息很快传开,很多人闻讯而来。 舒沫早有准备,划了一块安全区域,命立夏和绿柳以及那名带路的仆妇守住了外围,不许闲等人靠近,免得弄乱了现场。 半小时后,尸体从井里打捞上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死者竟是个小丫头,看身形,约摸只有十来岁。全本小说吧 因为天气寒冷,尸体虽然略略肿涨变形,倒还没有腐烂,五官依稀可辩猬。 舒沫看了一眼,隐隐觉得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何管事命两个仆妇当场翻看她的衣物,从她兜里丁丁当当掉出十几枚铜钱,另有一张浸烂的纸,上面隐约还有残缺不全的红色印鉴。 字迹已经很是模糊,勉强能辩出福,二字。 “是福瑞的点心纸。”绿柳嘴馋,平日爱吃零嘴,看了半天,倒是认了出来:“她兜里揣的,应该是窝丝糖。” 窝丝糖价格昂贵,要五两银子一包,她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哪里买得起? “哎哟,这不是黑丫吗?”一旁瞧热闹的人里,有人认出死者,失声惊嚷。 “你认识她?”舒沫问。 “是婉荷阁负责洒扫的小丫头,”答话的却是立夏:“小姐不记得了?年前去探望福妃,她还撞了小姐。” “呀,”人群里有稍熟悉情况的,便开始私下议论起来:“她不是请了假出府探父母亲戚吗,怎么死在这了?” “嗐!她卖的是死契,家里早没人了,哪里还有父母兄弟可见?” “早几天高洪家的还在跟我抱怨,黑丫逾期未归,万一要是跑了,担当不起……” 舒沫默默地听着,暗自琢磨。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正议论纷纷,夏侯烨散了朝,得到消息带着人匆匆赶来,见舒沫在场,微微一愣,大步迎上来:“怎么回事?” “早上仆妇们整理花园,发现井里有浮尸,是婉荷阁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名叫黑丫。”舒沫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怎么做事的?”夏侯烨过去看了一眼尸体,沉了脸质问:“这丫头死了最少七,八天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见他发怒,大家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何管事更是吓得一脑门的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舒沫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何管事总管内宅杂务,各院的丫头由各院的管事娘子负责。若是下面不报,怕也是不知情的。” 偌大的王府,丫环小厮仆妇加起来,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哪记得这么多? “哼!”夏侯烨轻哼一声:“还不把婉荷阁的管事娘子带来?” “是!”何管事如释重负,感激地瞥了舒沫一眼,匆匆离去。 “巴图,你负责把尸体送去检验并勘查现场;巴朗,高洪家的来了,带她到书房问话。”夏侯烨看她一眼,忍了怒气,淡淡交待一句,转身离去。 舒沫本来打算跟着去,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把现场交给巴图,带着立夏和绿柳回了房。 许妈叹道:“也怪她自个不小心,好好的,跑那么偏的地方做啥?” 舒沫心中一动。 若是十五六岁情窦初开,躲到僻静之地与小厮私会,或者伤春悲秋倒还说得过去。 黑丫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爱热闹,贪玩,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若没有人支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单独跑到井边的。 “这还不简单?”绿柳随口推测:“想是她偷了窝丝糖,在婉荷阁不敢拿出来,偷溜到偏静之处慢慢吃,不小心掉到井里了呗!” “啧啧啧,”许妈满眼怜悯,摇头叹道:“小小年纪,命也真够苦的!” 不小心? 舒沫暗自摇头。 那么高的井沿,以她的小身板,说是不小心掉进去,还真有点牵强。 但如果说是谋害,又实在说不过去。 她一个卖了死契的洒扫小丫头,无依无靠,无财无势,谁会杀她? 婉荷阁,是福妃的院子。 除非……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一念及此,舒沫豁然心惊,猛地坐直了身体。 “什么事?”立夏吓了一跳,急忙问。 舒沫不吭声,咬着手指在房里来回踱步。 福妃怀有身孕,是王府的头等大事,府里稍有头脸的人几乎都去问安道贺。 也因此,婉荷阁变得非常热闹,人来人往。 这其中,真心祝贺的怕是没有几个。心怀鬼胎的,显然不在少数。 黑丫,很可能是不小心卷进了某桩阴谋,才被灭了口。 舒沫豁然开朗,心脏忽地咚咚狂跳了起来:潜藏在幕后的那个人,终于要出手了吗?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3假孕争宠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福妃歪在炕上,如兰跪在脚踏上,小心翼翼地替她修剪指甲。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如芹忽地掀开帘子,面色苍白地撞了进来。 福妃受惊,下意识地抬起了脚:“嚷什么?” 如兰猝不及防,手中剪刀收势不及,“哧”地滑过脚趾,划破一片皮,鲜血冒了出来。 “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如兰吓得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上,拼命磕头。 如萱悠悠地道:“如芹,不知道娘娘怀着身子吗?一惊一乍的,成个什么样子?万一惊了娘娘,有个好歹,你几条命也不够赔!” 福妃心中咯噔一响,蹿出不好的预感,再瞧伤处,越发觉得那血红得刺目。 她沉了脸,扬手就是一把掌扇了过去:“贱人!” 如芹捂着脸,一声也不敢吭,呆呆地站着芑。全本小说吧 倒是如梅,神情镇定,快步走到炕边,跪下去,捧了福妃受伤的左足瞧了一眼,松了口气,道:“还好,只划破些皮肉。{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转过头淡声道:“愣着做什么,去打些热水来!” 如芹赶紧出去,吩咐小丫头送热水进来。 这时热水也已送来,几个人一翻忙乱,总算把福妃的伤口处置妥当。 “,到底什么事?”福妃蹙着柳眉,沉声喝问猬。 “啊?”如芹一愣之后,如梦初醒:“娘娘,不好了!何管家刚才过来,把高洪家的带走了。说是黑丫淹死在花园的井里,王爷要她去问口供呢!” 福妃一呆:“谁是黑丫?” “就是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瘦瘦小小,皮肤很黑的那个。”如芹连比带划地解释。 福妃大为惊讶:“好好的,投什么井呀,谁欺侮她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谁有那功夫欺侮她?”如萱撇着嘴,不屑地道。全本小说吧 “死了也就算了,顶多也就是一二十两银子的事。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福妃惊过之后,很是不以为然:“还要劳动王爷亲自出面,把高洪家的带去问话,至于吗?”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搭话。 “如兰,你告诉何管家,中午之前让再送个洒扫的丫头来。”福妃很不高兴,板着脸:“这次记得千万挑个机灵些的,要再来个黑脏蠢笨的,本妃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忽听帘外小丫头禀报:“娘娘,秦姨娘来了!” 福妃柳眉颦蹙,不满地嘀咕:“她又来做什么?” 不及发话,那边秦姨娘已径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做什么?自然是来救娘娘的!” 也不管福妃什么脸色,径自对着屋子里的四个丫头道:“你们出去,我跟福妃有话要说。” “秦素莲,”福妃心头火起:“你是什么东西,跑到本妃面前,对我的丫头指手划脚?” 秦姨娘微微一笑,朝如梅几个一呶嘴:“出去!” 多年积威自是不可小觑,几个丫头不敢违拗,鱼贯而出。 “秦素莲!”福妃怒不可抑。 “嚷什么?”秦姨娘将脸一沉,走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下,压低了声音喝道:“怕别人不知道,是你杀了黑丫么?” “你胡说!”福妃惊怒交加:“本妃连黑丫的脸都记不清楚,怎会害她?本妃为什么要害她?” “哼!”秦姨娘冷笑一声:“为什么杀她,就要问你了!” “你别想套我的话!”福妃一脸警惕地道:“总之,黑丫的死,与我无关!” 秦姨娘阴冷一笑:“王爷亲自着手在调查,事实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凶手是谁,福妃都在劫难逃。” “什么意思?”福妃心中忐忑,一脸狐疑地问。 “既要调查黑丫的死因,少不得就要对婉荷阁的人进行盘问。王爷的手段,你也清楚。福妃屋子里,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说到这里,秦姨娘故意停下来,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笑:“你猜,王爷若发现,你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会怎么对你?” “大胆贱婢!”福妃忍无可忍,豁地站起来,厉声喝道:“念在数年姐妹的情谊,本妃本不想与你计较!可是,你不知收敛,一而再,再而三地诬蔑本妃,诅咒本妃肚中的小王爷!本妃饶不了你!走,到王爷面前评理去!” 秦姨娘呵呵笑了起来,轻蔑地道:“假孕争宠,企图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罪!你,若真敢,我倒是愿意奉陪!” “你,”福妃到底心虚,惊疑不定地瞧着她:“你口口声声说我假孕,究竟有何依据?” “好,”秦姨娘胸有成竹,冷冷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拿出证据给你瞧!” 说罢,她踏前一步,将福妃腰间一块碧莹莹的绿玉如意攥在手里:“若我猜得不错,这玉佩,是慧妃娘娘送你的?” 福妃很是不耐:“我让你拿出证据,你说玉佩做什么?” “真是蠢货!”秦姨娘骂道:“实话告诉你,这块玉佩的络子,是用麝香熏过的!若你肚中真怀有孩子,早就流掉了,怎会直到现在,还相安无事?” “不,这不可能!”福妃大吃一惊,双膝一软,扑通跌坐在炕上。 “哼!”秦姨娘掐着腰,幸灾乐祸地冷笑:“你若不信,大可拿去检验,是真是假,是忠是奸,立可分辩!”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4假孕争宠(二)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福妃失魂落魄,仿佛有一只手伸进去,把五脏六腑全掏空了,只剩下一具空壳。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却又心里清楚,确有其事。 王爷与她同房,在两个多月前,而直到上个月,她的月事还很正常。 若不是林医正突然当众宣布她怀了孕,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 她迷迷登登,还不知怎么回事,太妃已经宣布扶她为侧妃。 于是,她便起了贪婪之心芑。 说不定,老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奇迹呢? 或许是她虔诚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这个月,她的月事居然很神奇的停了。 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落了地,她欣喜若狂的同时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侧妃的种种待遇,并且做起了王妃梦……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可笑:世上哪有奇迹? 这一切,根本就是有人早有预谋,处心积虑挖下的陷阱! 可怜她傻乎乎地相信,一头栽了进去,如今泥足深陷,抽身已晚猬! 手,下意识地按着小腹,眼睛直楞楞地看着窗外墙根下那层薄薄的,尚未化尽的积雪。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那么洁白的东西,下面不知掩盖了多少肮脏! “你以为侧妃是那么容易当的?”秦姨娘神色鄙夷,瞥一眼她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就敢以假孕来争宠,真不知是该笑是你傻,还是叹你天真?现在还不晚,还有一条活路……” “慧妃要害我,又怎会让你知道得这么详细。不但知道是什么药,还知道下在什么地方?”福妃缓缓抬起眸,双目血红,一字一顿地问。 秦姨娘眼神闪烁,略提高了声音斥责:“你以为世上的人都象你这样蠢?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和方法!” 福妃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根本不是慧妃,是你,一直都是你在背后装神弄鬼,对不对?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妒忌我封了妃,恨不得我死!” “我若想害你,直接把你交给太妃即可,何必特地前来警告?”秦姨娘脸色一沉,很是不悦。全本小说吧 “因为,你想一箭双雕,利用我和我腹中的胎儿,拉慧妃下马。{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福妃惨笑。 她的确头脑简单,但还不至于笨到无可救药! 跟在秦姨娘身后这么多年,还有谁比她更清楚她阴狠的本性? 秦姨娘被她戳中心事,不禁有些羞恼,喝道:“戚美云,你别给脸不要脸!” “脸?”福妃冷笑道:“眼下我就要连命都没有了,还要脸做什么?” 秦姨娘一窒,倒也不敢逼得她太紧。 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劝:“美云,别说气话!危险迫在眉睫,咱们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争吵上面。得赶紧商量一个应对之策,让你脱身才是呀!” “商量什么?”福妃冷声嘲讽:“秦姨娘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只等我点头吗?” “我一片真心,替妹妹着想。”秦姨娘脸一变,站起身来做势欲走:“既然妹妹不领情,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福妃冷冷地看着她,竟然并不挽留。 秦姨娘眸中喷火:“你当真想死?”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若如实答了,我便跟你合作,否则免谈。”福妃绝美的脸宠上,闪过一丝罕见的坚毅之色。 她才二十岁,如鲜花盛开般璀璨的年纪,怎会不想活? “什么?”秦姨娘一愣,随即大方地道:“你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医正,是不是你收买的?”福妃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秦姨娘眼里闪过惊异之色:“什么意思?等等,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根本没假装怀孕,是别人买通了林医正,然后借此来陷害你?可是,这说不通呀!你又不傻,有没有怀孕,你自己会不知道……” 福妃神情凄厉,捏紧了拳头,问:“少废话,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秦姨娘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道:“我收买他做什么?再说了,那段时间,我被禁足于院中,哪有机会与他接触?” 说到这里,她忽然指着福妃,“啊”地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是慧妃!”福妃用力咬着唇瓣,眼睛红得要滴血! 那个时间,三位姨娘都被禁足。 只有慧妃才有机会,有这份心计,更有让林医正听命于她的能力! 是她,精心布了这个局,引她入觳! 一步一步,将她逼上死路! “对!除了她没有别人!”秦姨娘神情兴奋,眼里精光四射:“咱们现在,正好将计就计,反将她一军!慧妃就算知道你是假怀孕又如何?她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咽下这颗亲手摘下的苦果!” “呃?”秦姨娘眨了眨眼,一时不解其意。 “络子上的毒,是你下的。”福妃低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既是慧妃布局,自然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在络子上熏麝香,害她流产。 秦姨娘一个不慎,终于被她捉了把柄,憋得一张脸通红,张大了嘴,做不得声。 “你们,都想我死!”福妃的心境异常惨烈,脸上红白交错,越发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闭嘴!”福妃的声音很轻,却冷得令人打颤。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5身正不怕影子斜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出云阁里,许妈几个人正议论纷纷,感叹不已,舒沫忽地站了起来:“立夏,我们走。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上哪去?”许妈满眼疑惑芑。 “去书房,见王爷。” 立夏紧走几步,抢到前面去替舒沫挑帘子。 哪知手刚抬起,还未挨到帘子,银簪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舒沫跟前。 众人吓了一跳,齐声喝道:“银簪,你这是做什么?” 舒沫急着去见夏侯烨,哪有心思听她说话,快步越过她:“你起来,有什么事你跟许妈说也是一样。猬” “银簪!”绿柳骇了一跳,急忙过去拉开她:“别太过份!” 按规矩,银簪是不能进上房的,小姐脾气好才没有追究,竟敢变本加厉? “很重要吗?”舒沫怔了一下,放柔了嗓子。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银簪咬着唇,怯怯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如蚊蚋:“这件事,跟黑丫有关……” “什么?”屋中几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哦?”舒沫冲许妈使了个眼色,走到炕边坐下,柔声道:“别急,慢慢说。” 许妈会意,谨慎地挑了帘子出去,在碧纱橱外守着,不许旁人靠近。 银簪垂了头,轻轻细细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扔了数百斤石灰,刹那间令众人心中波翻浪涌。 “初三的晚上,奴婢曾经跟黑丫见过面……就在花园的那口井旁边。” 绿柳冲过去,一把揪着她的衣襟:“好好的,你们干嘛跑那么偏的地方说话?” 绿柳啪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厉声道:“黑丫都死了,现在说不知道,有什么用?” “没看到她已吓得发抖了吗?你再打,越发说不清了!”立夏过来,把绿柳拉开。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银簪,你好好想想。”舒沫等她哭了一阵,情绪稍稍平复了,这才开口:“黑丫约你,可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银簪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就跟平常一样,带了吃的聚一聚,聊聊天什么的……” 她跟黑丫年龄相仿,又是舒沫在同一个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因此关系一直很亲。 舒沫待下宽厚,银簪又是三等丫头,不比黑丫貌丑只能做洒扫的粗使丫头,加上出云阁里,银簪的年纪最小,许妈等人对她一向都很照顾。 因此,每次见面银簪总是会给黑丫一些好吃的点心,或是好玩的东西。 黑丫很是羡慕,说了几次想到出云阁来,求她在舒沫面前说些好话,把她要过来。 银簪年纪小,哪里敢答应这样的事,因此只说要她安心做事,反正都是在王府,不论在哪个院子里,都是一样服侍主子。 初三那天傍晚,黑丫又来找她玩。 银簪照例拿了许多玫瑰糕,豌豆黄等点心出门。 跟平常不一样的是,黑丫带了一包窝丝糖,说是办事得力,主子赏的。 “等一下,”舒沫打断她:“窝丝糖不是你给她的?” “你们平时,也是到那口井边说话?”舒沫又问。 “这么说,黑丫早有预谋,故意引你去那里,然后投井自尽,再栽赃到你身上?”绿柳冷着脸,尖声质问。 银簪吓得张大了嘴,不知所措。 “别理她,你继续。”舒沫看绿柳一眼,淡淡地道。 银簪于是继续说。 两个人吃了点心,又玩了一阵,银簪见掌了灯,怕银瓶找她做事,便急急回了院子。 第二天便听说黑丫的爹妈病了,请了假回去探亲。 她当时还在心里嘀咕,黑丫是孤儿,在人牙子里手里转了三四次手,早就不晓得亲生爹娘是谁,探的哪门子亲? 本来想等黑丫回来再问她,谁想到等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听说就死在那口井里,身上还揣着没吃完的窝丝糖。 她当时就吓得不行,越想越觉得后怕,便不顾一切来找舒沫,只求洗掉杀人嫌疑。 “黑丫来找你,可有人看见?”绿柳恶狠狠地逼问。 “贱蹄子,你自个做死就算了,干嘛拖累别人!”绿柳气得伸指掐着她的胳膊,用力拧。 立夏瞧着不忍,又气银簪惹祸,恨恨地道:“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出云阁离花园有一段距离,那时天还没全黑,指定有人看到了!” “看到又怎样?”舒沫淡淡地道:“王府规矩里,可没有不许丫头们玩耍走动这一条。” “可是,”绿柳又气又急:“府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小姐,没事都想整出点事来。有这么个大好的机会,还不赶紧把脏水往小姐身上泼?” “身正不怕影子斜,”舒沫神色平静:“我没做过,不怕别人冤枉!”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6心如死灰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福妃心中恨极,用力闭紧了眼睛。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只觉象处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的一叶孤舟,狂风骤雨,惊滔骇浪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殛欲将她吞噬。 她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唯一能延长性命的方法,是饮鸠止渴。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想活。 就算是死,也该抱着她的仇敌,同归于尽!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要怎么做?” 秦姨娘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得意之色,从袖中取出一包递了过去:“把这个喝下去,快则数时辰,迟则明日,就会见红。全本小说吧芑” 福妃并没有立刻接她手中的药包,而是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这不是毒药?” 秦姨娘脸一沉,把药包收了回来:“不信算了!” 福妃神色惨然,一把从她手里把药包夺了过来:“刺向慧妃的利剑也好,本妃的催命符也罢,都无所谓了。{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说罢,也不看她,仰头把药吞了下去。 她吞得太急,竟噎得两眼翻白,满面通红,痛苦地用手捏着喉咙:“水,水……” 福妃一把抓住茶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地猛灌。 秦姨娘伸了手在她背后大力拍打。 “行了,”福妃终于顺过口来,冷冷地拂开她:“没被药噎死,倒让你给打死了。” 秦姨娘讪讪地退开一步,抱怨:“这个毛躁的性子,也该改一下了!知道的是在吃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吞金呢!” “什么?”秦姨娘没有听清。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福妃凄然一笑,凄美绝艳:“吃下这药,跟吞金自杀,有何区别?” 秦姨娘怔怔地瞧着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强笑道:“富贵险中求,只要过了这一关,你就是睿王府永远的福妃,没有人能扳得倒你!” 福妃默不吭声。 秦姨娘达成目的,也不愿意再做停留,免得平白启人疑窦,遂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是来看我,还是来看戏?”福妃嘲讽。 “美云……” “算了,”福妃闭上眼睛,靠上迎枕:“不管是什么,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秦姨娘不敢惹她,假装没有听到,扭身走了出去。 出了婉荷阁,迎面正碰上提着食盒的宛儿,忙扬了笑,奉承道:“宛儿姑姑,又来给福妃送药呢?真是勤奋,连这种小事也亲力亲为。” 宛儿微微欠身:“秦姨娘,这是要走了?” “福妃这会好象睡了,不如宛儿姑姑移步,到连玥阁小坐片刻,喝杯茶歇歇脚?”秦姨娘热切地看着她。 “不用了,奴婢可以等。”宛儿委婉地拒绝。 秦姨娘有心想套近乎,无奈宛儿始终不冷不热,自觉无趣:“你忙,我不打扰你做事。” 秦姨娘目送着她高挑的身子没入院中,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识抬举!” 如萱抢着掀了帘子,接过宛儿手中的食盒,将她迎进来。 “这是奴婢份内的事。”宛儿微微一笑,侧着身子坐到了榻边。 如梅熟练地取了蜜饯,装在水晶碟子里备用。 福妃听了这话,心中“咚”地一跳,一直挡在眼前的那团暧昧不明,模糊不清的迷雾,突然间消散。 忽然间,心如明镜! 王爷根本不喜她,为何对她的怀孕格外上心? 派了承运殿的掌事宫女亲送汤药还不够,还亲手喂,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肯离开…… 借着安胎的名义送来,原本正常的月事悄无声息地停了。 汤水送来的时间岂不是掐得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宛儿接了汤碗,执了银勺:“娘娘,让奴婢服侍你喝?” 福妃眼睛发直,愣愣地盯着面前这碗汤药,各种各样的念头,如风车一样在脑子里转着。 五脏六腑,心肝肠肺,象被人一只巨手攥紧了,扯断了,揉碎了,再胡乱搅在一起,疼得连痛都不知道,什么滋味都有。 只觉一阵阵心凉,凉得心都成了灰,反而冷静下来。 “娘娘?”宛儿见她不动也不说话,微微提高了音量。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7因为,你比别人笨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福妃竭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无懈可击,冷静自如地应付一切。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然,内心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决了堤的洪水,控制不住地朝外涌。 先是她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慢慢的嘴唇开始哆嗦,到最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终于,晶莹澄黄的密饯从纤细美丽的手指间滚落,掉在地上。 “娘娘,你怎么了?”如萱吃了一惊,抢上前察看,一脚将蜜饯踩得稀烂。 如梅暗暗惊骇,下意识地退到一旁,远远避在风暴圈之外。 秦姨娘不是说过,最少需要几个小时吗? 想不到那药的药性竟然如此强烈,这么短的时间,就发作了? 这个时候,唯有宛儿镇定自若,对眼前的变故丝毫也不惊慌,充分展现了身为承运殿掌事大宫女的风范芑。 “福妃娘娘,你还好吗?”宛儿身体微微前倾,握住福妃的手,语气干练又不失柔和,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要不要宣林医正?” “林医正”三个字入耳,福妃奇异地平静下来。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她握紧了宛儿的手,借此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感觉心中好受了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勾唇,竟露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刚才只是突然有些头晕,现在没事了,不必宣林医正。” “你确定,真的不需要宣林医正?”宛儿温和地看着她。 “我没事,”福妃放开她的手,坐直了身体,笑:“不好意思,惊着你了。猬” 她把宛儿送到大门,再折回上房,福妃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娘娘,这是要去哪?”如萱讶然问。 “去见王爷。”福妃嫣然一笑。 如萱愕然:“现在?” 福妃唇边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我屋里无缘无故死了个丫头,总该问问?” “啊?”不止如萱,如梅几个都是一怔。 她刚才不还说,死个丫头有什么要紧,不就是一二十两银子的事? 这会,怎么突然又关心起来了? 福妃不理睬她们,径自装扮停当,带着如萱款款地朝书房走去。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巴图在走廊外守候,见她过来,微微惊讶:“娘娘怎么来了?” “巴将军,王爷在里面吗?”福妃冷冷地问。 “在……” “娘娘,”巴图闪身,挡在她的身前:“请容末将先行通报。” 福妃将脸一沉,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着本妃的路?滚!” 如萱从未见她如此盛气凌人,早吓得呆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巴图几曾受过这种污辱,当下脸涨得成猪肝色,心中怒火狂烧,丝毫不肯让步:“抱歉,未得王爷同意,任何人不得擅闯……” “巴图,让她进来。”清冷低沉的声音,倏然响起。 福妃轻哼一声,扬起下巴,昂然进了书房:“妾身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你先下去。”夏侯烨抬起下巴,朝何管事一呶。 何管事忙垂了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夏侯烨弯唇,逸出一抹嘲讽的浅笑:“福妃好威风呀!竟敢对本王手下的虎将,呼来喝去!” “蚯蚓踩了也会挣扎几下,何况人呢?”福妃用力握紧了拳,声音凄厉。 夏侯烨眸光转冷,冷冰冰地看着她:“有太妃撑腰,谁还敢让你受委屈不成?” 福妃抑不住地轻颤起来,抖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美丽,她的青春,她的希望,以及她的人生……全都赌在他一个人身上。 可是,他在无情地掠夺了她的一切之后,却残忍地利用了她,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随意地将她抛弃……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夏侯烨心生不耐,曲起手指,轻敲桌面:“怎么,哑巴了?” 福妃死咬着唇瓣,好象不这样,心底的悲苦和愤怒就会全部破堤而出,只靠这一关守着。 她默默地盯着他的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白皙而漂亮,一瞧就是天生的富贵。 这双手曾经带给过她快乐,被他抱住的感觉,是那么的幸福和充实。 可是现在,看着看着,她竟觉得那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双利爪。 野兽才有的,锐利可怕的爪! 充满了血腥,无情地在她眼前挥舞着,随时准备生生将她撕裂。 “要发呆,回你的婉荷阁去!”夏侯烨耐心尽失,凛了容冷声道。 福妃忽然抬头,一双美丽的大眼里,盈满了痛楚和悲愤,却还隐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希翼:“是你,对不对?” 夏侯烨一怔,随即了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身体轻松地靠向椅背,把两条长腿架到桌上,十指交叉在胸前,轻描淡写地反问:“那又如何?” 没想到他边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承不讳。 福妃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着嗓子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夏侯烨不带一丝感情,纯客观地评价:“你比别人笨。” 福妃一脸哀伤地望着他,豆大的泪水倏地滑落,绝美的脸上满是绝望,不顾一切地嘶声怒骂:“夏侯烨,你丧心病狂!”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8有舍才有得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夏侯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淡淡地道:“你若不贪,就不会上当。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福妃被他戳到痛处,好容易聚起的那点勇气忽然间灰飞烟灭。 怔怔地看着他,又气又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芑。 是,贪欲害了她!有此下场,可说是咎由自取。 然而,他拿着子嗣和妃位做诱饵,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人不会心动? 夏侯烨也不阻止,也不劝慰,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到底,”默默地哭了好一阵,福妃才找到说话的力气,哀声问:“我做错了什么,王爷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本王从未逼过你。”夏侯烨望着她,双目灼灼:“只不过给了你一个选择。” 福妃红着双眼,惨笑道:“这分明是陷害,怎会是选择?猬”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却肃杀而凝重。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姿笔挺,如一杆暴雨后的竹。 薄得有些无情的唇勾起来,挑出一抹冰冷的笑,慢条斯理地道:“你可以坦白,但你却选择了欺骗!如同,七年前一样。” 福妃惊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眼前站的不是她至爱的男子,而是吸血的恶魔。 血色迅速从她的脸上消失,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膝盖一软,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 “拖出去。” “不,我不走!”福妃猛地推开巴图,匍匐着爬到夏侯烨脚下,急切地嚷:“求你再给妾身一次机会!这次,妾身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王爷!”福妃厉叫着重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双膝:“求你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如萱站在门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愣着做什么?”巴图到底不敢碰福妃,怕伤了她腹中胎儿,见如萱呆站在门口,提高了声音怒吼:“还不帮忙把福妃拉出去?” 福妃双手紧紧地搂着夏侯烨的腿,死也不撒手。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如萱哪里拖得动? “放开!”夏侯烨斩钉截铁地命令。 “不放,死也不能放!”福妃横下一条心,赌上性命。 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被夏侯烨从书房赶出来,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如萱吓得面青唇白,跪在一旁低叫:“娘娘,快撒手呀,你不要命了?” 夏侯烨黑眸一眯,是山雨欲来的征兆:“放不放?” “王爷,”福妃一咬牙,豁出去的大嚷:“有人要与妾身联手,陷害慧妃!”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骤然间,书房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仿佛一根弦崩到极致,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 忽然,夏侯烨低低地笑了起来。 福妃不知所措,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我,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如有一字虚词,天打五雷轰!” 夏侯烨敛了笑,淡淡地道:“你现在,是想跟本王谈条件?” “妾身不敢。”福妃眼中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用最卑微的姿态面对他。 秦姨娘说得对,慧妃果然是王爷的死穴,抓紧了她,就等于握到了保命符。 “没有任何条件,不打算用它为自己换任何利益?”夏侯烨再问,眼底的光越来越冷。 “妾身,”福妃咬牙,必需用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在他的目光下瑟缩:“只求王爷饶了我这一次。” 巴图眼里闪过犹豫:“王爷……” “拉出去!” 福妃跪在他面前,浑身颤抖着,张惶又不甘,近乎绝望地问:“有人想要慧妃死,这也没关系?你,当真舍得?” 夏侯烨冷漠地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若真逃不过,也是命该如此。” 福妃这次是真正的哑口无言,话说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颓然地瘫倒在地,泪水流了一脸。 夏侯烨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如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很想掉头就跑,却到底没有跑。 她加快语速,继续告密:“秦姨娘从来没把福妃娘娘放在眼里。上午,还闯到婉荷阁,擅自摒退了所有人,强迫跟娘娘跟她密谈了半小时左右。我猜,八成是她拿住了娘娘的把柄,以此要胁。” “还有吗?” 如萱心中怦怦乱跳,强忍住得意之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猜,她们八成要用黑丫的事做文章。奴婢听说,黑丫跟出云阁的银簪素来交好。” “说完了?”夏侯烨不动声色。 如萱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乱说话:“奴,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嗯,”夏侯烨淡声道:“下去。” 如萱踮了脚尖出来,站到廊下,被风一吹,才惊觉这么一会功夫,早已寒透重衣。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29许你一个愿望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蹙着眉,在房里来回踱步。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整件事最蹊跷的地方,就是这里。 要说是栽赃陷害,最少也该选个更有份量的对象才行。 莫说只是死个洒扫的丫头,就算是真弄死一个姨娘,按大夏的律例,她也照样能安然无事。 顶多被人说是心胸狭窄,阴险狠辣,无容人之量……等等口诛笔伐一阵,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她的地位。 若说是因为黑丫窥到了某个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才被灭口,可能性又实在太小。 一个洒扫的丫头,年纪又不大,能去的地方,能接触到的人,能办的事实在有限芑。 黑丫甚至,连上房都不能靠近,就算探消息,也不太可能有价值。 她分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拧着眉想了半天,却是全无头绪。 “怎么办?”立夏的目光随着她来来回回,只觉眼花头晕,心惊胆跳。全本小说吧 舒沫沉吟了片刻,做了决定:“走,去见王爷。”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第一步都要先做调查。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然后才能谈抽丝剥茧,让真相浮出水面。 所以,与其坐困愁城,不如走出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猬。 “小姐要出门?”许妈见她出来,迎了上来。 舒沫并不瞒她:“去书房。” “等等,”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外面风大,加件衣裳再走也不迟。” 绿柳手脚麻利,抄起一件斗篷就追了出来。 许妈接过,帮她披上,再把领下的绸带细心地打了结,扶着她的肩,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才满意:“再怎么着急,也不要忘了顾着自个的身体。” “去,好好说,别使性子。”许妈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到了书房,她敏感地察觉气氛有些诡异——嗯,也许说凝重更恰当些? 舒沫朝巴图投去探询的目光。 不料,巴图竟然把转头,讪讪地移开了视线。全本小说吧 “出,什么事了?”既然提不到提示,舒沫索性直接发问。{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有事吗?”夏侯烨不答反问。 “没事不能来?”舒沫挑眉。 “你看起来,不象是没事来闲逛的。”夏侯烨瞥她一眼,淡淡地道。 “算你勉强猜对。”舒沫偏了头,俏皮地道:“如果,你再猜出我的来意,才是真的厉害!” “猜对了,有没有奖?”夏侯烨目光一闪,别有深意地问。 “嗯,你什么都有……”舒沫认真地想了想,笑:“要不,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所谓愿望,就是不论什么,都必需满足,对不对?”夏侯烨不怀好意地睨着她。 “那要是错了呢,怎么罚?”舒沫抑住心跳,伶牙利齿地反问。 “我不会错。”夏侯烨很是笃定。见舒沫眉一扬,他一笑,接着往下道:“万一真错了,便许你一件事,嗯?” “随便什么事都成?”舒沫眼睛一亮。 “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夏侯烨早有了胜算,只是随口一说,见了她的神情,不禁微感惊讶。 “只要是人,都会有好不好?”舒沫白他一眼。 “是什么?”夏侯烨禁不住好奇。 舒沫信心满满地道:“等赢了你再说,到时可不许耍赖!” “你输定了,等着被罚!”夏侯烨语气轻松:“你来,是为黑丫的事。” 舒沫哇哇叫:“这么笼统可不成!傻子都知道我是为这事来的。” “银簪跟黑丫走得很近,出事那晚,她和黑丫一起到过现场,也许是最后一个见黑丫的人……”夏侯烨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 舒沫一怔,脸上笑容慢慢敛去,嘲讽地低喃:“真快,我都是刚刚才知情。” 夏侯烨不理她,径直说下去:“你想告诉我,银簪跟这件事没关系,对不对?” “你信吗?”舒沫仰起脸,问。 “我赢了,”夏侯烨悄悄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纤腰,微一用力整个人托起来,抱在膝上,低笑:“你欠我一个愿望。” 他从未怀疑过她与此事有牵连,却害怕,她会不信他。 还好,她没打算瞒他,也没有设词掩饰,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来了,眼神还是一往既往的清澈如水。 刚刚有一瞬,他真的担心,她会跟他玩心计,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所以,他才会单刀直入,把话挑明,让她没有机会套话。 舒沫脸一红,伸手推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呀?” “好,这有什么难的?”舒沫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果然乖乖地不动。 良久,夏侯烨情绪平复,慢慢放开了她。 “等等,我的愿望呢?”夏侯烨捉住她的手,轻嚷。 “刚才不是给了吗?”舒沫眨眼。 “这哪算!”夏侯烨不承认。 “反正,我已经给了,不认帐可不行!”舒沫冲他扮个鬼脸,撒腿就跑。 “想跑?”夏侯烨单手撑着桌面,轻轻松松地跳过去,咻地挡在她身前:“再练十年也不成!” “讨厌,欺侮人家不会轻功啦!”舒沫边骂边笑边逃,一不留神,竟踩到自己的裙角,直直地朝书桌撞去。 ps:更新有了,票票哪里去了?貌似加更不加更,都是一样呀……真让人泄气呢。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0你有完没完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小心!”夏侯烨低叱一声,一掌击过去,重达数百斤的檀木书桌竟生生横移了数尺。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掌风所到之处,桌上物品纷纷坠落,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疾冲过来,赶在舒沫落地前一秒,将她抱在了怀中。 舒沫低头,望着散落一地的物品,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心跳忽然加快了数倍。 所有的碎片连串起来,勾出一条线索,令她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那人的目的,她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芑? 夏侯烨见舒沫呆愣的模样,不禁有些紧张,略略将她拉开一点,四处察看:“伤着了?” 舒沫回过神,似是上了发条的闹钟,跳起来就往外冲:“我还有事,先走!” 从事发到现在,已过了大半个月,谁知道福妃是怎么处置那些礼物? 若是原封不动地摆着还好,万一她心血来潮,拿出来用,麻烦就大了! “回来!”夏侯烨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拎了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之前,不许走!” “夏侯烨!”舒沫急得跳脚:“我真的有急事,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猬” “我胡搅蛮缠?”夏侯烨黑眸一眯,危险地勾起嘴角:“你才别想随便糊弄我才对!” “呃?”舒沫微愕:“我几时糊弄你了?” “我的愿望如此卑微?”夏侯烨没好气地睨着她。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竟然想用一个拥抱,随随便便打发了他,简直岂有此理! “汗,那不是你自个要求的吗?”舒沫随口反驳,见他神情不悦,只好补了一句:“实在不服气,咱们另找时间继续辩论。现在,我真的有急事。” “什么急事,说来听听?”夏侯烨明显不信,内心微微不快。 他又不是禽兽,干嘛这么急着逃开? “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查清了,再说。”舒沫想了想,委婉地拒绝。 滋事体大,未经证实之前,不敢随便宣之于口,免得把王府闹得天翻地覆,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断定了她在籍词推托,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瞧着她,顺着她的话头提议:“查什么,一起查。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舒沫眨了眨眼,恭敬地道:“王爷政务繁忙,此等小事,我顺便处理了就好,还是不劳王爷大驾了?” 嗬,耍起花枪来了? 既然她想玩,他自当奉陪到底。 “最近朝中无大事,本王闲得无聊,正好抽时间跟爱妃培养感情。”他懒洋洋地倚着桌子,一本正经地道。 舒沫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瞠圆了眼骂:“你还有完没完!” 爱妃?他有那个脸说,她还没那个勇气听! 夏侯烨敛了笑,淡淡地道:“除非你的答案,让我满意。否则,永远没完。” “好,我可以告诉你理由。”舒沫没辙,仰头长叹一声,加了但书:“但是,你必需保证,不得激动,不许张扬。” 若他知道,有人敢对他盼了十年才等到的孩子下手,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这世上,让我激动的事,不多。”夏侯烨傲然道。 除了她,好象还没有几个人轻易能撩动他的怒火。 “是不多,”舒沫瞪他,不客气地指出:“但不代表没有!” 别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子嗣绝对是其中之一! 夏侯烨狐疑地瞄她:“你又想干什么?” 莫非,她真的有所发现,却想瞒着他,涉险单干? “你这是什么表情和语气?”舒沫很不高兴,冷着脸:“好象我成天耍阴谋诡计,暗害别人似的!还敢抱怨我不信任你?瞧瞧,你这是信任我的表现吗?” “你是这样理解的?”夏侯烨微感意外,眼里闪过小小惊讶。 “嗯!”她很介意,并且十分,非常地不高兴! “对不起。”他马上道歉,毫不拖泥带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是不信你,是担心。” “在我看来,都一样。”舒沫悻悻地道,转过身背对着他,鼓着颊生气。 后者听起来虽然更窝心,但解读出来,结论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夏侯烨情怀翻涌,上前一步从身后拥住她,贴着她耳边低语:“我很少信任谁,当然也从来不曾担心过谁。只除了,你。” 一时间,天地静止,只余彼此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起伏,纠缠。 夏侯烨收紧了双臂,只觉她身上和发丝上传来的阵阵幽香,似是一张密密的网,将他牢牢地圈住,心魂欲醉之下缓缓地松开手,将她转了过来,脸对脸,四目交缠。 舒沫只觉他炯炯地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不由面上发烧,轻咳一声:“其实……” 舒沫慌乱地抬起头,如受惊的小鹿般纯净的水眸里,闪着细碎的波光,羞涩中有着慌乱,有甜蜜,更多的却是令他心悸的爱慕。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澈干净,诚实而勇敢。 “别说话,也,别这样看着我……”夏侯烨低喃,俯身下去牢牢地攫住了两片柔软的樱唇。 窗外,春阳暖暖地照着,微风过处,带来若有似无的清香。 她心中一片甜蜜,一瞬间,忘了黑丫,忘了阴谋,忘了烦恼……只剩下他唇间的气息,绵软悠长,似乎吸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浑身发烧,双膝发软,似已撑不身体的重量,软软地往下滑。 这使她有些惧怕,又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眷恋。 不知不觉中踮起脚尖,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1一切,非我所愿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冬天的暖日,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却又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浑身懒洋洋地,安适到了极点。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夏侯烨双手环着她的腰,将下巴顶在她的发旋,回味着方才那个缠绵悱恻的吻,眼里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舒沫红着脸,柔顺地偎着他,挑了一络黑发在指尖无意识地绕着。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听到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沉重而杂乱,不知是谁乱了谁的心芑? 良久,夏侯烨终于打破沉默:“刚才,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嗯?啊,糟糕!”舒沫眼里先是闪过茫然,紧接着猛然醒悟,慌慌张张地跳起来。 夏侯烨反应敏捷,身体后仰,避开直撞过来的头,右手迅速捉住她的腕:“说清楚了再走!” “福妃有危险!”舒沫停步,转头极严肃地看着他:“说得更明白点,应该是福妃和她肚里的孩子都有危险。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漫应一声:“是吗?” 舒沫简单地解释:“年前我去婉荷阁给福妃道贺时,黑丫曾经在院外撞了立夏。{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定然是利用那个机会,在我送的贺礼上做了手脚。如果福妃流产,地位自然动摇,追查下去,我亦难辞其咎。猬” 夏侯烨看她一眼:“你想怎样?” “福妃到现在还相安无事,我猜是一直没有打开礼物的原因。”舒沫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也可能是我太小人之心。所以,我本来想先去趟婉荷阁,确定后,再跟你说……” 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她送的东西已被人动了手脚,否则,黑丫不会死。 但,推论得再合情理,也必需有事实做依据。 “啊?”舒沫愣住。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夏侯烨嘲讽地勾起了唇:“你跟福妃,应该也不是很亲厚的关系,有必要为她出头吗?” “这不是别人的事,我也没想替任何人出头。全本小说吧”舒沫疑窦顿起,双目灼灼地逼视着他:“福妃若真的出了事,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夏侯烨移开视线,淡淡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福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你都不管了吗?”舒沫不敢置信,冷声质问。 一个男人,若是狠心到妻儿都能舍弃,让她如何敢敞开胸怀接纳他? “你难道,真心希望福妃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他看着舒沫,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挑,勾出似笑非笑地弧度,半是嘲讽,半是玩笑地问。 “我不能违心地说,有多欢迎他的到来。”舒沫木着脸,忍住心痛,低声却清晰地道:“但他毕竟是一条命,谁也无权剥夺。” 讽刺的是,这条生命,还是在她的大力促成下,才诞生的。 她亲手在自己心里插了一根刺,又有什么权力喊疼? 她甚至,连抱怨的权力,妒忌的心都不能有。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说出这句话,并不是试探,他真的纯粹好奇 “你怎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舒沫怒了,猛然抬起头:“他是你的骨肉!” “一切,非我所愿。”夏侯烨语带双关,淡声反驳。 想着那段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日子,他到现在还气恨难平。 舒沫愣愣地看着他,眼里满溢着复杂的情绪,心里卷过的痛浮到脸上,面宠轻微的抽搐起来,默了许久,才低喃一句:“孩子,是无辜的。” “福妃生的,也无所谓?”夏侯烨轻问。 舒沫垂了眸,低低地道:“是福妃的,更,是你的。” 最后四个字,声音极轻,不竖起耳朵,根本听不清。 舒沫眼眶一热,这些日子积在心里的种种伤心,煎熬,全都因他这个拥抱,这句看似责备的怜宠,忽然化成决堤的水奔涌而出。 “好了,”他低低地笑着,本欲抚她的脸,却摸了一手的泪,不禁吃了一惊:“哭了?” “假的!”鬼使神差,夏侯烨吐出二个字。 见舒沫没有反应,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加了句注解:“福妃怀孕是假的,根本没有孩子。” “你说什么?”舒沫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确定不是误听误解,舒沫的怒火忽地蹿了起来,她眯起杏眼:“这么说,整件事,是你布的局?” 他骗得她好苦! 这段日子以来,那些妒忌,那些懊恼,那些悔恨,那些不安……被种种的情绪煎熬着,折磨着,人前还要强装无事,假做坚强…… 明明是假的,害她白白伤心那么久,太过份了! 最可恶的是,他一直在旁看着,直到一分钟之前还在试探她! “怎样,做得天衣无缝?” 舒沫忍住了气:“是呀,果然好计,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夏侯烨含了笑看着她,眼里是罕见的温柔:“我没想到,你对我如此情深……” 舒沫眼里燃着两簇怒火,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了下去:“你去死!” 舒沫头也不回,风一般地卷了出去。 ps:四更,完毕。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2小产风波(一)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如兰在半夜时惊醒,寂静的春夜透骨生寒,平静的空气里似乎有不寻常的波动。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起初只是隐隐约约,她竖起耳朵仔细分辩,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呜咽着,如垂死的小动物发出的悲鸣。 想着黑丫的无辜枉死,她不禁毛骨悚然,有心掌灯察看,又怕惊了福妃的睡眠。 正犹豫间,忽然发现,那细小的呜咽,竟是从房里传来。 更准确的说,是从福妃的床上发出。 她吓了一跳,从地铺上一跃而起,迅速掌了灯过去:“娘娘,你没事?” 靠得近了,那声音越发清晰。 福妃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蜷缩着四肢,痛苦地按着小腹,不停地翻滚着,嘴里发出吼吼地低叫芑。 “娘娘?”如兰壮着胆子,上去扶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福妃猛地抬起头来,死命地抓住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救,救我……” 如兰只觉满鼻腥味,触手粘腻,低了头一瞧,竟然满手都是鲜血。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别,别声张……”福妃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颤声道:“去,去请王爷……” 如兰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冷静。 她一把推开福妃,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嘴里发出碜人的惨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小产了……猬” 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人慢慢地从四面八方聚过来,惊呼声,奔跑声……如同在平静的湖水投下巨石,婉荷阁沸腾了起来。 等不急叫起守夜的婆子开门,巴图直接翻墙而入,如一片雪花飘然落下,蹑到窗前,轻唤。 巴图才一踏上屋檐,夏侯烨已经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乍现,待得听到这声唤,眼中杀气才悄然散去。 他腾出一只手,撩开纱帐,以不惊醒舒沫的声音,低声问:“什么事?” “林医正呢,可有人去传?”夏侯烨眉峰一挑,又问。全本小说吧 窗户纸已经捅破,福妃竟然还有胆量用流产来嫁祸,活腻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巴图犹豫一下,补了一句:“只恐,要迟些时候才到。{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良医所在王府外围,离内宅有不短的距离,再加上事出突然,不知道林医正今晚是否当值? “母妃可知道了?”夏侯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瞒着太妃? “婉荷阁的动静闹得挺大,”巴图心中惴惴,轻声道:“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事实上,怡清殿本就距婉荷阁近,再加上给王爷的消息,是先送到承运殿的。 他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怕也快不过太妃。 说不定,太妃这时早到了婉荷阁了。 这些,夏侯烨心里自然也很清楚,说话间已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手,忽然被人握住。 他低头回顾,舒沫正眸光清亮地看着他。 他压低了声音,轻轻把手抽了出来:“你继续睡,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舒沫本想再求,话到嘴边,改了:“夜里天气冷,穿厚些。” 到了婉荷阁,那边早已是灯火通明,却异常地安静。 太妃的喝叱声在凄清冷寂的夜里,显得分外的严厉和尖锐。 “……才!福妃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剥了你们的皮!” 夏侯烨甫一踏入婉荷阁,放眼望去,院子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个个垂眉敛目,神情惶恐,大气也不敢出。 夏侯烨进了门,一眼望见福妃奄奄一息地躺在红绫帐里,双眸紧闭,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苍白得吓人,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双纤纤玉手上满是鲜血,身上盖着的玉色芙蓉被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夏侯烨心中微微一惊,喝道。 福妃莫不是失心疯了,豁出命去也要拉舒沫垫背? “如兰说,福妃晚饭只吃了半碗粥,八点就睡了。睡前还好好的,半夜时听到异声,起床后发现不对劲。原因……却是不知。”初雪硬着头皮,轻声作答。 太妃坐在床边,大力拍着桌子,怒骂:“林景回到现在都人影都不见!养他还不如养一条狗!” “儿臣不孝,惊了母妃。”夏侯烨淡声道。 太妃眼眶忍不住泛红,咬牙切齿地骂:“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知怎么伺候的,好好一个人,竟弄得血肉模糊!这,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已隐隐带了哽咽。 这是她盼了十年,才迎来的一个新生命呀! 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没了。 怎不叫她心痛如割? “生死有命,”夏侯烨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定是这孩子与咱们无缘,才会来去匆匆,母妃不必太过伤心。” “下官……”林景回正要上前给两人请安。 太妃沉了脸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虚礼?赶紧过来给福妃把脉!”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3小产风波(二)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这种时候,避嫌已属多余。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初雪搬了锦凳放置在床边,轻轻把福妃的手从被中拿出来,搁在药枕上。 林景回只看了福妃一眼,已是暗暗吃惊。 也不急着把脉,先打药箱,从里面取了一片参片交给初雪:“有劳初雪姑娘。” 初雪拿了参片,想要放在福妃唇边,无奈她双唇紧闭,竟是无处下手,急得鼻上见了汗芑。 静萍立在一旁,无声地移过去,伸手捏了福妃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初雪迅速将参片塞入。 静萍垂了手,悄无声息地依旧退到太妃身后。 这才撩起下摆,在锦凳上落坐,挽了衣袖,轻扣福妃脉门。 “怎样,”太妃心急如焚,按捺不住问:“胎儿能保住吗?猬” 林景回心中一凛,忍不住抬眼去看夏侯烨,见他面无表情,琢磨不透他的用意,不敢胡乱说话,只好沉吟不语。全本小说吧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夏侯烨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先救福妃要紧。” 蠢货,血流成这样,孩子不保才是正常! 太妃面色发青,怒视他一眼,喝道:“糊涂!王爷子嗣艰难,孩子得来不易,岂能为一女子而弃血脉至亲于不顾?” 夏侯烨唇边勾了一抹嘲讽的笑:“母妃,你似乎忘了。孩子现在不足三个月,福妃若有不测,胎儿如何保全?” 太妃一窒,当场闷得两颊绯红,闭了嘴做不得声。 静萍见状,忽然开口,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林医正,福妃娘娘可有性命之忧?” 林景回叹了口气,低声道:“下官,尽力而为。”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是一惊,脸上露出恻然之色。 饶是太妃心硬如铁,这时也不禁微微颤抖:“福妃还如此年轻,事前又全无征兆,怎么会……” 林景回看了太妃和夏侯烨一眼,欲言又止:“这……” 太妃见此情形,已是知福妃之事内有乾坤,淡声道:“你们先下去。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初雪等人心领神会,鱼贯而出。 房中只留太妃,夏侯烨,林景回,静萍和昏迷在床的福妃。 林景回看一眼静萍,不等他吭声,太妃已先说话:“静萍不是外人,不必瞒她。” 静萍神色平静:“兹事体大,林大人格外谨慎也是对的。” “好啦,”太妃急着了解真相,催道:“不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缠,福妃突然小产,究竟有何内情,快快禀来。” “根据娘娘的脉象,以及下官多年行医的经验判断,”林景回轻声道:“娘娘并非自然小产,而象是服用了烈阳丹之类的毒药,才导至子宫粘膜破裂,引发大出血。” 夏侯烨从脸色到声音,都倏地冷下来:“你确定,真是烈阳丹?” “何为烈阳丹,”太妃也是一怔:“本宫好象从未听过?” 林景回点头,语带怜悯:“此类药物市面鲜有售卖,一般为武林中人持有,含有鹿葺,肉桂,狗肾……等等大燥大热之物,配方虽各家略有不同,但都是至阳至刚的虎狼之毒。” “服了,会怎样?”静萍轻声问:“可有补救之法?” “这种药霸道刚猛之极,服之如烈火烹油,先从身体最弱处攻破,导至出血不止,最终五脏俱焚。”林景回轻轻摇头,叹:“若是发现得早,取得配方,及时以相应的药物抑制,或许还有救。拖到现在,怕是,难以回天……” 一时间,屋中气氛凝滞,所有人陷入沉默。 “岂有此理!”太妃脸上阵青阵红,忽地拍桌而起:“堂堂睿王府里,何来这种下三滥的污秽之物?” 静萍冷静地道:“当务之急,是要把那幕后之人找出来,以免再有他人受其毒害。” “烨儿,”太妃深以为然:“你立刻派人封锁婉荷阁,彻查此事!一定要把这个阴险狠毒的畜牲找出来,碎尸万段!” “母妃放心,”夏侯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算是掘地三尺,儿臣也要把她找出来!” 太妃越想越不放心:“不行,事情查清之前,王府的守卫必需加倍!” 那人既然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任意来去,加害福妃;若想要对其他人下手,想必也是轻而易举。 “我立刻让巴图多调一百亲卫,日夜巡视,保证内宅安全。”夏侯烨立刻应允。 “宇儿那边,也要多派些人手。”太妃仿佛这时才记起夏侯宇,犹豫一下,又加了一句。 夏侯烨有些意外,诧异地看她一眼,点头:“我会的。” 太妃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有我在,太妃可安心。”静萍轻启朱唇,并无任何炫耀之心,却有种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太妃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执了她的手,感叹:“好孩子,本宫幸得有你。可惜……” “静萍,送母妃回殿休息。”夏侯烨深感不悦,微一蹙眉,打断她,吩咐。 “睿王,这里就交给你了。”太妃自知失言,扶着静萍的手臂,带着一众仆妇缓缓离去。 “跪着做什么?”夏侯烨脸一沉,对着院中喝道:“都起来,全部回房里呆着,不许私下交谈,更不准擅离一步!” 挤得满满的院落,转瞬间变得空旷安静,只有雪花静静地飘落。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4是我,辜负了你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王爷,”林景回躬着身子,轻声道:“有件事,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侯烨回过身,嘲讽地道:“都这个时候了,莫非还要避忌不成?” 林景回稍稍迟疑一下,道:“据下官所知,烈阳丹出自西凉贵族,中原鲜少有人使用。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侯烨微微一惊:“你确定?” 林景回道:“事实上,下官亦从未亲眼见过烈阳丹,只在年轻时见恩师收治过一名中了烈阳丹毒的西凉男子,观福妃之症状,有九成与其相仿。” “那名男子,最后怎样了?”夏侯烨问芑。 林景回垂了头,默不吭声。 “本王问你,他怎样了?”夏侯烨的声音转厉。 “因不知配方,恩师试了四五种方法,最终也不过多拖了七天。全本小说吧他……”说到这里,林景回顿了顿。 夏侯烨的心,莫名地跳了几跳。 “肠穿肚烂,五脏俱焚。{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八个字出口,室内骤然安静,连呼吸都停止了猬。 夏侯烨身子一僵,猛地转过身来。 林景回急步走到床边,弯了腰下去,轻声问:“娘娘,可还认得下官?” 福妃睁大了眼睛,目光穿过他,直直地定在夏侯烨站立的方向。 林景回识趣地退了两步,避到帷幕之后。 夏侯烨大步过来,在床边坐下:“可,好些了?” 夏侯烨眉心微蹙,起身坐到床沿,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将她半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在。” 福妃半边身子偎在他怀里,两颊一点血色也没有,白得近乎透明,象快融化的雪。 若不是遇到他,美云这一生,也不会如此凄凉。 只因在错误的时间,嫁了错误的人,便让这如花美貌,成了镜花水月。全本小说吧 福妃身子弯成弓形,不断发出一阵接一阵的,虚弱的咳嗽,又象是阵阵的轻呕,嘴边不断有血滴下。{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血水在芙蓉丝被上化开,染成一片怵目惊心的艳红。 “别说话了,”饶是夏侯烨心坚如铁石,也不禁生了不忍:“你身子虚,没的耗了元气。” “王爷,”福妃眸光流转,绝美的脸宠上,绽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愉悦而甜美的笑容,声音极细,不仔细聆听,几乎要听不见:“美云,不后悔……” 最后一个“悔”字,已经轻得象一缕烟,纤美的手无力地从夏侯烨的掌心滑落。 林景回双目蕴泪,扑通跪倒在地,哀声道:“娘娘……” 夏侯烨呆呆在坐在床边,盯着她毫无生气的美丽容颜,内心纷乱,五味杂呈。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站起来大步往外走:“立刻带人把连玥阁,归燕阁,出云阁全部封锁起来,所有人禁止出入。” “王爷,”巴图一愣:“出云阁也……” 夏侯烨冷冷扫他一眼。 巴图一个机灵,缩了脖子:“是,末将立刻去办。” “之后,你亲自盘问婉荷阁所有人。”夏侯烨边走边下命令:“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日落之前,本王要听到事情的全部过程。详细,缜密,没有误差。做不到,提头来见。” “是!”巴图腰杆一挺,朗声作答。 夏侯烨头也不回,没入风雪之中。 秦姨娘白天对福妃进行了一番劝说,好不容易连哄带骗,诱得她与自己一条战线,当着她的面服下了烈阳丹。 哪知她前脚刚走,福妃后脚竟然去了书房找夏侯烨。 她虽然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跟王爷不欢而散,连晚饭也没吃,直接睡下了。但两人在书房里密谈的内容,却是不得而知。 她心中忐忑,晚上不敢睡得太实,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夜三更的,婉荷阁那边又是尖叫,又是哭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连玥阁与它只有一墙之隔,自然很快惊醒。 命漱玉派了小丫头过去打听,回来只说福妃小产,满院子的人慌了神,正忙着通知王爷,太妃,请林医正。 秦姨娘眼里闪过喜色:“成了!” 她虽在福妃面前夸下海口,终究这药前所未闻,不知功效,心里并不是没有担心。 这下好了,福妃小产,太妃震怒之下,必定下令彻查此事。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福妃腰上的络子有问题。 舒沫也就在劫难逃了。 果然,不多会,太妃和夏侯烨前后赶到婉荷阁。 她再派了人去打探,婉荷阁却已被王府亲兵围住,不许人随意进出了。 漱玉猜不透她心中打算,只道她想在太妃和王爷面前体现贤德,在一旁出主意:“丫头进不去,要不然姨娘亲自过去探望福妃?” “蠢货!”秦姨娘睨她一眼,骂道:“太妃在气头上,正找不着人撒气呢!此时过去,没罪也要变成有罪!咱们只要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就成!” 漱玉挨了骂,面上烧得通红,讷讷地不敢搭腔。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6天良泯灭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事关王府秘梓,审讯由巴图和巴朗亲自执行。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巴图坐镇厢房,按着名册,慢长斯理地点着名,一个一个审讯。 巴朗身材高大,面黑如铁,沉默地杵在走廊上,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芑。 首先被叫进去问话的,是些杂役粗使。 当传到守夜的婆子时,讯问变得缓慢异常,这让心怀鬼胎的某人,不禁开始忐忑,在脑子里一遍遍回忆,是否有马脚落在了守门的婆子眼中? 院子里的人虽然陆续减少,但因进展缓慢,冗长的审讯看起来永远到不了头。 天气越来越恶劣,到清晨七点时终于开始下雨了。 密密麻麻的雨丝夹着雪花,被北风吹得打斜,刺在人的肌肤上,好象冰针一样,又冷又疼。全本小说吧 最先承受不住的是如萱猬。 这些年,她跟在福妃身边贴身侍候,当供她使唤的丫头就有好几个,一般的粗使的活计,根本就不必沾手。{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说起来是个丫头,实际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几分,娇气几分。 冬天有地龙,夏天有冰块,冷不着饿不着,冻不着晒不到,几曾受过这种苦? 如梅吃了一惊,不敢转过头去盯着她,只垂了头盯着脚背,低声制止:“大伙都在等候传唤,独你不能忍?” 如萱却无所顾忌,俏脸一沉:“我的事,不用你管!” 巴朗居高临下,早把两人间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已有计较。 他忽然转身,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中,大踏步出了婉荷阁,没入风雪之中。 如萱进门,见门边摆了一张方桌,巴图和巴朗似两座铁塔似地端坐在桌前,另有一张木凳孤零零地摆着。全本小说吧 “将军,”如萱娇怯怯地请求:“我冷,可否加盆炭火先容我暖暖身子?” “若无话可说,请仍回院中等候传唤。{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巴图冷冰冰地道。 如萱咬着唇,开口,就把巴图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福妃娘娘肚里怀的,不是王爷的种……” 如萱的讯问,进展得尤其缓慢,直到一个半小时之后,那扇一直紧闭的厢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如梅心中一颤。 如萱一心只想飞上枝头,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只顾着收拾打扮,搔首弄姿,连主子都无心侍奉,更不用说关注她们了。 所以,不要担心,她根本就猜不到真相,更别担有真凭实据了。 巴图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将她请入厢房,引着她朝正房走去:“随我来。” 种种反常之处,让如梅的心里直打鼓,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 她扶着门框站在外屋,浑身哆嗦着,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进去:“将军,奴婢……” “走,娘娘还等着问话呢!”巴图冷冷一笑,一把拽住她的手,几乎是拎进了内室,一把扔在地上,大声道:“如梅带到!” 如梅抬头,惊讶地看到舒沫端坐在房中,立夏和绿柳分侍左右。 桌上摆着几只锦盒,细一辩认,赦然正是舒沫送给福妃的贺礼。 那枚原本配在福妃腰间的玉佩,此刻正拿在舒沫的手中,姜黄的络子上还染着福妃的血。 福妃暴毙之后,她亲耳听到,王爷在盛怒之下,下令封了内宅,禁止所有人出入。 而现在,慧妃竟然出现在了婉荷阁! 这意味着什么? 不管是王爷给予了她绝对的信赖;还是通过巴朗的盘问,在众人的证词下,已帮她洗脱了嫌疑;这两种答案对她,显然都不是好消息。 舒沫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意外的温和,甚至带了几分怜悯:“人活在世上,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常要面临一些艰难的选择。但,不能因此,泯灭天良。” 如梅想要替自己辩驳几句,然,瞥到躺在床上的白得如同玉雕般的福妃,浑身抖得如风中的落叶,再说不出一个字。 “我只问你一件事,”舒沫把玉佩搁到桌上:“黑丫,是不是你杀的?” 房内如死一般沉寂,良久,才有一丝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过:“是奴婢,亲手将她推入井中。” 舒沫轻叹:“我不怪你陷害本妃,但,你真的不该杀了黑丫。” 那孩子直到最后一刻,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丝毫也没有防备。 她伸出了手,不是拉,却是推。 这十几天来,黑丫惊愕不解的眼神,如同梦靥般一直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梅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巴图也是一怔,惊讶地抬眸看她。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7杀人偿命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小姐,你不问她幕后何人主使么?”立夏惊叫着,问出众人心底疑惑。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费那么大的周折,难道就只为揪出杀死黑丫的凶手吗? 舒沫嫣然一笑:“你以为,王爷为何把婉荷阁众人交给巴将军处理?” 绿柳略一思索,喜不自禁:“小姐的意思,王爷早就知道谁是幕后主谋,并且此刻正在亲自盘问她?” “谈心也好,盘问也罢,不是我干涉得了的。”舒沫神色淡定,缓缓站起身来,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够了。折腾了这一晚上,也乏了,回芑” 如梅脸色大变,至此,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消失殆尽,软在地上嘶声道:“我说,我全都说……” 舒沫停了步,冷冷地俯视着她:“没有一字虚词,不做任何保留?” “杀人偿命,横竖是一死,奴婢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梅神色惨然:“只求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奴婢的父母兄弟。猬”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舒沫点头:“只要你说实话,将真凶绳之以法,何需牵连无辜?” 福妃身怀有孕,得太妃另眼相看,在最短的时间里晋了位。全本小说吧她本就貌美,涎下小王爷后,王爷定然会对她另眼相看,身份亦会水涨船高。 前有慧妃,后有福妃,本来都是姨娘,尤其是福妃,以前一直都是秦姨娘的跟班,由着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以后却要日日给她们请安,立规矩。{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这让秦姨娘情何以堪? 福妃肚里的孩子,一定不能留! 然,慧妃如今深得王爷宠爱,福妃有太妃撑腰,还能勉强与她抗衡。 若是福妃没了孩子,慧妃必然独大,说不定直接将她送到睿王妃的宝座上。 这种为她人做嫁衣的事情,秦姨娘自然绝不可能做。 因此,她要想条一石二鸟之计,除掉福妃肚中孩子的同时,把慧妃拉下马。 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祸。 福妃晋位,各房都来道贺,慧妃自然也不能免俗。 女子怀孕,贺礼无非是补品,药物——这两样都是吃的,极易为人做手脚,招来祸患,稍有头脑的,都不会予以考虑。 剩下的,自然就只有给孩子衣服鞋袜,以及珍玩,玉器了。 慧妃被软禁在承运殿半个月之久,出云阁的东西也被王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全本小说吧 福妃怀孕又是事出突然,婴儿的鞋袜自然来不及准备。{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因此,剩下可选,就只能是珍玩,玉器了。 而自古以来,玉有辟邪驱秽之说,更何况,舒沫身边还有绿柳这样一个打络子的高手。 精美的玉器,再配上漂亮的络子,既大方又显得别出心裁,必定是舒沫礼单上的首选物品。 再加上,绿柳的络子,立夏绣的荷包,这两样东西是舒沫在年节时,最常赏的小礼品。 因此,要搞一条绿柳亲手打的络子,并不是难事。 漱玉手里,就有二条。 如梅是家生子,戚姨娘初嫁进王府时,她被分去在戚姨娘身边做了三等丫头。 七年下来,慢慢熬到了二等,随着戚姨娘晋侧妃之位,她也随之升为一等。 她的兄弟大半留在幽州老宅,但老子娘却跟来京城,并且在连玥阁做了管事娘子。 凭着这一层关系,秦姨娘找上了她。 给了她一深一浅两条熏了麝香的络子,要她找机会把舒沫送的贺礼上的络子换下来,并且要确保这件饰品,能佩戴到福妃的身上。 如梅于是想到了那个常去出云阁找银簪玩耍的黑丫。 乘慧妃送贺礼之时,让黑丫找机会撞倒立夏,乘乱偷取了一件玉器,调换络子。 秦姨娘再配合地制造了一场小小动,让她有机会把玉佩送回盒中。 让福妃戴上玉佩并不难——为她挑选合适的佩饰,本就是她分内的事情。她只需夸这块玉跟她的衣饰如何相配就行,何况,舒沫送的玉,本来就是极品。 福妃貌美,喜欢打扮,能为她添色的佩饰,哪里有不愿意戴的? 为怕络子上熏的那点麝香份量不够,秦姨娘又找了点麝香,让她每天偷偷添在香炉里,熏上一段时间。 蹊跷的是,加了料的熏香熏了好几天,福妃的胎依然稳稳地怀着,没有半点流掉的迹象。 秦姨娘于是开始心生疑窦,让她留心福妃的言谈举止。 恰好这段时间,如萱行为反常,频频代替福妃去怡清殿请安,处处显得高人一等,言词之间常常流露出要飞上枝头的意思。 而福妃对她,似乎也颇为忌惮。 不但常主动把自己的头面赏赐给她,偶尔如萱自作主张拿她一件两件,她也不吭一声,睁只眼闭只眼地随她去。 做为近身侍候的丫环,对主仆二人之间的这种改变,自然最为敏感。 大家开始在背后议论纷纷,猜测福妃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如萱手中。 又或者,她是在效法前王妃——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怀孕期间,把贴身的婢女推出去争宠。因此,特地笼络如萱。 因为有加料麝香为证,秦姨娘更倾向于前者。 于是,她果断前往婉荷阁,亲自面见福妃,多方试探,得出结论:福妃假孕。 但如果直接揭穿,不但之前所有的心血和努力付诸流水,秦姨娘自己也有曝露的危险。 苦思了两晚之后,秦姨娘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一箭双雕已经不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拉福妃入伙,把慧妃除掉。 秦姨娘是如何说服福妃,如梅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秦姨娘求了一副偏方,称妇人如有闭经之症,服下可令葵水顷刻间恢复正常。 本来计划,福妃喝下偏方,月信来时,便谎称小产。 到时太妃痛失孙儿,震怒之下必定下令彻查。 如此,这条加了料的络子也会随之浮出水面,循线追查下去,就能查到慧妃头上。 这时黑丫已死,线索掐断,慧妃纵然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自然是在劫难逃。 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38不要回头 (){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舒沫暗自点头。全本小说吧{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秦姨娘心气高,没理也要占个理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宁肯把墙拆了。 福妃和黑丫都已经死了,即便有如梅的证词,想让她低头认罪,还要费一番周折芑。 何况,婉荷阁和连玥阁已被封锁,两边消息不通,在未确知事迹败露之前,她倒先畏罪自杀了,确实说不过去。 夏侯烨冷冷一眼扫过去,季嬷嬷自知失言,慌乱地垂下眼帘,再不敢吭一个字。 “剩下的事,儿臣自会处理,母妃回去歇息。”夏侯烨面无表情。 见他不愿意提,太妃只当秦姨娘是他盛怒之下错手杀了,自然不会追究。 “这几个贱人死有余辜,只可怜我那未谋面的孙儿……”太妃说着,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全本小说吧 太妃忽地瞪了舒沫一眼,恨声道:“你若肯听母妃的劝,何至于此?” 正是因为王妃之位虚悬太久,让姨娘们生出非份之想,这才有些祸事! 舒沫莫名遭受流弹,只能垂眉敛目,默不吭声。{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静萍,送母妃回殿。”夏侯烨不想跟她争论,冷着脸吩咐。 “睿王!”太妃气极,本欲再说几句。 静萍不着痕迹地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在此时起争执。 夏侯烨没再说话,默默地看着窗外。 雨停了,雪还在纷纷地下着,天色很暗,空气又冷又湿,那股冷湿沁入心肺,压得人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看着他僵直笔挺的身姿,孤寂冷傲的背影,沉甸甸的,舒沫一阵心疼。 不知怎地,忽地生出一种冲动,很想抱抱他。 于是,她真的过去了,伸出手,从身后悄悄地环住了他的腰。 夏侯烨微微一怔,本能地回头来看她。全本小说吧 “别动,”舒沫把脸贴在他背上,轻声道:“也,不要回头。{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侯烨僵着身子,缓缓垂下眼帘。 他的手被舒沫握着,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地覆盖在他的,温润细腻的掌心,拢着他的手背。 独属于她的幽香拥抱了他,她的声音,温温柔柔,清清浅浅地在耳边萦绕着。 “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也不会问。就这么呆着,一会就好……” “王爷!”何管事从外面奔了进来。 手,被他握住。 她抬眸看他,羽睫不安地轻扇着。 夏侯烨低声道:“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我,晚上再过去。” 院外,何管事咿咿唔唔地低叫着,用力挣脱他的手,脸莫名地瞪着他:“巴将军,你这是干嘛?” 舒沫从屋里出来,低了头从回廊上走过。 立夏和绿柳听到嚷声,急忙从厢房中出来,快步赶上舒沫,替她撑开纸伞。 舒沫转头,尴尬一笑,没入风雪之中。 “真是蠢物!”巴图冷哧一声:“亏你还是外院管事,竟连这点眼色也没有?” “这会,别说是禀事,就是拆墙也随你!”巴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何管事肃了手,站在院中大声禀道:“王爷,嬷嬷已经到了,是否现在就入内给福妃净身,更衣了?” “王爷,”巴图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心翼翼地劝:“折腾了一夜了,先休息一会?” “你觉得,本王现在有时间休息?”夏侯烨斜他一眼。 “秦姨娘死因可疑,自然是要查的。”巴图大了胆子道:“但事有轻重缓急,王爷的身子才最要紧。而且……”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偷偷觑一眼他的脸色,见他并不制止,这才接着往下说:“福妃的丧事,也得操办。” 纸包不住火,福妃是户部造册的王府侧妃,她的死不可能胡乱掩盖过去。 丧事,是一定要办的,还不能遮遮掩掩。 若只是她一个人死了,还可以把原因归咎于小产,失血过多。 偏偏同一天里,秦姨娘也死了,两件事连在一起,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至少,得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些都是当务之急,相较而言,追查秦姨娘的死因,反而变得无足轻重。 且,公开发丧之后,来王府吊唁的客人将会络绎不绝,哪还有时间去休息? 夏侯烨抿着唇不做声,脸色黑得吓人。 “当然,”巴图咽了咽口水:“末将的意思,不一定非得在今天……” 夏侯烨淡淡地道:“发丧。” “若别人问起呢?”巴图神色尴尬,小小声问:“该如何回答?” “怎么,”夏侯烨忽然停了步,冷眼斜睨着他:“你觉得福妃的死因,说不出口?” “末将……”天寒地冻,巴图额上竟渗出豆大的汗水。 “没什么好瞒的,照实说就是。”夏侯烨扔下一句,不再理他,大步离去。来分享 ()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看最新章节最快更新shu+ke+ju 。 340葬礼 ()() 舒沫在舒府六年,并没经过正经的丧事,便是亲朋戚友家有重大丧事,李氏也并不带她过去。全本小说吧. 因此,她话说得虽满,心里到底并不踏实。 爬起来在桌前坐了,找了纸笔,想着该要注意的事项,又把自认为最容易出差错的地方列出来,将应对之法写上。 又命立夏去找何总管,要来王府家丁仆妇的花名册芑; 打发绿柳去找典仪所找申典仪,按惯例定制,把福妃丧仪所需物品清单册子找过来,连夜看过一遍,心中已大概有了谱。 夏侯烨见她做得认真,知她素来要强,又想借这次机会,让她在太妃面前表现,使太妃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遂也不去打搅,笑了笑,自去睡了。 日舒沫起了大早,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顺便把对牌,钥匙交接完毕。 太妃也怕她小门小户出身,办起事来束手束脚,失了王府的体面威仪。 思来想去,决定在丧葬其间,把季嬷嬷和傅嬷嬷都拨给她用。全本小说吧 有了这两个人在身边,舒沫等于拿到了尚方宝剑,纵是府里再有体面的仆妇,见了她也只有唯唯诺诺,不敢稍有怠慢猬。 本以为太妃会百般刁难,不料竟主动配合,舒沫很是疑惑,越发立了心要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教她捉到把柄。 从怡清殿出来,舒沫便去了清音园,那里已是闹烘烘人来人往。 申典仪办事的效率倒是高,不过一夜之间,灵堂,棺椁,俱已准备停当,请了上百僧众唱《大悲咒》,另外还在灵前设了法坛,请了高僧做法事,请了高道唱道场。 舒沫带着立夏,绿柳并两位嬷嬷,先到厢房里坐了。 旺财媳妇领着一众管事娘子,得脸的仆妇都在院子里听候吩咐。 舒沫按着名册,把她们一一叫进来,把每人的工作都进行了详细的分工,责任到人。 季嬷嬷初时还担心,怕她没有经验,忙中出错,乱无头绪。 哪知细听下来,她竟是成竹在胸,思虑周详。 几百个人,成百件事。全本小说吧某人带哪几人,专办某件事;某人带哪几人,专管某处;某人带哪几人,专领某物……列得详尽,说得分明,条理清楚,巨细无遗,丝毫不乱。 任务明确了,就不会象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出了差错,亦不至相互推诿。每样物品,每个院落都有专人看管,丢失或损坏,都由照管之人赔,就不会有人乘乱摸了东西…… 舒沫一一分派完毕,问:“都听明白了吗,有没有疑问?” 旺财媳妇恭敬地道:“慧妃说得这般仔细,再没有不明白的。” “既是没有不明白的,”舒沫又道:“明日起,每日早晚五点半到此处点卯。回事,执牌领物都在早饭后到点前。切勿以各种理由,因延误事。若有违犯,次打二十大板,再犯者,不论是谁,一律发卖出府!” 舒沫微微一笑,道:“旺财媳妇,你负责都管监查。丫环仆妇,家丁小子若有偷懒耍滑,吃酒打牌等等,立刻绑了来见我!” 舒沫忽地将俏脸一沉,冷声道:“若是你要循情私纵,被人举报到本妃这里,不但你,连何总管也一并革了不用,发卖出去!” 舒沫脸上又现了笑容,淡淡地道:“只要大家用心办事,好好当差,等福妃葬礼完毕,王爷自然有赏。” “是。” 舒沫把众仆妇打发出去,转过身来看向两位嬷嬷:“嬷嬷,我这样处置可还妥当?” 季嬷嬷笑着冲她挑起了大拇指:“娘娘气度雍容,颇有大家之风。” 立夏和绿柳不敢插言,却都两眼晶亮,冲她拼命点头。 再望向傅嬷嬷,却见她虽一言不发,平日无一丝笑容的脸上,竟隐隐含着笑意。 舒沫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伸手合十,口里念道:“阿弥陀佛,总算过了第一关,不枉我昨晚挑灯夜战,苦熬一夜!” 立夏和绿柳见惯不怪,两位嬷嬷却第一次见到她的真性情,很是诧异,相互对视一眼。 舒沫面上发烧:“我一时兴奋,失了仪态,嬷嬷千万别禀给太妃。” “娘娘说的什么话?当我们两个老家伙,是专门来监视告状的么?”季嬷嬷板了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嘲讽。 舒沫被她戳破心事,窘得红透耳根,一时竟无词以对。 立夏吓了一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拼命解释:“两位嬷嬷千万不要误会,小姐绝不是这个意思。嬷嬷不辞劳苦,协助小姐理事,小姐只有感激,真的!” 说罢,赶紧撞一下舒沫:“是不是,小姐?” 舒沫很是尴尬。 她的确认为二人是来监视的,加之前面已说漏了嘴,这时要改口奉承,总觉太假,不免迟疑。 “我看她,可不象是感激……”季嬷嬷斜眼瞧着舒沫,大为不满。 “一把年纪,逗弄个孩子,有意思么?”傅嬷嬷忽地站起来往外走:“走了!” 季嬷嬷“哧”地一笑,追了出去:“等等,一起走。” 立夏几个到此,方知季嬷嬷是在玩笑,皆是一愣。 “慕青,你觉不觉得慧妃的脾气性子,跟太妃初进宫时……” 窗外,那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减弱,消散在风里。 ps:昨日某处施工,挖断了电缆,停了一天的电……来分享 () 。 341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立夏狐疑地看着绿柳:“季嬷嬷该不会是说,小姐跟太妃年轻时很象?”. “不可能!”绿柳矢口驳道:“我瞧着,可没半点相象之处。全本小说吧” “她那意思,分明就是了……”立夏有些不服。 舒沫起身:“别嚼舌根了,抓紧时间吃东西去,一会怕是喝水的功夫都没了。” 简单吃过早饭,陆续有人过来领取应用物品。 舒沫吩咐立夏和绿柳一一按单子对了数,发牌领取,一面发放,一边登记,何人何时领了何物,不教有丝毫错漏芑。 那些人见她做事滴水不漏,个别本存了欺她年轻不懂规矩,想混水摸鱼,滥支冒领之心的,也便悄悄息了念头,规规矩矩地办事。 忙到中午,总算告一段落,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只觉手腕都发酸。 出了清音园,经花园本打算回出云阁,忽见几个家丁抬着一具薄棺,急匆匆地前面走着。 “什么?”立夏问。全本小说吧 “我把秦姨娘给忘了。”舒沫苦笑猬。 “王爷只要小姐安排福妃的葬礼,可没说连秦姨娘的后事也一并料理。”绿柳不以为然。 “走,看看去。”舒沫说着,转道往连玥阁而去。 “人都死了,还记着那些恩怨做什么?”舒沫淡淡地道。 立夏也有些迟疑:“小姐不计前嫌一片好意去帮忙,别人却不这样想,以为小姐别有用心也说不定。” “就是,”绿柳随声附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舒沫笑了笑:“你们若是累了,可先回去歇着。” 立夏和绿柳见劝阻不得,只得一起去了。 到得连玥阁,见薄棺摆在院子里,丫环仆妇大都被调去前面忙福妃的葬礼,这里只有漱玉和寒玉二个贴身的守着,显得极为冷清。 两个人都是十几岁的丫头,突然间没了主子,彷徨无依,哭得眼睛都肿了。 舒沫进了门,两个人也不知要见礼,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全本小说吧 “慧妃来了,还不跪?”绿柳没好气地喝道。 舒沫问:“秦姨娘在哪?” 漱玉迟疑地答:“秦姨娘在房里,不过……” 立夏已经上前,替舒沫打起帘子。 漱玉阻之不及,舒沫已经一脚踏了进去,只好跟了进去。 舒沫见秦姨娘还穿着平常的衣饰,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们都忙些什么,到现在,还没给姨娘净身换衣?” 漱玉倏地红了双颊,讷讷地答不出话。 她虽说是个丫头,平日里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做这种事? “立夏,”舒沫转头吩咐:“你去找旺财媳妇,让她赶紧找两个有经验的婆子来,给秦姨娘净身。” “是。”立夏领命去了。 舒沫缓缓走过去,见秦姨娘圆睁双目,满眼尽是不甘,面色青紫,嘴唇乌黑向外翻卷着,唇边起了一溜水样泡疹,看起来很是吓人。 “啊!”绿柳只觉胃里翻涌,尖叫一声,冲到外面呕得惊天动地。 舒沫不但不俱,反而靠近了,仔细去检查她覆在被面上的玉手。 只见她十指尖尖,隐隐透着青色,显然是砒霜中毒无疑了。 漱玉和寒玉瞠大了眼睛,看着她大胆的行为,吓得呆了。 “秦姨娘是怎么死的?”舒沫回过头来问。 寒玉只是摇头。 漱玉大了胆子道:“姨娘与王爷吃早膳,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这么说,王爷来时,她还活着?”舒沫很是惊讶。 “是。”漱玉点头。 “王爷几时来的?”舒沫又问。 说到这里,她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地带过:“就起得比平日稍晚了一些,王爷过来,正赶上早饭。” 舒沫心中暗忖:这么说,他前夜竟是先去找的祝姨娘。 面上却不动声色,问:“早膳都吃了些什么?” “东西还在偏厅摆着呢,也没来得及撤。”漱玉察言观色,殷勤地过去替她打起帘子:“娘娘要不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舒沫出了正房,进了偏厅,果然见桌上杯盘狼藉无人收拾,地上横倒着一张椅子也没人去扶。 正暗自感叹,树倒猢狲散,秦姨娘一死,这帮奴才也成了一盘散沙。 对着满桌的残羹剩饭,舒沫只觉无从下手,想了想,问:“你可还记得,王爷吃了什么?” “王爷没动筷,只喝了一杯茶。”漱玉答。 “哦?”舒沫在身上找了找,没有戴着银饰,正要问她要一双银筷,漱玉已经抢先道:“王爷已命人验过了,茶水,饭菜里都没有毒。” 漱玉摇头:“这话,林医正也问过。当时姨娘刚起来,只喝了一杯水,别的什么也没吃。” “那么,前天晚上呢?”舒沫不死心,又问。 一直默不吭声的寒玉忽地道:“我想起来了,婉荷阁出事时,姨娘让奴婢给她拿了碟点心,只吃了一块,说味道有些苦,赌气骂了奴婢一顿……”来分享 () 。 342一箭三雕 ()() 舒沫一喜,忙追问:“吃的什么点心,可还留着?”. “是豌豆黄,”漱玉抢着答话:“是那日姨娘在碧云庵上香时,顺路在福瑞买的……” “秦姨娘去碧云庵上香?”舒沫心中一动,打断她:“几时的事?” “吃剩的点心还在吗?”舒沫又问。全本小说吧 寒玉摇了摇头,怯生生地道:“姨娘很生气,连碟子都摔了,还嚷嚷着要拆了福瑞……芑” “你可还记得元宵那日,除了碧云庵,秦姨娘还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舒沫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漱玉也是个水晶心肝的人,舒沫弯来绕去目的何在,她心知肚明。 若是秦姨娘在,自然不敢泄半句口风。 但秦姨娘即已命赴黄泉,她也成了无主之仆,在王府里无依无靠。 再加上,王爷把丧事交给舒沫料理,虽未明说以后由她当家,也已充分彰显了她在睿王府的地位。全本小说吧 此时不在舒沫面前立功表现,更待何时猬? 漱玉毫不隐瞒,如实禀道:“世人都传碧云庵的主持妙慧师太精通岐黄之术,尤擅为妇人调经。姨娘去碧云庵,便是去求调经活血的偏方。上午听经,打坐,吃过斋饭后与主持妙慧大师说了一会话,拿着偏方回来,中途只在福瑞停了片刻,并未去过别处。” 舒沫在京城住了几年,对这位妙慧师太的大名,也隐约有过耳闻。 京里许多上流贵妇都喜欢找她,一则她是得道高尼;二则同为,一些不好对大夫说的症状,对着她便少了许多顾忌。 按说,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佛门弟子,开出的药应该没有。 “姨娘,其实并不想要福妃的命,她只是没想到那药性会如此厉害……”漱玉壮着胆子,本想替秦姨娘说句公道话。 话说了一半,想着人都已经死了,再来讨论是蓄意谋杀还是错手杀人,已没有多大意义,便讪讪地住了口。 “药,是什么时候到福妃手上的?”虽已大概猜到,舒沫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十六的早上,姨娘带了药过去婉荷阁,与娘娘一番密谈,之后再没单独见过娘娘。全本小说吧”漱玉答得很是谨慎。 当天晚上,福妃毒发身亡,显然药是秦姨娘在那时劝着福妃吃下,再无疑虑。 舒沫默不吭声,低了头暗自思忖。 秦姨娘若真想毒死福妃,大可直接命人购买砒霜,而不必亲自跑到碧云庵借烧香的名义求药。 妙慧师太与福妃无怨无仇,自然也没必要因她坏了一世清名。 必定是有人,暗中把妙慧师太的药调了包,同时在秦姨娘的点心里下了砒霜。 如果夏侯烨对她的信任少上一分,出事之后封了出云阁,不许她任意走动;又或者她脑子没那么灵活,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查清事实真相,洗脱自己的嫌疑…… 那么现在,她必定饱受质疑。 那人好毒辣的计策! 轻松地利用秦姨娘的妒意,除掉了福妃和秦姨娘,再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妙计连环。 表面看起来,若这条计策真的完全落实,得益最大的,就是祝姨娘了。 事实,果真如此简单吗? 正想得出神,忽听外面喧闹声起,伴着哀哀的哭声。 祝姨娘站在院子里对着空棺哀哀泣诉:“姐姐生前百般要强,不料死后竟如此清冷……” 忽地眼角余光瞥到舒沫出来,忙忙地抬起袖子拭了泪,侧过身施了一礼:“慧妃也在呢?” 舒沫立在廊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祝姨娘来送秦姨娘?” 俗话说,若要俏,三分孝。 祝姨娘披了件貂鼠皮的斗篷,一身素衣素裙,在风雪里哭得梨花带雨,越发的娇怯温柔,我见犹怜。 “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祝姨娘眼中微有不忿,话中绵里藏针:“我来送送她,总不为过?” 舒沫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祝姨娘隔了整整一天才来灵前祭拜,的确好情谊。” 祝姨娘神色不变,眼神却慢慢变得凌厉起来,冷冷一笑:“有人心狠手辣,奴婢不得不万分谨慎,以免死得不明不白。” “你说谁呢?”绿柳本来吐得头昏眼花,软软地蹲在墙角,听了这话,气得跳起来。 “谁心狠手辣,我便说谁。”祝姨娘哪里怕她,不紧不慢地反击。 “我们小姐清清白白,那日当着太妃的面,如梅已说得清清楚楚,秦姨娘和福妃害人不成反害己,活该送了性命!”绿柳掐了腰,尖嚷。 祝姨娘眼泛冷笑,语气温柔:“这世上,贼喊捉贼的人,比比皆是。通敌卖—国都做得出来,收买一个丫头,又有何难?” “你!”绿柳气得发抖。 “若没做亏心事,又何必心虚?”祝姨娘轻笑,居然有些愉悦。 舒沫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一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有做过,何需在乎那些是非之人,在背后恶意中伤,蜚短流长?” 停了许久,恨声道:“别以为仗着一点聪明机巧,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想赶尽杀绝,独霸王爷的宠爱。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来分享 () 。 343果然,好威风呀 ()() 祝姨娘扔下一句场面话,转身就走,恰好在院门前与立夏迎面相遇。全本小说吧. 立夏见了,堆了笑:“祝姨娘……” 不料,祝姨娘将头一昂,重重地“哼”一声,理也不理她,径自扬长而去芑。 “你们要好生服侍秦姨娘,不得怠慢,失了体面。”舒沫道。 “我刚刚在门口碰到祝姨娘,叫她也不理,发生什么事了吗?”立夏过去压低了声音问绿柳。 “疯狗乱咬人罢了,不必理会。”绿柳冷笑一声。 “她怀疑我,这很正常。”舒沫看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怀疑?”绿柳一愣,追出来:“凭什么!” 舒沫心情抑郁,闷不吭声,低头疾走。 目前的情况,福妃和秦姨娘之死,表面看起来,得益最大的人是她。 就凭这一点,就值得很多人怀疑了。全本小说吧 有如梅的证词又如何?正如祝姨娘所说,收买一个丫头有何难? 她是个家生子,老子娘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的命都捏在主子的手心里,若是王爷心存偏坦,她哪敢违抗? 不止祝姨娘,绝大多数人肯定都是这样想的。 “凭什么呀?”绿柳勿自不服,气呼呼地道:“有太妃在场,如梅的证词,还证明不了小姐的清白?” 立夏见她情绪不好,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嚷嚷了。 “太子妃来了?”舒沫停下来,笑着打招呼。 颜若雪走过来,停在她身前几步,上下打量:“小婶,你没事?” 舒沫讶然反问:“我有什么事?” 颜若雪这才惊觉唐突,颊上飞了红晕,不好意思地垂了头:“大家都很担心,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舒沫挑眉:“大家?” “我们,事先也没约定,只是刚好遇上了……”颜若雪说着,缓缓转身。全本小说吧 舒沫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夏侯熠,夏侯玺,邵惟明等都站在花园小径上,朝她微笑。 沈素心紧紧地站在夏侯熠的身侧,冷淡而防备地盯着舒沫,眼里浮着讥诮。 “你们是去见太妃的?”舒沫不以为然,转了头不再看她。 “怎么想,我不知道。”颜若雪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道:“我,是专程来看小婶的。” 颜若雪显然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瞬间红透了耳根,粉颈低垂,捏着衣带,小小声地道:“只有小婶,真心把我当朋友。” 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正面对自己的情郎。 舒沫略感好笑,不着痕迹地放开她的肩:“去,大家都等着你呢。” “小婶不跟我们一起去吗?”颜若雪微感失望。 “我还有事。”舒沫婉转拒绝。 颜若雪也隐约听过她跟沈素心的那段公案,倒也不敢勉强,只得很是遗憾地放开她:“那,我们只能等葬礼后再见了?” “这倒不然,”舒沫莞尔一笑,慢吞吞地道:“若你看完太妃还有时间,又有兴趣,可以来出云阁小坐片刻。” “有有有!”颜若雪眼睛一亮,猛地点头:“时间有的是,小婶可一定要等我。” 颜若雪便离了她,回到夏候玺身边。 “慧妃不陪大家一起去?”夏侯玺微感诧异。 颜若雪仰了脸看他,笑道:“人太多也说不了几句话,我跟小婶另约了时间单独会面。” “算她有自知之明!”沈素心轻哼一声。 夏侯熠眉心微蹙,淡淡地喝止:“素心!” 沈素心自觉下不来台,脸上阵青阵红,连退了两步,不甘心地反驳:“她连福妃腹中的胎儿都不放过,如此心狠手辣,丧尽天良!你竟然还护着她?” “闭嘴!”夏候熠怒了,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低声怒吼:“你怎知是她害死福妃?是亲眼所见,还是有证据证明,又或者是有人指证?” 沈素心不料他竟当众发怒,美眸中珠泪盈盈,摇摇欲坠:“要什么证据?明眼人一眼即知,就是她做的!” 邵惟明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冷不热地道:“高贵的世子妃娘娘,你现在正当众指认慧妃犯下杀人大罪。几条人命,竟然连证据都不需要,随便判处。果然,好威风呀!” 夏侯熠俊脸一沉:“你是来吊唁的,还是来闹事的?要吵,回去再吵,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骂完,不再理她,摔开众人大步离开。 沈素心几曾受过这种羞辱,当场呆若木鸡。 “幸亏那番话没给睿王听到,不然……”邵惟明摇了摇头,提步追了上去:“熠,等等我。” “听到又怎样,我说的是事实!”沈素心又羞又恼,泪水滚滚而落,嚷道:“大不了,他把我杀了!左右,他杀人如麻,不少我一个!” 夏侯玺很是尴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颜若雪轻叹一声,劝:“素心,你何苦非要跟小婶为敌?”来分享 () 。 344白日撞鬼 ()() “岂是我非要与她做对?”沈素心凄然道:“是她一直阴魂不散,挤在我和熠之间!”. 自从有了舒沫,她的生活全乱套了,夫妻感情更是一落千丈。全本小说吧 夏侯熠虽绝口不提她的名字,却无时无刻不在思慕着她。 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舒沫的影子,无所不在,如水遇隙,无孔不入地侵扰着她的生活。 世上有哪个,可以忍受这样的变化? 沈素心家世优渥,又有京城美人,第一才女之称,从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捧在手心,听着各种逢迎奉承的话长大,养成心高气傲的性子。 她如何甘心,被另一个女子比下去? 更何况,舒沫不论是从家境,身世,外貌,脾气……哪一个方面来讲,都逊她不止一筹。 别的不说,福妃一尸两命,秦姨娘也离奇暴毙——虽说,睿王府对外宣称是得了急病,但个中内情,谁也说不清。全本小说吧 且不论事实真相如何,至少表面看来,目前最大嫌疑的是慧妃猬。 以夏侯烨多疑的性子,竟然在此时委以慧妃重任,个中缘由耐人寻味。 “若非她存心勾—引,熠也不至于此!”沈素心固执地道。 “照你这么说,”颜若雪心中不快,忍不住刺她一句:“小偷窃了花瓶,不能怪小偷无德,倒是花瓶不该如此名贵美丽,招人觊觎了?” “那是自然!”沈素心羞恼成怒,脱口反驳:“你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这话一出,连夏侯玺也不禁皱起了眉。 颜若雪却按不住愤怒之情,冷笑道:“那,睿王是否应该效法虞叔割爱,把花瓶献出来,以保平安呢?” 若果真如此,她怕比现在痛苦一百倍,更加生不如死? 沈素心一时语塞,默了片刻,涨红了脸,怒冲冲地道:“谁不知你与她是一伙的?我,我懒得跟你说!” 颜若雪凝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妒忌,真的可以让女人变得面目全非。全本小说吧” 这哪里还是京中人人交口称赞的那个有着绝世风姿,知书达礼,如空谷幽兰的清雅女子? 夏侯玺不赞同地道:“她在气头上,你何必拿话激她?” “就是因为大家都纵着她,这才惯出她不可一世的性子。”颜若雪不以为然,淡淡地道:“也是时候,有人出面给她当头棒喝,令她迷途知返了。” “咦,”夏侯玺诧异地看她一眼,语带惊奇:“你几时,言谈间变得这么自信了?” 颜若雪脸一红,不安地捏了衣角:“不,不好吗?” “不是,”夏侯玺摇头,微微一笑:“你是太子妃,迟早有一天要母仪天下,这点气势,是该有的。” “我只是好奇,”夏侯玺话锋一转:“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了?” “我也不知道,”颜若雪沉吟片刻,不好意思地道:“或许,受了小婶的影响?” 这是舒沫最教她羡慕的地方——永远淡定自如,自信从容。 “看来,我要多带你到睿王府来几回了?”夏侯玺哈哈一笑。 沈素心负了气,在花园中疾冲。 睿王府她来得少,且每次都有仆妇引领,这时气怒之下也不辩方向,胡乱闯了一阵,停下来时,已不知身在何处。 “怡清殿到底在什么鬼地方?”她粉面含怒,停下来叱喝。 雀儿是第一次来,王府花园里又大,跟康亲王府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加上这几日雪下得甚大,到处银装素裹,一时之间,哪里辩得方向清? 偏偏府中下人,绝大多数被派到前面帮忙,花园里少有人走动,一时间找不到人来问。 “蠢材!”沈素心本就郁了一肚子气,这时越发恼怒,叱道:“杵在这里发愣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人?” “小姐,”灵儿殷勤地道:“湖心有座石亭,不如到里面稍事休息,避避风?” 沈素心无名火起,一指戳上她的额头:“湖面风大,你想冻死我不成?” “小姐息怒,”灵儿忙跪地求道:“奴婢愚笨,想得不周。” “哟,大冷的天,谁这么大的火气呀?”忽听一道娇柔的嗓子伴着环佩叮当之声响起。 沈素心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从假山后,袅袅婷婷步出一个美人,下巴尖尖,五官秀美如画,两道潋水修眉蕴波含情,樱唇轻扬,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若不是灵儿眼明手快,从旁扶了她一把,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大胆!”灵儿并未见过薛凝香,见沈素心吓得脸色发白,当即大喝一声:“来者何人?见了康亲王世子妃,还敢不跪,竟然装神弄鬼?” 祝秋芙假装吃了一惊,急忙曲了膝,盈盈一拜:“奴婢祝秋芙,参见世子妃娘娘。” “你,你是祝姨娘?”沈素心上下打量她几眼,惊疑不定地问。来分享 () 。 345我,要舒沫死 ()() 沈素心想着方才将她错认为薛凝香,吓得花容失色,心中很不自在,冷着脸讥讽道:“祝姨娘好兴致,大冷天逛花园。全本小说吧芑” 什么巧遇?她分明是故意等在此处,伺机出现。 睿王府内斗激烈,福妃秦姨娘先后香消玉殒,这贱人斗不过舒沫,不知从哪听到消息,知道她与舒沫有罅隙,便想拉她下水。 祝姨娘满心以为几句奉承话一说,沈素心必定芳心大喜,对她放下心防。 不料竟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奴婢所言,句句肺腑。猬” 灵儿见气氛有些冷,忙插言打断她:“我们小姐想去给太妃请安,烦请祝姨娘指个路。” “这里距怡清殿有些远,”祝姨娘顺着竿子往上爬,笑道:“花园路径太过繁复,不如奴婢亲自引娘娘过去?” 沈素心越发认定她心怀鬼胎,美眸中浮起讥诮,傲然不语。 她是什么身份,岂会让个姨娘算计? 就算终究要跟舒沫分个高下,也是她的事,绝不会跟姨娘同流合污! 祝姨娘连碰二个钉子,心中极为恼怒,一脸轻蔑地瞪了她一眼,仰天长叹:“可悲,可笑,可怜!” 说罢,不再理她,转身就走。全本小说吧 沈素心愣了一会,意识到竟被个姨娘轻视了去,不禁气红了脸:“站住!” 祝姨娘只当未闻,低头疾走。 “大胆!还不给本妃停下?”沈素心厉声喝道。 灵儿回过神,拎起裙摆飞快地跑过去,张臂挡在她身前:“等等,不许走!” 祝秋芙这才停下来,冷冷看着她:“有事吗?” 沈素心走过来,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无视本妃?” “原来,娘娘是在叫奴婢?”祝秋芙慢条斯理地回过身,故做惊讶地道:“我还以为,娘娘自恃身份,不愿与奴婢说话呢?” “你刚刚,说谁可悲可叹复可怜?”沈素心俏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问。全本小说吧 “说的,自然是天下间,那些可悲可笑复可怜的女子。”祝秋芙无视她阴沉的脸色,露齿而笑,极为愉悦:“丈夫早已移情别恋,却仍为了面子端着架子维持着高贵的形象,连反击都不敢!岂不是可悲,可笑复可怜?” “你知道什么,对不对?”沈素心脸色极为难看,手在广袖里紧握成拳,变了调的声音里,带着压抑而急切地嘶吼:“快告诉我!” 祝秋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不过是心有感怀,随口而发,并未针对任何人,娘娘多心了。” “祝姨娘!”灵儿小脸一板:“你特地等在此地,拦下我们娘娘,不就是有话要说么?怎么这时让你说,反而吞吞吐吐了?” 沈素心被灵儿一点,反而冷静下来,口气格外的轻柔,话里三分不屑,五分讥诮,十分让人难堪:“,你要多少银子?” 祝秋芙脸色一白,咬着樱唇,一字一句地道:“银子,我也有!” 她是睿王妃的贴身丫头,月例赏赐本就比别人丰厚;抬了姨娘后,王爷给了她双份的月例;王妃还另给了她几间陪嫁铺子做嫁妆,以示恩宠。 且不说这些年王爷的赏赐,光铺子里每年的进项,就足够她几辈子吃穿不愁。 加上这几年她在王府独得专宠,那些下人都削尖了脑袋来巴结,有什么事只需动动嘴,根本不需要用银子去笼络。 是以,银子于她,实在与石头无异。 沈素心何尝不知道她的目的不在银子,故意有此一问,不外是打压她的气焰。 这时见她动了怒,越发沉住了气,淡雅的眉轻敛起来,不紧不慢地问:“那,你要什么?” 祝秋芙脸上红白交错,慢慢地抬起头,眼里掠过一丝绝然:“我,要舒沫死!” 沈素心吃了一惊,虽早已料到她的目的是要打击舒沫,却也没想到会这么直白。 “放屁!”灵儿又惊又怕,气急败坏地嚷道:“你不想活,也别拖累我们小姐!” 青天白日,她竟敢公然叫嚣,要慧妃的命,岂不是活腻了? “娘娘,”灵儿一急之下,口不择言:“她没安好心!斗不过慧妃,推娘娘出来当靶子呢!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下作恶毒的东西!” “我下作恶毒?”祝姨娘象被人戳了一刀,目光狰狞地瞪着她:“要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小g妇跟世子爷暗通款曲,福妃和秦姨娘又怎会死?” “你,你说什么?”这句话石破天惊,沈素心惊愕之后,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你胡说!”灵儿嚷道:“我们姑爷不是那样的人!” “哼!”祝姨娘冷笑:“初五王爷带慧妃逛灯市,结果这不要脸的东西半途溜去跟世子爷私会!初六一大早,世子爷又送了慧妃一盏花开并蒂结连理的荷花灯!为此王爷和慧妃大吵一架,摔了灯负气而走。你若不信,随便在王府找个下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这回事?” ps:昨天断网,因此断了更。抱歉,今天会把昨天缺的更,一起补上。来分享 () 。 346家丑外扬 ()() 夏侯烨为一盏灯跟舒沫闹翻,祝姨娘心知有异,派人到灯市打听一下,很快便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全本小说吧. 想不到慧妃胆大包天,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跟夏侯熠私会! 她登时如获至宝,一直隐而不发,并不是心存仁厚,而是想等到最恰当的时机,给舒沫致命的一击! 当她看到沈素心在花园为了舒沫跟夏侯熠起了争执,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沈素心呆若木鸡。 初五那晚,夏侯熠去灯市,她是知道的。 本来也想随行,只是夏侯熠说是四公子的聚会,拒绝了她芑。 她问过祁兴业,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悻悻作罢。 没想到,四公子竟联起手来骗她? 多么可笑! 她曾经以为,他含蓄内敛,一盆朱砂紫袍,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爱天长地久。全本小说吧 多么可悲! 他是她的相公,却希望与别的,花开并蒂结连理猬! 最可怜的是,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她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一切都是梦! “就,就算这样,跟福妃的死又有什么关系?”灵儿硬着头皮,弱弱地反驳。 “你还不明白?”祝姨娘一脸鄙夷地斜睨着她:“福妃和秦姨娘,显然是因为撞破了更大的奸情,才被慧妃灭了口!” “可,有证据?”沈素心面色苍白,手心里全是汗。 “哼!”祝姨娘轻哼一声:“福妃身怀有孕,突然暴毙,王爷不肯追究,连太妃也息事宁人,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这只是你的猜测,做不得数。”灵儿想着邵惟明的话,摇头。 祝姨娘的猜测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福妃真是病死,王爷和太妃又能如何? “如果真是病死,就算王爷能保持理性,以太妃的性子,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林医正?”祝姨娘冷笑连连:“她可是盼这宝贝金孙盼了十年!” “那,也算不得真凭实据。全本小说吧”沈素心咬着下唇。 “你要凭据?”祝姨娘把心一横:“好,我就给你证据!但,若证实我所言非虚,娘娘又该如何表示呢?” 秦姨娘被毒死是家丑,若夏侯烨知道是她把消息漏出去,必饶不了她。 可若能除掉舒沫,无论什么代价都算值得了! “你拿出证据再说。”沈素心未置可否。 “福妃如何死的,咱们先不说。”祝姨娘也知,没有真凭实据,沈素心不会轻易松口,遂点了点头:“但秦姨娘却是被毒死的!” “这,怎么可能?”沈素心花容失色。 “秦姨娘的尸身现在还摆在连玥阁,用一口薄棺盛殓,打算连夜抬出去偷偷掩埋。娘娘若不信,可着人守在王府侧门,等睿王府的人走后,把尸首挖出来,真假立辩!” 沈素心沉默了。 内宅中,女人间为争宠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本不新鲜。 但大家都只敢在暗处使手段,在背后捅刀子,象舒沫这样,明目张胆地毒杀姨娘,却是闻所未闻,更是理所不容! 撇开夏侯烨不说,太妃怎么可能容忍她如此放肆? 其中,必有隐情。 她若冒然管了这桩闲事,能不能伤到舒沫尚且是个疑问,但得罪睿王和太妃却是必然之事。 闹得不好,会影响到夏侯熠的世子之位。 为一个谣言,伤及根本,绝非智者所为,更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她,还想跟熠白头偕老,不到玉石俱焚的时候。 祝姨娘察言观色,见她心生犹豫,急忙申明:“娘娘大可放心,我并不是要求娘娘替福妃和秦姨娘讨回公道……” 说实在的,福妃和秦姨娘与小姐素昧平生,罪有应得也罢,含冤莫白也好,她们并不关心。 睿王和太妃都不追究,别人有什么权力插手睿王府内宅之事? 睿王阴鸷狠毒,与他做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小姐何苦好端端的世子妃不做,硬要卷到睿王府的内宅斗争里,跟慧妃做对? 倒不如,隔岸观火,任她们斗个你死我活。 祝姨娘往前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计,保证不会伤及娘娘和世子爷,却能让慧妃永无翻身之日。娘娘只需小小协助一下奴婢,便可出一口胸中恶气,何乐不为?” “祝姨娘冰雪聪明,既已成竹在胸,这点小困难必然能够克服,何需本妃画蛇添足?”沈素心看着祝姨娘,美眸中的笑容极冷,淡淡道:“本妃拭目以待,姨娘成功之日,再备薄酒相庆。” 阿弥陀佛,总算来了救星! 祝姨娘脸色很是难看,咬着下唇,扯着嘴角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飞快地道:“娘娘再考虑考虑,福妃下葬之日,再答复也不迟。” 话落,雀儿刚好带着那小丫头到达跟前:“春儿,这就是我们小姐了。” 沈素心柳眉微蹙:“起来。” 来分享 () 。 347两个是非人 ()() 舒沫回到出云阁,吩咐把饭菜摆到房里来吃。全本小说吧. 绿柳一边侍候,一边还在忿忿不平地念叨:“秦姨娘百般陷害,小姐干嘛还要管她?瞧,好心没有好报,旁人不夸你宅心仁厚,只说你做贼心虚。要我说,就该一张草席卷着扔在乱葬岗里,让野狗拖了她去!” 舒沫不吭声,由得她去念芑。 立夏瞪她一眼,道:“若真那样,别人指定会说小姐心狠手辣,容不得人!” 舒沫随便扒了几口饭,便吩咐撤下去。 立夏忙打了热水来侍候她净了手脸,服侍她歪在迎枕上小憩片刻。 绿柳见她上了床,便挑了帘子出去,在外间坐着,拿了丝线打络子。全本小说吧 没过多久,银簪飞快地从院外跑了进来,在绿柳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猬。 “哼!”绿柳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她准没安好心!” “你说谁呢?”银杏好奇地问了一句。 绿柳络子也不打了,气呼呼地掀了帘子进门,嘴里直道:“气死我了!” “好个下流没脸的小g妇……”绿柳涨红了脸骂。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现在哪还是睡安稳觉的时候!”绿柳尖声道。 “,出什么事了。”舒沫并未睡得实,听得两人说话,睁开眼睛问。 “哎,我不管了!”立夏腰一拧,生气了。 绿柳蹬蹬蹬几步冲到床边:“小姐,你知道祝姨娘在干什么吗?”不等别人接话,自顾自地答道:“她想和世子妃联手,把小姐往死里整!” “你怎么知道?”立夏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生气,凑过来问。全本小说吧 “她在连玥阁里碰了钉子,被小姐夹枪带棒地顶回去,哪里会服气?”绿柳声音清脆,话说得又快又疾:“我看她负气离去,就晓得她肯定不会死心,指定要闹妖蛾子。后来又在花园里遇到世子爷和邵公子,一瞧世子妃的脸,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街边摆摊算卦?”立夏小声嘀咕。 绿柳脸一红,不服气地道:“上回小姐惊马那件无头公案,世子妃的嫌疑最大,这你总不能否认?” “她们的对话,银簪都听到了?”立夏表示怀疑。 揽月轩那个地方,除了有几座假山勉强可以藏人,基本一揽无疑。 银簪个子虽小,远远坠着看看她跟谁在一起或有可能,想要近距离偷听,难度不是一般大。 “又何必要听到?”绿柳露出“你傻呀”的表情:“这两个本来就是是非人,身份上一个是康亲王府的世子妃,一个是睿王府的姨娘,八竿子打不着,偏偏搅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指定是在商量着怎么在背后害小姐呢!” “别只是嗯呀,”绿柳急了:“你得真打起精神来,好好谋划如何反击才是!” 舒沫笑了:“那依你,要如何?不由分说,把祝姨娘抓起来,打一顿,逼她招出跟世子妃如何密谋害我的?再或者,索性先下手为强,把她整死?” “有些事,要放在心里,不能全露在脸上。”舒沫微微一笑。 立夏眨巴着眼睛,笑:“小姐是不是又要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那,”绿柳越想越觉得丧气:“咱们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就算要收拾她,也得有个理由?”舒沫意味深长地笑。 “可万一,让她一棍子打死了呢?” “呵呵,”立夏骄傲地笑:“不会的,想算计小姐,她还得再掂掂自个的斤两。” 秦姨娘设的这个局,多精妙呀! 换成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搁小姐手里,还不是三下五除二,不到半天就弄得水落石出了? “再说了,你不是提醒我了吗?”舒沫笑了笑:“只要咱们几个齐心,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多想几个为什么,就是了。”来分享 () 。 生子偏方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银杏在帘外禀报:“太常寺少卿夫人柳氏,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夫人李氏求见。全本小说吧” 舒沫一听柳氏和李氏来了,唬得忙从炕上下来,亲自到门外将两人迎了进来。 两个人推让一番,还是拗不过舒沫,在上首坐了,舒沫坐了陪位。 立夏和绿柳奉了茶水和点心,便悄悄退到帘外。 柳氏和李氏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说了几句要她小心身体之类关怀之语。 舒沫自然唯唯诺诺,只是附和。 李氏见舒沫神色困倦,本想提一提托夏侯烨给舒淙弄个恩监的名额进国子监读书,这时也不好意思冒然开口。 略犹豫得片刻,听得帘外银杏又来报,说是太子妃来了,便识趣地起身,央央地出门。 舒沫将两人送到门外,正遇着颜如雪进门。 少不得又在门口介绍一番,彼此客套几句,这才离去。 柳氏和李氏等舒沫领着颜如雪进了门,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在心中感叹。 七丫头,如今是真正的出息了! 日常往来的不是一品诰命,就是王府亲眷,是她们攀也攀不到的高门。全本小说吧 房里,颜如雪俏皮地冲舒沫一眨眼:“怎样,我没打搅你们?” 舒沫抿唇一笑:“怎么会?跟长辈在一起,总是浑身不自在,还好你来了~” “呵呵~”颜如雪轻轻地笑,压低了声音道:“我回了娘家,见着那些亲戚也是没话可说。” 舒沫笑了笑,感激她的体贴,并不吱声。 颜如雪是嫡出,回了门母女相见自然格外亲热,可以尽情撒娇,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象她,嫡母与她隔着肚皮,也就隔了几层感情。 但为了孙姨娘,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去看了太妃,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比想象中要硬朗~”颜如雪道。 老实说,福妃死了太妃不见得会多伤心,但她腹中的孩子流掉,对老人却是个不小的打击。 舒沫笑了笑:“生死有命,她老人家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多了,自然比一般人看得开些。” “这倒是~”颜如雪点头赞同,看了舒沫一眼,笑:“话说回来,小婶跟七叔成亲也有小一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呀?要不要,我给你弄个方子,吃了包你生个大胖小子。全本小说吧” 舒沫脸一红,啐道:“把你个烂舌头的小蹄子,再胡说些混话,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成了混话了?”颜若雪斜睨她一眼:“莫不是七叔……” 舒沫扑过去,一把将她按在榻上,伸手在她腋下乱挠:“叫你混说~” “好小婶,饶了我~”颜若雪早笑得岔了气,身子软成一滩泥,哪里还能反抗,蜷着身子只是连声讨饶。 “还说这些混话不?”舒沫按住了,不许她起身。 “再不敢了~”颜如雪笑道。 舒沫这才放开她。 颜如雪坐起来,慢慢理了发鬓,忽地伏在炕桌上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这方子,确实,很灵,小婶真的不要?” “你个烂嘴的丫头,倒是越说越来劲了!不治了你,我就不姓舒~”舒沫说着,伸了手又来挠。 “哈哈哈~”颜若雪缩了肩在床上打滚:“好小婶,这次真的不敢了~” “这回再不信你……”舒沫嘴里说着狠话,手里并不容情。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门外一声轻咳,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两个人唬得慌忙松了手,坐直了身体。 颜如雪从炕上跳下来,拢头发,拉下服,忙个不停。 “谁在外面?”舒沫极为不悦,冷声发问。 这一群丫头,也越发被她惯得没了形了! 偷懒耍滑,连个守望的人都没有! 人都到了外屋了,连个警示的人都没有! 还好那人守礼,这若是直接闯进来,成个什么体统? “我~”夏侯烨黑了脸,沉沉答了一声。 才应了一个字,就听里面“啊”“呀”两声惨叫,格外刺耳。 夏侯烨的脸越发黑了。 “小婶,还有我呢~”夏侯玺忍着笑。 颜如雪胡乱整理好了衣服,慌不迭地往外走:“是来接我的~” 舒沫见她青丝凌乱,钗横鬓斜,这模样走出去,哪里见得人? “等等~”忙一把拉住了她,指手画脚,压低了声音道:“头发,头发~”又提高了声音冲外面嚷:“是太子呀,烦请稍等片刻。” “不着急,慢慢来~”夏侯玺说着,冲夏侯烨眦牙一乐。 “王爷,”舒沫把颜如雪按在妆台前坐了,手忙脚乱地帮她卸了钗环,看一眼她披在肩头的青丝,却是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道:“立夏和绿柳在不?让她们进来一下。” 颜如雪便乘这个空档,反过头来,帮舒沫也把钗环取了,顺手把梳子塞到她手里:“你的也乱了,赶紧梳梳~” 饶是她声音压得极低,奈何夏侯烨自小练功,耳力极佳,只字不差地听在耳中。 轻哼一声,喝道:“耳朵聋了吗,还不快滚进去!” 家里办着丧事,她倒好,不说装出悲痛的样子,关起门来疯得见不了人! 还好来的是他和太子,若是落在别人眼里,不知又要传出多少闲话? 夏侯玺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立夏和绿柳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蹭了进来,见了两人这般情状,也是一呆。 颜如雪不说话,只是腼腆地微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舒沫嗔道。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走到妆台旁麻利地替二人梳妆。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半块玉 ()“两位爷,请~”立夏恭敬地打起锦帘。全本小说吧 “慧妃事忙,我就不多打搅了~”夏侯玺冲着门里的舒沫微笑。 “见过七皇叔~”颜若雪红着脸,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舒沫无奈,硬着头皮出来:“两位慢走~” 夏侯烨脸黑如墨,一言不发,率先大步离去。 舒沫一怔。 他,还跟她一句话没说呢,怎么就走? “七皇叔,等等我~”夏侯玺含笑看她一眼,急步跟了上去。 “怎么办?”颜若雪拉在后面,压低了声音道:“七皇叔好象生气了~” 舒沫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我又没做坏事,他爱气不气!” 话刚落音,走在前面的夏侯烨忽地停步回头,眸光如炬,淡淡扫了过来。 “小婶,我走了~”颜若雪一个机灵,忙一溜烟地走了。 舒沫歪在炕上,想着夏侯烨临去前那一瞥,暗自琢磨着他的来意。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几时礼数变得这么周全——特地陪太子跑一趟,就为接太子妃? 银杏脆生生的声音里含着喜气:“小姐,你看谁来了?” 舒沫循声望过去。 锦帘一掀,一个着深蓝斜襟比甲的妇人走了进来:“奴婢给慧妃娘娘请安~” “宋婶,你怎么来了?”舒沫喜得坐了起来:“立夏,看坐,绿柳,上茶。” “月余不见,慧妃的气色越发好了。”宋婶仔细端详了她一遍,意味深长地一笑。 “吃得好,穿得暖,哪有不好的?”舒沫笑嘻嘻。 宋婶谢了坐,又接了茶,望着舒沫微笑:“王爷待你,可好?” “好得不得了~”绿柳嘴快,又是得意又是骄傲地道:“王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羡慕?我估摸着呀,要不了多久,指定还要再晋位的~” “绿柳!”舒沫喝道:“这话可是乱说的?” “怕什么?”绿柳向来胆大,舒沫又不大管束,因此越发地无状:“这里又没外人,咱们自个关起门来议论一下,还能惹出事来不成?” “闭嘴!”舒沫怒了,将脸一沉:“你还有理了,不知道祸从口出吗?以后谁要再说这话,立刻撵了出去!” 她一向和气,极少动怒,绿柳见她动了真火,倒也不敢造次:“奴婢知错~” 宋婶见气氛有些僵,赶紧圆场:“许妈身子可大好了?上次见她,似乎说腰腿有些不大利索~” 立夏忙搭腔:“多谢宋婶惦记。全本小说吧小姐给她开了个方子拣了药吃着,又有周嫂的药膳调理。便是前几日下大雪,也没听她嚷疼,许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宋婶笑道:“我这趟来,特地给她带了点药,想是用不着了~” 舒沫慢慢缓了脸色,问:“大伙都还好?” “托慧妃的福,都好。”宋婶道:“就是惦记着娘娘,念叨娘娘啥时回庄里住些日子就好了。借着这个机会,让我来看看娘娘。” 舒沫幽幽一叹:“我倒也想,只可惜已是身不由己。” 宋婶微微尴尬:“庄子只是个游乐赏玩的去处,王府才是娘娘的家呀。” 舒沫一怔。 家,她很久都没想过这个词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忙着应对,忙着融入,忙着伪装…… 可不论她怎么努力,从没有真正地产生过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总有归家的时候,她却已经回不去了。 王府,会是那个让她寻寻觅觅,想要找到的,温暖的家吗? “时候不早,再不走要关城门了~”宋婶见她情绪低落,暗悔失言,也不敢再留,起身告辞。 舒沫的性子,看似平和,实则倔强骄傲得紧。 要她关在王府的高墙大院中,整天跟女人勾心斗角,确实委屈。 若是心肠硬些倒也罢了,偏又总是心软,就算斗赢了,怕也并不欢喜。 “难得来一次,多坐一会。”立夏挽留。 “下次,”宋婶微微一笑:“等过些日子空下来,我再来看娘娘。” 绿柳几人送了她出去,许妈等在门边,亲自将她送出垂花门外,这才折回出云阁。 正走着,忽然瞧见雪地里一点碧绿衬着一抹深红。 她好奇地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块半圆形的玉,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绦,颜色暗淡,看上去用了很久了。 许妈顺手拣了起来,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么好的玉,怎么配了根这么旧的丝线?” 回了出云阁,先进上房回了话,见绿柳杵在一旁,顺手把玉拿出来,往桌上一扔:“呶,也不知哪个粗心鬼掉的,你给配条络子。明儿找着人,再送回去。” 绿柳拿在手里一瞧,禁不住生了疑惑:“咦,这玉瞅着怎么有点眼熟呀?” “真的?”许妈笑道:“那你好好想想,捡的地方离出云阁不远,搞不好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丢的,也省得到处问人。” “许妈也真是,玉本来都差不多,哪看得出来~”立夏隔得远,笑着接了一句。 许妈笑道:“这块不一样,天下间怕是再难寻第二块了。” “哟,”立夏也笑:“这话说的!天下间再寻不出第二块,怕不是要价值连城了?” 绿柳恍然忆起“啊”地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这玉是静萍姑姑的!上次也是丝线断了掉在咱们院子里,我给换的新络子。不过,她可真是个怪人,明明有新络子偏不用,爱换上旧丝线~” 舒沫本来歪在枕头上,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坐直了身体:“拿来给我瞧瞧?”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眼睛抽筋了? ()“小姐,你瞧是不是?”绿柳说着,顺手把玉塞到了舒沫手里。全本小说吧 舒沫只瞥了一眼,已知道这不是静萍那块,摇头:“不是她的~” 虽是同样的玉质,同样的纹理,同样的半月形,同样的龙含半颗珠……但静萍那块是左半边,这块是右半边,两块合起来,便是二龙戏珠。 再加上,已经掉过一回,就算不喜欢绿柳打的络子,她也不会再用旧丝线串着。 “怎么不是?”绿柳奇怪了:“这玉只有半块,玉质又极好,我记得清清楚楚,绝错不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舒沫淡淡地道。 这半块玉对静萍显然是极重要的东西,她不想随意猜测,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怪了……”绿柳不敢驳,却又不愿意承认记错,拧着眉毛,疑惑地嘀咕。 “小姐说不是,那就不是了~”立夏怕她又跟舒沫拧起来,忙打岔道:“难道,小姐还会贪她半块玉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玉在哪捡的?”舒沫问许妈。 “就在王府后花园里,离出云阁不远。全本小说吧”许妈见她问得郑重,也便答得详细:“就是那棵银杉不远处。” 若是平日,虽不能全部,也能猜个大概。 偏这几日府里逢着丧事,人来客往的,却是难以琢磨。 舒沫想了想,没什么头绪,道:“这几日多留些意。若有人寻找或是打听这半边玉,先别告诉下落,只管来回我。” 她做事向来有主见,既如此吩咐了,必有深意,立夏几个虽是不解,仍齐声应了:“是~” 舒沫咬着唇,拿着那块玉琢磨。 以玉的质地来瞧,必是宫中之物,一般人绝不可能有,应该非富即贵。 从掉的时间上来看,若是前几天,必会被昨夜那场大雪掩埋,因此必是清晨雪霁之后。 而玉上系着红丝线在雪地上很是抢眼,她从连玥阁回来和立夏绿柳三个人经过那条路,却无一人瞧见。 她从枕下摸出怀表,按开瞧了一眼,刚好是五点。 那就是说,玉遗失的时间,大概是在午后一点到五点之间。 在这个时间段,到出云阁来的,分别有柳氏,李氏,颜若雪,夏侯玺和……夏侯烨! 这么一想,心中骤然剧痛。全本小说吧 舒沫用力按着胸口,身子象虾子一样躬起来。 她一阵悲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心尖上一点点的肉,狠狠地拧着,又疼又酸,毒一样沁入四肢骸。 北风似凝住了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然,心里却又象明镜似的清楚。 静萍姑姑才是深藏在夏侯烨心里的女人。 这块玉,就是两人订情的信物。 他们彼此都如此珍视着这段感情,甚至连根用旧了的丝线都舍不得更换…… 她不知道两个人的爱到底有多深,却清楚地知道,夏侯烨对她有多信赖。 他甚至,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把命交在她手里。 “小姐~”立夏瞅准了时间,掀帘进来催促:“时间差不多了,该过去清音园办事了。” 突然瞧见她的脸,不禁唬了一跳:“小姐,你哭了?” 舒沫回过神,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触手湿冷,这才惊觉满脸都是泪。 她把玉往怀里一揣,弯腰去趿鞋,粗声训道:“好好的,哭什么?” 立夏哪里肯信,抢上来抬她的下巴:“给我看看~” 舒沫不料她竟这么大胆,冷不防四目相防,羞恼成怒,喝道:“还不去打热水来?” “哦,好~”立夏吓得不轻,忙不迭地松开她,掉头往外跑。 心中怦怦乱跳:怪了,小姐好端端的,突然哭成这样,莫不是中邪了? 舒沫洗了个热水脸,心情已平复下来,若无其事地带着立夏和绿柳复去清音园力事。 管事们一个个来点了卯,回事,交钥匙,忙了个把小时,才渐渐走光。 舒沫收好帐薄,锁了门,打算带着立夏和绿柳到各处巡查一遍,刚一出门,抬眼就见夏侯烨玉树临风地站在台阶上。 一盏白灯笼悬在头顶,光晕洒下来,照着他黑色的长袍,漂亮的眉峰微微锁着,薄唇紧抿,衬着漫天的雪景,越发显得不怒自威。 她一怔,直觉就想躲。 “王爷~”立夏见了他,却是一喜,乘着行礼的机会,背着舒沫冲他递了个眼色。 本意是要提醒他,小姐情绪不好。 夏侯烨冷冷地扫她一眼,并未理会,直接望向舒沫:“事完了?” “没~”舒沫心绪翻涌得激烈,不愿意跟他多说,却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追究这些,失了风度,遂垂下眼帘,淡淡地道:“还要去各处巡一遍。” “这种事,交给何管家去办就是。”夏侯烨眉头皱得越发紧:“还有大半个月呢,什么事都自己揽着,小心熬坏了身子!” 立夏一听他那口气,心知要糟,也顾不得失仪,拼命冲他挤眉弄眼。 小姐那人,平日里就心高气傲,心情好呢倒也罢了,这会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憋着一股劲呢,哪受得他这语气? 夏侯烨正眼都没瞧她,绿柳先恼了,推了她一把:“怎么,眼睛抽筋了?” 好嘛,平日总排渲她,说她眼大心空爱掐尖,一心想攀高枝。 这会是谁胆上长毛,竟当着小姐的面,跟王爷眉来暗去,秋波暗递来着? 那边,舒沫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熬坏了,也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贡品 ()夏侯烨不问舒沫,却看着一旁的立夏:“这是怎么了?” “奴婢,不小心被雪迷了眼~”立夏暗叹倒霉,垂下头,脸皱得象条苦瓜。全本小说吧 这还在屋檐下呢,哪里就有这大的风,把眼睛都迷了? 绿柳撇撇嘴,只在心里腹诽着,到底也不敢当着夏侯烨的面再呛声。 “都下去~”夏侯烨冷声吩咐:“让何管家到处巡查,不教有人偷懒耍滑。” “是~”两个人赶紧低了头退走。 舒沫冷着脸,越过他往外走,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夏侯烨抬手握住她的腕:“生气了?” “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显然是真生气了。 夏侯烨心下了然:“母妃给你脸色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听调度?再或者,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没有~” “那么,”夏侯烨眉毛一扬:“这气是冲着我来的?” 舒沫抿着嘴不吭声,眼里一闪而逝的伤感却瞒不过人。 夏侯烨想了想,没有头绪,单刀直入:“,什么事?” 昨晚还好好的,严格来说,这还是两人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就算想得罪她都没机会——下午那一面,连话都没说上,不算。全本小说吧 等等,她不会是为这件事着恼? 舒沫见夏侯烨眼里浮起恍然之意,只当他已猜到玉佩的下落,却只有惊讶并无愧疚,不禁越发羞恼:“怎么,我不能生气吗?” “你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夏侯烨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舒沫用力摔开他的手:“我的眼里,从来揉不进沙子!变来变去的,一直是你!” “等等~”夏侯烨敛了笑:“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舒沫脸涨得通红,差一点把玉掏出来砸到他脸上。 “我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你一直揣着明白装湖涂!” “得,”夏侯烨叫停:“这么饶下去,天亮也说不明白!” 舒沫沉了脸:“谁要跟你说?是你自己一直夹缠不清!” “到底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夏侯烨越发狐疑了。 “你自己的口气,难道就很好了?” “我,”夏侯烨一窒,声音低了八度:“我这不是习惯了么?” “我也没少顶撞过你。全本小说吧”舒沫针锋相对。 夏侯烨无奈,摇了摇头:“我,也是关心你。” “多谢你的关心,妾身福薄,恐怕消受不起。”舒沫牵了牵嘴角,逸出一抹嘲讽的笑。 若不是真心,就不要装出关心的样子,她,不需要同情! 夏侯烨极为不悦:“到底哪得罪你了?直接说,别不阴不阳的气我,成不!” 每次她在他面前自称“妾身”,都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触手可及,却象是隔了万水千山。 舒沫心烦意乱,垂着眼睫:“现在不想说,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换言之,是真的有事了? 夏侯烨哪肯答应? 大手一伸:“钥匙在哪?” “都说了现在不想说……” 舒沫的话还没说完,夏侯烨已经抬起脚,“咣当”一声,直接把门踹开了,一把将她拉她进去,按在椅子上坐了:“不说清楚,今晚谁也别睡了。” “你到底懂不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不懂,”他答得极为干脆:“从来都是别人尊重我,没人敢逆我的意。” 只有她,字字句句跟他计较,一丁点顺从的意思都没有。 “……”舒沫无语。 怎会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 不懂得尊重别人,很光荣吗?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遇到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夏侯烨两手撑着扶手,俯下身,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舒沫眸光闪了闪,倔强地偏过头去。 “果然让我猜对了!”夏侯烨本是猜测,这下越发笃定,伸出两指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转过来:“我敢打赌,不论你脑子里现在想什么,肯定都是错的!” 舒沫不服气了:“我有证据!” “狗屁!”夏侯烨冷哧一声:“我做事,从来滴水不漏,有证据也落不到你手上。到了你手上的,都是垃圾!” “睿王果然牛气冲天,连垃圾都价值连城!”舒沫冷笑,摸出玉佩往他手心里一拍。 夏侯烨随意瞥了一眼,表情忽然惊悚:“这块玉从哪来的?” 舒沫原本见他信誓旦旦,抱了一丝希望——闹不好,还真是她猜错了,冤枉了他? 这时瞧了他的表情,心中已冷到极点:“没想到,滴水不漏的睿王,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我问你,玉从哪来的?”夏侯烨语气很是严厉。 “花园里捡的,怎么,犯法了?”舒沫恼了,猛地站了起来。 夏侯烨又惊又疑:“它怎么可能出现在王府的花园里?” “这玉,不是你掉的?”这下,换舒沫惊讶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夏侯烨拿了玉对着光:“你看这玉,绿汪汪如水一样,色泽又如此匀净纯粹,只有产自缅甸的极品翡翠,才有这么好的品相。” “这么说,这是件贡品?”舒沫一点就透。 “嗯~”夏侯烨拧了眉头:“永嘉四年,缅甸使者来朝,贡品中便有四件翡翠。想来,这是其中一件了。想不到,时隔二十多年,会在睿王府里出现。” “那四件翡翠,都赏了给谁?”舒沫忽地生出一念,蓦地心跳快了数倍。 “当时我年纪尚小,哪里知道这些事?”夏侯烨摇头。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我就是妒忌了,怎么着? ()“有没有可能,”舒沫摒了呼吸,慢慢地问:“先帝把其中一块,赏给了太妃?” 如果是,太妃和静萍各执一半,意味着什么? “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全本小说吧”夏侯烨想了想,道:“不过,先帝在时,母妃并不受宠。在三千后宫中,可说没没无闻,得赏的可能性极低。” 舒沫转念一想,对哦。 太妃称病,昨日起便足不出户,怎么可能把随身佩着的玉,遗失在了出云阁附近? 若不是太妃,那又是谁呢? 玉的来头这么大,柳氏和李氏就更不可能有了。 难道,是太子的? “又在琢磨啥呢?”夏侯烨曲起手指,没好气地在她头上一敲。 “没琢磨什么~”舒沫嘿嘿一笑。 “你就为了这块玉,莫名其妙跟我发脾气?”夏侯烨话锋一转,气势汹汹地质问。 舒沫一阵心虚气弱,脸烧得通红,待要否认,终究不好意思:“不……是~” “是,不?还是,是?”夏侯烨得理不饶人。 舒沫垂了头不吭声。全本小说吧 “看看,”夏侯烨将玉佩在手心里掂了掂,一脸鄙夷地训斥:“我说什么来着?你整天琢磨来,琢磨去,净想些没用的东西!” 舒沫双手合十,小小声道:“人家错了还不成?” “不成!”夏侯烨板着脸,斜着眼睛看她:“除非你保证,下回再遇上不明白的事,不再一个人瞎琢磨,直接来问我。” “哦~”舒沫偷偷撇了撇嘴。 夏侯烨看眼里,也不说破,忽地伸手捏着她的鼻尖:“还不服气?” “放手!”舒沫惊叫着抗议:“你手好重,捏得人家好痛!” “就是要让你痛!”夏侯烨轻哧一声,不但不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痛过了之后,才能长记性!往后呀,才会少自作聪明。” 舒沫痛得飚出泪来,含糊地嚷:“能不能放手,真的好痛……” “真的很痛?”夏侯烨问。 舒沫眼泪汪汪,一个劲地点头。 “这回,长记性了不?”夏侯烨放开她,笑。 舒沫忙不迭地退了数步,恨声道:“把我鼻子捏塌了,可没地方整去!” “尽胡说八道!”夏侯烨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全本小说吧 舒沫忙着揉鼻子,不理他。 “另外半块玉,在谁手里?”夏侯烨望着她,若有所思。 舒沫心中一跳:“我怎么知道?” 夏侯烨眉一挑,做势又要上去捏她:“显然刚才还不够痛~” 舒沫急忙掩了鼻子,往后疾退:“等等,我想起来了,是静萍姑姑~” “静萍,”夏侯烨一愣,停下脚步:“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能是她?”舒沫不以为然:“她从小就在宫里,许是办了什么差事,主子一高兴随手赏了她也说不定。” 夏侯烨不做声,低头把玩手里的玉佩。 切痕锋利整齐,连一丝裂缝都无,象是被什么利器强行剖开。 “又或者,”舒沫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猜测:“是哪位皇亲国戚赠送给她的?” 这也有可能呀! 静萍相貌出众,性格又沉稳,又有一身好武艺,在宫女中本就是极为出挑的。 她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中,也不稀奇。 搞得不好,还真是太子送的! 他们两个本就年龄相当,看对眼也并不稀奇。 “又开始了不是?”夏侯烨见她眸光流转,没好气地弹她脑门:“宫女私下与皇子接触是大忌,私相授受更是死罪。静萍,不是这种不知轻重的轻浮之人。” “才怪!”舒沫心里酸溜溜地:“你分明就是妒忌!”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妒忌的那个,是你?” 怪不得闹这么久的别扭,原来怀疑他跟静萍二个有私情。 舒沫哗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哪,哪有?” “没有吗?”夏侯烨心情大好,笑道:“刚才也不知是谁,大吃飞醋,蛮不讲理……” 舒沫一跺脚,掉头就跑:“我不跟你说~” “哈哈~”夏侯烨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踱出了门:“慢些走,雪天路滑,当心……” 话没说完,舒沫已经扑通一跤,跌在雪地里。 他上去,将她拽了起来:“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我自己能起来,不用你假好心!”舒沫又羞又恼,恨恨地摔开他的手。 “真不要我扶?”他偏着头看她。 “想笑就笑,别憋着~”舒沫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就是妒忌了,怎么着?” 反正她今日举止失常,丢脸已丢到姥姥家,也不在乎再多一点。 “傻丫头~”他轻轻一叹,蹲下身去,慢慢地向她低下身去,凝视着她,极其温柔,只是微微的笑着:“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低醇优雅,唯恐惊动什么似的,很轻。 “明,明白什么?”舒沫象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当场,竟不知闪避。 “你说呢?”夏侯烨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唇角往上翘,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非常好看。 舒沫脸烧得通红,痴痴地看着他,心头似揣着几十只小兔,扑扑乱跳。 “起来,地上凉,坐久了易得病~”夏侯烨一笑,伸手拉了她起来。 就这样? 舒沫大为失望,闷不吭声地随他站了起来。 夏侯烨再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唇上迅速啄了一下,退开:“丫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家里,还办着丧事呢~” 舒沫蓦然一醒,窘得连头都抬不起。 “走,该吃晚饭了~”夏侯烨微笑。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知名不具 ()一晃到了二月初四,天没亮舒沫便开始忙碌,待得吉时一到,灵枢起动。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虽竭力低调,无奈位高权重,出殡时那一众亲友,朝中百官的车马坐驾依然浩浩荡荡,摆出了数里。 待出了城门,路边素棚高搭,绵延出数里,俱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设的路祭。 康亲王府,廉王府,左相府,右相府,镇国将军府,沐国公府,陈国公府…… 每到一处,少不得要停下来,夏侯烨去应酬一番。 如此走走停停,及至快午时才到达碧云庵,庵中僧尼早列了队等候在此,把福妃的灵枢请到偏殿之中。 因福妃膝下空虚,舒沫便请示太妃,挑了如兰和如芹这两个近身服侍的丫头,守在灵前。 略歇得片刻,庵里摆出斋饭来,一众送殡亲友官员扰过斋饭,便开始陆续辞行。 外面的事有夏侯烨支应,内眷女客,却得赖舒沫接待,待到五点多,才算走得七七八八。 “小姐,都走得差不多了~”立夏贴心地拿了个靠垫给舒沫:“躺一会~” “外边再没人了?”舒沫精神一松,趴在垫上再不肯动一根手指头。全本小说吧 “累坏了?”立夏抿唇一笑,拿了捶背的小木捶在她背上轻轻敲打。 舒沫舒服地直哼哼:“我睡了,天塌下来也别来扰~” “不多会师傅罢了功课,就要上晚饭了,小歇一会,也别睡沉了~”绿柳在一边叮嘱。 “不管~”舒沫闭着眼睛,含糊地咕哝:“莫说只是斋饭,这会就是龙肉吃在嘴里也不香。” “我的好小姐,”立夏忙停了手,道:“即是如此,不如我们扶着你到禅房里正经歇着,这里不是歇息的地~” 半晌未见舒沫回话,再偏了头一瞧,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立夏和绿柳面面相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可怎么办?” “左右这会也无事了,且让她睡去。”绿柳想了想,道:“等到了晚上若还不醒,再叫起来,挪到禅房去也不迟。” 立夏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便命银杏到马车上取了锦被给她盖上,再命人守住了前后两进院子,不许闲人靠近。 舒沫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窗外鸟鸣啾啾,伴着阵阵梵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全本小说吧 她慌忙掀了被起身,扬了声音喊:“立夏!” 立夏听得唤,推门进来,见她手忙脚乱,含笑道:“王爷说了,今日没有外客,佛殿之事自有他去打理,让小姐放心睡。” 舒沫一听有理,也便从容了下来,这时才有余暇四顾,轻“咦”一声:“谁把我搬到这来了?” 绿柳端了热水进来,听了这话咧着嘴直乐:“除了王爷,谁有这个胆子?” 舒沫啐道:“死蹄子,在庵堂说些混话,不怕烂了舌头!” “我可没混说,本来就是王爷抱你进来的。”绿柳噘了嘴:“你若不信,只管问立夏。” 舒沫便去看立夏。 立夏含笑点头:“我本来要叫醒小姐的,可王爷不让。又说偏殿里太敞了夜里凉,不如禅房暖和,就……” 舒沫脸一热,急急转了话题:“我饿了,摆饭~” 梳洗毕,单传了几样精致的斋饭,并配了几碟庵里特制的咸菜。 舒沫吃着只觉酥脆爽口,齿颊留香,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两碗粥。 把立夏看得呆住,直笑她是大蝗虫。 舒沫吃饱喝足,从禅房里走出来,不想去听僧尼唱经,便想悄悄绕过正殿,从角门溜出庵堂,到庵子后面的林子里去逛逛。 刚走到角门,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轻唤:“施主请留步。” 舒沫停步回头。 一名身着淄衣的年轻比丘尼匆匆走到身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小师傅请了~”舒沫回了一礼。 “敢问女施主,可是睿王府的慧妃娘娘?”女尼问道。 “正是~”舒沫打量她一眼。 “这里有一封信,是交予施主的。”女尼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了上去。 “谁给你的?”舒沫接了信,见信上只书着“慧妃亲启”再无别字,将信掂了掂,问。 “贫尼不知~”女尼道:“是方才在山门外,一位施主托我带来的。” “请问师傅法号?”舒沫又问。 “贫尼智清。” “多谢智清师傅。”舒沫说着,从她手里接过信。 立夏忙摸出一个银锞子塞了过去:“辛苦师傅了~” “多谢施主~”智能合十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谁的信?”绿柳好奇地探过头来问。 舒沫未答,依旧从角门出来,顺着那条铺满碎石的小道一口气走到山顶,见路旁有一石亭,亭内石桌石凳一应俱全。 立夏先进去,掏了帕子把凳子抹了一遍,这才请舒沫坐了。 舒沫从怀里拿出信,展开一瞧,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小字:今夜三更,七里亭,不见不散,知名不具。 舒沫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 有意思,跟她来这手,玩起知名不具的把戏来了,是? 绿柳早就是百爪挠心,这时哪里还忍得住:“写什么,给我瞧瞧~” 立夏骇了一跳,赶紧撞她一肘,叱道:“胡说!小姐的信,岂是你随便瞧的?” 绿柳自知失言,讪讪地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瞧~” 舒沫微微一笑,把信折了贴身藏着:“没事,有人跟我开玩笑呢。” 。 半夜私会 ()二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全本小说吧 天上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闪烁,夜风袭来,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潮湿,朦胧的星光勾勒出山林灰黑的轮廊,更凭添了几许庄严和神秘。 夜澜人静,寺门紧闭,万簌俱寂。 忽听“吱呀”一声轻响,立夏偷偷从禅房里探出头来。 她四下张望了片刻,朝身后招了招手,从禅房里走出一个身披连帽雪氅的贵妇。 两个人直奔角门,立夏在前,轻轻打开虚掩的门扉,探身到外面瞧了一遍,缩回身来悄声道:“快走,外面没人。” 舒沫一声没吭,翻起帽子连头一起遮住,侧了身子,鬼鬼祟祟从角门溜了出去。 立夏随即跟出,反手掩上角门,手中灯笼一晃,将她的五官照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出了庵堂,悄没声息地行进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 很快到了七里亭,借着朦胧的星光,见亭中隐隐绰绰立着一条人影。 立夏的心顿时怦怦狂跳起来,压低了声音道:“来了~” 舒沫从立夏手里接过灯笼,轻声吩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全本小说吧” “小心些~”立夏不放心地嘱道。 “嗯~”舒沫点了点头,顺着山道往上又走了十数丈,拿了灯笼一照,亭中竟是空无一人。 “咦,怎么没人?”她轻声嘀咕一句,提灯照路,跨进亭中。 随手把灯笼往地上一放,自袖中摸出一条手帕,弯身拂拭石凳。 “小美人,等死我了~”忽见一人自黑黝黝的林子里摸了过来,嘴里胡乱嚷着,不由分说冲上来,双手做势搂抱,伸长了猪嘴就要乱亲。 “舒沫”回身,手中绣帕一扬,咯咯一笑:“倒也~” 那人只觉香风扑面,还未回过神,脚下一软,咕咚栽倒在地。 但见火光一闪,几人提着灯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夏侯烨。 “真没用,这就着了道,余下的招都没用上~”“舒沫”轻笑着,揭了盖在头顶的锦兜,赦然却是红锦。 下面弯道处,立夏提了一盏灯,陪着舒沫急匆匆地走了上来。 “都别动他,让我先看看,是个什么货色?”舒沫人未到,声先至。全本小说吧 “人都捉住了,还怕跑了不成?”夏侯烨捉了她的胳膊,不许她走快:“天黑路生,着急上火的仔细崴了脚!” 几个人一齐进到亭中,数盏灯笼提了一照,却是个市井打扮的男子,满身酒气,尖嘴猴腮,长相极为猥亵。 舒沫冷笑一声:“即便要栽赃嫁祸,也该找个似模象样的,这种货色找来,岂不是自露马脚?” “依属下看来,这是要坏娘娘名节,倒不是想栽赃嫁祸这么简单~”巴图看着那男子,顺口反驳。 夏侯烨脸黑如墨,不自觉地握紧了舒沫的手。 “拿水来,把他泼醒了问问,谁要他来的?”舒沫抬了脚尖,踢了踢那男子。 鞋尖将要触及他的一瞬间,腰上一紧,被夏侯烨拉了开去。 立夏乖巧地道:“这等腌臜之物,没的污了小姐的鞋~” 那边巴图果然找了一桶水来,哗啦一下兜头泼下去。 “哎呀~”男子一个机灵,猛地坐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大爷,谁泼老子水?” “直娘贼!”巴图两眼圆睁,一脚踏在他胸口,声若洪钟:“老子在此,有本事你来**!” 男子只觉胸口剧痛,如挨了巨锤一般,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双手抱头,嘴里大嚷:“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舒沫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想不到平日看似笑口常开,没有脾气的巴图,竟也有如此粗鲁的一面。 立夏更是满面绯红,低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吭。 “咳~”夏侯烨轻咳一声,冷眼扫过去。 巴图意识到失言,尴尬地搔了搔头皮,嘿嘿一笑:“末将是个粗人,慧妃莫怪。” 言罢,掉过头去,对着男子厉声喝道:“说,半夜三更到亭里做甚?” “好汉爷……”男子抖抖擞擞地分辩,才一开口就被巴图骂了回去:“狗东西,老子又不是杀人越货的盗贼,叫什么好汉爷?” “是是是,”男子忙不迭地改口:“这位官爷,是一位小姐给小人二两银子,许我半夜来亭中相会,小人这才冒死前来……” “放屁!”巴图脚下微一用力,轻蔑地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副怂样,谁家小姐会瞧得上你?” “啊~~~~官爷饶命!”男子痛得杀猪样的嚎起来:“小人不敢有半句谎言,真是小姐约我,银子小人买了酒吃,但包银子的香帕却还在身上,官爷若不信,只管来搜。” 舒沫使了个眼色。 巴图会意,脚下松了力道,弯了腰在他怀里一顿乱摸,果然摸出一条丝帕来。 质地柔软,绣功精致,微风拂来,隐隐还能嗅到一丝幽香。 显然,这条丝帕绝非市井村姑所有。 可,昨日睿王府出殡,来送灵的何止百家? 又不能一家一家去问,只凭一条丝帕,要从数千人里找出那位小姐,虽谈不上大海捞针,却也绝非易事。 “你且说说,那小姐多大年纪,穿什么衣裳,大概什么模样?”舒沫想了想,问。 男子听得舒沫声音清润,如月照清泉,说不出的好听。 不知长得如何的美艳,心中痒痒的,忍不住抬了头去看。 “大胆!”巴图一脚将他踹飞:“我家娘娘问话,你只管回就是,贼眉鼠眼,乱瞧什么?” 。 东窗事发 ()亭中狭窄,男子被巴图得蹬蹬连退数步,正到了立夏身边。全本小说吧 “啊!”立夏惊叫着,退了两步,手中灯笼落地,“怦”地一声,烛火点燃了绢纱,燃起的火光将亭子内外照得透亮。 “是她~”男子一眼看到立夏,惊喜万分地指着她嚷:“就是她约的小人~” “你放屁!”立夏气红了脸,脱口骂道:“老娘一直陪着小姐,几时见过你这小畜牲?”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怪她,平日里只要惹急了,就一口一个“老娘”的,挂在嘴边,倒让这丫头偷了师去。 夏侯烨瞥她一眼,舒沫忙敛了笑。 “瞎了你的狗眼!”巴图上去揪了他的衣服喝道:“看清楚了再说,别发了疯的狗似的乱咬人!” 男子指天划地,赌咒发誓:“的的确确是这位小姐约的小人,但有半句虚词,便教这位官爷戳瞎了小人的狗眼,割了小人的狗舌头!” 巴图提起拳头就要打:“还敢胡说?” 男子吓得缩起肩,顺势往地上一躺:“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贱骨头!”巴图哭笑不得,一把将他拎了起来:“衣裳都没挨着,嚎什么丧?” “红锦,你来~”舒沫沉吟片刻,唤了红锦过来,附耳低语几句。全本小说吧 红锦会意,领命而去,不多会换过了丫环的服饰,同绿柳,红绫一块过来,与立夏站在一排。 舒沫又命人提了灯笼照着四人:“你看仔细了,方才递信给你的,可在其中?” 那男子睁大了眼睛,在四个人里瞧来瞧去,一时拿不定主意:“衣裳是这样式错不了。可是样貌,小人,小人记不大清了~” 舒沫心中已经有数:“人认不清了,是在何时何地约的你总记得牢?” 这几人都是睿王府的一等丫头,穿着打扮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重,乡下人没有见识,误把丫头认做小姐,也是有的。 “记得~”男子忙不迭地点头,不假思索地道:“昨日傍晚,约摸交酉时时分。” “想清了再答!”巴图喝道:“敢有一字不实,让你识得老子拳头的厉害!” “不敢~”男子忙道:“小人昨日输个精光,从赌坊里出来,恰是这个时间,绝不会错。官爷若不信,只派人去天香赌坊一问便知。全本小说吧” 出殡的队伍是在昨日午前抵达碧云庵,酉时还在镇上逗留的,屈指可数。 夏侯烨面沉如水:“将他绑了,关在柴房里,明日待审。” 舒沫慢慢落在人后,似是自言自语:“还有那封信,也可以找到点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约这无赖的是丫头,但写给她的那封信上的字迹,笔力劲逸,显非女子所写。 写信的纸,又是寻常的毛边纸,极为便宜。 这种纸,睿王府里,是不常见的,倒是街边替人代写书信的,常用。 夏侯烨淡淡地睨她一眼:“又跟我玩心眼呢?” 舒沫脸上一红:“人家哪有?” 夏侯烨弯了腰,曲指弹了她脑门一下:“还狡辩?”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我只是怕你忘了,提个醒而已~” 第二日早上用过斋饭,夏侯烨打发人请舒沫到偏殿。 舒沫一进院门,就见初雪,初晴,如萱,漱玉四个一字排开站在阶前。 四个人一大早被叫来问话,都是心中惴惴。 舒沫心中雪亮,脚下并不停留,直接进了大殿。 “过来~”夏侯烨招呼她到身边坐了,巴朗上了茶。 “有眉目了?”舒沫问。 夏侯烨眼睛望着窗外,漫应一声:“巴图一早下山,若无意外,该要回来复命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得外面脚步声起,从敞开的窗户里,见巴图带了一名青衣中年文生走了进来:“王爷,人带到了。” “草民李信,见过王爷!”中年文生跪在地上。 “起来回话~” “多谢王爷。” “末将奉命去镇上寻找代笔之人,”巴图朗声道:“碧云镇上,共有二人。末将命二人各写一张字条,李信的笔迹与信上笔迹一致。”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信封,在他眼前一亮:“李信,这是否为你亲笔所写?” 李信颤颤地趋前一步,迅速扫了一眼,额上冷汗滴下来。 那封信是他亲笔所写,收信之人,信中内容自然一清二楚,如今东窗事发,哪里还站得稳?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小人该死,王爷饶命!小人该死,王爷饶命!” “大胆刁民!”巴图呛地一声拨出腰间宝刀,喝道:“竟敢伙同奸佞,勾陷诰命,真正死有余辜!” 李信体似筛糠:“小人只是猪油蒙了心,贪那一两银子的润笔费……。” 夏侯烨不耐烦了,把脸一沉,指着阶前立着的四个丫头,道:“昨日傍晚请你代笔之人,可在这里?” 李信颤颤地转过身,走到殿外,在四人脸上扫了一遍,指着如萱:“是这位姑娘~” 如萱昨晚偷窥到舒沫主仆溜出庵堂自以为得计,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及等到早上,庵中依然风平浪静,见舒沫进偏殿时神色如常,并无羞臊之态,已经知道不妙;等到巴图带了李信进殿,更是心中打鼓只存着万一的侥幸; 这时被李信当众指出,希望破灭,自知必死,哪里还支撑得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往后就倒。 “啊呀!”初雪几个尖声惊叫着四处散开。 “你们几个下去~”舒沫叹了口气,道。 “是~”初雪几个巴不得,逃也似地离了偏殿。 。 不好,小姐要出家! ()“泼醒了问话!”夏侯烨面色阴沉。全本小说吧 “哗啦”一桶冷水浇下去,淋了个透心凉。 如萱一个机灵,缓缓睁开眼睛,瞧见夏侯烨立在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山一般伟岸,仅用冰冷犀利的目光,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谁支使你的?”夏侯烨语速平缓,淡声询问。 如萱瑟缩着,在他的视线下,冷汗一颗颗淌了下来:“没,没有人~” “没有人?”夏侯烨挑眉。 “嗯~”如萱浑身颤抖着,逸出一个气音。 夏侯烨凝神细看她一眼,笑:“很好~” 巴图一挥手,侍立在走廊上的两个执事的嬷嬷,快步走了过来。 一人按着她的肩,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另一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锥子,一声不吭,手起锥落,扎进她的肩膀。 如萱蓦地尖嚷:“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如萱姑娘,”行刑的卓嬷嬷阴冷一笑,缓缓将锥子抽出来,锥尖上带着血滴,在她眼前晃了晃,悠悠地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福妃,是福妃……”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夏侯烨冷笑。全本小说吧 卓嬷嬷会意,锥子雨点似地扎向她的胳膊:“招不招?” 锥子扎人,针针见血,偏又不伤筋骨,不损内腑,真正痛彻心扉。 “啊~啊~啊~”如萱惨叫连连,翻滚着,挣扎着,泣号不绝。 舒沫看了不忍,快步上前,喝道:“住手~” “继续~”夏侯烨淡声命令。 “你再扎下去,岂不是逼她说假口供脱罪?”舒沫神情激动。 卓嬷嬷拿着锥子,为难地看着两人。 “请慧妃到内殿去稍做歇息~”夏侯烨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命令。 巴图神色尴尬:“娘娘~” 舒沫看他一眼,巴图立刻退了下去。 舒沫再望向夏侯烨,放柔了语气商量:“你别赶我离开,最多我不干涉你,成了不?” 如萱忽地惨笑:“别装好人!明明心里恨不得我死,嘴里偏要装得善良大度,呸!”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立夏恼了。全本小说吧 “这种人,就该用锥子扎烂她的嘴!”绿柳气红了脸。 夏侯烨看一眼舒沫,似笑非笑:看到?你一片好心,人家不但不领情,反而更加恨你! 舒沫百般不是滋味,默默地站到一旁。 “反正是一死,不怕实话告诉你!”如萱豁出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知道你聪明绝顶,再周密的计划,也定会被你找出破绽。我其实根本没有计划,只是上山时偶然看到那个无赖,突然灵机一动,想出的计策。不求你真的上当,赌的就是你的好胜心和自负心!我也不求王爷信你与人私通,只要坏了你的名节!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让你生不如死!” 舒沫心中一动,心底的某根弦被人轻轻拨动。 是啊,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头。 整件事实在是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粗糙不堪,与之前陷害福妃和秦姨娘的环环相扣,简直是云泥之判。 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没有计划,根本是率性而为。 心底的某根弦忽然被拨动,一直萦在脑海里的迷团,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开。 之前一直未曾想通的事情,潜藏在背后的某些环节,呼之欲出…… “好个恶毒的贱蹄子!”绿柳又气又怒,冲上去左右开弓,啪啪赏了她两巴掌:“小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这般害她?” “怎么没仇?”如萱尖嚷:“若不是她多事,福妃不会失了孩子,我就能升姨娘……” 她才不管福妃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能让她抓住了把柄,能让升上姨娘之位,就好。 “你,你不要脸!”立夏骂道:“这种话也敢说,真是作死~” “这里是庵堂,不得杀生。”夏侯烨见舒沫一直默不吭声,心中越发恼恨,怒到极处反而显得平淡:“打一百杖,扔到山下喂狗。” “不要!”如萱惊恐地叫着,挣扎着挣脱了嬷嬷的手,一头往立柱上撞去。 “想死?”巴图一声冷笑,也不知如何做势,倏忽间已挡在了她的身前:“没那么容易~” 如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巴图厌恶地拎着后襟提了起来。 “让我死,让……”如萱尖叫着,拼命踢打双腿。 几名粗使的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按住,也不知从哪找了块破布,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早有人搬了春凳出来,把人往上一推,半尺宽的木板,抡圆了照她背上就打。 “啪~”“啪~”“啪~” 一声一声,清脆响亮,节奏均匀…… “走~”舒沫不忍猝睹,轻叹一声,带着立夏和绿柳转身离开了偏殿。 立夏见她只顾低了头疾走,怕她存了心结,又不敢明劝,只好笑道:“小姐,碧云庵的杏花很有名,不如咱们去瞧瞧,也不枉来这一遭。” 舒沫低头沉思,并不搭话。 “杏花林离此还有二里地,不去也罢~”绿柳眼珠一转,道:“刚才在外面,看见墙边迎春花开得不错,不如咱们摘了来做花环?” “不行,我要找妙慧大师~”舒沫猛然刹住脚步。 “你,你找她做什么?”立夏白了脸。 “自然是极重要的事~”舒沫忽地想明白关键所在,精神一振,扔下两人先是健步如飞,到后来索性提了裙角飞奔。 立夏和绿柳面面相觑,忽地异口同声:“不好,小姐要出家!” 。 求子 ()“我去阻止小姐,你马上通知王爷!”绿柳说着,扔下她急步朝主持禅房奔去。全本小说吧 “喂,等等~”立夏急忙叫住她。 绿柳只装没有听到,迈开脚飞奔。 开玩笑,这时面对王爷,不是找死么?她才没那么傻! 立夏呆在当场,左右为难,忽地一跺脚,一咬牙,扭头就跑。 一口气冲到偏殿,刚好遇到夏侯烨从里面出来,皱了眉拦下她:“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王爷,小姐她……”立夏平日少有运动,乍然跑了几步,只觉嗓子发甜,喉咙里冒烟,胸口更是憋得要炸开一样,弯着腰直喘气。 “想要为如萱求情?”夏侯烨脸一沉:“让她乘早死了这条心!” 巴图小声帮着劝:“是啊,她就是个扁毛畜牲,救了也不知感恩。再说,这都打了好几十杖了,救下了也是个废人,何必白费劲?” 立夏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个人自说自话,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了一句:“不是……” 巴图见夏侯烨脸色越来越不好,生恐她激怒了他,双手乱挥跟赶苍蝇一样,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什么不是?王爷还要正事呢,你赶紧走~” 你说这丫头傻不傻? 忠于主子也要会挑时间? 慧妃若坚持要救如萱,让她自个来说呀! 你犯得着为一贱婢顶撞王爷吗,真是的! “不,不是的……”立夏越急越说不清了。全本小说吧 巴图意欲何为,夏侯烨岂有不知? 不过因她是舒沫的贴身丫头,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谁料她竟然不知好歹,不知进退,不禁也恼了:“怎么,本王连处置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了?” 立夏一呆。 这是哪根哪? 巴图无奈地斜她一眼:得,我已尽力了,你自求多福。 “滚!”夏侯烨冷叱。 立夏急得不得了,瞪着他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小姐,要出家了!” 晴天一声霹雳,炸得两个男人外焦里嫩,做不得声。 “你说,”夏侯烨回过神,眸光冰冷:“舒沫要干啥?” “王爷,去看看~”立夏被他瞧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掉头就跑,无奈双膝一阵阵发软,竟挪不动分毫。全本小说吧 “慧妃要出家?”巴图忽然怪叫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为这么点破事?” 莫说王爷压根就无意扶如萱做姨娘,就算真讨了,也是天经地义的! 慧妃,这醋劲,未免太大了些? “怎么能说是破事呢?”立夏见他责备主子,也不高兴了,俏脸一凝:“小姐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跟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种粗鄙不文的莽夫,懂什么?” 好不容易,福妃和秦姨娘窝里斗自个把自个弄死了,只要把祝姨娘整出府去就算消停了。 偏偏,今儿冒出个如萱,明儿冒出个如梦…… 王府里的丫头那么多,出挑的也不少,若是今儿这个献媚,明儿那个邀宠,小姐斗得完吗? 这么一想,能不闹心吗? 巴图被她训得哑口无言,面皮紫涨。 夏侯烨却是不信:“她亲口说的,要出家?” 以她的性子,负气出走,一去不回倒是可能,出家?不会! “呃?”立夏一窒,渐渐红了双颊:“这倒没有……” “那你说慧妃要出家?”巴图找回声音,理直气壮地哇哇大叫。 立夏不服气地辩解:“可小姐从偏殿出来,一声不吭,直奔妙慧师太禅房。不是……出家……是……” 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音。 “走~”夏侯烨啼笑皆非。 立夏不敢吱声,落在二人身后十数丈,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个人行色匆匆赶到妙慧师太的禅房外,却见绿柳手足并用,踮着脚尖,趴着门缝往里张望。 “绿柳~”巴图张口欲问。 绿柳听到声音,急急转过头来,竖指于唇:“嘘~” 忽地见了夏侯烨,唬得手心发颤,忙不迭地曲膝行礼:“王爷~” “她在里面做什么?”夏侯烨见她眼波流动,神情古怪,不禁心生疑惑。 绿柳窘得满面绯红,垂着头,双手绞着衣带,吱吱唔唔:“奴婢,奴婢不知?” 夏侯烨见她态度暖昧,越发狐疑,正要一脚将门踹开。 忽听“吱呀”一声,禅房门从里面打开,舒沫和妙慧师太并肩走了出来。 乍然见到外面站了这许多人,舒沫一怔,随即了然,冲妙慧师太盈盈拜了一拜:“大恩不言谢,容日后再报~” “阿弥陀佛~”妙慧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出家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为天下苍生消灾解厄乃份所应当为。况施主所求,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师太指教~”舒沫一笑,辞了师太出门。 “你搞什么鬼?”夏侯烨目不转睛望着她。 舒沫嫣然一笑:“你猜?” 彼时阳兴洒落,顾盼之间,但觉眼前之人,明艳不可方物。 夏侯烨忽地心跳加速,停了脚步,深深地凝望着她。 舒沫只觉面上发烧,含羞嗔道:“光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写着答案~” 余下人等识趣地悄然退开,把空间留给二人。 夏侯烨仍旧死死地盯着她,缓缓牵起她的手,合在掌中摩挲:“猜不到~” 舒沫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忽然“噗哧”一笑,扑闪着一双黑明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求子!” 。 欺世盗名 ()夏侯烨心头猛地一跳,乌黑莹润的瞳仁意味深长地睨着她,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拖长了语调:“哦~~~” 舒沫原本心底坦荡,他这拖长了语调轻轻一“哦~”,再一触那目光,双颊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嗔道:“讨厌,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侯烨嘴角微翘:“我知道,求子嘛~~” “不跟你说!”舒沫轻哼一声,掉头就走。全本小说吧 “别呀~”夏侯烨动作快,一闪就到了她身前:“至少得告诉我,求到了没有啊~” 舒沫没好气地瞪他:“你再这样,我可真恼了!” 夏侯烨“呵呵”地笑了起来:“好,我不逗你了~” “那,我说正事,你可不许胡搅蛮缠!”舒沫咬着下唇,小老虎似地瞪着他:“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的语气又是娇憨又是俏皮,还带着点点的耍赖和威胁,夏侯烨忍不住笑了:“胡搅蛮缠,那不是你的强项吗?” 舒沫一挑眉,凶巴巴地道:“你有完没完?” “没完~”夏侯烨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全本小说吧 “你!” 夏侯烨目光忽然炽热起来,细小的火光,在漂亮幽深的眸底闪耀,不急不缓地补了一句:“咱俩之间,永远也完不了~” 刹那间,舒沫只觉情绪激荡,胸口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被涨满了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偏偏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只能微仰了头看他,咧着唇瓣,傻乎乎地笑着。 “真是个傻丫头~”夏侯烨胸口一悸,克制着将她拥到怀里的冲动,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 “你才傻呢~”舒沫鼓起颊,恨恨地捶他一拳。 夏侯烨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又想做什么?” 谈回正事,舒沫收起笑:“关于福妃和秦姨娘的死,有几件事,我一直没想通……” “人都死了,还想着她们做什么?”夏侯烨眸光一冷,很是不悦。 “可我心里有个疙瘩在,不解开,睡不着嘛。” “哼!”夏侯烨冷哧:“世上你不了解的事多了去了,若一一寻根问底,忙死你!” “不管,”舒沫道:“解开一件,少一件。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没好气地觑着她:“找妙慧求子,就是你的办法?” “嘿嘿~”舒沫得意地一笑,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在夏侯烨眼前得意地晃了晃:“这可是本案最关健的证据!” 夏侯烨见她一脸兴奋,不由莞尔:“你不去刑部,还真是可惜!” “你猜,名闻京师的妙慧师太,给我的生子秘方是什么?”舒沫卖着关子。 “我又没求过,哪里知道?” “猜一猜嘛~” “没兴趣~”夏侯烨摇头,见她一脸忿忿,忽地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当然,若你迫切想求一子,那又另当别论~” “讨厌!”舒沫瞪他一眼,把瓶塞拔开,直接宣布答案:“是香灰!” “什么?”夏侯烨一愣。 “我去求见师太,自诉近年经期不定,时长时短,时多时少,以至成亲一年无所出。她叽哩咕噜念了一通佛法,然后给了我一包香灰。”舒沫将瓶子随手扔到墙角的草丛里:“事实证明,所谓的有德高尼,精通岐黄之术,擅治妇人隐疾,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 “休要胡说!”夏侯烨蹙了眉。 “难怪她只治妇科,原来是在欺世盗名。”舒沫不屑地撇了撇嘴。 古代女子思想封建,患了病不先去求医,却问疾于佛门。 于是,有些人便乘虚而入,打着高尼高僧的旗号,来骗取这些名门贵妇的银子。 治得好是她医术高,佛法精深;治不好,则是你心不诚以至药石无灵,再说得恶毒些,是你前世做恶太多,以至报应今生。 这样一来,谁敢说经她医治全无起色? 再加上,这些名流贵妇千金中,更不乏求医问佛双管齐下的。 因此,大部份总还能痊愈。 古代人迷信,病好了,不谢大夫,却归功于佛门。 于是乎,多年来以讹传讹,终于成就了一代高尼,岐黄精英的名号。 “这跟福妃和素莲的死,又有什么联系?” 舒沫横他一眼:“你可别告诉我,秦姨娘死前,曾到碧云庵向妙慧师太求过一副调经理气的方子一事,你不知情?要不然,京里那么多地方,为何偏选了碧云庵停灵?” “算你有理!”夏侯烨笑看她一眼:“但这也只证明师太的药方无毒,跟福妃的死,还是关联不大。” “我一直想不明白,”舒沫笑了笑,道:“为什么福妃中的毒跟秦姨娘中的毒不是一样?” “为什么非要一样?”夏侯烨不动声色。 “若是秦姨娘想跟福妃同归于尽,大可一起服了砒霜,又何必大老远跑到碧云庵来求什么偏方?” 不等夏侯烨问话,她又道:“秦姨娘既然大老远来求,自然是对妙慧师太的偏方深信不疑。明知福妃服下,只会令经期提前,于性命并无大碍,她又何必预服砒霜,畏罪自杀?” “那也许是有人想嫁祸于秦姨娘呢?”夏侯烨道。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舒沫道:“既是嫁祸,福妃便该和秦姨娘的死因一样才更合理。若福妃死于中毒,秦姨娘是投环,又另当别论。同样是服毒,为什么要选不一样的毒?” “也许,那人想一箭三雕,嫁祸福秦姨娘之后,还想拉你下水呢?”夏侯烨故意刁难。 “这也说不通。”舒沫摇头。 。 福妃之死 ()“何以见得?”夏侯烨问。全本小说吧 “我问你,若非亲眼所见,你会相信秦姨娘给福妃的是香灰不是毒药吗?” 夏侯烨不吭声。 “我是不信的,”舒沫也不要他的答案,自顾自地道:“相信府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那人既然苦心孤诣,设计陷害我们三人,对秦姨娘的行踪和计划,不可能一无所知。既然秦姨娘已对福妃下了手,她坐收渔人之利即可,何必画蛇添足,给福妃换一种毒药?” “也许,她跟你一样,知道了妙慧师太的底细,所以才冒险更换毒药?” 舒沫微微一笑:“若真是这样,我只能说这个人实在太可怕,太聪明。” 不但熟悉府中各人的性情,精通药理,擅长使毒,还心思缜密,深谋远虑,才能设出一个如此复杂而精巧的局。 夏侯烨莞尔:“比你还聪明?” “但既是这么聪明的人,便更不应该留那么明显的漏洞。”舒沫淡淡的道。 “什么漏洞?”夏侯烨一半好奇,一半也想知道,她想得到底有多深? “秦姨娘的死。全本小说吧” “什么意思?” “她布的局,她下的毒,她熟知每个人的性格,又岂能不知道你的行事作风和能力?福妃一死,你必定立刻封锁各院。我若是她,便会把秦姨娘服毒的时间,订在你去见她之后,而不是半夜,未知福妃已死之前。完全不符合秦姨娘的个性,凭白让人生疑。” “也许,有人走漏了消息?”夏侯烨偏跟她抬杠:“她既能布这么精妙的局,这种事岂不是小菜一碟?” “若是你,会为了让人早几小时死,而冒让自己身份曝露的危险吗?”舒沫冷声反问。 夏侯烨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因此,”舒沫冷冷地看着他:“我有理由相信,福妃和秦姨娘的死,别有玄机。” “什么玄机?” “若我猜得不错,”舒沫叹了口气:“福妃,是死于自杀。” 她曾找过林景回,询问福妃的遗言,想从中得到些线索,结果却令她失望,也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明知是秦姨娘下毒,为何不在夏侯烨面前指证她? 直到今天,她才总算明白过来。全本小说吧 却,是那么的令人遗憾! 夏侯烨心“咚”地一跳:“为什么?” “我记得,”舒沫不答,反问:“福妃死的那天下午,我去书房找过你。我到了那里,明显感觉气氛不对,你的情绪很坏。后来才知道,在此之前,福妃在书房,跟王爷大吵了一架。最后是被巴将军架着,强行拖走的。” 夏侯烨眸光一冷:“你倒查得清楚。” 舒沫的表情很沉重:“那天你告诉我,福妃的假孕是你布的局。我想,这也许就是你们起争执的原因,更是福妃自杀最直接的理由。” 福妃一方面假孕之事曝光被秦姨娘威胁,另一方面生子的希望破灭,前途渺茫。 而最最重要的理由,莫过于她被夏侯烨利用,已心如死灰? “别说了~”夏侯烨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沉声喝止。 舒沫上前,轻轻地拥住他:“我知道,你并不想要她死。一切,都是天意。” 她之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若不是如萱的一番话令她矛塞顿开,怕现在还在迷团之中。 什么计划周密,布局精妙,都敌不过一个意外。 而她,总以为这也是计划好的一部份,差一点聪明反被聪明误。 夏侯烨垂眸看着脚下的泥地,轻轻地道:“不错,福妃是自杀,服的,是西凉贵族才能有的烈阳丹。” “所以,你没在第一时间去连玥阁。”舒沫微笑:“因为你知道,秦姨娘不可能有烈阳丹。但是,调查必需要做,又不想别人怀疑我,所以才去了归燕阁。” 顿了顿,见夏侯烨没有反驳,她接着又问:“不过……” “你不明白,福妃为何会有烈阳丹?” “是~”舒沫点头,迟疑一下,又道:“若你不想解释……” “福妃,本就是西凉人。”夏侯烨淡淡地道。 舒沫大吃一惊,抬了眼看他,欲言又止。 夏侯烨二十七年的岁月里,绝大部份时间都在与西凉交战,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又怎会娶个西凉女子进门? 就是太妃,也不会答应呀! “她救了凝香的命,”夏侯烨苦笑:“是凝香带她进府,西凉人大多深眉凹目,她长得完全不象……” 舒沫明白了:“怪不得福妃五官这么精致,美艳无双,原来是混血儿。” 他被美色所惑,一时昏了头,把她娶进来后才发现她的身世。 他碍于面子,不能公之于众,因她有恩于睿王妃,也不能将她逐出家门,只好哑巴吃黄连。 怪不得这些年,一直待她冷若冰霜,视同无物。 夏侯烨颇不自在地道:“我只听凝香提过一回,她母亲是从西凉逃出来的,一直也没有细问过,不知是不是混血,混了多少血?” 能有烈阳丹,想来身份也不低? 可惜,福妃已死,这却是个不解之迷了。 “福妃就罢了~”舒沫话锋一转:“秦姨娘呢,你难道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个,还在调查中。”夏侯烨道:“虽然有几个人可疑,但都缺乏直接的证据无法下结论。因此,怕是很难查出来了。” “怕,不是查不出,是不想查?”舒沫望着他,缓缓地道:“又或者,是已经查到了,却不想宣布?” 。 杀人的动机 ()夏侯烨挑眉反问:“何以见得?” 舒沫微微一笑:“堂堂睿王爷,若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发生的事情都无法掌控,又如何统领千军?” 夏侯烨不动声色地反驳:“我也不是万能的,何况我向来不理内宅之事……” 舒沫恼了,俏脸一沉:“夏侯烨!不信我就明说,别找些漏洞百出的理由,来污辱我的智商!” 说罢,也不理他转身就走。全本小说吧 “等等!好好的,怎么突然恼了?”夏侯烨一把拽住她:“再说,我也没有不信你!另外,智商是啥玩意?” 舒沫恨恨地道:“不想理和不能理是两码事,你偏要混为一谈!明明查出了下毒之人,偏敷衍我说查不出,这还不叫不信任?” 舒沫咄咄逼人,夏侯烨却目光平静,一副从容淡定的口吻:“关于下毒之人,我心里确实有怀疑对象。但只是怀疑,尚未有确凿的证据。人命关天,与信任无关。” 说罢,竟还有余暇反将一军:“你还是没告诉我,什么叫智商?拆开来勉强可以理解,合在一起,却是莫名其妙。” “少来!”舒沫轻咳一声,绕过雷区:“证据早被你消灭了,当然拿不出来!” “照你这么说,莫非你怀疑秦姨娘是我下令毒死的?”夏侯烨瞧她气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不然,何必帮凶手遮掩,还毁灭证据?” “虽不中,亦不远~”舒沫见他不再纠结“智商”二字,心中窃喜,随口答道。 “原来,”夏侯烨原是玩笑,听了这答案,苦笑着,眼色一黯:“你真是这样想的?” “你虽未授意她毒杀秦姨娘,却不能否认,秦姨娘的确是因你而死。” 夏侯烨脸色阴沉,唇角微勾,嘲讽地道:“你果然智慧超群,聪明绝顶!我自认做得机密,却不想被你一眼看穿~” “别歪曲我的意思好不好?”舒沫急了,瞪大了眼睛:“我说她因你而死,又没说是你下令毒死她!” “这种文字游戏,你玩起来,倒是游刃有余~”夏侯烨轻哼,面色稍缓。全本小说吧 “得,绕来绕去费劲,猜来猜去闹心!”舒沫似突然下了决心,牙一咬:“我干脆直说了!下毒的人,是静萍姑姑,对不对?” 夏侯烨目光一凝:“证据呢?” “没证据,只有女人的直觉。”舒沫答得也干脆。 “直觉?”夏侯烨微愣,随即冷笑:“凭直觉可定不了一个人的罪,尤其是杀人的大罪。” “我没想给谁定罪。”舒沫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喜欢模糊不清,想尽可能地还原事件的真相而已。” “可你的心里,已经给她定罪了。”夏侯烨反驳。 “那么,”舒沫目光闪动,微笑了:“她有没有罪呢?” 夏侯烨不答,半晌,淡淡地道:“她有没有罪,我说了不算,拿出证据才算数。” “证据没有,理由却有几点,你要不要听?”舒沫问。 “我若说不想,你会不会跟我一刀两断?”夏侯烨看她一眼。 舒沫失笑,偏头想了想道:“将你一刀两断我怕没这个本事,拒绝往来,倒是很有可能。” “这么严重?”夏侯烨眉峰一挑,牵了她步出庵堂,朝山上石亭走去:“那,姑且一听~” “第一,静萍姑姑身怀绝技,有高来高去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王府的任何地方,而不被发现。全本小说吧”舒沫竖起一根手指。 “我睿王府藏龙卧虎,能高来高去的不下数百人。”夏侯烨哧声冷笑。 “第二,”舒沫不理他的嘲讽,又竖了第二根手指:“她对你绝对忠心,为了你可以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本王效忠之人何止万千?”夏侯烨越发不屑了:“你的理由,不会全是这些不着边际的?”靚靚女生小说网 “第三,”舒沫还是不理他的挑衅,又竖了第三根手指:“王府绝大多数人都以为福妃死于小产,唯有少数几人知道,福妃是服了烈阳丹而死的。而静萍,恰巧是其中一个。” “这也算不得什么理由……” “若,”舒沫微笑:“福妃的死因是静萍的杀人动机呢?” “怎么说?”夏侯烨一愣。 “我之前虽也怀疑过静萍,她并不是完全没有露马脚,但因找不着动机,而放弃。”舒沫道。 “哦,”夏侯烨饶有兴致地追问:“什么马脚?” “那口葬秦姨娘的薄棺。” “别告诉我,棺材里有砒霜?”夏侯烨取笑。 舒沫白他一眼:“太妃并不知福妃假孕,秦姨娘害死福妃她或许可以既往不咎,但害死她的孙子,却不可能心无芥蒂!没有下令鞭尸已经很是仁慈,怎么还会那么体贴,让傅嬷嬷为她准备棺材?” 老人最重传宗接代,尤其夏侯烨子嗣艰难,她怎会不恼,不恨? 她所认得的太妃,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子! “算你有理~”夏侯烨眼里掠过赞赏,嘴里驳道:“不过,这也可解释成静萍心宅心仁厚,想得周全,并不仅仅是心虚。”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放弃了疑心。”舒沫点头:“直到,想通福妃死亡的真正原因后,我又从头梳理了一遍,找出所有的疑点,秦姨娘的死因,也就随之浮出水面。” “继续~” “秦姨娘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清楚。心高气傲,争强好胜,没理也要争三分。若换了一个人,查到福妃的死与其相关,或许会因心虚而乖乖认罪伏法。秦姨娘却不然。她不但不会认,反而会吵闹着把责任往妙慧师太头上推。” “那又如何?”夏侯烨冷哧。 “这样一来,事情就会被闹大,福妃的身份和死因也会有曝露的危险。”舒沫叹道:“换言之,静萍是为了保护你,而选择杀人灭口。” 西凉虽与大夏联了姻,但在夏侯烨的眼里,依旧是敌人,他从未有一天放松过对西凉的防范。 在朝廷中,与西凉的关系中,他更是一贯主张血战到底的死硬派。 若是世人知道,他府中的侧妃,竟然是西凉人,无疑是自打耳光! 她推测,静萍对福妃的真实身份,早已知情。 因此,当日在听了林景回对福妃死亡的真正原因的剖析之后,立刻起了杀心。 她不动声色地陪着太妃返回怡清殿,之后找机会溜出来,潜进连玥阁,在秦姨娘的糕点里下了砒霜,造成她伪罪自杀的假象。 夏侯烨陷入沉默,良久,才低低地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发现秦姨娘竟然是被静萍毒杀之后,他也曾又惊又疑,多方揣测。 他想不通,温婉的静萍为何会突起杀心? 要知道,秦姨娘虽然跋扈了些,在几个姨娘中一直以长者自居,自觉高人一等。 但在静萍面前,却还恭顺有礼,并不敢稍有怠慢。 更不曾,动过陷害之心。 他找来静萍询问,她虽直承不讳,却闭口不谈理由,只求一死。 这让他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只能将真相掩盖,把秦姨娘的死因模糊化,草草安葬了事。 舒沫的一番话,让他在顿悟的同时,又不禁百感交集。 这辈子,他亏欠静萍太多,却不知要如何偿还。 “你还是不信我!”舒沫按捺不住失望之情,愤怒地转身离开。 她掏心掏肺,他却虚词应对,一直不肯正面回答。 目的,只在维护静萍。 难道,承认静萍杀人后,她还会乘机加害于静萍不成? 还是说,在他心里,她从头到尾敌不过静萍的一根手指头? 夏侯烨伸了手想去拽她,终是慢了一步:“舒沫!” 舒沫充耳不闻,提着裙边急奔下山。 夏侯烨望着她的背影,颓然地放下手。 舒沫急奔下山,刚进庵堂,迎面遇到绿柳,一脸焦灼:“小姐,你上哪去了,让我好找~” 绿柳一边说,一边朝她身后张望,未见夏侯烨,眼里浮起疑惑:“怎么王爷没跟你在一起?” “什么事?”舒沫冷着脸,越过她直接往禅房走去。 “侍郎府来人了~”绿柳不安地瞥她一眼,咬着唇,轻声道:“五小姐,殁了~”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吊唁 ()“你说谁殁了?”舒沫大吃一惊。全本小说吧 “是……五姑娘~”绿柳垂了头。 “怎么可能,”舒沫眼眶一热,低喃:“她才十七岁……” “说是,”绿柳偷瞄她一眼,小小声解释:“难产,大出血,母子俱殒……” “别说了~”舒沫红了眼睛,哑声道:“收拾东西,下山。” “哦,好~”绿柳飞快地跑回去。 来庵里送灵,东西带得本就不多,立夏很快收拾整齐,命人装上马车,再来回禀:“东西都装上车了,可王爷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人……” “不用,”舒沫打断她:“咱们先走。” 立夏轻声劝:“五姑娘已经去了,倒不必急着一定要在今日吊唁。还是……” 舒沫看她一眼:“你若不想去,只管留下。” 立夏一愣,脸涨得绯红,讷讷不能言。 小姐走了,她留下来,算怎么回事? “小姐和五姑娘的情份不同一般,想早些去瞧也是人之常情。全本小说吧”绿柳却瞧出异样,堆了笑一面给立夏递眼色,一面随声附和:“福妃这里三日法事已毕,明日一早下葬,也得有人主持。” 舒沫不吭声,径直弯腰进了马车。 立夏无奈,只得叫了个小丫头,匆匆交待了几句,随即跟她一起上了马车。 银杏,银瓶等上了另一辆马车,一起朝京城奔去。 等到了侍郎府,让丫头拿了名贴递进去。 不料她来得如此之快,邱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见她风尘仆仆,显然从碧云庵下来,连睿王府都没回,径直来了这边。 邱夫人心中惴惴,尴尬地行了一礼:“妾身见过慧妃娘娘~” 舒沣性子温婉喜静,不爱走动。 嫁过来之后,除了年节和舒府有嫁娶大事必需回去,与娘家的几个姐妹鲜少联系。 舒沫因被逐出家门,两人更是几乎不曾谋过面。 舒沫晋升侧妃后,她便多次暗示舒沣该登门拜访,加强往来。 舒沣嘴里应承,却一直拖着未付诸行动,后来便不了了之。全本小说吧 她为此很是着恼,心中猜度,这姐妹二人必是在娘家生了罅隙。 却不想,听了舒沣死讯,舒沫竟会在第一时间来吊唁,弄了个措手不及。 “邱夫人~”舒沫也不与她客套,开门见山:“我想见五姐,不知是否方便~” “妾身惭愧,没有照顾好沣儿……”邱夫人偷瞧她的脸色,说着话,眼中垂下泪来。 舒沫眸光冷厉:“听说五姐难产,母子俱殒,究竟是怎么回事?以邱家的身份,三少奶奶临盆,总不会连个稳婆,产婆都没提前预备好?” 邱夫人一见她这架式,竟是来兴师问罪的,心中咯噔一响,赶紧答:“预备了,哪能不预备?刚诊出怀上了,立刻就把稳婆请进家来,专门照顾着呢~怕她身边的丫头年轻没经验,还特地拨了我身边的二个嬷嬷过去照应起居。没成想,还是……” 舒沫一听她想得如此周全,倒也不好再挑毛病,想了想,道:“能不能让我见见芍药?” 她贴身服侍舒沣,两人感情不比寻常,若有隐情,定然不会瞒着她。 这话其实相当无礼,邱夫人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声道:“方便,当然方便。等祭拜毕,妾身立刻叫芍药过来。” 夏侯烨掌着兵部,邱侍郎的身家前途都捏在他手里。 舒沫胆大妄为,连王府的侧妃都敢弄死。睿王在战场生杀予夺,偏奈何不了一个女人。 犯下这么大的错,不但不罚,反而让她掌了家,大有再抬她上位的趋势。 真惹恼了她,枕边风一吹,邱家阖府的荣华可都成了泡影! 可恨儿子不争气,放着大好的姻亲关系不加珍惜,不懂利用也就罢了,闯出祸事,招惹了这个女魔星,如何是好? “邱夫人~”舒沫歉然道:“我,是想把芍药带出去。” 邱夫人神色一僵:“慧妃娘娘,是什么意思?沣儿是我的儿媳,又怀着邱家的骨肉,难道还有人敢害她不成?” “邱夫人误会了~”立夏见气氛不对,忙插言道:“原是奴婢与芍药交好,自小姐出嫁后,有二年未曾与她见面,想乘这机会跟她好好叙叙旧,这才央了小姐出面讨个人情~”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一眼邱夫人的脸色,小声道:“这事原是奴婢失了礼数,夫人若是不愿,此事就做罢~” 邱夫人乘机道:“你们姐妹情深,我若不允,倒是不近人情。只是说几句话,何必非要出府?我把人叫来,安排个地方,让你们姐妹单独见面便是。” “如此,多谢了~”舒沫只得退而求其次。 “举手之劳~”邱夫人忍了气,一边引着舒沫往停灵之处走,一边朝身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 那仆妇也是个机灵人,当下心领神会,乘舒沫在灵前上香祭奠之机,偷了个空溜出去,急匆匆往后院跑去。 舒沫瞧着灵堂里一大一小两具棺木,不禁黯然神伤。 古代医术落后,女人生孩子,等于过次鬼门关。 舒沣,没有迈过去。 上完香出来,邱夫人亲自领着她往后院,见邱老夫人。 喝完茶,说了几句客套话,外面便有人禀:“芍药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邱老夫人道。 芍药进门,躬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夫人,夫人,慧妃娘娘~” “嗯~”邱老夫人道:“静兰苑中杏花开得正好,你领慧妃过去瞧瞧~” “是~”芍药领了命:“慧妃娘娘,请~”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人各有命 ()静兰苑果然环境清幽,安静雅致,可惜芍药也同样的安静无声。全本小说吧 舒沫简单问了几句舒沣的饮食起居,身体状况。 她答得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芍药,你说实话~”绿柳忍不住了:“五姑娘是怎么死的?” “小姐生产,奴婢是不能进产房的。”芍药恭敬地道:“只在事后,听产婆说小少爷是脚在前头在后,小姐失血过多,救不过来才……” “可我听说,五姑娘在身子才八个月,怎么突然就临盆了呢?”立夏也忍不住了。 她贴身侍候,怎么六姑娘去了,竟如此平静,没有半点难过忿怒之色? “这几日天气晴好,院中积雪融化,地面湿滑,小姐不慎滑了一跤。”芍药脸上一红,慌乱地低了头,沉默半晌,淡淡地道:“虽然我们及时扶持未使跌倒,却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舒沫见她答得滴水不漏,微微一笑,忽然牵起她的手:“你们几个,都还好?” “托娘娘的福,还过得去。”芍药吃了一惊,想要挣扎,到底不敢,僵着身子答。 “有没有什么困难或是需要帮助的地方?”舒沫又问。全本小说吧 “谢娘娘牵挂,夫人待下体恤,奴婢一切都好,并无困难。”芍药道。 舒沫点头,放开她:“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芍药送了她出门,目送她坐车离去,这才转身抹了眼泪,回去覆命。 “小姐~”马车方一驶离侍郎府,绿柳便按捺不住:“我瞧着芍药的神情不对,五姑娘之死必定别有隐情,你为何不继续追问?” 舒沫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可以离开,芍药却得在邱府生活一辈子。你说,她是向着咱们,还是向着邱府?” “那,”绿柳愣了一下,不服:“小姐开始为何要问?”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舒沫满腹怅惘,苦笑:“只想着要替五姐讨公道,却没想过芍药的立场。再说了,这是邱家的家事,他们不追究,我一个外人,更没有权力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如福妃和秦姨娘的死一样,何尝不是内有乾坤? 但,谁能把她们的死因公之于众,又有谁站出来替她们说句公道话? “芍药这小蹄子,五姑娘待她不薄,奈何人才刚死,竟这般无情……”立夏深自感叹。全本小说吧 舒沫瞥她一眼:“她怀了身孕~” 她见芍药脸色腊黄,乘握手之机,偷偷把了下脉,不想竟有了意外的发现。 短短五个字,如石破天惊,绿柳惊得嚷了起来:“芍药她怎么敢?” “五姑娘还怀着孕呢……”立夏心中恻然,低喃。 “邱逸云是什么人?”舒沫叹息:“五姐,怕也是敢怒不敢言,何况芍药~” 谈到到舒沣的死时,芍药的脸色极不自然;再想到邱逸云其人的风评和邱夫人面对她的质疑,目光闪烁,早隐有羞意。 对舒沣的死,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或许,这就是舒沣的命! 就算她一生自负,也争不过老天,何况软弱于舒沣? “那,咱们现在去哪?”绿柳问。 “这还要问,自然是回王府~”立夏白了她一眼。 “不,”舒沫淡淡道:“回山庄。” 绿柳轻哼一声,得意地回头看她一眼:瞧见了? “小姐,”立夏只当没有看到,柔声劝:“咱们出来时没打招呼,这要是又一声不吭地回了山庄,传到太妃耳里,总是不好。” 舒沫不作声,默默地望着窗外。 立夏见劝不动她,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到了山庄,陈管事喜出望外,搓着两手结结巴巴地道:“娘娘怎么来了,也没先派个人来通知一声。瞧,啥也没准备,怠慢了娘娘……” “准备什么,有啥吃啥呗~”舒沫一面说笑,一面转了头,四下逡巡。 “你找宋婶?”陈管事瞧了,心中有数,道:“她病了,在屋里躺着呢。” 舒沫吃了一惊:“啥时病的,要紧不?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 “就那日从王府吊唁回来就病了。找了大夫瞧过,说是外感风寒,风邪入体还是什么……”陈管家说着,摸摸头憨笑:“他说了一大堆,我也记不住。反正瞧了大夫,药也在吃着。这几日已大有起色,若是见着娘娘,想来不用吃药,也会好了~” “我去看她。”舒沫扔下一切,三步并做两步朝宋婶房里走去。 立夏乘这个机会,把银杏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吩咐:“你赶紧回去,给王爷送个信。就说小姐在庄里住下了,叫他别担心。” “嗯~”银杏点头,急忙离去。 绿柳瞧在眼里,冷笑一声:“这般用心讨好,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立夏气红了脸:“你!” “我可警告你,”绿柳冷声道:“王爷可不是五姑爷,小姐更不是五姑娘,她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你那些歪心斜意,乘早都收了才是上策!”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呢?”立夏气急了,回嘴。 “我怎么了?”绿柳柳眉一竖,叱道:“哪一点比你弱,你倒是说也来听听?自个拿着小姐垫脚,一门心思往上爬,想攀高枝。倒反过来想排渲我?没门!” 银瓶见两人起了争执,生恐被人听到,成了笑话,急得直跺脚:“我的姑奶奶,一人少说一句,成吗?” “没你什么事,一边去!”绿柳一掌,将她推个踉跄。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人如玉马如龙 ()宋婶的屋子,靠近花房,是个独门的小院落。全本小说吧 舒沫踏入院中,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墙角那一片生机盎然的迎春,娇黄的花朵迎风摇曳。 窗下是一排盆景,有山茶,水仙,瓜叶菊……瞧着却有些焉头焉脑,无精打采的模样。 想来,宋婶缠绵病榻,无暇顾及它们。 舒沫微微叹息,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 “大虎,”宋婶听到开门声,咳嗽两声,坐起来,望向门边:“是你吗?真不好意思,每次都要麻烦……” 忽地瞧清来人,声音嘎然而止,怔怔地望着舒沫。 “怎么,不认识我了?”舒沫微微一笑,抬腿迈了进去。 “娘娘,”宋婶脸红了,慌慌张张要下床:“这屋里脏……” “别起来~”舒沫急走两步,轻轻按着她的肩:“躺着别动,要什么跟我说,我拿给你~” “这怎么敢当?” 舒沫一笑:“换成我病了,你也一样会照顾我。全本小说吧” “就怕,”宋婶苦笑:“我没这个福气~” “好好的,怎么病了?”舒沫在床沿坐下。 宋婶眸光一黯,苦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胡说!”舒沫嗔道:“你才四十出头,哪里就老了!” “若不是老了,哪能弄丢那么重要的东西?”宋婶神情苦涩,懊恼不已。 “你,”舒沫心中一动,蓦地心脏狂跳,摒住了呼吸问:“是不是掉东西了?” 是呀,那天宋婶也在,怎么把她给漏掉了呢? “没~”宋婶矢口否认,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抬头:“慧妃,捡到了?” 舒沫一笑,从贴身的袋里摸出荷包,把那半边玉勾在指尖,在她眼前轻轻地来回晃动:“你瞧瞧,是它吗?” “是是是!”宋婶一瞬不瞬地盯着玉佩,眼泪迅速凝聚眼眶,哽声道:“我还以为……” “我给换了条新的络子,”舒沫将玉轻轻搁在她掌心:“拿着,别再弄丢了~” “谢谢,谢谢~”宋婶将玉紧紧地合在掌心,喜极而泣。全本小说吧 舒沫也不说话,只静静地陪着她。 良久,宋婶的情绪总算平缓下来,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失态了,娘娘见谅~” “你我之间,何需见外?”舒沫微微一笑,掏出丝帕递过去:“不过,我倒是挺好奇,这块玉的来历。” 宋婶没有接她的丝帕,只撩起衣角拭了拭眼泪,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我今晚不回去,有的是时间倾听~”舒沫顺竿往上爬。 “可是,”宋婶犹豫着拒绝:“此事年代久远,且事涉他人,我怕……不太方便。” “你也说了,年代久远。既是陈年旧事,当故事说说也无妨。”舒沫微笑,决心不让她逃避:“况且,你还信不过我吗?” 若是平日,宋婶不愿意说,她也就放弃了。 毕竟是别人的**,每个人都有不欲为人知的往事,不想被触动的伤口。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静萍,她实在没办法假装不关心。 “好~”宋婶思虑再三,终于做了决定。 这件事压在心里近三十年,早已成了沉重的包袱。 她,其实也希望能有个机会,宣泄一下。 “其实,”宋婶低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你也应该猜到了,我手里拿的,只是半块玉。另外半块,若没有意外,应该在我女儿身上。” 舒沫按捺住心跳,竭力佯装平静地问:“宋婶,若我没记错,你很小便入了宫,在宫里住了近四十年,且宫女是不能成亲的?” 若是这样,她的女儿是从哪里来的,又如何养大? “没错,”宋婶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艰难地道:“宫女不能成亲。我,这辈子也没嫁过人。却,的确生了一个女儿。一个连她亲生父亲也不知道其存在的女儿。” 舒沫没吭声,却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宋婶笑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不难过了。这就是我的命,只是苦了那孩子~” 说着话,她的目光渐渐幽远,思绪顺着时间的长河里,回溯到三十年前…… “那是嘉正元年,我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年纪。那一年的春天,花开得特别的美。镇国将军大胜西凉,绯甸特使来朝,皇上很是欢喜,在御花园大宴群臣。” “你说的镇国将军,”舒沫打断她,问:“可是睿王妃的父亲,薛启,薛大将军?” “正是~”宋婶面上一红,垂了头,轻声道:“那时我刚进司苑司,年纪又小,听得宫中姐妹都在谈论镇国将军的威仪,按捺不住跑去偷看。刚巧遇到薛将军乘着酒兴,离席献技……” 宋婶沉浸在回忆中,眸光如醉,双颊泛着少女般的红晕。 “我记得,那一夜月光极美,他披着一件大红的绣金罩袍,内着亮银的锁子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朝着我飞驰而来。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那马蹄声,声声如雷,敲在我的心上。奔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竟不知闪避。” “啊~”舒沫沉浸在她的故事里,仿如身临其境,虽明知她必然没事,还是紧张得低呼出声:“你没事?” 宋婶笑了,嘴角微翘,神色骄傲而羞涩:“转眼间马到跟前,眼见我就要丧身蹄下。将军忽然弯腰将我抄起,藏于马腹,单手挽弓,连发三箭,箭箭正中靶心。将军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将我轻轻放下,登时场中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 “后来呢?”舒沫握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我从没后悔过 ()“后来,”宋婶看她一眼,笑道:“将军返回西凉,我被崔司苑罚去扫了两个月的落叶。全本小说吧” “那你跟将军,是何时重逢的?”舒沫好奇地问。 “嘉正二年,将军失了定州。”宋婶垂着眸,轻轻地道:“先帝大怒,将其召回京师,谪其将军之职,降为副将。将军请求皇上再派他去西凉,挽回失地,以雪前耻。临行前,德昭皇后特召其入宫,设家宴安抚。听闻将军入宫,我央司苑调了班值,本想溜到坤宁宫,在远处偷偷看他几眼。却惊讶地发现将军竟喝得大醉,倒在御花园僻静处流泪,一时按捺不住……” 说到这里,宋婶停下来,尴尬地看着舒沫。 舒沫了然,鼓励地笑了笑。 薛将军战场失利,本就满怀悲怆,加上被皇上罢了官职,难免失落郁闷,借酒浇愁愁愁,不喝得酩酊大醉才怪! 偏偏宋婶对他心怀仰慕,见心上人落魄流泪,更是刻意安慰,百般温柔。 加上,御花园里景色清幽,男的俊朗,女的娇美,自然***,一碰就着。 “酒醒后,”宋婶转过头望着帐顶,自嘲地道:“将军很是懊恼,却并未责怪于我。全本小说吧他摘了身上玉佩,言明凯旋之日,便是娶我之时。” 舒沫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将军肯娶你,说明对你亦有情。” 宋婶苦笑着摇头,声音极轻:“将军与夫人是同门师兄妹,伉俪情深,满朝皆知。他连妾室通房都无,怎会对我有情?他不过,是为酒后孟浪之举,负责而已。但只是这样,我也满足了。因为我心里明白,若非我主动诱—惑,后来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他,抱着我时,叫的是他夫人的名字……” 宋婶的声音越来越细,最终化为低低的呜咽。 “宋婶~”舒沫心中难过,本想宽慰她几句。 嘴唇翕动了几次,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张开手臂,将她轻轻地拥进怀中。 事过境迁,她相信,宋婶也并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安慰。 让她想不到的是,古代位高权重的男子里,居然也有这种忠于爱情的奇葩? 虽然,他酒后失俭,未免美中不足,但在这种社会环境下,他的存在已堪称奇迹。 也不枉后来,薛夫人与他一起战死沙场,魂归西凉…… 宋婶抹去泪珠,涩声道:“那时少女怀春,不懂世情,得了将军允诺,更是满怀憧憬。全本小说吧自将军走后,每日扳着指头计算归期。不料,二个月后,意外发现怀了身孕……” 舒沫心中一紧。 宫规森严,宫女严禁与人私通,被发现绝对是死罪。 宋婶,那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人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司苑司只负责莳花弄草,平日少有人来。我的性子本就安静,发现怀孕后更是担惊受怕,每日只钻在花草中,不理是非。如此过了数月,终是被司苑发现。” “司苑是我远房姑母,便是她荐我入宫。发现此事后,本想逼我坠掉,无奈那时腹中胎儿已成形。她怕受我牵累,亦不敢上报,只好安排我到冷宫做事。” 宋婶声音哽咽,眼泪泉涌:“这样拖到瓜熟蒂落,见我宁死不肯说出孩子生父是谁,只好悄悄托人把孩子放在倒夜香的车里,偷带出宫外……” “薛将军呢?”舒沫问:“他难道忘了当初对你的承诺,一直没有回来找你?” “将军这一去再没回来,嘉正五年,和夫人双双战死沙场。”宋婶含泪道。 “那,”舒沫默了片刻,问:“孩子呢,你后来也没再见过她?” 宋婶摇头:“宫女出宫岂是易事?尤其是我这种种花养草的,经年累月藏于花丛,更是没有机会出宫。” 舒沫又问:“人见不过,总能送点东西,传个消息什么的?” “起初几年有崔司苑在,偶尔能托人带些银两出去。”宋婶低叹:“后来崔司苑殁了,便再没了音讯。唯一剩的,便只有这块玉了~” 舒沫内心激烈交战着,不知是否该把静萍身上也带着同样的玉这件事说出来。 万一不是,岂非碎了一个母亲的梦想? 但若不说,眼睁睁地看着母女近在咫尺不能相认,又如心不忍。 “瞧我,”宋婶见她垂着头,轻咳一声,强打精神:“净说些没用的话,惹娘娘伤心。还是说说你。” 舒沫勉强收摄心神,笑道:“还不是老样子,有什么好说的?” “可,”宋婶瞥她一眼,轻笑:“有好消息了?” 舒沫愣了一会,才回过神,嗔道:“宋婶!” “这有啥好害羞的?”宋婶道:“成亲嫁人,生儿育女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宋婶,”舒沫默了一会,忍不住问:“你,可后悔?” 就因为一次冲动,付出一生的代价,一辈子在痛苦里煎熬着,是否值得? “后悔?”宋婶轻轻地笑了:“不,我从没后悔过。我庆幸为他生了个女儿,让我的一生跟他有了联系。可以,理直气壮地思念他。我,很幸福。” 她的话很朴实,却饱含着感情。 舒沫满怀感动地看着她。 她说话的模样是那样的恬静,淡淡的,带着经岁月洗涤过的智慧。 “很难置信,是?”宋婶慈爱的微笑着,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芒:“等你再大些……” 舒沫忽然一阵冲动:“其实,玉佩的另一半,在睿王府的静萍姑姑身上。” “你说什么?”宋婶一怔,意识到她说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得溜圆。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谁这么无聊 ()“对不起,”舒沫被她瞪得心生尴尬:“我并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怕弄错了。全本小说吧害你空欢喜一场,那还不如……” 宋婶抖着唇:“是真的吗?你,你不会哄我的?” “这么大的事,我哪敢编谎话哄你?”舒沫道。 “我,我要去见她~”宋婶说着,激动地掀被下床。 舒沫唬得慌忙按住她:“宋婶,千万别!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你这样突然找上门去,岂不吓坏了她?” 宋婶一怔,慌乱地摸着脸,又拉整衣物:“我,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不是,”舒沫又是感动,又是感慨:“起码,得先确定你们确实是母女之后,才能去见呀。” “你不是说,玉佩在她身上吗?”宋婶惊讶地扬起眉。 “是在她身上,可……” “那就够了,还需要什么证明?”宋婶反问。 舒沫无语。 忽然发现,要跟一个与女儿阔别近三十年,极度渴望亲情的母亲说理,是件极不明智的事。 平素精明干练,通达人情世故的宋婶,这时满脑子只有见面认亲一事,竟全没了理性。全本小说吧 宋婶忽地跪了下去:“求娘娘开恩,让我进王府,见一见静萍~” 舒沫急忙拉她起来,她却执意不肯,只说:“求娘娘怜惜~” “要安排你见她一面不难,”舒沫一脸为难地道:“可你这样突兀地找上门,她不见得肯认你。除了玉佩之外,总得拿出点别的,能够证明你们之间关系的东西……” “别的?”宋婶见她说得有理,思索一会,道:“有了,我记得崔司苑曾说过,静萍左肩有颗红痣,形似红豆。另外,当年送她出去时,她身上的衣物都是我亲手所制,衣角绣着绿萼梅花。” “行,”舒沫点头:“我找人悄悄打听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大恩不言谢,奴婢给娘娘叩头~”宋婶说着,又要跪下去。 “快起来~”舒沫急忙阻止。 两个人正拉扯着,立夏在院外轻唤:“小姐~” “什么事?” “王爷来了~” 舒沫不高兴地噘起嘴:“他来做什么?” 宋婶抿唇一笑,推了她一把,催道:“自然是来接你的,快去,别让王爷久等。” “谁要他来接?”舒沫小声嘀咕着。全本小说吧 “别抱怨了,”宋婶轻轻地道:“想想我这一辈子,就知道娘娘如今有多幸福。千万要珍惜,别等失去了再后悔。” 从她的话里,舒沫忽然隐隐察觉到了寂寞。 这种寂寞,夹着回忆,带着痛苦,裹着无奈…… 舒沫抬头看她,宋婶回她一个鼓励的笑。 是啊,与宋婶经历过的那些苦难相比,她的这点痛算什么? 最起码,有什么不满和矛盾,还可以当面说清,可以据理力争,有解释和挽回的余地。 而宋婶,却只能在回忆里,缅怀一生中仅有的一点温暖。 于是,舒沫释然了。 “我走了~”她冲宋婶羞涩一笑,轻快地走出了小院。 陈管事垂着手大气也不敢出地立在院外,见到舒沫长长地吁了口气:“娘娘,你可来了~” “王爷来多久了?”舒沫不禁有些好笑。 夏侯烨又不吃人,他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刚来没多久,”陈管事抬起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结结巴巴地道:“正,等着娘娘用,用膳呢~” 乡下地方,这个时候也没地方买菜,临时杀了只鸡,从地里掐了些青菜。 招待舒沫已嫌简陋,谁晓得王爷突然也杀来了? 舒沫哪里晓得他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径自越过他,走了进去:“来了?” 夏侯烨在桌前正襟危坐,见她语气轻松,不觉微微讶然,按捺住疑惑,狐疑地打量她一眼,轻应:“嗯~” 舒沫拉开椅子入坐,闭了眼深深地嗅了一口,叹息:“还是农家的饭菜香~” “是太饿了?”夏侯烨微感恼火:“不用问,中午定然又没有吃~” 立夏帮两人盛了饭,悄悄立在身后。 “可以开动了吗?”舒沫问。 “吃~”夏侯烨无奈地道。 舒沫一口气扒了三碗饭,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享受热茶。 夏侯烨瞧得目瞪口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饿成这样,早干嘛去了?” “跟我说说睿王妃~”舒沫忽然抬起头,冲动地道。 夏侯烨一愣:“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知道~”舒沫固执地道。 “时间太久,不记得了。”夏侯烨皱了眉,神情冷淡,明显不愿意多谈。 “怎会不记得?她是你的妻,是小宇的母亲!” “我常年在外打仗,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她又是个安静的人,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夏侯烨面无表情。 “我听说,薛凝香的父亲,不但武艺超群,军功了得,更是古往今来第一情痴。”舒沫咬着唇。 有这样的父母,薛凝香必然也有许多与众不同的特质,吸引着他? “谁这么无聊?”夏侯烨冷哧。 “他是大夏唯一一个,连妾室和通房都没有的将军。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女人。”舒沫看着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道。 所以,谁说在古代,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端看,彼此的感情有多深,是否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人,一段情罢了。 夏侯烨默然半晌,道:“不早了,回家。” 他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可问题是,在遇到她之前,他已经有妻有妾了。 总不能,让时光倒流?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争一次,又怎样? ()舒沫难掩失望之情,赌了气:“我不回去,要回,你自个回。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叹道:“别任性了~” 舒沫冷着脸,淡淡地道:“我约了舅父,明天在此见面,谈成衣铺的生意。另外,我还要看看镜子作坊,商量买地扩种花田的事……” “这些事,你只需做决定,具体交给陈管事父子着手经办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夏侯烨不满。 “我有自虐倾向,成了?”舒沫恨恨地道。 夏候烨无奈地道:“你哪是自虐,分明是在虐我!” 这话把舒沫逗笑了,虽然气他不肯正面给自己承诺,又有些心疼他的无奈,可若就这么含糊地混过去,又有些不心甘。 她侧头想了想,道:“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你得保证,以后再不许拈花惹草!” “又胡说了不是?”夏侯烨的脸立刻沉下来,拉得那个长啊。 什么叫拈花惹草,他是那种轻浮浪荡之人吗? “总之,你不许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玩暧昧也不行~否则……”说到这里,舒沫轻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夏侯烨好气又好笑:“否则怎样?” “否则,我跟你恩断义绝!”舒沫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道。全本小说吧 “这算什么,”夏侯烨黑了脸:“威胁?” 她这小脑袋瓜里,怎么除了分手,逃跑,就没装点别的? “不,”舒沫摇头,缓缓道:“这不是威胁,是我的底限,更是我最后的自尊。你可以不理解,但,绝不允许践踏!” 夏侯烨微讶,细看她的神色,不象是负气,忍不住问:“这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是!”舒沫神情严肃,郑重地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一定要明白地告诉我。别把我变成傻瓜。” 夏侯烨眯起黑眸:“你,确定到时真能放手?” “我能!”舒沫极肯定地点头。 虽然这会很难,很痛,但再难再痛也得放。 她不想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变得面目可憎。 话音一落,夏侯烨的脸色就变了:“说得,还真轻松呀~” 他对她,就这么可有可无? 至少,这辈子他都没打算对她放手! 舒沫垂了头,眼泪凝在眼眶里,望着脚尖,极轻地道:“原来,这就叫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听起来那么潇洒,可她光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痛难当…… 偏,夏侯烨耳力极佳,这近乎呢喃的低语,听了个一字不落,登时又气又恼,曲指敲了一个爆栗:“我看你是太闲了,净瞎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舒沫吃痛,抱着头怒目而视:“干嘛打人?” “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夏侯烨的黑眸里冒着火:“你当婚姻夫妻是什么,儿戏吗?高兴了就说几句甜言蜜语,不高兴了甩手就走,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若婚姻里只剩下责任,不要,也罢~”舒沫倔犟地顶嘴。全本小说吧 “谁说只有责任了?我说的是,必需要有责任,你别胡搅蛮缠!”夏侯烨吼。 “我是说假如,你才蛮不讲理!”舒沫不顾一切地嚷:“况且,我只是妾,并不是你的妻!” 夏侯烨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 她是王府的慧妃,怎么能说是妾呢? 舒沫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怎样?” 两个人这样对瞪着,夏侯烨看着她涨得绯红的俏脸,激烈起伏的胸膛,眼中盈盈欲坠的泪珠,不禁心肠一软,有些过意不去,目光渐渐柔和。 微笑着,伸手去揽她的肩:“府里刚办过丧事,这时晋位不合适,再过一段时间,嗯?” 舒沫气恼地往旁边一闪:“你以为,我说这番话,是以退为进,想争睿王妃之位?” 夏侯烨眉一扬:“你,不是想跟我长相厮守吗?这难道,不值得用心计耍手段去争取?!” 舒沫脸一红,啐道:“呸,谁想跟你长相厮守?” “争一次,又怎样?” “这是两码事,”舒沫皱眉:“你别混为一谈~”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喜欢她,所以用尽一切手段和方法把她留在身边。 她口口声声说喜欢,却时时刻刻在准备离开。 他,真的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哎!”舒沫试图解释,却发现似乎怎么说都不对,一跺脚:“我跟你说不清!” “那就不要说了~”夏侯烨微笑,将她抱到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我们做点别的……” 她一惯牙尖嘴利,因此偶尔因无语,而生气别扭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呀~”舒沫不由自主浑身臊热起来,伸了手推他。 “你好香……~”他说。 舒沫的脸倏地红了。 夏侯烨松开她,情不自禁地去拨她额前的细发:“让我看看你~” 这么多天,只能远远地望着,无法碰触,无法拥有,实在是种煎熬。 “……”舒沫说不出话,傻傻地望着他。 他低下头来,指尖从光洁的额头顺着鼻梁滑下来,停在红润的樱唇上,反复留连,嗓音沙哑:“想不想我,嗯?” 她颤抖着松开攥着的他的衣襟,紧张得全身发紧,感觉到胸腔滚烫。 暗影落下,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鼻尖……感觉到,他吻了她。 熟悉的味道充塞着口腔,夏侯烨轻吟一声,发出满足的喟叹:“舒沫~” 抱紧了她的纤腰,辗转反覆地亲吻她柔软香馥的唇瓣,掠夺她的气息。 舒沫犹豫一下,终于颤颤地伸出手,抱住了他……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这笔账,先记下 ()桃花含苞,杏花吐蕊。全本小说吧 舒沫和夏侯烨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花田的阡陌间。 晨风吹拂,送来阵阵清香。 舒沫走得累了,索性一屁股往路边的长椅上一坐:“不行,我走不动了。” “啧啧~”夏侯烨笑着摇头,折回来,啧啧轻叹:“也不知是谁嚷着要出来运动?这才走了几步路~” 他之前还在奇怪,总共只有几里长的山路,隔一段便设一张刷了白漆的长椅,想来又是她这古灵精怪的脑子,为偷懒想出的主意。 舒沫靠着长椅,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来:“我说出来散步,又没说行军!” 走那么快,气喘咻咻的,什么情调都没了,真是的~ 夏侯烨站在椅旁,好笑地睨着她:“你这样子从军,别给我大夏丢脸~” “切!”舒沫不服气了,微仰着头傲然道:“不是我吹牛,我若不上战场便罢,一旦上去了,绝对胜过百万雄师!” “是是是~”夏侯烨暧昧地觑着她,憋住笑:“你只要压着我……” “乱讲!”舒沫大窘,涨红了脸嗔道:“我几时压着你了?” “你不压着我,怎么胜百万雄师?”夏侯烨一脸惊诧。全本小说吧 舒沫握了拳,跳起来去捶他:“你还说?” “哈哈哈~”夏侯烨哈哈大笑,任她的拳头雨点似落在身上,不但不躲,反而取笑道:“你这小拳头,别说打人,挠痒都还差些力道!” “嫌轻?”舒沫瞪圆了眼睛,狠命捶:“我打死你!” “你谋杀亲夫呀!”夏侯烨兜住她的拳头,轻轻一拽,将她拉到怀里。 “有几斤蛮力了不起呀,快放开~”舒沫挣了几下,挣不开,急了,低头去咬。 “哎呀~”夏侯烨吃痛,迅速缩回手,轻呼:“你还真咬啊~” “怕了,哼!”舒沫得意洋洋。 “要比谁的牙齿利,是?”夏侯烨眦牙一乐。 舒沫忽然头皮一麻,心知要糟。 忙不迭地后退,嘴里慌乱地道:“不行,君子动口不动手……” 退了两步,被长椅挡住去路。 夏侯烨微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伸出手,将她困在长椅和自己胸膛之间,露出森森白牙,诡秘一笑,拖长了语调道:“放心,我保证只动口,不动手……” “等,等一下~”看着他的身体一寸寸地靠近,舒沫心慌意乱,忽地身子一矮,蹲到地上,双手抱头,死活不肯起来了。全本小说吧 “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夏侯烨好气又好笑,伸手拽她。 “不要~”舒沫乘机讨价还价:“除非你答应,不动用武力~” “你这不是耍赖吗?”夏侯烨啼笑皆非。 两个人正笑闹着,巴图远远地站在田边,大声禀报:“王爷!” “有事?”夏侯烨转过身来。 巴图左右张望,不见舒沫,很是奇怪:“怎么不见慧妃?” “什么事?”夏侯烨脸一沉。 “孙二老爷来了,他……” 舒沫一怔,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确定,真是二舅?” 巴图眨巴着眼睛,看着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舒沫,惊讶地问:“娘娘,你蹲在地上做什么?” “我,东西掉了~”舒沫脸一红,胡乱搪塞。 “孙家二老爷来了,在前厅等候。”巴图恭恭敬敬地道。 “知道了~”舒沫道,乘机溜走。 夏侯烨不急不缓地迈开长腿,几步赶上她,压低了声音道:“等着,这笔帐,先记下,以后慢慢再算。” “呀~”舒沫顿足。 夏侯烨已微笑着越过她,扬长而去。 舒沫错愕地瞪着他的背影,悻悻地道:“小气啦的,这点事也记仇?” 孙瑜正坐立不安地在前厅等候,忽见舒沫进门,急忙站起来,扑通跪了下去:“小的给慧妃娘娘请安~” 舒沫见他两颊凹陷,面色黝黑,较之去年分别时竟是判若两人,不禁鼻中一酸,快走两步亲自将他扶了起来:“二舅,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孙瑜抹着汗,小心翼翼地抬头偷觑她的脸色:“倒是娘娘,替小人奔走斡旋,辛苦了~” “是我,连累了二舅~”舒沫苦笑。 若不是她考虑不周,弄枚鹰戒给他,也不致招来这无妄之灾。 “哪里,”孙瑜连连摇手:“托娘娘的福,才能屡次幸免于难。” “这话从何说起?”舒沫一怔。 孙瑜前后瞄了一眼,确定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若不是娘娘的朋友,小人说不定早就死在幽州大牢里,哪还有命活到今天?” “你可真是糊涂!”舒沫长叹。 他也不想想,那时的她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能力千里迢迢,调人去劫狱? 孙瑜愕然:“那人,莫不是娘娘派来的?” 可,那枚鹰戒却是货真价实的呀,在西凉亮出它,可是一路畅行无阻呢! “算了,”舒沫摇头,懒得多做解释:“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南虽好,我一个男人,却不想长居岳父家,仰人鼻息。”孙瑜讷讷地道:“因此,一收到大哥的信,得知睿王赦免了小人的大罪,立刻连夜进京。如果娘娘不反对,小人还是想回京,继续跟大哥一起经营云之裳……” “大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二舅能回来帮忙自是再好不过。”舒沫道:“只是二舅这回可要收些心,别再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商队之事,从此休要再提。宁可贵些,也不要再做以身犯险之事了。” “是是是,”孙瑜大喜过望,连声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沫沫,给我生个孩子 ()舒沫留孙瑜吃午饭,因夏侯烨在场,他心中畏惧,百般推辞。全本小说吧 无奈之下,舒沫只得便命立夏备了笔墨,临时画了两张设计图,交予孙瑜带回去。 孙瑜接了图,怯怯地问:“余下的图,小人几时再派人去取?” 舒沫嘱道:“以后每月一款新图,不必贪多。” 孙瑜心生犹豫,又不敢驳她,只是面上难免显出失望之色。 “怎么,嫌少?”舒沫看他一眼。 “不敢~”孙瑜忙道:“娘娘府中诸事缠身,怎敢让娘娘为构思新款殚精竭虑……” “新款构思倒不难,亦不占多少时间。”舒沫淡淡地道:“只是,以云之裳如今的销售形势,保持下去已可保两位舅舅一生富贵,吃穿不尽,没必要再扩大规模。” “钱,”孙瑜干笑两声:“谁还嫌多?再说了,咱们凭本事挣钱,又没沾朝廷的便宜,也不怕别人说……” 如今她在睿王府站稳了脚跟,有她在背后撑腰,织锦阁的人也不敢来找麻烦,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换了任何人,怕是要仗着这层关系,削尖了脑袋跟织锦阁争抢宫中的业务。 她却反其道而行,不但不争抢,不扩张,反而缩减规模? 舒沫冷笑:“这几间铺子,再加十几间作坊,两位舅舅经营着已显吃力,需得四处聘人。全本小说吧若再扩张,投在店铺中的时间必也成倍增长。如此一来,试问还有多少时间陪着家人?” 孙瑜见舒沫着恼,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是小人想得短浅,未能体谅娘娘苦心。” 心中却暗忖:到底是妇人之见,只知围着锅头灶台转,做事畏手畏脚,缺少气魄。 男人不在外奔波,整日在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什么出息? “我原以为,二舅经了此事,便该有所了悟。若没了亲人,纵是赚来金山银山,屋连广厦,田地千顷,奴仆成群,又有什么意思?” “娘娘教训得是~”孙瑜满脸愧色。 舒沫听他的语气,已知他并不以为然,叹了口气:“你先回去,有空多陪陪舅妈,她这次为你担足了心事,受够了惊吓。” “是~”孙瑜诺诺地应着,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夏侯烨从内室踱了出来,看着舒沫取笑:“你苦口婆心,他未必理解。” 舒沫轻哼一声:“你们男人都想着自个的抱负胸襟,有几个肯留时间给家人?” “我倒是想陪,有人不稀罕,如之奈何~”夏侯烨两手一摊。全本小说吧 舒沫飞红了颊,啐道:“去~” 继孙瑜之后,大虎和二牛也都把铺子,作坊的账交来对过,又领着她去村里转了一圈,拍板买下了宋婶相中的地。 事情本来也多,舒沫又想要再住一晚,有心拖拉,两下里这么一凑,到傍晚时才弄妥。 夏侯烨说要回府,舒沫嘴里含糊应着,却不叫人收拾东西。 想着拖到城门关闭,自然没办再回去。 她心里那点小九九,自然瞒不过他。 本来有些不悦她不把王府当自个的家,转念一想,哄得她开心,没准就此怀个小宝宝……便顺水推舟,默许了。 舒沫“阴谋”得逞,果然情绪振奋,吃过晚饭便主动邀他出去散步。 她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走出院子,月色盈盈,凉风扑面,送来树木青草的气息。 柔软的草地几乎吸走了全部的足音,满天的繁星闪烁,预示着明天是个极好的天气。 只走了不到两里路,夏侯烨便停了下来:“回去~” 她穿的绣花鞋,不比他的官靴,不小心踩到碎石,便会发出细细地吸气声。 他怕再走下去,明天她的脚上会长满了水泡。 “不要~”舒沫牵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小心地踮着脚尖,缓慢前进:“空气这么好,关在房里多浪费。” 夏侯烨忍俊不禁:“这话,可真新鲜~” “嘿嘿,我有才……”舒沫偏了头,得意地笑。 话没说完,脚底踩了块石头“哎哟”一声,抱着脚,单脚直跳,一不小心咕咚一跤跌倒在斜坡上。 夏侯烨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弯下腰去牵她,嘴里骂道:“真没用,叫你看着点路……” 舒沫狡黠一笑,忽地低了头往他怀里一撞。 他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满怀,踉跄着倒在地上,愕然喝道:“舒沫!” “该!”舒沫坐在地上,拍着手哈哈大笑。 “敢戏弄我?”他转身,气势汹汹地扑过去。 舒沫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躲,嘴里咯咯直笑:“好嘛,人家错了,还不成?” 他随手将她捞了回来,按在怀中:“看我怎么罚你?” 舒沫不语,柔顺地偎在他的臂弯中,仰头望着他微笑。 月光微稀,映着她的脸。 那双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甜蜜而温柔。 夏侯烨忽然怔住了,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而痴迷,俯视着她,低声呢喃:“小妖精,别这么看着我……” 舒沫目光闪动,伸手轻轻摘掉他脸边的草屑:“这里,脏掉了……” 夏侯烨的眸光黯下,心跳瞬间飞驰。 因为舒沫忽然凑上去,好温柔地吻上他的唇。 蛰伏的***被唤醒了,他激动得双手一搂,抱住她的纤腰,辗转反复热吻。 舒沫眯起眼睛,清楚地看到他健硕结实的身体,那么眩目,皎白的月光,古铜色的肌肤,交错着暖昧诱人的画面。 他热烈地注视着她,低醇暗哑的嗓子如大提琴般优美而诱惑:“沫沫,给我生个孩子……”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小子,你威胁我? ()从千树庄回来,舒沫去给太妃请安。全本小说吧 对两人擅自在千树庄住了两晚,太妃颇为不满。 碍着夏侯烨也在场,虽未明着责备,话里话外含沙射影,无非提醒她要注意身份和分寸,万不可仗着年轻,用狐媚手段迷惑了她的儿子。 舒沫心情极好,不管她说什么,都笑眯眯地听着,并不反驳。 太妃见她态度恭敬柔顺,气也消了大半,只好放她离去。 从怡清殿出来,舒沫只顾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要想个什么法子,验验静萍姑姑肩上有无朱砂胎记。 以至夏侯宇站在路旁,竟然没有瞧见,旁若无人地越过他,径直往前走。 夏侯宇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拣了块石头,咻地扔到舒沫头上:“站住!” “哎哟!”舒沫吃痛,捂住头转过身来:“干嘛打人?” “你眼睛瞎了,看到小爷居然不理!”夏侯宇理直气壮地吼回去。 “臭小子,”舒沫揉着头,骂:“我在想别的事情,一时没瞧见罢了!你干嘛痛下杀手?” 她一凶,夏侯宇的气势立刻弱了:“一颗碎石而已,不至于?” “碎石而已?”舒沫轻哼一声,也拣了颗石头扔过去:“要不要我也给你来这么一下?” 夏侯宇偏头躲过,扮个鬼脸:“真没用,这么近都扔不中!” “有本事别躲!”舒沫恨恨地道。全本小说吧 “嘿嘿~”夏侯宇双目晶亮,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模型做好了,你要不要看?” “真的?”舒沫惊讶地问。 她只是随口描述了几句,连图纸都没有,他就能整出个飞机模型来? “嗯~”夏侯烨得意洋洋地拍着胸:“也不瞧瞧,小爷是什么人?” “走,看看去!”舒沫兴致勃勃,跟着他匆匆而去。 等到了惊鸿殿,夏侯宇很是宝贝地从陈列室的台子上取了一只踏着四只木轮子,似鸟非鸟的木质模型:“看,是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舒沫看着他特意画上那双黑色眼睛,还有那只尖尖的利嘴和原本该是利爪,如今改成四只木轮,捧着肚子笑得流出眼泪:“我的天,你这是哪是飞机,分明是大鸟嘛~” 夏侯宇被她笑得羞恼成怒,捧起模型,“咣当”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笑屁!” “哎呀!”舒沫阻之不及,气得直跺脚:“好容易做出来的,当纪念也好,干嘛摔了!” 夏侯宇满面怒容:“留着给你嘲笑么?” “生气了?”舒沫诧异地望他,习惯地伸手去摸他的头:“你这孩子,脾气可真大!给我笑一下会死呀?” “再摸,小爷砍了你的手!”夏侯宇将头一偏,恶狠狠地骂。全本小说吧 “哟,”舒沫一愣,笑道:“小公爷人长大了,脾气也见涨了?” 夏侯宇脸上一热,后悔对她太凶又拉不下脸认错,悻悻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说自己没分寸,倒怪小爷脾气大?” “好,”舒沫想了想,爽快地道歉:“是我错了,以后再不随便对你了,成不?” 听她这么一说,想着以后她在自己面前再不似从此恣意妄为,夏侯宇不禁暗自懊恼,偏话已出口,又不能改,心中憋闷之极,粗声道:“早该如此~” 舒沫笑道:“别恼了,你也没见过飞机,能凭想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习惯性地想去搂他的脖子夹在腋下,手伸到一半,蓦然醒起,讪讪地缩了回来:“嘿嘿,差点又忘了~” “哼~”夏侯宇见她对自己果然生份了,怅然若失,怏怏地道:“你不必哄我~” 舒沫见他情绪低落,心有不忍,一时冲动,竟脱口道:“别气了,咱们没办法做架飞机,可以试试滑翔机……” 话落,立刻后悔,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滑翔机,那是什么?”果然,夏侯宇眼睛一亮:“也可以在天上飞吗?” “什么滑翔机,没听过。”舒沫打着哈哈。 “你说了,可以试试滑翔机!” “听错了,”舒沫道:“我说的是滑炒仔鸡~” 夏侯宇是什么人,怎会被她胡弄过去:“少来这套!逼急了,小爷全都告诉父王,他一定对你的这些物理,化学,机械等等,很感兴趣……” “小子,你威胁我?”舒沫肺都要气炸了。 “是你先把小爷当傻子!”夏侯宇气定神闲。 舒沫一下子泄了气:“滑翔机,老娘倒是玩得多,却没亲手制过。” “那正好,”夏侯宇双手环胸:“小爷给你个机会,一试身手。” “你~”舒沫瞪着他。 他得意洋洋地瞪回来:“跟小爷斗,你还嫩着呢!” 舒沫气到无力:“我不保证成功。” “无所谓,小爷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夏侯宇跃跃欲试:“一次不成,二次,二次不成三次,多试几次,总有成功的一天……” “做滑翔机可以,有一个条件~”舒沫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夏侯宇大包大揽:“一百个,小爷也答应。” “你得帮我弄清楚,静萍姑姑的左肩上,有没有一颗朱砂胎记?”舒沫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夏侯宇狐疑地瞄着她。 “原因你别管,”舒沫得意洋洋:“若做不到,乘早拉倒~” “哼!”夏侯宇傲然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慈事体大,你可不许胡乱编个谎哄我。” “我几时骗过你?”夏侯宇极为不悦。 舒沫想想,也不吃亏,无奈点头:“成交!”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未雨绸缪 ()从惊鸿殿回来,前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口茶,夏侯烨的赏赐就到了。全本小说吧 看着堆满了桌子的绫罗绸缎,头面首饰,立夏,绿柳几个笑逐颜开,喜得合不拢嘴,纷纷来给舒沫道喜。 看着众人羡慕骄傲,与有荣焉的目光,舒沫有些啼笑皆非,再想到昨晚夏侯烨的话,忽然生了警惕。 两情相悦固然极好,极甜,但随之而来的矛盾也凸显出来。 不论从感情,还是从策略出发,夏侯烨希望她能尽早怀上孩子,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而她,却不想这么快有孩子。 她的身体年龄尚不足十六岁,发育还未完全,本就心存疑虑。 再加上,舒沣的死,或多或少地让她产生了阴影。 当着夏侯烨的面,她说得潇洒: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已经陷进去了,且一天比一天深。 她害怕有一天,当他背弃她,背弃这份感情,她会无法自拔…… 目前而言,两个人的确相处得很好。 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发自内心的疼宠,都让她感到温暖,感到踏实。全本小说吧 但,她两次明确提出要求,他却从未给过正面回覆。 这让她不安——她不知道,这份感情能持续多久,会不会转眼风起云涌? 她也知道,执着于一个承诺很傻。 既使在神前立下誓言,仍免不了分道扬镳。 可她还是不安,总想着要再等等,让这段感情更牢固,让自己对他有更多的信心。 反正,他们都还年轻。而且,他有夏侯宇,晚几年,应该也无所谓。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侯烨若知道她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定然会在斥为荒谬的同时,顺便再赏她几个暴栗。 求人不如求己,她的身体她做主,谁也无权置啄。 舒沫是行动派,想到便做,立刻钻进房里,连夜翻看医书。 那勤奋劲,令夏侯烨不禁心生疑惑:“又在捣鼓啥呢?” “闲得无聊,瞎瞧呗!”舒沫头也不抬,随口搪塞。 “别看了,小心伤眼睛~”夏侯烨靠过来,搂着她的腰,轻声调笑:“不如,做点别的。” 舒沫脸一红。全本小说吧 古人的观念错误,以为经期前后最宜怀孕,夏侯烨因此格外殷勤,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她岂有不知? 当下也不点破,半推半就地由他胡闹。 埋头苦研了数天,终于小有所得,拟了张方子,唤了立夏进来:“去抓几副药来。” “小姐哪里不舒服?”立夏吃了一惊。 舒沫叱道:“瞎嚷什么,这药是补身子的。” “你不是最讨厌吃药?”立夏哪里肯信,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 哪怕是病得起不了床,稍不留心,就把药汤倒进花盆的人,若不是病得狠了,哪会主动吃药? 舒沫红着脸,瞪她一眼:“要你去便去,哪这么多罗嗦?” 立夏没明白,许妈在外面偷偷听着,倒是明白了,掀了帘进来:“小姐,你可是想调理身子?” 舒沫心虚地垂下头,不敢看她,也不吭声。 “好,小姐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许妈高兴坏了,推了立夏一把:“傻丫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拣药?” 王爷迟迟不立她为王妃,小姐怕也是等不急了,终于晓得要为自己争取了。 “嗳~”立夏一听,也明白过来,瞬间涨得满面通红,拿了药方扭身就跑。 “等等~”舒沫急忙叫住她:“别去王府药房,到外面的药铺去~” “为什么?”立夏愣住。 “我,”舒沫咬着唇:“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她敢打赌,这张药方真要进了药房,不出一刻钟就会摆到夏侯烨的书桌上。 她还想多活几年! “傻小姐!”许妈笑骂道:“你和王爷夫妻恩爱,生孩子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若是天经地义,便该顺其自然,不该借助药物~”舒沫红着脸,小小声道。 许妈想想也对:“也是,传出去又该说小姐为了争宠,不择手段~” “走远些,也别在一家药铺里配齐。”舒沫乘机又叮嘱一句。 “小姐,也忒小心了些~”立夏骇笑:“又不是做贼,何必如此心虚?” “小心驶得万年船。”舒沫道。 “那,我去了~”立夏小心地把方子揣进怀里。 等立夏抓了药回来,舒沫又把周嫂叫进来,吩咐她亲自煎药,不得假手于人。 周嫂接了这个重责大任,自是满口答应,绝不敢有丝毫马虎。 几乎与此同时,夏侯宇也说到做到,传来消息,说经过查验,静萍姑姑的左肩确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痣。 “静萍姑姑身怀绝技,地位超然,你如何令她乖乖脱衣?”舒沫很是好奇。 “哼!”夏侯宇道:“小爷要她来服侍,她难道还敢不来?她进了惊鸿殿,莫说只是一杯蒙汉药,就是鹤顶红,小爷要赐给她喝,她敢不喝?再让红锦脱了衣一瞧,不就结了?她便是醒来,明知小爷胡闹,又敢说什么?” 舒沫哑然。 想不到,在她瞧来千难万阻的事,在这小霸王嘴里,竟是这般简单,如同儿戏! “滑翔机的图纸呢,拿来!”夏侯宇气势万千。 “答应你的事,几时骗过你?”舒沫横他一眼,嗔道:“等着,过几天就画给你!” 解决了两桩大事,舒沫心情极为愉悦。 她先让银杏送了信给宋婶,要她稍安勿躁。 过了几天,便寻了个机会,把宋婶安排到王府的花园,做了总理花草林木的管事娘子。 本站永久网址-小说网- 。 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一) ())夏侯烨虽微感奇怪,但也知道舒沫对宋婶格外信任,日后掌理王府,安插几个信得过的人,也不是坏事,因此并未吭声。全本小说吧更新最快更全的言情小说尽在 宋婶进了府,并不意味着能随时见到静萍,与她朝夕相伴。 怡清殿,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出的地方。 而静萍的生活很规律,绝大部份时间都在太妃身边,极少在外面走动。 宋婶,只能偶尔在远处默默地看她几眼。 舒沫起初还怂恿着宋婶拿着玉佩与她相认。 然,宋婶却不愿意。 她说,三十年音讯全无都熬过来了,如今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个玉佩,基本没有人能证明,静萍的生父是薛启。 宋婶,不想让静萍产生困扰。 她在等,一个最适当的时机,想在最自然的情况下,说出事实。 舒沫劝了几次,无法让宋婶动摇,也便放弃了,专心投入到滑翔机的研制中。 滑翔机看起来结构简单,真正要做起来,却是项巨大而繁琐的工作。全本小说吧 对于夏侯宇,舒沫未敢托出全盘的底细。 其实,做为世界顶级滑翔爱好者“鸟人俱乐部”的骨干成员,前世的她是亲手设计制做过滑翔机的。 但那时的她,为她的座架,挑选的全部都是最新型的复合型原材料。以飞机传用的铝钛合金做为主要骨架,所有的配件,都是在专门的公司定制的。 她要做的,就是出图纸,发传真,然后组装,试飞。 现在,可供挑选的材料,只有最原始的木,竹,藤,布…… 这对习惯了采用高科技材料的舒沫而言,是项全新的挑战。 意味着,所有的数据全部要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计算。 换言之,她必需,设计一套全新的图纸。 于是乎,舒沫从最初的不以为然,敷衍了事,渐渐变得斗志昂扬。 为了找出既轻巧又结实耐用的布料做机翼,她数次乘着查铺子的空当,亲自跑到各家布坊去挑选,比对。 夏侯烨见她忙得脚不沾地,有时为了一张图,竟然挑灯夜战,在气恼之余生了好奇之心:“你跟宇儿,到底在搞什么鬼?” 舒沫笑眯眯地道:“做风筝。全本小说吧” “风筝?” “哦,”舒沫蓦然醒起,急忙改口:“就是纸鸢~” 夏侯烨狐疑地凑过来:“纸鸢,有长成这样的吗?”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双手略略心虚地掩了图纸:“这只是一部份呢,并不完整。” “那这纸鸢可够大的~”夏侯烨越发觉得疑惑。 他可是听说,宇儿这两个月跑兵仗局跑得特别勤。 龚千均都快成他的专属工匠了! 只为做只纸鸢,至于吗? 舒沫半真半假地道:“寻常的纸鸢做着有啥意思?我们要超越想象,挑战极限。” “你还是消停些~”夏侯烨略略不悦:“别成天琢磨着没用的东西,不如多花点心思讨好母妃。” 虽说立谁为睿王妃决定权在他手里,但也要太妃的面子上过得去。 毕竟是生母,总不能真的硬来。 可她,正事一点也不上心,陪小宇瞎折腾得倒挺来劲! 这让母妃瞧了,怎么放心把偌大的睿王府交给她掌管? 舒沫垂了眸,低低地道:“她不喜欢我,我再花心思也白搭。” “你扪心自问,有试着努力讨好过母妃吗?”夏侯烨拉长了脸训道:“你对母妃,若有对许妈,宋婶一半的心,恐怕你俩的关系,也不至僵成这样。” 舒沫恼了,豁地抬起头:“她只喜欢静萍,对我当然百般不满!” 若只是对她有成见,还可以努力用表现消除。 既是心有所属,那便是无力回天,她才不自取其辱。 “谁说的?”夏侯烨眉一扬。 “何必明知故问?”舒沫撇过头,恨恨地道:“全睿王府的人都知道,别当我是傻子!” “你呀,”夏侯烨啼笑皆非,伸指戳上她的额:“还真是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舒沫捂着头,恼火地低嚷:“我说的是事实,干嘛动手?” “我说你瞎聪明?”夏侯烨轻哧:“母妃若真看中了静萍,早让我收了房了,还等到今天?” 舒沫实在太过惊讶,竟忘了生气:“当初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是太妃?” 太妃看起来,那么疼爱静萍!怎么可能反对她嫁夏侯烨? 而且,关于两人当年事的传闻有很多种版本,却没有一种是太妃棒打鸳鸯的。 “总之,”夏侯烨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我不可能娶静萍,别把她当假想敌。” 舒沫愣了许久,脸色一变再变。 默了许久,轻轻地道:“这么说,若不是太妃从中做梗,你们早就双宿双栖了?” 太妃中意静萍,却遭夏侯烨反对,固然伤了她的自尊。 然而,夏侯烨中意静萍,由于太妃的反对而不得 不放弃,这个结果却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不管怎样,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夏侯烨不愿意多说。 静萍对他有情,他一直知道。 他亦欠她良多,如果偿还的方式是娶她,他不介意给她一个名份。 谁知道太妃表面赞成,暗地里却反对得十分激烈,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却不肯说明理由。 他本来就无所谓,自然不了了之。 舒沫垂着眼帘,轻咬着唇瓣:“真可笑,我竟成了第三者~” 只觉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象是有一根骨头卡在肋间,每一下呼吸都刺痛心扉。 。 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二) ())夏侯烨虽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意,但她的伤感却那么明显,无法视而不见,高兴之余,不禁有些好笑。全本小说吧更新最快更全的言情小说尽在 他弯了腰,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早警告过你,别自作聪明,少瞎琢磨!你那小脑袋瓜,想歪门斜道挺灵光,遇上正事,就成了浆糊!” 舒沫不似平常一样,跳起来大声抗议,垂了头一声不吭,安静得让人心慌。 夏侯烨不安地抬起她的下巴,惊讶地发现她红了眼眶:“多大点事,还哭上了?” “你才哭呢,这是烟熏的~”舒沫用力拨开他的手,粗声辩道。 她当然知道,死揪着过去的感情不放是件既不明智,又失风度的事情。 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酸涩的泡泡,止不住地往上冒,有什么办法? “听好了~”夏侯烨将她的脸扭过来,凛了容,严肃地道:“这话我只说一遍,以后再不会说。我若心里有静萍,任谁反对,都没用。” 舒沫只觉他炯炯有神的两道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不由面上发烧。 垂了头,小小声道:“我,我又没说什么~” 言外之意,太妃虽然不喜欢她,他喜欢就够了,对不对? 所以,才会不顾太妃的反对,坚持要立她为妃。全本小说吧 才会心急于她跟太妃不睦,怪她没有对太妃用心。 这一切,都只源于他心中有她…… 品着他的话意,心里一阵阵甜蜜,方才的幽怨早飞到爪哇国外,如踏在云端,悠悠荡荡,丝丝绵软。 “是,”夏侯烨嘲讽地勾起嘴角:“嘴里是没说,话全挂在脸上,显在眼里呢~” “讨厌!”舒沫大窘。 “真讨厌?”夏侯烨斜了眼睨她。 舒沫羞红了脸,到底没法放心,忽然溜了一句:“你跟静萍,真的没什么?” “又来?”夏侯烨挑眉。 “好嘛,”舒沫伸手揪了他的衣带,软语嗔道:“人家只是想不通嘛!太妃那么器重静萍,对她的疼爱也绝不是假的。为什么要反对……” 夏侯烨生气地瞪着舒沫。 “好嘛,”舒沫自知理亏,讪讪地垂下头:“我不问了还不成?” 夏侯烨瞪了她好一会,心知以她的脾气,不解开这个疑团,怕是永远没法放下心结,无奈地叹道:“嘴里不问,心里想着,有什么用?” “嘿嘿~”舒沫尴尬地垂下头,干笑。全本小说吧 “若我猜得不错,”夏侯烨板着脸,冷冷地道:“是因为静萍的身世。” “她的身世,怎么了?”舒沫心中咯噔一响,猛地抬起头。 连宋婶都是最近才知道,她连夏侯烨都没找到时机告知,太妃如何得知? 再说,这也没道理呀,都是她的外甥女。 虽是同父异母姐妹,没理由厚此薄彼得如此厉害? 一个钦点为睿王妃,另一个连妾室的资格都剥夺。 静萍还是从小就侍候着她的人,相比薛凝香,应该感情更深些才是。 “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她身上那块玉。”夏侯烨冷冷一笑,道:“我猜,母妃一定见过那块玉,并且知道玉的主人是谁。” 舒沫本就冰雪聪明,夏侯烨把话点得如此之明,自然很快醒悟过来,愕然地瞠大了眼睛:“不,不会~” 倒了,原来太妃误以为夏侯烨与静萍是姐弟…… 这,也错得太离谱了~ 静萍若知道,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情场受挫,岂不是很冤? “我也是最近见了那块玉,才明白过来。”夏侯烨板着脸:“我希望,这个话题,以后再也不要谈起。” “可是~” “没有可是~”夏侯烨不耐地道。 “若,太妃的推测是错的呢?”舒沫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对?”夏侯烨拧了眉,微眯起黑眸。 “事实上,”舒沫垂下眼帘,不敢与他的视线对上:“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静萍是宋婶跟薛将军的女儿……她,跟王妃是异母姐妹。” 并不是她想隐瞒什么,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那又如何?”夏侯烨凛着容。 她敢说出来试试? 舒沫死死地咬着唇,微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黯然:“太妃那么喜欢她,若她知道了,逼你娶她呢?她那么温柔,又全心全意爱你,你就一点也不动心?” “舒沫!”夏侯烨骤然提高了声音叱道:“你有完没完?” 舒沫忽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她不说话,眼泪却慢慢地溢出来,濡湿了他的衣衫…… 夏侯烨怔了下,伸手拥她入怀,无奈地抚着她的秀发,低叹:“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啥时能改呢?” “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舒沫贴着他的胸膛,轻轻地呢喃。 “切~”夏侯烨轻哧:“你这话我也不信,得立字为据,要不然肯定转过身就犯了~” 舒沫竖起手掌发誓:“不信呀,我发个毒誓。若以后 再怀疑你跟静萍,必遭天……” “得,”夏侯烨截断她:“别发什么誓了,老天若真有眼,早收了你这磨人的妖精去!省得在这里祸害本王!” 舒沫被他逗得“噗哧”笑出声来,捶了他一拳:“讨厌!我要是妖精,你就是魔鬼!要收也先收你!” 夏侯烨摇头,踱到炕边,抬腿上了炕,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调侃:“敢情我这睿王府,竟出妖魔鬼怪了~” 舒沫跑过去勾着他的臂,微仰着头望着他笑:“等纸鸢做好了,陪我们一起去放?” 。 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三) ())为了滑翔机的初次试飞,她可谓煞费心机,特地把后山规划了一番,让二牛修整成最适合放飞的地形。全本小说吧更新最快更全的言情小说尽在 本来,这件事打算秘密进行,绝不让第三者参与。 现在,她改主意了。 她愿意,以此为契机,一点一点向他展示另一个更真实的自己。 她希望,他可以跟她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没兴趣~”哪知,夏侯烨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舒沫胸口一窒,悻悻地道:“我们这纸鸢,跟别人的不一样,不去可别后悔!” “呵呵~”夏侯烨不以为然,笑了笑没吭声。 了不起比别人的大一点,纸鸢还是纸鸢,还能变成别的? “哼!”舒沫轻哼一声,放开他的手臂。 “生气了?”夏侯烨失笑。 她似乎越来越爱使小性子了呢。 相比之前总抑着自个的脾气,戴着冷静自持的假面具,他更喜欢这个率性而为的她。 “没~”舒沫按住失望,扭过身去。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笑:“很想我去?” “嗯~”舒沫沉默片刻,往后偎进他的怀里,点头。 “到时再看情况~”他偏头吮上她的耳垂。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记住了,下个月十二号!” “放个纸鸢还挑日子?”夏侯烨不以为然,大掌掀开衣襟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地点是千树庄哦~”舒沫急急道。 “唔~”他心不在焉,翻身压了上去…… 时间,就在反复地修改图纸,四处奔波寻找最合适的材料间,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五月十二。 晨光微曦,几声小鸟的鸣叫唤醒了舒沫。 她赤着足偷溜下床,迫不及待地奔到窗边,推开窗。 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流动的光影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欢快地低语:“放晴了~” 昨晚下了一场雨,害她担了一夜的心,怕天气不理想,无法放飞。 “怎么又不穿鞋?”夏侯烨拧着眉,不悦地训道。全本小说吧 “出太阳了呢~”舒沫回眸,嫣然而笑。 “等过段日子,太阳出到你怕~”夏侯烨不以为然。 “其他日子我不管,只要今天天晴就好~”舒沫心情大好,跑回床边叮咛:“记住,今天要早点下朝,到千树庄去跟我们汇合~” 夏侯烨道:“加上这次,有一百遍了?罗嗦~” “嘿嘿,”舒沫笑道:“不多说几遍,你哪会放在心上?” “真的不要摆个生日宴?”夏侯烨斜了眼睛看她:“头面首饰什么的,也不要?” 舒沫肯定地道:“我才不要笑得一脸僵硬,跟一堆不熟的人吃饭!头面首饰之类的,给我也只是在盒子里放着,没意思。远不如咱们三个出去玩一天实在。” 夏侯烨挑眉:“我既省事又省银子,自是无所谓。你要想清楚,过后别后悔。” 舒沫轻哼:“我怕你食言。” “随你高兴~”夏侯烨说着,穿戴整齐,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舒沫梳洗完毕,便去给太妃请安,还没说上几句话。 夏侯宇已急不可耐地追到怡清殿来:“你怎么还在这瞎聊,赶紧走~” “小宇~”舒沫神色尴尬,瞄一眼太妃阴沉的脸色,悄声喝止。 太妃冷冷地道:“睿王跟我说了,今儿又要出门,是?” “是~”舒沫脸一热,略感心虚地低下头。 最近为了找滑翔机的材料,出门的次数明显成倍增长,太妃不高兴,也是意料中事。 “你如今是睿王府的慧妃,不再是五官小官吏家的野丫头,老这么漫山遍野的瞎跑,可不成。”太妃皱了眉,淡淡地训斥。 “祖母,”夏侯宇抢着答话:“是我缠着慧妃,要她带我去千树庄赏花。” 太妃轻哼:“睿王府里没有花吗?用得着大老远,巴巴地跑去京城外?分明是心野,贪玩!” 舒沫大急,偷偷给他递眼色。 乖乖给她训几句就好,非得顶嘴,惹她不痛快干嘛? “睿王府这点花哪能跟千树庄比?那边有近二百亩花田,一年四季,花团锦簇,好看得紧……”夏侯宇只当没有看见,自顾自地道。 “奴婢听说,千树庄的花海,如今已成了京城一景呢~”静萍忽然插言,语调是一贯的平静和缓,不疾不徐。 太妃默了片刻,淡淡地道:“本宫懒得管你,想去便去~” “多谢祖母~”夏侯宇大喜过望,拉了舒沫便跑。 出了怡清殿,舒沫小声抱怨:“我的小祖宗,拜托你以后说话做事,要注意点场合。” “切,”夏侯宇哧笑:“难道你不想早点去?” “想自然想,可……” “若不是小爷,你还在听祖母唠叨呢!”夏侯宇不满地道:“不感激小爷就算了,居然还敢嫌?” “这次 就算了,下不为例~”舒沫苦笑。 “别苦着脸了,想想咱们的滑翔机~”夏侯宇说着,光是想象,已兴奋得两眼发光:“在天上飞的感觉,一定超爽!” “别高兴得太早,”舒沫一瓢冷水泼下去:“没准根本飞不起来,你得做好摔机的准备~” “不可能!”夏侯宇断然否定。 “嗬!这么有信心?”舒沫斜睨着他,抿唇而笑。 “那是!”夏侯宇骄傲地道:“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摔下来,可不许喊疼~”舒沫微笑着调侃。 “等等,”夏侯宇狐疑地望着她:“你,该不会是耍我的?” “你说呢?”舒沫偏头,莞尔一笑。 。 超越想象,挑战极限(四) ())数月未至,千树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全本小说吧更新最快更全的言情小说尽在 不仅仅是花田的面积扩展了二十几倍,果园的外围也建起了高高的围墙,顺着墙根,栽了一圈的修竹,有效的把窥探的视线挡在了墙外。 为了不引人侧目和不必要的乱,舒沫和夏侯宇未敢在王府里把滑翔机组装好。 马车抵达千树庄,大虎和二牛帮着把滑翔机的组件搬到后山,就被舒沫打发走。 立夏和绿柳想要帮忙,顺便留下来看看这只长象怪异的纸鸢能否成功飞升,也被夏侯宇无情地轰走。 二百亩的山地,只余下舒沫和夏侯宇,显得安详而宁静。 五月的阳光下,他们坐在草坪上,熟练地进行滑翔机的组装。 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事先进行过无数次的分拆组装演练,有了相当高的默契。 十点钟,滑翔机终于在两人的配合下,组装成功。 舒沫叉着腰,看着这只两翼展开,长达十余米的漂亮的大家伙,得意地眯着眼睛微笑:“ok,搞定!” 夏侯宇兴奋得两眼放光:“我先来!” “别着急~”舒沫笑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飞起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开始细心地做起飞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全本小说吧 试试翼肋的强度和韧性,检查绳子接口是否牢固,方向操纵杆是否灵活……以确保在飞行的过程中,不会因故障而突然坠落,发生事故。 夏侯宇急得不行:“那你快点,婆婆妈妈的~” “这回可是要在离地数十米的高空飞翔,不仔细一点哪成?”舒沫越发不慌不忙,笑道:“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让你飞个够!” “这才刚装上的,能有什么问题,别弄了,赶紧飞~”夏侯宇急得不行,围着舒沫转圈子。 舒沫失笑,检查完毕,将滑翔机放在肩上,试了试,找到最舒服的握杆方式。 把吊带穿上,挂好主钩,略略调整了一下机翼的水平,将机头稍稍抬起一点,对正风向。一切准备妥当,她微笑着做了个ok的手势:“注意,我要飞了哦~” “少废话,飞你!”夏侯宇凶狠地道。全本小说吧 舒沫微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风的方向。 五秒后,她睁开眼睛,开始碎步小跑,然后逐渐速,当感觉滑翔机离开肩膀时,身体略微前倾,加到最快速度,感觉到脚下越来越轻,终于腾空飞了起来! “小宇,我们成功了!”舒沫喜悦地欢呼:“你看到没有,我飞起来了……” 舒沫娴熟地控制着滑翔机迎着风自由地翱翔,如一只顽皮的精灵,在天空中尽情地展现她的美丽! 夏侯宇愣愣地仰着头,近乎痴迷地看着她。 乌黑清亮的眼睛被阳光灼痛,忽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到她的脸和那条在微风中飘扬的淡绿色的裙裾。 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又似快乐的精灵,更象纯洁的仙女。 她银铃的笑声,如无数珍珠从天空中洒落,清清脆脆地回荡在金色的阳光下,更洒进他的心里…… 而就在不远处,与果园毗邻的竹林中,一双惊愕万分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舒沫。 去年的今日,他送了她一柄桃木梳,而今年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本来打算在远处偷偷地看她一眼,便离开。 要避开那些守在山门的守卫,对他简直轻而易举,越过那片竹林,也是易如反掌。 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震憾人心的画面! 她就象一个突然闯入凡尘的仙子,眼波流转,笑语如珠,照亮了山坡的每个角落……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舒沫,大胆,奔放,爽朗,一种毫不做作的美艳与纯洁交织,矛盾地组合在一起,产生出惊人的效果。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尤其是她那完全发自内心的纯粹而欢愉的笑声,更是充满了感染力,令他心醉神迷,令他神为之摇,心为之夺…… “嗨!”舒沫操纵着滑翔机,在空中盘旋了十来分钟,顺利在离起飞点十来米的地点着陆,冲他招手:“小宇!” 夏侯宇涨红了脸,双手紧握成拳,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呆呆地站在原地。 “傻小子,”舒沫嗔道:“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呀,该你了~” “我~”夏侯宇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道:“我,喜欢看你飞…” 她飞起来,好看极了,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说什么傻话!”舒沫笑骂:“盼了三个月,好容易才有今天,事到临头,打退堂鼓怎么行,赶紧过来!” 夏侯宇讷讷地蹭到她面前。 “诺,”舒沫解开吊钩,把滑翔机往他肩上放:“握着操纵杆,找出最舒服的方式。让机头迎着风,角度不要太大……” 她微微倾着身,以一种环抱的姿势,手把手,一点一点地教他,微风吹来,将她的被阳光映成淡金色的秀发拂到他的脸上。 这一切,都象梦境般美好。 夏侯宇一动也不敢 动,唯恐惊碎了它。 “小鬼!”舒沫把注意事项从头到尾教了一遍,定睛一瞧,夏侯宇两颊通红,双手握成拳,额上全是汗,不禁笑骂:“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身体要放松,崩得这么紧,怎么飞?” 夏侯宇不吭声,全不似平日的说一句顶十句的毒嘴小霸王。 “咯咯~”舒沫不禁笑弯了腰,指着他道:“别告诉我,天不怕地不怕地小公爷,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关键时候掉链子,不敢飞了?” 。 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五) ())她的笑声里带着谐谑,柔媚而娇嗔。全本小说吧更新最快更全的言情小说尽在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只听到这声音,也能想象也她笑靥如花,楚楚动人的模样。 夏侯熠痴痴地呆立着,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如一把温柔的梳子,轻轻地刷过他的心房。 然而,一想到这个美丽的人儿,看得见,渴求不到,触手可及,偏又永远无法拥有…… 这样的勾/引,令寂寞更具体。 他猝然转身,按住紧得发痛的胸口,痛苦地弓起身体。 悔恨,排山倒海而来。 是他先发现的她,也是他的犹疑,让两人失之交臂。 当初,他若是再强势一些,若是再勇敢一些,若是能再坚定一些…… 一切,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悬挂式滑翔,起飞的方式简单,本就是最适合初学者,夏侯宇天资聪颖,又有武功底子,身子灵活,学起来更是事倍功半。 再加上,有舒沫这样一位好教练在一旁指导,只花了二个小时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滑翔的技巧,能够在平地上起飞,在空中滑翔一小段了。全本小说吧 午饭过后,阳光日渐毒辣。 夏侯宇初学,兴致高昂。 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在反复试飞中慢慢消化着舒沫教授的技巧。 慢慢开始从平地,朝缓坡移动。 一次又一次地拖着滑翔机,爬回坡上,累得满头大汗,却乐此不疲。 相反,舒沫开始心不在焉,不停地往入口张望。 然而,期盼中的那抹身影,却迟迟未曾出现,这让她很是失望。 怏怏地躺在树荫下铺好的桌布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完全提不起兴趣。 夏侯宇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不满地喝问:“喂,干嘛躺地上?” “你管我~”舒沫懒懒地答。 “地上湿,容易受寒,父王看到,指定又要念叨,还不起来~”夏侯宇瞪她一眼:“若你累了,让大虎搬张贵妃榻上来。” 舒沫毫不优雅地翻个白眼,一动也不动:“你还没老呢,现在唠叨,不嫌早了点?” “不识好人心!”夏侯宇嘀咕一句,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全本小说吧 怪了,这么粗鲁的女人,刚才怎么会觉得她象仙女? “玩够了没?”舒沫懒洋洋地斜他一眼:“玩够了,回去~” “父王还没来呢,急什么?”夏侯宇说着,抓起茶壶,咕嘟咕嘟往嘴里灌茶:“风好象大了点,我喝口茶,歇会再继续。” “哼!”舒沫阴沉着脸:“我看他不会来了~” “他不来,咱们就不玩了?”夏侯宇也不高兴了:“你是来陪小爷玩滑翔的,还是来跟父王约会的?” 舒沫脸一红,弱弱地狡辩道:“我是看风有些大……” 她很想表现得不在乎,却难掩失望。 只想把最美好的一切展现给他,他却失约了。 “再等等,”夏侯宇看她一眼,地道:“父王事多,定是被什么缠住了。他既应了你,就一定会来~” 舒沫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你歇一下,我去玩会。” “去,”夏侯宇点头:“小心点,别飞得太高~” “切~”舒沫失笑:“我不用你操心,管好自个就成!” 她走向滑翔机,熟练地挂钩,上肩,调整机翼,迎风助跑,然后轻松地起飞。 心中郁着一股气,操纵着拉杆,让滑翔机随着气流盘旋上升,不知不觉越飞越高,似要直冲云霄。 夏侯宇瞧得心惊胆颤,不知不觉地在地上跟着奔跑,焦急地喝叱:“舒沫,你不要命了!” 舒沫咯咯轻笑:“这还不到五十米呢,瞎紧张啥~” 说话间,滑翔机已飞到了果园的最北边,那里是段几近垂直,高约二十米的陡坡。 清水河如一条玉带,蜿蜒而过。 舒沫飞越竹林上方,迎面突然刮来一阵强风。 她急忙调整操纵杆,不料操纵杆竟然卡死,扳不过来。 主翼被风刮得侧翻过来,刹那之间,滑翔机如一只折翼的雄鹰,对着地面疾冲而下。 舒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消失在了夏侯宇的视线之外。 “舒沫!”夏侯宇目眦欲裂,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住,流不动了。 “小七!”一条白影疾掠而过,如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疾若飘风地穿过竹林,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湍急的河流。 “三叔!”夏侯宇一愣之后,大喜过望,急忙奔过去:“快救舒沫~” 他年纪小,轻功远不及他,等奔到断崖,探头往下一望,哪里还有两人身影? 看着底下湍急的河流,他急得直跺脚,到底不敢跳下去,只得低咒一声,掉转头朝山下跑去。 “小七~”夏侯熠一头扎进水中,眼睛焦灼地搜寻着那点碧绿。 幸亏这段水域虽深,却并无暗礁岩石,加上清水河水质极佳,很快发现了在水中载沉载浮的她。 他飞快地潜游过去,一手挽在她的腋下,另一手划动水花,快 速地游到岸边。 舒沫脸色煞白,湖水绿的衣裙因下落时被竹枝划破,东一块,西一片地垂着,显得十分狼狈。 裸露在外的雪白圆润的香肩上,一抹殷红的血迹顺着手臂蜿蜓而下,濡湿了她的衣裙更刺痛了他的眼睛。 心,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 他紧紧地抱着她,单膝跪在身伴,颤抖着手探上她的脉息:“小,七~” 还好,脉博平稳,显然只是下坠的速度太快,被水流冲得晕过去,并无大碍。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猛地将她拥在怀中,紧紧地贴着她的颊,如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小七!” 。 你不是我,怎知我是否幸福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全本小说吧)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居。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全本小说吧”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赭。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全本小说吧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不会下蛋的母鸡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全本小说吧)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全本小说吧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居。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全本小说吧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赭”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把对你的爱,藏在心里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全本小说吧)居”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全本小说吧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赭?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下不为例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全本小说吧)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全本小说吧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居。 “别看了,走”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全本小说吧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赭。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吃亏也要看对象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慧妃根本不能生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言情小说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进退维谷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全本小说吧”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居”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全本小说吧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赭”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全本小说吧)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全本小说吧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居?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全本小说吧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赭。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女人都要生孩子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全本小说吧)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全本小说吧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全本小说吧”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居”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赭”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宫寒之症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全本小说吧)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全本小说吧”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全本小说吧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居。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赭”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她倒是运气好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全本小说吧) “七妹,没摔着?”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居。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全本小说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赭。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全本小说吧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有了媳妇,忘了娘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全本小说吧)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居”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全本小说吧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赭。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全本小说吧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 无功不受禄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全本小说吧)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居。 不是,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全本小说吧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赭”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全本小说吧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二十大板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全本小说吧)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全本小说吧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居。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全本小说吧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赭?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全本小说吧)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全本小说吧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全本小说吧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全本小说吧)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全本小说吧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居。全本小说吧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赭”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你,让我一次会死吗?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全本小说吧)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全本小说吧”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居。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全本小说吧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赭。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岂只是怕,简直怕得要死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全本小说吧)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全本小说吧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居。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全本小说吧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赭。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你还敢来?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全本小说吧)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居”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全本小说吧 “嗨,你还好?”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赭”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全本小说吧”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敢不敢跟我打一仗? ())“不用我救是?”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全本小说吧)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居”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全本小说吧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赭。全本小说吧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赢得漂亮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全本小说吧)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居。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全本小说吧”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赭。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全本小说吧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愿赌服输,你是我的了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全本小说吧)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全本小说吧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居。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全本小说吧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赭”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 战争,是男人的事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全本小说吧)居”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全本小说吧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赭?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全本小说吧”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我是女人,有善变的权力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全本小说吧)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全本小说吧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居。 “别看了,走”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全本小说吧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赭。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我是个坏女人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妇人之仁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全本小说吧)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全本小说吧”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全本小说吧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言情小说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小姐,小姐?” 舒沫恍然回过神,抬起眸来:“有事?” 立夏垂着手,以眼神示意她朝后瞧。全本小说吧 舒沫回头,见夏侯烨站在自己身后,慌忙站了起来,嗔道:“进来怎么不吱声?” “是你恍神得厉害~”夏侯烨蹙了眉,淡声道:“想什么?” “今日怎么这么早?”舒沫脸一红,急忙岔开话题。 夏侯烨静静地看着她,漆黑深遂的眸子里满溢着复杂的情绪。 舒沫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圣旨下来了?” “嗯~”夏侯烨没有动,目光依旧绕在她的脸上,低沉的声音,简洁有力:“皇上的意思,越快越好~” “现在就要走?”舒沫神色未变,声音却不自觉地尖细了起来。 虽有了心理准备,却不料会走得这么急,心跳猛然间乱了次序。 “是~”夏侯烨点了点头:“早晚要走,没必要拖延。” 看着她情绪波动得厉害,经历过无数次离别,视分别为常事的他,一种叫做离情别绪的陌生的情怀悄然滋生。全本小说吧 “太妃知道吗?”舒沫急急地道:“我陪你去向她辞行~” 离别来得太快,太突然,她还有好多话都没跟他说。 她只觉心慌意乱,无助地揪着他的袖子,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 夏侯烨望着她,没有吭声,眼里流露出怜惜。 舒沫意识到说了傻话,咬着唇瓣,眼眶倏地红了。 既然马上要出远门,自然应该先跟太妃辞行,然后再来见她。 哪里有先来见她,再去辞别太妃的道理? 夏侯烨伸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二个月时间一晃就过,我很快回来~” 舒沫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千言万语挤在喉头,急切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逼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亮润泽。 夏侯烨于是叹息。 原来,戏文里唱的那些,都是真的。 心会软,会醉,更会化。 他伸手将她揽到怀中,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沫沫~” “呀~”立夏和绿柳在旁,臊得满面通红,扭身跑了出去。全本小说吧 当夏侯烨结束这个几乎可以把两人烧化的吻,用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 她晕红的双颊,恍惚的表情,取悦了他,令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他伸出拇指,怜爱地摩挲着被他吻得红肿发亮的樱唇,霸道却不失温柔地道:“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嗯?” 舒沫还没回过神,脸上被绯红的血色染透,整个人偎在他的胸前,困惑地仰起头看他,呼吸急促,眼中一片水色。 夏侯烨一阵心悸,忍不住再次衔住柔唇,以最挑,逗的吻法舌尖勾缠,真想不顾一切地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爱宠…… “王爷?”巴图在院外,小心翼翼地禀报:“马备好了~” 夏侯烨低咒一声,猝然推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舒沫肺里的氧气被耗尽,双膝虚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入柔软的床榻。 雕花的窗棂外,他俊挺的身子越走越远,渐渐淡出她的视线。 舒沫倏地跳起来,往外冲:“等一等~” 立夏怯生生地掀开帘子,探了头进来察看,被她撞得仰面一跤跌在地上:“哎哟~” “抱歉~”舒沫跨过她,拎起裙摆撒开腿狂奔。 “小姐,王爷骑马,早去得远了,你追不上的……”绿柳顾不得去扶立夏,仓促地追出来,哪里还有舒沫的影子? 夏侯烨出了出云阁,翻身上了马匹,穿过花园,朝外走去。 “王爷,请留步~”忽听一阵娇呼,夏侯烨按辔回头。 祝秋芙领着寻雁,雪雁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额上渗着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好,追上王爷了~” “有事?”夏侯烨挑眉。 “奴婢听说王爷即将远行,特地准备了一些果脯肉干,好让王爷在路上吃。”祝秋芙说着,从寻雁手里接过绸包,恭敬地递了过来。 “此去荆州一路都是通衢大道,还愁没有吃食买?”夏侯烨拧起了眉。 “灾情紧急,以王爷的脾气,必定又是星夜兼程,策马飞驰,哪会正常打尖休息?”祝秋芙眼圈通红:“况且,这些都是奴婢依着王爷的喜好习惯,亲手准备,虽不值钱,却是奴婢对王爷的一片心意。” 夏侯烨轻哼一声,朝巴图递了个眼色。 巴图会意,翻身落马,从祝秋芙手中接过绸包:“姨娘请回~” “巴将军~”祝秋芙含着泪道:“这一路之上,要好好照顾王爷~” “姨娘放心~”巴图笑道:“照顾王爷是末将的职责,定不敢懈怠。” “疫疠不比别的,一个不小心染上了,可是要人命的。”祝秋芙美目中泪水涟涟:“将军一定要劝着王爷爱惜身体,注意休息,切忌太过操劳……” “好了~”夏侯烨不耐烦地沉下脸,叱道:“本王是去恤灾,又不是去送死,哭 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祝秋芙抑了伤心,低头抹去眼泪,强装笑容:“奴婢一时失控,还望王爷勿怪~” 夏侯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本王不在府中,你要谨守本份,切勿与人争执。” 祝秋芙脸上血色尽褪,自嘲一笑:“王爷放心,慧妃身份尊贵,聪明过人,奴婢敬她还来不及,哪敢与她争?” “如此最好~”夏侯烨缓了脸色,一带缰绳,正待离去。 “烨,等一等!”变了调的女声,带着藏不住的急切和焦躁,远远传来。 。 郎心如铁 ()“沫沫,”夏侯烨转头,见她提着裙子迎着风飞奔,不禁微微一惊,策了马迎上去:“还有事?” 舒沫眼睛望着他,手按着胸口,弯着腰,张大了嘴巴呼哧呼哧直喘气:“夏,夏……” “别急,”夏侯烨翻身下马,轻拍她的背部替她顺气:“把气喘匀了再说。全本小说吧” 舒沫好容易稳了气息,直起腰来,道:“我要送你出城~” 夏侯烨愕然:“没了?” 就为这事,她跑得快断了气? “这还不算大事?”舒沫瞪他。 “又不是出去十年八载不回,有什么好送的?”夏侯烨觉得很荒谬:“再说了,我骑马。” 出门一趟,还上演十八相送,传出去他睿王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送到城外,你再换马。”舒沫说着,转头吩咐巴图:“巴将军,麻烦你套车。” 巴图含笑称“是”,拨转马头,飞驰而去。 夏侯烨皱了眉:“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时间拖得越久,不舍之情只会越浓,他势在必行,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带她同行,凭白惹出一堆眼泪,何苦来哉? “我也好久没到铺子了,乘这个机去转转。全本小说吧”舒沫道。 “你是要找借口出门吧?”夏侯烨斜她一眼。 舒沫故做轻快地吐了吐舌头:“被你看出来了?” 夏侯烨拗不过她,叹了口气:“到了城门就得返回,多一步都不许!” “放心吧,”舒沫达成目的,笑靥如花:“城外有什么好玩的,就算你求我,我也不屑去的。” 说话间,巴图已经命人把马车驶了过来,两人相携着上了马车。 祝秋芙远远地站在花园小径上,看着马车缓缓驶离王府,消失在视线之外,眼中有妒恨的光芒一闪而逝。 雪雁愤愤不平:“王爷太偏心了!姨娘亲手准备食物他不屑一顾,慧妃什么都不做,却尽得王爷欢心!” 祝秋芙嘴角一翘,冷冷地道:“且由得她闹腾,看她能再猖狂几日?” “姨娘可是有了对策?”寻雁压低了声音问。 祝秋芙笑得莫测高深:“她贵为侧妃,我只是小小姨娘,哪里敢动她?” “那……”寻雁不解。全本小说吧 “哼~”祝秋芙轻哼一声:“慧妃自诩聪明过人,又仗着王爷宠爱,在府里横行霸道不是一两天。看不惯她的人一大堆,又何需我出手?” “姨娘只需冷眼旁观,必要时推波助澜,就能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了~”见雪雁还是一头雾水,寻雁一半解释,一半试探地道。 祝秋芙眼中闪过嘉许之色:“王爷有令,我自当安守本份,绝不与人争执。旁人的事,不与我相干。” “姨娘高明~”雪雁深自佩服。 “走,”祝秋芙款摆腰肢,缓缓折返:“接着绣海棠春睡图去~” 马车笃笃,眼见离城门越来越近,起初笑语如珠的舒沫,渐渐开始沉默,眼中泛起泪光。 夏侯烨握紧了她的手,无奈地道:“让你别送,偏不听,这会淌眼抹泪的难过,何苦?” 舒沫强打了精神,辩道:“谁难过了?不过是昨夜没睡好,这会子马车一摇,悃劲上来了~” 夏侯烨忆起昨夜缠绵情事,心中一荡,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遂,抱了她的腰低语:“都怪你,整晚都在勾,引我~” 舒沫脸红心跳,嗔道:“明明是你自己定力差,干嘛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小妖精~”夏侯烨轻啄她的唇:“看我回来,不好好收拾你?” 舒沫低头闪避,媚眼如丝:“来呀,谁怕谁?” 夏侯烨心跳失速,将她捉回怀中,大掌忍不住探进她的衣襟,狠狠揉着她的胸,恨不能将她揉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舒沫双颊绯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凝着他。 “王爷,城门到了。”马车忽地停了下来,巴图驰到车窗边,轻声道。 “该死~”夏侯烨低咒一声,伏在她的肩上深吸了几口气,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替她整理好了衣物,又把散乱的发鬓理了理,可那双粉嫩红肿,水润透明的樱唇,明显染着情/欲的色泽,却怎么也抹不掉。 “算了,你还是呆在车上吧~”夏侯烨伸手,挡住欲下车的她,轻盈地跃下马车。 巴图把飞翩牵过来,夏侯烨翻身上了马背,轻叱一声,飞翩顿时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 “喂!”舒沫满心以为他还会再说几句体己话,岂料竟是说走就走,头也不回,急急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却见满街车水马龙,人头蹿动,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讨厌!”舒沫气得捏紧了拳头,狠捶车窗:“这人的心是铁做的吗!” “哼!”一声讥诮,突兀地响起:“美人计没有用的,父王的决定,没有人能改。” “小宇?”舒沫太过惊讶,探出半个身子四处张望。 “在这呢~”夏侯宇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轻敲车窗。 “你几时来的,我怎么没瞧见你?”舒 沫一迭声地问。 “哼!”夏侯宇两眼一翻,不客气地嘲讽:“你只顾跟父王卿卿我我,满大街的人都视而不见,又怎么会看到小爷?” “小鬼!”舒沫又羞又气,曲指去敲他的头:“我可没有得罪你,干嘛把气撒我头上?” 夏侯宇抱头一缩,哇哇叫:“小爷说过多少次了,男子头女子腰,轻易不得乱碰!” “得了~”舒沫哧笑:“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算什么男人?” 。 原来是她 ()“他不算,我呢?”伴着一声朗笑,一张放大的俊颜,蓦地出现在舒沫面前。全本小说吧 舒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是邵惟明,不禁嗔道:“小宇不懂事,你怎地也跟着胡闹?” “啧啧~”邵惟明盯着她红润的樱唇,半是讥讽半是妒忌:“怪不得人说红颜祸水,冷硬如睿王,美色当前,也化为绕指柔了~” “你来送行,怎地不露面?”舒沫直接无视他,转向望向夏侯宇。 “谁说小爷是来送行的?”夏侯宇将脖子一拧,冷哼:“我找明叔有事~” 舒沫拉长了语调,笑眯眯地看着他:“哦~~原来是刚好路过。” 这孩子还真是别扭,明明舍不得,偏装得云淡风轻。 夏侯宇脸一红,大声道:“你笑什么,小爷本来就是路过!” “那,”舒沫微微一笑,好心地不戳穿他:“你的事情办完没有?若办完了,跟我回府~” “还没,正要出城找个朋友~”邵惟明插了一句:“沫沫,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事,还要特地出城?”舒沫心生疑惑。全本小说吧 “是这样的,”邵惟明不以为意,道:“小宇有样东西……” 夏侯宇一急,喝断他:“明叔!” 邵惟明吓了一跳,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改口道:“小宇新得了样宝贝,想找人鉴别一下。刚好我有个朋友精通此道,就带他去一趟。” 舒沫瞧了两人的神色,心中已经猜到,面上却不动声色:“既是如此,我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赶紧去吧。” 夏侯宇见她并未起疑,悄悄松了口气,冷声道:“你放心,小爷会在掌灯前回府。” “那好,”舒沫点头,复又回了马车:“我先回去了。” 邵惟明按捺失望之情,抱拳:“后会有期~” 舒沫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月余不见,越发地油滑了~” “好说,好说~” “快走,省得回去晚了,祖母又要念叨。”夏侯宇生恐她改变主意,想要随行,急忙打断二人闲聊,大声催促。 舒沫敛了笑,这才吩咐:“回府~” 目送马车消失在人流中,邵惟明转头望向夏侯宇:“说吧,为什么要瞒着沫沫?” 夏侯宇冷哼一声:“不关你的事,明叔只要帮小爷找巧手匠人就行。全本小说吧” “喂!”邵惟明顿感啼笑皆非:“河还没过呢,现在就拆桥,不觉得太早了点吗?” 夏侯宇到底年幼,被他拿话挤兑,不知转寰,索性将脸一沉:“不帮拉倒,又不是只有你人脉广,小爷找熠三叔去!”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跑。 “臭小子!”邵惟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加快了脚步追上去:“怕别人不知你是烨的儿子么?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夏侯宇心高气傲,他若好言相哄,或许还能哄得他回头,他把夏侯烨也扯进来奚落调侃一番,哪里能消气? 他憋了一肚子气,撒开脚丫子在人群里左穿右插,邵惟明一时竟追他不上。 急得直嚷:“小祖宗,别跑了,我给你找人还不成吗!” “小爷不稀罕!”夏侯宇头也不回。 “得,这还拽上了!”邵惟明恨得牙痒痒。 待要不理他,终究狠不下心,只得自认倒霉,一边努力追赶,一边苦劝。 不知不觉已过了数条街,邵惟明心头火起,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了轻功跃上屋顶,接连跨了几个屋脊,已抢到了夏侯宇的前面。 他暗自得意,纵身跃到街上,在下落的瞬间,目光无意间瞄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邵惟明微微一怔,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正想瞧得再清楚些,夏侯宇已象节失控的火车头,一头撞了过来。 “哈,还逮不到你?”邵惟明无暇分心,一把捉住他。 “你卑鄙,居然用轻功!”夏侯宇气得猛推他。 “呵呵,”邵惟明得意洋洋地箍着他的肩:“小子,技不如人,就要低头认输。回去重新练过,再图报仇,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呸!”夏侯宇不屑地啐道:“以大欺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哈哈~”邵惟明仰头大笑:“走,找老徐去!” 过了半条街,邵惟明忽地停步,一拍额头:“原来是她!难怪觉得眼熟~” “谁,在哪?”夏侯宇好奇地左右张望。 “沫沫身边的丫头~”邵惟明笑道。 “立夏还是绿柳?”夏侯宇问。 “立夏和绿柳哪能不认得,”邵惟明摇头,蹙了眉努力思索:“不是她们,是另外一个,在围场见过几面,叫银什么来着?” “高挑的,还是圆脸的?”夏侯宇问。 “个子高挑,长得很白净。” “那是银杏,”夏侯宇道:“她怎么了?” “我刚才好象在街上看到她了~”邵惟明犹豫一下,道。 她身上并未穿着睿王府的服饰,也因为如此,他第一眼看到时,并没联想 到她。 他记得在围场时银杏的话不多,是个安静本份的丫头。 她既刻意掩藏身份,显然有难言之瘾,不愿让人知道她的行踪。 他自然也不会多嘴,害她被罚。 “奇怪,这个时间她怎么跑街上逛,还跑这么远?”夏侯宇随口道。 “许是我看花了眼,认错人也未可知。”邵惟明回头瞥了一眼,拉着他疾走:“不管了,咱们办正事去。” “走吧~”夏侯宇不疑有他,跟随而去。 。 怎么,你乐不思蜀了? ()银杏在客栈外略略停顿,机警地左右扫了一眼,确定无人跟踪,这才闪身进了大堂。全本小说吧 “姑娘,你是住店还是打尖?”小二见生意上门,迎上来热情地招呼。 银杏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银锞子塞到他手上:“有位幽州来的肖掌柜可住在这里?” “在,出门左拐,西院就是~”小二替她指了路。 银杏谢过他,穿过大堂进了西院。 院子里错落有致地栽了些花草,安静得没有半个人影。 银杏径直走到东边最靠墙的房子,曲指轻敲三下,略停片刻,再敲二声,再停了片刻,又敲三声。 “进来~”一把苍老凝肃的声音,淡然响起。 银杏伸手,“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房里只有一扇窗户,以厚厚的窗帘遮挡,光线极暗。 外面光线强烈,银杏进了房,花了十几秒才适应黑暗。 房子不大,只一床一桌,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小几,边上置着两把太师椅。全本小说吧 椅中端坐着一位老者,身材相当高大,穿一身苍蓝的长衫,气质儒雅,却带着种不容轻视的冷竣威严。 “夜莺参见肖统领~”银杏低眉敛目,疾走几步,伏地跪拜:“未知统领驾临,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罚~” 肖青衣没有吭声,一双冷厉的灰眸默默地打量着她。 银杏伏在地面,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肖青衣终于淡淡地道:“起来吧~” “谢统领~”银杏道了谢。 “少主可好?”肖青衣淡声问。 “托肖统领的福,”银杏恭恭敬敬地答:“这一年风平浪静,少主身强体健,一切平安。” “嗯,”肖青衣注视她良久,缓缓点头:“少主平安,你功不可没。” “保护少主,是属下的职责,不敢居功。”银杏道。 肖青衣淡声道:“你辛苦了,再过几日就随本座回国去吧~” 银杏吃了一惊,蓦地抬起头来,声音不由拨高了几度:“回国?” “怎么,你乐不思蜀了?”肖青衣目光利如鹰隼,语气倏地转为严厉。全本小说吧 “属下不敢~”银杏急忙跪地:“只是属下归国,少主由谁守护?” “这你不必担心,”肖青衣缓了语气,淡淡地道:“本座此次前来盛京,特为迎少主回国。你的任务圆满完成,自当回去复命,听候主公调遣。” “迎少主回国?”银杏脸色煞白,颤声道:“此距西凉,何止千里,少主失踪,睿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夏侯烨忙着抚恤灾民,哪有余暇顾及?”肖青衣冷笑。 “可是,”银杏低声道:“王爷消息灵通,此次奉旨南巡抚恤灾民,又得了皇上特许,全国驿道皆优先睿王的折子。万一,他得到消息,半途折返,恐怕……” “皇上,王爷?”肖青衣阴冷一笑:“叫得倒是一个顺口,却不知夜莺是哪国的子民?” “属下失言~”银杏额上渗出冷汗,扑地叩首:“请统领责罚~” “起来吧,”肖青衣忽然笑了:“本座不过是开个玩笑,无需惊慌。你在大夏日久,入乡随俗,一时改不过也是有的。本座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倒也可以理解。” “属下惶恐~” “不过,”肖青衣抱拳冲着西方一揖,话锋一转:“主上英明,算无遗策。他既能顺利让夏侯烨去恤灾,自然也有办法,让少主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他的言外之意,此番夏侯烨远赴荆州恤灾,竟是主上暗中操纵的结果。 银杏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颤声道:“不知何时行动,请统领示下~” “夏侯烨向来雷厉风行,必定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肖青衣摸着颌下长髯,得意地笑道:“本座推算,少则五日,多则六日,他便能抵达荆州。只要他踏进荆州的地界,便等于聋了耳,盲了眼,断了手足……” 银杏心中咯噔一响,咬着唇鼓起勇气,轻声问:“肖统领的意思,可是要在七日后下手?” 肖青衣看她一眼,淡声道:“何时行动,还需看时机,到时本座自会通知你。” “是~”银杏不敢再问。 “你先回去,且莫露了痕迹。”肖青衣吩咐:“你走之后,本座会另选落脚之处。三日后,在第二联络点见面。” “是~” 银杏踮了脚尖,悄悄地退了出来。 出了客栈,急匆匆转往瑞香居,胡乱买了几碟糕点,包起来往回走。 “买个糕点,怎么去了这许久?”绿柳见了她,极为不悦。 “我,不小心走过了一条街~”银杏满面绯红,低声解释。 “瑞香居那么大一座楼都能走过,你猪油蒙了心么?”绿柳拨尖了喉咙骂。 立夏掀了帘子出来:“小姐还等着吃呢,赶紧拿进来吧~” 银杏急忙把点心递了过去,绿柳一把抢了,甩帘子进了门。 “绿柳就是一张刀子嘴,你别往心里去。”立夏叹道。 银杏眼眶一红 ,低了头,小声嗫嚅:“立夏姐姐,我……” “好了~”立夏瞥她一眼,轻声安慰:“谁还没个眼花闪神的时候?再说了,你一直在府里,街上也去得少,走错一条街,也正常~” 说罢,拍了拍她的肩,返身入了内。 “瑞香居的酥油卷,还热着呢~”绿柳正把盒子拆了,把点心拿出来装盘,努力游说:“小姐就算再没胃口,也多少吃几口~” 舒沫懒洋洋地歪在迎枕上:“先搁着吧,我不饿~” 。 坦白从宽 ()“哪能不饿?”绿柳刚一抱怨,立夏手快,立刻撞了她一肘。全本小说吧 舒沫却并未理会,转头望向窗外:“银杏,你刚从外面来,可有见到小宇?” 银杏一惊,急忙垂眸掩去情绪:“奴婢并未看到小公爷~” “那你赶紧到惊鸿殿去,小宇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舒沫吩咐:“他若不来,你就说我会自个过去,孰轻孰重,让他自个掂量~” “是~”银杏应声出门,到惊鸿殿等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夏侯宇一脸愉悦地走了进来。 她急忙迎上去,屈膝行了一礼:“小公爷,娘娘命奴婢来请你过去。” “不去!” “这~”银杏一脸为难。 “怎么?”夏侯宇两眼一瞪,叱道:“慧妃是主子,小爷就不是主子了?” 银杏垂眉敛目,一脸恭敬地道:“慧妃交待,若小公爷不过去,她便自个过来。还说……” “还说什么?”夏侯宇眯起眼睛。 “她还说,孰轻孰重,让你自己掂量……”银杏飞快地抬起眸睃他一眼,又垂下眼去。全本小说吧 夏侯宇恼羞成怒:“小爷不去,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红绫在旁,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放心,慧妃不会吃了你,顶多只是十天半个月不理你罢了~” 这本没什么大不了,却是他的死穴。 “嗯~”偏红锦还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赞成:“就是~” “用娘娘的话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红绫一点也不怕他,笑嘻嘻地道:“若小公爷真的做错了,还是早点自首,争取宽大的好~” “你闭嘴!”夏侯宇怒目而视。 “呀,”红绫抬头看着天空:“这么快掌灯了,慧妃好象不是很有耐性……” 话没说完,夏侯宇已吱溜一下,跑得不见了人影。 红锦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这招真灵~” 红绫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我是谁?” 银杏抿唇而笑:“多谢红绫姑娘~” “找我什么事?”夏侯宇气冲冲闯进房,黑着脸喝道。 舒沫放下手中茶杯,淡声吩咐:“你们先出去。全本小说吧” 立夏几个退到门外,将门掩了。 舒沫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再做一架滑翔机?” “你哪知眼睛看到小爷……”夏侯宇脖子一拧,大声反驳。 舒沫打断他:“滑翔机的资料不能外泄,不管你找了谁,赶紧收回所有图纸。” “只是一张图而已,”夏侯宇忍不住分辩:“哪有人这么聪明,就能仿了去?” “你全程参与,应该知道,操纵杆是最关键的部位~”舒沫淡淡地道。 夏侯宇一滞,咬着唇默了片刻,大大的眼里满是倔强:“图纸已经给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听话~”舒沫放柔了声音哄他:“我以后,给你做更多,更好玩的东西~” “不要~”夏侯宇摇头,态度坚决:“我只要滑翔机~” “是我的错~”舒沫眼中流露出自责:“不该让你尝到在空中飞翔的滋味,那的确很上瘾,令人欲罢不能。” “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做出来,让大家都领略它的魅力,享受那种快乐?”夏侯宇极为不解:“父王反对,是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更不曾亲身体会。但是,你不是最有主见的吗?这次为什么要盲从?” “你还小~”舒沫叹了口气,轻声道:“不懂得任何事都有两面性,滑翔机在你手里,只是一个承载着梦想的工具。但若落到有心人的手中,就会变成灾难~” “是不是没有了滑翔机,就没有了灾难?”夏侯宇反问。 舒沫愣了片刻,讪讪道:“至少,那些灾难与我无关。” 夏侯宇冷笑:“走路可能会摔倒,为什么不干脆锯断腿?人总有一天会死,为什么要活下去?而且还想方设法过得比别人好?” “这不一样~”舒沫很是狼狈,几乎被他驳得无话可说。 “一次,”夏侯宇缓了语气,竖起手指,央求:“让我再试一次就好。我,也想飞得跟你一样高~” 第一天训练,绝大部份都是在练习如何平稳升空,几乎没有试过真正地滑行。 眼见舒沫操纵着它,飞得那么高,那么远,自由得如一只小鸟,让他怎么甘心就此罢手? “小宇!”舒沫轻唤。 夏侯宇急切地道:“小爷保证,会小心行事,绝不向泄露半点风声。” 问题是,他已经透露了。 舒沫瞪着他,不吭声。 “三叔在试飞日那天就在场,全程目睹,明叔不是外人。至于徐天河,他只拿到一张图纸,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夏侯宇急忙解释。 “可是,”舒沫无奈地道:“我已答应了烨~” 夏侯宇眼睛一亮,拍着胸膛:“你放心,包在小爷身上!绝对不会连累到你!” “我不怕被连累……” “我知道,”夏 侯宇打断她,笑嘻嘻地道:“你不想失信父王嘛!” “知道还让我难做?”舒沫横他一眼。 “你答应了,小爷又没答应!”夏侯宇得意洋洋:“再说了,他要去二个月呢!若是灾情再严重点,或是巡查时查出营私舞弊之事,说不定时间还会更长。那时,我的滑翔机早就试飞成功了!” “死小鬼!”舒沫嗔道:“你是不是盼着他索性不回?” “哪能呢,他可是我父王!”夏侯宇谄媚一笑,撒开脚丫往外就跑:“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 螳螂捕蝉 ()“小宇,小宇!”舒沫急唤。全本小说吧 谁跟他说定了,她可没同意! 夏侯宇只装着没有听到,跑得飞快。 “小姐,”绿柳听她唤得急,掀了帘子进来:“要不要奴婢找人再去请?” “算了~”舒沫转念一想,改了主意:“让银杏进来。” 银杏进了门:“娘娘有何吩咐?” “这几天,你不必做别的,专门盯着小宇,看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什么事。回来向我禀报。”舒沫说完,又补了一句:“记住,要小心谨慎,最好别让小宇觉察~” 银杏心中怦怦乱跳,按了狂喜之情,低了头恭声应道:“是~” 肖统领要她密切注意少主,按时汇报其行踪,随时准备动手。 可少主性子顽劣,以前有王爷拘着,倒也不敢乱跑;如今王爷离了京,太妃又一向不怎么待见他,对这个孙子爱搭不理的。他没了管束,还不满世界疯玩? 想要盯着他,着实有些困难。 舒沫的这个决定,不谛雪中送碳,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跟踪他。全本小说吧 “万一给他发现,你就直接把我供出来好了,不要傻乎乎地挨骂。”舒沫看她一眼,加了一句。 银杏心生感动,抬了头深深看她一眼:“是~” “好了,摆饭吧~”舒沫微微一笑。 “是!”立夏几个长长松了口气,喜滋滋地去准备。 第二日,左史王平求见,向舒沫禀报调查结果。 “李胜凡家在山东,龚千均乃四川人,因路途遥远,探子一时尚不能及。下官已命人执二人画像,查过沿途市镇,确有形貌相似之人投宿。” “如此甚好~”舒沫悄悄松了口气,略略放下心来。 看来,是她过于敏感了。 此事做得极为机密,连睿王府中都鲜有人知。赫连远在塞外,就算在京中留有细作,应该也是奔着朝廷大事去的,不至于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可要继续追查,看二人是否回了乡?”王平探询地看她一眼。 舒沫想了想,道:“还要辛苦王大人,把事情办妥了,让王爷安心~” “替王爷办事,是下官的职责~”王平不敢多做逗留,起身告辞。全本小说吧 时光飞逝,一晃过了十天,夏侯烨果然依约,三日一封书信。 舒沫满心欢喜,拆开一瞧,傻了眼。 三封信,一封比一封短,信如其人,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他四日离京,第一封信是当晚写的:至青州勿念。 第二封信是七日晚:夜宿锦阳;十日那封缩为三个字:抵荆州。 这人,竟把那句:“三天一封,字数不论!”执行得如此彻底,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舒沫恨得牙痒痒,提笔一挥而就,封了火漆命陈安转达。 夏侯烨接到飞鸽传书,拆开一瞧,哑然失笑。 信上五个娟秀大字:在王府,安好! 果然,很有舒沫风格! 有了前回的经验,此次驾轻就熟,夏侯宇的滑翔机做得顺风顺水,很快便制做完毕。 因为与舒沫的协议里,只有一次机会,怕试飞失败再尝试时会遭到阻止,他便瞒了舒沫,央求夏侯熠带他试机。 普济寺离京不远,可一日往返,加上竹林精舍外遍布机关,又有侍卫把守,外人根本无法接近,是试飞的理想场所。 夏侯熠自然满口答应。 为遮人耳目,夏侯宇每日吃完早饭就往外跑,滑翔机的制造,保管全都由夏侯熠一手安排。 本以为已是天衣无缝,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仗着有夏侯熠护航,夏侯宇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于滑翔机的制做。 夏侯熠虽已察觉到银杏的接近,想着必是舒沫不放心小宇,派了人来跟踪,只装着不知情。 几下里一凑和,夏侯宇的一举一动,便顺利地被落在银杏的眼中,又一五一十地分别禀给了舒沫和肖青衣。 银杏虽每日监视,却不知夏侯宇每天象个陀螺似地转个不停,究竟在忙乎些什么。 舒沫却是心知肚明。 听得滑翔机制做成功,便料到他必定要在第一时间试飞,再让银杏跟着可不合适了。 “成了,”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从明儿起,不必再跟着小公爷了~” 银杏一愣,心急之下,竟脱口问道:“为什么?” 是消息走漏了,还是慧妃起疑了? 肖统领把行动的时间订在明天,她却选这要命的时刻,不许她跟了! 绿柳奇怪地看她一眼:“小姐说不必跟,你听着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 银杏脸一红,讷讷地道:“跟了这么多天,突然间停下来,奴婢有些不习惯……” “前些日子让你跟着他,是怕他在外面胡闹,惹出麻烦。”舒沫微微一笑,解释道:“他既是整日跟着明公子和熠公子,我自然可以放心了。” “是~”怕引起怀疑,银杏不敢再说,只得躬身退下,另寻脱身之法。 好在,这一回是要远走高飞,即便起了疑心,也顾不得了! 舒沫坐等夏侯宇上门邀约,不料竟是毫无动静。 她略一思索,便猜到他的心思——还是要继续打熠公子这张牌,把试飞场地换成了竹林精舍。 十五日一大早,夏侯宇早饭都没吃就出了府。 他这里前脚刚一出门,舒沫立刻吩咐套车,直接往普济寺赶。 她料定他要去康亲王府与夏侯熠会合,因带着滑翔机也不能骑马,只能乘坐马车。 因此,赶在他们之前抵达普济山,在山下坐等两人上门。 。 黄雀在后(一) ()半小时后,康亲王府的马车到了山脚,刚一停稳,舒沫便上前轻轻敲了敲车窗:“嗨!” “三叔!” 夏侯熠两手一摊:“不关我的事~” “不是你通风报信,她怎么可能找到这来?”夏侯宇脸红脖子粗地低嚷。全本小说吧 “下车~”舒沫不耐烦地再敲了敲车窗。 夏侯熠轻松地跃下车,含笑道:“小七~” “好久不见~”舒沫轻轻颌首,见夏侯宇还赖在车上,弯了腰凑到车窗前,嘲讽地道:“还不下来,等人抬吗?” “到哪都能找着,又不是鬼~”夏侯宇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跳了下来。 舒沫轻哼一声:“我早说过,你若是孙悟空,我就是如来佛!不管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夏侯宇朝天翻个白眼:“德行!” 几名侍卫从后面的马车里搬出两只长木箱,跟在几人身后。 “走吧,上山~”夏侯熠微微一笑。 “请~”舒沫正要拾阶而上,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全本小说吧 这时刚过八点,又非节日,因此并无多少游客,只有几个卖香烛的小摊,很是清静。 这阵马蹄声,便显得格外的突兀。 舒沫下意识地停步回头,见一辆四轮华盖疾驰而来。 不等马车停稳,邵惟明挑了帘子倏地自车里跳了下来。 “你到底通知了多少人?”舒沫微微着恼,斜眼瞪了夏侯宇一眼。 “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聪明?”夏侯宇冷声反驳。 “明,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夏侯熠扬手,笑容还未及到达眼底,忽见车帘一掀,从里面袅袅出来个宫装美妇。 “素心,你怎么来了?”他一惊,笑容凝结,神色略显僵硬。 邵惟明心虚地撇过头,不敢去瞧舒沫,朝沈素心伸出手:“小心点~” 车夫从车辕上把脚踏放下,沈素心搭了邵惟明的手,款款下车。 她并未理睬夏侯熠,却径直走到了舒沫的跟前。 “康亲王妃~”舒沫礼貌地颌首示意。 沈素心一双美眸里静静地燃着两簇火,她盯着舒沫,一句话也没说,冷笑着,忽然扬起手,狠狠朝舒沫脸上扇了一巴掌。全本小说吧 舒沫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只觉耳中嗡嗡做响,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个粉红的掌印。 掌声清脆,响亮,仿佛向众人昭示着这一巴掌的决心和她心中的愤怒。 “呀!”夏侯宇气得跳了起来,愤怒地吼:“你个疯婆子,凭什么打人?” 沈素心一声不吭,咬着牙,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素心!”夏侯熠伸手,牢牢拽住她的手腕,厉声喝叱。 “放开,放开我!”沈素心奋力挣扎,恶狠狠地瞪着舒沫:“我今天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把这狐媚妖精除了!” 邵惟明急急冲过来,满眼都是心疼,众目睦睦之下,到底不敢太放肆,只围着她无措地搓着手:“沫沫,你没事吧?” “都怪你!”夏侯宇又气又急,用力将他推开:“好好的,把这疯婆娘带来做什么?” “对不起~”邵惟明很是狼狈,垂着眼,低声下气地陪着不是:“素心一直逼我,我,我一时心软,这才带她过来。没想到,她……” 本来以为,熠和小宇两个人来踏青,就算把素心带来也没什么事。 若早知道他还约了舒沫,打死他也不敢泄露半句呀! 想到这,他不禁幽怨地横了夏侯熠一眼。 舒沫没有理他,眸中也燃着火。 只不过,她眼中的火,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一字一句地道:“沈素心,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 “下流没脸的东西!你还敢要我解释?”沈素心摔开夏侯熠的手,绝美的脸宠上显出愤怒且鄙夷的表情,毫不退缩地瞪着舒沫:“睿王才离开几天,你就不甘寂寞,缠上了我的夫君!” “素心!你胡说什么?我跟小七清清白白……”夏侯熠又是惊愕,又是羞愧,清俊的脸上染着红云,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沈素心眼中是浓浓的怀疑,厉声驳斥:“别以为我是傻子!自睿王离京之后,你就行踪诡秘,连高山和流水都不知你的去向,不是跟她幽会是什么?” “你胡说!这段时间,三叔明明是我跟在一起!”夏侯宇气爆了。 “你听到了?根本不关小七的事……” 沈素心越发激动,含了泪尖嚷:“他跟你们是一伙的,自然帮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跟小宇在一起,何以如此神秘? 以前也不是没在一起过,也没见这般装神弄鬼! 瞒得密不透风,分明是心中有鬼! “别以为自己有病,就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变态!”夏侯宇气得破口大骂。 舒沫气到无语,恼恨,愤怒……都在她清泉似的眸子里翻腾。 “对不起~”夏侯熠不敢看她,垂了头低声道歉:“我替素心的无礼,向你道歉~” />“熠~”邵惟明见她夹缠不清,恐人越来越多,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带素心回去,我陪沫沫和宇儿先去精舍。” “好~”夏侯熠连连点头:“你们先走,我送素心回去~” “不,我不走!”沈素心激动地向舒沫扑过去:“我一忍再忍,已是忍无可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夏侯熠拦腰将她抱起,跳上马车,冲着已看呆的车夫大声一喝:“回府!” 车夫这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地扬起鞭:“驾”,马儿撒开四蹄,迅速驶离,同时带走的,还有沈素心哀凄的哭声…… 。 黄雀在后(二) ()“呼~”夏侯宇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清静了!” 邵惟明搓着手,小心地瞥一眼舒沫:“素心平时,其实不是这样的,真的!” 怎么说,也曾是他情窦初开时暗恋的对象,怎能象个疯子似地破口大骂,毫无形象可言,完全象个市井的泼妇! 看来,只要被名为“妒忌”的魔鬼附了体,再优雅端庄的女人,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小宇,”舒沫不看他,冷冷地道:“现在,你还想去竹林精舍吗?” “为什么不?”夏侯宇反问:“小爷才不会让一个疯女人,影响心情!” 舒沫转而望向邵惟明:“不好意思,恐怕明公子不能同去了。全本小说吧” “为什么?”邵惟明一愣。 “因为,”舒沫眼睛微眯,唇边一抹笑容极冷:“我们不欢迎你。” “为什么?”邵惟明觉得很冤,大声道:“就因为我把素心带来?可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错~”舒沫打断他,淡淡地道:“是因为你的嘴太大~” 说完,扔下目瞪口呆的邵惟明,径直朝山上走去。全本小说吧 “沫沫~”邵惟明怔怔地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俊脸阵青阵红,表情古怪,象被人不轻不重迎面甩了一记耳光,苦笑着喃喃地道:“你,好毒~” “明叔叔~”夏侯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舒沫是真的生气了,我看你还是不要惹她为好。等下回有机会,我再邀你一起玩~” “不带这样的!”邵惟明压低了嗓子哇哇叫:“过河拆桥,利用完了就扔!我可是你明叔,最疼你,永远支持你的明叔诶~” 辛苦忙碌了十多天,其间听他吹得天花乱坠,把滑翔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神乎其技。 惹得他心痒难耐,好容易等到试飞这天。好嘛,一脚将他踹开! “没办法,”夏侯宇耸肩:“谁让你自作主张?我想帮也帮不了!” “小宇!”舒沫没好气地喝:“跟他罗嗦什么,还不快来?” 夏侯宇冲他递了个抱歉的眼色,掉转头,三步并做两步冲上石阶,与她并肩:“来了~” 剩下邵惟明孤零零地站在山脚,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全本小说吧 最强劲的敌手竟被舒沫轻易打发走,一直暗中尾随的肖青衣忍不住直呼:天助我也! 眼见舒沫和夏侯宇进了桃林,他立刻向后做了个手势,一队黑衣人迅速从四面向两人包抄了过来。 风吹树梢,沙沙做响,平静的空气中隐隐有不寻常的波动——似乎,有细微的声音丝丝做响,可等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细辩时,却又消失了。 “小宇~”潜藏在心灵深处的某根弦,悄然崩紧,她心脏怦怦乱跳,压低了声音唤道。 “怎么啦?”夏侯宇见她突然停步不前,声音又崩得极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深感疑惑。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舒沫向他走了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细不可闻:“象是有人在悄悄靠近~” “没有吧?”夏侯宇侧耳聆听了片刻,笑:“你怕明叔叔偷偷跟踪?放心,他怕你骂,不敢跟的啦~” 舒沫伸手握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 夏侯宇吃了一惊,正要摔开她,猛地发觉她手心里全是汗:“你怎么了,病了?” “不是,有杀气~”舒沫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道。 她开始后悔,早知如此,不该把邵惟明支走。 现在,只希望提前到达竹林精舍的侍卫能听到,并且赶得及。 “什么,在哪?”夏侯宇下意识要转头张望。 “继续走,不要停,也不要四处观望。”舒沫牵了他的手,缓缓往前走。 她竭力使语气显得平静而轻松,但微微颤抖的嗓子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惧怕。 她无法不害怕,那种久违的气息,令她每一根神经都崩了起来。 许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过真正的危险。 以至于,放松了警惕。 “当我三岁呢?”夏侯宇撇着嘴。 他仔细地听了又听,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听到。 她又没练过内功,耳力难不成比他还要好,连他都听不到的声音,她倒听到了? 他不信! “听着,”舒沫严肃地道:“我数到三,你立刻朝精舍跑,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回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精舍搬救兵!” “开什么玩笑?”夏侯宇哧之以鼻。 舒沫放开了他的手,并且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往左走了两步,嘴里低低地数道:“一,二……” “喂,你来真的?”夏侯宇意识到不对,因为眼角余光,已经瞥到一个陌生的身影。 “三,快跑!”舒沫说完,转身朝着竹林精舍相反的方向狂奔。 “舒沫~”夏侯宇伸手想要牵她,却扑了个空,不假思索,拔出腰间软剑,揉身朝着离他最近的黑衣人扑了过去,叱道:“藏头露尾的鼠辈,出来与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黑衣人见他仗剑杀了过 来,不敢伤他,连连后退。 夏侯宇越发长了胆气:“无胆匪类,不要跑,小爷将你千刀万剐!” 舒沫掉头一看,夏侯宇不但没跑,反而拔出剑跟黑衣人斗在了一起。 她又急又气,大声咒骂:“笨蛋,你纵然武功盖世,也斗不过他们人多!跟他们打什么,还不快去搬救兵!要不然,咱们一个也别想逃!” “想跑?没那么容易!”阴恻恻的声音,从桃林深处响起,转眼已到了近前。 。 黄雀在后(三) ()舒沫定睛一看,见那人深目凹眼,鼻子微勾,脸形瘦削,轮廊分明,充满了异域风情,看上去不似中原人。全本小说吧 身上穿着一件苍灰色长衫,上绣张牙舞爪的苍龙,一把银丝束在脑后,分外矍铄,看年龄约摸在六十上下。 舒沫心中警铃大做,背上嗖嗖地冒着寒气:“阁下何人?” “莫伤了他,抓活的~”肖青衣并不理会她,目光沉沉地盯着与夏侯宇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声音低沉肃杀,不带一丝温度。 夏侯宇虽受名家指点,到底年幼,又缺乏实战经验,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 交手不过十招,已被逼得手忙脚乱,要不是对方想要活捉,怕身上早被戳了好几个窟窿! 舒沫瞧得心急,忽地冲进战圈,扬手撒出一包粉末,嘴里大喝:“看,五毒散!” 黑衣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急掠,露出一片空隙。 舒沫冲惊得愣住的夏侯宇大喝:“还不快跑?” “走!”夏侯宇拽了她的手,仗着地形熟悉,弯了腰在林中飞奔。全本小说吧 银瓶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伸指拈了点粉末,在鼻间一嗅:“是香粉~” “蠢货!”肖青衣发觉上当,恼羞成怒,骂道:“还不快追!” 倾刻间,刀光如织,如影附形,十数名黑衣人重又提刀,呈扇形围了过来。 舒沫眼见追兵越来越近,急得冷汗直流:“小祖宗,你活得不耐烦了吗?这样下去,两人一块……” 话未落音,忽听暗器破空之声,舒沫哎哟一声,被碎石击中小腿,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舒沫~”夏侯宇回过身,用力拽她。 “别管我,赶紧逃!”舒沫厉声喝叱。 “哈哈~”肖青衣身若鬼魅,大步而来:“通通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跑!” “谁敢过来,小爷跟你们拼了~”夏侯宇眼见逃不开,仗了宝剑护在舒沫身前。 “没用的~”沈青衣神情越发笃定,在他身前数丈开外停步,笑容可掬地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缚的好,垂死挣扎,只会伤得更重~” 夏侯宇小脸上满满全是坚毅,忽地反手,将剑架在颈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剑身上,泛着冰冷的寒光:“你再往前一步,小爷立刻横剑自刎!” “小宇!”舒沫打个寒颤。全本小说吧 “别担心,”夏侯宇吡牙一乐:“他们要活捉小爷,不敢过来~” “啧啧,”肖青衣望着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怜悯:“小公爷真是天真,就凭这么一柄破剑,就想逼得老夫莫可奈何吗?” 语毕,曲指一弹,一缕劲风哧地掠过,夏侯宇手中软剑应声落地。 舒沫故技重施,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奋力扔了出去:“看毒!” 这次黑衣人却不再上当,除一人被她误打误中洒中眼睛,吃痛停了下来,其余人一涌而上将两人按倒在地,反剪双手捆了起来。 “贱人!”被泥沙迷了眼的黑衣人,恨恨地提刀上前,狠狠踹了她一脚:“敢暗算老子,老子一刀劈了你!” 舒沫痛得脸都皱起来,强忍着没有吱声。 “王八蛋,你敢再碰她一下,小爷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夏侯宇厉声吼道。 “小宇~”舒沫生恐他激怒对方,凭白多受折磨,急忙喝止。 “小兔崽子,都是阶下囚了还挺横!”黑衣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扬手给了舒沫一巴掌:“老子就碰她了,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啪”地一声脆响,舒沫嘴边渗出血迹。 “小爷杀了你!”夏侯宇目眦欲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按住他的人,一头朝那人撞了过去,将他撞得仰面跌倒在地。 夏侯宇在地上翻滚到他身边,张嘴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再也不松口。 “啊~~”黑衣人一时摔不开他,疼得发出凄厉地惨叫:“拉开,快把他拉开!” “哈哈哈~”众黑衣人起初都不以为然,看着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哈哈大笑。 后来见夏侯宇嘴角沾了鲜血,这才知道不妙,忙上前将两人扯开。 夏侯宇嘴里咬着一块肉,血不停顺着嘴角往下流,面目狰狞地盯着他,嘴里不停发出“嗬嗬”之音。 “小宇,你没事吧?”舒沫又惊又气,颤着嗓子问。 “呸~”夏侯宇将嘴里的肉吐掉,俊美的脸宠上浮起森冷的笑容:“小爷说话算话,不怕死的尽管试!” “操他姥姥!”那人提了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他不敢动夏侯宇,却只拿舒沫出气:“老子杀了这贱人,有本事你来要老子的命!” “不能杀!”银瓶情急之下,从藏身处冲了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那人满心不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含恨看他:“夏狗贼杀了我们多少人,这贱人是他的心头肉,杀了她正好挫挫他的锐气,有何不可?” “银瓶?”舒沫吃了一惊,随即冷笑:“好,你可真好,竟然瞒过了我的眼睛~” 银瓶略感心虚地低头,避开她的 视线,轻声道:“正因为睿王宠爱她,才更不能杀。此去西凉,何止千里?有她在手,就等于有了张护身符。等过了幽州,入了西凉地界,再杀也不迟……” “你个黑心的贱人!”夏侯宇破口大骂:“卖主求荣,猪狗不如!” “狗屁!你怕夏狗贼,老子不怕!”那人疯狂叫嚣:“大家都说,幽州固若金汤,飞鸟难渡!老子还不是照样混到了大夏的帝都?” “可是……”银瓶还要再说。 肖青衣举手,打断二人:“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撤!” 。 黄雀在后(四) ()“那,”黑衣人甲指着舒沫问:“她怎么处理?” 银瓶咬着唇,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企求之意。全本小说吧 肖青衣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在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淡淡地道:“一起带走~” 闻言,夏侯宇长长地吁了口气。 “是!”黑衣人应声点了两人哑穴,取了布袋正要将舒沫和夏侯宇两人套起来。 “等等~”银瓶叫住两人:“把两人的衣裳脱下来~” 夏侯宇瞪大了眼睛,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银瓶早已万箭穿心。 “是~”几个人迅速围拢过来,背对着两人,用布围出一道小小的屏障。 银瓶蹲到舒沫跟前,低低地道:“娘娘,得罪了~” 舒沫冷笑。 银瓶不敢看她的眼睛,颤着手解了她的衣裳,从肩上的包袱里找出一套衣服给她换上:“这是奴婢的衣裳,娘娘且将就着穿吧~” 舒沫狠狠地瞪着她。 如今她是肉在砧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哪里还顾得这些? 银瓶撇开头站起来一瞧,那边夏侯宇也已换过了衣裳。全本小说吧 她把舒沫和夏侯宇的衣裳都收在手中,这才轻轻点头。 黑衣人重又取了布袋过来,把两个人套上,扛上肩迅速撤离,林中只留肖青衣和银瓶。 “事办妥了?”肖青衣斜眼睨着银瓶。 “幸不辱命~”银瓶说着,轻轻拍了拍掌。 几名身着王府侍卫的男子悄没声息地扛着两只木箱,从桃林里走了出来。 “走~”肖青衣一声令下,一行人抬着箱子,迅速朝着山涧的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把箱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银瓶依着记忆,指导几人把滑翔机组装好。 “成了~”银瓶微微扬起下巴,几人抬着空木箱迅速消失,如来时一样突然。 肖青衣打量着这只宠然大物,眼里是深深的疑惑:“这玩意,真的能带着人升到天上去?”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时隔月余,忆起当日所见,银瓶的眼里,依然是深深的悸动。 肖青衣摸着下巴,再次打量了一遍眼前这只巨大的蛾子:“时间无多,动手吧!” “是~”银瓶颌首,再次轻拍巴掌。全本小说吧 从林中鱼贯出来四个人,抬着两只麻袋,,扒开袋口,从里面滚出两个人。 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和一名十几岁的少女,皆是赤身露体,不着片缕。 看到银瓶,男孩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无奈嘴被封住,只能发出咿咿唔唔含糊的声音。 银瓶把手中的衣服递过去,四人接过迅速给两人换上,顺手把塞在两人嘴中的破布扯了出来。 少女又羞又怕,早吓得晕过去。 男孩眉目间,竟有七分神似夏侯宇,他浑身颤抖,哆嗦着求饶:“好汉饶命!” 肖青衣捏着下巴,打量了少女片刻,忽然一掌将她的脸打得稀烂,少女一声未吭,魂归地府。 “啊~”男孩目睹惨状,吓得竟然失了语。 肖青衣面不改色,满意地一笑:“行了,这下完美无缺了~” 几个人手脚麻利,将两人塞到滑翔机的绳兜中,推到山涧前站定,啪啪几掌,将滑翔机击成数段,再将滑翔机推落涧下。 “撤~”听得涧底隐隐传来轰轰的回声,肖青衣这才转身,领着众人没入桃林深处。 邵惟明在山脚等到两点,依然不见舒沫和夏侯宇折返,不禁心生焦躁,走到舒沫的轿前,问坐在树荫下歇息的立夏:“沫沫有没有说几点返回?” 立夏见了他,很是吃惊,急忙站了起来:“明公子还没回去?” “都上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一点动静?”邵惟明翘首望着山顶的方向。 “还早呢~”立夏见怪不怪:“我估摸着,怎么也要到四点吧?” “你们说,这两天成天在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这许多悄悄话好说?”邵惟明没好气地叉着腰。 绿柳抿唇一笑:“公子若实在好奇,何不亲自去问小姐?奴婢又不是小姐肚中蛔虫,如何晓得她想些什么?” “没良心的丫头~”邵惟明斜睨她一眼,笑骂:“就盼着我被骂呢?” 绿柳咯咯轻笑:“奴婢不敢~” 立夏性子拘谨,不若绿柳泼辣胆大,别扭地掉过头去,轻“咦”一声:“那是不是康亲王府的侍卫?” “在哪?”邵惟明应声转过头去,立时眉花眼笑:“张辰下来了,想来沫沫和宇儿也下来了。” 说话间,张辰已瞧见他,迎了上来抱拳一揖:“明公子~” 邵惟明往他身后张望了片刻,不见人影,疑惑地蹙起眉:“慧妃和宇儿呢?” “他们不是早就下山了吗?”张辰一怔,反问。 “谁说的?”邵惟明眉一扬。 “是慧妃娘娘的贴身丫头……”张辰说着,朝立夏和绿柳这边瞧过来。 绿柳急了,立刻反驳:“胡说,我们一直在山下,哪里都没去。” “绿柳姑娘别急,在下还没说完呢!”张辰笑着解释:“是另外一个,叫银瓶的姑娘。” “那更不可能了!”立夏也急了,插话道:“银瓶留在王府,小姐根本就没带她出来!” “银瓶姑娘我还能认错?”张辰也急了:“她带了几个侍卫来精舍,说慧妃和小公爷另选了好地方,吩咐她把东西取走~” “银瓶带了侍卫来?”立夏越发惊讶了:“我怎么不知道?” “许是小姐真的另有安排吧?”绿柳狐疑地道:“她做事,常出人意表。就凭银瓶,也没那个本事调得动侍卫。” 。 黄雀在后(五) ()“说得也是~”立夏点头,表示赞同。全本小说吧 “不对呀,”邵惟明拧着眉:“我们几个守在山脚,若银瓶真的带人上山,为什么没遇上?” 他四处溜达,银瓶一时瞧不见他还情有可原。 立夏和绿柳都在树荫下坐着,再加上睿王府的马车大刺刺地停在坪中,除非瞎子才看不到! 经他一提醒,众人也觉得蹊跷,不禁都有些着急起来。 “怎么办,该不会出事了吧?”立夏搓着手,脸色煞白。 “别慌~”邵惟明抑住心跳,笑道:“沫沫那么机灵,想算计她也不容易。” 立夏和绿柳都没了主意,把目光投向邵惟明:“小姐若不去精舍,会去哪里?” 他沉吟片刻,道:“下山只有一条路,既没下来,想来还在山上。”说着,他转头看向张辰:“你现在手头马上能调用的,有多少人?” “有十六名。”张辰答:“若不够,还可以再调。” “不用,”邵惟明道:“咱们先上去找找看,实在不行再加派人手。全本小说吧” “我也去~”立夏和绿柳异口同声。 “你们就别去了,总得有人守在山下。”邵惟明婉转拒绝。 “那,好吧~”立夏也知他怕两人去了,反而拖累进度,也不敢坚持:“但是,一有小姐的消息,请勿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放心吧~”邵惟明微微一笑,领着十几名侍卫飞奔上山。 十里桃林,说大不大,说小也的确不小。 要想藏两个人,简直是易于反掌。 好在这十几人于桃林地形都十分熟悉,哪里能藏人,哪里有小路,皆一清二楚,绝不会有疏漏。 “你们二个,去这边,你们二个去那边……”邵惟明随口指派,迅速把人分成几组,散在林中搜索:“张辰,你带两个人去普济寺瞧瞧。记住,切切不可张扬。” “是~”张辰点头。 半小时后,搜索桃林的人陆续出了桃林到达预定地点。 再候片刻,张辰也赶过来汇合:“慧妃和小公爷没去寺里。” 邵惟明神色冷俊,长年挂在嘴边的那抹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全本小说吧 他没有吭声,只把目光死死地盯着桃林:还有最后一组没有回来,证明还有希望。 “明公子,他们会不会是被人劫走了?”张辰偷偷觑他一眼,小心设问。 邵惟明忽地转过头来逼视着他,眼神凌厉,杀气腾腾:“怎么可能?天子脚下,谁吃了豹子胆,敢对慧妃和小公爷同时下手,不要命了?” 他性子向来随和,跟谁都嘻嘻哈哈,天塌下来也当被盖,如此疾言厉色训斥别人,尚是第一回。 张辰被训得做不得声,涨红了脸垂手站在一旁。 “不会的,”邵惟明也不知是在教训张辰还是在安慰自己,握紧了拳头,大声道:“众目睦睦之下,想把两个大活人变没,也要一点本事!” 忽地“铿”地一声长啸,似金属相撞,又似清越的龙吟,夹在风里隐隐地传来。 “是刘平他们!”张辰精神一振:“一定是找着了,发出啸声通知……” 邵惟明提气疾掠,不等他话落,已不见了踪影。 张辰苦笑,挥手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邵惟明嫌在林中走太慢,索性跃到树梢,循着啸声的方向疾掠。 眼见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待看到刘平,见他身边只有一名侍卫,并未见舒沫和夏侯宇的身影,心中已是咯噔一响。 待再看清他所处的位置,不禁脸色发白,脚下一软直接从树上掉下来。 “明公子~”刘平听得哗啦巨响,转头来看,骇了一跳,快步抢上来扶他:“你不要紧吧?” 邵惟明挥开他,一个鱼跃站了起来:“发现慧妃和宇儿的行踪了?” “没~”刘平摇头,将手中捏着一块碎布递了过去:“属下搜到山涧这边,见断崖边的荆棘似有被碾压的痕迹,仔细一搜,发现了这个。” 邵惟明瞠大了眼睛瞪着他手中那片湖水绿的绸缎,竟不敢就接。 似乎,那不是一片碎片,而是一条剧毒的蛇,随时会张口噬人,喷出毒液。 心脏猛地被扯离了原位,连呼吸都骤然停止了。 没错,他记得很清楚,舒沫今日穿的就是一条湖水绿的月华裙。 “去,请立夏姑娘来~”这时,张辰也领着人陆续赶到,见状压低了声音吩咐。 “不准去!”邵惟明蓦地抬起头,厉声嘶吼:“不用立夏来,本公子就能断定,这绝不是沫沫的衣服!这以粗劣的衣料,怎么可能是沫沫的?” 众人不知所措,愣愣地瞧着张辰。 张辰皱眉,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比了个手势。 底下人会意,偷偷溜走,一人飞奔下山去请立夏,另二人从另一边绕到涧底下查看究竟。 普济山地势并不算险要,只需半小时就到了涧底。 因正值夏季,涧下又潮湿,两旁杂草疯长,人几乎不能直达涧底。 />然而,站在山溪旁抬头仰望,亦能清晰地看到一片青翠的荆棘上,覆盖着许多碎木片和一块巨大的如鸟翼的粗布,上面血迹斑斑。 崖边的矮树上,也有染了血的衣衫碎片在飘。 负责下涧查探之人,心中已是一片冰凉,情知大事不妙。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默默地拨出佩刀,奋力砍掉荆棘,朝着涧底前进。 好容易抵达涧底,顿时被眼前看到的血腥的一幕,惊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呕吐出来! 。 天人永隔(一) ()对着一堆散发着恶臭味的破衣烂衫,邵惟明失魂落魄,久久说不出一个字。全本小说吧 张辰转头见了他,微微一叹:“明公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便~” “不,我不信!”邵惟明忽地跳起来往山涧下冲:“沫沫那么聪明,宇儿智计百出,他们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张辰唬得一把抱住他:“明公子!属下已亲自下去查探过,衣物,首饰也请立夏辩认过,绝对错不了~” “我不信,除非亲眼看过两人……” “明公子,”张辰苦笑,硬着头皮道:“涧下怪石嶙峋,两人摔下去刚好被尖石刺穿,已经肠破肚烂,场面极为惨烈。再加上……” “再加上什么?”清雅的男音突兀响起。 “公子~”张辰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已是一个机灵,面色变了几变。 自家主子的心事,他最清楚。公子把慧妃和小公爷托付给他,却因他一时大意,酿此惨祸。 他,万死莫赎! “我问你,再加上什么?”夏侯熠神色还算平静,声音已掺了几分清冷。全本小说吧 他如此冷静,连个怒容都没有,反倒添了几分阴森之味。 张辰心脏狂跳起来,膝盖一软,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夏侯熠眉一扬,俊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略略提高了声音:“回答我,再加上什么?” “再加上,”张辰慌乱地垂下头,讷讷地道:“天气炎热,气味散发得快,引来蛇鼠啃噬,蚊虫叮咬……等我们找着,早已是……” 张辰咬着唇,无措地停了下来。 普济山虽无虎豹熊狮等大型肉类动物,豺狗野狸却不少见,溪涧旁的小洞本就是这些动物藏身之所。 天上掉下这么大一块肥肉,哪里还有不扑出去抢食的道理? 舒沫大约是九点上的山,银瓶在九点半过来讨要滑翔机。 而他们发现事情有异,开始搜寻时是二点半,等发现出事,再绕道下到山涧,已经是五点多了。 中间间隔长达七八个小时,还能剩下点什么? 夏侯熠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竭力的弯曲着,仿佛要把胡桃木的椅子生生抓出一个洞来:“早已是什么?讲!” “早已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只剩衣物和首饰……”张辰快速说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全本小说吧 事实上,等他们下到崖底,两个人已被小动物吃得差不多,只剩一些骨头和碎肉,场面十分血腥。 “银瓶呢?”夏侯熠咬紧了牙关问。 “已派人到处搜索,至今……没有消息。”张辰说着,微微颤栗起来。 “那两只木箱呢?”夏侯熠又问。 “被丢弃在涧下。” “我命你好生保护慧妃和宇儿。”夏侯熠目光淡淡一扫,利若刀剑,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属下该死,请公子责罚!”张辰匍伏在地。 “不,”夏侯熠摇头,声音低低的,异常清冷:“我不罚你。你走吧,此生你我再不必相见~” 张辰大惊失色,以头叩地,磕得怦怦做响:“公子,张辰失职愿以命相抵,求公子千万不要赶我走~明公子,你说句话……” 邵惟明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不动也不吭声。 “张辰,你还是先出去吧~”张准看不过眼,使了个眼色,一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挟了出去。 夏侯熠视而不见,紧紧地盯着桌上盘子里摆放的几样簪环和玉佩。 要他如何相信,白天还活力四射的舒沫和小宇,转眼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痴痴地看着窗外,多么希望,跟上次在千树庄一样,又是一次虚惊。 下一秒,舒沫便会笑语盈盈地推门而入,歪着头俏皮地看着他道:“哈,被骗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谁也不愿意打破沉默。 直到,天边亮起了鱼肚白,邵惟明幽幽地叹了口气:“熠,我们要如何向烨,向太妃交待?” 哀伤过后,该办的事,还是要办。 他没有权力沉浸在悲伤中,因为最痛的人不是他。 烨在一昔之间,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和唯一的骨血。 他远在荆州,就算飞鸽传书,最快也要七天后才能折返,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 然,太妃却迟在咫尺,他们总不能一直瞒着她! 老人家最重子嗣,偏偏睿王府子嗣单薄,小宇一去,等于生生从她心上剜掉一块肉! 夏侯熠垂着眸,恍如老僧入定。 “熠?”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未见回应,邵惟明只当他未听到,略提高了音量。 夏侯熠缓缓抬头,神情疲惫,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年,清俊的眼眸里满是哀伤:“只能如实相告~” “也,”邵惟明眨了眨眼,苦笑,垂下眼帘:“只有这样了~” “公子,”高山神情紧张,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小声禀报:“太妃到了……” “快请~”夏侯熠瞳孔微微一缩,整 了整衣冠,急步迎了出去。 太妃在一群仆妇的簇拥下,已进到了禅院。 看到夏侯熠,她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慧妃和宇儿怎么会突然跑到普济寺来,还……” 她顿了顿“失足摔落山涧这句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太妃,此事说来话长,请先进禅房~”夏侯熠心中悲愤,说话的样子还是那样恬静,淡淡的,不见一丝惊惶。 太妃心中大定,随他进了禅房,入座之后,道:“宇儿的伤势如何,现在可以说了吧?” ps:是的,你没有看错,偶这两天加更。至于加一万还是八千……亲们懂的,咔咔,关键时刻哦~~ 。 天人永隔(二) ()夏侯熠没有吭声,斟酌着要如何告诉她真相。全本小说吧 太妃眼光何等厉害,瞧了他的神色,已知事态严重——若不严重,也不会专程派人送信,让自己跑这一趟! 她不急着追问下文,却转头望一眼静萍和两位嬷嬷:“你们先出去~” “是~”三人悄然退出。 “说吧,本宫撑得住。” 夏侯熠一声不吭,撩起长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太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太妃~”夏侯熠抬头,漂亮的眼中蕴着点点泪光,哽着嗓子,悲声道:“慧妃和宇儿,殁了!” “你,你说什么?”太妃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太妃!”夏侯熠又愧又悔,急急上前扶她。 “不要紧~”太妃搭住椅子扶手,稳住了身形,用力闭着眼睛,让晕眩感过去,再睁开时,凤眸中透出一丝坚毅:“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本宫还撑得住!” “太妃~”夏侯熠愧疚地垂下眼帘,痛苦地道:“是侄儿无能,没有保护好慧妃和宇儿……” 太妃缓缓落坐:“究竟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说?” 夏侯熠于是只隐去滑翔机一事,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末了,道:“若不是侄儿中途折返,当不至酿此惨祸,实在无颜面对太妃和睿王!” 太妃久默默地端详了他许久,语气柔和,眼神却冰冷而犀利:“宇儿同你出来游玩,慧妃是如何得知,又为何要跟来?” 夏侯熠解释道:“慧妃并未与我们同行,她单独前往,先行抵达,刚好在山脚遇到。全本小说吧” 太妃清冷一笑:“本宫也算看着素心长大,她端庄娴淑,禀性柔和,若不是被逼急了,又怎会不顾体面,如市井泼妇般,做出失仪之事?” 她是过来人,这几个男女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说了若指掌,也算大概有谱。 “素心和邵惟明随后而来,因小事与慧妃口角,为避免冲突,只得带素心先行离去”云云分明是在籍词替慧妃遮掩,为自己开脱。 “太妃切莫误会,”夏侯熠俊颜微红:“我跟慧妃……” “好了~”太妃蹙眉,冷冷打断他:“你和慧妃如何,本宫并不感兴趣。全本小说吧望你谨言慎行,莫玷污了睿王和康亲王府的名声!” 夏侯熠百口莫辩,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晚辈被人误会不要紧,但慧妃已经身故,还请太妃……” “遗体摆在何处,领本宫去瞧瞧~”太妃起身,打断他。 夏侯熠脸现为难之处:“天气炎热,晚辈斗胆,已命人将遗体装入棺木,再开棺怕是不太好。” “你要如何处置慧妃,本宫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太妃冷冷瞥他一眼,语气转为严厉:“宇儿是烨儿的骨血,本宫岂能不看他最后一眼?” “太妃~”邵惟明在门外听不过去,倏地推门而入:“并不是熠和慧妃有何见不得人之处,才百般遮掩。实在是二人死状太过惨烈,恐太妃受到冲击,才设词推诿!” “本宫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被什么吓倒过!带路!”太妃冷声叱道。 夏侯熠和邵惟明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带她出了禅房,前往停灵的偏院。 虽已连夜请寺中高僧对尸骨做过处理,那股腐尸的臭味还是弥漫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太妃还未进门,即被熏得停了步,疑惑地问:“昨日才逝之人,为何臭成这般模样?” 夏侯熠不语,眼中浮起悲凉哀痛之色。 邵惟明低低做答:“山涧下阴暗潮湿,虫鼠聚集,等找到他们时,已经……” “啊呀~”邵惟明的话,引来傅季两位嬷嬷一声惊呼。 太妃眼里闪过犹疑之色,无奈之前话说得太满,此时折返,不谛自打耳光。 “此地腌臜,不如奴婢替太妃前往~”静萍善于揣度她的心思,适时搭了梯子。 “正该如此~”傅嬷嬷连声附和:“天气炎热,太妃年事已高,心痛小公爷和慧妃之逝,亲睹惨状恐身体经受不住。王爷又远在荆州,多少大事还等着太妃处理,万万不可病倒。” “那,你便替本宫好好看看宇儿~”太妃顺坡下驴。 睿王府的人未来,夏侯熠自然不会真的命人把盖钉上。 静萍调整了情绪,缓缓朝着棺木走去,在两具棺木中间停下。 静萍匆匆瞥了一眼,瞧见几截断骨和几片清洗过的衣物残片,就被一股自棺中散发出来的刺鼻的怪味,熏得头晕眼花。 “小公爷~”静萍认出确然是夏侯宇的衣服,不禁双膝发软,盈盈拜了下去。 “你看清了,果然是宇儿?”太妃颤声问。 静萍伏地叩首,泣道:“太妃,请节哀顺便!” 傅,季两位嬷嬷,以及身后随行的丫头仆妇,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太妃,节哀顺便~” 太妃仰天长叹,捶胸哀泣:“从慧妃进门第一日,本宫就知道,她是个灾星!如今好了,连累着宇儿也丢了性命!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太妃,”邵 惟明听得很是刺耳,忍不住驳道:“你未在场,怎知不是宇儿连累了沫沫,一口咬定是沫沫连累了宇儿呢?宇儿虽是你的孙子,可沫沫也是你的儿媳呀!” 太妃眼中蕴泪,冷冷觑着他:“你也知,慧妃是睿王的妃子?” 当着她的面,都敢一口一个沫沫,叫得那个亲热,足可见背着她时,是如何的水性杨花,肆无忌惮! 邵惟明一时大意,被太妃捉着话柄,当场闷得俊颜通红,做不得声! 。 天人永隔(三) ()更正:前几章的“银瓶”,改为“银杏”,抱歉~ —————————————————————————————— 太妃眸光冷厉:“再说,她只是侧妃,哪有资格做本宫的儿媳?” “人都死了,还要说出这样绝情的话……”邵惟明再次出声,替舒沫抱屈。全本小说吧 “哼~”太妃不屑地轻哼:“慧妃之外还有福妃,以后睿王肯定还会再娶,难不成要本宫通通认她们为儿媳?” 邵惟明被她噎得无词以对,气得拂袖而去:“沫沫聪明一世,可惜嫁错了!” 太妃望着他含怒而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女人嫁错了,最多只误一辈子;可男人若娶错了,却要祸害三代人!” 傅嬷嬷等人表情各异,尴尬地陷入沉默。 “太妃~”夏侯熠强忍住不悦,岔开话题:“烨远在荆州,你看,是不是该派人给他送个信?” “通知烨儿做甚?”太妃蹙了眉,淡淡地道:“宇儿还未成年,哪有父亲给夭折的儿子奔丧之理?至于慧妃,有本宫主持丧仪,还怕辱没了她不成?” “可是……” 太妃截断他,继续道:“荆州远在千里之外,如今又是疫区,道路封锁,消息不便。全本小说吧即便送了信去,睿王最快也要七天后才能赶到。炎炎夏日,只放一日已臭不可闻,哪里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那也不能瞒而不报,日后烨返回京中,岂不要怪死晚辈?”夏侯熠委屈劝说。 太妃用一种“你好糊涂”的眼神看着他:“徜若睿王在战场杀敌,是不是也要他弃了城池,即刻返回来奔丧?” 夏侯熠微微恼火,淡声反驳:“毕竟,荆州不是战场~” “睿王去荆州,是代天子出巡,抚恤灾民,体察民情。”太妃板着脸,虽然含着礼貌的笑,表情却很僵硬:“在本宫看来,并无区别。” 夏侯熠心中悲愤莫名,一惯清雅温和的他,忍不住出语讽刺:“太妃如此处置,就不怕烨恨你一生?” “这是睿王府的家事,”太妃将脸一沉,冷冷道:“如何处置是本宫的事,世子爷无权置啄!况且,烨儿不回,岂不正好成全了你?” 夏侯熠俊颜上浮起一片潮红,眼中含着怒气:“太妃,当真让晚辈失望!” “哼!”太妃冷哼一声:“别说本宫没有警告你,谁要敢暗中给睿王通风报信,就是与本宫为敌!休怪本宫对他不客气!” “好,”夏侯断点头,声音从齿缝中迸出:“但愿太妃莫要为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晚辈告辞!” “雪儿,送客~”太妃心中恼怒,面上却一派平静。全本小说吧 “太妃~”季嬷嬷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太妃冷冷一眼扫过去,厉若刀剑:“你也来劝本宫?” “不是~”季嬷嬷一吓,到嘴的话缩了回去:“奴婢不敢~” 静萍扶着太妃的手,柔声道:“此处太阳烈,不如进房里歇着去吧~” “静萍,”太妃进了房,在榻上坐了,闭着眼睛轻问:“你也觉得本宫太过不近人情了吗?” “奴婢只知,”静萍沉默片刻,轻轻地道:“太妃所做一切,都是为王爷好。” “静萍呀静萍~”太妃缓缓睁开眼睛,眸光复杂地望着她:“睿王若能有你一半,本宫也不必这般操心了!” “王爷是男人,不比女人心思细腻,一时体会不到太妃的苦心,也是有的。”静萍柔声劝解。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禹治水能三过家门而不入,留下千古美名。本宫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半途而废,自毁前程?”太妃轻叹。 想着日后睿王返京,惊闻噩耗,必然有的反弹,太妃心中酸苦,眼中不由垂下泪来:“本宫一片苦心,烨儿却要恨本宫一生。我……” “不会的,”静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王爷是极孝顺的,亦是深明大义之人,总有一日,他会理解太妃。” “就算真的恨我一生,也顾不得了~”太妃幽幽一叹。 “太妃,承运殿的小桔子来了~”初晴在门外,轻声禀报。 太妃微微戚眉。 静萍会意,问:“他来做什么?” 初晴犹豫片刻,道:“王爷捎了信给慧妃,陈安等不及要给王爷传信,打听得慧妃和太妃都在普济寺,因此打发小桔子送信过来,顺便捎回信。” “叫他进来~” “奴才给太妃请安~”小桔子进门,躬身行了一礼。 “信呢?”太妃冷冷扫他一眼。 “这……”小桔子表情犹豫。 “慧妃已经身故,莫非你要将信送往地府不成?”太妃含笑,是令人发怒的笑。 小桔子一惊,蓦地抬起头,失声尖嚷:“这,这怎么可能?” 静萍抢在太妃发怒之前,走到他跟前,轻声道:“还不快把信交出来?” “是~”小桔子抖抖索索,从怀里摸出信,恭敬地呈了上去。 太妃接信并不就看,淡淡问:“王爷常给慧妃写信吗?” >“也,不算很频繁。”小桔子迟疑片刻,小心做答。 “这么说,”太妃眉心一沉,扬着手中信,冷声问:“这不是第一封了?” “不是~” “王爷给慧妃,写了多少信了?”太妃厉声喝道:“说!” 小桔子垂着头,轻声嗫嚅:“六,六封!” “岂有此理!”太妃勃然大怒,一掌将榻上小几掀翻,登时,咣当,哗啦之声大做,杯碟碎了一地。 。 天人永隔(四) ()“太妃息怒~”静萍急忙跪下来。全本小说吧 太妃怒不可抑,胸膛剧烈起伏:“好个贱婢!竟敢以狐媚之术,勾得睿王无心朝事,沉溺儿女私情!她,该死!” 睿王向来公私分明,在舒沫进府之前,从未因私废公。这回,居然利用上折子之便,给府中侧妃夹带私信,成何体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桔子吓得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太妃展开信,越看越恼,用力掷在地上:“不成器的畜牲,猪油蒙了心!” 信纸飘飘扬扬,刚好落在静萍的身前。 静萍不敢去拾,低头之间,眼角瞥到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乖乖回信,不许再敷衍我! 想象着夏侯烨低醇优雅的声音在耳畔,低柔地诱哄。 她不禁一呆,红晕飞上双颊。 与此同时,一丝失落和酸涩,从心底涌出,瞬间溢满胸腔。 他从来,不曾以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这么私密的话…… “太妃,”小桔子鼓起勇气,颤颤兢兢地问:“陈总管还等着慧妃的回信,奴才……” “都是你们这帮奴才蹿掇着,睿王才落得如今这样!”太妃气不打一处来,满腔怒火尽数泄在小桔子头上,随手拣了榻上一枝美人棰,对着小桔子扔了过去。全本小说吧 小桔子不敢躲,美人棰正正砸在他的额角,立刻鲜血直流。 太妃瞧了,越发气怒:“***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小桔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了出了房门。 “滚!”一声厉叱,将静萍远逸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抬头,见小桔子出去了,不禁一惊,脱口唤道:“回来~” 太妃诧异地看向她。 “王爷,”静萍满面绯红,轻轻地道:“还在等着慧妃的回信……” 如果不回信,他必定会起疑心。到时,慧妃的死讯就瞒不住了。 “差点忘了这个碴,还是你心细。”太妃闻音知雅,赞许地点头:“本宫记得你书法颇佳,又极擅模仿他人笔迹。回信,由你代写最为合适不过。” 静萍面上火一般烧了起来:“奴婢不敢~” 既是以慧妃的名义,少不得要写些私密缠绵之语…… 一想到此,她一颗心禁不住怦怦狂跳着,乱得没了章法。全本小说吧 太妃蹙了眉道:“你只管写,睿王若怪罪下来,自有本宫一力承担~对了,慧妃的字你应该见过吧?” “倒是见过一二次~”静萍咬着唇,轻声道。 “那就成了~”太妃道:“写吧,写完让小桔子带回去,交陈安送走。” “是~”静萍起身,走到桌边研了墨,铺好纸,恭敬地问:“太妃,要写些什么?” “就说本宫对两人私传信件极为不满,她深思过后深以为然,劝睿王勿必以国事为要。直到睿王回京之前,不得再私下书信往来。” 静萍略略沉吟片刻,按太妃的意思,拟了封书信,写好了封上口,交给小桔子。 “记住了,”太妃冷眼盯着他:“谁要是敢在睿王的信中加了哪怕慧妃的慧字,本宫立时要他人头落地!” “奴才不敢~”小桔子吓得冷汗直流。 “滚~” 太妃做主,慧妃和夏侯宇的棺木也送到碧云庵,停灵七日后,与福妃比邻而葬。 不到半年,睿王府先后死了两位侧妃,一位公子,外加一个姨娘,一时间京城里谣言满天飞,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闻,喧嚣尘上。 七月二十八,夏侯烨终于圆满结束了荆州恤灾之行,风尘仆仆赶回京中。 他没有通知地方官员,仍然只带着巴图等几名近卫,星夜兼程,悄然奔赴帝都。 经过五天五晚的飞驰,当帝都巍峨壮丽的都城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夏侯烨不禁放缓了马蹄,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迅速扫了周边一遍。 却,没见记忆中那抹俏生生的身影。 怪了,他昨晚明明用飞鸽给舒沫传了一封信,告知了抵京的时间。 以舒沫的脾气,没道理不出城来接他呀? 他微微蹙了眉头,按捺住疑惑,轻夹马腹,“驾”一声清叱,马儿如离弦之箭,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刚穿过城门,一辆熟悉的双辕马车自街角徐徐驶来,夏侯烨不禁翘起嘴角,笑了。 就说呢,以她的脾气,能忍得住才奇怪! “给慧妃请安~”巴图几人相视而笑,从马上飞身而下,单膝跪在车前。 夏侯烨轻咳一声,板起了脸,训道:“又不是不识路,何必特地出来接……” 车帘一掀,静萍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侯烨一愣,声音嘎然而止,不死心地往车厢里瞄了一眼,见里面空空如也,不禁蹙起了好看的眉峰:“怎么是你,慧妃呢?” “太妃,命奴婢来接王爷……”静萍神色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 “舒沫怎么不来?”夏侯烨顾不得一分钟前还在装腔做势,无礼地打断她。 不对劲,这不是舒沫的风格,更不是太妃 的作风。 为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统帅,太妃对他极为严苛,从不纵容娇宠。 他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不论输赢,太妃从来不曾派人出城迎过他。 一切,都透着诡异。 “王爷回了府,自然就明白了~”静萍一阵心虚胆怯,不敢看他的眼睛。 夏侯烨的声音瞬间严厉起来:“舒沫出什么事了?是被太妃禁足,还是病了?” 除了这两个原因,他想不出舒沫不出现在这里,却让静萍替代的理由。 。 天人永隔(五) ()静萍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在他的视线下,连呼吸都觉困难,更不要说亲口告知他慧妃的死讯。全本小说吧 她,没有这个勇气。 “她怎样?”夏侯烨的心霍然一紧,突然间生出不祥之兆。 “慧妃,”静萍一咬牙,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声音平稳,如石上清泉:“殁了~” “啥?”巴图倒吸一口冷气,骇然惊叫起来。 “胡说!”夏侯烨蹙起眉,冷声叱道:“好好的,干嘛咒……” “不止是慧妃,”静萍不看他,面无表情,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道:“小公爷,也殁了!” 她轻轻巧巧一句话,如在水中扔下万千斤石灰,掀起涛天巨浪。 “这,怎么可能?”巴图惊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事前并无半点蛛丝蚂迹……” 这两人都太过年轻,就算身染恶疾,也不至连消息都不及送出就殁了? “快看,睿王!”这时,街边有人认出夏侯烨,行人纷纷驻足。 胆小的偷偷在远处观望,胆大的,则躲在人群后开始议论纷纷:“听说了吧,睿王府半年内死了二个侧妃,一位小公子,还有一个姨娘……” “啧啧啧,高门深院中,女人间的争斗实在太恐怖,不死不休呀……” “不对,要我说,是睿王背负的血债太多,煞气太重,世上没有几人挡得住……” “那太妃居然活到现在还没死,命岂不是硬得很?” “岂只是硬……” “闭嘴!”夏侯烨额上青筋乱跳,发出一声低吼。全本小说吧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静到针落可闻。 “到底怎么回事,说!”夏侯烨的声音低而有力,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此地不是说话之处,”静萍不闪不避,静静地凝视着他:“王爷,还是亲自去见太妃吧~” 夏侯烨从脸色到声音,都倏地冷了下来,冻得令人发寒:“回府!” 说罢,他扬起马鞭,狠狠一抽马臀,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巴图几人,慌忙翻身上马,纷纷驱骑疾追上去,如狂风过境,卷起漫天尘土。 一时间,帝都繁华的街道上,蹄声如密集的暴雨,更似万鼓齐擂,惹得路人尖叫着纷纷走避。全本小说吧 直到此时,静萍这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只片刻功夫,已经汗透重衣。 “姑姑~”车夫望着她,小心地询问:“可要回府?” “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静萍说着,竟是头也不回随着出城的人流出了城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翠墨站在穿堂焦急张望,忽听得一阵暴雨似的蹄声,心中一紧,暗道:来了~ 心念电转之间,夏侯烨已然连人带马闯进了怡清殿的大门,停在了廊下。 “王爷!”她急匆匆地迎上去。 夏侯烨却连眼角都没瞄她一下,越过她径直入了外房,朝内室闯去。 “王爷~”初雪等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母妃,”夏侯烨如岳停渊峙,目光扫去,灼灼烁然,利如刀剑:“我要一个解释!” “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妃皱了眉,冷冷地斥道:“远行归来,见了母妃也不跪拜请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 “舒沫和宇儿去哪了?”夏侯烨问。 “静萍没跟你说?” “儿臣走前,把舒沫和宇儿托付给母妃。回来却告诉我,两人都殁了,要儿臣如何接受?” “冷静点,”太妃淡淡地道:“不管你接不接受,慧妃和宇儿在一个半月之前已经殁了,是不争的事实。” “哈,不是昨天,也不是今日,居然是一个半月!这样,母妃还要儿臣冷静?”夏侯烨惨然而笑,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花,双手紧攥成拳:“一个是儿臣的骨肉,另一个是生死相许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再忍不住颤抖起来,住了口说不下去。 太妃勃然变色:“她是什么身份?堂堂睿王,居然为个低贱的女人,在母妃面前说什么生死相许!你,你这个杵逆不孝的东西!” “我想知道,舒沫,”说出这两个字,夏侯烨心痛如绞,用力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往下说:“还有宇儿,究竟是因何而……殁?” 饶是他力持镇定,声音仍免不了微微颤抖。 最后一字吐出,已是低不可闻。 太妃默然片刻,轻描淡写地道:“慧妃和宇儿到普济寺游玩,也不知怎地双双失足摔落山涧,当场殒命。母妃收到消息赶过去,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本来想把舒沫与夏侯熠,邵惟明夹缠不清之事也抖落出来,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人都死了,还来追究这些,除了增加他的痛苦,并无半点益处。 滑翔机!一定是滑翔机! 若不是捣鼓滑翔机,又怎么会那么巧,一起坠入山涧? 一念及此,夏侯烨心痛得拧了起来。 普济寺的山涧,处于两山交界之处,地势陡峭,底下怪石嶙峋。 摔在那上面,一定很痛。 太妃见他表情扭曲,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母妃不让人通知你,一则天气炎热,实在没办法等你回来再下葬;二来事已发生,即使你赶回来也于事无补;这第三个理由,却是因为慧妃和宇儿死状惨烈,母妃恐你见了,越发伤心……” “伤心总比遗恨终身的好!”夏侯烨悲愤地嘶吼。 “实话告诉你,”太妃面容一沉,语气冰冷如刀:“侍卫找到慧妃和宇儿时,尸身已被野物啃咬得只剩几根骨头和一堆碎肉。这样,你也坚持要见?” ps:亲爱的,最后一天了,月票再不投,捏在手里就做废了。你们总不会真的这么狠心,情愿废掉,也不投给我? 。 天人永隔(六) ()夏侯烨眼前一黑,感觉地面都在晃动,身子往前一栽。全本小说吧 “睿王!”太妃惊叫一声,伸手去扶。 夏侯烨伸手,撑了桌面,勉强稳住身形。 “烨儿,你太累了~”太妃扶了他,含泪道:“赶紧下去歇息,这些事以后再谈,嗯?” 夏侯烨睁着两颗莹润如宝石般的黑瞳,冷冷地盯着扶在自己肩上的手。 那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纤纤玉指,白皙如笋。 那是母亲的手。 一双在他伤心时拥抱他,跌倒时扶持他,孤单时抚触他,曾经让他认为是世上最温暖,最美丽,看了就让他安心的手。 可现在,她的碰触却让他不寒而栗。 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句:“挪开~” “来人,扶睿王回承运殿……”太妃急急吩咐。 “我说,把你的手挪开~”夏侯烨心境异常惨烈,脸上红白交错,伸了手,轻轻却坚决地将太妃的手,从自己肩上拨开。全本小说吧 “烨儿?”太妃讶然抬头,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浮起一丝受伤的神色。 “是谁?”夏侯烨满眼疲倦,低低地问。 “谁是谁?”太妃一时竟未回过神来。 夏侯烨痛苦地闭上眼,低醇的声音,艰难地自喉间逸出:“是谁提出要去普济寺,又是谁带他们去的?” 他只知道,这一定不是舒沫的主意。 “谁提出的又有什么区别?”太妃恍然,蹙了眉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 “竹林精舍在普济寺,此事与熠一定脱不了干系……”夏侯烨说着,转身往外走。 “不许去!”太妃厉声叱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一场争斗绝免不了!你想让京中百姓,朝中百官如何看待你和熠世子?说你们为一个死去的妃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为坊间再添些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反正已经是众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再坏一点,又如何?”夏侯烨淡声嘲讽。 “没出息的东西!”太妃恨铁不成钢,蓦地提高了音量:“母妃是如何教你的?遇事冷静,处事周详,任何情况下都绝不能自乱阵脚,方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气度!可你,竟然要为了个女人,破坏母妃历二十年心血,好容易才建立的关系?” “母妃,”夏侯烨低醇的声音里,夹着一丝黯然:“你放过我吧~” 太妃一呆,象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你,说什么?” 不是争执,不是顶撞,更不是顺从,竟然是求饶?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刃,砍上她热血沸腾的心脏。全本小说吧 太妃半晌没有吭声,曲起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迎枕,她揪得那么紧,仿佛将自己的心生生的掐住,揉碎…… 夏侯烨没有回头,背脊挺得笔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按照母妃的要求,努力做个对国家,对家庭,对百姓都无愧于心的,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可我的皇兄怕我攥位,一直防着我;我的家庭支离破碎,妻儿母妃都在怨恨我;而百姓……” 他停了片刻,才艰难地接续下去:“百姓眼中,我是个杀人狂魔。他们,害怕我……” “烨儿~”太妃斩钉截铁地道:“他们都错了,而我们是对的!” 夏侯烨忽然转过身来,直直地瞧着她,轻声的道:“记得小时候,母妃常对我说:生在帝皇家,意味着毕生都在刀尖上行走,谁都免不了要给人捅上一刀,必需断情绝爱,步步为营。” “烨儿,”太妃心肠骤软,颤抖着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想要搂他,眼泪簌簌而落:“我的好孩子……” 夏侯烨退步,避开了她的拥抱,满眼的疲惫:“可是母妃,我真的累了,所以,你还是放过我吧~” “好孩子,再忍耐一些日子!”太妃急切地道:“荆州恤灾,你舍小家顾大局,朝野上下对你的看法大为改观,外臣对你多有赞誉之词;另外,母妃已联络了大舅的许多旧部,你二舅也说尽全力支持你。母妃还为你挑了好几个家世背景一流的女子,你可以任意挑选一个为正妃,其余立为侧妃。只要你一句话,这些人就可以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大权,唾手可得!” 这些,都是她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 夏侯烨俊美的脸宠上,是深深地悲哀:“没用的……” “怎会没用?”太妃又焦又气:“你一向果断明快,拿得起放得下!怎么这会竟糊涂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和儿子吗?等你掌了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愁没有子嗣?” “这都是母妃的梦想,却不是我的~” 后宫三千,美女如云又如何? 她们,都不是他的沫沫! 开心时俏皮,生气时尖锐,安静时柔婉,愤怒时还有暴力倾向…… 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象她这样,自信洒脱,冷静从容,会撒娇,有涵养,识时务,知进退,懂他的心思,即使在一起也会想念,看不见时会疯狂地想念的女人…… “只要你愿意,梦想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太妃信誓旦旦。 “母妃还不明白?”夏侯 烨轻轻一笑:“儿臣做这些,并不是想要那张龙椅,只是不想母妃镇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可现在,儿臣已经无力顾及母妃了……” “烨儿!”太妃心一紧,哀声道:“你,这是要母妃死~” 夏侯烨轻声道:“哀莫大于心死~” 说罢,不再看她,车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烨儿~”太妃如受重锤,愣愣地杵在屋中,宛如泥塑木雕。 。 天人永隔(七) ()“睿王,公子真的不在……” “滚!”夏侯烨脸色阴沉,无视张准一脸为难,径直朝书房闯。全本小说吧 书房的门“吱呀”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沈素心:“张准,不得对睿王无理~” 夏侯烨面沉如水,冷冷地道:“叫熠出来!” 沈素心美眸微微一闪,淡淡地道:“他不在。” 夏侯烨眉峰一挑,是山雨欲来的征兆:“你该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 “睿王不信,大可命人搜遍康亲王府。”沈素心睁着一双又清又冷的美眸,也不知到底在看哪里。 夏侯烨微怔:“熠去哪了?” 沈素心紧紧地抿着唇,眼中不自觉地浮起悲苦绝望之色,仿佛所有的尊严只靠这一关守着。 夏侯烨十分诧异,一腔怒火化为担心:“难道,熠也出事了?” 沈素心睁着一双水色迷离的美眸,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才淡淡地道:“舒沫好本事,死了都有办法让男人对他死心塌地!” “说重点~”夏侯烨心生愠怒,但知沈素心不会无的放矢,必有下文,强忍了不悦,冷冷地注视着她。全本小说吧 “熠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沈素心忍不住酸楚,泪盈于睫。 “熠这样做,必有他的理由。”夏侯烨蹙了眉。 “他当然有理由~”沈素心轻声冷笑,竭力想装得若无其事,终抑不住心底的委屈和愤怒,啜泣出声:“他恨我,那日不该追去普渡山与他争吵,害他中途折返,令舒沫和宇儿殒命!”可是,若不是她,说定那日命丧涧底的人,会是他! 熠非但没有一丝感激,反而愤而提出和离。 遭到双方父母的强烈反对后,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宁愿陪着舒沫葬身涧底,也不要跟她在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她和她一直坚守的婚姻,突然间成了笑话,让她情何以堪? “那是你咎由自取~”夏侯烨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巴图守在康亲王府门外,远远见他出来,急忙牵了马迎上去,轻声道:“王爷,卑职打听过了,娘娘和小公爷是跟福妃葬在一起。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一声未吭,接过巴图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往城外疾驰。 半小时后便抵达了碧云庵,夏侯烨下了马,将缰绳扔给巴图,淡声吩咐:“在这等着~”便头也不回,径直朝山顶走去。 夕阳斜坠,归鸦唱晚。 沉沉的暮色中,三座坟莹,并排矗立在一片苍翠的树影中。微风吹过,树叶哗哗做响,倍增了凄凉和忧伤。 “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清雅的男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 夏侯烨没有回头,俊颜微沉,不怒而威:“堂堂康亲王世子,有家不归,却在本王的妻小坟前做个守坟人,是何用意?” 暮色中,夏侯熠清淡干净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无奈和凄凉:“是,我的确很想守着她。可惜,还有许多未了之事。等全都办完之后,说不定真的在此结庐而居,归隐山林。” “夏侯熠!”夏侯烨愤而转身,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黑眸中闪着两簇火光:“不要欺人太甚!” “烨~”夏侯熠不闪不避,眼中浮起深深的痛楚:“你已经拥有了太多,她的人,她的心,她全部的感情,全都给了你!现在她不在了,连怀念她的自由,你也要剥夺?” “是!”夏侯烨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你没有资格!” 夏侯熠一窒,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白得象一尊没有生命的白玉雕像。 苍白的嘴唇歙动,潮水涌进眼眶,眼神绝望得几近茫然。然后,这双凄美的眼睛倏地闭上了,一颗清泪缓缓地滑下。 “是,我该死,没有守护好她……”清冷的声音,如雪山之颠划过的风,冰凌凌的,晶莹剔透,却毫无生气。 “你的确该死!”夏侯烨挥拳,揍向他俊美的脸宠:“我明明说过,滑翔机太危险,不准她做。你为什么要怂恿她,鼓励她?” “你没有看过,不知道当她乘着滑翔机在天空翱翔时,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迷人!还有她的笑声,那么干净,那么清脆,那么的好听,那么的令人心驰神往……” “闭嘴,你闭嘴!”夏侯烨将他扑倒在地,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 夏侯熠不闪不避,眼中闪着奇异的火花,唇边甚至挂着一抹得意的笑:“烨,你错过了她最美,最动人的时刻!那天,你真不该迟到的,你如果看到了,就会明白,什么叫惊为天人!你也会感慨,那些美好的诗名是那么的苍白!即使用尽世上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她万分之一的风姿和神彩!” 夏侯烨彻底被激怒,呛地拨出长剑,抵在他的胸口:“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杀了你?” “哈哈哈~”夏侯熠毫不畏惧,睨着他纵声朗笑:“她最美的样子,你永远无法再欣赏,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我的骨髓!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消除!” 夏侯烨怒不可扼,执剑的手开始颤抖。冰冷剑锋切入夏侯熠优美如天鹅的脖颈,划出一道细细的长线。 殷红的血迹渗出来,顺着颈子流下来,在雪白的长袍上染出一朵朵绚丽的红花! “杀了我吧~”夏侯熠闭着眼睛,泪水缓缓自眼角滑下。 这样,她在黄泉路上就不会走得太寂寞。 这辈子不能结为夫妻,下辈子定能和她相依相守! 。 天人永隔(八)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偏不如你的意!”夏侯烨双目赤红,忽然收了长剑,随手一掷,剑身“夺”地没入了树干! 夏侯熠躺在草地上,仰面看着天边的晚霞,无声地流泪:“你信吗?小七不在了……” “闭嘴!”夏侯烨怒叱一声,抬起脚用力踹断了一株柏树,倔强的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全本小说吧 莫道男儿不流泪,只缘未到伤心时。 此时,他们心中的痛楚,又岂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感觉到了深植于对方心里的痛。 无望的悲哀深深地笼罩着他们。 夜深了,稀疏的星子在天幕上闪烁着,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已有了几许寒意。 “回去吧,别让素心等太久。”夏侯烨开口,情绪已渐渐平复。 “我,”夏侯熠的声音清冷如冰:“暂时还不想见她。” 如果可能,他一辈都不想再见到她那张脸。全本小说吧 “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夏侯烨皱眉,不客气地道:“不管你怎么样,都必需对自己的妻儿负责。舒沫,也不会欢迎你。” “你也许不信,”夏侯熠犹豫一下,缓缓坐起:“我,其实是在等你。” “等我?” “嗯~”夏侯熠轻应一声:“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夏侯烨没有答话,扬起眉,静候下文。 “那天……”夏侯熠慢慢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一丝隐瞒:“奇怪的是,舒沫和宇儿出事之后,银杏也再没有出现过。这一个月,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查,她却象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夏侯烨的心,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跳起来,一把揪住夏侯熠的前襟,怒吼:“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咳咳~”夏侯熠被他扼住咽喉,几乎无法呼吸,俊颜迅速紫涨。 “为什么?”夏侯烨手一松,将他推倒在地。 “我不能确定,这件事跟小七的死是否有关联。全本小说吧”夏侯熠缓缓爬起来,眼神茫然:“况且,小七和宇儿已经死了,就算抓住了银杏,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让他们活转过来!” “怎么没关联?”一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夏侯烨激动得哆嗦起来:“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死呢?也许,是银杏带人绑架了他们,却弄了个替身来迷惑视线,为自己争取逃走的时间?” 夏侯熠的眸光也晶亮起来,再往深一想,不禁又泄了气:“可是,谁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在老虎嘴上拨毛?又有谁有这个能力,众目睦睦之下,劫持人质,偷梁换柱?有什么理由?” 如果是为了寻仇,那么杀了他们是最快捷简便的方法! 要知道,从繁华的京都带走睿王府的小公爷和慧妃,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和财富无法想象。 就算有那个实力,没有一年的精心准备,也绝对做不到! 这个局,无论是从下手的时间,劫人的手法,还是逃逸的速度,甚至李代桃僵的惑敌之技,都可说是毫无破绽,堪称绝妙! 而且,劫走慧妃和小公爷之后,还必需具备承受抗击夏侯烨雷霆之怒的能力! 放眼大夏,能做到以上数点的,绝不超过二个人。 他不会这么做,夏侯熠悚然而惊,蓦地抬头:“难道是……他?可是,没有理由呀!” 如果是为了扼制睿王的势力扩张过速,那么这绝对是最烂的下下之策。 劫了舒沫和宇儿,不会让他惧怕,只会激起他的反叛之心! 他没有明指那人的姓名,夏侯烨却读懂了他的意思,缓缓摇头:“还有一个人。” “谁?” 夏侯烨拧着眉,陷入苦思:“可如果是她,带走宇儿就好,为什么要把舒沫也一起带走?难道,舒沫是适逢其会,遭了池鱼之殃?” 夏侯熠急了:“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夏侯烨默默地看了他许久,薄唇微启,低低吐出一个名字:“凝香~” “谁?”夏侯熠疑惑地睁大漂亮的黑眸:“凝香姐不是死了吗?” 夏侯烨脸色阴沉,简洁地道:“不,只是诈死。” “为什么?”夏侯熠不懂他的意思。 “从一开始,她的心就不在我身上。”夏侯烨明显不欲提起往事,却又不得不说,僵硬地撇过头去:“经历了五年痛苦而漫长的婚姻之后,我决定放手,还她自由。可母妃绝不会允许,这种辱及门风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安排她诈死。条件是,宇儿必需留下来。” “你怀疑是凝香思念宇儿,又知你绝不会让她带走宇儿,这才布了这么大的局,想要一劳永逸,永远把宇儿留在她身边?”夏侯熠的思维迅速清晰,认真地分析起来:“而舒沫,只是倒霉的适逢其会,被一起带离?可,问题是,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我不知道凝香有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从常理推测,她的理由最充分。”夏侯烨面无表情。 “那么,银杏就是凝香派在你府里的眼线?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去 宇儿身边,却留在了小七的院子里?” “不是绝对信任,我不会将她派往惊鸿殿。”夏侯烨看他一眼。 “吃柿子拣软的捏,换了任何人,都会选择面对小七。”夏侯熠点头:“况且,她是宇儿最信任的人,呆在她身边,能最大限度地获得宇儿的消息,也更容易得到他的好感。” “当时母妃尚在幽州,这些琐事都是舒沫处理。”也迫使银杏不得不选择舒沫。 。 天人永隔(九) ()现在想来,舒沫的确是因为银杏可疑,才把她留在了身边,想要找出藏在她背后的主子。全本小说吧 银杏一直按兵不动,加上话不多又机灵,办起事来干净利落,漂漂亮亮。 一年过去,舒沫也就放松了警惕,主仆间也慢慢生出了感情,便开始信任她。 她的性子,本来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已当银杏是自己人,自然也就不再防备她。 “是了~”夏侯熠越想越觉得可能:“那段时间,宇儿日日往我这里跑。我有好几次都看到银杏躲在暗处偷窥,当时以为是小七支使,便睁只眼闭只眼,任她跟着……” “这么说,小七和宇儿很可能还活着?”夏侯熠心跳得快要跃出胸腔,瞬间竟觉得口干舌燥。 “不是可能,是一定还活着,必需还活着!”夏侯烨斩钉截铁地道。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夏侯熠不禁笑了:“对,一定还活着!” “况且,当日从涧底找到的尸骨已碎到完全无法辩认,你们只凭着衣服和随身的饰物,轻率地认定了两人的身份。全本小说吧”夏侯烨抿着唇,不客气地批评:“亏你还掌着刑部,不知道这是最容易造假的吗?” “你不在现场,没有看到。”夏侯熠想起当日情形,仍忍不住心有余悸:“那些尸骨和碎肉,的确是山中野物造成,并不是人为伪装而已……” 夏侯烨黑眸中闪过怒火:“总之,我没有看到,他们就一定没死!” 夏侯熠默了片刻,道:“我猜,这个结果,一定也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不是人为策划,才会天衣无缝,才能骗过他们的眼睛。 “如果是调包,一定会有替代品。”夏侯烨缓了脸色,淡淡地道:“你去查一查,附近州县,那几日有没有男童和少女失踪案?” 夏侯熠接着道:“我让衙役拿了宇儿和银杏的画像去辩认,若有几分相似,说明整件事确系有计划的预谋绑架案!” “不错~”夏侯烨点头:“你掌着刑部,找人比我方便……” 只带走宇儿,或许还能瞧在凝香的份上,予以体谅。 但若连舒沫也一并劫走,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凝香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做傻事。全本小说吧 因此,最开始的计划,应该是只劫走宇儿一人,顺便安排银杏脱身。 事实上,当日宇儿本就是瞒着舒沫跟熠前往精舍偷偷试飞。谁也没想到舒沫会出现在普济山。 舒沫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步骤,逼得只能改变计划。 临时用本应该替代银杏的少女,充当了舒沫的替身。 也因此,才会留下银杏无故失踪的漏洞。 “放心,”夏侯熠点头:“我会从六扇门挑选精英,秘密寻找凝香姐的下落,同时调查事故之前,红池县附近州县市镇的失踪案。” “还有一个人也有嫌疑。”夏侯烨眸中迸出冷光。 如果真是他,那么必是滑翔机惹的祸。 只要稍有野心和军事头脑的男人,若是见过,或是听过滑翔机的神妙之处,必定会生出贪念! 他记得,离京之前,舒沫曾特地向他提过兵仗局几位巧手匠人先后以各种原因离开兵仗局之事,并对此持怀疑态度。 因此,他派了王平调查此事。真相如何,也该向王平要答案了。 “谁?” “这个人,我会亲自对付,你只管专心寻找凝香即可。”夏侯烨不愿再多说,掉头下山:“我们分头行动,保持联络。” “等等!”夏侯熠急急叫住他:“只说个人名怎么行,总得再给点线索吧?” “凝香离开王府已有数年,”夏侯烨冷着嗓子道:“她的事,我所知有限。只隐约听她提过,到幽州前曾邂逅一名男子,两人一见钟情。若我没有猜错,离开王府后,她便投奔了他。至于那人是谁,就需要你去查了。” “凝香姐国色天香,文武双全,能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必定风采不凡,大有来头!”知道不可一世的夏侯烨也曾踢到铁板,夏侯熠的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 “那也未必~”夏侯烨冷哧:“凝香性格怪异,趣味独特,说不定是个落魄书生~” “落魄书生,可没办法策划惊天大案,从堂堂睿王府里掳人!”夏侯熠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地嘲讽。 “哼!”夏侯烨被噎得无词以对,冷哼一声。 “让我看看,”夏侯熠嘴角微翘,故意伸出巴掌:“既是一见钟情,必定长相英俊;敢捋虎须,一定胆识过人;计划周详,绝对心思缜密;手底下还有一帮能人异士,想来家中有些势力,身世也是不凡……” 他每数一项,就曲一根手指,夏侯烨的脸就臭上一分,到最后,已是面如锅底:“你有完没完?” “综上所述,凝香姐果然没令我失望,她喜欢的绝对不是俗物~”夏侯熠莞尔一笑:“相较你这块冷冰冰的石头,胜的不是一筹二筹!有眼光~” 夏侯烨抿着薄唇,冷冷地道:“有时间在这里嘲笑我,不如早些滚下山去找凝香!” “急什么?”夏侯熠双手环胸,气定神闲:“能胜过睿王风彩的,全大夏不会超过五个~” “耍嘴皮没用,找到舒沫才见真章~”夏侯烨冷声讥刺。 “放心,我肯定比你先找到!”夏侯熠信心满满。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 “未必~” “要不要打个赌?”夏侯熠睨着他,目光灼灼:“谁先找到舒沫,舒沫就归谁?” “放屁!”夏侯烨怒道:“舒沫是我的妻!” “走着瞧~”夏侯熠飘然离去。 ps:我明天搬家,这两天的更新会不正常,抱歉,也请大家体谅。 。 西行(一) ()巴图等得心焦,好容易盼到夏侯烨下山,急急迎上来:“王爷~” 夏侯烨冷声吩咐:“备马~” 巴图一愣,小声劝道:“末将已派人送了信,禀明太妃,王爷今晚宿在庵堂,明日一早回府。全本小说吧” “不,”夏侯烨头也不回,越过他往前走:“本王要连夜赶赴幽州。” “出什么事了?”巴图吃了一惊。 夏侯烨没有吭声,漂亮的眉毛紧蹙着,俊颜冷凝成霜。 他知道,自己已错过了最佳的追踪时机。 若不是赫连俊驰,大夏这么大,绑匪只要稍稍改头换面,带着舒沫和小宇随便往哪个角落一钻,就象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也没了痕迹。 若真是赫连俊驰,那么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也足够他撤离西凉。 幽州的边境盘查得再严,也只能对付平头百姓,对于高来高去的奇人侠士,等同虚设。 挟带两个人出境,简直易如反掌。 “王爷?”久久等不到回答,巴图有些奇怪,忍不住出言催促。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王爷。全本小说吧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象今天这样犹豫不决,又懊恼不已的表情,生平第一次看到。 难道是西凉人又闹起了夭蛾子,且事态紧急到连王爷都一筹莫展之地?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通知下去,让南宫凌守住通往西凉的交通要道,每个必经的县城都给我暗中搜一遍,凡有可疑的都要报上来,一个都不许漏掉。”夏侯烨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是~”巴图应了一声,把他交待的事用特定的药水写在纸上,招手叫来随行的侍卫,从铁笼中捉出一羽灰鸽,将信卷成纸条,塞进鸽腿上绑着的竹筒上,放飞。 夏侯烨的目光投向西北,眸色深沉,如幽微冷瑟的子夜:“备马~”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原来有的时候,明知道是无用功,人们依然选择去做,并不是因为傻,更不是不懂得什么才是最明智的,而是不得不为,不能不做。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心安。 是的,心安。 这种以前他听了只会哧之以鼻的词汇,现在居然正在他的脑海,胸口盘旋。全本小说吧 星夜兼程,奔赴幽州,在交通要道上设卡拦截,严加盘查过往的行人,搜索所有的客栈……明知道一切太晚,可仍在期盼,亡羊补牢,或许为时不晚。 因为只有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才能止住心里那丝悄然漫延的疼。 “是~”巴图牵了马过来。 夏侯烨翻身上马,一行二十余人,如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之中…… ——————————明月的分割线—————————— 夜色如银,一行二十余骑在冥无人际的驿道上飞奔。 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不但行动迅速,且动作整齐划一,因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棉花,嘴中含着木笏,所以即使全速奔跑,也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舒沫被绑了双手,嘴中塞了棉花,如一只破布袋一样横搁在马背上。 心情如坠了铅块一样沉重。 一个半月以来,这群人都是天黑上路,破晓即隐入林中休息,遇到市镇,宁肯绕行数百里,绝不入城落脚。 即不担心官府盘查,也不怕遇上衙役巡逻,更不怕一群人在驿道飞驰,惹人注目,落了行迹。 这些人的警惕性相当高,为防止她和小宇串通了耍花招,虽同在一起逃亡,却几乎不让两人碰面,更别说交谈。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些人尊称小宇一声“少主”,对他还算礼遇有加。 虽同样是劫持,他的待遇比她要强得多——至少不必倒挂在马背上。 在迅速地行进中,舒沫敏感地察觉到,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弥漫在队伍中。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肖青衣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指挥众人隐到路旁的树林里休息,却下令全速前进。 肖青衣举起了手,整个马队停了下来。 银杏从队伍的末尾赶上来,把颠了一夜的舒沫扶下马背,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霜风隐隐送来幽怨的胡笳声,于是,在千山层层叠嶂中,舒沫看到了远远矗立着一坐孤城。 初升的太阳,给那座寂寞的城池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于苍凉中呈现出庄严,于孤独里显示出肃穆。 “这就是幽州了~”银杏蹲在舒沫跟前,一边往她嘴里塞馒头,一边压低了嗓子,轻声道。 舒沫一震,抬起眼来,默默仰望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幽州,大夏西北最后一道门户,是通往西北的边塞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也是夏侯烨的封地,是夏侯烨挥洒了十年的青春和热血的地方。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比京城,更象他的家。 这里不似京城繁华,城市密集,交通便利,道路密如蛛网。方圆数百公里,只 有这么一个大的城市。 走出这座城,就是绵亘数千里的大草原。里面河道,湖泊纵横交错,再加上沙漠,沼泽,地形复杂,常常几百里路都荒芜人烟。 时间已至八月初,在京城还温暖如夏,但在西北边陲,却早早进入了冬季。 西北极寒之地,日夜温差极大,晚上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 因此,他们必需入城。 换言之,这已是他们此行最后一道关卡。 过了这一关,就进了西凉的地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饶是冷静如肖青衣,也不禁露出一丝轻快的笑意:“打尖后换装,稍事休息,入城~” ps:把客人送走了,打扫了卫生,终于坐下来写字。吼吼,明天开始,加速更新,期待沫沫的西北之行吧…… 。 西行(二) ()二十余人,稍事打扮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一支商队。全本小说吧 肖青衣化身掌柜,舒沫成了肖小姐,而小宇则变成了肖少爷,银杏则是舒沫的贴身丫头。 舒沫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货物,来自江南的珍珠玉器,刺绣,檀香扇……堆满了二十几辆大车,夹在入城的人流中,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进了幽州城。 在城西小巷,一家名为“萨兰图”的小客栈里落了脚。 “肖掌柜,”店家马掌柜热情地迎上来:“这趟买卖又赚了不少吧?” “托福,总算一切顺利。”肖青衣微笑。 银杏弯腰进到车中,把舒沫背了出来。另一名侍卫上前,把夏侯宇背了出来。 马掌柜瞧了一愣:“哟,这两位怎么了?” “这就是老夫前次跟你提过的,在江南生的一双小儿女。本欲接回去一家团圆,不料竟不适应北地风水,双双身染恶疾,药石罔效。老夫只求能尽早回家,以免儿女客死异乡。”肖青衣说着,眼中露出凄楚之色。全本小说吧 马掌柜一脸悲悯,叹道:“肖掌柜别这么泄气,幽州还是有许多高明的大夫的。年轻人底子好,调理一下,应无大碍。” 正说着话,忽地来了两名衙役,目光在肖青衣脸上转了一圈,问:“马掌柜,今日有无异常?” “官爷,”店家急忙上前,偷偷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手心,道:“这位是肖掌柜,是小店的常客,住了十几年了,绝对信得过~” 肖青衣使了个眼色,一名长随打扮的侍卫,拿了两块玉塞到他手中:“这是我家掌柜孝敬两位官爷的。” “哼~”衙役将玉佩揣到怀里,掂了掂手中银两,满意地笑了:“最近有西凉奸细混入城中,刺史有令,凡举报线索者赏百两黄金,捉获者赏黄金一千两!若敢欺瞒不报,或是协助奸细藏匿,一经查处,杀无赦!” “是是是,一定一定,不敢不敢~”马掌柜点头哈腰,把两位衙役送出门。 银杏乘机和侍卫将人背进客房。 肖青衣则负着手站在院中,与帮着卸货的店小二闲谈:“刚才入城时,看到城门的守卫,好象比平日多了数倍?” “哦,那是前几日才开始的,”小二一边搬货,一边解释:“好象说是西凉奸细混进城里,刺史加强了盘查,如今幽州大牢里关了好多人呢!” “大夏和西凉不是议和了吗?”肖青衣故做不解:“太平盛世,哪有这许多奸细?” “官府的事,谁晓得?”店小二不满地道:“一时说战,一时说和,左右是官府想着法子盘剥百姓。全本小说吧睿王在时还算好,如今他回京纳福,幽州也就乱了套了!老实说,捉到牢里的,都是没钱打点的穷人,莫说奸细,正经西凉人都没几个!” 说到这里,小二停下来,看了肖青衣一眼,好心提醒:“象你老这样的,走在街上可要小心些才是!一个应答不好,就要给捉到牢里去的!” “小二哥真爱说笑,”肖青衣捋着颌下长须:“我一把年纪,哪还有本事当奸细?” “这倒是~”小二点头附和:“命稍短一点的,也活不到你老这个岁数!” 肖青衣又谈笑了几句,回到房中。 派出的探子也回来禀报,说的跟店小二的差不多。 幽州刺史在八月初,加强了幽州的守卫,除增派人手巡城,对进出城的百姓严加盘查。城内各客栈旅店,每日必需上报旅客名单。一有异常,官兵立刻上门,不由分说,捉了就走。 尤其是出西门,往西凉的客商,更是百般刁难。 末了,探子补了一句:“依属下所见,必然是他发现异常,下令堵截。夏侯烨,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如此周密而万无一失的局,仍然被他看破,遁迹追了过来。 “他再厉害,比之主上,依然棋差一着。”肖青衣冷笑一声:“我们有大夏官府颁发的官凭路引,是合法的商户,执有正规的商家通商令牌,谅他们无奈我何!” “夏侯烨正星夜兼程,赶往幽州……” “明日一早,立刻出城。”肖青衣打断他,淡声道:“他再快,也快不过咱们。” “是~”探子不敢再说,悄声退了出去。 舒沫躺在房中,口不能言,耳朵却片刻不曾停歇,加上肖青衣也并未刻意避着她,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不禁又是欢喜,又是焦急。 喜的是,夏侯烨并未中计,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进行拦截;急的是,他刚从疫区回京,又不眠不休地往这边赶,三地加起来,近万里路程,纵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偏她被限制了行动,莫说想个什么法子拖些时间,就算留个记号也是不能! 这一晚焦急碾转,一夜不眠,天亮时被银杏喂了些粥,背出房中一瞧,外面已是一片银白。 肖青衣头上戴着一顶皮帽,身上披着深棕色的豹皮袄,上面白色的斑点和雪花混在一起,早分不出哪是雪,哪是花纹。 二十几辆载满货物的马车,井然有序地停在院中。 “人齐了,去城西。” 肖青衣一声令下,一行二十余人,赶着马车朝城西进发。 西门外,早已排了几十辆等候出城的马车,后面还陆续有人冒雪赶来。 纷飞的大雪中,等候检查出关的商人,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人敢出声抗议。 挨到十点多,终于轮到了肖青衣的商队。 “姓名,籍贯,年龄……”守城的兵丁面无表情地盯着肖青衣,声音平板,态度不耐。 。 西行(三) ()肖青衣神色恭敬地递上路引:“小人肖青衣,哈察尔人,现年六十五,到杭州做丝绸买卖。全本小说吧” 兵丁甲接过路引,见底下夹着一张银票,神色便和悦了许多,指着后面一列马车:“这些,都是你的?” 肖青衣道:“请官爷多多关照~” “车内何人?”兵丁乙掀了车帘,见舒沫斜躺在银杏的怀中,蹙了眉问。 “是小女,因自小养在杭州,不适应西北的酷寒,病倒于旅途。”肖青衣解释。 兵丁乙正在探头往里瞧,闻到一股恶臭味,不禁掩鼻倒退,叱道:“晦气!” 兵丁丙见后面跟着一辆车,也是垂着帘子,正要过去察看。 忽听得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传来,守城的兵丁***动起来,有人大声嚷嚷:“睿王回幽州了~” 舒沫心一紧,猛地张大了眼睛。 银杏用力握住她的手,手心里密密的全是汗水。 肖青衣趋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军爷,银票需得收好,被睿王瞧见可了不得~” “快走快走!”兵丁甲慌不迭地将银票往怀里揣,顾不得再检查后面的车辆,挥手放行。全本小说吧 肖青衣松了口气,带着车队从容出了西城。 几乎与此同时,夏侯烨一行二十余众,从东门进了幽州城…… “娘娘,对不住了~”车队走出十余里外,银杏伸指解了舒沫的穴道。 舒沫一把推开她,一咕噜爬起来掀开车帘,贪婪地瞅着身后那座矗立在风雪之中,越来越遥远的古城。 银杏的唇在耳边开开阖阖,不停地细声说着什么。 舒沫却一个字也没听到,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再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 往日的欢笑和泪水,那些让人又痛又快乐的回忆,忽然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 曾经习以为常的“离别”已是那么真实,那么深刻,那么地残忍地横亘在了她和夏侯烨之间……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马儿撒开了四蹄奔跑,车队行进的速度极快,晚上宿营时,竟然有西凉的士兵赶过来接应。 舒沫心里明白,这里已出了夏侯烨的管辖范围,进入了西凉的地界。 肖青衣不再限制舒沫和夏侯宇的行动,甚至默许两人单独相处。全本小说吧 “小宇,你没事吧?”舒沫握着他的肩,借着篝火的余光,急切地打量着他。 向来倔强的夏侯宇低下了一惯高傲的头,眼眶通红,嗫嚅了半天,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傻小子,这又不是你的错!”舒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夏侯宇不吭声,泪水扑簌簌而落。 怎么不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不顾她的警告,一意孤行,执意要做滑翔机;如果不是他瞒着她偷偷前往普济山;如果不是他把滑翔机的秘密告诉邵惟明…… 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至少,我们还活着~”舒沫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呜呜,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夏侯宇再也无法伪装坚强,偎在她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若只有他一个,大不了一死。 可舒沫不一样,她是女人,还如此美丽。 他不敢想,当目的地到达,她将要面临怎样的屈辱?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小霸王,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我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舒沫微微一笑:“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一定可以返回大夏。” “你说,”夏侯宇神情凄惶:“父王,会原谅我吗?” “相信我,没有人会怪你。”舒沫轻轻抚着他的发。 “舒沫,有你在,真好~”夏侯宇仰着头,怔怔地看着她。 舒沫没有吭声,目光变得幽远。 嘴里说得坚定,她内心其实比他更害怕。 小宇只担心夏侯烨不肯原谅他。而她,则害怕被他遗忘。 她心里十分清楚,以后的路,再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借助,要靠她独自走下去。 这将是个无比漫长而艰苦的过程。 而烨,已近而立之年,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再年轻。 以前有小宇和她,太妃尚且时不时耳提面命,如今连他们都失去,烨面临的压力更大。 就算烨能坚持,太妃也绝不会坐视睿王府无后…… 他,能等她多久? 一连数天,风平浪静,队伍平安穿过察依尔草原,天边卷起漫天的沙尘。 肖青衣命队伍停止前进,分派人手安营扎寨,其余人准备水和粮食。 “这就是乌克拉沙漠了~”银杏走到舒沫身边,低声解说:“穿过它,往西再走五百里,就到了拉木城了。” 舒沫抿着唇,不做声。 “等到了那里,娘娘和少主就可以好好安歇了。”银杏怯生生地道。 “这么说,拉木是我们此行最后的目的地?”舒沫转头,淡淡地问。 银杏犹豫一下,轻轻点头:“嗯~” “到了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了吧?”舒沫冷冷地睨着她。 银杏脸一红,仓惶地垂下眼帘。 “怎么,怕我向夏侯烨告密?”舒沫冷笑:“莫说我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就算侥幸从你们手里逃走,茫茫戈壁,我一个孤身弱女子,怕熬不了三天,就要饿死,冻死在草甸里,被野狼吃得片骨无存~” “赫连俊骁。”银杏的声音低不可闻。 舒沫本以为是赫连俊驰,不料竟是个陌生的名字,不禁一怔:“谁?” “西凉国主。” 。 西行(四) ()当那座高高矗立于雪域高原的孤城从地平线上跃然而出,进入众人的视线时,整个队伍都兴奋地欢呼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夏侯宇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紧紧地扣住了舒沫的手。 对肖青衣他们而言,目的地抵达,意味着任务结束,能与家人团聚;而他们则面临未知的命运。一切,充满了变数。 他什么都不怕,只担心和舒沫分开。 “既来之,则安之~”舒沫猜知他的心意,安抚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夏侯宇抿着嘴不说话,乌黑的瞳仁里燃着坚定的火苗。 肖青衣按辔下马:“银杏,你带少主入宫觐见国主~” “舒沫呢?”夏侯宇神色紧张,拽着舒沫不松手。 肖青衣恭敬地道:“国主和香妃在昭仁殿等候已久,请少主先行入宫。” “不,”夏侯宇态度坚决:“我绝不与舒沫分开!” 肖青衣看一眼银杏,淡声道:“还不动手?” 银杏上前,带了夏侯宇离开。 夏侯宇手起掌落,啪地一声脆响,银杏白皙的颊上浮起一只清晰的掌印。全本小说吧 “贱婢!别用你的脏手碰小爷!”夏侯宇双目赤红,指着她怒骂。 银杏涨红了脸,含泪垂手退到一旁。 舒沫叹了口气,轻声劝道:“他若要杀我,路上多的是机会,何必等到今日?” 夏侯烨与西凉征战十年,杀了无数西凉大将,就算两国如今联姻,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恨他入骨的,仍不在少数。 宇儿是他唯一的儿子,派人潜入大夏国都,劫走小宇,以他为质进行要胁,她完全可以理解。 可,肖青衣不但未对小宇有半点折磨,反而恭敬有加,甚至尊称他为少主,以属下自居。 此事大违常理,匪夷所思。 她琢磨了一路,脑袋都想破,也猜不透西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已深入虎穴,至少也该把来龙去脉,弄个清楚明白,才算不虚此行。 “我不管!”夏侯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却拗不过心里这道坎,只倔强地扭过头。 他的任性已经害得她与父王天隔一方;再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带走,独自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西凉强盗却什么也不做,他办不到! 他害怕,这一次松手,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 “少主,请恕属下无礼!”肖青衣说着,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全本小说吧 上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夏侯宇夹在中间。 “放开,放开小爷!”夏侯宇奋力挣扎,拳打脚踢,不许两人靠近。 无奈他人小力微,任他拼尽了全力,也无法阻止,反而激出两人怒火。 “听话,我在这里等你~”舒沫生恐他受伤,急得直冒冷汗。 “带少主走~”肖青衣脸一沉,冷声下令。 两侍卫上前,拎起夏侯宇就走。 “你们敢,小爷揭了你们的皮……”夏侯宇的骂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 银杏低了头,急急跟着前行。 “慧妃娘娘,咱们是不是也该起程了?”肖青衣转头,挑恤地望着舒沫。 “肖统领,请~”舒沫微微一笑,神色淡定。 “不愧是睿王的女人,果然有几分胆色~”肖青衣眼中露出几分赞许,轻轻击掌。 一辆马车悄然驶出,停在舒沫身前。 舒沫冷笑一声,弯腰钻进了马车。 “驾~”肖青衣翻身上了马背,轻夹马腹,蹄声笃笃,驰离了闹市。 一小时后,马车驶入一幢金顶圆形的华丽的宫殿。 一抹修长的身影站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魁梧伟岸,剑眉星目,英气勃发。 “参见南院大王~”肖青衣翻身落马,单膝跪地。 “肖统领辛苦了~”赫连俊驰呵呵而笑,缓步踱过来,双手扶起肖青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车帘。 “幸不辱命~”肖青衣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朝车中望了过去,眼中浮起一丝得意。 穿异族服饰的侍女上前,掀起了车帘。 舒沫端坐在车中,巍然不动,气势凛然。 赫连俊驰看到她,缓缓勾起唇角,浅笑不改,狂妄依旧:“一年未见,你越发漂亮了。” “而你,”舒沫微微一笑,反唇相讥:“无耻的功夫,更上层楼了~” “大胆!”肖青衣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喝叱。 “不碍~”赫连俊驰脸色微变,随即恢复自然:“你一路奔波,旅途辛苦;手下人粗鲁,多有怠慢;对我有诸多怨言和不谅解,我完全能理解。些许言语上的无理,我不计……” “废话少说,”舒沫打断他,喝道:“你费尽周折把我劫到这里,目的何在?” 赫连俊驰看一眼肖青衣,肖青衣识趣地躬身告退。 “你我久别重逢,喝杯茶,叙叙旧总不过份吧?”赫连俊驰示意舒沫随他入内,侍女奉上茶点,退了下去。 走了这许久,舒沫也的确有些渴了,老实不客气地端了茶杯,一饮而尽。赫连俊驰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调侃:“你倒放心,就不怕我在茶里下药?” “哼!”舒沫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抢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的命捏在你的手心,要杀要剐要切要剁都由你,即已是烂命一条,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哈哈~”赫连俊驰抚掌大笑:“聪明,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如能一起共事,则更妙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舒沫冷冷地瞧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绝与小人共事。” “舒沫~”赫连俊驰的笑凝在脸上:“别太过份!” 。 斗争(一) ()舒沫针锋相对:“你在西凉呼风唤雨,我在大夏偷安逍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全本小说吧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现在倒打一耙,倒变成我太过份!赫连俊驰,厚颜也该有个度!” 赫连俊驰两手一摊,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误会了,这件事并不是我策划的。” “别告诉我,你完全不知情?”舒沫冷笑。 “等我得到消息,”赫连俊驰笑得人畜无害:“已经是五天之后,那时你和少主早已离京都千里之遥,阻止已是不及。只能尽我所能,让你在路途上过得舒服些。凭良心说,这一路上,肖统领可有为难过你?” 舒沫冷哼一声:“在你眼里,被人当成麻袋,扛了几千公里,算不算优待?” 赫连俊驰双手抱拳,一揖到地:“不管怎样,做为老乡未能尽到照顾之责,令你饱受惊吓,身心受累,是我的错,给你赔个礼。” 舒沫淡淡地道:“若果然心存歉意,不如直接送我和小宇回家,岂不更有诚意?” 赫连俊驰摇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全本小说吧”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舒沫眼里浮起讥诮:“不过年余时间,你已摇身一变,成为西凉炙手可热的南院大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点小事,怎难得倒你?” 赫连俊驰神色自若:“国主费一年之功,布下这个局,好容易把他带了回来,岂有放回之理?” “他什么身份?”舒沫狐疑地瞄着他。 赫连俊驰勾起唇,悠然一笑:“西凉国少主。” 虽已隐隐预感到夏侯宇的身份并不简单,舒沫仍然被这个答案震赦了,脱口反驳:“这,怎么可能?”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你不信。”赫连俊驰幸灾乐祸地笑:“夏侯烨自负聪明,竟然被个女人摆了一道,绿油油的帽子一戴就是十几年,当真可悲可叹!” “睿王妃已故,”舒沫气红了脸:“你怎能信口雌黄,污她清白,颠倒黑白!” “啧啧啧~”赫连俊驰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枉你对他一片痴心,夏侯烨对你,未必是真心呢!” “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有数,不必挑拨离间。”舒沫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然则,”赫连俊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缘何连睿王妃的生死大事,都瞒得你密不透风?” “什么意思?”舒沫忍住了气。全本小说吧 “你可知,我国国主最宠爱的妃子是谁?” 舒沫心一紧:“香妃?” “那你可知,香妃的闺名唤做什么?”赫连俊驰再问。 舒沫抿住了唇,不吭声。 “你没猜错,”赫连俊驰呵呵地轻笑起来:“她就是夏侯烨的原配,镇国将军的掌珠,薛凝香。也是小公爷夏侯宇的生母。啊,不对,现在称他为少主,赫连宇了~” 舒沫的心忽然痛得拧了起来。 为小宇,更为夏侯烨。 他是那么爱她,对与她只几分相似的祝秋芙都享了十年的专宠。 若他知道一开始,她就背叛了他,小宇并非他的亲生,并且诈死离他开,回到敌人的怀抱,将情何以堪? 可,夏侯烨对此,果然是一无所知吗? 舒沫的心别地一跳,忽然想起未嫁入睿王府之前,曾向他提议,先嫁入王府助他查出幕后黑手,功成后诈死身退…… 那时,夏侯烨突然间情绪失控,若不是她机灵,拿簪子戳了他的手背,差一点被他失手扼断咽喉…… 赫连俊驰见她沉默,以为她不信:“十一年前,国主尚未承继大统,尚是西凉少主。有次私服到帝都游玩,与香妃邂逅,两人一见钟情。春风一度后少主返国,香妃珠胎暗结,无奈下嫁夏侯烨……” “这些陈年往事,我没兴趣。”舒沫忽然开口,打断他:“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宇?” 她当然知道,对方既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她劫到西凉,自然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就放她离开。 小宇心高气傲,乍然受到身世的冲击,一时间未必接受得了。 当务之急,是先见到小宇,以后的事,再做打算。 “急什么?”赫连俊驰神态悠闲地打起了太极:“好容易来一趟,总该让我尽尽地主之宜吧?” 如今人在他手里,能不能见,什么时候见,全凭他一句话。 但,她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对吧? “不了,”舒沫摇头,淡淡地道:“西行路上,已经饱览了大漠风光。乍一看确实新奇。看得多了,着实无趣得很,没什么意思。” 赫连俊驰碰了个软钉子,却并不介意,笑了笑道:“那一群莽夫,懂得什么叫风景?我让你领略领略什么才是真正的塞外风光。” “没兴趣。”舒沫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回绝。 “是我糊涂,”赫连俊驰倒也不恼,始终保持微笑:“这二个月,你千里奔波,旅途劳顿,是该好好休息。” 说罢,也不等她说话,双掌一击:“来人,带舒姑娘到迎宾苑休息~” 两名异族少女,应声推门而入,合十为礼:“舒姑娘, 请~” 舒沫转念一想,他既有意回避,她再坚持也无用。 倒不如休息够了,再思对策。 眼前的情形已摆明了,是个长期的斗争,没有足够的体力,万万支撑不下。 “告辞~”舒沫打定主意,便不再坚持,冲赫连俊驰点了点头,转身随着两名侍女走了出去。 赫连俊驰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暗暗佩服她的处变不惊的同时,越发坚定了要拉她入伙的信念! 。 斗争(二) ()舒沫在迎宾苑一住就是半个月。全本小说吧 赫连俊驰隔三岔五过来,有时喝杯茶,有时吃顿饭,偶尔也陪她骑着马在喀尔达周边逛上一圈,却绝口不提夏侯宇的消息。 舒沫沉住了气,一个字也不问。 夏侯宇的性命无碍,短时间里也无法回大夏,既是如此,索性抛开了所有的负担,放心地吃喝玩乐,不把自己当成人质,只当是一次休假。 她要跟赫连俊驰比耐心,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失了主动权。 赫连俊驰向上爬的***那么强烈,想要夺取更大的权力的野心那么明显。 她就不信,他比她更有耐心? 果然,赫连俊驰开始旁敲侧击:“少主似乎不适应咯尔达的风水,病倒了~” “哦~”舒沫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赫连俊驰狐疑地眯起眼睛。 “反正见不着,担心有什么用?”舒沫耸耸肩:“再说了,他不是西凉少主吗?服侍伺候的人一堆,也轮不到我担心。全本小说吧” “若你坚持要见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赫连俊驰看她一眼,试探。 “可是,有条件,是吗?”舒沫微笑,直接戳破窗户纸。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得到的同时,总要失去一些东西。 “这对你而言,并不难。”赫连俊驰微感狼狈地红了脸。 “我这人有个毛病,”舒沫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不喜欢被人威胁。一旦感觉被威胁,原本会的事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绝不是威胁,是合作!”赫连俊驰急切地道:“你看,我待你为上宾,你依旧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我甚至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千里大漠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牢笼,难道非得弄个栅栏围着,才算囚禁?”舒沫哧之以鼻。 喀尔达与幽州,隔着茫茫草原,千里大漠,还有无数的沼泽。 就算给她马匹,充足的粮食和水,没有向导,她照样寸步难行。 “象你这种聪明而独立的女人,”赫连俊驰绕开雷点,继续游说:“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被高墙大院束手缚脚,跟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与其如此委曲求全,何不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没你那么大的野心。全本小说吧”舒沫处之泰然,淡淡地道:“我的梦想,是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家。” “你好糊涂!”赫连俊驰驳斥:“拥有一身傲人的才学,不用来造福社会,却任其埋没!知道吗?这是一种浪费,是社会的倒退!” 舒沫笑了:“你所谓的造福社会,就是不顾百姓的死活,不停地发动战争,为自己谋取更多的权益。至于这个社会是进步还是倒退,责任太大,我背负不起~” “你不觉得,上帝把我们送到这里,又让我们相遇,定然有极深的意义?” 舒沫气定神闲,浅笑反驳:“上帝博爱世人,一定不希望发动战争。” 赫连俊驰终于失去耐心,将脸一沉:“舒沫,我爱惜你的才华,又怜惜你是女子,一直以礼相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我什么酒都不喝呢?”舒沫依旧淡若清风。 “那可由不得你!”赫连俊驰微眯起眼睛,眸光冰冷,让人直打哆嗦。 舒沫垂着眸,默然不语。 良久,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杯盖与杯沿相撞,发出轻微的脆响。 赫连俊驰盯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满意地露出一丝笑容。 还以为她是钢浇铁铸,到底还是怕了~ “只是几张图纸,就能换来安逸和富足的生活,何必这么固执呢?”他缓了语气,和颜悦色地劝:“再说了,你挂着夏侯烨,怕我拿了这些去对付他。他可半点也不曾牵挂你!这才几个月?他已另结新欢,琵琶别抱了!” “你,你胡说!”舒沫迅速抬起头,长睫急速而不安地扇动着。 “不信?”赫连俊驰微笑着拍了拍双手:“我给你看封告示,是今早才从幽州送过来的。睿王于九月初十,迎娶新幽州刺史的掌珠,南宫清芜。” 随着掌声,从帐后悄无声息地蹑出一名侍卫,双手捧着一个竹筒,呈了上来。 赫连俊驰从竹筒中抠出一张搓成小卷的告示,慢条斯理地展开,递到舒沫面前:“你瞧,上面还盖着幽州刺史的官印和夏侯烨的私章。这,总不是我伪造的吧?” 舒沫脸色瞬间灰败,蓦地扭过头去:“不,不可能~” “看,”赫连俊驰将手搭上她的肩,轻声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靠不住。他们眼里只有名利富贵,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要他们一辈子只忠于一个女人更是天方夜谭。你再怎么掏心掏肺对他,也换不来他的真心,他始终视你如衣物,随意丢弃……” “别说了!”舒沫咬牙低叱。 “舒沫,”赫连俊驰的声音越发地轻柔温软,字字充满了诱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懂你,理解你并且尊重你!来吧,跟我一起,走科技强兵之路,把西凉建设成史无前例的超级大国!” 舒沫不说话,眼中泪光盈盈。 赫连俊驰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嗯?” “我,”舒沫缓缓地抽出手,垂眸盯着指尖,轻声道:“要见小宇~” “他病了……” “见不到小宇,一切免谈。”舒沫撇过头去。 “好,”赫连俊驰注视她良久,终于点头:“我让你见他。” 。 斗争(三) ()伴着笃笃的蹄声,一匹雪白的照夜狮子闯进了迎宾苑的大门。全本小说吧 远远地看到那抹俏立在院中的身影,夏侯宇情绪激动,不等马匹停稳,自马背上飞身一跃,跳了下来:“舒沫,真的是你!” 唬得身后跟随的内侍,惊叫连连:“少主,小心!” “滚!”夏侯宇抬手,将缰绳扔了过去。 舒沫神情冷淡,转身往屋里走。 “喂,”夏侯宇一怔,大步追了上来:“等等我~” “听说你病了,”舒沫忽地停步,也不回头,声音压得极低:“我瞧着,人没瘦,倒是有些犯傻!想来这西凉的水土不养人~” “你,搞什么?”夏侯宇愣愣地望着她,竟顾不得着恼。 舒沫撇撇嘴,走到窗边坐了:“我现在伤心欲绝,实在不是欢喜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外面能看到她的人,却瞧不到脸上的表情。 “什么意思?”夏侯宇越发糊涂了。 舒沫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告示扔给他:“呶,睿王另结新欢,我是不是该伤心欲绝?” “父王取幽州刺史的掌珠?”夏侯宇的声音蓦地拨高了几度,不敢置信地扬起了眉毛:“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打死也不信!” “事实俱在,由不得我不信~”舒沫故意侧了身子,将脸对着窗子,一脸的黯然,手指飞快地在膝上划道:“假的。全本小说吧” 夏侯宇反应也快,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很配合地竖起了眉毛:“太过份了,他怎能如此对你?” 手指却在空中,飞快地划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烨的私章缺了一个角。 自然,那恰好而且理所当然,是她的杰作。 出于,对他刻意欺瞒的小小报复。 他当时哂然一笑,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你呀,装得大方,其实心眼小得跟针尖一样!” 想着往事,舒沫眼眶微微泛红,大声道:“他不仁,我只能不义。反正,他也不是你的生父,你不要怪我无情!” 拜一年的沙盘讲学所赐,两个人用手指谈心的功夫,早练得炉火纯青。 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嘴里说着一套,手里写着另一套,当着一众耳目,聊得热火朝天。全本小说吧 “赫连俊驰到底想要什么?”夏侯宇十分愤怒。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要我帮他做更多更先进的武器,让他在战场上如虎添翼,无往不利。”舒沫老神在在:“比如:滑翔机。” “就为一架滑翔机,千里迢迢把你绑到西凉来?”夏侯宇很是诧异:“他脑子撞坏了吗?” “他脑子才没坏,”舒沫冷笑:“不但没坏,而且好使得很!他想建一支滑翔机战斗对,双方对垒时,对敌方实施空中打击,稳居不败之地!” 夏侯宇明白了,也着急了:“你真的答应了他?” “为什么不答应?”舒沫点头:“不但要造,而且越快越好,规模越大越好!” 但,她却不能主动向赫连俊驰提议。 必需要他来哄她,逼她。让他认为,她是走投无路,才愤而反击。 巧的是,她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认为自己已陷入绝境,赫连俊驰竟自己搭好了台子。 她只不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 “你想用它,给父王传递消息?”夏侯宇略一思索,已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禁眼睛一亮,呼吸急促了起来。 “聪明!”舒沫赞许地睨他一眼。 赫连俊驰封锁了一切对外的联系,她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就算侥幸让她找到一两个,要逃出赫连俊驰的封锁,孤身穿越千里沙漠和草原,也不是件易事。 最好的传信人,是赫连俊驰自己。 滑翔机造出来,他不可能忍得住,备而不用,不将它们投入战斗。 而这种划时代的经典战例,其影响绝对也是史无前例。 到时,不论赫连俊驰怎么封锁,消息也会象长了翅膀一样向四面八方传递。 她就有了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数百万的信使,不怕夏侯烨得不到消息。 她曾经在沙盘上与夏侯烨打过一仗,自然知道这场战役的始作蛹者是谁? 她相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出苦海。 而这一点,相信赫连俊驰并不是没有顾虑。 因此,他没有考虑连弩。 但,他可以放弃一件兵器,做为一个现代军人,却无论如抵抗不了空袭的诱惑。 因为他深深地明白,制空权的占领,对战争的重要性。 当然,那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当他拥在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后,任何人也无法从他手里,把舒沫抢走。 “可,”夏侯宇苦恼地蹙起了眉头:“他若用滑翔机对付父王,父王岂不是损失惨重?” “傻瓜,”舒沫心头一热,亲昵地睇他一眼:“有我在,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既然是机械,有故障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一台设计本身就存在缺陷的机械,故障就更 多了。 然而,在巨大的政治和军事利益面前,这一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夏侯宇转念一想,愀然不乐:“这,需要很长时间吧?” 舒沫望他一眼,轻笑:“做任何事,都要有耐心。只要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 “可,”夏侯宇神色黯然:“你能回去,父王当然开心。可是,我……” 舒沫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道:“相信我,不论何时,烨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你的回归。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你明知道,我不是……”夏侯宇难堪地别过头。 。 斗争(四) ()“你是!”舒沫极严肃地道:“你当然是!不论别人说什么,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烨的儿子!这一点,无庸质疑!” “可是,父王他……” “没有可是~”舒沫轻轻地道:“他若不认你,一开始就不会留你在身边,更不会将你送到宫中由皇上抚养,对不对?”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有个疑惑。全本小说吧 几位姨娘勾心斗角,在府里翻云覆雨,搅得家宅不宁,夏侯烨其实都了然于胸,却奇怪的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旁观。 以他的精明,为何小宇幼时屡遭暗害,他却束手无策? 就算当时他身在战场,从战场归来,也能查个水落石出,何以被逼到要把他送到宫中的地步? 现在,却仿佛有些明白了。 如果,他心存顾忌不敢查,或者有怀疑对象,不得不掩盖呢? 是以,他在十年间,陆续换掉了王府的老人,把往事掩埋在时光里,让一切水过无痕。 她把眼别向窗外,望着蓝天,思绪越发清晰起来。 他身边竟没有一个知心体己的人,可以为他分担痛苦! 太妃的严苛,凝香的背叛,皇兄的猜测与防范…… 这些年,他究竟是靠什么撑过这漫长的岁月?他的人生,是何等的孤单和寂廖? 想着这一切,想着初遇时,他冷漠严苛的样子,想象着这些年来,他以怎样的心情,平静地看着身边的人做着残酷的事。全本小说吧 或许,是痛到麻木,索性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吧? 舒沫心痛之极,心中象是燃着一簇火苗,慢慢地烧着,灼得她难受。 夏侯宇本来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更挡住了他的思绪。 舒沫这句话,如一颗石子投进湖中,掀起一阵涟漪。 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眼帘,乌黑幽亮的瞳仁,亮得惊人:“你的意思,父王他早就知情?” 舒沫不再说话,双手环胸,默默地看着他,微笑。 她的笑容很平和,很纯净,很通透,是心怀宝藏之人的,骄傲的笑。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消除掉一切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是,他当然知道。全本小说吧 凝香与国主相恋在前,出嫁在后。 京都与幽州相隔数千里,送嫁队伍宠大,路上至少要走一到两个月。 这么一算,等她抵达幽州,二人洞房花烛时,最少已有三个月身孕。 就算当年的他再年少懵懂,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正因为如此,睿王妃怀胎七月时不慎滑倒,至使小宇早产,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世上最柔软,最易感,也最温暖的心。 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尽他所能,保家卫国;用他的爱,默默地包容着所有的家人。 他是真正的男子汉,顶天立地,光明磊落! 她真庆幸,能遇上他,爱上他,并且为他所爱! “祖母,也是知情的吧?”夏侯宇面上浮起怪异的红晕,讷讷地道:“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舒沫轻轻地道:“太妃是严厉了一些,但她是爱你的。” 太妃性格方正,若她得知内情,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凝香想在诈死脱身,只怕没这么容易。 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他们要尽一切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我,要怎么办?”到底是孩子,夏侯宇初经大变,没了主张。 舒沫微微一笑:“尽量博取信任,争取权利。实在不行,至少要做到出入自由。” 赫连俊骁既费尽心机把他带回,显然对他寄予厚望。 而赫连俊驰要扩张自己的势力,必然会触及到国主的利益,肯定会引起忌惮。 只要在他们之间,适当地推波助澜,不难产生纠纷,以至分裂。 当鹬蚌开始相争,他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就这些?”夏侯宇微讶。 “就你那牛脾气,做到这些,已属不易。”舒沫斜睨他一眼,淡声揶揄。 她敢用脑袋打赌,这小子直到现在,一定还不肯认薛凝香。 更不要说身为国主的生父了! “我……”夏侯宇被她戳中心事,红着脸垂下头,小声嗫嚅:“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需!”舒沫敛起笑容,严肃地道:“单凭我们两个,跟赫连俊驰做对,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必需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跟他对抗。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赢!明白吗?” “知道~”夏侯宇不悦地翻个白眼:“你当小爷是白痴么?不就是离间计嘛!有什么难懂的?” “也不全是离间~”舒沫笑了:“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不希望看到他们辛苦建立的基业,被别人窃取吧?” 赫连俊骁膝下无子,这也是他想方设法找回小宇的原因之一。 既然已经对外公开宣称小宇是少主,意味着 已经把他立为了继承人。 西凉是小宇的,她绝不会听任赫连俊驰夺权! “他们才不是!”夏侯宇将脸一扭,粗声道:“小爷绝不承认!” “小宇,”舒沫握了他的手,低低地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乘他们还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的尽孝,不要等到离开时,才追悔莫及……” 夏侯宇忽地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轻轻地问:“你,想家了?不是永安候西府,而是你本来的家,对吗?” 舒沫倏地红了眼眶,站起来:“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ps:看来,三更和二更没啥区别。月票甚至还不如二更……呜呜,偶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恢复二更算了…… 。 斗争(五) ()下雪了,鹅毛似的大雪飞飞扬扬,缠缠绵绵地飘下来,漫天飞舞着,放眼望去,一片银妆素裹。全本小说吧 舒沫搬了张椅子到窗前,撑着下巴,看得痴了。 并非没有见过雪。 可帝都的雪,象南方人纤秀细腻,敏感脆弱,不象这北地的雪,大气粗犷,豪迈爽朗! 赫连俊驰裹在狂风暴雪中,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吱呀”一声推开门,抖落一地的雪沫,看一眼舒沫,笑:“大夏见不着这样气势磅礴的雪景吧!” 舒沫懒洋洋地将头缩回来,睨着他不吭声。 “人也见过了,合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赫连俊驰不以为意,问。 “合作可以,有条件。”舒沫淡声道。 “你说。”赫连俊驰大喜过望。 “第一,”舒沫竖起一根手指:“我要银杏过来服侍。” “呃?”赫连俊驰一怔。 女人,果然心胸狭窄,锱铢必较! 本以为舒沫会与众不同,想不到也难免俗。全本小说吧 “怎么,做不到?”舒沫冷笑。 “没问题。”赫连俊驰一口答应:“还有呢?” “我不喜欢寄人篱下。”舒沫竖起第二根手指:“给我一幢小院,不需要多华丽,舒适即可。” 赫连俊驰连连点头:“既是长住,当然得有府砥,是我想得不周,我立刻着人去办。还有吗?” “既是合作,哪有单方提要求的道理?”舒沫扬起眉毛:“现在,轮到你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赫连俊驰道:“造更多的滑翔机。” “抱歉,”舒沫轻描淡写地道:“我恐怕还没这个本事。” “你有,”赫连俊驰微微恼火:“千树庄,你分明试飞成功了。” 舒沫神情自若:“你既然一直在暗中关注,就应该明白,那次试飞并不能算成功。因为我没飞多高,就从空中坠下来,证明设计上有缺陷。” “无妨,”赫连俊驰信心满满地道:“我有足够的耐心,让你反复试验,直到成功为止。” “若永远不能成功呢?”舒沫不动声色,反问。全本小说吧 “不会的,”赫连俊驰微笑:“你一定会成功。” 舒沫挑眉:“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真不知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因为你是机械天才。”赫连俊驰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抬起下巴。 “什么意思?”舒沫心中别地一跳,面上神情不变。 赫连俊驰双手环胸,气定神闲:“我无数次在杂志和电视上见过你。你出身将门,是军事频道的常客。外祖是大军区司令,传言祖父是全球排名前十的军火集团总裁。自小接受精英教育,与好莱坞枪械设计师安德鲁相交莫逆,曾参与np42等多款枪系设计,被媒体喻为天朝(天朝是哪,你们懂,不解释,哈哈)的轻兵器女王。” “哈~”舒沫撇嘴,十分不屑:“我不得不对你的想象力,表示钦佩。” “其实,”赫连俊驰微眯起眼睛盯着她,心跳飞驰:“你仔细想想,咱们是见过面的。零九年,我在军中比武中侥幸获胜,那时你在主席台就坐。我们,曾经握过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的她,做为天朝最年轻的少将,有多少青年俊杰暗中倾慕,更是无数军人的梦中情人。 万万没有想到,当年遥如天边星子的她,如今竟然就坐在他的身边,呼吸相闻,触手可及! “很遗憾~”舒沫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只是个平凡人,不是你口中的女神。” “对,就是这份笃定而漫不经心的神态,让人一眼难忘~”赫连俊驰摇头,目光坚定:“我,绝不会认错!” “随便你怎么想,与我无关~”舒沫嘲讽地弯起唇。 “从今天起,称霸世界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而是我们的梦想!”赫连俊驰双目灼灼,满眼的神往:“我们一起,创造奇迹!” “你喜欢发梦,我无权阻止。”舒沫凝眉,抱着胸,极不客气地道:“但,不要把我扯进去。不论是权力还是你,我都没有兴趣。” “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赫连俊驰咬着牙,腮边肌肉鼓起来,眼中露出荒原上的狼看到猎物时的光芒。 “必需提醒你,”舒沫心中暗生警惕,眼眸冷凝成冰:“我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爱情与事业,你只能选一项。我,绝不跟工作伙伴上床。也绝不跟自己的男人,谈生意。” “当然不是谈生意,”赫连俊驰忽地上前一步,高大魁梧的身材缓缓压下来,指尖暖昧地拂上她的唇瓣:“我们来谈一场旷古绝今的恋爱,如何?” 舒沫泰然自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江山和美人,你只能择一样。” “若我两者都要呢?”赫连俊驰丝毫不掩饰他勃勃的野心。 “那肯定鸡飞蛋打。”舒沫容色平静:“但我赌,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 赫连俊驰脸色沉下来,盯着舒沫,象老鹰盯着小鸡:“若是,我非要 不可呢?” 舒沫不闪不避,坦然无惧地迎视着他,目光坚定,显示着强大的决心:“你可以试试,也一定会后悔~” 赫连俊驰两眼圆睁,愣愣地盯着她,不明白她的信心从何而来? 良久,他蓦地移开视线,纵声朗笑掩饰内心的羞恼:“哈哈!好!既然你坚持不谈感情,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说到这里,他朝舒沫伸出手掌:“祝,合作愉快~” ps:今天查资料,少了一更,明天会补齐。换言之,明天四更,砸月票吧。 。 斗争(六) ()“等等~” “又怎么啦?”赫连俊驰皱眉。全本小说吧 舒沫看着他伸出的手掌,浅笑:“你不会以为,只用一幢破房子,就把我打发了吧?” 赫连俊驰松了口气:“当然不是。” 舒沫伸出一根手指:“每造一架滑翔机,不管试飞成功与否,都得给我一千两。” “想讹我,还是要让我知难而退?”赫连俊驰忍住气,反问。 舒沫神色淡定:“这个时代的男人都靠不住,女人又都想傍高官,抽冷子就会捅人一刀;思来想去,也只有银子不会背叛我了。况且,一千两银子不过是一套头面的钱,送给你夫人,顶多换她一笑,搞不好还嫌你小气。给我,却能换一架战斗机,算起来你还占了大便宜。” “哈哈~”赫连俊驰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嫁我吧,我绝不会辜负你。” “你不是男人?”舒沫冷哧。 “咳~”赫连俊驰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是例外。” “算了,”舒沫神情倦懒地道:“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全本小说吧还是银子实在,你们打你们的仗,我去找个山明水秀之处,牧马放羊,享田园之趣。” “ok,”赫连俊驰点头:“既然你坚持,我只能接受了。” “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舒沫想了想,又道:“如果要我设计兵刃,那每制造出来一件,必需按其价值的10%付给我酬金。” “1%”赫连俊驰皱起了眉。 按她的算法,光付给她的酬金,就要使军费的预算增加10%,这可是一笔宠大的开支。 舒沫冷笑:“哄孩子玩呢?” “3%”赫连俊驰咬牙,退了一步。 “预算不够,就别想着大换血,旧的也不是不能用。”舒沫漫不经心地道。 “5%”赫连俊驰竖起一个巴掌:“不能再高了!女人,要知足!这些银子已足够你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舒沫面不改色:“我就喜欢枕着银子睡觉,你管得着吗?” “你就这么自信?”赫连俊驰眯起了眼睛。 “嫌贵,你可以不用我的设计呀~”舒沫耸耸肩:“我无所谓,提出这条,是以防万一。”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单造滑翔机,显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全本小说吧 要打造一个军事强国,走科技强兵之路,又怎么可能放着她这么一个人材不用? 赫连俊驰沉吟不语。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狡猾的女人。 居然能想到,用增大军费开支来将他的军。 可惜,她考虑得再细致,终究不过是个女人。 她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谁的天下? 别说银子,就连性命都握在他的手中。 银子和人,迟早都要落入他的手中!且让她自以为得计,嚣张几天,又如何? 这么一想,他豁然开朗:“10%就10%!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舒沫嫣然一笑,优雅地握住了他的手:“ok,成交。” 赫连俊驰的脸上也浮着笑,紧紧地盯着她,如同狼盯着猎物:“期待你的作品~”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低下骄傲的头颅,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脚下! “放心,”舒沫道:“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这就好~”赫连俊驰站起来:“不妨碍你休息,告辞~” “不送,”舒沫轻快地挥着手,笑意盈盈:“别忘了,尽快把银杏送过来。” “一定~”赫连俊驰裹紧了大氅,推开门走进风雪之中。 傍晚时分,风势渐渐转弱,雪却依旧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 “舒姑娘~”侍女敲门入内,轻声禀报:“大王送了礼物过来。” 舒沫放下手中碳笔,快步出了门,走到阶前。 只见两名高大的侍卫,抬了一只巨大的樟木箱子立在院中。 “打开~”舒沫扬起下巴,示意侍卫开箱。 左侧那人抽出腰刀,呛地一声,将箱子上的绳索斩断,随手揭开箱盖,露出一个蜷着身子侧躺在箱中的女子。 他抬腿,将箱子踹翻。 女子从箱中滚出来,全身五花大绑,不是银杏是谁? “舒姑娘~”右侧的侍卫单膝跪地,将腰刀奉在手中,举过头顶,恭敬地道:“礼物送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舒沫踱步上前,接过腰刀,手腕一翻,挽了个刀花,雪亮的刀尖抵着银杏的喉间,俯下身轻笑:“银杏,你可想过会有今日?” 银杏张大了眼睛看着她,大大的眼中,很快泪意盈然。 看着那双以往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神,那种很温暖的眼神,现在同一双眼,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却充满了恨意和讥刺。 “娘娘,是我对不起你。”银杏心中刺痛,微微颤抖起来,缓缓地闭上眼睛,哑声道:“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舒沫笑了,手起刀落:“你以为我不敢?” “啊!”侍女尖叫一声。 银杏 闭着眼睛,预期的疼痛却并未降临,绑在身上的绳索却落了地。 她不禁又惊又疑,倏地张开了眼睛:“娘娘?” 舒沫把手中钢刀掷在地上,发出呛啷一声脆响:“不,我不杀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服侍我,以我为尊,时刻听候调遣。” 银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娘娘,你,你还要我?” 舒沫轻哼一声,冷眼斜睨着她:“死是最容易的事,我不会让你如意!有本事,你再出卖我一次。” “谢娘娘不杀之恩~”银杏翻身扑倒在地,头磕得又重又响,很快额头见了血。 。 斗争(七) ()风雪持续了五天,到第六天终于放晴。全本小说吧 银杏推开门,悄悄地走了进来:“香妃请娘娘入宫。” “也该来了~”舒沫放下手中碳笔,微微一笑,换了衣服乘了宫中派出的马车,穿过闹市,进到皇宫,驶入了昭仁殿。 远远的,一个略带伤感的宫装美人款款而来,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与气质,那样宁静和优雅,静静地从雪中走进了她的视线。 舒沫只觉馨香扑面,眼前的景至美得一塌糊涂。 她着一身娥黄的罗衫,外面套着轻纱制成镶着雪白貂毛的坎肩,眉如远山,目似春水,肤白如玉,十指春葱,衬着铺天盖地的雪景,更宛如空谷中的一株幽兰,美得惊人。 舒沫默默地看着她,暗自称奇的同时,酸涩的小泡泡抑不住地往上冒。 她竟在西凉的后宫,穿着大夏的宫装,看来,国主对她的宠爱,非同一般。 她不得不感叹,老天何其偏爱她? 三十岁的女人,肌肤仍细腻如瓷,岁月在她的脸上,竟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跟她一比,孙姨娘简直就是颗即将腐烂的大白菜! 都说祝秋芙酷似睿王妃,今日一见,竟是徒有其表,神韵气度不及她的万分之一。全本小说吧 难怪夏侯烨会眼高于顶,即使面对戚美云这样的绝色仍能心如止水。 有这样天仙似的美人相伴,那些低俗的花花草草哪里还入得了他的法眼? “这位就是慧妃了?”薛凝香启唇,声音低柔清浅,舒适之极。 “我是,”舒沫点头坦然承认,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微笑:“我该称你为睿王妃,还是香妃?” 薛凝香白晰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竟不以为杵,美眸静静地凝着她,柔声解释:“我离开睿王府时,烨弟,写了和离书。” 舒沫本是故意令她难堪,不想,她竟真的做了解释,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她是个直爽的性子,立刻道歉:“对不起~” “很高兴见到你~”薛凝香美眸中漾起一丝微笑,柔柔地道:“事实上,我慕你的名,很久了。” “那这个名,一定不太好。”舒沫自嘲地笑。全本小说吧 薛凝香眼中有艳羡之色:“你的人生,很精彩!” “你也不差~”舒沫淡淡地回敬:“你的人生,也算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了。拜你所赐,让我也惊心动魄了一回。” 在这样的时代,她敢冲破世俗,与陌生男子私订终身,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国仇家恨,要跨越这种种障碍,不顾伦理道德走到一起,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薛凝香眼帘急速地扇了几下,轻轻地道:“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请相信,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明白,”舒沫冷静地道:“现实就是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若什么事都按计划走,人生也太过无趣了些,你说是不是?” “我想,”薛凝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知道烨弟和宇儿,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可我,”舒沫微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会舍弃烨和宇儿?” 薛凝香眼神一黯:“是烨弟主动提出和离的。” “不要忘了,”舒沫只觉怒气上涌,眼神变得严厉起来,不客气地批评:“是你,背叛他在先!你应该感谢,他有一颗包容,宽大的心!” 倘若他心胸稍微狭窄一些,薛凝香的人生就要改写,更不可能有机会在这里跟她在这讨论谁对谁错? 薛凝香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温润亮泽,隐隐透着丝悲凉:“你,很爱他,对吗?” 舒沫狼狈地红了脸,却倔强地不移开视线:“是又如何?你们已经结束了,他有权利爱任何人。” “烨弟,不曾跟你谈过我们的事,对吧?”薛凝香忽然笑了,语气极为笃定。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舒沫被她说中心事,口气不知不觉凶狠起来:“不论那份感情有多深,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的感情,的确很深。”薛凝香点头。 舒沫不悦地蹙起眉毛:“我……” “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你怎知我想什么?”舒沫反诘。 薛凝香微笑,眼里竟然有丝促狭:“烨弟与我,只有姐弟之谊,并无男女之情。我,并不是你妒忌的对象。” 舒沫不吭声。 夏侯烨那时才十五岁,正处于男孩向男人转变的青涩青春期,再加上当年名义上是受封为王,到幽州戍边,实则与放逐无异。 他小小年纪,锦衣玉食惯了,突遭变故,难免彷徨无依。 说是处在人生中最落拓失意的低谷期,绝不过份。 反观赫连俊骁,他比夏侯烨年长八岁,与她相遇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加上刚被封为少主,大权在握,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两人一比较,孰优孰劣可谓一目了然。 薛凝香除非傻了才会选夏侯烨。 但是,夏侯烨却不一样。 在他 最失意的时候,上天赐了这样一朵温柔可人,亦妻亦姐的解语花,如何不依恋倾慕? 是以,明知她的背叛,依然倾力维护,多方替她遮掩。 “其实,”薛凝香抬起头直视着她,容色平静,眼眶深处却有一点红:“烨与我,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轰地一声,平地惊雷,把毫无防备的舒沫炸懵了。 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成o形,傻傻地问:“这,怎么可能?” 。 斗争(八) ()“你也许不信,但这是事实。全本小说吧”薛凝香温柔地道。 “太妃怎么会同意?”舒沫只觉不可思议:“王府里那么多眼睛盯着,又怎会没有半点风言风语?” 她所收集到的情报,对她的死因虽有种种猜测,可对两人的感情,却都是伉俪情深,恩爱逾于常人的呀! 怎么到了最后,当事人却说只是做了数年的假凤虚凰? “太妃一直不知情。”薛凝香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洞房花烛夜,是秋芙替我圆的房。后来,烨弟便扶了她做姨娘……” 舒沫无语。 怪道祝秋芙一直趾高气昂,原来竟一直以夏侯烨的原配自居…… “我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家中。”薛凝香轻轻地叹息:“姑母深宫寂寞,又怜我孤苦,常接我入宫陪伴。在我心里,他是寡言少语,安静内敛的表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夫婿。” “我那时年少,仗着习了些弓马,常偷跑到郊外纵马。恰遇俊骁仰慕帝都繁华,微服来游。目睹我策骑,出语指点。全本小说吧我不服气,便与他赛马,眼见要落败,我心高气傲,便拨了匕首刺入马臀。马儿吃痛,将我颠下马背,若不是俊骁,险些葬身马腹……” 回忆往事,薛凝香眸光如醉:“我自负马术极高,那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俊骁暗生情愫。因父母双亡,婚事也无人做主,便与他私订了终身。约定半年后,他来迎娶,这才分手。谁料半个月后,皇上竟颁下圣旨,要我嫁给烨表弟!” “你遍寻他不着,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花轿。”舒沫面无表情,淡淡地接口。 “不瞒你说,”薛凝香飞红了双颊:“我本想认命,将这段情藏在心底,就这么嫁给烨表弟。不料天意弄人,竟然珠胎暗结。京城距幽州路途遥远,待到得幽州,已经有三个月了。” “你很聪明,”舒沫心疼得颤了起来,冷冷地道:“不,应该说很卑鄙!知道这事无论如何瞒不住,便选择了坦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烨!” 他若选择包容,就得忍辱含羞;他若怒而将她逐出王府,就要背上无情无义的骂名,一样要被人耻笑! 要知道,当时夏侯烨只有十五岁!且刚从繁华的帝都被流放到幽州,还没喘过气,就被他最信任的表姐,当头一棒,打得晕头转向! 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当时年少未经事的他,内心该是如何的纠结? 薛凝香眼中迅速有雾气凝结:“我,别无选择~” 不能死,也不能逃,她无路可走。全本小说吧 除了自呈罪状,任他处置,没有别的办法。 “狡辩!”舒沫冷哧,毫不留情地斥道:“你为何不选择向太妃坦白?” 还不就是心存侥幸,欺夏侯烨心软? 薛凝香咬着唇,无词以对。 是,她的确存了私心。 若禀告太妃,以她的性子,必定逼她坠胎。等过几年风声没这么紧了,再找借口将她逐出王府,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当不当这个睿王妃,她无所谓;但腹中的胎儿,却无论如何也想保住。 “算了,”舒沫看她一眼:“不管谁对谁错,事情已过了十多年,现在再来追究谁对谁错,没有任何意义。” 薛凝香默了片刻,轻声道:“说一千道一万,是我对不起他。可惜,这辈子怕都没有机会,当面跟他说声对不起了……” “烨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舒沫淡淡地道:“既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就不会怨你。可你却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在他受伤的心上,又洒了一把盐!” 这么多年,他一肩扛起所有的责任,甚至在她面前都不曾透露过一个字,默默地维护着她的名誉和尊严。 可是她呢?得陇望蜀,有了爱情,还想着亲情。 夺走了小宇,令她和烨劳燕分飞! “我,”薛凝香涨红了脸,急急地道:“不知道他们会把你也劫来。真的,你相信我!烨弟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又怎么忍心拆散你们呢?” 舒沫不说话,只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薛凝香眼中慢慢滴下泪来,轻声啜泣着:“我该怎么做,才能赎罪?” “你真的想弥补?”舒沫慢慢地问。 “是,”薛凝香猛地抬头:“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做!” “设法帮我向烨传个信,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舒沫机警地四下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这,”薛凝香一惊,眼中闪过迟疑之色:“幽州路途遥远,我足不出宫门……”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舒沫蹙起眉。 “我……”薛凝香难堪地咬着唇,轻若羽翼的睫毛急速扇动。 做为一个异族女子,在西凉的后宫里生存,其艰辛难为外人所道。 若不是有赫连俊骁护着,怕早支撑不下去了。 可最近两年,赫连俊驰的势力迅速扩张,实力直逼国主,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 赫连俊骁疲于应付,心力交悴之下 ,对她的照顾难免有疏忽之处。 宫中妃嫔虎视眈眈,随时等着揪她的小辫。 她也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增添他的烦恼。 加上当年诈死脱身,阴错阳差,再遇上赫连俊骁,心知双方身份尴尬,主动切断了跟夏侯烨的一切联系。 这个时候,她若帮着舒沫向夏侯烨传信,万一给别人捉到,自己惹上麻烦事小。 就怕给政敌抓到把柄,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害赫连俊骁国主之位不保! 。 斗争(九) ()“算了,”舒沫见她脸上红白交错,显见得内心争斗得十分激烈,终是不忍心相逼,叹道:“我不为难你……” “哈哈,”一声朗笑,突兀响起:“谁要为难孤的爱妃?” 舒沫转头,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踏雪而来。全本小说吧 他头戴一顶雪貂垂尾风帽,身穿明皇滚龙袍,长身玉立,俊朗中透着睿智,自然散发着一种凛然的威仪。 “臣妾参见皇上~”薛凝香盈盈下拜。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赫连俊骁伸手,将她搀了起来。 舒沫仔细一瞧,果然隐隐有几分小宇的影子,曲膝行了一礼:“参见国主~” “你就是慧妃?”赫连俊骁好奇地打量着她:“听说,你是天下最聪慧的女子,做的木鸟能在天上飞。” 舒沫滴汗:“还在试验阶段,尚未成功。” “继续努力,孤期待你的成功。”赫连俊骁点头。 “听说,宇儿也醉心此道?”薛凝香小心翼翼地问。 “嗯,”谈起夏侯宇,舒沫的眼里闪过温柔怜爱之意:“他很聪明,一点就透。全本小说吧” “那是因为得遇明师。”赫连俊骁夸她。 薛凝香由衷感激:“谢谢你,替我照顾他。”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烨的儿子。”舒沫淡淡地道:“而且,他很懂事,也早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赫连俊骁脸色微变:“慧妃可能还不知情,宇儿是孤的儿子。” 舒沫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坚定,语速极缓,字字清晰地道:“生恩不及养恩,不管别人说什么,烨永远都是小宇的父亲。” 赫连俊骁暗自恼火,却不能驳,悻悻地拂袖而去:“孤还有事,失陪~” “宇儿到现在都不肯认他,”薛凝香无奈地苦笑:“他心里窝着火,请你体谅。” 顿了片刻,接着道:“不瞒你说,我请你来,就是想知道宇儿的喜好。吃的,穿的,玩的,用的……不论哪方面,越详细越好。” “小宇看起来很坚强,其实是个敏感脆弱的孩子,逼他没有用,只会适得其反。”舒沫默了片刻,道:“你多点耐心,包容他,爱他。他,迟早会接受你们的。” 薛凝香不说话,泪盈于睫。全本小说吧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是一个母亲,跟孩子分离了近十年,突然相见,那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母爱,又如何抑制得住? 恨不能连身上的肉都割下来给他! “有机会,我会劝劝他。”舒沫心软了。 “谢谢~”薛凝香颤着唇,豆大的泪水滚落双颊。 从宫中回来,舒沫异常沉默。 这次入宫,她抱了很大的希望,以为薛凝香就算不能助她逃走,至少能帮她传递消息。 现在看来,她似乎打算了算盘。 难道,真的得等到滑翔机试制成功,赫连俊驰将它投入实战,引起轰动那时候才行?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一想着也许数年都得忍受相思之苦,倍受煎熬,她就烦燥不已。 “娘娘~”银杏眼尖,瞧见别院的门前,停着一辆极为眼熟的马车,忙提醒:“好象是陈国夫人来了。” “什么陈国赵国,跟我有啥关系?”舒沫火大。 “就是凝霜郡主~”银杏低了头,小声解释。 舒沫一怔,道:“来了又如何,我怕她不成?” “陈国夫人不比香妃,”银杏委婉地劝解:“娘娘还是避一避的好。” “哼!”舒沫冷哼:“我在这里不是一天二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反而让她以为我理亏心虚,不敢见她,越发嚣张!走,我倒要看看,她要弄什么夭蛾子?” 说着话,也不等银杏掀开车帘,径自跳下马车。 薛凝霜在里面正等得不耐,听到马蹄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刚好与她打个照面,登时翻脸:“贱人,还真是你!” 听说赫连俊驰被一个大夏女子迷惑,金屋藏娇,日日与其厮混。 她一猜,就是舒沫在搞的鬼! 找人打听到地址,赶过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舒沫眉一挑:“赫连俊驰见了我,也是恭敬有礼,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你!”薛凝霜肺都气炸了,想也不想,扬起鞭子抽了过去。 舒沫不闪不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冷冷地道:“你伤我一根寒毛,我必十倍奉还!” 银杏伸手,敏捷地将鞭子抄在手中:“夫人,请自重!” “大胆奴才,不知道本夫人是谁么,还不放手?”薛凝霜用了吃奶的劲也夺不回鞭子,气得满面通红。 “奉大王手谕”银杏躬身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平铺直述:“任何人意图伤害慧妃,格杀勿论!” 薛凝霜指着舒沫的鼻子大骂:“不要脸的贱婢!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都抛不掉狐媚的本性,勾三搭四!” 舒沫看着她,不愠不火地道:“哪里的狗在吠?” “姓舒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薛凝霜气得直抖,冲过来扬 起巴掌:“烨表哥对你一往情深,你却翻脸无情,转身就搭上了赫连俊驰。如此水性杨花,着实让人寒心!” “啪”地一声,薛凝霜掩着脸,豁然转身:“反了,你这奴才……” 赫连俊驰满面寒霜,站在她身后,一双鹰眸冷若冰珠:“谁准你来的?” “大王~”薛凝霜瞬间从气势汹汹的老虎,变为可怜兮兮的绵羊:“是她先……” “滚!”赫连俊驰黑眸一眯,冷声叱道。 薛凝霜鹿靴一跺:“舒沫,你等着!” 舒沫撇嘴:“随时恭候~” ps:呼呼,好险,只差几分钟…… 。 不放虎穴,焉得虎子(一) ()“王爷,”巴图快步走到书房外,高声禀报:“明公子到了。全本小说吧” “惟明?”夏侯烨讶然抬眸:“他来做什么?” “怎么,”邵惟明推门而入,语带调侃:“不欢迎?” “塞外苦寒之地,不比京城繁华,若是寻欢作乐,恐怕找错地方了。”夏侯烨冷声嘲讽。 “咦,”邵惟明一手悠哉地扇着扇子:“你怎知我一定是来寻欢,不是来寻人?” 夏侯烨心蓦地一紧,站了起来:“你有沫沫消息?” “别紧张,”邵惟明伸开手掌往下按,做安抚状:“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 夏侯烨将脸一沉,冷冷地道:“抱歉,本王对你的江湖朋友,不感兴趣。” “喂,”邵惟明踏前一步,双手撑着桌面:“我话没说完呢,别急着赶人呀!” “本王没空,恕难奉陪~”夏侯烨不耐烦了,蹙着眉。 “等等~”邵惟明急急道:“这件事,说不定跟沫沫的失踪,还真的有关系呢!不听,可别后悔!” 夏侯烨抬起冷眸,淡淡地一扫。全本小说吧 “是这样的,”邵惟明赶紧扯白旗,老实交待:“我的这位江湖朋友,最擅机关暗器的制做。小宇曾托他做了个滑翔机的部件。上个月我去找他喝酒,结果发现他不见了。” “也许他出门访友了?”巴图不以为然。 “不会~”邵惟明摇头:“这家伙超级懒,我认识他十年,从来没见他出过远门。进一回城,就跟要他的命一样。再说,他的朋友我都认识,都称最近没见过他。” 巴图一激动:“王爷,这跟……” 夏侯烨抬眸,冷冷扫过去一眼。 巴图讪讪地摸摸头,识趣地退出去,站他的岗去了。 “你想怎么样?”夏侯烨环起双臂,淡淡地问。 “我听说,”邵惟明索性挑明来意:“兵仗局那几个曾帮小宇做过东西的巧手匠人,也都先后以各种理由离开了兵仗局。大家都是朋友,你有线索可不能瞒着我。” “此事的确可疑,”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本王派人查过,并无可疑。” “此事摆明了有蹊跷!”邵惟明嚷道:“你却假装太平,分明是信不过我!” “你旅途劳顿,先去休息。全本小说吧”夏侯烨端起茶杯,意欲逐客。 “烨,你是不是人?”邵惟明急了,拉高了嗓子骂:“沫沫下落不明,危在旦夕!此时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你若真的爱她,就该集合各方之力,全力搜寻沫沫的下落!而不是隐瞒消息,独自查找!” “这是本王的家事,不需外人干涉!”夏侯烨面色阴沉。 “屁的家事!”邵惟明啪地一下,将折扇合起来在桌上一敲:“告诉你,你不把线索分享也行,本少爷从今儿起,赖在这里不走了!” “邵惟明!”夏侯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土匪呀?” 他早就知道,所谓找江湖朋友不过是个幌子,绕来绕去,目的还是落在舒沫身上! “怕了吧?”邵惟明得意洋洋,唰地展开折扇:“我劝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本少爷吧~” “睿王府个把闲人,还养得起。” 邵惟明恨得牙痒痒,拖了把太师椅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现在起,跟班也行,护卫也好,反正你上哪我就在哪,别想甩脱我~” “随便~”夏侯烨懒得理他,从案头取了卷宗翻阅。 邵惟明立刻起身,凑了过去:“写的什么?” “要不,”夏侯烨斜他一眼,将案头堆积的公文朝他面前一推:“这些,你都代劳了?” “这有何难?”邵惟明竟真地挽了衣袖,看也不看,翻开一本,提起朱笔就批字:“左右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看我一刻钟全给你搞定!” “邵惟明!”夏侯烨大喝一声:“别太过份!” 正闹着,忽听巴朗急匆匆地奔了进来:“王爷,孙二爷到了。” “哪个孙二爷?”邵惟明扭过头来,双目灼灼地瞪着夏侯烨:“是不是沫沫她二舅?” “快请~”夏侯烨不理他,径直起身迎了出去。 邵惟明扔了手中朱笔,尾随过去:“是不是有沫沫消息?要不然,千里迢迢的,你让二舅到幽州来做什么……” 孙瑜裹着一件羊皮袄,在巴朗的引领下,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双膝一弯就要叩首:“草民孙瑜,叩见王爷~” “快请起~”夏侯烨忙上前,伸手将他扶了他起来:“二舅一路辛苦了,请坐~” “谢王爷~”孙瑜低头躬腰,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椅子。 “二舅,”邵惟明急不可待,抢到孙瑜面前:“烨是不是和你密谋着去救沫沫?” “王爷说有笔皮货交给小人采办。”孙瑜站起身,恭敬地道:“小人接到王爷的信,一刻也不敢耽阁,星夜兼程,今日方抵达幽州……” “皮货?”邵惟明皱起鼻子,在空气中四处乱嗅:“烨你什么时候改行做起皮货商了?不对,有阴谋呀,有阴谋……” “你有完没完?” 夏侯烨轻叱一声:“再罗嗦,本王直接将你扔到关外去!” “明公子,”巴图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滋事体大,你还是别乱搅和了!” “怕我搅和,那就算我一份呗~”邵惟明涎着脸,靠过去:“别的不敢说,身手见识怎么也比孙二爷强一点吧?” 岂有此理,居然宁肯千里迢迢找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也不愿意要他加入? ps:今日有事,更新迟了。不过,大家不必担心,今天少多少,明天一定补齐。 。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二) ()“公子与小人,有如云泥之判~”孙瑜神色尴尬,忙不迭地恭维。全本小说吧 “他是去做买卖,”夏侯烨冷眼斜睨着他:“又不是带兵打仗,要功夫做什么?” “谈生意,我也不差呀~”邵惟明一拍胸脯:“论起三寸不烂之舌,全京城本公子若认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巴图忍俊不禁,“哧”地笑道:“这倒是实话~” “做买卖最要紧的是诚信,一味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反给人浮滑不实之感,难以取信于人,只会适得其反。”夏侯烨一瓢冷水泼下。 “不管!”邵惟明勾起漂亮的嘴角,笑嘻嘻地道:“反正不带我上,这事就给你搅黄了~” “货,都备齐了吗?”夏侯烨不理他,径直望向孙瑜。 “都齐了~”孙瑜抹着额上汗珠,讷讷地道:“只是事出突然,时间又紧,价格比平日贵了近三成。” 夏侯烨道:“事办成就好,银子多花一点无所谓~” “这么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邵惟明摩拳擦掌:“说吧,要怎么干?” 夏侯烨踱回书桌,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枚鹰形戒指:“二舅,还记得这枚铁戒吗?” “我看看~”邵惟明说着伸手去抢。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五指一合,将戒指拢于掌心。 “小气!”邵惟明眼尖,一瞥之下早已将它看了个清楚,嘴巴一撇:“不就是只秃鹰吗?有什么稀奇。” 听说西凉境内战斗力最强的三支军队,号称鹰,虎,狮三军。 每队的将军,都有一枚象征权力地位的铁戒,由国主亲自赐予,代代相传。 却不想,鹰戒竟会在夏侯烨的手中! “记得~”孙瑜额上冷汗涔涔,低声嗫嚅:“是慧妃娘娘出阁前赠予小人的。” 因为它,惹上牢狱之灾,显些葬身幽州,哪里敢忘? “这可有趣了~”邵惟明冲着他咧唇一笑:“原来沫沫与赫连俊驰的渊源,竟远在你我之前?且,关系还十分亲密!”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枚向征着鹰将军权力的铁戒,赠给她。 夏侯烨不理他挑拨之语,淡淡地道:“据可靠消息,赫连俊驰屡建奇功,入夏来已受封为南院大王,掌管了鹰虎二队。全本小说吧你此去咯尔达,要想方设法进到南院大王府砥,最好能与赫连俊驰面谈。” “对!”邵惟明兴奋得两眼放光:“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真是他劫走了小宇和舒沫,不管瞒得如何密不透风,总有蛛丝蚂迹可遁。 “赫连俊驰知道你的身份,”夏侯烨冷冷瞥他一眼:“所以,你不能去。” 他狡猾如狐,面对邵惟明,定然小心提防,步步为营。 但孙瑜却不同。 他的确是个商人,又是舒沫的亲人,也曾去过西凉贩皮货。 若赫连俊驰真对舒沫有情,爱屋及屋,说不定会透露一星半点口风。 只有确定了舒沫在赫连俊驰手中,接下来,才可能谈到有针对性地营救。 否则,空有一身力气,也无处可使! “此去咯尔达,路途遥远,兼之大部份是草原沙漠,沼泽地带,地广人稀,盗匪猖獗。若没有人护卫,纵有鹰戒,怕也难以抵达。”邵惟明卯足了劲游说:“你让我同行,我不去南院大王府,做个镖师总成吧!” 只要能救沫沫,以赎前罪,莫说只是做镖师,就算是扮成仆人,他也愿意呀! “镖师就得有镖师的样,”夏侯烨瞥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能吃得了苦,不耍少爷脾气?”“镖师也是人,我又不比别人少只手,缺条腿,没道理别人能做,我不能做?”邵惟明不服气地反驳。 “你能保证,事事听二舅吩咐,绝不强出头,绝不惹是生非?”夏侯烨咄咄逼人。 邵惟明信誓旦旦:“不就是多做事,少说话嘛?这有何难?你若还不信,大不了我装哑巴!” 夏侯烨冷哧:“真要你装哑巴,还不把你憋死?” “嘿嘿,”邵惟明吡牙一乐:“总之,咯尔达我非去不可!实在不行,少爷千里走单骑!” “到了那,要多看多听。”夏侯烨轻哼:“一旦有了沫沫的消息,立刻飞鸽传书回来,切忌冲动急躁,宁肯无功而返,亦不可打草惊蛇。” 邵惟明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罗嗦!当我们三岁孩子呀?那可是贼窝,就凭我们几个人,哪可能把沫沫从虎口里救出来?当然是要从长计议了!” “王爷放心~”孙瑜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话:“小人会谨记,一切以慧妃娘娘的安全为要。” “嗯~”夏侯烨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休息,等天一放晴,立刻启程~” “是~”孙瑜垂着手退了出去。 “嘿嘿~”邵惟明冲他挤眼:“幸亏本公子机智,差一点被你蒙过去了。” 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不早不晚,恰恰在今日赶到,适逢其会,证明他跟沫沫的缘份未尽,不是吗? “目的达到了,还不走人?”夏侯烨不悦地拧起 眉毛。 “喂,”邵惟明犹豫一下,道:“熠还在满世界地找沫沫呢,要不要给他也传个信?” “千万别!”巴图大声嚷道:“我们王爷为了布这个局,可是不眠不休地追查了好几个月,好容易查出点眉目,可不能让熠公子拣现成的便宜……” “闭嘴!”夏侯烨脸一黑,喝道。 “成,”邵惟明很明智地绕过雷区:“那就别通知了,反正现在还只是猜测,消息也不确定。” 。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三) ()两天后,天气放晴,孙瑜的商队也休整好,自西城出了幽州,朝咯尔达进发。全本小说吧 一行人在草甸走了十几天,不料却遭遇了今冬最大的一场暴风雪,被迫折向察哈拉山隘口附近的沙鲁寨。 抵达之后,才发现这个原本只有几十个常住人口的小寨,竟已聚集了数百人。 在他们到达之后,陆陆续续仍有人顶风冒雪往这边赶。 好在大家对严冬穿越察哈尔草原早有思想准备,粮食带得极为充足,倒不虞匮乏。 否则,寨子里的几十人一冬的存粮,怕只数天就被吃个精光。 孙瑜在寨子里走了一遍,挑了个地势平坦的背风山坡,安排大家扎下帐篷,将货物归置在一块,再分派镖师轮流守护,以防乱中有失。 乘这个功夫,邵惟明已在寨子里转悠了一圈回来。 他人长得俊,出手大方,嘴巴又会哄人,很快跟那些人打成一片,打听了消息。 “明公子,怎么回事?”孙瑜心中惴惴,抽了个空在背静中叫住了他:“寨子里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 他性子谨慎,本来想说“兵”,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全本小说吧 西凉人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 眼下这个季节,正是西北天气最恶劣之时,常常走上几天也难遇上一二个人。 突然间,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实在是异数。 “都是些手艺人。”邵惟明笑嘻嘻地道:“听说咯尔达要建新宫殿,需要大量的工匠,工钱开得特别高,他们是去找活干的。” “手艺人?”孙瑜皱眉:“看起来可不象。” 他也算是见过阵仗的了。 那些人虽都做的百姓打扮,但绝大多数腰间鼓鼓,明显藏了腰刀,弯刀等短兵刃,绝非普通商旅。 孙瑜的商队,满载着十几辆货物,押送的伙计,再加上护卫的镖师,总有三十几人,全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且,他们中除几位伙计是孙瑜带过来的,其余绝大多数是夏侯烨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 寻常的盗匪,根本讨不了便宜。 但跟这群人一比,明显处于弱势。 货物损了事小,不能完成夏侯烨交托的任务,让他怎么回幽州? “放心吧,”邵惟明笑了笑,道:“他们的目的是人,并不在货物。全本小说吧” 自然,除了手艺之外,其余的都是训练有素的西凉士兵。 临行之前,巴图曾经大概跟他提过。 夏侯烨在追查兵仗局几位失踪的匠人之时,意外发现,近半年来,这种看似正常,实则可疑的失踪案,各地陆续都有发生。 对象大多都是象龚千均一样,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匠人。 且,离幽州越近,距离时间越短,失踪案越多,越频繁。 他一路追查到幽州,发现这边的铁铺稍有名气的,几乎都去了咯尔达。 理由跟那些在这里避风雪的匠人一致——咯尔达新宫殿建设在即,大量招收能工巧匠,且报酬丰厚。 发现事有蹊跷,夏侯烨权衡再三,放松了西门的盘查,恢复通行。 消息传出,西门每日进出人数增了近三成,且大多都是从全国各地赶往咯尔达的匠人。 夏侯烨先后派了两批探子去咯尔达,却沓无音讯。 后又从军中挑选有手艺的士兵,伪装成工匠,远赴咯尔达。 结果,全都有去无回。 逼不得已,这才从京城急召孙瑜来幽州。 希望凭借他跟赫连俊驰的关系,能顺利混进咯尔达,找出蛛丝蚂迹。 这些,孙瑜自然被蒙在鼓里。 “人?”孙瑜眼中露出惊诧之色:“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看样子不象~”邵惟明摇头:“他们中来得最早的,已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呆了五天,都在等这场暴风雪过去呢。” “唉~”孙瑜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幕,忧心冲冲地低喃:“雪下得这么大,可千万别封了山呀。” “封了又怎样?”邵惟明不以为然,随口道:“大不了,咱们从别处绕过去呗~” 孙瑜苦笑:“怎么绕?人还好说,这十几大车的货,全扔在山这边?” 邵惟明一愣:“几千里的山脉,只有隘口这条路通向柴桑盆地?” “要不,怎么说是必经之路呢?” “那怎么办?” “等到明年春天,雪化了再过~”孙瑜摇头:“除此之外,只能向山神祈祷了。” “这怎么行?”邵惟明是真的急了。 若沫沫真在咯尔达,在赫连俊驰手中,必定日日如在地狱。 他们能等,沫沫如何等? 孙瑜苦笑:“这条路,冬天走的人本就不多。咱非要选这个时间,只能听天由命了~” “咱们有这么多人呢,就不能全组织起来,开条路出来?”邵惟明说着,抬起下巴朝另一方指了指。 “我看悬~”孙瑜摇头:“依小人之见,要真封了山,只能给王爷送信,听候他的指使。” “他隔着察哈尔草原呢,能有啥法子?”邵惟明两眼一瞪:“总不能拉几万人过来,给咱们清道吧?” “看老天爷的意思吧,也许不封呢?”孙瑜讪讪地道。 然,孙瑜不幸言中。 雪不但没有停止之态,反而越下越大,隘口被雪封得严严实实,所有人被迫滞留在沙鲁寨。 等待了十天,眼见食物越来越少,孙瑜只得给夏侯烨写信。 夏侯烨无奈之下,只得命他们原路返回。 一直到第二年三月,冰雪消融,隘口恢复通行,立刻整装,再次入关。 来回折腾了两趟,等他们抵达咯尔达时,已是第二年的四月底。 。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四) ()咯尔达城依旧是冰雪覆盖,银妆素裹。全本小说吧 孙瑜轻车熟路,领着车队直驶城南的贡玛客栈。 把货物扔给手下整理,向店家打听了南院大王的住址,拿着拜贴直奔王府而去。 邵惟明问了路人,找到城中最大的酒楼,晃进去坐了一下午,喝了一坛马奶酒,交了三五个朋友,听了一堆八卦。 天黑时才抱着一坛马奶酒,醉熏熏地摸回客栈。 商行伙计见了他,道:“邵师傅,孙掌柜让你回来就去房中找他。” 邵惟明问明孙瑜的房号,找了过去,劈头就问:“二舅,有没有戏?” “哪有这么快?”孙瑜给他让了座,道:“今日过去,只投了拜贴,还得等信呢。” 说着,他神色忧虑:“隔了二年了,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虽说打点了门房,又亮出了鹰戒。可人家如今已是南院大王,舒沫又生死未卜的,万一他拒不见面,也是无奈他何呀! 都已经到了咯尔达了,总不能象上次那样,空手而回吧? 睿王,该有多失望呀? “我今日,倒是听了许多有趣的消息。全本小说吧”邵惟明道:“你要不要听?” 嘿嘿,别的不敢说,说到与三教九流厮混,打探小道消息,他可是一把好手。 这不,只半天时间,已经大有收获。 再多呆个几天,搞不好连赫连俊驰的祖宗三代秘梓,都给他挖出来! “可是跟慧妃有关?”孙瑜眼睛一亮。 “西凉国主要建新的宫殿,这事在大夏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街知巷闻,可咯尔达这边却静悄悄,大家全不知有这么一回事。”邵惟明抿唇一笑:“有意思吧?” “那,那些工匠都去了哪?”孙瑜奇道。 “鬼才知道~”邵惟明两手一摊:“不过,我还听了另一个消息。”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孙瑜急道。 “西凉国主最宠爱的香妃,居然是大夏人。”邵惟明神秘一笑:“而且,还是个平民~” “这算什么趣事?”孙瑜不以为然。 自古做皇帝的,哪个不是全世界收集美女,纳入后宫? 大夏的皇宫里,南召,北冥,西凉的美人,缺了哪一国? “还没说完呢~”邵惟明道:“西凉国主十年前御驾亲征,平定都它之乱时,曾中箭坠马。全本小说吧后经御医全力抢救,保了性命。五年前,国主微服出游,从察哈尔部落,带回了一名美若天仙的汉族女子,封为香妃。” 孙瑜不吭声,心中暗忖:到底是花丛中游戏惯了的公子哥,说到美人,连正事都忘了。 面上不敢露出痕迹,讪讪地陪着笑脸。 “赫连俊驰近年来战功赫赫,声名雀起。更有大臣抓住国主膝下无子之事,大做文章。不断向国主上奏,要赫连俊骁立赫连俊驰为储君,百年之后将皇位传于赫连俊驰。” 说到这里,邵惟明停下来,唰地展开折扇,惬意地轻摇:“有趣之事就在这里!” “什么?”孙瑜兴致缺缺,却不好扫了他的兴,只好随口敷衍。 “你猜?”邵惟明得意洋洋地卖着关子,吊起眼睛斜睨着他。 孙瑜滴汗:“小人愚钝,实在猜不出来。” “去年冬,”邵惟明微微一笑:“暗卫统领肖青衣,忽然带回一个少年。据说是国主流落在外的骨肉。最令人称奇的是……” 说到这里,他又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孙瑜一眼,这才一字一顿地揭晓答案:“这个少年,今年刚好十一岁!” 孙瑜仍是一头雾水:“那又如何?” 赫连俊骁不到四十,正值盛年,挑个十来岁的少年继位,可谓刚刚好。 再说了,十一岁正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 人情世故,似懂不懂,似通不通,有了权力的***,却没有这个能力和见识。 再大个几岁,就不好控制了! 邵惟明瞪大了眼睛,合起扇子猛敲桌子,恨不能敲的是他的脑袋:“这么笨,怎么做生意?” 孙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蓦地张大了嘴巴,激动地嚷:“你的意思,这个少年,就是小,小公爷?” “聪明!”邵惟明神情愉悦,“啪”地打了个响指。 “可,”孙瑜不解地抓抓头:“赫连俊骁什么人不好挑,为何偏偏找上小公爷?” 虽说现在两国联姻,表面一团和气,夏侯烨对西凉却始终怀着戒心。 再说了,他驻守幽州十年,杀了无数西凉大将,这个仇怎么能轻易化解? 他就不怕,夏侯烨乘机并吞了西凉? 总不能为了对抗赫连俊驰,把整个国家都搭上吧? 这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吗? “这个,”邵惟明摸着下巴,跃跃欲试:“就要靠咱们去打探了。正好,这几日,你在客栈等赫连俊驰的联系,而我到皇宫外转悠,找机会溜进去,看能不能见小宇一面?” “不好吧?”孙瑜唬了一跳:“临行之前,王爷千交万待,不可鲁莽行事, 宁可无功而返,不能打草惊蛇。你这一闹,万一整出点事来,可咋办?” “放心吧,”邵惟明信心满满:“我有分寸的,绝对不会惹事。你只管忙你的事,不必理会我~有了消息,我自然会跟你联络国……” “明公子,我看这事要三思而行,冲动不得~”孙瑜见他竟是不听劝告,急得不得了。 “悃了,”邵惟明全不当回事,打了个呵欠,起身:“先去睡,养足了精神,明儿一早就去踩探地形。” “明公子,明……”孙瑜急追到门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溜走,不敢高声,只得徒呼奈何! 。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五) ()邵惟明说到做到,自那日起,果然早出晚归,每天提着一只酒坛,到皇宫外转悠,暗中观察守卫换岗的规律,寻找机会。全本小说吧 这一日,他照例提着酒坛,怀里揣着半只烤羊腿,在乌伊路上溜达。 他咬了一口羊腿,举起坛子,灌了一口酒。 恰在这时,忽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穿过街道,往城西驶去。 疾驰中,风儿掀起了马车的软帘,一张姣好的面孔在眼前一晃而过,转眼消失在街的另一头。 “轰”地一声,邵惟明如遭雷击。 “沫沫~”他呆在当场,手中只咬了一口的羊腿,咚地掉落在地,满满一坛酒摔在地上,香气四溢,他却恍如未觉。 虽只惊鸿一瞥,早已铭刻在心版上的容貌,还是轻易地灼痛了他的心! “啧啧啧~”路人侧目:“才中午,就喝得醉熏熏,连羊腿都拿不住~” “小伙子,”一位大叔弯腰拾起羊腿,往他手里一塞:“洗洗,还能吃……” 邵惟明回过神,一把推开他,撒开腿冲着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狂奔。 一口气追出几条大街,哪里还有舒沫的身影? 他发了疯似地在咯尔达的大街小巷四处寻找,希望再遇奇迹,与舒沫擦肩而过。全本小说吧 然,哪里还有舒沫的影子? 他不死心,重新回到与她相遇的街口,四处向人打听,刚才那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是谁家的小姐?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发现孙瑜竟还没睡,正在他房里等他。 “好消息~”不等他说话,孙瑜一脸喜气地抢先宣布:“刚才南院大王府来了人,说是赫连俊驰明日要见我。” 本以为邵惟明会开心地跳起来,谁知竟是毫无反应,孙瑜不禁有些讪然:“是多等了几天,但终究是肯见了,呵呵~” “二舅~”邵惟明缓缓地抬起头,声音微哑:“我,见着她了。” “谁?”孙瑜想了想,忽地一惊,豁地站了起来:“你见到赫连俊驰了?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认出你了吗?该不会恰好是在皇宫外面吧?这下糟了……” “沫沫~”邵惟明直直地瞪着他,漂亮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哆嗦着:“我看到沫沫了~” “什么?”孙瑜倒吸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望着他。全本小说吧 “她瘦了,黑了~”邵惟明语声低沉,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咳~”孙瑜从惊骇中回过神:“你在哪里看到娘娘?” “街上,她乘着马车,跟我擦肩而过。”邵惟明沉浸在回忆中,星眸中光彩璨然:“微风吹起车帘,露出她的脸。她侧着身子靠在车壁上,微颌着双眼,神情有些疲倦……” 说着,他咬紧牙关,眼眶中忽地浮起一点红:“该死的赫连俊驰,不知用什么手段折磨她!” 孙瑜听得心里直泛嘀咕。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马车在街上飞奔,擦肩而过时风掀起帘子,用脚趾头想,也只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他又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哪里可能看得这么仔细入微? “你确定真是娘娘?”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会不会,看错了?” “当然是沫沫!”邵惟明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道:“我怎么可能认错她?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既是如此,可有打听到娘娘的下落?”孙瑜不敢跟他争。 “等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一定打听出来!”邵惟明用力握紧了拳头。 那就是没有消息了? 孙瑜暗自腹诽,嘴里恭敬地道:“不管怎样,也算有了娘娘的消息。你看,要不要给王爷写封信,也好让他早日安心?” “不~”邵惟明道:“等具体找到沫沫的下落,再通知也不迟。” “幽州距此,最快也要二十天。”孙瑜小声提醒。 一来二去,等夏侯烨收到信赶过来,已经是五月了。 邵惟明瞪他一眼:“急什么?万一是我眼花看错呢?” “你刚才……” “烨跟我的情况不一样,”邵惟明打断他,正色道:“我只是个闲人,被人发现大不了就是个死。烨身系戍边的重责大任,岂可轻易涉险?但他得了沫沫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赶来。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向来油嘴滑舌,突然严肃起来,倒也把孙瑜唬得不敢吱声。 默了半天,勉强道:“那,就再等几天?” “对了,”邵惟明想了想,问:“赫连俊驰住哪?” “他这几年升得极快,光是咯尔达就有三处宅院。”孙瑜道:“南院大王的府邸,是在城南,距此只有二条街。” “是不是那幢白色圆顶的大房子?” 孙瑜点头:“正是。” “你知不知道,凝霜郡主住哪?”邵惟明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问。 既然舒沫是在咯尔达,再加上坊间流传的有关少主的传闻,基本已经确定,此事与赫连俊驰脱不了干系。 凝霜性子火暴 ,眼里揉不进沙子。 赫连俊驰把舒沫劫来,金屋藏娇,她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上门去闹事。 所以,只要找到凝霜,就等于找到了舒沫。 “听说她与王妃较劲,互不服气,如今住在城北的将军府。”孙瑜虽不解其意,还是如实提供答案。 “咦,”邵惟明奇道:“怎么郡主不是王妃吗?” 他记得,当初凝霜和亲之时,赫连俊驰明明说过家中尚未娶妻。 凝霜是元配,又是大夏皇帝赐婚,西凉国主主婚,地位可说牢不可破。 怎么又冒出个王妃来?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孙瑜摇头。 ps:偶不能缩短两人分离的时间,只好加快更新速度。今日四更,八千字哦,给点反应好伐? 。 这不是耍我吗? ()“娘娘,”银杏推开门,禀道:“王爷和崔三爷来了。全本小说吧” “让他们进来~”舒沫头也没抬,淡淡地道。 “舒姑娘~”崔老三手里拎着一根钢条,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将它往桌上一搁:“这次总该挑不出毛病了吧?” 赫连骏驰负着手,慢慢地踱了进来。 舒沫瞄也不瞄桌上的翼骨,揶揄:“怎么,你所谓的足够的耐心,已经宣告用磬,今天是跟着三爷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会呢?”赫连骏驰神情自若。 “不是要问罪,”崔老三忍住怒气,道:“实在因姑娘诸多挑剔,这么根破钢条,改了五次都不成,不是嫌长,就是恨短,不是重了,就是轻了,再不然就说弧度不对,韧性不够……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他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差那么一两分,有区别吗? 舒沫将脸一沉:“既是如此,三爷自个做主就是了!何必定要征得我的同意?” 崔老三呼吸一滞,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全本小说吧 他要是能做主,至于来受这个鸟气? “咳~”赫连俊驰轻咳一声:“这次是我亲自检验的,长短轻重不差半分,强度韧性也都差强人意。你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欠缺,需要改进的?”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翼骨是主要构件,绝对马虎不得。”舒沫淡淡地道:“但只要确实符合图纸设计要求,就可以进行批量生产。” 赫连骏驰眼中露出喜色:“这么说,我可以安排他们进行组装,紧接着可以试飞了?” “我只负责设计,至于组装试飞,那是你的权利。”舒沫不咸不淡地道。 “就这么通过了?”崔老三怔怔地盯着舒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舒姑娘不需要再亲自检验一遍?” “怎么,”舒沫反问:“大王办事,你不放心?” “不是~”崔老三吓了一跳,急忙撇清:“姑娘每次都极尽挑剔之能事,我以为……” “你以为,我一直在推托,其实根本就不想造滑翔机?”舒沫接过他的话头,冷声嘲讽。 “嘿嘿~”崔老三被她戳中心事,摸着头干笑数声:“哪能呢,姑娘言出必践,绝非口是心非,出尔反尔之小人……” “得~”舒沫冷哼:“不必拍马屁,少在背后骂我几句就成~” “不敢,不敢~”崔老三说着,复又将那根翼骨拎起来,极宝贝地捧在手中,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小的去安排那帮兔崽子做事,告退。全本小说吧” “组装大概有三天能完成,”赫连骏驰道:“你看,什么天气试飞最合适?” 舒沫道:“我无所谓,只要天气晴朗,随时都可以。” “一般多久可以学会?”赫连骏驰又问。 “怎么,”舒沫奇道:“你不是特种兵出身吗,以前没玩过?” “跳伞倒是训练过,滑翔机并不是受训的项目。”赫连骏驰微微赦颜。 “学会不难,”舒沫点了点头,道:“平衡感强,动作协调,脑子灵活的,有个一两天就能独自飞行了。不过,要想上高度,难度,必须通过大量的训练,在实践中慢慢积累经验。” 说着,她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嗯,按平均每天训练八小时算,一年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到专业级了。” “这么久?”赫连骏驰瞪大了眼睛。 “先生,”舒沫白他一眼:“你知道国家培训一个飞行员,要花多长时间吗?” “我这按你说的标准去挑人。到时,请你来给他们示范和训练。”赫连骏驰摸摸鼻子,讪讪地道。 “示范倒是没问题,但是当教练,”舒沫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笑:“咱们的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赫连骏驰一副理所当然样:“别忘了,每架滑翔机,都付了你一千两现银!银票还没揣热呢,你就想撂挑子?” 舒沫冷笑:“那一千两,是设计费。再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卖战斗机,还负责免费替人培训飞行员的!” “除了你,没有人会玩,你不教谁教?”赫连骏驰急了,俊颜一沉:“这不是耍我吗?” “要我教,也不是不可以。”舒沫默了片刻,退了一步,道:“但,你得另付培训费。” “你早就算好了的,特地在这里等着我,对吧?”赫连骏驰盯着她看。 她那么爽快地答应他的条件时,他就该猜到,她还有后手。 舒沫微笑:“你有了战斗机,在当今之世已立于不败之地。何必还大失风度,跟我一个弱女子在银钱上斤斤计较?” “弱女子?”赫连骏驰嘲讽地弯起唇:“你这种弱女子若再多一二个,我们男人哪还有活路!”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舒沫敛了笑,冷冷地道:“你为权,我图财,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若心疼那几个学费,大可以自学成材。” “好~”赫连骏驰瞪了她好一会,缓缓点头:“你要多少?” “这才象句话。”舒沫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不多,一百两而已。”赫连骏驰一脸狐疑地眯起眼睛:“费这么大劲,就为区区一百两银子?” “开什么玩笑?”舒沫俏眼一瞪:“五十个人,一百两,你打发要饭的呢?” “每人一百?”赫连骏驰撇嘴。 五千两,他还出得起。 “你从火星上来的吧?”舒沫不客气地道:“一百两是课时费,按人头收。” “你疯了?”赫连骏驰倒吸一口冷气。 。 沫沫,你受苦了 ()“先生,”舒沫曲起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这年头请个家教弹弹琴,唱唱歌,一小时都付几百块。全本小说吧我好歹是教飞行员,还是开战斗机的。收你一百两一小时很过份吗?” 赫连骏驰瞪着她,象在听天方夜谭。 要按这个算法,举西凉全国之财力,也未必请得起她! 舒沫看透他的心思,话锋一转:“当然,团体授课跟单独培训,还是有区别。这样吧,大家这么熟,我给你打个五折,再教你一个省钱的法子。不必每次都五十个人全员到齐,每堂课只派三五个代表,其余的就由学员转述就行。有不懂的,下节课再来咨询。” 说罢,她吡牙一乐:“怎样,我够义气吧?” 赫连骏驰被她气到哭笑不得,咬着牙道:“敢情,我还得感激你?” “感激倒是不必,”舒沫耸耸肩:“付银子的时候,爽快点就成了~” “好,”赫连骏驰笑了笑,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物有所值?” 现在且由得她去折腾,只要人在他手中,还怕银子飞到天上去? 舒沫无视他的火气,嫣然而笑:“相信我,等你的滑翔机战斗群排成阵形,翱翔在蓝天时,一切都是值得的。全本小说吧” “但愿,真有那么一天~”赫连骏驰黑着脸,拂袖而去。 舒沫慢慢敛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娘娘~”银杏轻轻地走过来,担心地道:“你这样,会不会触怒大王?” 舒沫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我就是要他怒,有本事,他杀了我!” 许他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压榨她的才智,还不许她反抗一下? 银杏压低了声音,轻声劝:“他要折磨你,也不一定要你的命,多得是别的方法。” 现在滑翔机也造好了,等把那些人训练好之后,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 到时,还不是任他搓扁捏圆? “飞鸟尽,良弓藏?”舒沫冷笑:“那也得他有本事,把飞鸟杀光才行。” 银杏见她一意孤行,心中焦急:“可是,权利在他手上。全本小说吧王爷又……” “你这是担心我吗?”舒沫斜着眼睛看她,半是嘲讽,半是试探:“与其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关心的话,倒不如替我传个消息到幽州。也不求你透露我的行踪,只需报个平安就好~” 眨眼间,一年时间就过去了。 她一直沓无音信,烨该有多伤心,多焦急? 他是否依然坚信她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是否仍在坚持搜寻她的消息? 银杏脸一红,讷讷地道:“娘娘或许不信,可奴婢是真的不希望娘娘出事~” 舒沫掩住失望,淡淡地道:“放心吧,正如你所言,我还有利用价值,至少一年内,他不敢动我。” “一年以后呢?”银杏忍不住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说着,将茶杯搁到桌上。 “茶冷了,”银杏不敢再劝,取走杯子:“奴婢替你换一杯吧~” “不用了,”舒沫说着,歪到迎枕上:“我悃了,歇一会。” “马上就开饭了,这会子睡了,醒来就是半夜,还是撑着等吃完再睡吧~”银杏劝道。 舒沫不理她,径直将被子抖开,闭上眼,侧身向里躺着:“少吃一顿也不会死~” 看着昏暗中起伏的身形,银杏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吹灭了灯,掩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听着门吱呀一声阖拢,舒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乌黑的眼睛晶润亮泽,哪有半点睡意? 纤细的手指从被中伸出,在绸缎被面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字句:“烨,我好想你,好想……” 她轻咬着唇瓣,瞳仁中有水滴安静地凝聚着,积满了眼眶,映着廊下的灯笼,闪着细细碎碎粼粼的微光,却倔强地不肯滑出来。 “哭吧,别忍着~”黑暗中,一道极轻的声线,温柔地钻入耳膜。 舒沫一惊,猛地扭过头,张大了眼睛警惕地四处搜索,压低了声音喝问:“谁?出来!” 一条暗影自横梁上跃下,如一片落叶飘然立在床前,热烈地盯着她水润莹泽的双眼:“沫沫,是我~” “惟明?”舒沫认出来人,顿时喜出望外,翻身坐了起来。 “沫沫,”邵惟明难抑激动之情,张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你受苦了~” 舒沫反手环住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后面搜寻。 却,没看到意料中的身影,不禁微感失望:“只有你一个人?” 邵惟明按捺不住酸涩之情:“来的不是烨,你很失望?”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沫俏脸一红,低了头,讷讷地道:“是,怕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说过,”邵惟明扶着她的肩,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为了你,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也许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玩世不恭,但这绝不是玩笑! 只是啊,她一片芳心已经许给了 烨,他只得用风流不羁来掩饰情场失意的苦涩。 舒沫捶了他一拳,嗔道:“你这张嘴呀,什么时候都不忘花言巧语,骗死人不尝命!” “沫沫~”邵惟明捧着心,神态夸张:“我对你一片真情,日月可表,天地可证!明明说的是肺腑之言,你,竟当成玩笑,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舒沫被他逗得“哧”地笑出声来,忙掩了嘴,用力瞪他:“小声些,这里到处都是赫连骏驰的眼线!” 。 一言为定 ()“娘娘~”几乎是立刻,敲门声响起。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双足轻点倏地跃回梁上。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银杏推门而入,目光不着痕迹地四处扫了一遍。 舒沫撩开帷幔,朝窗外看了一眼,问:“什么时候了?” “十点刚过~”银杏快步走到床前,把床幔挽起来,挂在玉钩上:“饿了吧?奴婢让他们把饭菜热热送进来?” 舒沫本想说不饿,话到嘴边,临时改了主意:“饭菜就不用了,拿几盘点心,再弄些烤肉。” “是~”银杏退下去,很快把东西送了进来。 “下去吧~”舒沫淡声吩咐。 银杏蹑足退了出去,反手掩上房门。 邵惟明悄没声息地跃下来,轻声设侃:“酒都不备一壶,也忒小气!” 舒沫横他一眼:“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这张油嘴!” “嘿嘿~”邵惟明一乐:“今儿这种日子,本来就该浮一大白!” 舒沫将烤肉盘子推过去,又倒了一杯茶给他:“酒没有,茶管够~” 邵惟明端了茶杯,一本正经地道:“那咱们就以茶代酒,庆祝相逢~” “你来咯尔达多久了?”舒沫没理他的疯闹。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侧头想了想:“大概,七天了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舒沫很是意外。 薛凝香试着帮她跟夏侯烨取得联系,不料派出的人还未出城,就被暗卫拦截,五花大绑地送回宫中。 送信人被斩首示众,连薛凝香也遭到国主训斥。 夏侯宇虽渐渐接受了薛凝香,也默认了赫连骏骁的存在。可毕竟年幼,行动上还远达不到自由随心的程度。 他那个脾气,想让人对他死心塌地,也难。 赫连骏俊防得极严,咯尔达城中知道她的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给她挑的房子,更是偏僻,远在郊区不说,更有大批暗卫日夜守卫。 旁人只道他又纳了一房新宠,无人知道她竟是夏侯烨的侧妃。 再加上,出入都有一大堆人跟随,美其名曰是保护她的安全,实际是防止她与外界接触。 别说找人传信,就是多说几句话,也是不行。 舒沫试过几次之后,只好改变策略,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机会。全本小说吧 不料这么严密的措施,仍给邵惟明在几天之内就打听到她的下落,并且找上门来。 邵惟明抛了个媚眼:“凭我英俊潇洒的外貌,风流倜傥的体态,玉树临风的气质,出类拔粹的智慧……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我?” “哦~”舒沫了然,拖长了语调:“原来是美男计~” “咳咳!”可怜自负天纵英明的邵惟明一口气没咽得顺溜,被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呀~”舒沫一着急,跳过去死命捂住他的嘴:“要死了!咳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放,咳,放手……”邵惟明憋得俊颜通红,用力去掰她的手。 “嘘,人来了~”舒沫纤指按着他唇,低低地道。 邵惟明脸一垮,学她的语气,声音压得极低,神态可怜十足:“你想要我的命,也不必用这种方法!” 舒沫来不及答话,极轻微的脚步声蹑过来:“娘娘?” 舒沫平静地道:“许是白天吹了点风,这会咽喉有些干。” 说罢,压着嗓子“咳咳”咳了两声。 “可要禀过大王,召御医来诊视?” “一点小伤风而已,”舒沫淡淡地吩咐:“煮碗姜汤喝了就好,不必惊动御医。” “是~”银杏迟疑一下,转身离去。 “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走吧~”舒沫转身催他离开。 “我住在城南贡玛客栈,”邵惟明停了片刻,又道:“孙二爷也一块过来了。” “二舅也来了?”舒沫一愣。 “嗯。”邵惟明垂了眼帘,低低地道:“是烨写信特地请他来的。本来去年冬就该来,在过察哈尔山隘口时被大雪所阻,被逼返程,直到今年三月春雪消融,道路通畅,这才重新启程。” “辛苦你们了~”舒沫心中一热,眼中有蒙气凝结。 她就知道,烨一定不会放弃! 除了烨,还有那么多人关心她,为她的回归坚持不懈地做着各种努力。 她,还有什么委屈不能忍? “你别急,”邵惟明看着她忽然间变得湿漉漉的眸子,有些不情愿地道:“等我回去,立刻便给幽州送信。要不了一个月,你就能见到烨了。” 舒沫轻咬着唇瓣,那双黑白分明通透到底,象秋水洗过的长空的眼睛,微微闭了闭。 再睁开时,声音有些哑:“谢谢~” “喂!”邵惟明心中一片苦涩,强捺了失落,拍着她的肩低声调笑:“为了你们夫妻团聚,我可是奔波了大半年。一个谢字,就想抹掉,这也太奸诈了吧?” 舒沫定定地看着他,道:“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不敢忘记。” “得了~”邵惟明连连 摇手:“我不过想讨几杯酒喝,别跟我玩虚的,我不爱听!” “行,”舒沫点头,郑重承诺:“等我回去,定然陪你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真的?”邵惟明眼睛一亮。 “比金子还真。” “咱可说好了,三百杯,一杯都不许少!不要到时又拿别的话敷衍我!找各种借口推脱!”邵惟明斜着眼睛睇她。 “放心吧,”舒沫嗔道:“我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 “一言为定?”邵惟明伸出手掌。 罢了,今生虽不能与她携手,能得一红颜知己,也算不枉此生! “一言为定~”舒沫伸出手,与他击掌为誓。 ps:昨天闹了个乌龙,俺忘记交电费,下班回来,发现家里停电了…… 。 变生仓促 ()五月已是春暖花开,夜晚的风吹在身上,依旧带着几丝寒意。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心头热乎乎的,似揣着一团火。 咯尔达深夜的街头静寂无声,贡玛客栈那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邵惟明不由加快了步伐,轻快地走到门边,推开虚掩的门扉,一脚跨了进去。 黑暗中,响起极细地“叮~”声,若不凝神听,几乎就要错过。 邵惟明眉心一跳,伸出去手缩回来,悄没声息地按向了腰间的剑柄上。 黑乎乎的院子,刹那间灯火通明,“怦怦”之响大作,门窗被人大力推开,一个个身穿夜行人的暗卫从房里跳出来,呈扇形迅速将邵惟明包围了起来。 “举起手来!”阴森冷厉的声音,沉沉地警告:“不许动,动一下要你的命!” 邵惟明缓缓松开剑柄,抬头扫了一眼屋顶:“有话好商量,千万别冲动~” 却见院墙上,屋檐后不知何时站满了一排排的弓箭手,一眼看过去,寒光闪闪不知有多少人。 “笃笃”的蹄声中,打破夜的沉寂。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扭头。 马背上一名英挺俊伟的男子,身量极高,长手长脚,五官深遂如雕刻。 邵惟明暗暗叫苦,索性嘻皮笑脸地迎上去:“咦,这不是赫连兄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幸会,幸会!” “明公子不远万里,来我西凉做客,怎么也不吭一声,让我尽地主之谊?”赫连骏驰在马上微微倾身,面上神情似嗔似怒:“实在太不够朋友!” “哈哈~”邵惟明打个哈哈:“闻听赫连兄近年官运享通,政务繁忙,在下闲云野鹤,四处游玩,不敢打扰。” “连暴风雪都挡不住明公子来咯尔达的脚步,公子游山玩水的兴致的确挺高~”赫连骏驰冷声嘲讽。 邵惟明心中咯噔一响。 听他的语气,竟是从去年冬天起,便已识破了他们的目的。 进入咯尔达之后的行踪更是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倒是好耐性,竟一直隐而不发,直到他找到舒沫的下落,这才突然发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不动声色地以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寻找脱身之策,嘴里嘻皮笑脸:“美人和美酒,是本公子此生唯二的爱好。全本小说吧西凉既有口味独特的葡萄美酒,又有深眉凹目的异域风情的美人,莫说只是暴风雪,就算拼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命”字才一出口,他忽然发难,挚出腰间长剑,化做一道闪电,迅若奔雷地撞向赫连骏驰跨下的雪龙驹。 “大胆!”赫连骏驰马术极精,单手挽着马缰,将马拨了个方向堪堪避开。 暗卫骇了一跳,纷纷喝叱鼓噪:“不许动,动就射死你!” 因他与赫连骏驰离得太近,怕乱箭误伤,却不敢放箭,只能虚张声势。 “哈哈,有本事你就放!要死大伙一块死!”邵惟明哈哈大笑,身子蜷成球状,双足在马腹上用力一踹。 马儿吃痛“咴咴”长嘶,撒开四蹄胡乱蹿了出去。 “吁~”赫连骏驰面色铁青,用力挽着缰绳,马儿打着圈,焦躁地喷着响鼻,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邵惟明借势弹起,迅速飞过了长街,落在对面的屋檐上。 赫连骏驰将手中军刀掷出,怒叱一声:“看刀!” 邵惟明立足未稳,听得脑后风声响,避之已是及,只能将身体一偏,刀锋自臂上划过,鲜血涌了出来。 他闷吭一声,顺势翻滚着自屋檐上落下,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混帐!”赫连骏驰一刀劈翻一个离得最近的暗卫,大声喝骂:“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暗卫发一声喊,从客栈里涌了出来,拿着火把四处搜寻。 “大王,”很快,崔老三发现了落在墙角的军刀,弯腰拾起,见上面还在滴着血,兴奋地直起腰呼喝起来:“他中了刀,肯定跑不远!” “封锁四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赫连骏驰面色阴沉,眼眸冷成一块冰:“守住通往幽州的路,连一只蚂蚁都不许放出去!” 岂有此理,这么多人围捕一人,竟让他逃了出去! “是!”暗卫轰然应喝,散开来四下搜索。 “放心吧~”崔老三道:“属下早命人二十四小时监视,莫说信鸽,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孙瑜呢?”赫连骏驰轻哼一声,翻身落马,大踏步进了贡玛客栈的大堂。 “在客栈里~”崔老三恭敬地道。 “带上来~” “是~”底下人迅速把孙瑜连拉带拽地拖了过来。 孙瑜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早吓得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大王,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 白天还奉为上宾,和颜悦色,怎么到了晚上,突然翻脸无情,成了阶下囚? “犯了什么罪?”赫连骏驰面沉如水,轻拍两掌。 侍卫从后面拎出一只精巧的铁笼,笼中几羽受了惊吓的灰鸽,正咕咕乱叫着,上蹿下跳。 “小,小人 ……”孙瑜面如土色。 “大胆刁民!”赫连骏驰眸光一冷:“念在慧妃的情面上,本王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利用本王的好意,暗中替夏侯烨来刺探我西凉军情!” “大王误会了~”孙瑜汗如雨下,讷讷地道:“小人只是一介商人,哪懂什么军事?此番来咯尔达,确实是来贩卖皮货的!” 赫连骏驰一声冷笑,指着被暗卫押在堂外的随从:“这么说,那些人都是你的伙计?” 。 军用机场(一) ()孙瑜颤巍巍地抬起头,扫了一眼那一排被堵住了嘴,绑得象粽子的士兵,慌忙垂下头去,结结巴巴地答:“有,有些是伙计;有,有些只是聘来的镖师。全本小说吧” 赫连骏驰勾起嘴角,逸出一抹残忍的笑:“那你说说,哪几个是伙计,哪几个是镖师?伙计留着,镖师一律处死!” 孙瑜骇了一跳,额上冷汗狂流,哪里还敢指认? 那几个伙计,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咕咚咕咚接连倒在了地上。 赫连骏驰微微一笑:“行了,不必指了。倒下的收监,其余的,斩!” 他一声令下,堂外的暗卫齐声喝道:“是!” 不由分说,拨出刀来,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一般,将二十几个人当场处死。 鲜血飞溅起来,溅到孙瑜的身上,烫得他大叫一声:“不要!”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舒姑娘那么沉着冷静,她舅舅竟如此稀松无用!”崔老三摇头,上前踢了孙瑜一脚。 赫连骏驰唇边逸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舒沫这样的女子,世上能有几人?” 崔老三深有感触:“想不到,舒元琛竟能教出这么聪慧的奇女子!” “哼!”赫连骏驰轻哼一声,傲然道:“凭他也配教舒沫?是走了狗屎运,白拣了这么个女儿!” “嘿嘿~”崔老三干笑两声:“大王高见~” “客栈掌柜何在?”赫连骏驰不再理他,把目光转向院外。全本小说吧 “小,小人苏里,拜,拜见大王~”掌柜的哆哆嗦嗦地蹭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留大夏的奸细!”赫连骏驰两眼一瞪。 “冤,冤枉啊~”苏里将头磕得怦怦做响,颤着声音辩解:“小人开客栈,每日里接待的都是些天南地北的客人。再说,他有正规的路引,又自称与大王是旧识。小人又怎知他是奸细……” 再说了,两年前,还是大王亲自将他荐到这里来的。 两人分明就是故交,怎么现在一翻脸,倒将责任推到他头上来了? “闭嘴!”崔老三暗自着急,忙大声喝止。 苏里自知失言,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只不住磕头:“小人祖上三代,都在咯尔达经营客栈,对朝廷一片忠心,求大王明鉴。全本小说吧” 崔老三堆了笑,道:“大王,苏里说的确是实情。要不,稍事惩戒算了?” 赫连骏驰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崔老三脸一红,忙垂下头,嗫嗫低声:“不敢~” “既是崔老三替你说情,本王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赫连骏驰不紧不慢地道:“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苏里点头如捣蒜。 “一旦有人打探孙瑜的消息,先稳住了他,立刻来大王府报信。” “是~” “把这里收拾干净,有走漏消息者,一经发现,定斩不饶!”赫连骏驰面色阴沉,冷眸缓缓扫了众了一遍,似来自地狱的撒旦。 “是~”身后侍卫哄然作答。 “走~”赫连骏驰大踏步出了客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滑翔机组装完毕,正式试飞这天,天气晴好,微风徐徐。 一大早,赫连骏驰就派了马车,亲自前往,专程接舒沫出城。 为了这一天,赫连骏驰在一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专门修建了一个高水准的训练场。 并将此划为军事***,十里之外就开始戒严,派有重兵把守。 没有他颁发的特别通行证,就算赫连骏骁,也不得其门而入。 马车奔行在笔直的大道上,赫连骏驰按捺得意之色,倾身询问:“怎样,有没有进入准军用机场的感觉?” 舒沫未动声色,心中早已波翻云涌,淡声道:“滑翔机对场地的限制,其实远没有战斗机苛刻,没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 “这是我军的第一支飞行中队,跟民间的滑翔爱好者不可同日而语。”赫连骏驰神采飞扬,一脸傲然。 “好大手笔~”舒沫淡然一笑,并不与他争辩。 “若训练效果不错,预计在五年内,再建五个这样的机场,成立一个飞行大队!”赫连骏驰掀开车帘,站在车辕前,指点江山,满怀激情。 “先把眼下这个弄好了,再说。”舒沫不急不缓地道。 坐在前面充当车夫的崔老三,听得热血澎湃,忍不住插言:“准备得这么充分,一定错不了!” 舒沫懒懒地泼他一瓢冷水:“只要没成功升空,一切就还是未知数。” “我对你有信心!”赫连骏驰盯着她的眼睛,炽热的黑色瞳仁,火一样的热情。 舒沫撇过头去,望向车窗外,那一片广袤的山野。 仿佛在一夜之间,咯尔达的春天到了。 漫山遍野的牧草经过一个冬天的沉睡,开始疯狂地生长。肆无忌惮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绿毯。 无数龙胆,紫菀,金莲,银莲如火如荼地盛开在碧绿的草地上,点缀出一片片的姹紫嫣红,呈现出蓬勃的生机。 湛蓝的天 幕,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远处皑皑的冰峰,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似一个个身披轻纱的少女,守卫着这片美丽的草原。 当马车爬上一片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碧波荡漾,景色如画的湖泊竟出现在眼前! 湖水由四周的雪山之水消融汇集而成,因此格外的清澈幽深。 周围的山坡上长满了雪松,云杉,远远的依山建了许多的亭台楼阁,平坦如镜的湖面倒映着青山雪峰,越发风光秀丽,宛如仙境一般…… 。 军用机场(二) ()“怎么样,”赫连骏驰偏头看着她:“对眼前的一切,可还满意?” “真美~”舒沫喃喃低语。全本小说吧 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是进行封闭式训练,大概也是不会觉得枯燥乏味的。 他思虑周密,气魄十足,不愧是来自现代的特种军人。 若他的这份野心,没有侵犯到她的生活,倒是个值得钦佩,并且可以深交的朋友。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事情发展到今天,谁也不能回头,两个人注定了要成为对手。 “我挑这里,可不单单是因为景色秀美。”赫连骏驰斜眼睨她,哂然一笑:“再周密的准备都难免有失误的时候,这池湖水便是我替你买的巨额人身保险!有了它,即使再高也不必担心坠落失事,丢了性命。” 说着,他大手一抬,指向远处岸边停靠的几艘快船:“看,搜救艇,随时待命。” 每一个飞行员,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并且花了高昂的代价训练,可谓无价之宝。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剧,他绝不允许发生。全本小说吧 “不错,”舒沫点头,不得不表示叹服:“有模有样,比想象中实在好了太多。” 相比之下,她在千树庄弄的那个试飞场地,实在是小得可怜,也简陋得可怜,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这边是训练区,”赫连骏驰指着掩映在绿树之中的亭台楼阁:“那边是生活区,包括飞行员宿舍,教学楼,食堂等设施,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不必了~”舒沫摇头:“你准备的一定是最好的。我只想知道,小宇有没有来?” 赫连骏驰微微蹙眉,委婉地道:“少主身份特殊,让他跟学员一起训练,会不会太勉强了?” 舒沫淡淡地道:“我说过一定要教会他驾驶,让他一偿自由翱翔在蓝天的夙愿。” “就怕训练强度太大,国主和香妃舍不得。” “滑翔是件有益身心的体育活动,他不属于你的飞行中队一员,目的只是学会驾驶,并不需要在短期内达到专业水准。稍微降低些强度,相信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可,这是封闭式集训,”赫连骏驰面有难色:“他少年心性,你确定关在这荒郊野外三个月,受得了?” “吃不吃得消,要不要接受封闭式集训,都要他自己决定。全本小说吧”舒沫态度坚决:“总之,我不想失信于人。除非他亲口说不要,否则我拒绝开始上课。” “既然你坚持,”赫连骏驰只得退让:“那就让他加入吧。但是,他的费用……” 舒沫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我不收他的课时费,至于食宿费要不要收,由你决定。相信,他也出得起~” 赫连骏驰狼狈地红了脸:“我还不至如此小气。” “亲兄弟明算帐,”舒沫一本正经地道:“我倒觉得,事前说清,比事后夹缠不清好得多。” 马车驶入别馆,银杏张罗着安置了行礼,待吃过中饭后,小歇了一个钟头。 醒来后,在湖边散步,忽听蹄声如雷。 “少主来了~”银杏眼尖,认出来人。 夏侯宇飞马驰到岸边,纵身跃了下来,刚好落在她身前:“呼,这地方好大,叫小爷好找!” 呸!赫连骏驰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一场血战是无可避免的了! 舒沫偏头打量他:“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笨蛋!”夏侯宇将缰绳扔给银杏,劈头就骂:“胆肥了!不跟小爷说一声,就敢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给大虫生吞了也没人知道~” 舒沫抑不住喜悦,笑嘻嘻地道:“我浑身都是骨头,杀了也没几两肉,老虎才不屑吃~” 她本是随口一句玩笑,夏侯宇听了,却半晌没有吭声,晶亮的眸子里,有水雾浮起。 “傻子~”舒沫拉直了衣襟在身上比划:“你当只有你在长么?瞧,这件衣裳本来到这,现在到这了~” 夏侯宇倔强地偏过头去,不说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舒沫瞥了一眼牵着马远远坠在身后的银杏,压低了声音道:“我见着惟明了~” “真的?”夏侯宇猛地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嘘~”舒沫急忙嘘他,意有所指地道:“小心隔墙有耳。” “她要再敢出卖你一次,小爷第一个先劈了她!”夏侯宇恨恨地摸着腰间短匕,大声道。 银杏面色绯红,垂了头,放缓脚步,又落后了数丈远。 “三天前,”舒沫瞪他一眼,低声道:“他突然出现在我房中,说十天前跟我二舅一块进了咯尔达,落脚在城南的贡玛客栈。” “父王派他来的吧?”夏侯宇了然,看了她一眼。 “嗯~”舒沫轻应,神情甜蜜。 “这么说,父王很快就会来了?”夏侯宇忽然间情绪大乱。 这是否意味着,舒沫很快就要离开咯尔达,随父王一起回幽州了? 也意味着,两人分别再即,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我,不知道~”舒沫胡乱揪了一把 青草,在手中揉呀揉。 “切,”夏侯宇臭着一张脸,轻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父王有了你的消息,一定在第一时间飞奔过来!你,哪会不知道?” 舒沫眼里浮现羞意,声轻如梦:“但愿吧~” “你到这里来,明叔叔可知道?”夏侯宇恨恨地踢飞一块碎石。 “我在房里留了些线索,”舒沫低低地道:“不过,赫连骏驰做事谨慎,基地建得极为隐秘,短时间内,他不一定找得到。” 。 集训(一) ()“我相信明叔~”夏侯宇微微偏过头看她,语气是罕见的温和:“他能从大夏找到咯尔达来,区区一个基地,一定难不倒他。全本小说吧” “嗯,”舒沫点头,眉梢眼角都是幸福:“我也这么想。” 不管怎样,烨一直在努力寻找她,这就足够了。 只要两个人都心怀希望,就一定能等到团聚的那一天,早晚而已。 “训练,你打算怎么办?”夏侯宇犹豫了片刻,问。 “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 夏侯宇怀疑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个时候,激怒赫连骏驰对我没有半点好处。”舒沫耸耸肩。 眼看就要看到黎明前的署光,她不想因小失大。 不掌握一定的空气动力学,材料力学等专业知识,永远只能是机械地模仿,不能真正地理解滑翔机升空的原理,就不可能对现有的滑翔机进行改造,也就不能对夏侯烨构成真正的威胁。 这半年来,她一直在更改图纸,看似在不断地修正设计上的漏洞,甚至有些吹毛求疵。 实际上,这几套图纸,在设计上都存在明显的缺陷。全本小说吧 而最终被她圈定,投入生产的这套,操纵杆就很容易卡死。 “胆小鬼!”夏侯宇轻哼。 舒沫一把揽住他的肩,另一手去揉他的发:“臭小子,敢嘲笑我?” 夏侯宇满面通红,头一低灵活地避开,顺手推了她一把:“别碰我!” 舒沫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数步,一脚踏空,直直地朝湖中跌了下去:“呀~” “小心!”夏侯宇骇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拉她,却晚了一步。 “扑通”舒沫掉入湖中。 “舒沫!”夏侯宇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想也不想,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湖水。 舒沫很快冷静下来,划动四肢冲出水面,睁眼朝岸上看去,却不见夏侯宇的身影。 银杏神色慌乱,大声呼救:“来人,快来人,少主和慧妃落水了~” 混乱中,一艘原本停靠在码头的快船箭一般冲开水面驶了过来。 舒沫急忙转头,一颗黑色的头颅在她身后不远处载沉载浮,拼命挣扎。全本小说吧 “你跳下来做什么?”舒沫又是生气又是感动,掉头朝他游了过去。 这孩子,一看就是只旱鸭子,自身都保不住,居然还想着来救她? “小爷,不,不要你,救……”夏侯宇又羞又恼,挣扎着迸出一句。 “臭小子~”舒沫游到他身后,单手穿过他腋下,托起他的身体:“再罗嗦一句,老娘真的把你扔湖里喂鱼!” 快船疾驶而至,船夫远远地就伸出竹篙,沉声道:“抓稳了~” 这声音,惶急中透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舒沫猛然扭头,撞到一双漆黑幽亮的眼睛,一颗心瞬间怦怦乱跳,张大了嘴:“你……” 恰在此时,银杏飞奔而至,惶声道:“娘娘,我来了!” 舒沫不及思索,托着夏侯宇游到岸边:“搭把手~” 银杏弯腰伸手握住夏侯宇,舒沫在后面推着他的身体,两人合力把他弄上岸。 舒沫这才撑着湖岸,**地爬了上去。 银杏顾不得察看夏侯宇,焦急地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娘娘,有没有受伤?” “没事,只是有点冷~”舒沫微微喘息着,下意识回过头望着湖面。 那艘快船早已掉头,悄然驶回了码头。 赫连骏驰闻讯赶来,见两人混身湿透,不由大怒,一个巴掌将银杏扇得跌倒在地:“混帐!怎么做事的,居然让少主和舒沫双双落水?” 银杏跪伏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争辩。 舒沫定了定神,淡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没关系。” “怎么搞的?”赫连骏驰怀疑地看着两人:“两个人会同时落水?” 夏侯宇黑着脸,极不情愿地道:“小爷是自己跳下去的~” 湖水为高山积雪融化汇积而成,格外寒冷,被风一吹越发冷得彻骨。 舒沫打了个喷嚏,不耐烦地道:“废话少说,赶紧让我回房换身干净衣服是正经~” 赫连骏驰急忙解了自己的外裳,上前一步往舒沫的身上披:“对对对,身体要紧,先换衣服~” 夏侯宇老实不客气地将衣服抢了过来,披在自己身上,皮肉笑不笑地道:“大王盛情,却之不恭,多谢了~” “你~”赫连骏驰愕然。 舒沫急忙撇过头去,咬着下唇,忍笑忍得很辛苦。 “愣着做什么?”赫连骏驰羞恼成怒,回过头,见银杏还跪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踹了她一脚:“还不快上去服侍?” “是~”银杏忍痛含羞,爬起来扶着舒沫往别院走去。 泡在热水中,温暖在四肢百骸里流蹿,舒沫怔怔地发着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掬起水往身上泼。 思绪仍沉在湖边那一幕,脑海中浮起的是一张年青的脸。 黝黑的肌肤,平凡的五官,分明是个陌生人。 />可他撑着船飞驶而来时,那道惶急的声音,却隐隐透着股熟悉感,与记忆中那道清雅的声音重合。 当他看向她时,那张平凡的脸上,有一双过于幽亮的眼睛…… 舒沫摇了摇头,赶走心头那丝疑云。 不会的,且不说帝都距此万里之遥,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当个船夫? “娘娘,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她泡得太久,银杏等得心焦,忍不住在门外试探地低唤。 “不用了~”舒沫回过神,跨出已变得冰冷的浴桶,取了搭在屏风上的帕子,擦干水份,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 集训(二) ()晚上,赫连骏驰办了个隆重的晚宴,替第一届飞行员训练班致了简短的开幕词。全本小说吧 舒沫推说落水后身体有些不适,略坐了片刻,便离了席。 踏着月色,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湖边。 码头上一字排开十艘快船,一条修长的身影坐在船头,岸上的灯火,让他的背影看起来,像一座雕像似的。 隐隐的,透着种莫名的熟悉感。 舒沫越看越疑惑,忍不住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忽然间,似感应到她的目的,那人回过头来,正对上她的。 四目相视的一瞬间,原本黯沉的瞳仁,转瞬之间亮得惊人。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蓦地绽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满眼喜悦地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开,又阖拢。 舒沫紧盯着他,眼睛一亮,心脏忽然跳得快要跃出胸腔。 小七! 他刚刚唤的是小七! 抑不住从心底冒出的喜悦的泡泡,加快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娘娘,娘娘,你在哪?” 舒沫一惊,猛地意识到身在何处,步伐一顿,抬起眼飞快地睃了他一眼,随即果断地转过身,朝银杏走了过去:“嚷什么,在这呢~” “夜里风大,容易受凉~”听出她语中的不悦,银杏讷讷地摸着臂弯上搭着的披风。全本小说吧 “得了,”舒沫淡淡地道:“我又不是纸糊的,吹一下就病~” “我……”银杏咬着唇,心象针扎似的难受。 忽然间,好怀念从前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平易近人的舒沫。 那个全心信赖她,放手让她办事的主子,已经消失了。 可,谁让她背叛了她呢? 她接受她,继续让她在身边伺候,就应该知足,难道还敢奢望象立夏一样,成为她的心腹之人吗? “时间还早,娘娘不再散会步吗?” “不了,我有些倦了,再说明天还要早起。”舒沫没有停,越过她径直回了别院。 赫连骏驰地为她单独建了幢独门的别院,亭台楼阁,花园水榭一应俱全。 大约因为这是军事基地,是他的天下,自认安全绝对无虞。全本小说吧 故做大方地撤走了所有的护卫,表示对她的重视和尊重。 入了夜,偌大的别院,就只有她和几位伺侍起居的丫头,显得格外的清幽。 舒沫打发掉银杏,熄了烛火盘腿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候。 夜风徐徐,院子里安静得出奇,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到了半夜,笙歌散尽整个基地一片寂廖。 一条黑影翻过院墙,纵身跳进了别院。 他顺着种满迎春花的矮墙,一路摸到了正房,机警地四下环顾了一遍,确定左右无人,这才拔身而起,飘然上了二楼。 伸手试探地轻推,轩窗竟然应手而开。 他不禁哑然而笑,翻窗而入,含笑低唤:“小七,我来了~” “来得可真晚~”舒沫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抑不住的欢喜:“我腿都坐麻了~” “抱歉,我得等同伴睡着了才出门~”夏侯熠站在窗边,等眼睛适应黑暗。 “往左走两步,有张椅子~”舒沫小声提醒:“别杵在窗边,小心被人看到影子~” 夏侯熠依言走到椅边坐下,心中百味杂呈:“还是你心细,想得周到。” “刀尖上打滚,不小心提防着不行。”舒沫低笑。 夏侯熠心中难过,凝着那抹隐隐绰绰的身影,喉间如哽了块石头,沉默良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舒沫莞尔一笑:“你们约好了么?见了面,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还有谁?”夏侯熠一惊,迟疑了片刻,摒息问:“是……烨吗?” “是惟明,”舒沫按住焦躁和失望之情,故做轻快地道:“几天前,他摸到我在咯尔达的住所,跟我说了几句话。” “明也来了?”夏侯熠心中惴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烨虽然没同意跟他打那个赌,但他还是比自己慢了一步。 事实证明,他和小七的缘份并不比自己深。 “嗯,”舒沫轻应一声:“不过,他并不知道我来了这里,要找到此地,得花不少时间。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并且混了进来的?” “说来话长~” “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故事再长,也应该说得完。”舒沫半是玩笑,半是自嘲。 “我是调查一桩陈年旧案,无意间追到咯尔达。”夏侯熠不欲多谈,一语带过:“刚好有个朋友,说起赫连骏驰在建一个秘密的基地,便带我进来参观。没想到,意外地遇到你和小宇。可见,老天爷有时,还是有眼睛的~” 刑部不断接到报告,称各地时有匠人失踪案发生——其中最早的都是曾替舒沫制做过滑翔机部件的。 而循线追查下来,最后的嫌疑人,直指赫连骏驰。 恰好他在调查薛凝香的往事时,种种迹象表明,当年 她心仪的对象,极有可能是西凉的贵族。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再三再四,就是必然了。 综合手里的线索,他几乎可以得出结论:赫连骏驰带走了舒沫和小宇。 为了比夏侯烨更早找到舒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出了幽州,直奔西凉。 到了咯尔达之后,打听到赫连骏驰偷运了大量匠人,在建一个秘密基地,他便认定他一定是将舒沫囚禁于此,于是碾转托人,易容潜了进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此苦候了二个月之后,终于让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 集训(三) ()他刻意说得轻描淡写,舒沫却越发感知其间的艰辛。全本小说吧 沉默良久,难过地道:“为了我,累得大家都离乡背井……” 夏侯熠截断她,表情诚挚,语气温和:“我说过,来这里,是为查案,与你无关。” “你来这里,尊夫人知道吗?”舒沫迟疑了片刻,问。 将心比心,如果她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不顾自身的生死,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 夏侯熠不语,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眼里闪过太多情绪。 薄薄的嘴唇开开阖阖,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一刹那间,舒沫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心痛。 “对不起~”舒沫一阵懊恼,慌乱地撇过头去。 没事干嘛提沈素心,这不是往他的心头插刀子嘛? “沉住气,我设法尽快把你救出去。”夏侯熠的声音很轻,微微带着点沙哑。 “嗯~”舒沫没问他有什么办法,只是扬起笑,语气轻快:“我听你的。” 她全然的信赖,让他不自禁地展露笑靥:“相信我,不会等太久~” “也别太急,”舒沫想了想,小心地给出建议:“基地防守得很严,又有重兵把守。全本小说吧可能等集训完毕,再设法逃离,胜算更大些。” 敌我双方力量悬殊,硬碰无疑是以卵击石,伺伏待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不会硬来,一切以你的安全为要~” “不是我,”舒沫皱眉:“而是大家都要全身而退~” 夏侯熠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站起来,穿窗而出:“时候不早,你休息。” “……”舒沫伸出了手,却终究没有挽留。 天亮了,银杏推门而入,舒沫早已穿戴整齐,听到门响,转头望向她,神清气爽地道:“早~” “娘娘今日的气色真好~”银杏有些意外。 舒沫微笑:“是这里的空气好~” “是~”银杏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那片碧波荡漾的湖面:“的确很漂亮。” “天气也好,”舒沫伸了个懒腰:“正适合滑翔~” “娘娘正可大展身手~”银杏眼中流露出钦佩仰慕之色。全本小说吧 五十名学员整齐在列队等候在操场,每人身边放着一台组装好的滑翔机。 舒沫先让他们对照实物,对滑翔机的部件做了一翻说明,又对飞行的原理和条件进行了简单的解释。 随即找了一台滑翔机,做了一次标准的滑翔示范。 “不论你的技术多娴熟,在起飞之前,都必需按检查清单,以确保飞行的安全……”舒沫一边解释,银杏一边把她早就准备好的清单,一一发给学员。 与此同时,她对照清单,对滑翔机做了最后一次全面的检查,确定无误后,这才将滑翔机举起,轻轻放置在肩上。 一时间,偌大的训练场,静得针落可闻,数百双眼睛都盯在舒沫身上。 在这个基地,关于滑翔机的传闻,早就被传得神乎其技,却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识过。 每一个人,对此都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他们不相信,只凭几根铁条和竹片,再加几块破片,就能让人如鸟儿一样在天空自由的飞翔。 在数百人的见证下,舒沫迎着风轻快地奔跑着,脚下似越来越轻,终于腾空飞了起来! “好!”世界一片静谧,不知谁吼了一声。 忽然间,现场如同开了锅的水,沸腾了起来。 欢呼声,掌声,呐喊声,口哨声,啸声……各种声音混和在一起,如同山崩海啸,以势不可挡之态,席卷了整个训练场。 舒沫驾着滑翔机绕湖面一圈,一个完美的拉飘,轻盈地降落在了训练场的斜坡上。 当她解开锁扣,从滑翔机的网兜里走出来时,学员们集体冲了过去,若不是碍于她是女子,早已将她抬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 饶是如此,雷鸣般的喝彩声,依旧响彻了云霄。 “舒沫,好样的!”赫连骏驰兴奋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先别忙着夸~”舒沫奋力挣脱他的熊抱:“万里长征还只走出了第一步,离你的飞行大队梦,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有你,一切皆有可能!”赫连骏驰定定地看着她,琥珀色的双眸,光彩璀璨。 他转头望向身边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齐声应“是”声音大得几乎震破舒沫的耳膜。 “有没有信心象舒姑娘一样,飞得那么高那么稳?” “有!”这一次的回应,越发的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尚且能够做到,没道理他们这群个个身经百战,武艺高强的男子汉反而比不过她? “瞧,”赫连骏驰得意洋洋,回过头睨着她:“不是我一个人信心十足~” “同学们,”舒沫拍了拍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飞行是美好的,训练却是极枯燥的!接下来的三个月,让我们用十倍百倍的汗水,来期待这美好的一 瞬吧!” 接着,她从学员中挑了五个,详细解释了初级训练的步骤。再把夏侯宇叫出来,给大家做了一次标准示范后,安排大家在平地上做各种练习。 自此,舒沫每日上午到训练场先把今日要教的东西示范一遍,指导五名优秀学员进行训练,再由他们把所学的东西反馈给其余学员。 下午由学员们自行训练,她则给小宇开小灶,陪他单独做一小时的飞行练习;吃过晚饭后在湖边散一小时的步,之后回别院。 。 集训(四)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全本小说吧 训练的结果可谓相当有成效,五十名学员已经全部完成了初级训练,开始转移到高山地带,投入到更高级,也更危险,更紧张的训练中。 起初还担心舒沫在训练时会想方设法地使拌子,找种种理由和借口推托,塞责,以拖延训练的速度,降低训练的效率。 随着时间的推移,舒沫对学员全无保留,倾囊相授,让他慢慢地放低心防,最终释然了。 不得不承认,她收费虽贵,却贵得有理由;让他确信,付给她的每一分银子,都是值得的! 他对舒沫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疑虑,防备和一点点的小怨恨,渐渐转变为信任,欣赏和越来越深的倾慕。 于是乎,他对舒沫也越来越纵容,对她的一些小习惯,也格外的宽容。 知道她喜欢在湖边散步,便特地订了画舫,邀她把臂同游,遭到舒沫婉转拒绝之后,他倒也没有勉强。 思来想去后,估计她不喜自己的陪伴,遂改成小莲舟,派了船夫为她划船,供她泛舟湖面。 对此,舒沫嘴里虽没表示感谢,在湖面上逗留的时间却比以前久了。全本小说吧 这说明,她其实乐在其中。 看,她又在湖面泛舟,不时掬水洒向夏侯宇,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回荡在湖面。赫连骏驰站在栏杆上,俯瞰着戏水的她,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大王,”崔老三看一眼他,再看一眼远处的舒沫,眼里闪过了然:“既然喜欢她,何不娶进门来?” 赫连骏驰被人窥破心事,轻咳一声,喝道:“别胡说~” 崔老三跟他时间最长,也算知他甚深了:“属下追随大王经年,从未见大王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关注。舒姑娘,绝对是个异数。当然,她绝对值得!” 老实说,如果他再年轻十岁,人生的阅历再浅一些,想必也会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事实上,基地里的年轻小伙子,有几个不曾折服在她独特的魅力之中,为她倾倒,为她萌动了一颗颗年轻炽热的心? 她就象天上的太阳,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却,也高贵骄傲得让人不敢逼视。 但大王却不同。全本小说吧 他超常的智慧和过人的魄力,足以征服任何一个女子。 他雄厚的实力和高贵的身份,让他站在世界的顶峰,足以匹配世上任何一个女人。 在他的眼里,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彼此,堪称绝配。 “你也懂女人?”赫连骏驰懒懒地斜他一眼。 “属下是个粗人,那些文人雅士吟风颂月的风雅之事,确实不懂。舒姑娘那种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哼,”赫连骏驰轻哼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但,”崔老三话锋一转:“再聪明她也只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她就离不开男人。就象花儿,没了水的滋润,再美也得凋谢。” “有意思,说下去~”赫连骏驰若有所思。 女人的青春有几年?再拖下去,蹉跎了岁月,岂不可惜? 崔老三笑了笑:“越是骄傲的女人,内心越孤独,越希望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宠。因为,她有那个资格。” 说到这里,崔老三停下来,暖昧地看了他一眼,拖长了语调:“她离开帝都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吧?旱了这么久的地,哪扛得住雨水的诱惑?” 赫连骏驰俊脸通红,斥道:“越说越不象话了!” “属下没读过书,文绉绉的话不会说。”崔老三笑嘻嘻地道:“可,话糙理不糙,大王要不信,何不亲自试试?搞不好,***,一点就着……” “滚!”赫连骏驰抬腿就踹。 崔老三早有准备,飞身翻过栏杆,跳到地面:“大王琢磨琢磨,属下告退~” 赫连骏驰低咒几句。 恰在此时,银铃的笑声传来,想着崔老三的话,脸上一热,心跳瞬间变得飞快,象是随时要跳出胸腔。 “时间不早了,靠岸吧~”舒沫抹一把脸上的水珠,抬头望向夏侯宇。 “三叔!”夏侯宇悻悻地拍着水,道:“看到没?这女人忒狡猾,得了便宜,立刻收兵!” 夏侯熠失笑,轻撑船篙,船头冲开水面,朝岸边划去:“你是男人,让让她又如何?” “得,”夏侯宇翻个白眼:“就知道你跟她是一边的,算我撞坏脑子才跟你告状!” 舒沫冲他扮个鬼脸:“要不,咱们到水里见真章?” 夏侯宇越发气了,张大了嘴不知如何驳。 舒沫双手拍打水花,指着他哈哈大笑:“我忘了,你是只旱鸭子!” “你!”夏侯宇涨红了脸。 “没话说了吧?”舒沫大为得意,将湿手随意往裙子上擦。 “等等,”夏侯熠急忙叫住她,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递过去:“说多少遍了,总不记得带着。” 舒沫已经在裙子上拭净了手:“这样更方便~” “哼~”夏侯宇逮着机会,可劲地糗她:“你省省吧,她 就是个野丫头!” “野丫头又怎样?”舒沫不以为意,双手撑着船舷,微仰起头,惬意地迎着风:“无拘无束,活得舒服自在!” 夏侯熠轻声道:“湖水凉,小心寒气侵体。” “安啦,”舒沫极随意地挥挥手:“现在是夏天,不要紧的~” “哼!”夏侯宇两眼一翻:“我早说过,她就是头牛!” 说笑之间,小船已靠向码头。 银杏急步过来,扶了舒沫上岸:“娘娘,大王在别院等你。” 。 疯狗 ()夏侯熠正欲撑船离去,离闻微微一怔,手中船篙轻轻点着水面。全本小说吧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夏侯宇极为不满。 银杏垂着手,不敢吭声。 舒沫不着痕迹地扫了夏侯熠一眼,淡淡地道:“应该是为明天训练的事,你先回去吧。” “白天大把的时间,干嘛非挑晚上?”夏侯宇嘀咕:“我看他没安好心!” 赫连骏驰这家伙最近有些反常,有事没事老盯着舒沫,象狼一样。 “谁知道?”舒沫不以为意:“也许是临时想起什么。” 夏侯宇握起了拳头:“我陪你一起去~” “没必要~”舒沫摇头拒绝。 若他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凭夏侯宇的力量也阻止不了,搞不好还反受其害。 况且,她也相信,赫连骏驰还不至如此没品。 夏侯熠朝夏侯宇使了个眼色,轻点船篙,船儿划开水面,缓缓离开。 “那,”夏侯宇迟疑片刻,勉强做了退让:“你自己小心些。全本小说吧” “累了一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训练呢~”舒沫细心交待了几句,这才放他离去。 夏侯宇佯装回宿舍,回过头见她进了别院,立刻弯了腰借着树丛的掩映,撒开腿飞奔到别院外,纵身跃过矮墙,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蹑到后园。 他寻了棵高大的杉树隐身其后,这才抬了头,朝二楼看去。 窗户上映着两条隐隐绰绰的人影,正是舒沫和赫连骏驰。 银杏奉了茶,舒沫便在主位上坐了:“这个时间,可是有急事?” “跟少主玩得还尽兴?”赫连骏驰端起茶,轻轻吹了一口,装着漫不经心地问。 “我也就剩这一点小乐趣了。”舒沫大方承认。 “跟我共事,就让你这么委屈?”赫连骏驰有些不是滋味。 “你该不会以为,我很乐意吧?”舒沫失笑。 “别忘了,”赫连骏驰面色阴晴不定:“我付了高昂的费用!而且在我身边,你不必伪装,可以放开手脚做你最喜欢的事,这难道不好吗?” “你大概忘了,有一句话叫做,不自由,勿宁死。全本小说吧”舒沫淡淡地反击。 赫连骏驰皱了眉:“我说过,这只是暂时的。” “已经一年了,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还我自由的意思。那么,你说的暂时到底是多久?”舒沫笑了,眼里闪过讥刺:“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年?又或者干脆是遥遥无期?” “当然不是!”赫连骏驰招架不住她的犀利,狼狈地红了脸:“况且,我并没有囚禁你。” “哈,”舒沫讽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大度?” 赫连骏驰苦笑:“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夹枪带棒?我是真的希望跟你好好相处。” “我也怀念当初我们彼此惺惺相惜,友好相处的时光。”舒沫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人,是谁?” 赫连骏驰分辩:“我说过了,带你来西凉,并非我的主意。你为什么不信?” “你送我回去,我就信你。”舒沫冷冷地道。 “我就不明白了!”赫连骏驰恼了,豁地站了起来:“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孩子都护不住!这样的窝囊废,到底哪里值得你留恋?” “这是我跟他的事,没必要跟你解释,也不需要你的理解。”舒沫眸光冰冷。 “好!”赫连骏驰忽地踏前一步,伸手揽住了舒沫的腰,用力一箍,将她带入怀中,黑色瞳仁里闪着狂烈的火花:“即是如此,我也按自己的想法行动,不需要你的同意!” 说罢,他低下头去,鸷猛地吻住了她。 舒沫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平静,她甚至连躲都没躲,就这么张大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仿佛,被面前这个陷入疯狂,正试图用一切办法点燃她的热情的男人粗暴对待的,并不是她。 这一刻,她的灵魂和**完全剥离了。 夏侯宇抬头看见,骇到极点,随手拾了块石头狠狠往窗上砸,狂吼:“畜牲,放开她!” 石头穿透窗纸,将桌边摆放的花瓶击落,发出咣当巨响。 赫连骏驰却恍如未闻,他紧紧地抱着舒沫,直到发泄够了情绪,才缓缓放开她,缓缓抬起头,带着一脸胜利看着她。 舒沫神情冷静,淡淡一句:“有意思吗?” 赫连骏驰顿时变了脸色,他瞳色发暗,深到底漆黑冰冷。 夏侯宇憋着一股气,冲上二楼,一脚踹开,房门。 “你是不是蠢到以为,占有了我的身体,就能进一步得到我的心?”舒沫笑了,表情极为轻蔑。 夏侯宇一呆,小脸火一样烧起来。 赫连骏驰愣住,猛一个激灵,忽然明白过来,脸色唰地变得雪白。 他咬着唇,一字一句地道:“起码,我拥有过~” “呵呵~”舒沫轻轻地笑了,目光怜悯:“这不叫拥有,是掠夺,是玷污。” 赫连骏驰羞愤得颤抖起来,俊美的脸上显出即惊且怒的表情,直直 瞪着她,咬着下唇:“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他了解女人,对于讨厌的男人,别说吻,连碰一下都会感到厌恶。 但她没有挣扎,这是不是表示,她内心深处,其实对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夏侯宇回过神,冲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别怕,有小爷在,他不敢欺侮你!” 舒沫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眼睛却看着赫连骏驰,笑得温和而大度:“如果换成你,会不会跟疯狗讲道理?” 。 疯狗(二) ()“放肆!”赫连骏驰勃然大怒,额上青筋迸起,一掌拍在桌上,竟将一张厚厚的楠木书桌生生击得碎裂:“别以为我当真不舍得杀你!”” “是吗?”舒沫笑了笑,忽然伸手抢了夏侯宇别在腰间的匕首,往他手里一塞。全本小说吧 “就凭你?”赫连骏驰瞥到寒光一闪,眸光一眯,阴森之气倏地蹿了上来,让人不寒而栗。 夏侯宇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挡在舒沫身前。 “来呀,”舒沫轻轻拨开他,抬手握住他的手,将刀尖慢慢地按到左胸,笑得挑衅而诱惑:“心脏在这,下手时狠一点,别象个娘们似的!” “舒沫!”夏侯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直着喉咙叫了起来。 这人是个疯子,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暴君! 惹急了,他真的会杀了她! “你,你干什么?”赫连骏驰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不是要杀了我?”舒沫那张看似温和平静的脸上,写满了高傲和不屑:“怎么,不敢了?” 赫连骏驰俊朗的面容上青白交错,握着匕首的手颤了起来,忽地随手一抖,匕首脱手飞出:“谁说本王不敢?” 寒光贴着舒沫的耳朵飞过,噗地齐柄没入窗框。全本小说吧 “小心!”夏侯宇尖叫,用力将她推开。 舒沫被推得往边上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回眸望向赫连骏驰,弯着唇嘲讽:“要丢就丢准一点,唬小孩子呢?” “别太嚣张!”赫连骏驰面沉如水,转身拂袖而去:“再有下次,刀子刺的就是你的心脏!” 见他离开,夏侯宇气得破口大骂:“你有病呀,竟然跟他硬碰硬?知不知道,刚才若偏得半分,你哪里还有命在……” “小宇~”舒沫身子晃了蛸,忽地毫无预警地往前一栽。 “呀~”夏侯宇唬了一跳,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臂:“你搞什么……” “搀我一把~”舒沫苦笑,软软地挂在他的肩上,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这会知道怕了?”夏侯宇眨巴一下眼睛,忽然明白过来,没好气地骂:“刚才不是挺象回事的?谁见了,都得夸你是个慷慨赴死的燕赵之士!” 骂归骂,手臂还是牢牢地挽着她的腰,半扶半抱地拖到椅子上坐下。全本小说吧 这一扶之下,才察觉她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濡湿,湿冷一片。 “我没别的办法~”舒沫心有余悸,低了头,轻声道:“不能躲,躲得了这次躲不了下次。只能跟他斗狠。”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赫连骏驰耍横,她唯有豁出一条命去,才有可能打消他的念头。 她赌了,也赢了。 可想起刚才千均一发的情况,仍禁不住一阵后怕。 赫连骏驰若铁了心要对她用强,她怎么可能逃得过? 若真的被他得逞,那当真比死还难过! 夏侯宇听得她语带哽咽,心中一紧,猛地抬起她的下巴,登时呆了:“你,哭了?” 俏丽的脸宠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眼眸水气氤氲,一颗颗晶莹的泪水,落在他的心上,就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慢慢地刺进去,痛不可挡。 舒沫慌乱地撇开头,胡乱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粗声道:“没有~” “都怪我!”夏侯宇又气又恼,愤怒无处可发,跺着脚,握着拳用力砸在墙上:“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 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辱,却无能为力,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真恨呀!他真该拨出匕首,宰了那个畜牲! “小宇!”舒沫急忙拉住他,见他拳头已破了皮渗出血来,不禁又是伤心又是心疼:“不关你的事!你还小,等再过几年,长得象父王一样……呜呜~” 她本意是想要安慰他,可一提到夏侯烨,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抱住他失声痛哭:“小宇,我好想烨,好想回家~” “舒沫?”夏侯宇从未见她失控,一时吓得傻了,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生恐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动这如蝴蝶般美丽,娇弱的女子。 她压抑得太久,是该好好宣泄一下。 那一声声细而尖锐的啜泣,一声声饱含着感情的呼唤,如一根根钢针,刺痛了夏侯宇的同时,更令蹲在矮墙下的夏侯熠心碎神伤…… 也不知哭了多久,舒沫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尴尬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他? 真是荒唐,她是个成年人,居然向一个孩子发泄负面情绪,寻求温暖和安慰! “小爷明天还要早起训练,走了~”殊不知,夏侯宇比她更难堪,连眼睛也不敢看她,慌乱地起身就走。 他走得太快太急,竟被地上的桌子的残片拌了一跤。 好在他反应灵敏,只踉跄了一下,立刻稳住了身子,没好气地吼:“人都死哪去了?屋子里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 “来,来了~”银杏怯生生地应了一声,悄悄地蹭到门边。 “ 去泡壶热茶,再打些热水来给慧妃净脸!”夏侯宇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摔门而去:“好些伺候,有什么闪失,小爷要你的脑袋!” 银杏大气也不敢喘,低头应“是” 舒沫见他一本正经,学着夏侯烨的口气,象个小大人似地训斥着银杏,颇觉好笑;待“哧~”地笑出声后,看着他挺得笔直的单瘦的背影渐渐隐入黑夜,又觉心酸莫名,立时红了眼圈。 夏侯烨,你到底在哪里? 。 相逢(一) ()经过一晚的碾转不眠,到第二日早上,舒沫已恢复了冷静,象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便到了训练场。全本小说吧 赫连骏驰却一反平日第一个到达的习惯,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 当他抵达训练场时,舒沫刚好示范了一圈,从滑翔机上下来。 “今天的课,上完了?”赫连骏驰笔直走到她身边,主动与她搭讪。 舒沫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解开吊钩,从网兜里走了出来,转身就走。 赫连骏驰疾走两步与她并肩:“你设计的连弩,师傅反映有几处图纸看不懂。看来,你得跟我到兵工厂走一趟了。” 舒沫停步,冷冷地看着他:“是吗?” “你自己设计的图纸,我有没有说谎,心里应该有数。”赫连骏驰忍住了气,淡淡地道。 舒沫不吭声。 是,她的确使用了部份剖面图,以展示零件内部结构。 这在现代机械绘图中是常见的手法,但在古代,这种方法显然属于新鲜事物。 看不懂,是正常的。 她的目的,就是想逼他带她去兵工厂,实地考查一番,顺便见见主管技术的师傅。全本小说吧 若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兵仗局的几位名匠。 她要找机会,发动工厂所有的工人,团结起来,跟他斗智斗勇,把他的实力消耗于无形。 现在,这个机会如愿来临,时机却未免太巧了些,让她无法不怀疑他的用心。 “兵工厂离此不过三十里,顺利的话,现在去,晚上还赶得及回来吃晚饭。”赫连骏驰崩着脸,退了一步。 自集训开始,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基地,兵工厂几乎是放牛吃草。 直接后果就是产量急剧下滑,几乎可说是停滞不前。 正好基地这边已步入正轨,即便舒沫离开一二天,应该不会影响训练结果。 他本来就打算,找个时间专程过去,给这些人一点颜色,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人? 恰好昨天从别院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又接到报告,说工人们推说图纸看不懂,直接停工了。 因此,他临时决定,今日带舒沫过去,顺便缓和一下,被他弄得箭拨弩张的关系。 舒沫依然沉默,心中激烈地斗争着。全本小说吧 这是个机会,错过了再等下次,不知是何时。 但,万一是个圈套呢? 万一他贼心不死,将她骗出基地,避开小宇再下手呢? “你若不想去,我让工厂负责人来基地见你。”赫连骏驰咬着牙,再退一步。 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允许外人进到基地。 “不,”舒沫做了决定,毅然抬头:“我跟你去工厂。毕竟,了解工厂的设备和工人的技术水平,也是设计师的必修课。” “那好~”赫连骏驰明显松了口气,试探地道:“山里晚上凉,让银杏带几件厚些的衣服,半小时后出发。” “嗯~”舒沫未置可否。 赫连骏驰眼里染上笑意:“谢谢~” 夏侯宇蹭地蹿过来,一脸警惕地盯着赫连骏驰:“你又想干嘛?” “别多管闲事,小心小命不保!”赫连骏驰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站住,”夏侯宇肺都气炸了:“有本事你把小爷杀了!” “小宇,”舒沫拉住他:“没你的事,去训练~” “他跟你说什么?”夏侯宇咬着牙瞪她。 “银杏,”舒沫不理她:“去收拾几件衣服,跟我出趟门。” “去哪?”夏侯宇紧紧地攥住她的腕:“跟谁一起?那个色狼?我不准……” “小宇!”舒沫低喝:“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夏侯宇狠狠地瞪着她,气得口不择言:“你忘了昨晚他是怎么对你的?还是,你本来就在盼着这一刻,只是碍着小爷,才故做矜持,半推半就。难怪他亲你,你都不躲,还挺陶醉……” “闭嘴!”舒沫气得发抖,不假思索,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愣住了。 “小宇,”舒沫一脸内疚,讷讷地道:“你听我解释……” “好!”夏侯宇捂着脸,用力一跺脚,转身飞快地跑了:“你喜欢犯贱,小爷不拦你!” 舒沫伸出手,想要拉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捞到一片,只能颓然垂下。 想要唤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算了,误会便误会吧。 等他再长大些,或许就能明白了。 有些时候,即使明知是陷阱,也只能往里跳。 因为,她没有选择,只能背水一战。 蹄声笃笃,舒沫一路沉默,依着车壁,显得心事重重。 银杏也不敢打扰她,小心地摒着呼吸,缩着身子坐在车厢的一隅。 马车穿过一条新修的驿道,朝雪山驶去,进入山区后,道路越来越狭窄,连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舒沫不自觉地环起双手,在双臂上轻轻搓了搓。 银杏心思细腻,立刻从包袱里翻出一件镶了 狐裘的披风,轻轻围在她肩上:“天冷,加件衣吧~” “还有多远?”舒沫掀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路面很窄,刚好只够马车通行,两旁的巨石如斧劈刀削一样,仿佛随时要压下来一般。 “过了一线天,拐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了。”赫连骏驰紧随在马车之后,随口答了一句。 “哦~”舒沫拉起衣襟的绸带,随手系了个结。 出了一线天,马车顺着葫芦形的谷地,进入一道深且窄的狭谷之中。 峡谷两旁云杉林立,居然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与山顶上的冰雪覆盖,山脚的怪石嶙峋,几乎是两个世界。 。 相逢(二) ()山坡上,不时传来“叩叩叩”沉闷而单调的声响。全本小说吧 “听,什么声音?”银杏一脸惊奇。 “应该是伐木的声音。”舒沫侧耳听了听,猜测。 说话间,马车驶上一道高达百余丈的天然石梁,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数千平方的大石坪。 很明显,许多年以前这里曾是一处高山湖泊,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中溪流改道,湖泊干涸,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坑。 赫连骏驰巧妙地利用地形,铺上石块,建起房屋,把它变成为隐藏在高山中的一个秘密兵工厂。 一排排的车间里,无数人挥汗如雨地工作着,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森林的上空,覆盖着滚滚的黄色浓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的味道。 舒沫转头,山谷深处的凹槽里,有巨大的黑洞如同暴龙张开的巨口,一辆辆满载着矿石的推车,象蚂蚁似的不停地往返在矿洞和工厂之间。 不得不承认,赫连骏驰的确很聪明,他把工厂和矿场建在一起,大大缩短了运输成本,周围是连绵的原始森林,还可以为炼铁提供源源不绝的燃料,可谓一举三得。全本小说吧 “相比基地,这里的环境要艰苦一些。”赫连骏驰打马过来,指着矿洞的方向:“不过,营地在山坳那边,转过去噪音没这么大,空气质量也比这边好。” 舒沫没吭声,挑了帘子出来。 银杏忙扶了她的手,将她搀下马车。 “要不,咱先去车间转转?”赫连骏驰见状,翻身下马。 一行人众星拱月似地簇拥着舒沫和赫连骏驰,进入了兵器车间。 从矿场到兵工厂,一色的男子,就连烧火做饭的都是军中伙夫,从未有女性光临过。 更别说,象舒沫这种穿着得体,面目姣好,年轻又美丽的女子。 她的到来,如同万千斤石灰扔进水面,掀起了涛天巨浪。 消息迅速在人群里扩散,几乎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注视着舒沫的一言一行。 就连负责监管的侍卫,也禁不住放下手中的皮鞭,张大了嘴,贪婪地盯着她瞧。 说是车间,说白了就是几十,上百家铁铺简单地连在一块。 每间铁铺都配有一个师傅和几名打下手的学徒。全本小说吧 舒沫注意到,他们每家生产的兵刃,都是一模一样的。 至于兵刃质量的好坏,全凭师傅的手艺,并不是舒沫想象中的流水作业,专业规模。 赫连骏驰再聪明,毕竟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不懂如何改进工艺,提高工效。 而且,有些事即使他想得到,缺乏动力和大型设备,以及现代的检测手段,也无法将它付诸现实。 他能集采矿,治炼,制造于一体,已经很了不起了。 赫连骏驰见舒沫一路行来,一声不吭,不禁心中惴惴:“感觉如何?” “很好,”舒沫点头,称赞:“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雪山深处,会有一座如此规模巨大的兵工厂?” “以你专业的眼光看来,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赫连骏驰需心求教。 舒沫看他一眼,笑:“我只管设计,至于经营和制造,都不是我该考虑的。” “话虽如此,”赫连骏驰道:“但你见多识广,提些意见总可以。” 舒沫摇头:“我所去过的工厂,全部都实现了电脑程式化控制。这种纯手工制造的,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即使提出意见,也无法实现,实在是爱莫能助。” 赫连骏驰一想也是,笑着调侃:“看来,我们的天才到了这里,也只能徒呼奈何,英雌无用武之地了?” 舒沫笑而不语,目光在一间间铁铺间逡巡,试图从中找出龚千均等人。 然,她从未见过这几个人,面对几乎都是一样的烟熏火燎,常年受高温蒸熏皮肤黎黑皴裂的面孔,如何分辩? “工厂应该有个总技术负责人吧?”舒沫想了想,道:“工厂也参观过了,早点把他叫来,讨论完图纸,我想休息了。” “好,”赫连骏驰巴不得她有此建议,急忙引她往车间尽头的办公室走去:“你到这边休息片刻,我找人把龚师傅叫来。” 说罢,转身吩咐随身的侍卫:“去,把龚千均叫来。” “是~”侍卫应声,小跑而去。 “办公室有些脏……”车间主管一头一脸的汗,小小声嗫嚅。 “不碍~”赫连骏驰说着,大踏步进了车间,里面也不过是一桌数椅,布置得极为简陋。 银杏不放心,抢在舒沫之前,拿帕子在椅子上随手一抹,雪白的帕子已是漆黑一片。 赫连骏驰眉心一蹙,转头看了眼着湖水绿衣裙的舒沫:“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舒沫微微一笑:“无妨~” 恰在此时,去找龚千均的侍卫回来禀报:“大王,龚师傅去了矿场。” “他去矿场做什么?”赫连骏驰不悦地道。 “……”见他发怒,侍卫垂着手,不敢搭腔。 舒沫脑中飞快地转着圈子,笑道:“我从未去过 矿山,不如乘这个机会,开开眼界?” 赫连骏驰绝不会让她有机会跟龚千均私下交谈。 洞中幽暗,只要适时制造一些混乱,倒不难争得几分钟的独处时间。 主管吃了一惊,委婉阻止:“矿洞里地形复杂,且常有矿石松脱,再加上洞中黑暗。娘娘身份尊贵,不宜轻涉险地。” 舒沫拖长了语调嘲讽:“原来,你的安保措施,只到这个水平~” “这处山脉,连绵数百里尽归我掌控,何险之有?”赫连骏驰轻哼一声:“若你受得了洞中污秽,参观一下又有何妨?” 。 相逢(三) ()矿洞比舒沫想象的要先进得多,地面铺了轨道,矿工们推着满载着矿石的矿车在轨道上运行,比手推牛车的效率要高得多。全本小说吧 矿场管事把赫连骏驰一行人拦在了洞口。 原来,矿场主要采用的是人工掘进的方法,但遇到巨石,人力无法挖掘时就会采用炸药开道。 炸药的用量不好掌控,稍一不慎就会引起塌方。 此刻洞里正准备填埋炸药,打算炸开巨石,自然不敢让赫连骏驰和舒沫涉险。 舒沫的如意算盘落空。 “累了吧?先去行馆休息……”赫连骏驰见她面露倦容,遂体贴地道。 话未说完,忽听一阵巨响,刹那间地动山摇,两面山坡上碎石簌簌而落。 矿洞里人群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往外涌,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场面瞬间混乱。 舒沫受震荡冲击,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不慎踩上碎石,痛得蹲了下去。 “小心~”银杏在身后,眼明手快,一把搀住她的臂,将她扶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赫连骏驰黑着脸,探身过来察看。全本小说吧 “不许乱,各班集合,清点人数!”矿场管事显然很有经验,站到高处大声疾呼。 从山坡两面涌下许多拿刀带剑的侍卫,把慌不择路的矿工驱赶回石坪。 场面受到控制,***乱渐渐停息。 “报~~”左侧山头,忽见旌旗摇动,一骑黄膘飞奔而来,在赫连骏驰身前数丈翻身落马,单膝跪地:“一线天受到爆炸冲击,发生垮塌,通道被堵。” “x!”赫连骏驰神情阴鸷,低咒一声,翻身上了马背:“走,看看去!” 行到一半,猛地记起舒沫:“抱歉,我得先去处理事故,你一个人去行馆,没问题吧?” “没关系~”舒沫乐得轻松:“我有银杏相陪~” 兵工厂四面环山,禁卫之森严,不输基地,赫连骏驰倒也并不担心,冲她点了点头,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正午的阳光很烈,四周全无遮避,只走了半里已是汗透重衣,喘息声清晰可闻。 “小姐,”银杏将舒沫扶到一棵树下,搬了块大石过来,垫上干净的衣物:“你在这里稍候,我看能不能找顶轿子来。全本小说吧” 舒沫想说不用,银杏已转身急匆匆地跑走了。 微风袭来,坡上灌木轻轻摇曳,发出簌簌轻响。 舒沫暗自提高警惕,装做弯腰揉捏小腿,乘机捡了块石头在手里。 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黑影向她压过来,心头一紧,喝道:“什么……” “别嚷,是我~”一只大掌袭过来掩住了她的唇,紧接着一条铁臂箍上柔软的腰肢,转眼消失在及膝的灌木丛中。 舒沫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流不动,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几次试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烨!竟然是烨! 那有力的臂弯,那低醇优雅的声音,将她拥入怀中时果决却又温柔的呵护,除了他,再不会有第二人。 刺头魁蓟尖利的细叶勾破薄纱,划过舒沫细腻的肌肤,却远不及这个温暖的怀抱带给她的冲击大。 盼了那么久,几乎已近绝望,他却如同神话般突然出现了! 她不敢挣扎,也不敢说话,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幻想的泡沫,一动就碎了。 她用力闭着眼睛,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近乎贪婪地嗅着那股独属于他的味道,让属于他的气息,萦绕着她。 夏侯烨穿过灌木丛,钻入附近一个山洞,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转身朝洞口走去:“好了,这里安全了~” 舒沫死死地环着他的腰,竭力想表现得冷静理智,可一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不要走~” “乖~”夏侯烨翘起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吓到她:“我不走,只是把洞口遮一下,免得被人发现~” 舒沫牵着他的衣角,跟到洞口,看着他熟练地扯过两旁的灌木把洞口遮掩起来。 显然,这个动作他经常做。 洞中陷入黑暗,夏侯烨转身将她抱了起来,额头抵着她的,深情低唤:“沫沫~” 舒沫不争气地红了脸,却舍不得推开他,更舍不得破坏这份难得的温馨,揪着他的衣襟,不说话。 夏侯烨轻笑,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吞掉了?” “讨厌~”她害羞地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想要下地。 “地面不平,小心硌脚~”他收紧了臂弯,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怜惜地轻叹:“你瘦了好多~” “你还不是一样?”舒沫抚着他精瘦的胸膛,噘着嘴轻声反驳。 只是蜻蜓点水地一触,却引得他一阵轻颤,身体瞬间起了变化。 “咝~”夏侯烨吸了口凉气,敏捷地握住她的手:“宝贝,现在可不是时候~” “我,我又没做什么……”轰地一下,舒沫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你有~”他喃喃低语,再也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到矿场来,干嘛穿得这么漂亮?你不知道这里的男人有多久没见过女人吗?” 天知道,当那些人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和欲念时,他真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 舒沫浑身燥热,心跳得快要跃出胸腔,乖顺在偎在他的臂弯,在他的亲吻下,化成了一滩水。 除了低低地喘息,哪里还说得出话? ps:好了,两个人见面了,你们满意了?赶紧的,月票砸过来,偶明天加更,不是八千就是一万…… 。 相逢(四) ()“烨?”舒沫尚未从这久违而缠绵的温存中回过神,几近茫然地望着他。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不舍之极,低下头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恋恋地凝着她,道:“没时间了,咱们先出去……” 舒沫极不淡定地揪着他的手:“你要去哪?” “放心,”夏侯烨安慰地轻拍她的手背:“我晚上去找你~” 说着话,他轻轻拨开了遮盖着洞口的藤蔓,阳光照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 一道细长的刀疤,从左往右斜划过整个面部,最可怖的是,左眼深陷成一个黝黑的空洞,竟是个独眼龙。 乍一见了他的模样,舒沫掩住嘴,失声尖嚷了出来:“烨!” 夏侯烨迅速转过来,将她护在怀中:“什么事?” “你,你的脸~”舒沫又惊又痛,指着他的脸,泪水疯狂地流下来。 “呵呵~”夏侯烨这时才反应过来,伸手在脸上摸了摸,竟冲她愉悦地挤了挤眼睛:“稍稍做了些修饰,虽比不得从前,在这穷山沟里,也勉强算得上玉树临风了~” 舒沫长长松了口气,越想越不忿,拳头雨点似地落下来:“扮什么不好,偏盼独眼龙!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 “啾啾啾啾~”鸟叫声越来越急促。全本小说吧 “好啦好啦,再不走,就要给银杏撞上了!”夏侯烨伸指替她抹干眼泪,将她抱了出来急匆匆地带回到树下,转身闪进了灌木丛。 他刚走开,还未藏得严实,银杏已经拐过山坡。 见这边似乎有人影一闪,心中一紧,大步跑了过来:“娘娘!” 舒沫满面绯红,神情怔忡。 银杏见她神色有异,眼尖地发现她的衣裳似被什么勾破了,立时警惕地瞥了眼满山及膝深的魁蓟,手按着腰间的剑柄,想要前往查探。 “银杏,掐我一下。”舒沫忽然道。 “呃?”银杏一愣。 “快,掐我一下。”舒沫说着,抓起她的手,放在脸上。 银杏哪里敢掐她,只轻轻碰了下便缩了回来:“娘娘,你怎么啦?” “不疼~”舒沫满怀失望,喃喃低语:“果然是在做梦~” “娘娘,”银杏见状,心中升起疑惑,小心试探:“刚才谁来了?” 舒沫苦笑,垂了眸淡淡地道:“满山都是侍卫,我怎么知道是谁?” 许是晒久了受热的原因,那张原本素净姣好的脸颊微染酡色,大大的眼眸水气氲氤,象浸在水里的黑玉,粉嫩的红唇格外娇艳,偏眉宇间染着一丝轻愁,越发地惹人怜爱。全本小说吧 银杏看了她一眼,忽然心跳失速,暗悔莽撞。 她说得不错,这里是矿场和工厂,清一色的男子,数月甚至一年不曾见过女人。 将这么个娇怯美丽的可人儿独自留在路边,置身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中,实为不智之举。 所幸没有出事,不然她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娘娘,请上轿~”银杏一个激灵,也不敢离开她到山上去查探,忙忙地扶了她上轿。 舒沫任由她牵引着上了轿,靠在座椅上,怔怔地抚着唇。 他留在齿间的气息还那么浓烈,一切怎么会是梦? 想着临别时他匆匆的交待:“晚上再去找你~”心跳骤然失了节奏,快得象是跳出胸腔。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格外的难熬。 她陷入焦躁,晚饭也只随便扒了两口,便命银杏撤了桌。 银杏见她心神不宁,又频频看表,想起昨夜赫连骏驰在别院的孟浪之举。 突然间,似乎对她的反常之举有了更多的理解。 她心生怜惜,却无能为力。 想要吩咐侍卫提高警觉,夜里看得紧一些,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赫连骏驰的手下,还敢管到他头上去不成? 遂轻叹一声,打定了主意,夜里睡得警醒些,万一……装着不知情撞进去,或许能让她逃过一劫也未可知。 无奈眼皮越来越沉,终究抵不过睡神的召唤,往桌上一扑,沉沉睡去。 舒沫正等得心焦,忽见银杏扑倒在桌上,骇了一跳。 再一看,窗户无风自开,一条人影烟一般掠了进来。 那高大修长的身影一入眼帘,她立时脸红心跳,如饮了半瓶玉液醇浆,热热的暖流在体内慢慢游弋。 明明想迎上去,身子却不听使唤,如泥朔木雕般坐在椅中,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向她靠近。 直到,被拥进那具温暖的胸膛,满满的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那道独属于他的低醇暗哑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地唤:“沫沫,我来了~” 舒沫微仰起头,只觉他炯炯的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 不由自主面上发烧,樱唇轻启,呢喃地吐出一字:“烨~” 气息绵软,悠长,带着无限的倾慕,眷恋,思念…… 夏侯烨再按捺不住胸中汹涌的情怀,俯下头,牢牢地吻住了她。 一时天地静止,只余徐徐的夜风在身畔低语,连草间的虫儿也停了鸣唱,唯恐惊扰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人。夏侯烨收紧了双臂,手掌掀开衣裳,灵巧地滑入,感觉她身上的幽香丝丝缕缕传来,如同结了一张密密网,牢牢地将他圈住,令他心魂俱醉,不由发出满足地喟叹。 舒沫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只剩下唇间他的气息,轻柔碾转,似吸走了她身上所有力气。 只觉一切太过美好,恍如梦境。 但如果这是梦,何以感觉如此真实甜蜜;如果这不是梦,又怎能这般旖旎缠绵,千回百转,令她不能自持,只愿长醉在他的柔情中,今生今世也不要醒转…… 。 相逢(五) ()舒沫神思恍惚,心内有个声音模模糊糊在叫:好了,该停止了,不该被***冲昏了头脑…… 可是,身体违背大脑的指令,在他的亲吻和抚触中,欢愉颤抖,忘了理智,忘了危险,忘了周遭的一切,甚至忘了银杏…… 舒沫一个激灵,身体猛然紧崩,豁地张开眼睛。全本小说吧 要死了!房里还有个银杏呀,就这么当着她的面…… “咝~”夏侯烨倒吸一口凉气,差一点就要缴械投降,伏在她身上狠狠喘气。 “银,银杏呀……”舒沫羞愧欲死,慌乱地推着他。 夏侯烨魅惑地低笑,捉住她的手,拽来唇边亲吻:“放心,不到天亮,她绝不会醒~” “外,外面还有侍卫~”舒沫眼波流转,怯生生地提醒。 “该死!”夏侯烨低咒一声,狠狠撞了进去:“居然还有余暇分心?看我怎么罚你!” “啊~”舒沫忍不住逸出一声娇吟,想到外面的人,忙不迭咬死了下唇,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不许想别人,只许想着我~”他瞪着她,霸道地命令,以更强硬的攻势,掳获她的理智,掠夺她的热情。全本小说吧 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矜持,终是抵不住分离的苦,相思的狂和相聚的甜…… “烨~”她媚眼如丝,化做一滩春水,柔柔地浸润着他。 他放开她的手,双掌捧着她的脸,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欣赏着她脸部每一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到血脉沸腾,却苦苦压抑着,舍不得太快高/潮,喜欢让她潮湿绵密的包围着。 这紧密的相连,太甜蜜,连灵魂都喜悦得在颤抖…… 快捱不住了,舒沫的呼吸,随着他越来越强烈的冲击,渐渐狂乱,身体不受控制地紧崩着。 她用力攀着他,犹如溺水之人攀着浮木,被***的洪流席卷着,无法摆脱,只能无助地随波逐流。 终于,她再承受不住,身体后仰,扬起美丽的脖颈,张开嘴,压抑许久的激情在这一瞬间暴发,喷涌而出。 他迅速俯身,将她激情的呐喊全数吞入腹中,强劲的双臂紧紧地环着她的纤腰,最后几个猛力冲刺,释放出最原始的激情…… 尽兴缠绵之后,他们并肩躺着,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好好说话。全本小说吧 “对不起,”夏侯烨满足地拥着她,低醇的声音满含着歉疚:“这一年颠沛流离,让你吃尽了苦头~” 舒沫羞涩地低笑,轻咬着唇瓣,眉梢眼角都流淌着幸福。 生离死别,劫后重逢,他们没有互问别情,却先问候了彼此的身体,在黑暗的庇护下,抵死地缠绵…… “你还笑?”夏侯烨瞪她一眼。 “我一点都不苦,”舒沫摇头,伸手充满感情地轻轻抚着他的脸:“苦的,是你~” 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虽苦犹甜。 而他,却一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虽一直不曾停止过寻找,但内心的恐惧和绝望,那才是最大的折磨。 尤其是当他用尽各种手段,满世界苦苦寻找却得不到结果时,一定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也不止一次陷入绝望。 这一年多,支撑着他走过来的,是那份对她的强烈的,深入骨髓的爱。 “我是男人,吃些苦也是该的~”夏侯烨不以为意,爱怜地捏捏她的下颌:“倒是你,本就没有几两肉,如今更是瘦得风稍大些就刮跑了~” “哪有~”舒沫给自己调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自己才瘦了,瞧瞧,骨头都硌人了~” 他坏坏地挤了挤她,贴在她耳边调笑:“你确定,硌人的是骨头?” “讨厌啦~”舒沫脸热心跳,握拳娇嗔。 “真的讨厌?”他低了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对了,”舒沫赶紧转换话题:“你不是派了二舅和惟明到咯尔达,怎么跑到矿场来了?” “出发之前,我已与惟明约好,不论有无你的消息,每隔一天必须送一封信回幽州。”夏侯烨淡淡地道。 舒沫略一思索,不禁一惊:“这么说,惟明和二舅出事了?” 是以,他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现身矿场? 夏侯烨轻哼一声:“惟明前脚刚走,我便点了五千精兵,化整为零,悄悄出了幽州,在离咯尔达三百里的泰布拉落脚,准备一有消息立刻引兵接应你们回国。惟明那边消息一中断,立刻带了人赶往咯尔达。这么巧,刚好遇上一队西凉兵押送匠人入矿,便跟随他们混进了山里。” 舒沫不禁又是吃惊又是疑惑:“他们竟没发现?” 她亲眼所见,赫连骏驰对基地和兵工厂有多看重,禁卫森严,莫说人,连雀鸟都难飞入。 他贵为王爷,出行就算没有几百,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这么多人混进来,岂会不被发现? 夏侯烨冷笑:“赫连骏驰手段严酷,矿山和兵工石每日都有工人死亡,殛需补充大量人手。他每日派出大批人马,四处网罗匠人,进出频密,哪里查得过来?” 再加上,这里地势险要,外有连绵数千里的雪山为天然屏障 ,内有重兵把守。 这里又是西凉的地盘,大夏远在数千里之遥,隔着莽莽草原和千里大漠,谁能想到,他会犯兵家大忌,神不知鬼不觉地引兵深入敌后? 赫连骏驰有恃无恐,对匠人或许还有所提防,对自己的部下,却太过放心了。 他不过在入山口设个小伏击,问明番号之后,杀人灭口,再乔装成西凉士,押着他们四处抢掠来的匠人轻轻松松,堂而皇之地进了矿山。 。 相逢(六) ()舒沫这时才注意到,被他胡乱扔在地板上的,不是侍卫的衣服是什么? 她不禁骇笑:“你带了多少人来?” “不多,”夏侯烨伸出一个巴掌,轻描淡写地道:“五十个而已。全本小说吧” “乖乖~”舒沫砸舌不下:“这还不多,难不成你想把矿山全部换成你的人不成?” 夏侯烨笑了笑,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若再找不着你,搞不好真全给他换了也说不定~” 赫连骏驰这几年势力增长很快,加上他生性多疑,鹰,虎二师合并之后,他把两师混编,主将全部换成自己的心腹。 他这么做,本来是要避免虎师的将士留恋旧主,不服他的统领,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接管虎师,牢牢地把这支部队的指挥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然,西凉地广人稀,鹰虎二师本来隶属不同,所辖区域更是相去甚远,混编之后又被打乱了原有的编制。 再加上,赫连骏驰野心勃勃,拥有了这个秘密矿山和兵工厂之后,更是梦想着入主西凉,继而一统四国,暗地里积极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如此这般,实力倒是如他所想的迅速扩张了,但也带来了严重的弊端:同一军队里,不但军官不熟悉士兵,就是士兵之间也大多互不相识。全本小说吧 因此,这才被夏侯烨钻了空子。 巴图惯会察言观色,出手大方,喝起酒来又豪爽,半个月下来,守矿的将士给他混得烂熟。 赫连骏驰又是明岗又是暗哨,换防时还有一系列的暗号口令,想得不可谓不周到,防得不可谓不是滴水不漏,无奈架不住内部组织出了纰漏。 矿场有几道明岗,几道暗哨,什么时间换岗……巴图早查得一清二楚。 假以时日,且不说真的全部换成自己人,连矿工带将士塞个千儿八百的进来,倒是不在话下。 “干嘛,你要改行,开铁矿呀?”舒沫调侃。 “谁稀罕他的铁矿!”夏侯烨不屑地道。 “那你干嘛在这里跟他较劲?”舒沫嗔道。 “龚千均认出你画的图纸,”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我料定你一定离此不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没有甜言蜜语,却胜过海誓山盟。全本小说吧 舒沫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汪汪:“烨~” 夏侯烨伸指轻刮她的鼻尖:“这么大个人,动不动哭鼻子,羞也不羞?” “谁哭了?”舒沫吸吸鼻子,不认帐:“我是被风迷了眼睛~” 夏侯烨低笑,嘬唇在她眼睑上轻轻一吹:“是呀,好大的风~” “讨厌,就会取笑我~”舒沫冲他挥舞着拳头。 他心旌一荡,握住她的粉拳,轻轻一拉带入怀中,低头衔住柔唇反复热吻:“沫沫~” 舒沫羞红了脸,渐渐意乱情迷:“烨~” 两两相依,道不尽的缱绻情深,数不完的旖旎春光。 “乖,”夏侯烨亲吻着她颊,郑重许诺:“再忍耐几天,我一定带你飞出这座牢笼。” “可是,”舒沫被榨干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娇慵地偎着他,眸中尽是依恋,细细分辩还有一丝慌乱:“赫连骏驰,明天就要带我回基地了~” 夏侯烨勾唇淡笑:“恐怕他无法如愿了~” 舒沫眼里先是闪过疑惑,继而突然想到日间侍卫所报,一线天出现塌方,堵住了道路,不禁恍然:“是你动的手脚~” 她就说呢,炸石头而已,要不要放这么多炸药啊? “我就知道一定瞒不过你~”夏侯烨爱怜地敲了敲她的头。 “赫连骏驰不是傻子,塌方是人为,他一定看得出来。”舒沫开始担心:“万一查到你头上,怎么办?” “矿里少说也有几万人呢,等他查到,咱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夏侯烨信心满满,抚着她的青丝。 “我们走了,二舅和惟明怎么办?”舒沫咬着唇,显得很是为难。 “放心好了,”夏侯烨轻声安慰:“惟明已经找到,受了点轻伤,送往了泰布拉。” “啊,”舒沫失声轻嚷:“惟明受伤了,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严不严重?” “密函上无法写得这么详细,一切等出去之后再谈。” “那,二舅呢?”舒沫犹豫一下,问。 “暂时没有找到,”夏侯烨一脸歉然:“想来被赫连骏驰关到极隐秘的地方,时间仓促怕是顾不上他了。” 是他把孙瑜从帝都叫来幽州,又让他卷入这趟混水,结果弃他不顾,的确有愧于心。 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只能先顾沫沫,其他的都等以后再说。 只盼赫连骏驰念在他是一介商人的份上,不至迁怒于他,到时再设法碾转托人救他出来。 “烨,”舒沫与他心意相通,轻声道:“我这次来西凉,见过了一个人。” 夏侯烨沉默片刻,淡声道:“可是凝香姐?” “嗯~”舒沫偷觑他的表情,心中忐忑:“她,很美,很善良。” 夏侯烨不看她,冷哧一声:“美则美矣,善良却未必。” >“你怪她未遵守承诺,带走了小宇,惹出这堆麻烦?” “难道不该怪她?”夏侯烨面色铁青。 若只是带走小宇,倒一样罪无可恕,勉强还算得其情可悯;连她一起带走,害他们夫妻分离,差点天人永隔。这一点,他绝不原谅! “事情发展到最后,已脱出了她的掌控。”舒沫委婉解释。 其实,就连带走小宇,也不是薛凝香的本意。 若不是赫连骏骁膝下无子,帝位岌岌可危,她恐怕不会走这一步棋。 。 相逢(七) ()“我不管她什么理由,伤害到你,就不可原谅!”夏侯烨轻哼一声,显露出霸气蛮横的一面。全本小说吧 “可眼下,只有她能救二舅。”舒沫低低地道。 夏侯烨默了片刻,转了话题:“宇儿还好吧?” “他那个脾气,你也清楚。”舒沫低叹:“他心里早认定你是父王,突然间要他认祖归宗,他心里别扭,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接受,赫连骏骁虽贵为国主,却也奈何不得。” “他活该!”夏侯烨冷笑:“谁叫他始乱终弃?” 舒沫颇觉好笑,斜睨他一眼:“他倒不是有意要负薛凝香,只能怪天意弄人。好在虽历经波折,最终还是终成眷属,也不枉凝香冲破世俗,痴爱一场。” “痴爱?”夏侯烨哧之以鼻:“我看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 “不会呀,”舒沫眨了眨眼:“那个西凉国主,我看着也挺好,还算有情有义。” 不管怎么说,薛凝香跟夏侯烨也做了五年夫妻,尽管她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但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却是二人鹣鲽情深。 他做为一个君王,能既往不咎,重新接纳她,已属不易。全本小说吧 况且,还要接纳她的孩子,甚至立他为少主——虽说有一部份是逼不得已,但若他根本不信小宇是他亲生,又爱凝香入骨,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大可从子侄中挑选天资聪颖的,立为储君。 这种事,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先例。 夏侯烨恼了,俊颜一沉:“这也算有情有义?情义一词,未免太轻贱了些!” “咦?”舒沫耸了耸鼻子:“怎么嗅到一股酸味?” “都怪你,”夏侯烨瞪她一眼:“好好的,干嘛提他?” “烨,你老实说。”舒沫忽地翻身起来,半跪在他面前,极认真地盯着他的眸:“若薛凝香没有与他私订终生,珠胎暗结,你会不会爱薛凝香?” 顿了顿,又道:“她那么美,又那么温柔,我是女人都禁不住怦然心动。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想听什么?” “实话~”舒沫咬着唇,心中象被针扎了下。 拿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让自己不开心,是为不智,却总是忍不住要去想,去猜测。全本小说吧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夏侯烨笑了笑,伸手揽她入怀。 舒沫脸色一黯,微微抗拒。 他竟然不否认,连说假话哄她都不肯? “噗~”夏侯烨撑不住,笑出声来:“小醋桶!瞧瞧,自个给自个下绊子,崩不住了吧?所以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舒沫羞恼成怒,狠狠摔开他的手:“别碰我~” 她这里越是娇嗔羞恼,他笑得越是开心:“傻子,没影的事,干么跟自己过不去?” 舒沫倔强地撇过头去,眼眶泛红。 “咦,还钻进牛角尖了呢~”夏侯烨将她扳过来一瞧,又是好笑又是怜惜:“搞不懂你们女人,这种事,有啥好比较的?” 舒沫不吭声,怕一开口会哭,那就真的成笑话了。 夏侯烨偏过头,认真想了想,慢慢地道:“凝香姐外柔内刚,自小寄人篱下,更养成了识大体,顾大局,处处隐忍,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性子。加上模样出挑,又颇得母妃喜爱……” 舒沫听得他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明知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酸涩的泡泡还是止不住冒了出来,满满地堵在胸口,压得喘不过气。 “母妃不得父皇宠,众皇兄与我的年纪又相差甚远。一众表兄妹里,唯有凝香表姐与我最是亲厚。父皇驾崩,皇兄登基,我那时说得好听是封王受爵,其实等同被放逐边疆。听得母妃说求了皇兄将她指给我,心里还是暗暗欢喜的……” “别说了~”舒沫忽地心生后悔,双手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夏侯烨失笑,将她的手拉下来:“不是你逼我说么?这会又当起驼鸟来了?” 舒沫闷闷地崩着脸:“我现在不想听了,不行么?” “不行,”夏侯烨正色道:“此时虽然不提,疑惑的种子却会在你心里生根,伴着你这小脑袋瓜的各种奇思怪想,谁晓得会结出什么果子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不想再生波折。” “你才千奇百怪呢~”舒沫俏脸通红,垂着头,讷讷低语。 “那时年少,懂什么情爱?”夏侯烨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我高兴,是因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至少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伴。当然,若真成了夫妻,她会是个贤良的妻子,我们会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平静淡然地过完这一生。” “生活里有多少惊滔骇浪?”舒沫的心直往下沉,轻声呢喃:“平平淡淡才是真~” “你听清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夏侯烨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合在掌中:“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人象你这样,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我的心;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你;看到任何东西,也会想起你;会去猜你的心思,你开心了我便高兴; 你若伤心,我便难过,恨不能分分秒秒都将你放在眼里,心上;一想到你不在了,永远离开了我。我……” 说到这里,他神情激动,难过得说不下去。 她不会知道,乍闻噩耗,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的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总觉得她会在下一秒推门而入,笑语如珠地出现在他面前,却一次次失望,失望到近乎绝望,却还要抱着希望去期待。 若不是坚信她一定还活在世上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援,他真的想随她而去了。 他深切地领悟到:若失去了她,什么大业千秋,什么皇权富贵,通通变得没有了意义…… 。 相逢(八) ()“我懂,我都懂~”舒沫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他。全本小说吧 她怎么会不懂? 只有当你爱上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成天去猜他的心思,才会总是担心自己不够好,不够完美,不够吸引他…… 正因为太了解这种痛,才会急于得到更多的证明,才会想听到他亲口的承诺。 似乎,这样才能心安。 她真傻,不是吗? 倘若无法遵守,那么诺言不过是一句空话,又能代表什么? 他爱她,胜于自己的生命,这是无慵置疑的。 这就够了,又何需甜言蜜语,何需山誓山盟? 窗外,亮起了鱼肚白,也传来了鸟鸣啾啾。 夏侯烨抱了抱她,轻声道:“我得走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布置好一切,带你回家。” “嗯,”舒沫柔顺地点头:“我听你的。” “真乖~”夏侯烨捏了捏她的鼻尖,满意地翻窗而出。 舒沫急急跟过去,依着窗框往外望。 夏侯烨回过头,冲她挥了挥手,闪身没入密林之中。全本小说吧 舒沫顿时空落落的,如同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碾碎了,再烧成了灰…… 银杏醒时,舒沫依然站在窗前,穿着薄薄的中衣,失魂落魄的样子。 “娘娘~”银杏下意识地急急冲了过去。 到了身前,一眼瞧见她微微坦露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她不是傻子,近身服侍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再一瞧,床上一片凌乱,而空气里似乎还隐隐弥漫着一股麝香味…… 登时,她吓得手脚酸软,直觉认定夜里赫连骏驰来过。 舒沫受了污辱,自然了无生趣,想要寻死。 她慌慌张张地扶着舒沫的肩,想要强装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娘……山,山里风大,小,小心,着凉……” “嗯~”舒沫漫应一声,由着她扶回房中。 银杏不敢看她,目光左睃右睃,想要出门打些水来,又怕她乘自己不在,寻了死。 忽地灵机一动,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冲着楼下值守的侍卫大声吩咐:“娘娘要沐浴,你们送些热水来~” 说完,又赶紧回来,满屋子乱走,想要不着痕迹,实则非常明显地把坚硬,锐利之物通通收在裙兜里。全本小说吧 待收完了,抱着一堆东西寻思着如何处理时,才发现舒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干嘛呢?” “嘿嘿~”她干笑两声,眼珠骨碌碌乱转,瞥到怀里一把剪刀,冲口而出:“我,补衣服~” “用纸镇?”舒沫嘴角一弯,调侃:“这倒是个新鲜的法子,啥时空了,也教教我?” 银杏低了头一瞧,剪刀旁,可不躺着一枚纸镇? 她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望着舒沫。 舒沫噗哧一笑:“放心,要死早就死了,不会等到现在。” 银杏满心疑惑,惊疑不定地瞧着她。 怪了,娘娘的心情怎会这么好? 难道,她改变主意,打算跟着大王,安享眼前的富贵了? “笃笃”两声,侍卫在门外恭声道:“娘娘,热水送来了~” “搁外面,你们下去吧~”舒沫淡声道。 “是~” 听得脚步声远去,银杏急急开了门,把水提进来,又去找衣服。 舒沫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正在用早饭时,赫连骏驰来了,一脸倦容,强撑着笑容道:“昨晚睡得好吗?” “嗯哼~”舒沫神情愉悦,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这才抬头瞥他一眼,嘲讽:“你看起来糟糕透了。” 赫连骏驰气恼地在她身旁坐下:“这群王八蛋,老子早晚收拾了他们!” 银杏忙盛了碗粥给他。 “怎么,”舒沫目光冰冷:“想学纳粹,搞法西斯政权?” “老子的宗旨,要不流芳百世,要不遗臭万年!”赫连骏驰轻哼一声,眸中透着狠戾的光芒:“真逼急了,有什么不敢做?” “权力对你,就这么重要?”舒沫是真的无法理解:“统治别人,掌控他人的生死,就那么有成就感?” “所以说,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赫连骏驰摇头,一脸轻蔑:“比如现在,我有权,你的命捏在我手里;我若不爽,你随时人头落地,哪由得你在这里大谈人道主义?” “这些权力,是用无数的杀戮来换取。”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皆然!”赫连骏驰冷冷地道:“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要活命,就得比别人强,比别人狠!动物如此,人亦然~” “动物掠食,是为了生存。可你,是为了享受。而且,是用践踏他人的生命为代价!” “有本事,叫他们也来践踏我。”赫连骏驰傲然道:“没有本事,只好任人宰割。” “送你一句话。”舒沫态度凛然,阴沉的脸色有种特别的肃穆感:“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 舒沫的话虽轻,却一字一句,有金戈之音。 赫连骏驰一愣之下,瞳孔急剧收缩,豁地站了起来:“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银杏立在身后,替她捏了把冷汗,却不敢做些什么,只能用力摒着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舒沫坦然自若,轻声慢语:“一切皆由心,没有人逼得了你。” 赫连骏驰语塞,恨恨地瞪了她半天,缓缓坐下:“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计较。” 银杏悄然松了口气。 舒沫微笑,转过头望着远山:“要下雨了~” ps:今天继续八千。 。 脱困(一) ()“山路泥泞,行走不便。全本小说吧”赫连骏驰看一眼她的绣鞋,道:“今日你就呆在别馆,我命人把龚千均带来,你们就在这里讨论图纸。” “塌方很严重,今天之内修不好吗?”舒沫讶然。 赫连骏驰眼带怒容:“这帮该死的贱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古亦然~”舒沫学着他的语气,轻松取笑:“你不会,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赫连骏驰无词以对,愣了一会,轻哼:“别让我逮到!不然……” 舒沫不屑地摇头:“啧啧,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 赫连骏驰心头火起,啪地一掌击在桌上:“放肆!” 舒沫视而不见,径自低头喝粥:“想当年,鬼子闹腾得还不欢实?最后怎样?还不是灰溜溜地竖白旗,滚回老家去?” 赫连骏驰眉一扬,刚好说话,忽听“轰”地一声闷响,山中冒出一股浓烟。 没多久,就见一人风风火火地跑来:“大王,兵工厂爆炸了~” 赫连骏驰面色铁青,豁地站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舒沫眉开眼笑:“瞧,让我说中了吧?按下葫芦起了瓢。以后呀,有得你忙的!” 赫连骏驰狠狠瞪她一眼,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舒沫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可怜~” 她抬头,触到银杏若有所思的目光:“干嘛,不认识我了?” 银杏看一眼四周站立的侍卫,欲言又止,取了水晶包递给舒沫:“多吃点~” 舒沫心情愉悦,接过包子就咬,连连赞叹:“不错,你也尝尝?” 吃过早餐,银杏收拾了桌子,舒沫悠哉地喝着茶,依窗赏景。 崔老三领着龚千均冒着雨,沿着蜿蜒的山路到了行馆求见:“舒姑娘,龚千均带来了。” “请进~”舒沫忙下了楼,到了花厅。 见崔老三身边站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材干瘦,面色黎黑,精神矍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胡子拉碴的,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 “小人给慧妃娘娘请安~”龚千均叩头见礼。 “龚师傅请起,”舒沫上前,虚扶他一把:“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全本小说吧” “不敢~”龚千均深感诧异,抬眸瞟她一眼,又觉失礼,迅速垂下眼帘。 “请坐~”舒沫命银杏看座,又上了茶。 “小人还是站着吧~”龚千均坚持不肯坐,垂着手站在桌前。 “咳~”崔老三轻咳一声,出言提醒:“时间不多,谈正事吧。” “小人愚钝,未能领会制图者之精髓。”龚千均说着,把带来的图纸,展开铺在桌面上。 舒沫过去,低了头扫了一眼,笑:“要看懂此图,首先要明白构图的方法与角度。” “请娘娘教晦~”龚千均神色恭敬。 舒沫取过一只茶杯搁在桌上:“假如要造这只杯子,你会如何用图来表明它的尺寸?” 龚千均上前,取了一枝笔,简单地绘了一张草图。 “对,这种情况,只用一张图就能表达清楚尺寸。”舒沫微笑点头,拿过一截竹筒置于杯底,再把盖盖上:“假设杯中要加一处凸台,你是如何向别人描述?” 龚千均一愣,道:“小人一般都是口述。” “若是再复杂一些呢?”舒沫问:“你怎么做到,即使只是初学者,也能一看就懂?” “这……”龚千均脸一红。 舒沫一笑,依然拿了杯子,开始解说。 她说得十分仔细,从主视图,俯视图,左视图,剖面图,以及虚实线,剖面线的运用,包括尺寸的标注,全都细细说明。 龚千均矛塞顿开,频频点头,折服不已:“如此奇思妙想,实乃神人也~” 崔老三不谙此道,听得稀里糊涂,自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一开始还强打精神守在一旁,听了一个小时后,舒沫仍在滔滔不绝,大谈虚实线的运用,剖面图的神奇。 加上昨晚处理塌方,折腾了一宿,他实在撑不下去,便靠着墙呼呼大睡起来。 舒沫见他睡着,抿唇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小宇很想念你,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小公爷~”龚千均神情激动,老眼中泛出泪花:“请娘娘替小人谢谢小公爷,要他多保重。” 说着,他瞥一眼熟睡的崔老三,极谨慎地以指蘸了茶水,写道:“娘娘放心,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充当贼子的爪牙,铸造刀剑,杀害自己的同胞。” “所以,你们就消极殆工?”舒沫了然:“可是这样硬碰硬,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不怕。”龚千均目光坚定:“有本事,他杀光所有的匠人!” “其实,”舒沫蘸了茶水,飞快地写道:“我有更巧妙的办法,既不助纣为虐,又能保存性命,在消耗赫连骏驰的财力物力之余,还能助我大夏取胜。” “哦?”龚千均惊喜莫名:“小人洗耳恭听~” “办法很简单,”舒沫微微一笑:“归纳起来 只有八个字: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龚千均眼中露出犹疑之色:“如何造假?” 兵器比不得别的,总不能用木头来代替钢铁。 若是任意修改尺寸,一眼就能看出,显然也行不通。 “造假要造得高明,至少表面上要看不出瑕疵。”舒沫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你在兵仗局这么多年,当知过刚易折的道理吧?” 龚千均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 。 脱困(二) ()舒沫笑了笑,忽然提高了音量,转了话题:“这种内部结构极复杂的零件,手工打造既费时费力,又难以达到要求,不利批量生产。全本小说吧这种情况下,通常就会采用模具,用沙箱造型,统一浇铸。” 龚千均心生狐疑,下意识去看崔老三。 原来他的警惕性极高,两人以指代笔交谈没了声音,倒把他惊醒了。 舒沫不理他,一边在图纸上比划,一边解释:“铁水凝固时,表面极易产生疏松,气孔,夹砂等等缺陷,影响质量,因此要正确设置浇冒口。” 龚千均闻音知雅,立刻便明白了舒沫的意图:“娘娘所言极是~” 浇铸时,铁水先填满低处慢慢流向高处,最后从浇冒口出来,使气孔疏松等缺陷集中于浇冒口,待成形后再切除。 但若反其道而行,把浇冒口设在受力位置,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砂箱制造完毕,铁水浇铸完成后,还要注意的一个问题……” 舒沫继续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从含碳量对钢的硬度和韧性的影响,谈到各种热处理方法的优劣…… 龚千均矛塞顿开,深感钦佩:“娘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全本小说吧小人受教~” 崔老三听得云山雾罩,但见二人确实一直在谈技术问题,并未涉及其他,也就再无怀疑。 到了中午,舒沫留他们吃过饭,又说起了高炉的改造。 怎么节省劳力,怎样最大可能地利用空间,怎样提高出钢量,怎样控制钢中的含碳量…… 龚千均也向舒沫讲了一些在实际操作中的小技巧,让她大开眼界。 两个人相见恨晚,直聊到日落西山,仍然意犹未尽。 “好了,”崔老三受困在这里一整天,早呆得不耐烦:“舒姑娘的聪慧,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到的。能得其指导一二,已是你的造化。走吧,走吧,别打扰她休息。” 吃过晚饭,舒沫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了银杏,便要进房休息。 银杏并不即刻离去,却立在门边,欲言又止。 “有事?” “昨夜来的,是王爷,对吧?”银杏虽用的问句,语气却极笃定。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轻松和愉悦,她的笑容才会那么甜美。全本小说吧 舒沫心一跳,表情不变,冷冷地盯着她:“是又如何?” 银杏垂下眼帘,轻轻地道:“奴婢,恭喜娘娘~” 舒沫轻哼:“恭喜就不必了,别在背后再捅我一刀就成。” “奴婢不敢~”银杏双膝跪地。 “起来吧~” 银杏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王爷,是不是要带你逃离矿山?” 舒沫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你管的太多了。” “娘娘可知,大王在这里驻了十万兵马,从矿场到山外,要走三天,以娘娘的脚程,可能需时更久。而且,一路上有二十七道明卡暗哨?”银杏一口气道。 舒沫皱眉:“这些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 “那娘娘可知,大王养有一群狼犬,惯会追踪之术?”银杏看一眼舒沫,轻声道:“奴婢亲眼见到,大王故意将死囚放出,给其马匹,任其在大漠狂奔。群犬嗅迹追踪,最后一拥而上,将囚徒活活撒碎的场面……” 舒沫一怔。 这倒是个新情报。 赫连骏驰既在特种部队服役,又当过特警,懂得利用警犬追敌,倒也并不稀奇。 当初在千树庄,她还特地养了一群狗来看家护院呢。 只可惜后来嫁进了王府,训狗的事就这么搁下了。 “退一万步讲,”银杏咬了咬牙,继续道:“就算雪山困不住你和王爷,侥幸逃出了矿山。前有荒漠,后有追兵,你们又能逃多远?不过是凭白多送性命而已。” “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只能归顺赫连骏驰,一辈子呆在他身边?”舒沫冷笑。 “不敢~”银杏垂着头:“奴婢只是担心王爷和娘娘的安危。且,以娘娘的智慧,慢慢谋划,当不难想出两全之策,硬闯实为下策。” “多谢提醒,我会参考。”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那,”银杏很是失望,转身缓缓离去:“奴婢告退~” 夏侯烨从暗处踱了出来,轻轻揽着舒沫的肩:“别担心,这些困难,我都预想到了。” 舒沫没有回头,慢慢偎进他怀中:“银杏的话,不无道理。跟赫连骏驰硬拼,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漫说他的五千人马远在几百里之外,就算全拉进山来,也只有他的二十分之一。 “我有那么傻么?”夏侯烨语气轻松:“到时你扮成西凉士兵混过去就行。” “说得容易~”舒沫苦笑:“我的身材并不高大,在山明水秀的江南扮个书生勉强还行得通。但在这穷山恶水,要冒充西凉人,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事前毫无准备,或许还能试着蒙混过关。 有了准备之后,还能连过二十七道关卡,岂不是天方夜谭? “放心,”夏侯烨从身后环了她的腰,安慰:“ 这条路,巴图已走了数十遍,每道关卡的人也都混得极熟,一定可以顺利撤离的。” 舒沫低喃:“那是因为我不在。” 那是因为赫连骏驰全无防备,山里每天出入的清一色的男人,他们钻了空子,混在里面进进出出的,自然容易。 但只要她一走,赫连骏驰立刻就会发现。 到时只需下令封锁关卡,不论男女,凡是下山的,一律抓起来,就能以不变应万变。 他们就被困在山中,插翅难飞。 。 脱困(三)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退进山区,翻越雪山。全本小说吧”夏侯烨显然早有打算,掐着她的腰,调笑:“你这么瘦,背过去应该没问题。” “说得容易,雪山绵亘千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能背多远?”舒沫拍开他的手,嗔道。 “自个的媳妇,多远都背~”他笑嘻嘻,偏过头来亲她。 舒沫侧身,闪避:“他有狗,往山里一放,咱们立刻无所遁形。再说了,咱们几十号人进了山,吃什么呀?” 夏侯烨不悦地拧起好看的眉毛:“你怎么尽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是我要抬举他,”舒沫叹一口气:“实在是我太清楚,警犬的厉害。” “要不,”夏侯烨沉吟片刻,半开玩笑地道:“我让巴图打听一下,想办法摸过去,把他的狗全灭了?” “那更蠢,还没出发,先露了痕迹。”舒沫瞪他。 “这也不能,那也不许,那咱们干脆在这里安家得了~”夏侯烨嘲讽。 舒沫哧地一笑:“不错,还以为你一赌气,会说让我留下来,自个回去算了。” “那我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夏侯烨悻悻地道:“我才没那么傻!” “咱们一起想,肯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全本小说吧”舒沫握住他的手,柔声道。 “做事谨慎是好,但想得太多,前怕狼后怕虎的,就会一事无成。”夏侯烨亲昵地捏着她的鼻尖:“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想,等我安排。” “烨~”舒沫轻咬着下唇,不安地牵着他的衣袖。 “嗯?”夏侯烨早已意马心猿,低了头轻轻啮咬她小巧白润的耳垂。 “有件事,我昨天没来得及说~” “说吧~”他含糊地低语,目光迷离。 舒沫轻颤,不满地低嚷:“我跟你说正事呢~” “呵呵~”他得意地低笑,手已灵活地滑进她的衣服:“我这做的,也是正事。” “烨!”舒沫又羞又恼,捉住他的手,不许他乱动:“你到底要不要听?” “我的事更要紧,办完再说~”他低声调笑,手嘴并用,四处点火。 “烨~”舒沫左遮右挡,狼狈之极:“别,不要碰那里,啊~” “哪?这,这,还是这?”他含着笑,声东击西。全本小说吧 舒沫被他逗弄得娇喘吁吁,全身发软,很快丢盔弃甲,宣告全面失守,被他攻陷,占领,做了爱的俘虏。 窗外,风雨飘摇,窗内,春光旖旎。 当一切结束,舒沫象被卡车碾过,全身骨头都碎掉,浑身酸软无力,软绵绵地瘫在他的怀中。 反观夏侯烨却如吃饱靥足的兽,精神奕奕,神彩飞扬。 “别睡,夜才刚开始呢,这么快投降怎么行?”他爱怜地拍打着她濡湿的颊,低声调笑。 “都怪你~”舒沫闭着眼睛,哼哼叽叽地抱怨:“干嘛那么大力,腰都被你捏碎了~” “别装了~”夏侯烨低声取笑,忍不住低了头去察看。 白皙的肌肤上,果然留着几个清晰的紫色指痕。除了腰,肩,颈,脖子……到处都留着他的痕迹,他不禁又是骄傲又是愧疚,低喃:“怪了,明明没怎么用力呀~” 舒沫翻个白眼:“就你那功夫,徒手打死老虎都不稀奇吧?那么下死力地整,没捏断骨头都是好的……” “我帮你揉揉?”夏侯烨心虚又心疼,忙不迭伸掌按在腰间揉捏。 “嘻,”舒沫嘻笑着扭动腰肢,抗议:“不要,我怕痒~” “要不,抹点药吧,我身上正好还有一瓶三花玉露膏。”夏侯烨说着,就要下床去拿。 “不用了,”舒沫唬了一跳,急忙阻止:“过几天自然就好了,别糟蹋了好药!” “傻瓜,药带着本就是治伤的,留着干嘛?”夏侯烨坚持。 “我,我又不疼~”舒沫急了,脱口道。 “真的?”夏侯烨转过头,问。 舒沫涨红了脸,抿着嘴不答,水汪汪的大眼忽闪着,娇艳欲滴。 夏侯烨瞧得心神荡漾,倾身过去,邪魅地低语:“既然不疼,我再帮你多弄几个?” 舒沫怒目而视:“我给弄几个试试?” “好啊~”他欢欣鼓舞,张开了双臂,一副任君采撷,随便蹂躏的大方模样。 “讨厌~”舒沫忍俊不禁,笑得伏在他肩上。 夏侯烨顺势抱住她,往床上一滚:“敢讨厌我?” “烨~”舒沫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又龙精虎猛,急忙讨饶:“我真的不行了~” 夏侯烨狠狠地亲了她几口,双肘撑着身体,虚悬在她上方:“说吧,什么事?~” “呃?”舒沫一时未回过神。 “刚才不是很坚持?”夏侯烨忍不住取笑:“看来,也不是很重要。” “那个~”舒沫小心留意他的神色,生怕这个问题,会触怒他:“我看到熠公子了~” 夏侯烨一怔,笑容凝在脸上:“什么时候,在哪里?” “一个月以前,在基地。”舒沫老老实实地道。 >“基地?”夏侯烨皱眉。 “是赫连骏驰专门为飞行中队建立的训练基地。”舒沫赶紧解释:“离这里不太远,说是三十里,不过我估计,应该在五十里以上。” “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夏侯烨冷着脸,翻身下来,躺平在她身侧。 “基地守卫森严,我们也只是偶尔见个面。”舒沫小心作答。 “哼!”夏侯烨妒火中烧,冷笑一声:“那几个守卫,顶个屁用!” 这么好的机会,熠怎么可能放过?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定然每晚都避过守卫,偷溜到她房里,跟她见面,聊天…… 。 脱困(四) ()舒沫一冏,明智的决定绕开雷点,不浪费口舌解释过程,直接说自己的打算:“他冒了生命危险来救我,就算要离开,至少跟他说一声,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不语,漆黑的星眸定定地凝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另外,”舒沫顿了顿,极快地接下去:“你带来的五千精兵预备怎么办?我们成功从矿场脱逃,赫连骏驰必定会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大夏的关隘。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五千精兵成为瓮中之鳖。” “哼!”夏侯烨轻哼:“好好谋划,并非全无生机。” 舒沫小心翼翼地道:“这是西凉的地盘,赫连骏驰兵马数十倍于我们,就算无法将我们全歼于大漠,恶战下来还能剩下几人?这些,可全都是多年来跟你鞍前马后四处征战的心腹。” “从跟着我进入西凉那一刻起,他们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夏侯烨淡淡地道。 舒沫轻声道:“为我一人,牺牲那么多性命……” 夏侯烨缓缓勾起嘴角,不以为然地道:“代价虽有些大,却是值得的。全本小说吧” “可是,”舒沫垂下眼帘,轻轻地道:“我怕我后半辈子再也无法快乐……” “舒沫!”夏侯烨坐起来,语气倏地转为严厉。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舒沫不待他训斥,急急地握住他的手,一脸恳求:“不必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一样可以重获自由,找回幸福,是不是?”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夏侯烨默了许久,认命地退了一步:“那,你想怎样?” “能不能想办法弄一张详细的地形图来?”舒沫眼睛一亮,问。 “这倒不难~”夏侯烨瞧着她,很不放心地道:“你先告诉我,有什么打算?” “我来之前,有个初步的计划,等拿到地图后,咱们再具体讨论。”舒沫跳下床,轻快地走到桌前,打开抽屉,取了妆盒过来:“先帮我把这件事搞定~” 她说着,把妆盒打开,里面的簪环首饰一古脑倒在被子上。 夏侯烨睇她一眼:“盒子里有夹层?” 舒沫仰起脸嫣然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夏侯烨嘴角一翘,眼中闪过得意,板着脸道:“你也就会玩这些小伎俩了~” 说话间,舒沫轻轻一按,盒底弹开,果然露出一个夹层。全本小说吧 她从里面掏出一张极薄的木棉纸,小心翼翼地放到夏侯烨手里:“呶,想办法帮我把这张图纸拿给龚千均,让他无论如何在我离开之前,把东西做好,藏在马车底部。等回了基地,我再让小宇设法偷出来。” 本想亲自给龚千均,但崔老三看得紧,没找着机会。 “哼~”夏侯烨轻哼:“宇儿有多少斤两,我还不清楚?” 到时,还不是找熠帮忙? 舒沫干笑两声,并不搭他的茬。 “你真要回基地?”夏侯烨按捺不悦,淡淡地问。 “对不起,”舒沫低声嗫嚅:“我不想让那么多人为我送命。” 夏侯烨点头:“既然你坚持,我只有想办法混进基地了~” “不要!”舒沫蓦地抬起头:“基地不比矿山,驻定的全是赫连骏驰的直系部队。熠试了很多次,最后实在没有法办,扮成船夫才勉强混进去。” “守卫这么严,你打算如何脱身?”夏侯烨挑眉,就事论事。 “水陆都不能走,只能走空中。”舒沫双眸灿然,坦白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操纵杆上做手脚,让他们的滑翔机无法升空,再架机逃走。” “我带着五千人到预定地点接应?”夏侯烨渐渐明白了她的构想,疑惑地问。 “不,”舒沫摇头:“你带着你的五千人马依旧化整为零,穿过盆地,在察哈拉隘口外再集结,时机一到,乘敌不备夺取隘口……” “不行!”夏侯烨断然否定:“我绝不可能放你一人,独自应付几十万西凉士兵!” “只要出了山,就好比鱼儿游入大海……”舒沫信心满满。 “开什么玩笑?”夏侯烨轻哧:“就算只穿着布袋,你也是人群里最显眼的一个!我敢担保,走不出一百里,必定会被捉回,居然妄想瞒天过海,独自穿过大漠?” 舒沫心里一甜,微红着脸嗔道:“你当然认得出~” “你瞧瞧,”夏侯烨不由分说,拽了她的手臂,把袖子捋上去:“这细嫩的肌肤,柔弱的身板,娇媚的模样,哪有半点象牧羊女?别说西凉士兵,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放过!” 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她能骗尽天下人,放她一人在外面闯! 舒沫嗔道:“牧民很纯朴的,没有你说的这么坏啦!” 夏侯烨狠狠瞪她一眼:“好,那你告诉我,在大漠遇到狼,要怎么办?你的巧舌如簧对它们可半点也不顶用~” 舒沫瞠圆了眼睛,硬撑:“我让小宇给我准备一些毒药~” 夏侯烨再忍不住,俊脸一黑,低叱:“你当那些狼是纸糊的,乖乖等着你喂毒药?” “要不,”舒沫想了 想,只得也退让一步道:“咱们再合计合计?” “嗯~”夏侯烨缓了脸色:“等明天研究完地形,再想办法。” 舒沫不放心,再三叮嘱:“总之,咱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以你的五千人马,对赫连骏驰的四十万大军,摆明了是以卵击石。” “放心,”夏侯烨没好气地轻捏她的鼻尖:“我还想跟你这小醋桶过几天消停日子,可没打算把命送在这里!” 。 脱困(五) ()舒沫轻轻贴上他的胸口,满腹的柔情蜜意:“等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夏侯烨没有吭声,只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全本小说吧 他常年征战,地图自然是必备之物。 此次又是深入敌后,不把咯尔达的地形摸个透彻,如何敢冒然进军? 进了矿山,确定了舒沫的行踪之后,更是无数次在脑中勾画撤退路线。 可不论从哪一条路撤军,都必然要横穿柴桑盆地,过察哈拉山隘口,才能进入察哈尔草原。 一旦事发,赫连骏驰只需一声令下,封锁隘口,命附近的驻军增援,则平日只有五千人驻守的察哈拉隘口,可以在三天之内,迅速增加到数万人。 而就算一切顺利,他带着五千人穿过大漠撤到隘口,最快也要七天。 察哈拉山隘口,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而他领着五千轻骑偷入敌后,粮草淄重都没带,急切间要闯关,可说难于登天。 舒沫顾虑得没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又没有多余的粮草,赫连骏驰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五千人马活活困死在荒漠中。全本小说吧 虽说这些人是抱了必死之心追随他而来,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宿命,他又如何忍心一己之私,让五千将士尽数战死在异国他乡,曝尸荒野? 与其如此,倒不如陪着舒沫一起以身犯险,说不定绝处逢生,真能闯出一条生路。 “沫沫~”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温柔,几许歉然,缓缓在漆黑的夜静静流淌。 “嗯?” “你有几分把握?”夏侯烨转过头,声音就在耳边流转。 舒沫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欢喜得差点跳起来:“没有十成也有九成!” 夏侯烨不禁莞尔,轻刮她的鼻尖:“话说得这么满,当心牛皮吹破!” “放心吧!”舒沫神彩熠熠:“这个计划,我在心里谋划了几十遍,各种可能都想到了,绝对万无一失!”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预防有人力不可抗拒的突发状况。”夏侯烨受怜地摸摸她的颊:“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照着计划走。” “我明白~”舒沫郑重地点头:“我并不是个鲁莽行事的家伙,若没有把握,也不敢夸口。全本小说吧” “嗯,”夏侯烨点头:“我信你。” “那,”舒沫眼睛一亮:“你肯答应我,带着兵先撤?” “怎么可能?”夏侯烨失笑:“我会把部队交给巴朗,由他带人撤出盆地,并伺机抢夺隘口,接应我们过关。” “我们?” “你不会以为,我会扔下你,独自逃走吧?”夏侯烨冷眼斜睨着她。 她要敢应个“是”字,他绝不饶她。 “不是以为,”舒沫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被窗外的星光映亮,沉静地低语:“是希望。” “舒沫!”夏侯烨眸光一凛,有种肃杀的气息。 “你跟我不一样,”舒沫微笑,眼中隐隐含着泪光:“你的身上,系着几十万人的生死。” 夏侯烨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他们,全都不是你~” 再多的命,也换不来她一个。 舒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泪水缓缓滴落在他胸前:“我很想识一回大体,却发现做不到。所以,我打算自私一点,抓着你一起走~” “傻丫头,”夏侯烨心中悸动,定定地瞧着她,低语:“即便没了我,朝廷还会再派人来接掌。可是,你若没了我,还能活么?” 同样的,若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舒沫凝眸,看着那双眼睛,原本精明睿智,运筹帷幄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写满了温柔。 “烨~”她竭力想显得平静,颤抖的嗓子还是出卖了她。 “你那个滑翔机,对降落地点有什么要求?”夏侯烨故意忽视她激烈的情绪,转了话题。 舒沫摇头:“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在地面做个明显的标志,让我看见就行。” “那,”夏侯烨再问:“风向和风力呢,地形呢,也没要求?” “基本上,只要有气流就能起飞,”舒沫微笑:“而气流是永远存在的。当然,如果天降暴雨,或是风势太强,还是有影响的。地势嘛,只要不让我飞到博格达峰顶,别处,都还可以考虑。” 现在正值夏末初秋,正是咯尔达气候最温和宜和的时候,但山区气候多变,也不排除偶尔突变,但大都很快过去。 “距离呢?”夏侯烨问得极仔细:“一般情况下,能飞多远?” “如果滑翔机不损坏,一口气飞个几十里,没问题。”舒沫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在空中,走的直线。比平地翻山越岭,要近数倍。” “行,”夏侯烨点头:“博格达峰半山,有座雪山湖,面积不大,但在空中鸟瞰,应该能看到。” “你打算,翻越博格达峰?”舒沫一喜。 这与她的计划,竟是不谋而合。 这条山脉绵亘千里,光凭一架滑翔机飞出大山,显然不 可能。 不论她从哪里走,都躲不过赫连骏驰的追击。 唯有从雪山逃走,可以摆脱追兵。 赫连骏驰一定认为,滑翔机不能飞越海拨五千尺的雪峰,而凭她的本事,想徒手翻越博格达峰无疑是痴人说梦。 先不说地势的陡峭险要,光那万年不化的冰雪,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就能要了她的命。 但,只要准备充分,这并不是不可能。 “你,怕不怕?”夏侯烨轻声问。 。 脱困(六)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舒沫仰着头看他。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郑重地点头:“当然~” 是的,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那就行了~”舒沫笑得极甜。 女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 她只希望,当他需要的时候,你能在。 只要有他,上天入地,何惧之有? 夏侯烨心中一悸,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顶着喉头,急切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沫又道:“既是要上雪峰,有几样东西是必备的……” “吃的穿的我都会准备,你只需安全准时抵达即可。” 舒沫嗔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还要什么?”夏侯烨一怔。 “咱们要上的是海拔最少在五千公尺的雪山,你不会以为象平常一样走上去就行了吧?” “不然呢?” “山上是万年不化的积雪,穿着平常的靴子根本无法行走。”舒沫耐心地解释:“所以,鞋上必需装上冰爪。全本小说吧遇到峭壁,上山时就得用冰镐在抓住冰面,以利攀援。而下山,就得有一条牢固而结实的长绳,以利垂降,节省大量时间。另外,你得帮我准备一双鹿皮靴。” 夏侯烨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良久,淡淡地道:“我会背你。” “别傻~”舒沫摇头,温柔地笑:“那么高的海拔,空气稀薄,背着一个人怎么攀岩?” 夏侯烨挑眉:“你不相信我?” “冰镐和冰爪的图纸,我明天白天抽时间画好。”舒沫不理他,极快地交待:“另外,千万不要忘了带火石。” “你果然不信我~”他一脸郁卒。 “我又没缺手断脚,干嘛要你背?”舒沫低笑:“不过你放心,上了山多得是地方给你表现英雄气概。遇到峭壁,一定是你先爬,我绝不会跟你抢~” 夏侯烨脸一红,讪讪地道:“谁说我要逞英雄……” 舒沫笑嘻嘻,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必逞,已经是我心中的英雄~” “死丫头,”夏侯烨恨恨地睇着她,曲指,轻弹她的额头:“学坏了,竟敢取笑我?” 舒沫头一低,顺势滚进他怀里,哧哧低笑:“不敢了,再不敢了~” 夏侯烨心旌摇曳,俯身下去,狠狠吮住她的唇。全本小说吧 舒沫的笑声渐沓,终至无声…… 天还未亮,夏侯烨依旧穿窗而出,悄然遁走。 舒沫匆匆梳洗完毕,乘着这个空档,开始绘制冰镐和冰爪的图纸。 银杏进出了几趟,见她在画图,也不敢打扰。 一直忙到中午,总算大功告成。 赫连骏驰派了人送野味过来,告诉她路未修通,还得再耽搁一晚,请她见谅。 舒沫倒巴不得多住几天,逃跑方案和路线虽已大致敲定,但许多细节还未来得及沟通。 她装着不悦,念叨了几句,赏了来人,关起门来坐等天黑。 这夜夏侯烨再来,果然带了份地图。 两人仔细研究了地图,敲定了具体降落地点,以及降落的标志。 接下来,便讨论出逃的时间。 “五千人马化整为零,退到察哈拉隘口,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夏侯烨道。 “没问题~”舒沫道:“三个月的集训,还剩下五十天。只要还在基地,我就有接触滑翔机的机会,你这边准备好了,我随时可以撤离。” “嗯,那就订在下个月二十号。”夏侯烨果断地做了决定:“到时,我派人在矿山和兵工厂制造事故,扰乱赫连骏驰的心神。” 舒沫想了想,道:“最好能想个法子把这十万兵马困在矿山。” 基地里驻兵不足一万,矿山与其只隔几十里,赫连骏驰肯定会从这里调兵过去,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夏侯烨摇头:“想长期困住,几乎是不可能。阻个两三日,倒是不难。” 有十万人,移山填海都够了! “有这两三日,足够咱们翻越博格达峰了。”舒沫道。 “嗯,”夏侯烨点头赞同:“我安排人再炸一次一线天,够他们忙活好几天了。” “不止是一线天,”舒沫纤指一扬,点在地图上一处石桥:“这里也炸断,把他们彻底变成瓮中之鳖。为留下来断后的人,争取更多时间。” “爆炸声起,就会封闭矿场。”夏侯烨摇头:“若等炸完一线天,再赶到百里外去炸石桥,恐怕不可能。” “我倒有个法子~”舒沫微微一笑:“既能同时炸毁石桥和一线天,又能让留下来的人,从容逸走,包管打赫连骏驰一个措手不及。” “哦?”夏侯烨眉一挑,做洗耳恭听状。 “不过,”舒沫话锋一转:“得先准备点东西。” “你说。” “我要最好的硝石,硫磺,松香,火石……”舒沫扳着手指数了一遍,末了道:“另外,我还要二块怀表。” 夏侯烨一直神情自若,听到怀表,终于动了容:“怀表?” “ 你没听错,怀表~”舒沫嫣然一笑。 “你要怀表做什么?”夏侯烨一脸狐疑。 在矿场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月,对炸药多少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之前报的那些,连猜带蒙,也知必与炸药有关。 但是,怀表就真的太离谱了一点。 舒沫歪着头,一脸促狭:“你猜?” “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罚你了……”夏侯烨俊颜一沉,伸出大掌,做势欲伸向她她的腋下。 “哈~”舒沫骇笑,扭着腰肢逃离他身边:“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 脱困(七) ()夏侯烨极不屑地撇撇嘴角,恨恨地收回手掌:“这么快投降,真没用~” 舒沫抿着嘴笑:“硝石,硫磺等是用来制炸药的,松香呢,主要是防潮,怀表就用来定时。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一怔:“怎么定?” “拿来~”手掌向上一翻。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往她掌心一放。 舒沫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把簪身在地板上略磨了磨,充当十字起,松开表盖,取出里面的机芯。 “看到没有?”她一边示范,一边解说:“拔出表芯,时针和分针就会停止转动。这么一拨,就能把时针和分针调到你想要的任何一个时间段。把表芯按下去,分针和时针就会走。当走到十二点,两针就会重合。” 夏侯烨没有吭声,目光渐转深遂。 舒沫继续解说:“利用这个原理,在这里和这里装上两颗打火石,预设好时间,与炸药连接。使用时,按下机芯,开始计时。当两针重合时,两颗火石相撞,迸出的火花就会迅速点燃硫磺粉。然后……” 舒沫说着,双手打开,做爆炸状:“怦,一切灰飞烟灭~” 夏侯烨默默地瞅着沉浸在幻想中,眉飞色舞的她,薄得有些无情的唇,轻轻扯来,牵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些,你从哪学来的?” “呃?”伟大的有一双翻云覆雨手的舒沫正跷着双脚坐在桌边,神采飞扬地描述着美好前景,闻言一窒,张大了嘴愕然地看着他。 夏侯烨双手环胸,只把下巴抬高几寸,淡声道:“跟谁学的?” “一,一个朋友。”舒沫结结巴巴地道。 “哪位神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嗯?”夏侯烨的眸光冷厉了几分。全本小说吧 她被他看得发慌,张了几次嘴,想要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嗯?”夏侯烨慢长斯理地坐下来,曲指轻轻敲着桌面。 舒沫回过神,小脸一垮,十足的可怜情态:“说来话长,能不能以后再问?” 夏侯烨失笑,不由自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那是种无奈的,带着点宠溺地笑容:“记住,你欠我一个解释。” “嗯嗯嗯~”舒沫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夏侯烨起身走向窗户:“我去准备东西,明天估计没办法再拖了~” “等等,我给你开张清单,附上数量。”舒沫急忙叫住他。 “嗯~”夏侯烨藏在暗处,小心不让影子投到窗纸上。 “可惜,没试验过,不知药性如何?不管了,多备一些,总是没错的!”舒沫小嘀咕着,略略思索,提起笔一挥而就。 写完后再检查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把纸拿起来,吹干了墨汁,卷成筒状交给他,叮嘱:“记住了,东西一定要最好的,宁可数量少一点,纯度不能低了。尤其是打火石,和硫磺必需要最最最好的~” 否则,关键时候打不着火,就会前功尽弃,再完美的计划也白搭。 “知道~”夏侯烨轻应一声,一晃消失了。 “啧,快得跟鬼一样~”舒沫摇头概叹一声,坐回椅中,细细盘算。 直到天快亮,夏侯烨才踏着露水而来。 舒沫单手支颐,坐在桌边,睡得正香。 他眉心一拧,靠过去,双手轻抄她的腰肢,正打算抱她到床上去。 哪知手一碰,舒沫已经惊醒,黑眸猛地睁开,身体更是在瞬间警惕地崩得笔直,直到那张放大的俊颜映入眼帘,这才释然而笑:“烨,东西带来了?” “你太累了,先睡吧~”夏侯烨怜惜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全本小说吧 舒沫笑着仰起头,小脸红红,主动贴向他的掌心,小声道:“不累,就是有点悃~” 夏侯烨心中一荡:“这是抱怨,还是赞美?” 舒沫瞅着他不语,眼里有细碎的笑意在闪,甜蜜而温柔。 好象在说:既是抱怨,也是赞美。 “你这勾人的小妖精~”夏侯烨悠然长叹,低头捧着她的脸,在樱唇上狠狠啄了一口:“真真要了我的命了~” “呵呵~”舒沫羞涩又得意地低了头,轻笑:“时间不多,咱们开始吧。” 夏侯烨上前,轻挽着她的腰:“这里恐怕不安全,咱们到山洞去。” 舒沫先是一愣,随即点头认同:“还是你想得周到。可,我走了,银杏进来见不到人怎么办?” 夏侯烨轻轻跃出窗户:“巴图会看着办,咱们抓紧时间,争取快去快回。” 急切间,舒沫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也只好如此了~” 夏侯烨轻车熟路,不过盏茶时分,就将她带进了树林。 巴朗在灌木丛外的小树林里望风,远远了见了两人,迎上来单膝跪地,压低了声音:“属下给娘娘请安~” “巴将军,别来无恙~”舒沫微笑。 “寒喧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先办正事~”夏侯烨说着,小心地抱着舒沫掠进了灌木丛。 巴朗抢先一步,将洞口的伪装拔开,放二人进去,复又将洞口掩上,随即跟进。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火 石晃燃,燃起火把,牵了她的手:“小心脚下~” 舒沫跟着他一路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走了一段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高约十数米,占地数百平米的大洞。 “抱歉,”巴朗把火把插在洞壁,歉然道:“急切间,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只能委屈娘娘将就了。” “够了,够了!”舒沫抬眼环顾着四周,满眼都是兴奋:“这么大的地方,足够我用了~” 在这种条件下,能找到这种宽敞和隐秘兼具的地方,已经极为难得了~ “那,开始吧~”夏侯烨说着,走到墙边,一手一只,提了两只包裹过来。 舒沫翻开来,看了一眼,见是硝石:“秤呢,带了没有?” 糟,百密一疏,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拉下了。 “就猜到你一定用得着,早备下了呢。”夏侯烨象变戏法一样,从角落里拎出一杆秤,在她眼前得意地晃动。 舒沫失笑:“瞧把你美得~” 从他手里接过秤,挑了些硝石粉末在秤盘上,称出要的份量。 夏侯烨拿了纸,小心翼翼地包上。 就这样,一个秤,一个包,很快把舒沫要的材料都分拣出来。 舒沫一一做了试验,凭着经验,估算出大概的当量,心里已经有了底。 最后,她把火石拣起来,轻轻一碰,立时火花四溅。 舒沫眼里流露出赞许之色。 “我办事,你放心~”夏侯烨嘴角翘起,眼有得色。 “这还不算,得先做个试验。”舒沫说着,把之前拆下的那个表芯拿出来,又把火石,胶布等等放置在一旁备用。 巴朗知道她要装起爆装置,忙把火把移过来。 舒沫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活计,眸光冷静犀利,手指灵活地穿梭着,花了约一刻钟,终于组装完毕。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爆破装置,呶起下巴,示意夏侯烨把之前分装好的硫磺粉末洒在地面,再把爆破装置放上去。拔出表芯,把时间调到十一点五十五分,再按下去。 三人摒息,听着秒针走动,发出的嘀答之声。 “好了,等五分钟。”舒沫直起腰,鼻尖上渗出细汗:“成败,在此一举了~” 夏侯烨伸手,轻轻握住她的。 发现,她手心全是汗。 “沫沫~”夏侯烨轻唤。 “嗯?”舒沫头也不回,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 “一定会成功的~”夏侯烨的声音,低沉有力。 舒沫闻言微怔,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没把握~” “我对你有信心~”夏侯烨轻捏她的掌心,微笑。 舒沫忽然愣住,眼中的迷惘忐忑尽数散去,变得专注而迷离,喃喃低语:“讨厌,你存心惹我掉眼泪~” 话刚说完,分针与指针重合,嗒地一声轻响,火花一闪,随即哧地冒出一股浓烟。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迅速弥漫开来。 “成功了!”巴朗禁不住欢呼出声。 “烨,你看到没有,我成功了!”舒沫难抑激动之情,偏头望着他,眼睛睁得滴溜圆,漆黑幽亮,剔透晶莹,带着点孩子似的稚气,傻乎乎地瞅着他笑。 他怎会看不见?他的沫沫,是最棒的! 夏侯烨没有说话,踏前一步,深深地吻住了她…… 。 脱困(八) ()巴朗抬起手,正要与他击掌相庆,冷不防看到这火辣激情的一幕,慌慌张张地掉头就跑。全本小说吧 他跑得太快,竟然一头“怦”地撞在石壁上,顿时眼冒金星。 “哈哈~”舒沫转头见了他狼狈的模样,先是一愣,继而笑弯了腰:“真好玩~” “好好的,你跑什么?”夏侯烨叱道。 巴朗一张黑脸涨成猪肝色,眼睛左瞟右瞄,就是不敢看两人:“属下,属下想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先别急~”舒沫忙道:“还不知道成功率有多高,等有了把握,再告诉大家也不迟。” “已经够好了,不必再改~”巴朗摸着头,讷讷地道。 “我感觉火石相撞的力度太小,这次成功有侥幸的成份。”舒沫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得加个小装置。巴将军,劳烦你再找几样东西。” “请娘娘吩咐~” “剪刀,铁钳,一张信纸,一根细铁丝,再加几条剖细的嫩竹枝。”舒沫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铁丝越细越好~” “是~”巴朗应声而去。全本小说吧 舒沫随手捡了块尖锐的石头,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夏侯烨也不打扰,掌着火把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多会,巴朗去而复返。 舒沫接过他手中物品,便开始捣鼓起来,很快便利用这些物品,做了一个小巧的托架。 竹蔑为圈,信纸做底,铁丝相连。 她挑了两颗尺寸合适的火石,分别置于托架上下,再把它与时针相连。 轻轻拨动指针到重合位置,铁丝移动,火石从托架上坠落,与嵌在底部的火石相撞。 如此反复试验,不断调整,直到每次都成功擦出火花,这才笑道:“成了~” 巴朗瞧得眼珠都鼓出来,大为叹服:“娘娘真是心思细腻~” 舒沫抿唇而笑,先制了四个小托架,再把各种配料按计算的份额一一称好,制了四个炸药包。 “本来只需一个炸药包就够了,为防止到时点火不成功,特地准备了双份。”舒沫仔细叮嘱:“等把炸药埋好,再把火石放进托架,洒上硫磺粉后撤离。全本小说吧这样,就能确保安全无虞。” “是~”巴朗小心翼翼地接过她自制的炸药包。 舒沫想了想,又道:“我虽然在里面加了石腊和松香,用来防潮和防止火药结块。但若是埋炸药时,把坑挖深些,上面加盖一层油纸,就更万无一失了。” “属下省得~”巴朗点头。 “火药的份量放得很足,炸飞一座桥绰绰有余。”舒沫生恐他粗手大脚,行事莽撞,反复叮嘱:“放置火石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轻放呀~你也看到了,托架是用信纸做的,手重了,火石掉下去,引燃了炸药,当场灰飞烟灭!” “放心吧,绝不会误事。” “嗯,”舒沫点头:“时间我已经调好了,到时只需把表芯轻轻按下去就可以了。还有,十一个半小时的埋一线天,半小时的埋石桥,切记别弄错了。” 这样,埋完一线天的炸药后,还有十一个小时给他们撤退到石桥。 虽时间上依旧有些仓促,若借着夜色的掩映,施展轻功,近二百里的路,也不是不可能赶到。 “娘娘辛苦了~”巴朗感激不尽,但生性木讷,拙于言词,只能用最质朴的语言,道出心中谢意。 “好了,”舒沫伸手抹了把汗,笑道:“折腾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夏侯烨斜睨她一眼,掏出手帕递过去,柔声道:“瞧你,都成花脸猫了~” 舒沫随手在脸上一擦,雪白的汗巾果然染上一团黑渍,顿时哗地一下,俏脸通红:“我明明很小心,啥时弄到脸上去了?” 夏侯烨勾起嘴角:“在你专心摆弄托架,忙着让两块火石相撞的时候~” “那你不提醒我?”舒沫低嚷。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轻轻一句,便令她的心情瞬间飞扬:“我觉得挺好看~” “呵呵~”舒沫傻笑,眉梢眼角都是幸福。 一行人说笑着,从洞里出来,才发现天已大亮,所幸这条路只通别馆,并无太多侍卫值守。 两人匆匆赶到别馆,值守的侍卫已经四处走动。 舒沫看了夏侯烨一眼,从林中步了出来,迎着侍卫缓缓踱去:“早~” 侍卫回过头见了她,惊得目瞪口呆:“舒姑娘何时出了门?” “在你打瞌睡的时候~”舒沫冲他眨了眨眼睛,越过他径自进了屋。 “呃~”守卫登时闹了个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地瞪着她的背影。 回到房中,银杏正急得满屋子团团转,听到开门声,扭过头见了她,长长吁了口气:“阿弥陀佛~” “怎么,怕我逃了?”舒沫淡声嘲讽。 “矿场到处都是大王的眼线,奴婢是担心娘娘落了痕迹~”银杏垂了头,小声道。 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夏侯烨再有神通,在赫连骏驰的地盘,也施展不开。 “你这算什么?”舒沫并不领情,只觉好 笑:“猫哭老鼠?” “娘娘……”银杏咬着唇,正要答话。 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紧接着一把粗豪的嗓子禀道:“舒姑娘,大王有令,半小时后启程返回基地,请姑娘收拾行礼,早做准备~” 未料到分别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舒沫愣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 “姑娘?”未得到她的回答,传令兵迟疑地催了一句。 舒沫定了定神,急步走到窗边:“知道了~” 。 脱困(九) ()夏侯宇收到消息,策马飞奔而至,见了舒沫劈头就是训斥:“你搞什么?不是说只住一晚,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担心得要死,若不是赫连骏驰把兵工厂的位置瞒得滴水不漏,他早就抢了快马追过去了! “出了点小意外,”赫连骏驰讪讪地道:“这才耽搁了些日子。全本小说吧” “意外,什么意外?”夏侯宇一惊,想起那晚的情形,小脸煞白。 “山区突降暴雨,冲垮了路面……”赫连骏驰试图粉饰太平。 “矿工造反,用炸药炸毁了必经之路~”舒沫轻描淡写地道。 “真的?”夏侯宇眼睛一亮,立刻幸灾乐祸地道:“怎么不索性把兵工厂给炸了?” “兵工厂若炸了,舒沫也别想活!”赫连骏驰羞恼成怒,冷声道。 “无所谓~”舒沫耸了耸肩:“不自由,勿宁死~” “舒沫,别太嚣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赫连骏驰放下狠话,转身拂袖而去。 “呸!”夏侯宇冲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 “小宇~”舒沫按捺不住雀跃之情,将他拉到僻静处,压低了声音道:“我见着烨了~” “你说什么?”夏侯宇猛地抬起头,圆睁着一双大眼,惊疑不定地瞪着她。全本小说吧 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基地守卫如此森严,他怎么可能进来? 继而又想:熠公子能来,凭什么他就不能来? “你没听错~”舒沫眉梢眼角都溢着欢喜,轻轻地道:“我的的确确见着烨了!” “他,”夏侯宇心一颤,瞬间情绪大乱,忙垂下眼盯着脚尖:“是来带你离开的吧?” “嗯~”舒沫未察觉他的异样,满怀喜悦地点头:“我们商量好了,下个月二十就走。” “为什么不直接逃走,要等一个月之后?”夏侯宇强打精神,问:“那奸贼防得紧,错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这不象是夏侯烨的风格,定然是舒沫的主意。 “他还有些事,需要时间安排。”果然,舒沫微笑着睇他一眼:“再说,你和熠还在这里呢,我怎能一声不吭,只顾自己逃走?” “别告诉我,你打算带着小爷一起走?”夏侯宇轻哼。全本小说吧 舒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当然可以带你走,前提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小宇是她亲手训练的,他的能力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尽管以他的资历,这样的方式离开,仍然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不是吗? “我~”夏侯宇一窒,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竟然答不上来。 “烨说,睿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舒沫低低地补了一句。 夏侯宇将手藏在袖中,十指却不听使唤地一阵颤抖。 “你以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最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眼里浮起不符和他年龄的沧桑和冷漠:“我,还回得去吗?” 就算他想,就算夏侯烨能再度接受他。 可是,要怎样的勇气,才能抛下双亲,回到睿王府,去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和流言蜚语? 不管他甘不甘心,想不想面对现实,这辈子,他已经回不去了! 舒沫一阵难过,却不想说些空洞而无意义的话来安慰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拥他入怀:“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眼看他小小年纪承受着即使是成年人也难已承受的痛苦,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百般挣扎,静待时间的流逝。 成长,有时必需付出代价。 “又不娘们,动不动流泪!”夏侯宇不屑地轻哧,挣脱了她的怀抱。 “十点后到我房里来~”舒沫瞄到银杏拿着包袱走过来,匆匆结束了对话,转身迎了上去。 舒沫借口路途劳顿,简单地用过晚饭,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银杏到楼下歇息,关了房门,静等时间流逝。 十点一到,夏侯宇准时而至,结伴同行的还有夏侯熠。 舒沫简短地把计划向两人介绍了一遍。 听完整个计划,夏侯熠倒吸一口冷气:“这太疯狂,这危险,我不同意!” 夏侯宇不以为然:“有父王在,她不会有事。” “我不是指翻越雪峰,”夏侯熠急急地道:“赫连骏驰臂力惊人,能挽五百石的铁弓,百步穿杨不过是举手之劳!除非你能在瞬间攀升到百丈以上,脱出他弓箭的范围,否则必定成为他的箭靶!怎么逃?” 夏侯宇闻言一愣,蓦然变色:“还是三叔想得周到,此事大大不妥。得想法子把他支开。” 舒沫胸有成竹,偏头反问:“谁说我要往上飞?” “不往上,难道往下?”夏侯熠一呆。 舒沫但笑不语,一脸的神秘。 夏侯宇眨眨眼,再眨眨眼,百思不得其解:“往下怎么飞?难道,你要往水里钻,在水下挖一条通道?” “这怎么可能~”舒沫啼笑皆非。 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滑翔机改装成潜水艇呀! “那你 怎么飞?”夏侯宇急了。 “你先帮我办件事~”舒沫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卖起了关子:“我从兵工厂那边,带了样东西,藏在马车下面。你想办法潜到马厩,把东西给我偷出来。” “你先把方法告诉我,我再去~”夏侯宇也杠上了。 夏侯熠笑着起身:“我去吧~” “还是让小宇去吧,万一给人发现,也能搪塞得过去……”舒沫不放心地道。 “我很快回来~”夏侯熠不予理睬,头也不回地穿窗而出。 ps:明天可能有时间,我打算多更一点。 。 脱困(十) ()半小时后,夏侯熠仍旧从窗户进来,手里多了两件东西。全本小说吧 夏侯宇抢过来一瞧:“这不是操纵杆吗?” “嗯~”舒沫点头:“咱们现在配的操纵杆平时没问题,但在急速爬升或下降时,容易出现卡死现象。” 夏侯宇看着两根簇新的操纵杆,眼眶微微湿了。 所以,她并不是空言许诺,而是真的做了准备,要带他一起离开。 只是,他注定在辜负她的这片心了。 夏侯熠了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要有缘,总有再见的时候~” 舒沫望向夏侯熠,歉然地道:“对不起,你特地为我而来,而我却要丢下你,独自逃生了。” “我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夏侯熠浅笑,眉梢眼角都是温柔:“最重要的是,你能安全~” “我也相信你一定能脱困~”舒沫神情郑重:“到时,咱们在察哈拉隘口见面~” “那么远?”夏侯宇一怔。 “人多扎眼,分开走更安全。”夏侯熠淡淡地道。 “烨带了五千兵马来,打算抢夺隘口,接应我们出关。全本小说吧”舒沫解释。 夏侯宇急不可待地望向舒沫:“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办法透露给我们了吧?” 舒沫轻描淡写地道:“等到了那一天,你们就明白了~” “喂!”夏侯宇气得七窍生烟:“哪有这样的?” “是不是这个办法太过冒险,怕说出来被我们阻止?”夏侯熠若有所思。 舒沫笑了笑道:“我还年轻,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们!”夏侯宇崩起小脸。 “别说了~”夏侯熠伸手按住他的肩,眼睛望向舒沫,目光柔和而深沉:“我信你。” “三叔!” “谢谢~”舒沫长长吁了口气。 夏侯宇臭着一张脸,从窗户跳了出去:“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们~” “小宇~”舒沫追到窗前,探出头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别管~”夏侯熠笑道:“他就是这脾气,气头过了就没事。” “我……” “不必解释~”夏侯熠打断她:“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那就照你想的去做吧。” 舒沫又是感激,又是抱歉:“对不起~” “小七~”夏侯熠走到窗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远山灰黑的轮廓,低低地道:“你只要记住,你的命不再只属于你一个人。全本小说吧” 舒沫神情尴尬,咬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夏侯熠偏过头来看她,神色柔和:“你若死了,烨绝不会独活~” 我,亦然。 “我明白~”舒沫悄悄松了口气。 转眼到了七月十九,舒沫象往常一样,上午带学员并且宣布,明天开始做载重飞行训练,下午给夏侯宇做单独的辅导。 赫连骏驰宣布晚上设宴,庆祝训练进入新阶段。 舒沫推辞了几句,见他态度坚决,便无奈地点头应允。 席间,学员纷纷过来敬酒,舒沫推辞不掉,勉强喝了一杯应景,便借口不胜酒力,把满满一杯酒往赫连骏驰面前一推,请他代饮。 赫连骏驰一怔,看着染了她口脂的酒杯,不禁心旌摇荡,斜睨着她,调笑道:“代饮倒是不难,总该有个名份~” 本以为必定被她责骂,不料舒沫竟只抿着嘴,笑而不语。 那些学员都是赫连骏驰的心腹属下,这二个多月来,他对舒沫的心思,也瞧得清清楚楚,看了这个情形,便都起起哄来,闹着要喝喜酒。 夏侯宇见状,气得捏紧了拳头,拂袖而去。 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少主,就算愤而离席,又有谁放在心上? 赫连骏驰见舒沫双颊染着淡淡的粉红,灯下看来格外的娇美,心里美滋滋的。 上次在矿场,种种迹象表明,那些工人分明是有组织的消极怠工,制造事端。 他一度怀疑夏侯烨潜进了矿场,暗中策划营救舒沫。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于是刻意减少了别馆的守卫,制造出宽松的环境,却在出山的必经路口增高了数道暗哨,悄悄张网以待。 打算在夏侯烨带着她出逃时,一举将他抓获,斩草除根,彻底断了舒沫的后路。 不知是风声走漏,还是估计错误,几天下来,竟是风平浪静。 他不能一直在矿山待下去,只好带着舒沫重回基地。 但是,对舒沫的疑心却并未消除。 总觉得,她一定会利用跟龚千均会面的机会,谋划些什么? 然,矿场那边,兵工厂的工人经过一番整顿,似乎也老实了许多。 不闹夭蛾子后,生产效率也跟着成倍提高,这一个月的产量,竟比前面半年还要高! 舒沫回到基地后,照常训练,教授得极为用心,并未藏私。 甚至还宣布,明天开始,进行载重训练。 也就意味着,他苦心孤诣,花了大把金钱打造的飞行中队,终于可以进入实战演练的 阶段了! 这,怎么不让他龙心大悦? 再加上,舒沫半推半就的暗送秋波,让他彻底放下了警惕,开怀敞饮,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那些属下们,见他高兴,酒劝得也越发地卖力。 这场豪华盛宴,宾主尽欢,直闹到十二点,赫连骏驰喝得酩酊大醉,被人背回宿舍,才宣告结束。 舒沫在银杏的陪同下,姗姗回到别馆。 推开门,夏侯宇和夏侯熠已经等候多时。 “事情办妥了?”舒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哼!”夏侯宇脸黑如墨,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过头去。 舒沫眉一挑:“出了岔子?” ps:本来想说,今天领导开会,可以摸鱼,上班时偷偷码两章,哪晓得来个龟毛的客户,才买几千块的货,挑剔到死,还又是吃饭,又是喝酒,最后还要唱k……恨之! 。 逃亡(一) ()“妥了~”夏侯熠冲她使了个眼色,道:“除了你用的那架,所有的操纵杆全都切了二寸。全本小说吧” “不会给人看出破绽吧?”舒沫再问。 “放心好了~”夏侯熠道:“切断后,我还特地打磨了一下,看起来很平滑。除非拿尺子量,应该看不出来。” 舒沫道:“那你速度真够快的~” “多亏了小宇及时赶过来帮忙,”夏侯熠笑了笑:“不然,我现在还窝在仓库里呢~” 舒沫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红木匣子,揭开,拿出一叠银票往夏侯宇手上一递:“拿着~” 夏侯宇低头一瞧,见是厚厚一叠银票,面额最小也有一千两,不禁面色大变,把匣子用力搁到桌上:“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我要跑路,身上带着这许多银票太扎眼~”舒沫轻描淡写地道:“再说了,这些银子都是从赫连骏驰手里赚的,又不是你父王的。” “不要!”夏侯宇将脸一扭。 “傻小子~”舒沫摸摸他的头:“你以后是西凉的国主,这些钱给了你,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是啊,”夏侯熠拿起匣子掂了掂,道:“小七要架机逃走,身上揣着这么个东西累赘不说,引起赫连骏驰的怀疑就会前功尽弃。全本小说吧或是一个不小心掉在林子里,烂掉了多可惜?不如,你先替她收着,以后有机会再还她。” 夏侯宇见他说得有理,默了半晌,道:“那,我就先替你收着。” “行~”舒沫微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明天早上训练一开始,我就会找机会离开。恐怕没有机会跟你说再见,就在这里道一声珍重了~” “要走就走,谁也没留你!”夏侯宇拧着眉头,冷冷地道:“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烦不烦?!” “明天我一离开,你就要瞅准机会,乘乱溜出基地~”舒沫又转头望向夏侯熠,细细叮嘱:“千万不要傻乎乎地呆在这里,等确定我不会被抓回来再走。” “我有分寸~”夏侯熠失笑。 “你确定明天一定走得了?”夏侯宇斜着眼,冷冷地觑着她。 对她不肯事先透露逃走的方式,耿耿于怀。 “嗯~”舒沫信心满满地点头:“我会用很特别的方式离开,让赫连骏驰措手不及,恐怕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想到,我是逃走了。全本小说吧” 一想到明天赫连骏驰恍然大悟后的表情,她就愉悦得笑弯了眼睛。 “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们,到底用什么方式走?”夏侯宇越想越窝火。 “你有把握就好~~”夏侯熠拉着夏侯宇离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才会万无一失。” “嗯~”舒沫目送两人隐入夜幕之中。 天亮了,舒沫比往常起来早了半个小时。 银杏进门时,她已经穿戴整齐,正倚在窗边眺望远处的风景。 在这住了二个多月,临走,竟生出一种微妙的心情。 “娘娘今天格外精神~”银杏轻手轻脚地过来,取出木梳,伸手去解她的发:“奴婢帮你梳个凌云髻吧,配这身服饰挺漂亮。” “不用了~”舒沫随手挽了个髻,抽了枝簪子固定:“这样就挺好了~” “娘娘~”银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言词恳切:“就让奴婢服侍你这一回吧。” 舒沫拧了眉,冷冷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银杏低了头,避开她的视线:“奴婢,只是想把娘娘能打扮得漂漂亮亮……” 虽然,这并不能弥补对她的亏欠,却能让她心中略安几分。 “就这么简单?”舒沫挑起眉毛。 银杏咬了咬牙,缓缓抬起头,眼中竟蕴满了泪:“娘娘不是要走了吗~”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猛地站了起来。 “娘娘勿惊,”银杏急忙拽了她的腕:“奴婢若想告发,何必等到今日?” “我怎么信你?”舒沫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银杏拔出腰间短剑,轻轻搁在桌上:“娘娘若不信,只管一剑了结了奴婢。” “我没那么傻!”舒沫轻哼:“杀了你,我自己也跑不掉!” 银杏脸上阵青阵红:“娘娘要如何才肯相信奴婢?” 舒沫沉吟片刻,从抽屉最角落拿出一只瓷瓶,当着她的面挑了点粉末混入茶水之中:“你把这个喝了,我就信你~” 银杏毫不犹豫,端起杯子一口喝干。 舒沫缓了脸色,淡淡地道:“你怎知我今日要走?” 她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早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银杏能看出,难保赫连骏驰没看破。 “王爷千辛万苦才找到娘娘,自然不会轻言放弃。”银杏脸一红,低下头轻轻道:“矿场没动手,想必是放不下少主。娘娘对大王一向不假词色,昨夜大王夜宴时却一反常态,言行暧昧,奴婢便猜娘娘必有所图,便留了个心眼。” “说下去~”舒沫心中惴惴,面上却不动声色。 “昨夜娘娘回房安歇后,奴婢假装入睡,等了半小时便爬起来潜到 隔壁,隐隐听到房里有男子说话之声,便肯定娘娘必是有所行动。”银杏不安地瞥她一眼:“早上进门见了娘娘,就知道所料不差~” 不等舒沫追问,又主动道:“侍候了娘娘这么久,奴婢也知道,每遇大事,娘娘必定早起。” 平日,就算醒了,也要在床上赖上一阵的。 “行了,”舒沫看她一眼,淡声道:“你起来吧,头也不必重梳了。就按平日的妆扮,省得惹人起疑。” “是~”银杏无奈,只得退到一旁。 。 逃亡(二) ()虽是一场虚惊,却让舒沫加了十二万分地小心,本打算训练前再去停放滑翔机的仓库里转一圈,也忍住了。全本小说吧 好容易等到八点,带着银杏到训练场,才发现和五十名学员都已提早到达,就连昨夜喝得烂醉如泥的赫连骏驰到了,只等她一人了。 她不禁哑然失笑,暗嘲谨慎过头。 “今日开始练习负重飞行,会从五十斤开始,慢慢往上增加到二百斤。另外,为适应战时需要,我们不止要在平地起飞,在陡坡,甚至悬崖边也能顺利起飞。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五十名学员热血沸腾,齐声呐喊。 “但是,”舒沫顿了顿,道:“陡坡和悬崖边因为风力较大,起飞时有一定的风险。主要是施救困难,一旦坠机,就有生命危险,大家怕不怕?” “不怕!”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地吼声。 “很好~”舒沫微微一笑:“我为大家挑选的训练地点,就是白果崖。” “白果崖?”赫连骏驰一惊,出声询问:“今天是负重飞行第一天,就从白果崖开始,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你担心什么?”舒沫冷眼斜睨着他:“就算要死,我也是第一个。全本小说吧” “开什么玩笑?”赫连骏驰蹙着眉,叱道:“他们这一群人的命,也抵不了你一个!” 舒沫不理他,缓缓扫了众人一遍:“大家只要牢牢记住平时做的各种训练,遇到强风千万不要心慌,按着程序操作,就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白果崖位于基地的东面,崖高百余丈,深不见底。 一轮红日挂在山颠,远山层层叠叠,群山苍茫,从山间,崖底漫涌而上的云朵,被数十里外的博格达峰上的冰雪反射着,染上了五彩斑澜的颜色。 简短的几句开场白之后,舒沫按惯例先上机给众人做示范。 她先仔细地检察了滑翔机的各个部位,确认这的确是她惯用的那架,而且操纵杆也换上了龚千均为她特别制做的那一根。 她将滑翔机架在肩上,轻轻掂了掂,调整了一下机翼的角度,使机头迎着风。 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了一眼夏侯宇,毅然对着悬崖跑过去,到了崖边凌空一跃,轻盈地飞翔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好!”众人摒息看着这一幕,直到她安全升空,这才轰然叫好。 舒沫熟练地操纵着滑翔机,迎着上升的气流越飞越高。 强劲的山风将机翼吹得猎猎做响,她如一片落叶,在气流中灵活地穿梭,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见她越飞越高,赫连骏驰开始不安,提气长啸:“舒沫,够了,可以下来了~” 舒沫清润的声音被风刮得七零八落:“风太……不能……降……啊~” 忽然一声尖叫,滑翔机被山风吹得翻转过来,在空中急速地翻滚着,如同天外飞落的殒石,笔直地掉到崖底! 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现场数十人吓得目瞪口呆,竟然连惊呼都没有。 “舒沫~”夏侯宇两腿一软,往后跌坐在地,额上冷汗涔涔。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她说的往下飞,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是要在空中操纵滑翔机往下俯冲,眼见要撞毁的一瞬间,再拉杆上升,贴着树林上空低飞,避过崖上众人视线。 怪不得她信心满满,说赫连骏驰短时间不会察觉她已逃走。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以为她是意外坠机,谁想得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用这么极端玩命的法子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赫连骏驰反应过来,狂呼:“不,不!!!!” 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全世界的悲痛,都集中在她的喉间。 在场所有人全体不知所措。 只能呆呆地站在他身后,任那疯狂激越的声音,在群山之间回响。 “舒沫,舒沫!”赫连骏驰发了疯似地往崖边冲:“我来了,你不要害怕~” 崔老三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这铁一般刚强的硬汉,此时也禁不住虎目蕴泪:“大王,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便……” “谁说舒沫死了?”赫连骏驰蓦地回过头,神情狂乱,双目赤红:“她那么聪明,怎么这么容易死?给我下去找,找不到她,通通别回来!立刻,马上,快!!” “快快快~”一群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分头去找绳索。 “把滑翔机给我~”夏侯宇忽地站起来,抢了一部滑翔机就走。 “这可不成,”贴身侍卫凌风骇了一跳,急忙阻止:“慧妃那么高明的技术,都难幸免,少主千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一言惊醒梦中人,赫连骏驰握紧了拳头,大声喝叱:“对,驾机下去找!” 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下到崖底,用滑翔机降落,显然是最快捷的方法。 军令如山,众学员纵然心有余悸,也不敢违拗,只得架了滑翔机朝着悬崖冲。 第一个安全起飞,平稳升空,当他试图改变方向,盘旋着向下降落时,操纵杆忽然滑出控制槽,机翼瞬间翻转,急速朝崖底坠落! 众人 只见他疾如流星划过,崖边只余一声惨厉的叫声。 “愣着做什么,继续!”赫连骏驰双目暴突:“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五十个人,一个也不能降下去?” 一架接一架,连续坠了三架之后,崔老三再忍不住,跪地死谏:“大王,不能再试了!难道真要让苦心经营的心血,尽数毁于一旦么?” “我不管!”赫连骏驰怒吼:“不把舒沫找出来,我让你们通通陪葬!” 。 逃亡(三) ()天启十五年七月十九。全本小说吧 矿场的规矩,每日六点掌灯,吃晚餐,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龚千均和李胜凡,吴楚三人负着手,迈着悠闲的步子,一边闲聊着,沿着蜿蜒的山路朝林中走去。 值守的暗卫听到脚步声,探出头来:“三位,又散步呢?” “是啊,”龚千均笑道:“在火炉边烤了一天,有空在山里转转,呼吸一下林中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别走太远,这种老林,怕是有大虫出没~”侍卫照例叮嘱一句。 “我就在林子边上转转,马上回去~”龚千均说着,果然停了脚步,三个人转身做势朝山下走去。 侍卫见他们折返,这才放心,正欲缩回藏身的大树。 巴欢从身后悄悄接近,一手掩住他的口鼻,另一手执刀迅速一抹。 侍卫一声没吭,无声地软倒在地。 巴欢迅速朝三人挥手,示意赶紧通过。 龚千均等人,急急走了过来:“巴将军~” “快走,顺着山路往前,有人接应~” “那将军呢?”龚千均迟疑一下,问。全本小说吧 “我去一线天埋炸药,你们不必等我,只管先走。”巴欢说着,利索地把人拖到密林深处。 “走吧~”吴楚见他还在犹豫,及忙拽了他往林中走去:“巴将军轻功高妙,我们走得越快越远,越不会给他拖后腿。” “也,只好如此了~”龚千均咬牙,弯腰钻进了密林。 走了约摸三里路,果然出来个侍卫打扮的人,给了三套侍卫的衣服:“快,赶紧把衣服换了~” 三个人急匆匆换了侍卫服饰,跟着他一路往前。 “记住,遇到有人询问,什么都不要说,我来对付。”他压低了声音交待。 三个人自是忙不迭地应了,跟着他往前闯。 每过几道岗,便会有人接应,队伍也就陆续壮大,等行出五十里之后,已扩大到二十多人,却再没有人增加了。 “天亮前必需赶到石桥,那是人精神最松懈的时候,我们乘机夺取哨卡,抓紧时间把炸药埋下~”领头的名唤赤古特,是第一批假扮工匠,奉夏侯烨之命前来矿场查探之人。全本小说吧 龚千均年纪最大,走了三个多小时山路,体力已明显不支,渐渐跟不上队,扶着树干直喘气。 “龚师傅,还能走吗?”李胜凡关切地靠过去:“不行的话,我和小吴扶着你走。” “我喘口气,”龚千均摇手:“你们先走,我一会赶上来~” “赵民,”赤古特看他一眼:“你背龚师傅到前面哨卡前,放他下来~” “是!”从队伍里应声出来个壮小伙,不由分说背起龚千均大步前行。 “这怎么行,”龚千均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挣扎着不肯让人背:“我一把年纪,何苦还要拖累大伙~” “王爷千交万待,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把三位师傅安全带出矿场,带到察哈拉隘口去!”赤古特道:“你们三个的命,比我们所有人都值钱,你不要再推了,浪费时间~” “这……”龚千均抖着唇,感动得老泪纵横。 “走~”一行人复又匆匆没入密林。 巴欢解决了一个暗哨,抄近路赶往一线天附近的山头,与等在那里接应的李维一道,起出暗藏的炸药包,潜到一线天。 “现在没人~”李维机警地四处观察,轻声禀报:“可以行动了。” 他是矿场所有士兵中,轻功最高妙的一个,因此被选出来,跟巴欢一起殿后。 “再等等~”巴欢低头看了一眼怀表:“龚师傅他们刚走半小时,等他们再走远些,再放炸药也不迟。” “已经七点半了,”李维探头过来瞄了一眼,悄声道:“再等下去,会不会太晚?” “不会~”巴欢一边警觉地观察周围情况,一边解释:“慧妃大约在明早九点行动,炸药必需在那之后才引爆。否则,万一引起赫连狗警觉,慧妃就走不成了~” “有道理~”李维连连称是。 “整个矿场,只剩咱们两个人没撤走了,你怕不怕?”巴欢含笑轻问。 “不怕!”李维挺起胸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样的!”巴欢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一个小时,你先眯会。时间到了,我再叫你~” “好~”李维也不跟他争辩,背靠大树闭着眼养精蓄锐。 终于,时针指向九点,巴欢推了推李维,从藏身处一跃而出:“走!” 两个人乘着夜色,飞快地跑到事先堪定的爆炸点,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一个人望风,另一个努力挖坑。 两个坑很快挖好,巴欢小心翼翼地将炸药包放进去,再从怀里取出火石,小心翼翼地放在托架之上,洒上硫磺粉,又在炸药上面,用竹片隔出一个架空层,搁上防水的油纸。 这些动作,这个月里,两个人已模拟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胸,做起来格外熟练。 一个完成,很快如法炮制,把另 一个炸药包也埋好。 最后复查一遍,确认程序无误,这才轻轻按下机芯。 寂静的山林,秒针走动发出的嘀答声,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 两人相视而笑,手脚轻快地在坑上覆盖瓦片,再把泥土堆填上去,又洒了一层腐叶,这才闪人。 赤古特带着人,在凌晨五点半赶到了石桥,按照原订计划,偷龚了哨卡。 那些守卫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时间在自己的地盘,会遇袭,几乎没有反抗,在睡梦中全部被杀。 望穿秋水,终于在八点钟,盼来了殿后的巴欢和李维。 。 逃亡(四) ()九点一刻,随着两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一股浓浓的黑烟冲上云霄,斗大的碎石如暴雨般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全本小说吧 “成功了!”众人欢呼跳跃,在滚滚黑烟中击掌相庆。 “撤!”巴欢看一眼炸得粉碎的石桥,挥手带着人退进密林。 矿场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陷入一片混乱,赫连骏驰正声嘶力竭地冲着跪地劝谏的崔老三怒吼:“不把舒沫找出来,我让你们通通陪葬!” 崔老三进言:“属下倒是有个法子,不如以长绳结索,垂降下去……” “报~~”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马上传令兵远远地翻身滚落马背,单膝跪地,声音里夹着不可错辩的慌乱:“矿山发生爆炸,一线天和石桥被炸毁,通往基地和山外的道路被切断!” 夏侯宇一喜,忙低头掩饰情绪。 做到了,舒沫真的做到了!计划得如此周密,相信她一定能成功脱险! 赫连骏驰猛地转身:“什么时候的事?” “九点一刻~”传令兵小声道。 赫连骏驰低头看一眼怀表,见时针指向十,厉声喝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传令兵垂着头,讷讷不敢言。全本小说吧 “从爆炸到查清事态,也需要一点时间~”崔老三轻声道。 “哼!”赫连骏驰斜睨他一眼:“你倒好心!谁都想救!” 崔老垂着头,默默挨训。 变故迭起,赫连骏驰反而冷静下来。他抚着下巴,在崖边来回踱步。 唯恐打乱他的思绪,众人皆摒息凝神,悬崖上鸦雀无声,唯余山风拂过树梢之声。 来回踱了十几次,赫连骏驰忽地停下脚步,纵声狂笑:“好个心思狠毒,狡猾奸诈的女子,使得好高明的手段!差点被你骗过!”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笑,弄糊涂了,面面相觑。 崔老三壮了胆子:“大王,你笑什么?” “舒沫没死!”赫连骏驰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一个一个往外迸:“想用特技手段瞒天过海?我,偏不让你如愿!来人,速点五千人马,撒开大网,给我仔细搜!” “没死?”崔老三张大了嘴巴,一脸疑惑:“这怎么可能?” 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舒沫的滑翔机被山风刮翻,连翻了好几个斤斗,以惊人的速度朝崖下坠去,怎么可能是假? 若真是舒沫故意而为,她的胆子和技巧,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是不是真,问问他就知道~”赫连骏驰轻哼一声,大踏步走到夏候宇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全本小说吧 “大王,”护卫凌风骇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止:“有话好说,且勿动手。” “碰他又怎样?”赫连骏驰两眼一翻,凶光毕露:“有胆子,你把本王抓起来!” “这……”凌风看着凶神恶煞的他,讷讷不成语:“大王说笑了,属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抓大王……” “滚!”赫连骏驰懒得跟他罗嗦,一脚将他踹开:“再多说一句,拖出去砍了!” “赫连骏驰,你想造反不成?”夏侯宇并不畏惧,胸膛一挺,冷冷地盯着他。 “哼!”赫连骏驰残酷地勾起嘴角,握着他的衣襟,将他举高过头项:“随便找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就想让本王尊你一声少主?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合作,告诉我舒沫的下落!” “呸!”夏侯宇轻蔑地啐了他一口:“莫说小爷不知道她去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这杂碎!” “你有种!”赫连骏驰抹了把脸上的唾沫,不怒反笑:“本王现在没功夫跟你废话,等把舒沫这贱人找到,一起算总帐!来人,把他关起来!” “是!”应声上来两个人,按着夏侯宇的双臂,就要反剪到背后。 “我看你们谁敢碰小爷?”夏侯宇将眼一横,不怒而威。 那两个侍卫,没来由打个寒颤,讪讪地放开他:“少主,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不必你们押,小爷自己会走!”夏侯宇冷笑一声。 “传令下去,全面封锁基地,严加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赫连骏驰大声下令。 “哈哈~”夏侯宇忽地纵声长笑:“没用的!你就算再投一百次胎,也赶不上她一根头发!” “押下去,押下去!”赫连骏驰厉声喝叱。 “小爷敢用性命打赌,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哈哈哈~”夏侯宇大笑着,扬长下山。 赫连骏驰面沉如水:“封锁所有出山的路,立刻通知敏贵,不管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必需打通往基地的路,带着所有人给我搜!我就不信,她能上天入地?” 就算真的被她设计成功,侥幸从崖底逃生好了。 她孤身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向导,身上没有带御寒之物,连必要的食品也没有,他就不信她真有本事,只靠那架滑翔机,走得出这片茫茫大山? “是!”传令兵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崖下,还要去找吗?”崔老三犹豫再三,还是问了。 他始终没有办法相信,舒沫 真敢用这么凶险的法子逃走? “去做什么,给那几个蠢货收尸吗?”赫连骏驰指着他怒骂:“换了是你,还会傻傻地等在下面给人抓吗?猪,全都是些猪脑子!本王花这么多的心血栽培,连个女人的脚趾头都不如,活着做什么?死了干净!” 众学员垂着头,面上红白交错,被骂得气都不敢出。 “愣着做什么?”赫连骏驰越发生气,大声喝叱:“还不快去找人?” ps:我查过资料,双翼滑翔机做特技表演没有问题,但是三角翼能不能,就不清楚了。好在是小说,大家就别计较了…… 。 逃亡(五) ()“巴图,”夏侯烨从树梢上跃下来:“标记做得好象有些小,今日雾这么大,我怕她看不清楚。全本小说吧” “别听他的~”邵惟明翘起脚,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现在刚九点,雾哪有这么快散?就算一切顺利,沫沫最快也要十一才到。若是天公不作美……” “惟明!”夏侯烨脸一沉。 “呸呸呸~”邵惟明自知失言,连啐几声,骂道:“乌鸦嘴,叫你乱说话!” 巴图忍俊不禁,识趣地从地上搬起圆木,把已经十分醒目的箭头,再加大一号。 静萍一声不吭,走过去帮忙。 “放着吧~”巴图急急道:“就这么点活,哪里还要你动手?” “没事~”静萍温柔一笑:“正好有些冷,乘机活动一下手脚,暖和暖和~” “冷吗?”夏侯烨若有所思。 “我受得了~”静萍感激一笑。 夏侯烨越过她,走过去检查包袱:“我看看,狐裘两件,长毛毡子一条,熊皮两张,鹿皮靴,嗯,再加上鹤氅……巴图,你看够了没?” 静萍神情一僵,笑容凝在脸上。全本小说吧 “够了~”巴图忍住笑:“莫说只是几天,过冬都够了。” “话不是这么说……”夏侯烨眉心一蹙。 “知道~”邵惟明撇撇嘴,抢过话头:“沫沫没有功夫底子嘛!比不得我们这些人皮粗肉厚的能挨冻嘛!雪山比不得别处,万一落下病根可了不得……” 他说一句,夏侯烨的脸就黑一分。 “这几句话,翻来覆去也不晓得说了多少遍了!”邵惟明懒洋洋地道:“本公子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拜托,同样的意思,起码也能换句词,总是那几句,烦不烦哪?” “邵惟明!”夏侯烨凛容。 “干嘛,又要赶我走呢?”邵惟明根本不怕:“晚了,都已经上了贼船了,你踹都踹不走了!我们两呀,好比一根绳上的蚱蜢,走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巴图再忍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不打紧,几个侍卫跟着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夏侯烨冷眼扫过去,一片寂静。 静萍强忍住失落,起身往山腰上走:“我去看看,也差不多该到了~” “山上设了瞭望哨,若有发现,会来报告的~”巴图好心提醒。全本小说吧 静萍只做没有听到,苗条的身子极快地隐入浓密的树林间。 “嘿嘿~”巴图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讪讪地道:“去散个步也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呀~”邵惟明嘴里叨着一根草,含糊不清地嘀咕。 夏侯烨乘机瞥了一眼怀表,时针悄然指向十一。 心跳莫名开始加速,抬起头望向蓝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已经十二点,夏侯烨有些沉不住气了,面无表情地开始缓缓踱步。 “不急,”邵惟明也坐了起来:“基地离这里,最少有一百多里地呢,没这么快。” “那是山地,”巴图也暗自焦急,主动请樱:“属下量过地图,直线距离只有五十多里。要不,我沿途察……” “铿”地一声清越的啸声,突兀地响起。 “来了!”夏侯烨一跃而起,纵身上了离他最近的树梢,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喂,等等我~”邵惟明急起直追。 “走,看看去!”巴图一扬下巴。 唰唰唰,十数条人影齐齐箭一般蹿上了半山。 薄雾如纱,从山沟里迷漫升起,轻轻飘来。无数山峰若隐若现,被云雾包裹环绕着,犹如一座座孤岛飘浮于海上,变幻无穷。 “哪里,沫沫在哪?”邵惟明刚到达瞭望哨的位置,连脚都没站稳,就急不可待地攀着夏侯烨的肩,问。 夏侯烨不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 在轻纱薄雾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正乘着气流朝这边飞了过来。 近了,一点一点地近了,慢慢的,那个黑点也越来越大,如一只美丽的蝴蝶,终于破茧而出。 到得近前,才发现它周身刷着绿漆,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不仔细些,几乎看不出来。 “沫沫!”邵惟明难捺激动,大吼大叫,又笑又跳:“烨,是沫沫!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她真棒,是不是?” 掉转头一看,夏侯烨早没了影子。 “哪去了?”邵惟明一愣。 “公子,王爷去接娘娘了~”巴图躬着腰,恭敬地答。 这里虽说地势高,但周围全是参天的大树,隐在浓密的枝叶间,舒沫就算看到了,也没办法降落。 “我真笨!”邵惟明一跺脚,就要往山下冲。 “公子~”巴图早有准备,一把拽住他:“你看,山上景色多美?好容易上来,多看一会。” 邵惟明轻哼一声:“怪不得深受烨的重用,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了!” “娘娘和王爷久别重逢……” “得了~”邵惟明不鸟他, 转身往山下跑:“他们要过一辈子,还怕没时间说话?” 静萍脸色微变,默默地走到一旁。 舒沫居高临下,远远地就发现了藏在山腰的乌兰湖。 顺着气流飘过来,看到地面上那个巨大的箭头,在上空盘旋,却发现地面空无一人。 正狐疑着,人都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赫连骏驰未卜先知,竟预先在这里设伏,把夏侯烨他们一网打尽? 突见密林里蹿出一条人影,身材修长,不是夏侯烨是谁? ps:月票再不投,可都作废了哦…… 。 逃亡(六) ()夏侯烨抬头,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早高兴得手脚都微微地颤了,只在心头一遍遍地低喃: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烨~”舒沫被他炯炯的目光盯着,不由面上发烧,把持着操纵杆,一时竟不想降落。全本小说吧 滑翔机静静地停在箭头上方,两人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相互凝视。 两颗心儿,仿佛雪山之颠的那一朵朵白云,在万里晴空下,飘飘荡荡,没个着落。 直到,一道声音煞风景地出现:“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下来吧,呆在上面看着虽漂亮,到底太过危险~” 夏侯烨轻咳一声掩饰窘态,冷着俊颜,冲舒沫张开了双臂:“下来,我接着你~” “得了~”邵惟明凉凉地道:“人家那么远都自己飞来了,哪用你惺惺作态?” 舒沫抿唇一笑,先一个盘旋升空,找准了气流的方向,进入降落区,同时身体由平卧转为站立,改变操纵杆,滑翔机降落,在接近地面时,一个漂亮的拉飘,轻巧地落在地面。 “漂亮~”邵惟明击掌赞叹。 连巴图在内的几名侍卫,早瞧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全本小说吧 “沫沫~”眼见舒沫解开挂钩,从滑翔机上走下来,夏侯烨急步上前,拥她入怀。 “咳咳~”邵惟明摸着下巴,猛咳嗽:“边上还有人呢?照顾照顾我们这群可怜的单身汉,行不行?” “有人呢,先放手~”舒沫害羞了,伸手推他。 夏侯烨挽着她的纤腰,冷冷地道:“他喜欢乱吠,理他做甚?” “太过份了吧?”邵惟明双手叉腰:“本公子好歹为你出生入死,两肋插刀。你这还没洞房呢,就把媒人扔过墙?” “你傻了吧?”夏侯烨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地道:“沫沫都嫁给我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洞房?” “烨!”舒沫哗地涨红了脸,轻推他一把。 “我只是打个比喻,比喻你懂不懂?”邵惟明哇哇叫。 “惟明~”舒沫歉然地道:“听说你受了伤,好了没?” “皮外伤,早没事了~”邵惟明说着,曲起手臂,秀着肌肉:“你看看,上山打虎都没问题。全本小说吧” 巴图被几个侍卫推推搡搡地走了过来,红着脸道:“恭敬娘娘脱离虎口,跟王爷团圆~” “嗬~”邵惟明轻蔑地斜睨着他:“嘴这么甜,必是有所求。沫沫,别理他~” “嘿嘿~”巴图摸着头,一个劲地干笑。 “真没用!”夏侯烨轻叱。 “巴将军,别来无恙?”舒沫微微一笑。 “娘娘,他们几个,想看看你的滑机~”巴图堆着笑,快速地道。 “什么滑鸡?”邵惟明训道:“是滑翔机!情况都不清楚,就敢乱开口!那是你能碰的吗?” “末将,也没想开~”巴图嘿嘿笑:“看看,看看还不成吗?” “看也不许,没的看坏了~”邵惟明板着脸训斥。 开玩笑,他跟着小宇捣鼓了半个月,临了连摸都没摸一下,就泡了汤。 若是连这几个小兔崽子都争不过,被他们抢了先去,他的脸往哪里搁? “不至于吧?”巴图正要辩驳。 邵惟日拨腿就走,冲到滑翔机面前:“哈,要玩也是本公子先!” “明公子,你这不是明抢吗?”巴图不服了,几个侍卫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嚷什么嚷什么?”邵惟明死死地抓着拉杆:“不知道先来后到,尊老爱幼,尊卑有别吗?” 舒沫被他逗得“噗哧”一笑,目光越过夏侯烨的肩膀,忽然瞟到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笑容凝在脸上。 “静萍给娘娘请安~”静萍缓缓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曲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恭喜娘娘虎口脱险,平安归来~” “呃~”舒沫侧身,避过她的礼,嘴里跟静萍说话,眼睛却看着夏侯烨:“不敢当姑姑大礼。这里还是赫连骏驰的势力范围,敌人随时会追来。说脱险,恐怕言之过早。” 夏侯烨轻咳一声,轻描淡写地道:“母妃不放心我,派静萍来幽州。刚好在咯尔达遇到,就一起过来了~” 静萍微咬唇瓣,强按着心中不悦,低低道:“娘娘放心,奴婢绝不至拖累大家~” “姑姑言重了~”舒沫礼貌地道:“你以身涉险,全因我而起。是我,拖累了你。” “奴婢只是奉太妃之命,保护王爷~”静萍不咸不淡,一个软钉子顶了过来。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邵惟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此情景,忙拍手道:“好了,追兵在后,玩笑到此为止,赶紧埋锅造饭,吃完启程。” 夏侯烨乘机拉了舒沫到营帐中:“你飞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饭好了我叫你。”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舒沫问。 本以为最多带上巴图,没想到加加减减还是有十来个。 也不知仓促之间,雪爪,雪镐,准备得够不够? “娘子有命,岂敢不从?”夏侯烨轻声调笑。 “别闹~”舒沫嗔道:“我说正事呢~” “呶,”夏侯烨从角落提出一个包裹:“东西都在这里,不信你就检查。” 舒沫竟真地打开包裹,一一检视,确认东西无误,这才松了口气:“大家都有吗?” “静萍是临时加进来的~”夏侯烨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她的轻功极好,又在幽州住了十年,雪山也是走惯的,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她,”舒沫直直地望着他:“我担心你~” 。 逃亡(七) ()夏侯烨微微偏头看她,神色柔和:“放心吧,不会出现你想的那种情况。全本小说吧” “切,”舒沫冷哼一声:“你怎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夏侯烨一声不吭,只是瞧着她笑。 “好吧,”舒沫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别过头去:“暂且信你一回。” “宇儿还好吧?”夏侯烨转了话题。 “短时间里,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好在身份摆在那里,除非真要造反,否则赫连骏驰多少要给国主几分面子。” “熠呢?”犹豫片刻,他还是问出了声。 “我逃走和矿山爆炸,基地现在肯定一片混乱。”舒沫简洁地道:“以他的本事,想要脱身应该不难。只怕……” 只怕他挂着小宇的安危,不肯独自逃生。 夏侯烨淡声道:“熠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必不会轻举妄动。” 既然选择了留在西凉,有些事情,迟早都会来。 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一辈子,始终要他自己去面对。 “唉~”舒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道理她何尝不明白?关键是,小宇的年纪还太小,没办法不担心。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心知劝也是白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睡吧,饭熟了我叫你~” “嗯~”舒沫不再说话,倒头睡下。 夏侯烨盘腿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睁着眼睛:“睡不着?” “嗯~”说实话,很久没飞过特技,当滑翔机失速,翻滚着坠下深渊时,她一度怀疑再也见不到他了。 当滑翔机将要触地的一瞬间,她脑子已是一片空白,全靠本能才拉高操纵杆逃过一动,与死神擦肩而过,现在回想起来,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 “什么也别想,闭上眼睛就行~” “京里出事了吗?”她也不想,可管不住脑子。 “我很久没回去,不知道~” “静萍为什么来?” “不是说了吗?母妃要她来保护我~” “她一向都是服侍太妃的,再说了,你身边根本不缺侍卫。”舒沫崩着脸,有些不高兴。 这明显是静萍拿来搪塞她的理由,竟拿来敷衍她? “小醋桶,”夏侯烨伸手轻捏她的颊:“又吃醋了呢?” “别转移话题~”舒沫拍开他的手。全本小说吧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只在乎你~” “是什么?”舒沫了然。 “不管什么事都跟咱们没关系,”夏侯烨淡淡地道:“目前最重要的是逃出去,跟巴朗会合。” “说得也对~”舒沫点头,放弃追问。 太妃一心想他坐上皇位,派静萍远赴幽州来找人,必是朝中发生了大事。 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就算知道了,也是鞭长莫及,倒不如专心应付眼前的难关。 不过,只怕她在太妃的眼里,罪状又多了一条了。 “王爷,”巴图小心翼翼地在帐外轻唤:“饭做好了~” “知道了~”夏侯烨拉了舒沫起来,两人并肩出了帐蓬。 饭后,夏侯烨陪着舒沫在湖边散了会步,回来巴图已领着人把帐蓬拆掉,收拾好包裹准备上路了。 “娘娘,请上轿~”巴图一挥手,两名侍卫抬着滑竿停在舒沫身前。 舒沫吓了一跳:“不是吧,你们打算用这玩意抬我上去?” “临时做的,是难看了些……”巴图以为她嫌简陋,涨红了脸解释:“不过,铺上了熊皮,应该既暖和又舒适……” “开什么玩笑?”舒沫态度坚决,转身朝山上走:“比这更高的山,我也照样爬上去~” 邵惟明搭着夏侯烨的肩,得意洋洋:“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静萍一直置身事外,这时淡淡一句:“按娘娘的脚程,恐怕天黑也上不了山~” “抬着她,天黑也上不了山~”邵惟明凉凉地刺了一句:“嫌慢,静萍姑姑可以先行探路,若能顺便把晚上的宿营地也找好,生起营火,做好晚饭等我们,那就更好了~” 静萍脸一白,哀怨地看向夏侯烨。 夏侯烨扔下两人,大踏步朝林中走:“有拌嘴的功夫,早走出二里地了~” “有没有兴趣,比一场?”邵惟明赶上去,勾着他的肩,一脸挑衅。 夏侯烨拂开他的手:“静萍轻功好,要不,你陪她一起探路?” “不要!”邵惟明脸拉得那个长:“她一个女人,胜之不武。” “明公子,你是怕输吧?”巴图笑嘻嘻地插了一句。 众侍卫哄地一声笑了开来,惊得鸟雀四处飞。 夏侯烨乘机追上舒沫,与她十指相扣,并肩前行:“爬山最重要的是稳,倒不必一味图快。” 舒沫抿唇一笑:“嗯~” 她又不是孩子,哪会给人说一句就恼了? “还有啊,记得调整呼吸,尽量慢而均匀。”夏侯烨边走边教她一些基本的吐纳方法:“呶,象我一样,用丹田呼吸。你知道哪里是丹田吧?” 舒沫浅笑,眉梢眼角 都是幸福:“嗯~” 说话间,身后传来阵阵哄笑声。 舒沫转头,几条人影唰唰地越过她,眨眼间便消失在前方的密林中。 原来是邵惟明闹腾着,竟真的跟几个侍卫展开了一场轻功较量。 “别理他们~”夏侯烨微笑,牵紧了舒沫的手:“跟着我的步子走就是。” 舒沫俏皮地眨了眨眼:“咱们安步当车,等到了营地,什么也不必做,就有饭吃了。” “聪明~”夏侯烨失笑,曲指轻弹她的脑门。 静萍远远坠在两人身后,两人亲密的调笑声阵阵入耳,脸上发烧,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 逃亡(八) ()如静萍所料,这一晚只上到雪线。全本小说吧 舒沫和夏侯烨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安好了帐篷,升起了篝火。 架子上一头野鹿,已烤得金黄,香喷喷,油汪汪的,看了让人食指大动。 “看来,你们这次轻功赛,有了意外收获~”舒沫被香味吸引,跑过去蹲在篝火边,看巴图熟练地翻着架子,往鹿肉上抹着调料。 “嘿嘿~”邵惟明翘着嘴角,一脸得意:“那是,要不是我,哪里有鹿肉吃?” “你就吹吧~”夏侯烨心情愉悦,同他开起了玩笑:“定是眼见要输,只好中途开溜,美其名曰去打猎~” “胡说!”邵惟明吹胡子瞪眼:“本公子最是公正,赢得光明,输得磊落!” 舒沫笑眯眯地调侃:“十之八玖,你是输得磊落了?” “哈~”众人哄堂大笑。 “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邵惟明张牙舞爪,做势欲扑:“本公子千里迢迢来救你,不说感激,倒处处跟我做对?” 夏侯烨手一伸,将舒沫护在身后:“君子动口不动手~” “嘻嘻~”舒沫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冲邵惟明扮个鬼脸:“你跟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全本小说吧他呀,从来都不屑做君子的!” 这里有个典故,邵惟明生性潇洒,最喜游戏花丛,每每有人劝戒,必答曰: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哪比得美人在膝,醉酒当歌? 久而久之,也便无人再劝他。 不做君子,也就成了他的至理名言。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邵惟明咬牙切齿:“有本事,他护你一辈子!”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夏侯烨眼中含笑,语气严肃:“我还真一辈子护定了她!” 舒沫心生感动,握紧了他的臂,冲邵惟明嫣然而笑:“听见了吧?想跟我斗,回去再练一百年!” 邵惟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拱手一揖,道:“你们夫妻双贱合璧,算我怕了你们了!” 巴图拨出匕首,切了一块鹿肉递给夏侯烨:“爷,鹿肉熟了。” 夏侯烨接过,转手给了舒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舒沫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香气四溢的鹿肉,满眼幸福:“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肉了~” “啧啧啧~”邵惟明摇头,大声批判:“拜托两位收敛点,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单身很久的男人,行不行?” 夏侯烨冷冷地斜他一眼,索性揽过舒沫的腰,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刺刺地道:“我宠自己的女人,你管得着吗?” “呕~”邵惟明做呕吐状。全本小说吧 静萍面红过耳,垂了头默默走到一旁。 “烨,别这样~”舒沫羞得满面通红,轻推他一把,低声道。 夏侯烨面不改色地道:“看不惯可以走,没有人请你来~” “呃~”邵惟明摸摸鼻子,大口吃起肉来。 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吃饱喝足了,派了人轮流值夜,守着篝火,就去睡觉。 舒沫极自然地进了小帐篷,转过头一看,夏侯烨竟跟了进来,不禁讶然:“还有事?” 夏侯烨往地毡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理所当然地道:“睡觉~” “喂!”舒沫急忙拉他起来:“帐篷只有两顶,你睡这里,要静萍睡哪?” “那是她的事~”夏侯烨眉一蹙,伸手搂她入怀:“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不行~”舒沫急了:“既然带了她来,就得对她负责,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孤身宿在野外?” “咦,这么有精神,不如咱们做点别的~”夏侯烨说着,翻身压了上去。 她虽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也能想象当时场面的惊险,好容易忍了***,想体贴她一回。 既然她不累,他自然乐意奉陪。 “唔……”舒沫挣扎着,左躲右闪,喘着气颤声道:“不行!” “沫沫,我好想你~”暗夜中,他目光灼灼如狼,炽热的呼吸拂在她的颈间。 “那,也不行~”舒沫吸一口气,捉住他的手:“把她扔在冰天雪地挨冻,我做不到~” “她自然有办法!”夏侯烨不耐烦了。 “这海拨几千米的雪山,外面就是冰川。”舒沫神情严肃:“这么高的海拨,万一感了风寒,可是致命的!” “外面不是有篝火吗?”夏侯烨烦燥地耙着头发。 “对不起~”舒沫歉然地瞅着他。 “这一路,不是雪山就是大漠,沼泽,少说也要走一二十天,难不成都叫我忍着?”夏侯烨一脸幽怨。 舒沫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瞠大了美眸瞪他。 “别瞪,”夏侯烨悻悻地道:“从我看到你驾着滑翔机翩然而来的第一眼,我就想狠狠地要你了,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从里到外都发着光的女人,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就足够他热血沸腾了! 闻言,舒沫不止是脸,全身都红了,娇嗔地低嚷:“你胡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我?”夏侯烨 反问。 舒沫哑然。 “真不想?”夏侯烨脸一沉。 舒沫垂了眼帘,良久,飘出一字:“想~” “那还等什么?”夏侯烨眉开眼笑,抱着她就要往地毡上滚:“来吧,让我看看……” “不是现在,”舒沫急急地撑着他往下压的胸,声音轻如蚊蚋:“等回了幽州,随便你……” 夏侯烨眯起眼睛:“真的随我处置,无条件配合?” “嗯~”舒沫含羞带怯,轻轻颌首。 “既然你坚持,只好这样了~”夏侯烨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边忽地又蜇返,飞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挑眉笑道:“这是利息~” 。 逃亡(九) ()天光很亮,照着雪影,勾勒出远山的轮廓,旷野空寂,高续度地带独有的清凌高阔的天空,泛着水晶一样的剔透感。全本小说吧 从昨夜的宿营地往上蜿蜒走了不到二里地,数十条冰川纵横交错,绵亘数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冰川上氲氤着一团团白雾,象是云朵,又象是棉絮,起伏翻滚,变化多端。 巨大的冰棱万古不化,闪着蓝莹莹的光泽,极目望去,酷似一片蔚蓝的汪洋大海。 “真漂亮~”邵惟明第一次见识如此壮丽的景色,忍不住啧啧连声,赞叹着大自然的神奇,造就如此鬼斧神工之景。 “美则美矣,处处都是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要人命~”舒沫微微一笑,放下肩上的包袱,从里面找出冰爪,牢牢地绑在了鹿皮靴上。 她走上冰面,冰爪牢牢地抓住冰面,如走平地:“出发吧~” 静萍一声不吭,施展轻功,轻盈地掠过她,转眼就上行了几十丈。 “好~”众侍卫哄然叫好。 舒沫望着她的背影,不作声。 夏侯烨搭了她的肩:“走吧~” “你们事先有约好会面地点吧?”舒沫轻声问。全本小说吧 “预计今晚抵达峰顶,”夏侯烨看了眼周围环境,指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一线山峰道:“中午,应该是在那里歇脚。” 邵惟明试着踏上冰面,只上行了不到二十米,就滑了下来,直呼:“好厉害~” 急忙从包裹里找出冰爪,依样画葫芦,穿上冰爪,赶上去:“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 舒沫抿唇,笑而不语。 巴图等也穿上冰爪,跟了上来。 李群嫌冰爪累赘,想效法静萍,使用轻功攀上峰顶。 “欲速则不达~”舒沫淡淡地道:“冰河看似平静,其实潜藏杀机。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否则一旦陷入危险,搜救起来会很麻烦~” 冰川俗称冰河,是指大量冰块堆积形成如同河流般的地理景观。经自身的重力作用或冰河之间的压力,沿斜坡向下滑行。 而现在正值秋季,正是冰川最不稳定的时候。 她以如此高速在冰面上滑行,很难看到冰面的情况,万一失足掉进冰河上的裂缝,后果不堪设想。全本小说吧 李群不做声,脸上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堆冰而已,了不起摔一跤,还能有什么危险? 巴图忙狠瞪他一眼,训道:“娘娘让你换,你就换,罗嗦什么?” 胆上长毛了,捋虎须也不看看对象! 慧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逆她的意,小心小命不保! 邵惟明笑吟吟地斜他一眼:“怎么,想在静萍面前卖弄轻功?” 李群生恐激怒夏侯烨,急急辩解:“公子休要取笑,静萍姑姑天人之姿,小人怎敢有非份之想?” “不是就最好~”邵惟明脸一沉,冷冷的道:“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说罢,似笑非笑地扫一眼夏侯烨。 李群悚然一惊,赶紧把冰爪换上。 一行人在冰面上缓慢而稳定的前行,一路上说说笑笑,欣赏雪景,谈着各地的奇闻逸事,倒是轻松惬意。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预定的歇脚地点。 巴图忙着给大家分配食物,邵惟明四处转悠:“怪了,按理静萍早该到了,怎么人影都没有?” “定然是等得不耐烦,继续往上爬,到山顶去了。”李群道。 夏侯烨就着肉饼,啃了一口馒头:“赶紧吃饭,吃完上去找她。” “好~”巴图应了一声,拿起水囊却没倒出半滴水,低喃:“咦,这么快没了?” 舒沫其实提醒过要多带水,说在雪地里行走,每小时会耗掉多少水份,必需及时补充云云…… 不过,他并没当回事。 这里是雪山,又不是沙漠,别的没有,水多得是! 谁吃饱了没事做,巴巴地带着水爬山? “遍地都是雪,还怕渴死?”李群说着,抓了一团雪,顺手就往嘴里塞。 “不可~”舒沫极忙制止。 “为什么?”邵惟明不解。 “雪会吸取热量,一不小心会造成口腔溃疡;而且喝到肚子里还会降低核心温度,容易引发高原病。”舒沫解释。 “那怎么办?”李群一愣。 “把雪装到水囊里,再放入怀中,用体温化雪成水后再饮用。”舒沫说完,又补了一句:“记得,得隔着衣服。” “我有更好的法子~”巴图抓了大团的雪装进水囊,捧在掌中。 没多久,掌心里热气腾腾而起,竟用内力化了半囊水出来。 “娘娘,属下这个办法可好?”巴图呷了一口,偏着头,得意洋洋地看着舒沫。 舒沫莞尔:“若然都有巴将军的功夫,以后咱们连柴都不必打了~” 邵惟明眉花眼笑,拍着手掌笑:“巴将军神功盖世,用手掌煮饭,烤肉,当不在话下~烨,我看晚饭就着落在巴将军身上,如何?” 夏侯烨一本正经地道:“可以 考虑。” 巴图脸一垮:“是小人不该卖弄,王爷,娘娘,公子,你们饶了小人吧~” “哈哈~”众人不禁哄堂大笑。 “王爷~”笑声未绝,负责探路的杨成安一脸不安地走了过来,把夏侯烨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属下往上走了好几里,没发现任何静萍姑姑留下的痕迹。” “会不会是走岔了?”夏侯烨沉住了气,问。 “不会,”杨成安摇头,十分肯定地道:“属下最擅的就是追踪,我敢肯定,这里方圆数里内,几个月都没有人迹。” 。 逃亡(十) ()“什么事?”舒沫见杨成安神色有异,走过来问。全本小说吧 杨成安不安地瞥一眼夏侯烨,不敢就说。 “成安去探路,”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说,没发现静萍留下的痕迹。” “会不会走岔了?”邵惟明也走了过来。 “不会~”杨成安摇头:“昨日选上山的路线时,静萍姑姑也在场。这处山峰形似马鞍,很好认的。” “那,”邵惟明想了想,又问:“会不会她抄近路先到宿营的地方去了?” “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巴图插了一句:“除非,她选择独自翻越绝壁。” “那一定是翻绝壁上去了~”李群信心满满:“不信,往上走到营地,就知分晓~” 舒沫反驳:“走到营地,需要几个小时,会错过最佳救援时间。要知道,天一黑,温度会急骤下降,滴水成冰,她不可能撑过半小时。” “娘娘都能上来,没道理静萍姑姑上不来吧?”李群不以为然。 “万一她不在营地呢?”邵惟明冷笑。 “好了,别争了!”夏侯烨低叱一声:“成安,你带两个人赶往营地;惟明和沫沫在这里等候;其余人跟我分头下山找人。全本小说吧” “是~”杨成安带了两个人匆匆而去。 “等等~”舒沫叫住巴图:“静萍身上有没有带水囊?” 巴图一时不解其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怀疑,静萍是去找水时,不小心失事?”邵惟明反应迅速。 他们就因为准备不足,半路上就把水囊中的水喝光了。 “冰会吸收热量,再加上她急速奔跑,身体水份大量流失。如果没带水,必然要找水源。” 秋高气爽,冰川上并不虞无水,但有水的地方,也意味着冰层薄弱,危险也随即成倍增长。 南面向阳,冰面融化相对比北面速度要快,冰层也相对薄弱。 他们的速度比静萍慢,一路上未遇着静萍,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推测——静萍半路口渴,绕到南面找水去了。 巴图脸一红,坦白道:“我没注意~” “没带~”李群接了一句。 “我知道要怎么做~”夏侯烨看了一眼舒沫:“你乖乖呆在这里,别乱走~” “惟明也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舒沫赶紧道。全本小说吧 “那不行!”夏侯烨和邵惟明异口同声反对。 夏侯烨看一眼邵惟明,沉了脸:“留你一个在这里,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能照顾自己。” 邵惟明含笑道:“若是来了野兽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舒沫冷哧:“林子里大把的食物,正是野兽屯积脂肪过冬的好时机,哪有功夫到雪线上来溜达?” “不怕一万……” “别争了,”舒沫打断他:“再争下去,天都快黑了!要实在不放心,你背着我一块下去找人?” 夏侯烨一愣,邵惟明已笑出声来:“说来说去,原来是你自己想去~” “罗嗦什么,赶紧走吧~”舒沫眼一瞪,嗔道。 “行,”邵惟明爽快地道:“我带人先下去,你们夫妻俩慢慢来~” 夏侯烨将舒沫负在背上,提气急掠:“要不要比比,谁先到?” “别,欲速则不达,”舒沫急忙叮嘱:“大家不要走得太散,最好二三个人一组,相互呼应,呈扇形搜索。注意安全,切勿冒进。” 于是,七个人分成三组,往南面山坡一路搜索下去。 找了约半小时后,邵惟明忽地欢呼一声:“听,好象有水声~” 李群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别跑太快,小心冰……” 舒沫一句话没说完,他脚下冰面突然破裂,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总算他身手矫健,反应敏捷,落水后并未慌张,闭住了气,浮出水面。 “接着~”邵惟明抛出一根绳索,将他拽到岸上。 “快,”舒沫看着冻得鼻青脸肿,不停吸气的李群,忍住笑:“赶紧换上干衣服,不然冻出病来,可要命了~” 巴图忙解开包袱,取出自己的衣服递过去:“穿我的吧~” “你小子,想要英雄救美,结果差点连小命都赔上~”几个侍卫大声嘲笑着,围成一圈将他遮挡起来。 为免尴尬,夏侯烨带着舒沫,上了一处冰坡。 居高临下,可清楚看到,几条冰川纵横交错着,蜿蜒向下而去。 “走,去那边看看~”两人不约而同,朝着两条冰川交界处走去。 一片哄堂大笑声中,李群顾不得丢脸,急忙脱了个精光,从里到外换过一身干爽的衣服,这才算活了过来。 “有什么发现?”邵惟明见两人下了冰坡,忙追了过来。 “小心~”舒沫大声道:“这种地方,最容易出现裂隙……” “哇,好大一条缝!”邵惟明忽地大叫。 舒沫信以为真,掉头走了过来:“别乱动~” “哈哈~”邵惟明忽地 扮了个鬼脸:“上当了吧?” “你!”舒沫气绝:“这种事,岂是乱开玩笑的?” “哈哈哈~”邵惟明眉飞色舞:“这说明,你是关心我的……” “惟明~”夏侯烨的声音极轻,似乎怕惊忧到什么,以到第一声,邵惟明和舒沫竟都没有听到。 “闭嘴!”夏侯烨忽地扭过头低叱。 低沉浑厚的声音,极具危慑感,一双厉眸,更是发出如狼般狠戾的光芒。 “……”邵惟明愣愣地张大了嘴,笑声嘎然而止。 “怎么啦?”舒沫诧异地问。 夏侯烨不答,只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脚下。 。 逃亡(十一) ()一条宽不过五尺,长约十米,深不见底的蓝幽幽的裂缝,如一只沉默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嘴,狰狞地瞪着他。全本小说吧 在离地面约摸二十几米的深处,隐约有一团模糊的光影。 “静萍?”夏侯烨蹲下身子,试探地轻唤。 四周极静,没有一丝声响。 邵惟明往下瞧了瞧,缝隙中光线极黯,视线最多只到十来米远,就已是黑糊糊糊的一片。 裂缝中的情形,根本就瞧不清楚。 “应该不是吧?”他疑惑地看一眼舒沫:“要不,她怎么不吭声?” 舒沫不答。 如果真是静萍,从时间上推断,她已落入冰缝二三个小时,长期处在低温环境中,只怕神智早已处入昏迷状态。 夏侯烨抬眸,冷冷扫他一眼,俯身趴在了冰面上。 邵惟明急忙噤声。 “有人~”夏侯烨跃起来,简洁地道。 “我去救她~”邵惟明一撩长袍,就要爬入冰缝。 “等等~”舒沫急忙叫住他:“系上绳索,不要静萍没救上来,又搭上一个~” 巴图掮着一大卷麻绳大踏步过来:“让末将去吧~” “谁下去都一样,不必急执,省得浪费时间~”舒沫接过绳索,熟练地挽了两个套索,递给邵惟明:“下面的挽在膝间,上面这个系在腰上。全本小说吧” 邵惟明系好保险绳,几个人合力将他慢慢放下去,一直垂降了二十几米,传来邵惟明的欢呼:“找到了!不过,她好象卡住了,我试试把她拽出来~” “别乱拽!”舒沫急忙阻止:“我们再放一条绳索下来,你先给她固定住~” 巴图急忙又拿了一捆绳子过来,舒沫依样画葫,系了个绳套,慢慢放下去。 邵惟明适应了下面的黑暗,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冰缝的确很是狭窄,但也不至于窄到把人卡住。 他的体形怎么也要比静萍健硕些,没道理他能自由上下,静萍却被卡? 他仰了头喊:“再放下去几尺看看~” 夏侯烨依言再放下几尺绳索。 邵惟明打亮了火石,这才发现,静萍整个人被腰带悬在匕首上,已陷入昏迷之中。全本小说吧 估计她在掉入冰缝时,急切间把匕首***坚硬的冰面上,稳住了下坠之势。 多次尝试无法爬出冰缝时,为免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因体温迅速下降而陷入昏迷,抓不住匕首而掉入冰缝,便用腰带系了个套,将自己固定在匕首上。 他急忙把绳子拉下来,在静萍的腰间系了个套,将她提在手中,嚷:“好了,拉吧!” 几个人合力,先把静萍救了上来。 舒沫见她面色青紫,气若游丝,全身冰冷僵硬,再一摸,发现她全身的衣服居然都结成了冰块。 “快去生火!”她急忙将静萍抱在怀中,厉声吩咐:“必需在最短的时间,让她的体温恢复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巴图领人快速打了几个桩,搭了个简易的帐篷。 把静萍抬进去,舒沫正要用刀划破了静萍的衣服,忽然听到帐篷外,巴图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 “……最近的林子在雪线下,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回……” “不行!”舒沫大声道:“她等不到那个时候,先把滑翔机拆了,能烧的全烧了~” “不行!”邵惟明一惊:“滑翔机烧了,你怎么下山?再说,那也没有几根木头,眨眼的功夫就烧完了~” “就算把所有的东西全烧了,也支持不了一个小时~”夏侯烨皱着眉道。 “管不了这么多,先让她身体暖起来再说!”舒沫从帐篷里出来,看一眼堆在冰面上的所有物品,道:“脂肪是最好的燃料,可以烧。” 恰在此时,杨成安几个也从山上赶到,十个人全都聚在了一起。 “我有个法子,应该能大大节约时间~”舒沫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 “娘娘的法子,一定管用!”巴图眼睛一亮。 “接力!”舒沫道。 “接力?”邵惟明一愣:“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把上山的路,分为九段,每个人负责一段。”舒沫微微一笑。 “妙啊!”邵惟明用力一拍大腿:“这样一来,每个人要跑的路都只有九分之一,时间自然大大缩短了!” 道理很简单,九个人跑一百米所用的时间,绝对比一个人跑九百米所需的时间短。 巴图满眼都是崇拜:“啧,娘娘的脑子,就是比咱们活!” “就这么办~”夏侯烨瞥一眼舒沫:“你留下来照顾静萍,我们去打柴。” “嗯~”舒沫郑重点头。 夏侯烨按每个人的能力,把路段大概分了一下,带着人匆匆下了山。 邵惟明留下来把滑翔机的翼骨部份拆下来,砍成小段,把能烧的东西都集中在一起,将火石交到舒沫手上:“沫沫,全靠你了~” 说罢,丢下她追赶大部队去了。 “放心好了~”舒沫接过火石和引火物,转 身钻入了帐篷。 她先把火点燃,再把静萍的衣服脱了,跪在在上,从水囊中倒了些酒在掌心,用力揉搓她的四肢,按摩心脏,帮助她恢复血液循环。 等她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忙将她抱起来,试图喂她喝点酒。 见她牙关紧闭,怎么灌也灌不进,只好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俯身慢慢哺入她的口中。 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努力着,终于,静萍恢复了知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舒沫大喜。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狠狠摔在她的脸上,将她打得懵住了。 。 逃亡(十二) ()静萍含怒出手,力道不轻,舒沫被打得眼冒金星,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气得七窍生烟:“干嘛打人?” “你,你无耻!”静萍苍白的脸上,浮着两团怪异的红晕,身体瑟缩成一团,如垂死的小动物,警惕而仓惶地瞪着她。全本小说吧 舒沫恍然,好气又好笑地道:“大家都是女人,我还能轻薄你不成?脱光你的衣服,只是……” “闭嘴!”静萍又羞又恼,想要握紧了拳头威胁,偏双手不听使唤,一个劲地颤抖,只能色厉内荏地厉声喝叱。 “好,我不说~”舒沫安抚地张开手掌:“你刚恢复些精神,情绪不宜太过激动。” 静萍不吭声,眼中的戒备并未放松半点。 舒沫无奈,掀开被子站起来。 静萍惊讶地瞠大了眼珠:“你……” 舒沫神情自若,不避不闪,慢慢地拾起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直到把自己重新裹成一颗粽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扯平了?” “你,你,你……”静萍满面绯红,张口结舌地瞪着她,“无耻”两个字在喉咙打了无数次转,终究没能冲出口。全本小说吧 “骂人的词可以慢慢想,穿衣的速度最好快一点。”舒沫冷冷瞥她一眼,扔下一句,转身出了帐篷。 “啊~”静萍发出短促的尖叫,四处逡巡了一遍,见自己的衣服凌乱地扔在地上,爬过去拣起来一瞧,又湿又冷,而且还被剪破,显然已不能穿了。 她又惊又怒,又羞又气又无法可施,挣扎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的衣服……” “不错,是我剪碎的。”舒沫懒洋洋地站在帐篷外,冷冷地道:“你有两个选择,光着,或是穿我的。” 静萍咬着唇,陷入沉默。 她的行礼,在不慎落入冰缝时,已全部遗失。 她,似乎已没有了选择。 一道修长的身影,迅速从山下掠过来,闯进舒沫的视线。 舒沫展颜而笑,奔了过去:“烨,你回来了?” 夏侯烨提着一捆干柴,抬眸见了她跑过来,不觉心惊胆颤,厉声喝道:“站在那别动,等我过去!” 舒沫呵呵而笑:“没事,我看过了,这里的冰很厚~”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他。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大步过来,将木柴交到左手,右手揽了她的腰,问:“静萍怎样?” “哼!”舒沫俏脸一沉:“怎么,怕我吃了她不成?” 见面就问,到底谁重要? “小醋桶……”夏侯烨微笑,习惯地去捏她的颊,见她粉嫩的颊上,隐约有五道指印,蓦地停了脚步:“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舒沫迅速撇开头,转身往回走:“不小心碰了一下~” 夏侯烨将木柴扔到地上,一把握住她的肩,二指托起她的下巴:“我看看~” 舒沫挣扎着扭动身体,眼角余光瞥到另一条人影飞奔而来,立刻提高声音大声道:“静萍醒了,你不进去看看?” 静萍在帐内,还对着舒沫的衣服,犹豫着要不要穿,穿哪一件? 忽听帐外夏侯烨的声音传来,不禁大骇。 这时也顾不得那件衣服,是不是已经被舒沫穿过,胡乱抓起一件,就往身上套。 偏偏她刚从昏迷中苏醒,行动迟缓,越着急,手脚越是不听使唤。 这时听到,夏侯烨似乎下一秒就要掀帘而入,忙中出错,用力过猛,竟将中衣的袖子撕破,露出雪白的香肩和大片只着抹胸的酥胸。 她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到了帐外。 她急得冷汗直流,猛地抬起头,想要喝止来人。 不料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门帘。 想着夏侯烨就在掀帘而入,一颗心更是怦怦狂跳,快得随时要蹦出胸腔。 门帘一掀,闯进来的却是邵惟明:“哈,我比你快!” 说着,他得意地扭过头:“是不是,静……” 冷不丁地见了这香艳的一慕,不禁目瞪口呆。 “……”静萍面色惨白,张大了眼睛,惊恐地瞪着他。 好个邵惟明,不愧是见惯风月的情场老手,立刻垂下眼帘,脸不改色心不跳,连声音都平稳无波,不露丝毫破绽:“还没醒呢,沫沫,你又骗人!” 说罢,立正向后,没事人一样转身出了帐篷。 “她随时可以看,倒是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夏侯烨不为所动。 “都说了是碰的,爱信不信!”舒沫嘟起了嘴,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什么东西,能碰出这个效果,你倒是指给我瞧瞧?”夏侯烨握住想要逃走的舒沫,黑眸危险地半眯起来。 邵惟明岔开两条长腿,双手环胸站在帐篷前,懒洋洋地道:“这还用问?定然是母狮子抓的~” 静萍的自尊心那么强,昏迷中醒来,发现被人剥得精光,不发狂才怪! 能留下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静萍?”夏 侯烨一怔,随口反驳:“不会的,她没这么冲动。”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邵惟明撇嘴,意味深长地睇了舒沫一眼:“现在嘛,难说。” 好哇,敢下套让我钻! 舒沫冲他扮个鬼脸:活该!谁让你这么爱现! “什么意思?”夏侯烨狐疑地蹙起眉。 好大的胆子,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当他是死人不成? “没事~”舒沫笑眯眯地挽着他的臂:“有人间歇性神经抽搐,不用理~” ps:红姑抽了,登陆了一小时才进来…… 。 逃亡(十三) ()经过一晚的休息,静萍的体力已恢复了大半,到底不能运用轻功。全本小说吧 赫连骏驰不知什么时候会追来,大家不敢停留太久,决定继续赶路。 舒沫教了她一个法子,把衣服缠在靴子上,增加摩擦力,勉强也能在冰面上行走。 有了之前的两次教训,大家对看似温顺的雪山,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静萍一路默不吭声,默默地观察着舒沫。 失去武功后,她才明白,只靠一双脚,在高海拨的雪山行走,需要多大的毅力? 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始终情绪饱满,兴致高昂? “怎样,”邵惟明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跟她并肩:“是不是突然发现,沫沫跟你所认识的贵妇千金大不一样?” 静萍不做声。 “瞧瞧,”邵惟明一脸欣赏地看着前方那抹苗条的身影:“她全身散发的那种生命力,多么令人向往?” “可惜,”静萍淡淡地嘲讽:“她是王爷的,你永远别想拥有。”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据为己有。全本小说吧”邵惟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如何让她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静萍冷冷一笑:“大道理谁不会说?你若是真能放下,又何必追到西凉来?” “的确很难,”邵惟明潇洒地耸了耸肩:“但是,最起码我一直在尝试,并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不伤害她为原则。” 静萍心头大震,再一次缄默不语。 天黑前,大家终于登上了博格达主峰,放眼望去,除了裸露的灰白的岩石,就是皑皑的白雪,没有半点生命迹象。 天边一团乌云,翻滚着,咆哮着朝这边飘过来。所到之处,山峰都被乌云遮敝,看上去气势汹汹。 “暴风雪马上要来了,”夏侯烨拍拍巴掌,出语提醒:“大家动作快点,得找地方过夜!” “四周全是雪,风又大,帐篷不好扎~”巴图皱着眉,在附近走了一圈,感觉很是棘手。 如是风和日夜还好,暴风雪之下,又身处数千米高的冰峰顶上,稍有差池就是粉身碎骨。 舒沫道:“找个背风的斜坡,挖雪坑。晚上睡在雪坑里,比睡在帐篷里,安全得多。全本小说吧” “不怕雪垮下来,把人埋了?”邵惟明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我跟你一起找~”舒沫不理他,大步跟着巴图寻找可以搭盖紧急避难所的地点。 不久,他们在一里之外找到一片斜坡,便开始分配工作。 坑分成两个,一大一小。 舒沫没有动手,站在一旁,做技术指导。 “坑不要挖太大,太大则身体的热量会流失;也不能太小,太小则当雪变坚实后,洞会缩小,住在里面的人会被活埋~因此,正确的大小,是身体的三倍。” 静萍和舒沫住的洞穴稍小,很快挖好。 “娘娘,洞挖好了~”巴图抬了头,道。 舒沫跳进去看了一眼,道:“不行,得把洞四周的雪拍结实,整成床台的样子,铺上兽皮做成一个雪床。最后,一定要在床边挖一个约一尺深的坑,以便冷空气下沉。” 李群半信半疑:“娘娘足不出京城,生平从未见过雪山,怎么知道这么多?” 静萍心中微动,抬眼朝舒沫望去。 “娘娘既如此说,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巴图瞪他一眼。 “娘娘博览群书,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邵惟明一个暴栗敲过去:“以为谁都象你一样,大字不识一个,空有一身蛮力?” 李群头一缩,一声不吭地照办。 夏侯烨环住舒沫的肩,不着痕迹地轻轻抱了她一下。 舒沫没有回头,伸手,握住了他的。 她好象说了太多的话,连李群都开始怀疑,其余人心里自然也有相同的疑惑。 “这回行了吧?”巴图站在雪洞里,仰头望向舒沫。 “嗯~”舒沫轻哼一声,犹豫一声,吩咐:“把较大的雪块留着,等进洞后,尽量把洞口封小,减少风雪侵袭的机会~”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巴图从洞里跳出来,又领着人挖八个男人住的大雪坑。 “喝点水吧~”夏侯烨把水囊递过去。 舒沫接过来,发现水囊犹带有体温,便知他一直放在身上暖着。 心里一阵感动,拨开塞子,慢慢地饮了一口。 夏侯烨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淡声道:“不要管别人说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不担心怎么解释?”舒沫低着头,看着脚尖。 “只要我不介意,谁敢过问?”夏侯烨傲然道。 可,如果太妃介意呢? 这句话在舒沫心里打了无数个滚,终究没有问出口。 眼下的难关尚未渡过,她不想在他们之间再制造矛盾。 静萍默默地看着两人,隔得远,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但夏侯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温情脉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轻微咬着唇瓣,内心苦涩一片。 >今日她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生死悠关,命悬一线。 夏侯烨也只在她脱险后,淡淡说了一声:“辛苦了!” 可,舒沫不过是被李群质疑了一句,却引得他这般紧张,软语温存,柔情安慰。 还有什么好争的? 夏侯烨的心,从来不曾在她身上停留过。 “放手吧~”不知何时,邵惟明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轻轻低语:“你还看不明白吗?那是二个人的世界,你插不进去,若强要挤进去,只会自取其辱。” 。 逃亡(十四) ()暴风雪肆虐了两天一夜,舒沫睡得四平八稳,丝毫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全本小说吧 静萍却没办法如她一样坦然,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起床检察一下,确保洞口没有被冰雪封住。 第三日天亮后,终于风停雪住,阳光从冰隙中照进来。 舒沫睁开眼,神清气爽地冲她微微一笑:“早~” 静萍略感尴尬,轻轻颌了下首:“娘娘早~” “出太阳了~”舒沫爬出洞,站在雪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睡得好吗?”夏侯烨正与杨成安几人围在地图前说着什么,闻声转过头来。 “很舒服,疲倦一扫而空!”舒沫比了个ok的手势。 “那正好,咱们边吃边走~”夏侯烨递了块肉脯给她:“成安已经探好了路,得沿着山脊往西走上四五里,才能下山。” “你呢?”舒沫握着肉脯,心中百感交集。 因脂肪容易燃烧,当日为救静萍,被她烧了大半,剩下的这点困在洞里两天已吃得差不多。 这应该是最后一块。全本小说吧 “快吃吧,”夏侯烨柔声道:“吃完才有体力下山。” 静萍不声不响地收拾好行礼,默默地站在舒沫身后。 舒沫将肉脯切成两半,递了一片给她:“给~” “不需要~”静萍将脸扭到一边,冷声道。 “静萍姑娘,我帮你拿行礼吧~”李群搓着手,鼓起勇气道。 舒沫回头,不好意思地道:“那是我的行礼……” “别管~”邵惟明凉凉插一句:“一群大老爷们,让女人背那么沉的东西,不如全死了算了~” “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夏侯烨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全吸过来,道:“咱们必需在中午前,下到雪线以下,进入森林……” “王爷!”负责警戒的巴图一路小跑过来,神情紧张地道:“不好了,西凉狗追来了!” 赫连骏驰终究是缓过神,想到舒沫可能出奇不意,翻越雪山逃跑,派了人马追击。 为救静萍已耽搁了一天,又遇上风暴在山顶阻了二天。 山区本来就有“十里不同天”的谚语。山顶暴风雪肆虐,山下可能花好月圆。全本小说吧 这么两下里一凑和,竟给赫连骏驰的人追上了。 “别慌,”夏侯烨气定神闲,淡声问:“先看看有多少人,离咱们还有多远?” “有二三百人,目测离咱们不足十里。”巴图急促地道。 夏侯烨冷静地道:“山上道路崎岖,视野开阔,看起来不足十里,实际当在十五里左右。还有时间,赶紧撤!” “可是,”巴图忧心冲冲:“来不及扫除痕迹。” 而且,他们带着两个女人,走起来怎么也比不得敌人快。 “那就不要管,”夏侯烨果断地道:“只要进入下面的树林,莫说三百人,就是三千人奈何不了我们~” “走!”十个人行色匆匆,沿着山脊往西猛跑。 跑了约一小时,隐隐听到人呦狗吠之声不绝于耳。 舒沫掉头看去,果然有两头威猛雄壮的狗奔在雪山之颠。 “拷,怪不得来得这么快,原来有畜牲带路!”舒沫低咒一声。 “王爷!”巴图边跑边回头,看着越追越近的西凉兵:“再跑下去,肯定被他们逮个正着,得想个法子阻一阻!” “你带沫沫和静萍先走,我带人阻挡追兵~”邵惟明立刻自告奋勇。 “不行!”夏侯烨脸一沉,冷冷地道:“对方几百人,硬拼等于送死!” “那也比全军履没的好!”邵惟明吡牙一乐:“等你回了幽州,记得点齐兵马,替我报仇就行了!” “对!”巴图等人异口同声喝道:“誓死保护王爷!” “放屁!”夏侯烨怒叱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本王不需要你们保护!” “你才放屁!”邵惟明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一拳揍了过去:“别忘了,咱们来西凉的目的是什么?救不回沫沫,之前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老子让你清醒,清醒!” “我若扔下你独活,回去如何向邵向交待?”夏侯烨不甘示弱,一拳打了回去。 “扯蛋!”邵惟明怒声嘶吼:“沫沫心里的人若是我,老子二话不说,带了她就跑!可她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你他妈到了这个时候,还只顾你的面子!” “别打了~”舒沫急得直跺脚:“这都啥时候了,不想法子脱身,却在这里打架!” 静萍冷冷地道:“娘娘不是自负聪明?倒是拿个法子出来?” 舒沫一咬牙,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坚毅的光芒:“办法不是没有,就看大家有没有胆子?” “什么法子?”众人异口同声。 连夏侯烨和邵惟明也停止了揪打,扭过头望向她。 “从这里滑下去!”舒沫纤手一扬,指着底下皑皑雪原,一字一句地道。 “滑,怎么滑?”邵惟明傻傻地问了一句。 “就这样!”舒沫嫣然一笑,直接跳到雪坡上 ,屁股着地,双腿微曲,身体微微后仰,双手平衡身体,朝着山下滑了下去。 重力使得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扬起的雪沫很快就把她整个人淹没! “啊~”众人猝不及防,吓得变了色。 “沫沫!”夏侯烨惊叫一声,不假思索,纵身跃了下去,闪电一般冲她奔了过去。 紧接着邵惟明也一跃而下,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巴图一跺脚,纵身跳了下去:“王爷和娘娘都下去了,大家的命难道还比他们更金贵?冲啊!” 。 逃亡(十五) ()“沫沫!”夏侯烨几个起落,追上舒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两个人急速往山下滑。全本小说吧 舒沫身子微微往后,靠在他的怀中,乘机腾出双手,拿起冰镐不停在雪地轻点,试图控制滑行的速度。 可惜,她的力气太小,镐尖只在地面砸出一个印子,无法阻止越来越快的下滑速度。 “别慌,我来了!”邵惟明见二人惊险万状,情急之下,抛出肩上绳索,将两人套住。 三个人如同粽子一样串成一串,飞快地往山下滑去。 “稳住!”夏侯烨乘机拿出冰镐,狠狠砸向冰面,镐尖在雪地上滑过,刨起一连串冰珠,砸在脸上,冰寒刺骨。 邵惟明不及拿冰镐,探身把绑在靴子上的匕首取出来,不停扎向地面,增加摩擦力。 三个人齐心协办,终于令下滑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成功了!”舒沫笑逐颜开,欣喜地大叫:“烨,我们成功了!” “烨,”邵惟明忽地竖起双耳:“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夏侯烨不吭声,面容凝肃。全本小说吧 舒沫急忙侧了耳聆听,却只有风声呼呼,偶尔有砸碎的冰块滚落下来,夹杂着巴图等人的笑骂之声,再无其他。 “你又骗人!”舒沫嗔道:“这个时候,可开不得玩笑……” 话未说完,忽然间从山上不断地滚下碎石。起初只有海碗大,慢慢的石头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雪崩了!”巴图的冷汗一下就淌了下来,骇然大叫。 杨成安,李群等人已是面色如土,发一声喊,纷纷扔了手上冰镐,帐篷等重物,运起轻功,如闪电般四散飞掠。 夏侯烨脸上血色尽失,抱起舒沫飞身跃起,大喝一声:“赶快找地方避一避!” 邵惟明长年居于京中,足迹从未来过塞外,却不知道雪崩的厉害。 眼见众人突然间相顾失色,茫然不解:“呀,雪崩就雪崩,用得着这么慌么?” 忽听得轰隆隆巨响,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万山回应,震耳欲聋。磨盘大的石头从山上飞奔而下,挟带着冰雪,声势骇人。 舒沫抬头一看,不远处雪尘滚滚飞扬,倾泻而下,掀起数米至数十米高的雪浪,腾起的雪雾,像蘑菇云一样上升,扩散,声威赫赫,异常壮观。全本小说吧 “往右跑,那边有一道断崖!”杨成安负责探路,早把地图背得烂熟于胸,急切间也顾不得尊卑有序,厉声下令。 夏侯烨毫不犹豫,背着舒沫,转身就朝右边疾掠。 跑不到二十米,果然被一处断崖挡住去路,低头一看,底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我的乖乖!”邵惟明拨足狂奔,嘴里啧啧连声:“这要是给砸个正着,焉有命在?” “跳!”杨成安说着,纵身跃了下去。 见他已先跳下去,巴图把眼睛一闭,心一横,跟着也纵身跃了下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象下饺子一样,纷纷往下跳。 “沫沫,你怕不怕?”夏侯烨侧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舒沫甜甜一笑,眉眼都弯起来,安然而满足:“有你陪着,刀山火海何惧之有?” “哎呀!”邵惟明急得直跺脚,拖起他的臂往下就跳:“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在你侬我侬!利索点,滚吧!” 冷风在耳边呼啸,雪山急速地从眼前一掠而过。望着底下似乎永远看不到底的深涧,夏侯烨单手执着长剑,狠插崖壁。 剑刃与石壁因下降所带来的巨大的磨擦力,碰撞出点点火花,终于止住了下坠的势子,被宝剑挂在了半空中。 “王爷,快下来~”巴图仰起脸轻笑。 夏侯烨低头一瞧,离他下方约三四米处,有一个不足十米的平台,再往下是无底的深渊绝壑,只要落脚点再偏个一二米,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杨成安等人正站在平台上,冲他微笑。 地上有二个人形的雪坑,不知是被谁砸出来的。 他松了手,轻轻一跃,脚尖刚一接触柔软的积雪,碎石夹着积雪已呼啸而来。 “快!”巴图几人手忙脚乱,将他一把拽过来,紧紧贴着悬崖的石壁。 只听得轰隆隆声不绝于耳,巨石,雪块从天而降,越过头顶朝着绝壑坠去。 到得后来,赫连骏驰的三百追兵也被积雪席卷而下,尖叫声不绝于耳,场面相当惨烈,可谓惨绝人寰。 众人不禁想顾失色。 连呼:“侥幸,侥幸!” 若不是杨成安熟悉地形,知道下面有这么一道救命的平台,否则就要落得跟追兵一样的下场,被积雪落石压成血浆肉饼。 这场声势浩大的雪崩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渐归平静。 清点人数,除了两人被雪崩卷走,一人跳崖时不慎坠入深渊,巴图被落石砸中肩膀,杨成安右腿骨折,其余人只有轻微的擦伤。 舒沫因被夏侯烨紧紧护在怀里,却是毫发无伤。 劫后余生,为防止雪崩的余波,大家顾不得缅怀失去的战友,立即寻找下山之路。 被 困在绝壁之上,身上剩下的,只有随身的武器和巴图带着的一捆不足百米的绳索。 试着在绳子上绑了石块,想探深渊的底,结果可想而知。 商量之后,决定爬上绝壁——至少,上面有多高,大家心里清楚。 邵惟明自告奋勇,带着绳索徒手往上攀爬。 “还是我来吧~”夏侯烨摇头,不等他出声,淡淡解释:“你轻功虽然够用,经验却稍嫌不足。而我们,已再损失不起了~” 。 会师(一) ()等所有人全部回到绝壁上,眼前一幕,令人震惊之极。全本小说吧 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道路——雪崩所经之处,所有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部被摧毁,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全部带进了峡谷。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了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森林。 进了树林,等于回到了家。 巴图等人立刻开始工作,砍树伐木,搭临时住所,狩猎,生火……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舒沫则收集了所有人身上的药品,负责治疗伤者。 她找来匕首,削了两块木板,把杨成安的伤腿固定住,撕下裙摆做绷带绑扎。 巴图坚决拒绝了舒沫的好意,自己到溪边清洗了伤口,涂上伤药,胡乱撕了片衣服裹了。 舒沫见勉强不来,就在营地附近转悠,居然也给她歪打正着,找着了几味治伤的草药。 当即兴奋地在石头上捣碎了,敷在了杨成安的伤口。 “成安,”邵惟明倚在树干上,似真似假地警告:“你这条腿本来有救,给她这一折腾,小心废掉!” “别听他胡说!”舒沫白了他一眼,回过头柔声安慰杨成安:“我虽然无临床应用的实际经验,若无九成把握,也不敢胡乱用药。全本小说吧” 杨成安脸色一白。 “我没冤枉她吧?”邵惟明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地道:“她真是拿你试手呢~” “若娘娘的医术能在小人身上有所寸进,小人死而无憾~”杨成安干笑两声,道。 “放心吧~”邵惟明乐了,笑呵呵地道:“她顶多也就是把你腿治瘸,治死应该不会~” 舒沫崩着俏脸,出语威胁:“信不信我毒哑你?” “哇,我好怕~”邵惟明一蹦三尺高,蹿到夏侯烨的身后,哇哇怪叫:“烨,这么毒辣的女人,你确定要跟她过一辈子?” 夏侯烨瞄他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十辈子也不嫌多~” “哼!”舒沫神气活现地横他一眼,喜滋滋地道:“没话说了吧?” “呕~”邵惟明捂着肚子,做呕吐状:“完了,这两人没救了~” “爷,晚饭准备好了~”巴图抿着嘴微笑,适时地插了一句。全本小说吧 静萍低着头,专心地用匕首切着獐子肉,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没了帐篷,失去了遮蔽之物,只能用树枝铺了简易的地铺,大家围着篝火,凑和着过了一夜。 杨成安是追踪的好手,对于如何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行走,生存,自有一套法则。 加上如今正值秋季,林中食物丰沛,队伍中又不乏打猎的好手,逃亡的日子也就不算太难过。 在舒沫的精心照料下,杨成安的伤势逐渐好转,已不需要人扶持,柱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行走。 第六天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葵违以久的烟火。 他们进了逃亡十多天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村庄,吃到了热乎乎的囊,甚至还喝到了香喷喷的酒。 相比高床软枕,酒显然更受欢迎,令一群男人,几乎陷入了疯狂。 在这个仅有十户人家不到的小村庄里,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天不亮,一行人就悄然起程,向下一个村庄进发。 三天后,他们来到了达布鲁镇。 距之前夏侯烨驻兵的泰布拉,还有一百五十里。 它是仅次于泰布拉的大集市,更是舒沫逃离基地之前,跟夏侯熠约好的会合地。 为免引起西凉士兵的注意,夏侯烨只派巴图易容成猎人,背着几张兽皮进城接头,顺便打探城中局势。 巴图在城里转了两圈,没找到夏侯熠,城中不时有士兵盘问过往客商,尤其是大夏人,审查得犹为严格,可说近乎苛刻。 弄得城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客栈都不敢收留陌生人了。 他怕引起注意,不敢买马匹,只买了十只水囊,外加几十张囊饼,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便急急出了城。 赶到落脚点,向夏侯烨汇报了情况。 “熠公子没有来?”舒沫一怔。 “会不会是记错了见面的地点?”李群猜测:“毕竟,熠公子是第一次来西凉,地名稀奇古怪,一时弄混也是有的。” “这小子狡猾得象只狐狸,做事又极为稳妥,怎么可能记错!”邵惟明断然否决:“定是出了意外,否则他不可能不来!” 何况,此事悠关舒沫的性命,他绝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每拖延一小时,意味着危险就增加一分,成功脱险的机率就降低一分! “反正咱们进大漠所需的物品还未采购齐全,索性再多留一天,看看情况。”夏侯烨沉吟片刻,做了决定。 “不行!”邵惟明坚决反对:“不要忘了,我们来西凉的目的是什么?熠不是孩子,在西凉有自己的路数,必然有脱身的法子。不然,他也不能混到赫连骏驰的基地里去!不能因为他一个,耽搁大家的行程。若因此前功尽弃,岂非得不偿失?” “可他为沫沫而来,我们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西凉不管!”夏侯烨拧了眉,淡淡地反驳。 >若果然如此,沫沫必定心里不安,连带着他们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与其事后后悔一生,宁可现在冒险一博。 “属下倒有一个折衷的法子~”巴图处事圆融,见二人意见相左,相持不下,献了一计:“留下一人打探熠公子消息,若真陷入敌手,等退到隘口,跟巴朗会师之后,确保娘娘安全时,再返回来营救熠公子。” “这个法子不错~”众人一致同意。 “也,只好如此了~”夏侯烨无奈,只得点头应允。 。 会师(二) ()“爷~”李群急匆匆地跑过来:“西凉狗来了!” “你出城的时候,身后带了尾巴?”杨成安脸色一变。全本小说吧 “不可能!”巴图立刻否认:“我又不是头一回办事!出城时特地在外面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来此地会合。” “定是方才你买衣物,引起店家起疑,报了官。”邵惟明神色笃定地道。 一个猎户,突然买这么多衣服,在平时已很扎眼,这种非常时刻,不生疑才怪。 遁线索一查,追到城外来也不稀奇。 “别争了,乘西凉狗还在村头,赶紧撤!”夏侯烨一声令下,几个人带齐行礼匆匆转移。 西凉人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除了大的市镇外,几乎没有固定的住所。 广袤的大漠,一望无际的草甸,有水草的地方就是家。 顶着烈日在草原上走了大半日,也没遇着村人聚居之地。 在山里行走,没有人烟,累了可以让人背一程。进入草原,又离市镇近,路上行人不断,为免引人注意,只能靠自己走。 大家已尽量配合舒沫的速度,放慢了脚步,可一天走下来也早已筋疲力尽。 大伙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好,她岂能受一点累就喊苦?因此,一直咬着牙苦撑。 夏侯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容易挨到天黑,见再无官兵追来的迹象,立刻吩咐扎营。 舒沫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愿挪动分毫。 “累了?”夏侯烨过来,弯下腰关切地问。 “嗯~”舒沫本想否认,想了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心细,瞥到她偷偷把脚往后挪,眉心一拧:“脚怎么啦?” “没什么~”舒沫大窘,涨红了脸把脚往裙子底下收。 “我看看?”夏侯烨不由分说,蹲下去握着她的靴子,做势欲脱。 “别人都看着呢!”舒沫一惊,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只磨破点皮,休息一晚就好了~” 这话倒也有效,夏侯烨沉吟片刻,问:“真没事?” “真没有~”舒沫仰起头看他:“你别害我闹笑话~” “那好,”夏侯烨放开她,淡淡地道:“乖乖坐着别动,我让人烧些热水来给你敷脚。” “嗯~”舒沫甜甜一笑。 夏侯烨刚一走开,邵惟明立刻凑了过来:“怎么,沫沫的脚磨破了?” “不关你的事~”夏侯烨冷着脸。 “怎么不关我的事?”邵惟明大声道:“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喂,我话没说完呢,你上哪去?” 夏侯烨充耳不闻,大步朝巴图走了过去:“不能再走了,得想办法弄几匹马。” “娘娘的脚,伤得很厉害?”巴图了然。 舒沫虽竭力忍耐,一声未吭,大家也都不是瞎子。 “就算她还能走,”邵惟明挤进来,插话:“靠这一双脚,也不可能走出千里大漠。更何况,后面还有追兵。” “要不,”巴图想了想,道:“我连夜赶回达布鲁,想办法弄几匹马回来?” “不行~”夏侯烨断然道:“我们好不容易从那里脱身,岂可再回狼窝?万一引来大量追兵,反而得不偿失。” “不如去找牧民,去买几匹就是~”邵惟明不以为然。全本小说吧 “赫连骏驰那狗贼早防了这一招,明令禁止牧民私下买卖马匹,一旦发现,立刻处决。告示贴满了全城,谁敢卖马给我们?”巴图连连摇头。 “你还真是老实~”邵惟明哧地一笑:“他不肯卖,你难道不会去偷,去抢么?” “可是……” 邵惟明打断他:“咱们是逃命诶!婆婆妈妈的,成得了什么事?大不了,多留些银子给他们就是!” “前提是,”巴图苦笑着把话说完:“你得先找着马。” “这倒不难~”杨成安一直在旁静听,这时插了一句:“我看地面的痕迹,大多在南面,估计冬天将至,牧民要南迁了~” “言之有理~”巴图点头。 “那还等什么?”邵惟明捋起袖子,一脸跃跃欲试:“大伙们乘夜摸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一票就走人,天亮赶回来,正好上路。” “静萍和李群负责守卫,其余人跟我一起去找马。”夏侯烨随即做了决定。 “你还是留下来照顾沫沫吧~”邵惟明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她吃了很多苦,乘这个机会,也陪她说几句体己话~” “不错,正该如此~”巴图自然举双手赞成。 夏侯烨犹豫片刻,问:“你们几个,成吗?” 这个安排,他当然求之不得。就怕因私废公,误了正事。 “放心吧!”杨正安将胸脯拍得啪啪响:“王爷只管放心陪着娘娘,找马的事,包在属下身上!” 邵惟明扬起唇角,漆黑的瞳仁里明显透着邪恶:“我们会去一整晚,你可以慢慢来……” “滚!”夏侯烨轻叱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装什么装?”邵惟明岂会怕他?双手环了胸,只用下巴挑向他:“别告诉我,过了几天茹毛饮血的日子,那话儿不行了?” 巴图几个顿时哄地笑了起来。 “找死啊?”夏侯烨一掌拍过去。 邵惟明早有准备,大笑着逃走了。 夏侯烨转过身,望向落日余辉下,舒沫的剪影,一颗心禁不住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几个人商议妥当,静萍已经把晚饭做好,简单地煮了点肉汤,就着囊饼,饱餐一顿。 舒沫累得够呛,不象平日话多,胡乱吃了一点就进了帐篷,倒头睡下。 邵惟明带着众人悄然离开营地,踏着月光上路了。 旅途艰难,自然不可能备着铜盆。 夏侯烨从没做过粗活,对着火堆,只觉无从下手。 在行礼里翻了半天,没见着烧水的壶,只得把煮汤的铁锅刷了几遍,烧了一铁锅热水,浇在布上,拧一拧就拿过去给舒沫敷脚。 夏侯烨挑开帘子进去一瞧,舒沫和衣卧在地毡上,睡得正香。 “沫沫?”他轻轻地走过去,试探地推了推她。 西北的秋天,昼短夜长,温差极大。 白天骄阳似火,犹如置身火炉,天黑后,气温骤然下降,寒气逼人。 舒沫悃得睁不开眼睛,胡乱哼了一声。 夏侯烨拉过毡子盖在她身上,轻轻褪了鞋袜,露出一双饱受蹂躏的纤足。 “傻丫头,都伤成这样,也不知道吭一声~”他心一颤,哑声道。 走过去,把油灯剔亮了,将她的脚抱在怀中,一颗一颗地把血泡挑破,再细心地擦拭干净,抹上药膏。 做完这一切,再回到帐外,一锅热水早已冷却。 他重新烧了水,端起帐中,浸了帕子轻轻包裹地她的脚上。 舒沫舒服得直哼哼:“真舒服,要是再捏捏腰,就更好了~” “想得美哦~”夏侯烨轻推她一把:“醒了就自个弄,别等着人伺候。” “不要~”舒沫拧着腰,撒娇:“人家睡得好好的,你把人家弄醒了,不得补偿补偿?” “丫头~”夏侯烨失笑:“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从哪学来的?” “那你要不要捏呢?”舒沫眨巴着眼睛。 夏侯烨怜宠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摇头叹息:“我这辈子,算是折在你手里了~” 舒沫忽地翻过身来,眼神清澈,晶莹透亮,直透人心:“怎么,后悔了?” 那分轻微的恼火,格外的亲昵,让夏侯烨的心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甜意。 他温柔地凝视着她,声音轻柔,微微笑道:“后悔,也来不及了,对吧?” “哼!”舒沫轻哼,眼睛含着笑:“说得这般勉强,是不是觉得心里很委屈?” “不敢~” 舒沫唬地坐了起来,蓦地提高了音量:“不是不会,竟然是不敢?” “世上独一无二的舒沫,已经被我拥有。老天如此厚爱,感激还来不及,岂敢委屈?”夏侯烨忍笑,一本正经地道。 “哧~”舒沫笑出声来:“这还差不多~” “沫沫~”夏侯烨瞧得心旌摇曳,再忍不住,双手搂了她的腰,低头就吻。 舒沫伸手挡住他的胸,嗔道:“不行,外面还有人呢!再说了,静萍随时会进来~” 。 会师(三) ()“我在这里,谁这么不识趣闯进来?”夏侯烨低低笑。全本小说吧 舒沫俏脸通红,用力推他出门:“不要,明天会被人笑死~” “你只怕别人笑,就不怕我失望?”夏侯烨不满地道。 “有什么办法?”舒沫噘着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多少得顾忌点别人的感受。” 夏侯烨眼睛一眯,脸拉得那个长:“在你眼里,别人倒比我重要!” 舒沫放柔了声音哄他:“你明知道,在我心里你的地位无人可及。” “哼~”夏侯烨轻哼一声:“就只会说好话哄我,不见有半点表示~” 舒沫低了头玩着衣带,小小声道:“上次不是说好了吗?等回了幽州再……” “回了幽州怎样?”夏侯烨缓缓勾起嘴角,黑眸闪闪发亮。 舒沫涨红了脸,明亮的眸子水润亮泽:“再,再……” 再了半天,却接不下去,只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再什么,嗯?”他倾身过去,暧昧地抵着她的额,低醇的声音邪魅而诱惑。 “哎呀!”舒沫一跺脚,嗔道:“你明明知道,干嘛非要我说?” “你说了那么多话,谁晓得是哪一句?”夏侯烨装傻。 “不记得就算了~”舒沫将腰一扭,背过身去。 “你想得倒美!”夏侯烨大叫一声,将她扑倒在地,上下其手:“不说加倍补偿,倒想一笔勾消?不罚你是不成了~” 舒沫触痒难禁,蜷着身子咯咯笑出声来,忽地想起外面有人,慌忙咬着唇瓣:“别闹了,人家听着呢~” “还想着别人呢?”夏侯烨不满,手上加了力度。 “我错了,别再挠了……”舒沫又痒又疼又酥麻,声音柔媚得滴出水来。 “沫沫~”夏侯烨情难自禁,修长的指尖往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滑落,划过她酡红的双颊,滑过她俏挺的鼻尖,停在水润亮泽的樱唇上,流连。 舒沫眼波迷离,微仰起头盯着他,眯起了美丽的眸子。 “沫沫~”他悠悠长叹,指尖伴着他灼热的视线,缓慢而坚定地往下游走。 如琴师抚过琴弦,温柔而耐心地探索着她每一寸肌肤。全本小说吧 当他灼热的指,拂过优美的脖颈,落在美丽的锁骨,在襟口徘徊着,停在那诱人深入的襟口。 他的掌心就停在那里,一半在外,一半在内,似是等待邀请,又象是在低迴轻叹,如烧红的烙铁,熨烫着她颤抖的心。 舒沫再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吟:“烨~” 他英俊的脸俯得更低了,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黑眸盯牢她微微眯起,却如猫一般幽亮动人的眼睛。 手掌,一寸寸深入,爬上饱满酥软的山峰,牢牢掌握。 “你说,”他沉沉地道,嗓音暗哑迷人:“要如何罚你?” 在他灼热逼人的目光下,舒沫什么话也没说,只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 夏侯烨激动得双手一搂,拽住她,碾转热吻,身体更是热情地磨蹭着她的。 舒沫一时心软,忘了理智,放松了身心,享受着难得的温情和甜蜜。 她的乖顺和配和,激起他更多的更强烈的感觉,手上的动作不觉粗鲁起来。 舒沫好晕,被他灼热的吻,更因他激烈的爱抚,浑身酥麻柔软,一把火从内心深处烧了起来,皮肤滚烫,心跳飞驰。 恍惚中,她一直想着,好了,该停止了。 可是,该死的! 当他温热的手掌抚过她光洁的身体,当他的舌尖舔着她的嘴唇,当他在她耳畔喃喃地诉说着爱的絮语…… 她忘记该要说什么,那无法言喻的快乐,久违难耐的激情,以及随时有人掀帘而入的恐惧和刺激感,使她的感觉变得格外的敏锐。 他不知变了什么戏法,在她的身上凿刻着痕迹,探索着彼此的快乐,让她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近乎堕落的愉悦。 她什么顾忌都忘了,只是不断兴奋地战栗着。 当那巨大的快感像浪潮般冲刷着她,淹没她的理智,她忘情地尖叫着,软倒在他的身上。 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脑中一片空白,手指无力地攀着他的衣角,如濒死之人攀着浮木,虚弱地喘息。 他用力拥紧她,脸轻轻挨擦着她的,轻问:“舒服吗?” “嗯~”舒沫无力地偎在他的臂弯,累得连眼皮都不想动,只娇娇地哼了一声。全本小说吧 “傻丫头,”他得意又骄傲:“只是前奏就受不了了?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不要,”她嘀咕一声:“我想睡了~” 这哪成,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呢! “沫沫,沫沫,沫沫……”他捧着她的脸,一遍遍地亲吻着她。 她不说话,也不动,身子绵软得如一团泥。 他觉得不对劲,低了头一瞧,好家伙,居然真的睡着了! “坏丫头,醒醒~”他傻了眼,轻摇着她。 不带这么玩人的! 他只是爱/抚她,她高/潮了,他可惨了,亢/奋 死了…… “别吵,好悃~”舒沫咕哝一声,翻个身窝进他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夏侯烨无奈地抱紧她,苦笑:“你这妖精,还真会变着法子磨人呢~” 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闪烁着,淡淡的湿意,混和着一股牛羊粪便的***臭味,散布在空气里。 星罗棋布的帐篷,如十几朵蘑菇,散落在草原上。 离营地不到二里的小山坡下,潜藏着几条淡淡的人影。 “伙计,真有你的!”巴图曲肘轻撞了杨成安一把:“还真被你给蒙对了!” “这可不是蒙的,咱凭的是真本事!”杨成安轻哼一声,满脸自豪。 “嘘~别惊着我的宝贝~”邵惟明整个人都隐在暗处,全身黑得象墨,仿佛已完全融进了夜色,只剩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精光。 远远的夜空下,篝火哔啵地燃烧着,牧民们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追逐打闹,尽情地饮着美酒,毫不设防。 阵阵浓郁的酒香,顺着夜风吹送过来。 “***~”李群舔了舔舌头,低咒:“啥时咱也这般痛快地喝一回酒,不再象耗子似的给西凉狗追着跑就好了!” “瞧你那点出息!”邵惟明笑骂一句,乘着夜色的掩映,猫着腰迅速向营地靠拢:“西凉人的酒有啥好喝的?一股子马尿味!等回了幽州,上聚仙楼,三十年的花雕,让你们敞开了肚皮喝!眼下,先去看看咱们的宝贝!” “嘿嘿~”李群笑嘻嘻地紧随其后:“小人的意思,天寒地冻的,有马尿解解馋也好呀?” “马厩一般在林子里~”杨成安轻车熟路,蹑手蹑脚地领着众人绕过帐篷,朝林子走去。 “那更好了~”巴图喜滋滋地道:“没人看着,咱们可以慢慢挑~” “先说好了,”邵惟明立刻申明:“那匹白龙驹是沫沫的,谁也不许跟她抢~” “还不知道,娘娘会不会骑呢?”李群瞥一眼安静地走在最后的静萍,小声道:“倒不如,把这匹给静萍姑娘~” “谁会她不会?”邵惟明把眼一瞪:“上回秋狩,她骑得可好着呢~” “除了白龙驹,其余的任静萍姑姑选。”巴图做好做歹,圆滑地道。 “我随便哪匹都好~”静萍淡淡地道。 “这就对了~静萍姑姑骑术高明,就算最劣等的马给她,一样可以驾驭。”邵惟明笑眯眯地转向静萍:“是不是,哦?” 静萍不动声色,笑而不语。 “这匹乌锥是我的了~”邵惟明眼疾手快,抢在巴图前面,把大黑马搜入囊中。 巴图气有不氛,又不敢跟他争,委婉地道:“乌锥高大,娘娘多半是要跟王爷共骑的。公子,你看……” “放屁!”邵惟明眼睛一瞪:“咱们苦哈哈地冒着严寒来盗马,他倒好,腻在温柔乡里享受美人恩。若是连骏马也归了他,岂不是太没天理了?” “呃~”巴图讪讪地道:“王爷留下,那不也是公子提议的吗?这会子又来埋怨……” “我不管,美人和宝马,只能择其一。”邵惟明把乌锥牵到一旁,翻身上马:“赶紧的,乘人还没发现,撤!” “等等,”巴图急急道:“还没给王爷挑呢~” “呶~”邵惟明抬起下巴,胡乱一挑:“那匹黄膘正合适~” “这哪成?”巴图瞟了一眼,皱起眉:“瞧它瘦的,只剩骨架子了,最起码也有二十岁了~” “怕什么?”邵惟明吡牙一乐:“他有美人在怀,在老的马骑起来,也能追风逐月!” “哧~”杨成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公子这话,好酸~” “滚!”邵惟明羞恼成怒,挥起马鞭,摔了过去。 杨成安早有准备,闪身避开。 李群正喜滋滋地牵了匹紫骝,讨好地对静萍道:“这匹马好,姑姑骑着正合适,英姿飒爽,格外精神……” 冷不防,邵惟明一鞭挥来,打个正着。 “哎哟~”他吃痛,往后退了一步,撞地马棚的横杆上,发出闷响。 马儿受惊,“咴咴”嘶鸣起来。 “来人啊,有人盗马!” “不好,被发现了,快跑!”邵惟明发一声喊,拨转马头,一夹马腹,马儿箭一般冲了出去。 “哈哈~”杨成安也挑好了马,朗声大笑数声,一抖缰绳,飞奔而去。 静萍不声不响,轻带缰绳,悄没声息地离去。 “等等我~”李群一人落在后面,情急之下,索性挥起手中钢刀把栅栏劈开。 马儿如潮水般四散奔跑。 他身手矫健,随便揪了一匹,翻身一跃而上,飞驰而去。 “该死的盗马贼,偷了我们的马,让他们不得好死,肠穿肚烂!”等牧民把惊马集拢,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点了数目,发现少了十匹之多,更是呼天抢地,哭声,骂声震天。 忽见一匹马去而复返,马上之人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在树干上:“我等是来买马,绝非盗取,银子在此,勿怪勿慌~” 言罢,半不停留半分,泼刺刺疾若流星而去。 牧民惊了片刻,有胆大的上去,把树干上的箭簇拔下来,取了箭头上银票一瞧,竟是一张千两的大钞,登时惊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鬼,有鬼~” 五点,邵惟明一行五人,带着十匹骏马,踏着第一缕晨曦,回到了驻地。 夏侯烨听到蹄声,轻轻将怀中舒沫挪开,蹑手蹑足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嗬,收获不小~” “收获再大,也比不上你呀~”邵惟明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一遍,扬起唇,半是嘲讽,半是羡慕。 夏侯烨轻咳一声:“少废话,赶紧收拾一下,乘着早上凉快,吃完了上路~” “咦?”邵惟明发觉语气不对,诧异地瞄他一眼,调侃:“一大早火气这么大,该不是欲求不满吧?” 夏侯烨将脸一沉,冷声道:“再胡说,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 会师(四) ()听到马的嘶鸣,舒沫一脸欣喜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眼瞧见那匹白龙驹,顿时两眼一亮:“哇,好漂亮的马!哪来的?” “接着!”邵惟明笑嘻嘻地扔过来一条缰绳:“怎样,我对你不错吧?知道你走路辛苦,连夜盗来了马。全本小说吧这马不仅漂亮,而且性子温驯,最适合初学者骑了……”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拽住缰绳:“胡闹,她哪里会骑?” “谁说我不会?”舒沫不服气,恨恨横他一眼。 怪不得昨夜那么大胆,原来早有预谋,偏还诳她,害她提心吊胆! 夏侯烨瞥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确定跟得上?” “呃~”舒沫哑然,悻悻地瞪他一眼。 “一路上也还安靖,让她试试又有何妨?”邵惟明不以为然:“真要遇着紧急状况,再……” 夏侯烨轻哼一声,冷声道:“你当人命是草芥?” 舒沫撇嘴,走过去摸摸马脖子:“看看,总成吧?” “沫沫的悟性极高,上次在围场,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邵惟明还想再说。 舒沫微笑着截断他:“放心吧,我不会为了逞强拖累大家。” “那,”邵惟明不再坚持,笑嘻嘻地道:“这匹马给你留着,等回了幽州,我教你。” “好啊~”舒沫甜甜一笑,大方允诺。 夏侯烨一言不发,翻身跃上马背,长臂一伸,把她象小鸡一样抄了起来,按在身前,双腿轻夹马腹,乌锥长嘶一声,欢快地撒开四蹄,如离弦之前,疾驰而去。 “呀~”舒沫全无防备,身子倏地凌空,手在空中乱舞,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吼吼~”巴图吹了声响亮的唿悄,以手围着嘴,放开嗓子吼:“娘娘,怕摔下来的话,就再抱紧些!” “哈哈哈~”杨成安等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笑屁,走啦!”邵惟明轻叱一句,策马疾追而上。 “驾!”巴图等人纷纷翻身上马,大漠上卷起一股烟尘。 舒沫挣扎着勉强坐稳,回过头朝身后瞧:“惟明的那匹乌锥,好象比你的威风诶~” 夏侯烨俊颜一沉:“少在我面前提他!” 舒沫偏要捋虎须:“谁让你对我这么凶?等回了幽州啊,我天天跟他出去骑马……” “你敢?”低沉的声音里夹着明显的不满和警告。全本小说吧 舒沫吐了吐舌尖:“真生气了?” 不等他说话,咯咯轻笑道:“我脑子又没进水,放着英明神武的老公不用,干嘛跟花花公子学骑马?” 夏侯烨下巴挺得笔直,身子僵硬而紧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不吭声,只搂紧了她,策马狂奔,劲风扑面,打在脸上微微地刺痛。 舒沫拢了拢被狂风吹开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放软了身子舒服地倚着他的胸膛,嗔道:“你慢点骑,马鞍硌得慌~” 夏侯烨不答,速度却明显放慢了许多,身上紧崩的肌肉也渐渐松了下来。 七人十骑在大漠上飞驰,卷起漫天的黄尘。 舒沫不惯骑马,尤其是这种放开了马的速度,毫无拘束地飞奔。初时新鲜有趣,时间长了,到底吃不消。 开始不停地挪来挪去,换着坐姿。 “喂,”邵惟明在一边看不过眼,学她的模样,在马上扭了扭身子:“你干嘛?想把马鞍钻出洞来不成?” 舒沫“嘿嘿”干笑两声,含糊混过去。 夏侯烨垂眸,看着鼻尖红红,额上冒汗的她:“累了?” 舒沫原想说不累,但一想前路漫漫,若一味逞强,病倒了反而更加麻烦,索性点了点头,小声道:“有点~” 杨成安马鞭往前一指:“再往前,东南方向约摸十里,有片林子,正好打尖。” 夏侯烨一手环着她的腰,单手控着缰绳,轻踢马腹,低叱一声:“驾!” 马儿箭似地向着东南方疾蹿而去。 其余人不再说话,只听得马蹄翻飞,发出的单调的笃笃的声。 十里地转瞬即到,眼前果然出现一片小小的树林。 众人欢呼一声,纷纷下马,几个砍柴的砍柴,卸行礼的卸行礼,静萍则拿出简易的炊具,主动承担了做饭的任务。 舒沫望着脚下的地,只觉头昏眼花,差点一头栽到马下,慌忙揪紧了夏侯烨的臂。 他略感诧异,伸手将她抱了下来,沉声吩咐:“坐着别动,我去拿水~” 说罢,他将她放在一旁,牵着枣红马离去,留给她一个修长的背影。全本小说吧 “我先睡一觉,吃饭时不用叫我~”舒沫顾不得矜持,挑了块看起来干净平整的草坪,倒头就睡。 等夏侯烨拴好马,拿了水囊过来,舒沫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 “沫沫~”夏侯烨皱眉,伸手拽她:“地上凉,吃过饭再睡~” 西北的气候,太阳下热浪灼人,到了荫处却凉爽宜人,象她这样席地而睡,时间长了,很容易寒气侵体。 “唔~”舒沫胡乱应了一声,头一歪,倒进他臂 弯里。 “巴图~”夏侯烨啼笑皆非,示意巴图拿块毡子过来铺在地上,塞了包衣服给她做枕头,这才放她睡下。 “这丫头,累得不成人形了~”邵惟明骑着马,绕着林子转了一圈,确定无异常,这才跑了回来,见状笑着摇头。 巴图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几个都有功夫底子,长途奔驰虽也感疲倦,略事休息立刻恢复如常。 她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 可她跟着大伙跋山涉水,餐风露宿,一路上谈笑风生,没叫过一声苦。 那份毅力与坚持,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下午,还赶路吗?”静萍把饭做得了,过来一瞧,问。 “本公子是一定要睡一觉再走的~”邵惟明席地而坐,扯过一块囊,扔进汤里。 “是啊,”巴图帮腔:“昨晚一宿没睡,连着又赶了二百多里路,是该歇歇了~” “扎营,待傍晚天凉了再赶路。”夏侯烨顺水推舟,做了决定。 “嘿~”邵惟明放下心中大石,嘴一咧,笑道:“林子里有个水潭,谁有兴趣去游水?” “去去去!”杨成安大喜过望:“顺便抓几条鱼回来,天天吃囊,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李群横他一眼,训道:“静萍姑姑在呢~” “嘿嘿~”杨成安摸摸头,干笑一声:“末将是个粗人,口无遮拦惯了,姑姑莫怪~” 静萍垂着眼帘,低头吃囊,并不搭话。 大家围坐一起,谈笑风生,舒沫近在咫尺,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睡得十分香甜,全没了平日的警惕。 夏侯烨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伸了手探上她的额。 还好,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烨,”邵惟明胳膊一伸,揽上他的肩:“一起去?” “你们去吧~”夏侯烨不着痕迹地撇开他,撕了块囊,慢慢咀嚼。 心底盘算,从这里到察哈拉隘口,如果一路顺利,不出半点岔子,最快七天能赶到。 舒沫的身体明显呈颓势,这么赶下去,不定哪天就体力不支病倒了。 若是放慢速度,把旅程延长,被赫连骏驰的爪牙追上,危险更大。 思来想去,竟是个两难的局面。 “担心沫沫呢?”邵惟明心如明镜,抬起下巴,朝边上一呶。 夏侯烨不吭声,皱着眉,习惯性地曲起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总不能害怕西凉狗,就不顾沫沫的身体。”邵惟明耸耸肩,满脸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不了是个死!” “是啊,”巴图也是一脸不解:“连雪山咱们都闯过来了,眼下只要走出柴桑盆地,就能跟巴朗胜利会合了,王爷究竟在担心什么?” “戏水也好,捉鱼也罢,都利索点。”夏侯烨冷着脸道。 “是~”巴图不敢再说,只剩众人狼吞虎咽的声音。 静萍默默地起身,到林子外警戒。 夏侯烨淡淡地瞥她一眼,道:“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防的?你也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补足体力。” 为避人耳目,他们特地偏离了主干道。 除非事先知道他们要走这条路,预先设伏,否则谁吃饱了没事,跑这里来? “嗯~”静萍垂下眼,轻应一声,却并未依言休息,而是飞身上了一棵大树:“我等巴将军等人回来再睡不迟。” 她自幼长在深宫,又跟着太妃,养尊处优的,养成了爱洁的习惯。 要她象舒沫一样,毫无形象地幕天席地睡在草地上,宁可不睡。 是以若无帐篷,每次都睡在树梢上。 一则干净,二则居高临下,看得远,若西凉人追来,她能在第一时间里发现。 夏侯烨深知她的脾气,也不再劝,走到舒沫身边,将双手枕在脑后,盘腿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小憩。 山风习习,吹动树梢。 腹中隐隐传来的绞痛,令舒沫从沉睡中醒来。她曲着双膝,将身子弯成一张弓,想以此减轻痛楚,却收效甚微。 翻身坐起,被冷风一吹,越发觉着腹痛如绞。 她脸色发白,一手按着肚子,一手去翻包裹。 她这里才一动,夏侯烨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见她按着腹部,一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询问:“可是饿了?” 舒沫摇头,看一眼不远处和衣而卧,东倒西歪的几个大男人,欲言又止。 夏侯烨见她一脸窘迫,心下了然:“要方便?” 舒沫面色绯红,轻轻颌了下首。 “跟我来~”夏侯烨勾唇一笑,牵了她的手就走。 “等一下~”舒沫压低声音,从地上抄起包裹。 “就在这里吧~”夏侯烨带着她离开营地,很快挑了个既隐秘又干净的地方,停下来,自觉地转过身去。 “你走远一点~”舒沫不放心地叮嘱。 “嗟~”他轻哧:“又没什么好看~” 舒沫涨红了脸,嗔道:“要你走远点就走远点,哪这么多废话?” 若让他听到声音或是闻到气味,她还要不要活了? “林子里有蛇,再远了,我怕顾不到~”夏侯烨不肯动。 “蛇?”舒沫是胆大,可一想到方便时,草丛里随时会钻出一条滑溜溜的东西,不禁毛骨悚然。 她紧紧地抓着包袱,不安地左右张望,折了根树棍,不停地拍打。 夏侯烨瞧着好笑:“你这么凶,蛇哪敢来呀?” 舒沫这时才知道他故意吓她,气得拧起了柳眉,拾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叫你吓人!” “哈哈~”夏侯烨大笑,依言又走了几步:“你快点,再拖下去惊动了其他人,我可不管了~” 舒沫蹲下去,用最快地速度解决了生理大事。 跑过去:“好啦,可以走了~” 夏侯烨忙不迭地退了几步,捏着鼻子:“好臭~” “真的?”舒沫一脸心虚,忙忙拉起衣裙,四处嗅闻,果然隐隐有股味道,不禁赦然:“好久没洗澡了~” 。 会师(五) ()“哈哈~”夏侯烨憋不住,大笑出声,亲昵地揽着她:“走,小脏猪,带你去洗洗~” 舒沫诧异之极:“怎么洗?” 这些日子基本都是餐风露宿,水囊里带的水,只够喝的,哪可能奢侈地拿来洗澡? “我帮你洗~”他斜眼望她,眼中尽是魅惑之色。全本小说吧 “呸~”她脸红心跳,急忙啐道:“大白天呢,又不正经!” “那,晚上可以不正经了?”凑到她耳边,调笑。 “讨厌~”推他一把,嗔道:“就会欺侮人!” “哼哼~”他眼一眯,想起昨夜情事,气仍不打一处来:“是谁把人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有理了?” “哇,瀑布!”听到水响,扔下他兴奋地冲了过去,欢喜地大叫:“瞧这水,清粼粼的,多好看?” 一条小溪自五六米高的坡上冲下来,变身迷你小瀑布。在山下冲出一个水潭后,蜿蜒着朝林外流去。 “坏丫头~”他咬牙切齿,双手握拳:“你别转移话题~” 舒沫忽然冲过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退开,一双眼亮晶晶地睨着他:“烨,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震愕地瞪着她,满腔的郁气,忽然间烟消云散。 她,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怎么可以用那么天真无邪的表情,说着那样媚死人不偿命的情话? “我先下水~”放开他,轻快地跑到一块大石后,快手快脚地脱衣服,嘴里一迭连声地道:“你帮我看着啊~” 夏侯烨站在路边,听着她悉悉簌簌地宽衣解带,看着一件件衣服堆在石头上,那张如花笑靥,时不时从石头后面探出来,不放心地东张西望,象极了一只将要出洞觅食的灵狐。全本小说吧 她离她这么近,触手可及,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想象着此刻她娇媚的模样,心忽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很想…… “太阳要下山了,别贪玩,洗洗就上来~”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舒沫赤着双足,只着中衣,试探着踏了一只脚到水里。 “咝~”冰冷的溪水,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啜着唇直吸着气:“好冷,可是,好舒服~” 他有些担心,又有些后悔:“太冷的话,就不要洗了。” “才不~”舒沫哪里肯依?这一路走下去,不知什么时候能遇着水:“我活动一下,身体暖和了就不冷了~” 于是乎,她在那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手之蹈着,足之舞之地摆弄。 他瞧得傻了眼:“你干嘛?” “热身~”舒沫探出头来,冲他嫣然一笑,纵身跃进了水面。 “沫沫!”他大骇,只道这鲁莽的家伙,不知轻重失足落水,急忙冲了过来。 一道碧浪笔直地划破水面,悠然如得地游向水潭深处。 “危险,快回来!”他几欲抓狂。 她转过头来,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得意地笑了,仰躺在水面,白皙修长的美腿笔直探出水面,撩起一串水花,咯咯娇笑:“看,象不象美人鱼?” “舒沫!”他怒吼,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舒沫玩上瘾,索性抛了个飞吻过去,冲他魅惑地勾了勾手指:“来呀,有本事你过来呀~” “等着!”夏侯烨咬牙,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折起两段,抛向水面,飞身掠了起来,双足在树枝上轻点,兔起獾落之间,竟真的飞身掠过十多米宽的水潭,向她扑了过来。全本小说吧 拷!她怎么忘了,他有轻功的!这点距离在他眼中,自然是雕虫小技。 “啊~”她呆了一秒,这才意识到危险,拼命划动双臂。 来不及了,身后风响,他的手已搭上她的肩:“还跑?” 哗啦一声水响,竟然将她拎出水面,双足轻点,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踏着水面的树枝,轻盈地掠回了岸边。 “老公~”识时务者为俊杰,舒沫立刻停止挣扎,挤出谄媚的笑:“我错了,跟你开个玩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玩笑?”夏侯烨没好气地拍了她的小pp一掌:“这种玩法,会要男人的命,你知不知道?” “才怪~”她泄气地噘着嘴,小声嗫嚅:“你看起来,可半点要命的样子都没有……” 瞧吧,他非但没受诱惑,简直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看嘛! 这么大的人,居然被打pp,真丢死人了! 上好的棉布细软轻薄,浸了水后变得完全透明,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饱满的酥胸和纤细的腰肢在粉紫的抹胸下若隐若现。 宽大的亵衣下美丽的锁骨清晰可见,乌黑的青丝,湿漉漉地垂在腰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透亮,在水光的映衬下,分外的美丽。 小小声,心虚又懊恼的模样,越发撩拔得他心上一阵酥麻轻颤。 “还有,”他强忍着心头悸动,板起脸,斜着眼瞪她:“不许再叫我老公!” 他才二十八而已,哪里就老了? 放着夫 君,相公,烨……这么多现成的名字不叫,居然叫老公,该打! 舒沫顿时风中凌乱。 “不喜欢呀?我偏要叫!”眼珠一转,整个人偎到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抬起一条腿,缠上他的腰,仰着头,一脸娇媚地冲着他笑,勾起艳丽的红唇,吐气如兰,声音嗲得要滴出水来:“老公~~” 他愣住,那娇嗲柔媚的声音,千回百转,将人的心勾上云端,又酥又麻,似一只无形的小手,在心里***抓着,奇痒难耐…… 哈哈,真好玩! 只是一个称呼,可以令他的脸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万千! “老公,老公,老公……”舒沫笑不可抑,扮着鬼脸,一迭声地唤着,一声比一声娇,一声比一声媚。 “该死!”低吼一声,大掌用力一揽,她纤细玲珑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虎躯,灼热的嘴封住了那娇媚的红唇。 意外就在此刻发生。 短促而尖厉的低啸,打破了傍晚的宁谧。 “小心!”夏侯烨应变神速,抱着她往巨石后一滚,避过暗箭,顺便还扯了件外裳裹住她美丽玲珑的身躯,并且发出一声长啸。 几乎是立刻,邵惟明从地上一跃而起,抄起兵刃就跑:“不好,烨有危险!” “西凉人追来了?”听着耳边哧哧之声乱响,利器破空之间不绝于耳,舒沫的心提到嗓子眼。 “爷,我掩护你!”巴图提着厚背紫金刀,狂奔而至。 夏侯烨迅速拔出腰间长剑,拨掉几枝近身的暗器,抱着她利落地在地上连滚了几周,这才觑了个空,突然一跃而起,宛如一只振翅的雄鹰冲天而起。 “巴图在东面~”舒沫趴在他的背上,小声提醒。 “别吭声~”夏侯烨简短地吩咐,伏低了身体,纵高蹿低,在荆棘丛中急掠而过。 身后,紧追不放的是四五个全身黑衣黑裤,身着玄色披风的蒙面男子。 他们每人都身背弩筒,密集的箭雨伴着“哧哧”不绝于耳的乱响,如飞蝗般向他们铺天盖地而来。 舒沫心中一动,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急切间偏又说不出来,只得先顾眼前:“惟明呢?好象没跟过来~” “闭嘴!”夏侯烨低叱,伸手抄住一枝擦身而过和羽箭,头也不回反手甩了回去。 箭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身后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沉闷之声。 “爷,上马!”杨成安牵了马在树林尽头等候,见到夏侯烨冲出来,立刻抛过缰绳。 夏侯烨飞身上马,顺手把舒沫拉下来,按在身前,双腿轻夹马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黑衣人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有时被远远抛下,可只要他们的速度稍有停顿,立刻如鬼魅般蜂拥而至。 诡异的是,追了这么久,居然极有默契地不发一语。 “爷,”杨成安是老/江湖,已经察觉异常,压低了声音提醒:“不对劲,好象不是西凉狗!” 若是赫连骏驰的爪牙,何需遮遮掩掩,藏头露尾? 这些黑衣人,明显是预先藏在附近,想等他们睡了再悄悄摸上来,打算一网打尽。 而这条路是临时决定的路线,除了他们七个,再无旁人知道。 难道,有内奸? ps:明后两天去岳阳开年会,15号回家。 。 会师(六) ()静萍抿着嘴,手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成拳,目光追逐着牵着手渐行渐远的身影。全本小说吧 “别看了~”邵惟明似有千里眼似的,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就算把眼睛看瞎,烨也不会变成你的~” 冷不防被人揭破心事,静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那也不见得~”李群心有不忍,小声道:“王爷的身边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再加上,太妃对姑姑向来器重,这次救慧妃又有功,说不定有希望。” 邵惟明冷笑一声:“你若不信邪,只管试。碰得头破血流,可别说本公子没提醒你~” “对哦~”李群一脸神秘:“听说慧妃可不简单,嫁进王府不到一年,福妃和秦姨娘就莫名其妙的殁了……” “闭嘴!”邵惟明脸容一肃,呛地拔出剑来:“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本公子一剑劈了你?” 他性子向来随和,一路上插科打诨,跟侍卫嘻嘻哈哈的,全没有半点架子。 忽然间发怒,倒也颇有气势。 李群骇了一跳,可若为他这一句,立刻噤若寒蝉,未免又显得太过没胆,失了面子。 遂硬着头皮回了一句:“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在传……” 巴图沉了脸,冷冷地道:“你几岁了?别人说什么都信!这一路走来,慧妃的胸襟气度,智慧胆识,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也该有个数。” 别的不说,静萍掉入冰缝那次,慧妃只需袖手旁观,就可要了静萍的命。 可她倾力相救,静萍不但没有感激,反而给了她一巴掌。 她脸上那红红的五指印是怎么来的,大伙心里全都雪亮。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早就得理不饶人,在王爷面前闹得天翻地覆了! 可慧妃轻描淡写,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把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全本小说吧 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直竖大拇指。 “我也相信,”杨成安微微一笑:“慧妃若要跟人斗,绝不会在背后出招。” “那些庸脂俗粉哪配沫沫出手相斗?”邵惟明轻哼一声,一脸轻蔑。 “我,我也是随便说一句……”李群讪讪地道。 静萍豁地站了起来,大步朝树林深处走去。 邵惟明冲着她的背影大叫:“人家夫妻好容易有机会独处,你别不识相地扰了他们~” 静萍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真不明白,舒沫有哪里好? 明明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这些男人不论尊卑贵贱,一个个瞎了眼,对她死心塌地,豁出命来维护她? 李群有些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天快黑了,别走太远~” 邵惟明冷声嘲讽:“她一颗心全在烨身上,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省得到时伤心伤肺伤感情~” “哈哈哈~”巴图几个,立刻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李群又羞又怒,忍不住反唇相讥:“公子之与小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尔!” 他自己还不是一颗心全扑在慧妃身上? 堂堂相府公子,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京都繁华,不去偎红倚翠,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可惜,慧妃根本不领情,连眼角都不瞄他一眼! “不错,我是很仰慕慧妃,只要她开心,我便很快活,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邵惟明被人点破心事,并无半点恼意,凛然道:“此心昭昭,可对日月!” “明公子~”巴图皱眉。全本小说吧 “那又如何?”邵惟明大声道:“我行事磊落,心怀坦荡!不似某些人,藏着掖着……” 话未说完,忽听林中长啸声起。 邵惟明自地上一跃而起,抄起兵刃:“不好,烨有危险!” “声音是从水潭边传来的~”杨成安冷静分析。 巴图大喝一声:“我去把人都引走!你们从西边绕过去到林子外跟王爷和慧妃会合!” “好!”邵惟明并不罗嗦,翻身跃上马背:“你自己小心些!” 巴图并不搭话,提起厚背紫金刀,径直朝水潭边飞奔。 李群大急,返身跑进树林:“我去接应静萍姑姑~” “回来!”杨成安话未落,他已蹿得没了影子,急得直跺脚:“静萍又不是聋子,发现生变,自然会去林外会合!这一跑,不是添乱嘛?” “别管他,咱们走!”邵惟明低叱一声,一抖缰绳,马儿疾驰而出。 李群提着剑追入林中,没跑多远,果然遇到了静萍。 “什么人?”她听到异响,闪身藏到树后,按住了腰间软剑。 “是我~”李群急忙奔了过去:“有敌人偷袭,大伙去了西边,我来接……” “小心!”静萍从树后扑出来,两人一起滚入草丛。 哧哧几声轻响,利箭擦肩而过,没入身旁及膝的草丛。 “我引开他们~”李群心潮澎湃,手里扣了几枚暗器,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林外跟众人会合~” “要跑你跑,我去接应王爷~”岂料静萍不顾自身危险,跳 起来,径直冲入了密集的箭雨中。 “危险,回来,操!”李群大喝一声,哪里叫得回。 只得低咒一声,贴地滚动,朝着静萍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暗中,乱箭如影随形,哧哧地射了过来。 “啊”地一声闷哼,静萍脚下一软,一跤倒在地上。 “静萍,你受伤了?”间不容发之际,李群冲到了她的身边,拨开箭雨,将她拖到树后。 “不用你管!”静萍以剑柱地,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伸手去拔小腿上的利箭。 “来,我背你~”李群蹲下身子,热情地想把她负到背上。 “不必~”静萍一掌将他推开。 恰在此时,羽箭飞来,哧地没入他的脖子。 “李群!”静萍惊叫。 “别管我,快,走……”李群张口,鲜血咕噜咕噜往外冒,分外骇人。 “挡我者,死!”他挣扎着,奋起最后的力气,扔出手中长剑,将离得最近的刺客一剑钉死在树干上,这才轰然倒地。 似是被他的气势吓阻,追兵停步不前躲到树后,静萍乘此机会飞身上了大树,星掷丸跳,转眼逸走。 林子并不大,奔行了一阵,到了林子外围,惊见十数匹马倒卧在血泊之中,当即心一凉。 一瘸一拐地走到树后,忍痛拨下箭簇,忽听得马儿咴咴嘶鸣,循声找了过去,见那匹白龙驹在林中乱蹿。 登时大喜,一声唿哨,唤来白龙驹,翻身上去,往西疾驰。 新月如钩,映着纤细的身影,在旷野上显得格外凄清。 “静萍姑娘?”月夜下,一声轻唤,显得警惕而小心翼翼。 “是~”静萍大喜,拨转马头过去:“杨将军,王爷可好?” “嗯,他和慧妃都很安全~”杨成安从灌木丛中闪了出来:“李群呢,你没见到?” 静萍轻咬着唇瓣,表情沉重:“是我不好,他,不幸遇难了~” 杨成安笑了笑,安慰:“姑娘能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杨将军这是要去哪?”静萍看他一眼,问。 “巴将军去引追兵,到现在还未归,我去找他~另外,大家的行礼还拉在树林,也得找回来~”杨成安说着,朝身后一指:“离此十里,有个小山坳,王爷他们暂时栖身在那里,你先去跟大家会合吧。” 别的且不说,没有水囊,是绝走不出这片大漠的。 另外,他总觉得这次偷袭来得蹊跷,想从黑衣人的尸体上,找出点蛛丝蚂迹。 “不了~”静萍默了片刻,轻声道:“我跟将军一起,去找巴将军~” “也行~”杨成安点头,从暗处牵出坐骑,翻身上马。 两人并肩疾驰,很快返回了小树林。 林中一片静谧,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杨成安翻身下马,蹲下去燃起火折,细心地查看尸体。 “有什么发现?”静萍坐在马背上,忍不住问。 “没有,”杨成安一边查看,一边解说:“衣服的料子很平常,用的是最寻常的兵刃,身上也并无暗记。就连羽箭,也是随便一家铁铺就能打造得出来。” “这么说,就是没有线索罗?” “那倒未必~”杨成安直起身来:“如此行事,明显是想掩藏身份。换言之,这些人,定然是咱们熟悉的。” ps:抓紧时间,再写一章明天的,尽量不断更…… 。 会师(七) ()目送着杨成安离开,邵惟明背对着夏侯烨半蹲着身子,示意他上来,道:“这里不安全,走,找个地方替你处理伤口。全本小说吧” “这点小伤,不碍~”夏侯烨冷声拒绝。 邵惟明熟知他的性子,并不勉强,只伸手扶着他的臂,回头叮嘱:“跟紧点,小心脚下~” “不许回头!”夏侯烨低叱。 邵惟明朝天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天仙,有啥好看的?” 舒沫窘得小脸通红,拉紧了襟口,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个人摸着黑在小山坳中,艰难前行,走了约摸半个小时,邵惟明忽地一笑:“天不亡我!居然有个山洞~” “在哪?”舒沫极力张大了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朦胧的暗影。 “我上去瞧瞧~”邵惟明放开夏侯烨,拔出随身宝剑,飞身跃起数米高,脚踏着山石,置身在一片黑乎乎的山洞前。 舒沫仰着头,只见火光一闪,他修长的身子已没入了黑暗。 “过来~”夏侯烨眉一拧。 “伤口很疼吗?”舒沫一惊,靠过去吃力地扶着他的肩。 他毫不客气地将全身的重量倚在她身上,左臂垂在身侧,单手去解衣裳。 “我不冷,你不要乱动,小心扯动伤口~”察觉他的意图,舒沫急忙按住他的手。 虽说单薄了点,好歹还穿了中衣和披风,几十里路跑下来,早就捂干了,没露胳膊也没露大腿,不知道他较的哪门子劲? “哼!”不悦地轻哼:“知道我疼,就不要乱动!” 逃命时顾不上,进了山洞,生起火光,她的娇媚就再藏不住。 他可不希望养了惟明那小子的眼! “洞里还算干净,”树叶簌簌而响,邵惟明从天而降,飘然落到两人身前:“稍稍清理一下,勉强可以住人。全本小说吧” “沫沫,”夏侯烨喝道:“上来~” “我又不是大力神,一次可带不了二个人!”邵惟明根本不理他,将手探到腋下,微一用力,喝道:“起~” 两人拔地而起,很快送入洞中,跳下去,再把舒沫带了进去。 “我去砍些柴进来~”邵惟明把火折插了壁上,飘然出了洞。 夏侯烨面色阴沉,狠瞪了他一眼。 舒沫啼笑皆非,走过去在他怀里乱掏:“有没有带药?我的都留在水潭边了。” “小伤,死不了!” “可是,我会心疼~”盈盈一句低语,将百炼钢划为绕柔。 等邵惟明抱着一捆干树枝进到山洞,舒沫已经把他的衣袖割开,半跪在地上,替他抹着伤药。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俏颜,如水般宁静。 他在洞口站了片刻,定了定心神,这才迈步走了进去,笑:“你这蒙古大夫,又在拿人试手了?烨,你小心,被她整成残废!” 夏侯烨轻哼一声,移动身体,不着痕迹地将舒沫挡在身后。 “喂,你冷不冷?”猜透他的心思,她抿唇一笑。 “还好~”邵惟明一愣。 “劳驾,把衣服脱下,站到洞口挡着风~”舒沫嫣然一笑。 “哇!”邵惟明大叫:“你也太狠了吧?” “烨是伤患,我是女人。这个理由,够充份了吧?”她振振有词。全本小说吧 “怕了你们啦!”邵惟明摇头苦笑,依言把外裳脱下扔过去,嘴里调侃:“一个母夜叉,一个活阎王,真是绝配!” 夏侯烨沉着脸,好看的眉峰拧成川字。 舒沫撇撇嘴,笑吟吟地睇他一眼,盘腿坐在地上,这才拣起衣服盖在膝上。 小气鬼,这总行了吧? 夏侯烨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邵惟明大呼吃不消,认命地抱起木柴,点燃篝火:“得,不妨碍你们恩爱,我去瞧瞧老杨回来没有?” 不多久,杨成安,巴图,静萍陆续归队。 一场遭遇战,折损了一人,连夏侯烨都受了箭伤,众人情绪低落,围着火堆陷入沉默。 “静萍,你受伤了?”舒沫眼尖,瞥到静萍面容扭曲,似在忍着痛苦,细一察看,见她左裤腿湿漉漉的,脱口问道。 “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静萍抬手遮挡,下意识去看夏侯烨。 “过来~”夏侯烨抽出绑在靴上的短匕首,沉声吩咐。 静萍眼睛一亮,慢慢地将捂在伤口的手放下。 “你手受伤,不方便。”舒沫不动声色,接过他手中匕首,淡淡地道:“静萍姑娘若不嫌弃,不如让我替你治疗?” “不敢劳烦娘娘~”静萍眸中光芒黯下,冷声拒绝。 “大家生死与共,这么客气做什么?”邵惟明不由分说,将静萍推到舒沫跟前:“老杨伤成那样也没给她治瘸,你就更没问题了~” 舒沫拔出匕首,在火上炙烤片刻,先划开裤腿,抬眸看她:“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这点小痛,奴婢还受得住……”静萍哂然一笑。 舒沫手起刀落,刀尖切开肌肉,一挑一扭,迅速将箭头剜了出来。 “啊~”静萍毫无防备,大叫一声。 邵惟明眼疾手快,迅速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笑嘻嘻地道:“姑姑素来端庄,连嚷起痛来,也是这般秀气~” 静萍窘得脸冒青烟,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吭声。 舒沫拔开瓶塞,挑了药膏出来,抹在伤处。 杨成安熟练地削了两根木片,递了过来:“给~” “谢了~”舒沫嫣然一笑,割了些干净的布条在伤口缠好,再把木板绑上去,抹了把汗,道:“成了,你的伤比杨将军的轻,过个三五日,应该能行走自如了~” 只是,伤口这么深,留疤恐怕是避免不了的了~ 好在在小腿上,没人瞧见,也就不算破相。 “尸体看过了?”邵惟明转开话题。 “看过了,”杨成安颌首:“跟预想的一样,没留半点线索。” “简直是欲盖弥彰~”邵惟明冷笑。 杀手集中在林子里,对逃散的巴图等人并不追击,失手后毫不恋栈,迅速撤走。 显然,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 然,夏侯烨在众人的围攻之下,竟然只受轻伤,能带着舒沫全身而退,也算是奇迹。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夏侯烨淡声道:“这里并不安全,得赶紧离开。” 昨晚那场打斗,一旦被人发现,必定引来官兵追剿。 “可是,你的伤,受得了吗?”舒沫担忧地问。 “这里地处偏僻,我看西凉狗一时未必就能找来。”邵惟明也道:“咱们伤了两个,沫沫又不能战,实在容不得再有闪失。倒不如休整一日,明天再做打算。” 众人纷纷附议,夏侯烨便不再坚持。 在山洞里休整了两天,有舒沫的悉心照料,夏侯烨的臂伤和静萍的腿伤也好了大半,第三日傍晚重新出发。 顾忌着他的伤,舒沫不敢把身体偎在他怀里,挺直了背中规中矩地坐着。 一时半刻还算好,几个小时不间断地跑下来,只觉腰肢酸得厉害,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他微笑,为她的贴心,更为她的痴傻。 围在她腰间的手蓦地加了些力道,将她的身体锁入他的怀抱。 她一僵,挣扎着想要坐直:“呀,你的手还没好呢~” 他不吭声,只固执地收紧手臂,以实际行动彰显他的决心。 挣了几下没挣开,加上确实酸痛得厉害,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反正挣不脱,索性伸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调整了一下坐姿,偎进他怀里,闭目养神。 见她如此乖顺,他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解开大氅,将她纤细的身子裹紧,以抵挡寒冷。 世界如此安谧,隔着秋衣,也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背上贴着温暖的热源,再加上挂着他的伤,这几日几乎没睡一个好觉。 本打算只略靠一靠,可惜身体却不争气,渐渐身体越来越软,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不住睡神的召唤,沉入黑甜梦乡。 “沫沫,醒醒~”头顶突然传来轻笑。 舒沫茫然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全钻到他的怀里,裹着他的大氅睡得正香,而在一旁,睁大了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的…… 居然是巴欢! 舒沫吓了一大跳,蓦地坐直了身体,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低嚷:“见鬼了,怎么可能是巴欢?” 。 会师(八) ()“还有下官~”旁边有人搭腔。全本小说吧 舒沫转头,龚千均那张遍布皱纹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回事?”她惊讶之极:“你们不是早该到隘口吗?” “嘿嘿~”巴欢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全没了之前领军的精明干练。 “胡闹!”夏侯烨叱道:“说过多少遍了,你的任务是把几位师傅安全护送到隘口!怎能擅自改变行程?” “这事都怪我,”龚千均抢着把责任揽上身:“一把老骨头,拖累了大家。” 舒沫笑道:“事已至此,责备也无用,大家能在敌后重逢,也算是件喜事。” “得了,”邵惟明笑嘻嘻地道:“咱们只剩下五个人,伤的伤,病的病,穿过封锁线困难重重。巴欢此举,不谛雪中送炭,你就别矫情了吧~” “末将一直留心着西凉狗的动向,前段日子查得极严,这几日似是有所松懈,正是咱们的大好机会~”巴欢乘机进言。 “来来来~”巴图把随身所带的地图往地上一摊,顺势就把他带走了:“咱们研究研究~” 夏侯烨嘴角一弯,笑骂:“滑头!” 队伍一下子壮大了数倍,这几日弥漫在众人之间的阴霾一扫而光,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 当场狂欢一场,把巴欢带来的酒喝了个精光。 巴欢在大漠里转了十来天,早把各道关卡的兵力布防摸得清清楚楚。 大家商量了一下,订下了小卡硬闯,大关绕道,晓宿夜行的策略。 如此星夜兼程,黑白颠倒地赶路,辛苦自是不消说。 起初舒沫还有闲心说些笑话,给大伙解闷,博君一笑,慢慢就睡得多,说得少。全本小说吧就算醒着,也多半是偎在夏侯烨的怀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夏侯烨嘴里不提,心中却是不安的。 无奈是在逃亡途中,缺医少药,加之进入大漠,连想弄点好吃的给她也是不能,除了不断延长休息时间,竟是别无良方。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几天下来,风平浪静,离察哈拉隘口越来越近。 这一晚,又是马不停蹄,疾驰了五百多里地,天色灰白,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弯冷月。 舒沫忽地伸手拽住了夏侯烨的手腕,吸着气低促地叫:“停,停一下~” “怎么啦?”夏侯烨低头,惊见她满头大汗,猛地勒住了缰绳。 舒沫面色苍白,一手轻轻捂着小腹,大大的眼里满是痛楚:“肚子,好疼~” 巴欢拨转马头,驰返到夏侯烨身边:“爷,前面十五里,就是甘洛关,只驻有一百多西凉狗。乘着天还没大亮,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冲过关去!” “打尖~”夏侯烨极小心地抱着舒沫,翻身跃下马背。 “可是,甘洛关是往察哈拉隘口的必经之路,绕是绝对绕不过的,不乘着这个机会……”巴欢愣了一下,追上来试图再劝。 “我说,打尖!”夏侯烨倏地停步回头,一个凌厉的眼神瞟过去,杀气腾腾。 大漠的八月,又是黎明时分,温度本是极低,呵气成霜。 巴欢给他这一瞪,脊梁上无端端地渗出一层冷汗,本还要再劝几句,话到舌尖都吓得咽了回去,讪讪地垂着手:“是~” 夏侯烨不再理他,大踏步走到一旁,伸手探上她的额:“很痛吗?” 舒沫死死地咬着下唇,握着他的一片衣角拼命摇头,摇落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眼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恐慌。全本小说吧 “怎么停了?”邵惟明察觉不对,从队伍前折了回来。 “沫沫,别吓我~”夏侯烨半跪在黄沙上,声音已然变了调,却仍在力持镇定:“告诉我,哪里痛?” 舒沫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冷汗一颗颗滚下来,啜着唇细细地喘息着,发出小猫一样虚弱地低喃:“疼~” “林医正!”夏侯烨慌得六神无主,抱着她,厉声喝道:“快传林医正!” 人群围上来,个个手足无措。 “烨~”邵惟明小心翼翼地提醒:“林景回远在万里之外呢~” “不管,叫他来!”夏侯烨嘶声狂吼。 “王爷,”静萍越众而出,递了个蓝色的瓷瓶过来:“我这有颗流珠丹,功能益气补血,提气宁神,不如让娘娘试服一颗?” “谢了~”夏侯烨深深看她一眼,接过瓶子就要把丹药往舒沫嘴里倒。 流珠丹极为珍贵,且不说主药天山雪莲采之不易,光是辅材的收集,就要费数年之功。学武之人服食,对内力修为大有好处。 虽不知是否对症,吃下去对身体却是无害的。 “不~”哪知,舒沫竟咬紧了牙关,当众拒绝。 “娘娘信不过奴婢,”静萍脸色惨白,抢过瓶子,倒了几颗在手里,当众吞了下去:“奴婢就吃给娘娘看。若有半点谋害之心,必然天诛地灭!” 那日在林中遇刺,事后大家谁都没再提起,但夏侯烨自此之后却再不肯放舒沫与她同住,且有意无意地将两人隔开。 跟巴欢汇合之后,更是与她形影不离,绝不让她离开他视线范围半 步。 摆明了,是在怀疑她。 她心中苦涩不堪,说到最后一字,眼中已是泪光莹莹。 哪知她发了如此毒誓,又当众吞了药丸,舒沫依旧只摇头,坚决不肯吃:“好意心领,我不需要~” “沫沫~”邵惟明急得直跺脚,从静萍手里抢过药瓶,恨不能把药灌进她嘴里:“流珠丹炼制不易,对身体大有助益,正合你用,赶紧吃了~” 舒沫却只是摇头:“我只要躺一下就好~” 杨成安眉心微蹙,心道:这一次,娘娘未免小心得过了头。 静萍就算要害她,也不会在众目睦睦之下,用这么笨的法子。 娘娘聪明一世,偏在生死关头,糊涂了起来。 但他见惯风浪,连夏侯烨都劝不动,自然不会蠢得去出这个风头。 夏侯烨面色青得吓人:“巴欢,拿毡子来!” 巴欢急急拿了几条毡子,铺了厚厚一层。 夏侯烨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去,拉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伸手覆在她的小腹。 龚千均到底年长,略有些经验,在旁边瞧了这半天,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巴将军,没什么事,让大伙都散了吧!” 巴图心中一转念,娘娘和静萍姑姑之间有芥蒂也不是一天二天,当着众人的面闹开,静萍脸上需不好看,便依言谴散了众人。 大家便搭帐篷的搭帐篷,做饭的做饭,分头忙碌起来。 邵惟明象只小狗一样,围着两人团团乱转:“沫沫,有没有感觉好受一点?” 见她不吭声,急不可待地拽着夏侯烨的衣服:“喂,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让我试试~” 夏侯烨不理,自顾自地催动内力。 舒沫只觉一股细细的暖流,穿过掌心缓缓地身体各处游走。渐渐的,心中郁闷消除,痉、挛收缩的小腹似乎也没有那么痛楚了,心中的慌乱渐渐散去。 抬眸,见夏侯烨的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不舍地伸手拭去:“可以了,不疼了~” 邵惟明见她眼神清明,一掌拍在夏侯烨肩上:“你小子,有几分本事~” 夏侯烨却并不收手,大掌依然覆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沉吟片刻,轻轻地道:“我知道你信不过静萍,流珠丹却不是假的,可以放心吃。” “流珠丹既如此珍贵,给我吃了岂不是浪费?”舒沫笑了笑,只是不肯。 夏侯烨拿她无法,捏着她的鼻尖:“我怎么看上这么个倔东西!” “咳~”龚千均轻咳一声,在一边挤眉弄眼,一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的模样。 偏夏侯烨心思全在舒沫身上,低了头轻轻拭着舒沫额角的汗水,连眼角也没瞄他一下。 “喂,”邵惟明看不过眼,抬肩撞他一把:“谁踩着你尾巴了?” “嘿嘿~”龚千均干笑两声,摸着胡子慢慢踱开,嘴里道:“没事,没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夏侯烨,恨不能拖了他走。 舒沫失笑:“去吧,龚师傅好象找你有事呢~” “不去~”夏侯烨头也不抬,淡淡地道:“天塌下来,也没你重要~” “我好了,”舒沫心生感动,轻轻推他一把:“快去,人家等着呢。” ps:年会结束,我十五号到家,本打算休息一下就加更;不料年纪大了,路上折腾了一下,回来就病了。躺了二天,今天才开始写字,明天开始加更,争取月底结文,久等了,抱歉。 。 会师(九) ()夏侯烨不放心地瞥一眼舒沫,走过去:“什么事?” 话到嘴边,这才察觉以他的身份,谈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孟浪了,龚千均的神色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小人,有一事禀报……” 夏侯烨眼睛望着舒沫,漫不经心地道:“说吧~” 龚千均尴尬地搓着手:“此事,小人并无凭据,更无把握,真的纯属猜测……” 夏侯烨疑惑地将视线调过来。全本小说吧 他说话向来干脆,怎么今日罗嗦起来? “咳~”龚千均老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只是根据这几日的情形,私底下寻思着,也许大概可能或者会不会有这个可能?若,若说得不对,王爷权当小人胡说八道,千万不可太过失望。嗯,二位还如此年轻;嗯,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越说越快,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顿住,尴尬地望着他。 夏侯烨诧异地挑起眉。 邵惟明憋不住,忽地跳出来:“呀!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什么大不了的事,吞吞吐吐,忒不干脆!老子亏得是练过的,不然非给你憋死不可!” “王爷,没听明白?”龚千均愣住了。 “你什么都没说,让我们明白什么?”邵惟明猛翻白眼。 “惟明,”夏侯烨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带两个人到甘洛关去,摸一下敌情。” 邵惟明哇哇叫:“大家同生共死,干嘛把我支开?” 夏侯烨凝眉,黑眸冷成一块冰,冷冷地觑着他:“去不去?” 邵惟明极不情愿地噘着嘴,悻悻地走开:“了不起!我去还不成吗?” 胡乱指了两个人,领着朝甘洛关驰去。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转过身,双手环胸,下巴微微挑起:“本王保证,不论对错都不降罪于你,也不迁怒于人。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爷,”龚千均咽了咽口水:“请借一步说话。” 声音极小,似乎怕惊忧了谁。 夏侯烨按住不耐,依言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淡声警告:“你最好真的有要紧的事~” 龚千均吓了一跳,一直盘亘在心里的疑惑,冲口而出:“娘娘是不是有了?” 料不到他绕了半天圈子,竟是要谈舒沫。 夏侯烨微愕,顺嘴反问:“有什么?” 问完,忽地反应过来,表情瞬间呆滞。 全身的血液好象凝住了,流不动,象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试着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 “呃~”龚千均眨了眨眼,在他乍然变得凌厉的视线下,明显开始手足无措:“我看娘娘一直昏睡,内子在怀老大时,也如娘娘一般,逮个地方就能睡……” 即使是未经证实的消息,以他和娘娘的感情,不也该高兴得跳起来吗? 怎么他看起来,表情如此僵硬? 莫非,娘娘肚里怀的,不是…… 糟糕!他好象闯祸了? 龚千均蓦然心惊,心脏狂跳起来,豆大的汗珠滚下额头,双膝一软跪在沙中:“当,当,当然,娘娘千金之躯……” 夏侯烨霍然转身,扔下他,迈开大步急匆匆朝着舒沫走去。 只说了这么会话的功夫,她已经睡了。 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地毡上,头枕着一包衣服,安静地睡着。 温婉的眉,细长的眼睫,淡白的唇。全本小说吧 以及唇上那一排,因为忍痛,咬出的细小的齿印。 在清晨的第一缕晨曦中,在茫茫的大漠中,她安然地沉睡在这株胡杨树下。 许是谁的脚步,惊扰到她。 睡梦中,她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轻轻地护在了小腹。 原本柔软白皙,嫩若春葱的小手,在经过了雪山,大漠的洗礼之后,失去了原有的色泽,变得粗糙和干涩。 手背上一条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甚至还有细细的擦伤。 就是这样一双纤细的小手,就是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却连睡梦中都在默默地守护和孕育着他的孩子…… 他站在几米之外,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痴痴地看着她,贪婪地注视着她安详的睡颜。 他的孩子,他的妻,他的家。 那一轮金黄的太阳,也在此刻一跃而出,突如其来的光明,如同不期而至的幸福,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单只是这么看着她,已让他心血翻腾! 这一刻,只想亲吻。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轻轻地揽她入怀,低首,薄唇虔诚地印在了她的额上。 舒沫缓缓睁开眼睛,悃倦地睇他一眼,闭上,娇声嘀咕:“我好悃,可不可以睡饱了再吃?” 声音软糯,带着浓浓的鼻音,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娇憨和动人。 他胸中悸动,情不自禁地拥紧了她,低首封住了她的唇,给了她一记绵长而热烈的吻。 “唔~”她受到侵扰,不安地晃动头颅,挣扎着想从这份爱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别动,” 他收紧了臂弯,将她小心翼翼地圈在怀中:“让我好好抱抱你~” 她扭动身子,困惑地睁开眼睛:“烨,出什么事了?” 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怪异? “没~”他将头埋进她的秀发,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就是,想抱抱你~” “烨?”舒沫睡意全无,坐直身体,用力掰开他的手,严肃而紧张地问:“是巴朗没拿下察哈拉隘口吗?” 能不能拿下察哈拉隘口是脱逃的关键,怎么可以失误? “不是~”轻哼一声,将她的头按回怀中:“这种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分心?” “哪种时候?”她深感困惑。 “小丫头~”想想觉得好冤枉,将她略略推离怀抱,舍不得骂她,只好轻轻瞪她一眼,嗔道:“这么大的事,居然瞒得密不透风?” 若非龚千均提醒,他这糊涂相公,要当到什么时候? 再想到今晨,差一点就要带着她一起,硬闯甘洛关,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我瞒你什么了?”她越发迷惑了。 他深深地望着她,忽然伸手,轻轻按上她的小腹:“还不肯说实话?” 舒沫的脸哗地一下涨得通红,紧张地拨开他的手:“不要乱摸啦!” “为什么?”他挑眉,愉悦地眯起了黑眸。 “好,好多人看呢~”她心虚地垂下头。 “沫沫~”他蹙眉,轻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之对视:“你难道没有话要跟我说?” “说,说什么?”眼神左瞟右瞟,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我,”他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失落:“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真没什么事,要我说什么?”舒沫犹豫一下,轻声嗫嚅。 夏侯烨退开一步,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极黑的眸吞噬着一切不安。 他握住她的手,声音缓慢而庄重:“沫沫,我们是夫妻。你说过,夫妻是一体的。彼此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对不对?” 舒沫不安地咬着唇瓣,垂头不语。 “你,是不是有孩子了?”他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跟她绕圈子。 “我,我不知道?”舒沫用力捉着裙角,声音小得可怜。 夏侯烨表情古怪,愕然望着那颗低得不能再低的小小头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你知道的,我,我小日子一直不准~”舒沫轻咬唇瓣,抬起头来,飞快地睃他一眼,又迅速地垂下去。 “那,”夏侯烨微讶,细细观察她的表情,见不似说谎,想了想,换了个方法问:“你上次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了诶,”她难堪地垂着头,迟疑了片刻,这才绞扭着手指,小小声答:“好象,是五月底还是六月初?” 自从意识到有可能怀孕以来,早在心里计算过无数遍,只是太过谨慎,总是不敢跟他提起。 总想着再等一些日子,让她再多一些把握…… 他心中大定,长长松了口气,不禁啼笑皆非:“现在都八月中旬了,还不能确定?亏你还是女人,怎会如此糊涂?” “那,”舒沫小脸涨得通红:“万一要是错了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有多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正因为清楚,才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奇迹。 就怕一个不小心,碎了他的梦,伤了他的心…… 。 会师(十) ()“傻丫头!”夏侯烨心中一悸,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就算真弄错了,又有什么打紧?夫妻,本来就是祸福与共,悲喜同享的!” 揣着这么重的心思,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中奔逃,每天患得患失地,怎么可能好好休息? 难怪,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精神萎蘼不振了! 舒沫轻轻颌首,羞涩一笑。全本小说吧 那笑,仿佛冬日阳光,暖暖地照在人心上,霎那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所以,沫沫有孩子了?”一声怪叫,突兀地插了进来。 舒沫一惊,条件反射地跳起来。 夏侯烨微微一笑,伸手揽她入怀,低眸,温柔地望向她的小腹:“是,我们有孩子了~” 邵惟明如遭雷殛,呆呆地杵在数丈外。 早知这样,还不如乖乖地去打探敌情,搞什么中途折返,突然袭击!也不至被这晴天霹雳的消息劈得眼冒金星! 虽早知道沫沫心有所属,私心里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现如今,连这万分之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呜呼! “呀~”舒沫神情紧张,不安地牵着他的衣角,低嚷:“你怎么就说出去了,还没确定呢~” “恭喜王爷,贺喜慧妃!”躲在一旁偷听的巴图,巴欢等人,忽地一涌而出,恭贺声如潮水般涌来。 “呵呵~”夏侯烨弯眉笑眼,笑得合不拢嘴,表情前所未有的满足和骄傲,大手一挥:“大家一路护卫有功,每人赏白银千两!” “多谢王爷,多谢慧妃~”众人凑趣,纷纷跪下来谢赏。 “好家伙!”邵惟明回过神,开始哇哇大叫:“大家出生入死,你娇妻爱子抱满怀,一千两银子就想打发了我?没门!” “依你,要如何?”夏侯烨笑吟吟地看着他,难得地好脾气。全本小说吧 “我要当干爹!”邵惟明义正辞严地道:“还要结亲家,你这孩子,我得占一半!” 巴图实在忍不住,刺了一句:“明公子,你自个的婚姻大事还没解决呢,这就惦记上咱们的小王爷了?” 杨成安不紧不慢地调侃:“也许,明公子是想抢着给王爷做个乘龙快婿?” “哈哈哈~”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胡说!”邵惟明气得吹胡子瞪眼:“本公子叫他一声岳丈,他当得起吗?” “呸呸呸!”龚千均急忙啐道:“慧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这第一胎定然是个小王爷!” 杨成安这才发觉失言,脸涨得通红,尴尬得要冒出烟来:“王爷……” “无妨~”夏侯烨揽紧了舒沫的腰,微微一笑:“本王正盼着能生一个象沫沫的女儿~” 舒沫羞涩地低头,嗔道:“胡说什么呀?” “吼吼~”众人跟着哄闹起来,笑声传出几里远,惊起漫天烟尘。 一抹身影远远地站在人群外,阵阵欢声笑语,如根根银针,狠狠地扎进她的心中…… 孩子,他们竟然有了孩子!这样一来,她在烨心里的地位,将越发的牢不可破。 她,难道真的连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人群中,众人的笑闹还在继续。 邵惟明斜睨着舒沫平坦的小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家伙,还在娘胎里就开始折腾他娘,一准是个小子!” “对了~”巴图想到很切实的问题:“娘娘怀了小王爷,马恐怕是不能骑了吧?” 可从这里到察哈拉隘口,还有几百里地,中间有二道关卡,总不能飞过去吧? “是呀~”众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全本小说吧 “无妨~”龚千均捋着短须,笑道:“马是现成的,树也是现成的,再加上我和老李老吴,不出一天,保证做出一辆大车,让娘娘躺得舒舒服服~” “我再派几个人,给三位打下手。”夏侯烨感激一笑:“有什么粗活,只管吩咐他们去做。” 巴欢将胸脯拍得山响:“我带几个人,晚上摸到甘洛关,杀它个鸡犬不留!明儿清早,王爷只管带着慧妃,乘着大车大摇大摆入关就是。” “到时再换上西凉狗的衣服,混过甘平关想来也不是难事。”杨成安再献一计。 “走,砍树去!”巴图扛了把大刀,直奔胡杨树。 “累了吧?”夏侯烨小心翼翼地搀着她,一步一步朝帐篷挪去:“我带你去休息~” 舒沫脸一红,小声道:“我自个能走~” “不行,地上全是黄沙,万一滑了脚怎么办?”他脸一凝,肃然道:“还是我扶着稳妥些~” “拜托!”舒沫翻个白眼:“这才二个多月呢,要不要这么夸张?” “当然要!”他理直气壮地道:“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还嫌条件简陋了,哪里夸张了!” 如果可能,真想做个神龛,将她供起来。 “还,”舒沫略略心虚:“不知道是不是呢~” 这个人,怎么说风就是雨了? “肯定是!”夏侯烨气定神闲:“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错了只管找我负责~” “ 怎么负责?”没好气地瞪他。 “自然是负责做到让你怀上为止~”他笑眯眯,脸不红气不喘地调笑。 “呸!”她满面绯红,啐道:“不要脸!” “我要你和孩子就成了,要脸干嘛?”他低头,轻呢地蹭着她的鼻尖。 “讨厌……”她低喃,眼中水波荡漾,眸光如醉。 果然不愧是第一名匠,夜幕降临之际,一辆蒙着帐篷布的大车,华丽丽地摆在了舒沫的面前。 铺上几张兽皮,就是一个最舒适的软床。 一行人吃过晚饭,就着夜幕的掩映,悄然向甘洛关进发。 在距关五里之处,夏侯烨带着龚千均等几个不谙武艺之人在马车旁留守,其余人随着邵惟明潜进甘洛关。 干净利落地把值守的哨兵解决后,成功潜入敌营。 守关士兵绝大多数还在睡梦中,来不及抵抗就断送了性命。 闯关夺营的战斗,不到一小时就宣告结束。 众人按照之前的计划,换上西凉士兵的服饰,二十几骑人马连夜出了甘洛关,朝三百里外的甘平关奔去。 终于不必在马背上颠簸,躺在马车里,随着马车有节奏的摇晃,舒沫很快便熟睡过去。 东方,渐渐亮起鱼肚白。 “不好了,是沙尘暴!”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破了车里的宁静。 夏侯烨眉心微微一蹙,正想不着痕迹地挪开怀中的她。 舒沫却猛地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遇上沙尘暴了?” “别急~”夏侯烨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远处的天幕,弥漫着一层游离的黄沙。 刚开始只是一两个点,慢慢地连成线,缀成片,经过几个沙丘的起伏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正以惊人的速度朝这边漫卷过来。 杨成安站在马背上,用手搭着凉篷远眺,忽地惊嚷:“不对,是西凉狗!” “该死,最少有二千人!”邵惟明喃喃低语。 巴图着急地道:“硬拼肯定敌不过,赶紧撤吧!” “来不及了~”夏侯烨瞳孔微微收缩,看着远处那堆蚂蚁似越逼越近的兵马,淡淡地道。 大漠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几十里外的景象一览无遗。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早已发现了他们。 此时调头,茫茫大漠,迟早被他们追上。 巴欢急了:“走得一个是一个!王爷带着慧妃先撤,我们先挡一阵~” “别傻~”舒沫微笑,睇他一眼:“敌人有数千,你再神勇,也无法用血肉之躯阻挡。” 而马车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骑马,被追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挡不住也要挡!”巴欢咬牙:“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也,不一定就是死~”舒沫莞尔。 “娘娘有办法?”巴图眼睛一亮。 “狭路相逢,勇者胜!”舒沫抬眸,看一眼夏侯烨。 两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携着手,双双从容地坐回马车:“保持速度,继续前进~” “好,大家一起赌一把!”这时,邵惟明也明白了过来,朗笑一声,一马当先迎着敌军冲了过去。 “走!”巴图等人顿觉豪气干云,发一声怒吼,一抖缰绳,策马迎着数千敌军疾驰而去。 。 驰援(一) ()二十里,十五里,十里,五里……两队人马越来越接近,耀眼的阳光照在出鞘的刀剑上,折射出的光芒,晃得人心里发慌。全本小说吧 “只有二里地了……”巴欢放缓了速度,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 邵惟明懒洋洋地踢了一下马腹,驰到马车旁:“大家都是一家人慌什么!对吧,沫沫?” 沫沫抿唇微笑,握紧了夏侯烨的手。 “王爷,他们停下来了~”巴欢神色略略紧张,压低了嗓子禀报。 从对面阵营中驰出一名士兵,扬声喝道:“来者何人?” 巴欢催马驰到队前,朗声喝道:“我们是腾格将军的亲卫,奉命护送郡主出关。你们是谁人部下?” “我们是格日昆将军的部属,奉命镇守察哈尔隘口。”那人说着,朝这边又驰了数百米:“大王有令,封锁隘口。无大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通行。” 他狐疑地瞟了一眼马车,顿了顿,又道:“恕小人无礼,车内坐的是哪位郡主,可否请下车一查?” 说完,也不等巴欢做答,忽地自马上飞身而起,直取马车,竟欲将车帘生生拽下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郡主金尊玉贵,岂可随便抛头露面?”邵惟明曲指轻弹,一颗石子哧地飞出。 士兵应声摔落,在地上一个翻滚,正欲跃起,颈间一凉,邵惟明手中长剑已架在他脖子上。 这几下,兔起獾落,变故迭起。 邵惟明手法干净利落,博得哄然一片叫好之声。 巴欢冷冷一笑,提气扬声:“大王手令在此,让你们的头出来验看!” 忽见一阵***动,对面阵营向两边呈扇形分开,一名身披软甲,跨着青骢的武官越众而出,泼刺刺驰到近前。 两人打个照面,那人忽地喜道:“来的可是巴三将军?” 巴欢疑惑地打量他几眼,试探地问:“你是李洛?” “正是,参见三将军~”李洛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这下好了,”邵惟明抚掌大乐:“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倒差点打起来了!” “李洛,”巴欢一愣:“你不是该在察哈拉隘口吗?怎么跑这来了!大哥呢,他可好?” “大将军已顺利占了察哈拉隘口,特命末将领二千人马,前来迎接王爷~”李洛说着,视线朝着马车扫去。 “巴朗这小子,还真是有心了~”邵惟明笑嘻嘻地拍了马过来:“等回去呀,一准又有封赏~” “王爷和慧妃都在车里~”巴欢微笑,退到一旁。 “末将李洛,奉命迎接王爷和慧妃娘娘~”李洛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 “给王爷,慧妃娘娘请安~”身后二千军士,呼啦一下跪倒一片。 巴图忙上前两步,掀开车帘。全本小说吧 “大家辛苦了~”夏侯烨抬眸,淡淡地道。 李洛道:“保家卫国,是末将的职责,不敢言苦。” “闲话少叙,先入关吧~”夏侯烨说着,放下帘子。 李洛一声令下,二千将士重新上马,后队变前队,调转马头朝察哈拉隘口驰去。 原来,巴朗按着计划,将五千精兵分批化妆撤到隘口,为防有变,飞鸽传书,秘密调了二万人马星夜兼程,在察哈拉隘口附近集结。 于七月二十二日黎明,以十倍于敌人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隘口,把守隘的二千多西凉将士全部俘获。 两天后,赫连骏驰的第一道指令才送抵关隘,却不知守隘的将士早已易主。 二十多天来,巴朗一直以原隘口守将格日昆的名义,与赫连骏驰保持着联系,以及时掌握咯尔达的讯息。 为确保营救成功,巴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兵将察哈拉隘口最近的甘平关也一举占领。 将阵线往前推进了二百里地,并且不时派出队伍巡视,以便接应夏侯烨。 经过一天的奔波,终于在当晚九点抵达甘平关。 巴朗收到消息,早已率部在此等候。 两军胜利会师,见面时的兴奋之情,笔墨难以描绘。 舒沫终于安下心来,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裙,美美地睡了一觉。 睁开眼睛,已经置身在轻轻摇晃的马车里,身边是熟悉的俊朗男子。 “懒丫头,睡醒了?”她只一动,夏侯烨已经察觉,转过头来。 舒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耸耸鼻子:“有没有吃的?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夏侯烨失笑,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呶,早给你预备下了~” “哇!”舒沫揭开盖,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定睛一瞧,不禁欢呼:“居然有牛肉面!”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在啃着干巴巴的囊,最好的运气,就是煮一锅肉汤。 象这样,撒了葱花,香喷喷,酱汁浓郁的正宗牛肉面,真算得上是无上的美味了! 见她捧着碗,稀里呼噜吃得满嘴都是油,他不禁会心一笑:“慢点,小心呛着~” 舒沫终把一碗面条吸完,依依不舍 地从面碗里抬起头,幽幽长叹,满眼都是幸福:“有这么一碗牛肉面,此生足矣!” 他又是好笑又是怜惜,笑骂:“瞧你那点出息!一碗牛肉面就美得不知东南西北了!真是,出去可千万别说是睿王府的,我丢不起这人~” 舒沫老实不客气地拖过他的衣服,把油擦在他袖口,面对他微蹙的眉头,振振有词:“吃牛肉面怎么了?这叫勤俭持家,是美德,你懂不懂?” “就你这样,还美德呢~”他不禁啼笑皆非:“也不怕风大,闪了牙~” 舒沫眦牙咧嘴,嚷道:“乘着牙还齐,先把你给吃了~” “来呀~”他邪邪一笑,把脸凑过去:“随便吃,快点~” “滚~”她咯咯笑,一掌将他推开:“皮这么粗肉这么老,别把我的牙硌了!” “那成,换我吃你~”说着,猛扑过去。全本小说吧 “啊~”她尖叫,躲闪不及,被他抱个满怀,百忙中伸手掐着他脖颈。 他力气比她大,一拧,一转,轻松地将局势扭转。 邪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说,错了,哥哥饶了我吧!” “呸!”舒沫将眉一扬:“我宁死不屈!有本事你就掐断我脖子……啊,哈哈哈哈……别,痒……好痒……哥哥,我错了,饶了我吧,哈~” 他一脸遗憾地放开她:“没骨气,这么快投降……” 邵惟明在车外,听着里面的笑闹声,不屑地吸了吸鼻子:“啊呸!咱们苦哈哈地卖命,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下玩声色犬马,真够无耻的!” 巴图笑眯眯地斜他一眼:“这就是命,羡慕不来的~” 当晚,部队浩浩荡荡进入察哈拉隘口。 二万五千人,把不大的小镇塞得满满当当,杀猪宰羊,欢庆胜利。 不过,这里终究是西凉的地盘。险地不可久留,夏侯烨把舒沫安顿好后,立刻召开了高级将领会议,制定撤退方案。 从察哈拉隘口到幽州,隔着一个察哈尔草原,近二千里的路程,有赫连骏驰的直系王牌军:鹰师十万将士驻守。 面对四倍于己方,装备精良的强敌,正面冲突显然是不明智的。 因为,夏侯烨手里这二万五千人马,都是轻装深入敌后,粮草和辎重供应不上。 而眼下已是八月中,在南方正是秋高气爽之季,而在西北,冬天的脚步已悄然临近。 因此,必需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冲到幽州。 但若是敌人围而不打,只是接下来的漫天的风雪,就可以将他们的实力消掉十之七八。 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四倍于自己的敌人,安全回到幽州,成了当务之急。 “王爷!”李洛疾步奔到院中,大声禀报:“咯尔达有紧急军情送达。” “进来~”夏侯烨从地图上抬起头。 李洛推门而入,道:“前方哨卡截获一封飞鸽传书,咯尔达发生兵变,赫连骏驰率部围攻皇宫,逼国主赫连骏骁退位让贤。赫连骏骁在心腹侍卫的护卫下,向东南方退走。” 说完,将一封密函呈上来:“这是赫连骏驰发给驻边城守将孟洪的密件,命他急调八万人马,南下夺取甘德城,以逸待劳,杀赫连骏骁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俱都笑了起来。 巴图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正愁怎么调虎离山,他们倒好,自个闹腾起来了!孟洪这一走,正好给咱们让出一条大道。” “哈哈~”邵惟明更是乐不可支:“闹吧,西凉狗闹得越欢实,咱们的日子越舒坦~” “对!”杨成安捋着胡子微笑:“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 “这下好了~”巴欢拍手叫好:“让他们狗咬狗,咱们回了家,伸直腿睡大觉。等吃饱喝足,歇息得差不多了,再抽冷子干它一场,兴许,还真把西凉给灭了!” “哈哈哈~”一语即出,众人都乐了,纷纷附和。 “对,把西凉给灭了!” “真要把西凉给灭了,还不太好办哪!这么多城池,靠咱们几个,还真他妈守不过来呢~”有人皱眉,做苦恼状。 “哈哈哈哈~” “你急什么?”有人大嚷:“到时王爷再招兵买马,人人连升***!” 一时间,整间会议厅闹哄哄的,热闹极了。 夏侯烨拧着眉,一声不吭。 “王爷,”巴朗想了想,轻声道:“可是担心小公爷?” 赫连骏骁若是赢了,自不必说,但以目前形势分析,西凉国内三分之二的兵力掌握在赫连骏驰的手上。 又因他坚持立夏侯宇为少主,在朝堂上倍受群臣质疑。 赫连骏驰正是抓着这条,给他冠上“里通外国,勾结大夏”的罪名,逼他退位让贤。 那些墙头草,见赫连骏驰占了上风,立刻倒戈相向。 赫连骏骁的地位岌岌可危,若不是几个忠实的旧部护着,怕早已遭了毒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跟着这样一个父皇,夏侯宇的前途堪忧。 一只巴掌搭上他的肩,邵惟明笑得漫不经心:“相信我,小宇绝非短命之人。凭他的聪明,一定能逃过这一劫。”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终于意识到幸灾乐祸得有些早了。 “是啊,小公爷是有福之人……”巴图神色尴尬,搔了搔头发,挤出一句。 夏侯烨依旧不吭声,面上表情凝重。 “别担心,”邵惟明吊儿郎当地道:“小宇的身边,不是还有熠吗?”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夏侯熠为什么没有准时在会合的地点出现。 想来,那个时候,咯尔达的局势已经开始反常。 或许,赫连骏驰一直就在等着这么一个机会拉赫连骏骁下马。 小宇协助舒沫逃走,给他找到一个如此完美的借口,向赫连骏骁发难。 “独力,岂能回天?”夏侯烨听了,只是扬起唇,露了个嘲讽的笑容。 他再有本事,也只有一个人。 面对千军万马,如何力挽狂澜? “不然怎样?”邵惟明一愣,随口反问:“总不能挥军南下,解赫连骏骁之危吧?” “有何不可?”夏侯烨傲然答。 骤然间,满室寂然,静得针落可闻。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巴图瞧着气氛不对,忙冲大家使了眼色,把一众将领打发出门。 “烨~”邵惟明定了定神:“你在开玩笑,不是认真的吧?” “军国大事,岂容儿戏?”夏侯烨袖手,年轻的脸宠被烛火映得一片晕红,仍掩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肃杀之气。 不仅仅是因为小宇唤他一声父王,救他,义不容辞。 只为了他掳走沫沫,害他们夫妻分离,令他蒙上奇耻大辱这一桩,也要放手一博,拼个高下! 发觉他是真的想南下驰援赫连骏骁,邵惟明哇哇大叫:“你领兵南下,让沫沫怎么办?她还怀着孩子呢,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夏侯烨一窒,半晌没有吭声。 是,他该死的说到了重点! 他不担心战争的胜负,最放心不下的,是沫沫。 隘口离幽州还有近二千里,有赫连骏驰最精锐的二万鹰师驻守。 他有二万五千人,放手一博,不是没有胜算。 但要驰援赫连骏骁,并不是只凭嘴里喊喊口号就成,这二万五千人,绝不可能再兵分两路。 他必需做出决定,是带着沫沫一起上战场,还是挑一些侍卫护送她回幽州? 近一个月的长途奔波,已经让她的身体透支,明显疲累不堪,急需安静的环境静养。 战争是没有期限的,谁也不知道,这场厮杀会持续多久。 弄得不好,沫沫会被逼在行军的路上,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那么,只能把沫沫留下来,交给几十名侍卫,闯过敌军封锁线,返回幽州。 可,思来想去,不论谁护送,都不放心。 唯有把她放在身边,在他视线范围里,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能安心。 “烨,”邵惟明乘机劝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可能一辈子将他护在羽翼之下。而且,这对沫沫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公平。他可是你的亲骨肉,怎能厚此薄彼?若实在放心不下小宇,咱们可以等回了幽州后再行设法。左右,也不差这个把月的时间。” 夏侯烨苦笑:“让我再想想~” 说得轻巧,兵贵神速。战场上瞬息万变,一眨眼的功夫,都能决定胜负。 一个月的时间,早已风云变幻。 “不用想了~”一抹纤细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淡雅的脸宠上,挂着安详沉静的笑容,语声清浅柔和,带着无可更改的决心:“我跟你一起,救小宇!” 。 驰援(二) ()夏侯烨看到她,下意识拧起了好看的眉头:“怎么起来了?” “白天睡多了~”舒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全本小说吧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她就是头猪也给吵醒了。 “去去去!”邵惟明一挥手,没好气地骂:“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还怀着孩子,跟着瞎凑和什么?” “干嘛歧视女人?”舒沫眉一扬。 邵惟明两眼一翻,振振有词:“这叫保护!” “我有手有脚有脑子,干嘛要人保护?”舒沫说着,径直走到夏侯烨身边,挽住他的臂:“不管,反正别想着把我扔给别人。” “沫沫,”夏侯烨清清干涩的喉咙,伸手轻抚她的发,柔声道:“战争,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战争的危险,是因为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胜负生死往往只在一刹那。 他没有把握,能护得她周全。 “我没把它想得很简单。”舒沫淡淡地道。 “你知道个屁!”邵惟明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吼:“以为乘辆马车,跟着中军大帐走,很逍遥,很威风是吧?” 舒沫竟真的偏头想了想,拍手道:“我还真没试过坐在中军帐中,指挥千军万马的滋味诶!要不,乘这个机会,试试?” 邵惟明被她气笑了:“敢情,慧妃娘娘是来体验生活的?” “错~”舒沫转过头,望着夏侯烨甜甜一笑:“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你在哪,我就在哪!” “沫沫~”他喉头***,伸臂拥她入怀。 舒沫没有半丝犹豫,立刻反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主动送上了红唇。 “疯子,全都是疯子!”瞠目看着面前旁若无人,如交颈鸳鸯抱在一起缠吻的两人,邵惟明臊得满面通红,低咒着,摔门而出。 听到门响,舒沫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俏皮地轻吐舌尖:“我们,好象太过目中无人了些~” 夏侯烨轻笑,扶了她到椅子上坐下:“你想好了,真的支持我对西凉宣战?” “不是对西凉宣战,是跟赫连骏驰开战。”舒沫纠正。 “沫沫,”他略略沉吟,低低地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清楚。何时参战,要不要参战都可以随我心意,但是一旦趟了这个浑水,什么时候结束,就由不得我了。” 换言之,谁也无法预料战争何时结束。 也就意味着,若她决定随军,那么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要跟随着他在草原大漠碾转做战,居无定所了。 他当然在最大范围里让她的生活过得尽可能舒适。 但,那只是指战事平稳,能够掌控局面。一旦情况失控,后果则难以预料。全本小说吧 “有什么要紧?”舒沫微笑,紧紧地挽着他的臂:“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是吗?” 夏侯烨没有吭声,眼中露出深深地歉然。 这,正是他苦恼的。 但战争的危险和魅力都在于此——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无法做出保证,时刻在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也许正与敌人交战,无暇他顾。 毕竟,一旦上了战场,他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而是数万乃至数十万人的统帅。 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道命令,都决定了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相信我~”舒沫与他十指交握,信心满满地道:“我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人照顾的千金大小姐。我,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拉着他的手轻轻按在小腹上,抬头看他,脸上露出羞赦之色,眼神却分外坚定执着,低柔却郑重地许下承诺:“和我们的孩子。” 夏侯烨迟疑片刻,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在她身前,轻轻地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回幽州。” 当然,幽州也不是世外桃源,回到那里,也并不代表着万事大吉。 那里是大夏最西的门户,一旦战局失利,最先失陷的,一定是幽州。 但是,在那之前,起码是安全的。 “呵呵~”舒沫低低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嘲讽:“幽州也不是世外桃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抽冷子跳出一批刺客。与其死得不明不白,倒不如跟赫连骏驰轰轰烈烈地较量一场。” “胡说!”他低叱:“我不在,睿王府乃至整个幽州唯你独尊,谁敢对你不敬?” “不敢吗?”舒沫撇撇嘴,不屑地道:“那之前在小树林,那些刺客又做何解释?” “咳~”他轻咳一声,含糊地道:“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 “真没查清吗?”舒沫一笑,索性把窗户纸捅破:“那自那之后,为什么你晚晚硬要缠着与我在一起,再不许我与静萍独处?” 她又不是瞎子! 当时他抱着她逃跑,无充足证据,她且不说那些箭全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但他受了伤之后,本来是灭口的大好机会,刺客不但不追,反而作鸟兽散!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夏侯烨狼狈地红了脸,竭力分辩:“你是我娘子,我当然想……” “少来~”舒沫一把推开他:“我不说,不代表真傻。静萍只是个宫女,指挥不动大内高手,也没那个胆量杀我。是谁下的指示,还用猜吗?” “沫沫~” “你先听我说~”舒沫却不给他机会:“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刺客不是她派的,但她一直看我不顺眼是事实。全本小说吧战事若顺利就算了,万一战事不顺,她必会找我麻烦。到时你远在西凉,如之奈何?我对幽州又不熟,王府里也没有合心意的人使唤,还不是只能任她搓扁捏圆?” “说得这么可怜~”夏侯烨失笑,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凭你的聪明,又岂会真的任人宰割?” “别人想动我,当然门都没有~”舒沫两手一摊,无限委屈:“可她是长辈,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找人用麻袋套她,再打闷棍吧?” “胡说八道!” “反正,”舒沫抱着他的臂,使劲摇:“我一定要跟着你。就算你真把我送走,我也有办法偷跑过来,我说到做到!” “不行!”清冷的低叱,伴着咣当一声门响,静萍昂然地走了进来。 “静萍~”邵惟明急急跟了进来。 “这是唱的哪一出?”夏侯烨目光微冷,冷冷扫视着二人。 “没什么~”邵惟明用力拉扯静萍,想把她拽出去:“走错门了……” “王爷,你不能被慧妃娘娘几句蛊惑,就发兵去甘德!”静萍用力摔脱他的钳制,一向波澜不兴的俏脸涨得通红,满眼愠怒和愤恨地瞪着舒沫。 “哎!”邵惟明一跺脚,叹道:“你怎么不听劝呢?” 舒沫不悦地崩着脸,竭力压抑着怒气,淡声道:“姑姑此言,不知是高估了我,还是太看不起王爷?难道烨竟然已昏匮到连军国大事,都被女人左右了吗?” “你不必挑拨!”静萍狠狠地瞪舒沫一眼:“慧妃娘娘一惯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王爷宠你,难免受到影响……” “军国大事,几时轮到你做主?”夏侯烨脸一沉,脾气一触即发。 静萍不卑不亢,倔强地道:“奴婢并非左右王爷的决定!但是,眼下时局微妙,太妃正在府中翘首期盼王爷回京。事有轻重缓急,王爷是做大事之人,何时该做何事……” “本王的事,轮不到你多嘴!”夏侯烨冷冷喝叱。 静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奴婢恳请王爷,收回成命。乘着孟洪调兵赶往甘德,边境空虚之际,领兵杀回幽州……” 看一眼在旁的邵惟明,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西凉内斗,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何必硬要淌这混水?” “闭嘴!”夏侯烨大怒,一掌击在桌上,生生将胡桃木的桌子劈开一条裂缝。 舒沫吓了一跳,本能地按住小腹,退了一步。 静萍却丝毫不惧,不顾一切地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小公爷与王爷不过是名义上的父子,又非骨肉至亲。何必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前程?” “大胆!”夏侯烨怒不可抑,薄薄的唇向上牵出一个阴冷的弧度,眼神更是骤然冷到冰点:“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不成?” 不料,静萍全不退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王爷三思~” “你!”邵惟明气得直跺脚:“想死,也别用这种方法呀!” “好,本王就成全了你!”夏侯烨说着,“呛”地抽出腰间长剑。 静萍叩叩磕了两个响头,一脸平静:“若奴婢的死,能让王爷改变主意,奴婢将含笑九泉!” 舒沫心中满是疑惑:这两人,究竟在打着什么哑谜? 为什么,静萍豁出性命也要劝阻夏侯烨南下向赫连骏驰宣战? 且话语中,隐隐流露出,殛盼他回京之意? 再往深处一想,太妃虽对她一向没有好感,也不至就是水火不容。 为什么,突然间会对她痛下杀手? “好一个含笑九泉!”夏侯烨不怒反笑,一剑劈了下去:“你既一心求死,本王就成全了你!” “喂!”这下,邵惟明都骇了一跳,忙不迭地抱着他的腰,嚷:“有话好说,刀剑无情,切勿乱舞~” 他一边说,一边吡牙咧嘴地冲着舒沫挤眉弄眼,示意她想办法。 舒沫眉心一皱,只得极不情愿地按住小腹,低呼一声:“哎呀~” “沫沫,你怎么了?”邵惟明立刻配合她,惊慌失措地大叫。 “沫沫~”夏侯烨一呆,举着剑疾步朝她走了过去。 “我,肚子好疼~”舒沫弯着腰,把头垂得低低地,不敢看他的表情。 “你这么凶,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被你吓着了~”邵惟明用力瞪他一眼,一把将他推上前:“还不快扶沫沫回房休息?” 舒沫狂汗。 这么鳖脚的理由,真亏他掰得出来! “很疼吗?” “嗯~”咬着唇,努力装出虚弱的样子,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夏侯烨迟疑一下,虽知她多半是装的,到底不敢掉以轻心,还剑入鞘,将她拦腰抱起,头也不回地出了议事厅。 邵惟明长出一口气,转过头来指着静萍大骂:“你脑子被驴踢了?烨动了真怒,还火上浇油!还好沫沫机灵,不然你在劫难逃!” 夏侯宇的身世,是他的禁忌,谁都不敢提。 她却不知死活,当众揭他的伤疤,不是找死是什么? 静萍冷冷一笑:“谁要她救?我本甘愿以血祭剑,劝王爷回头!是她假仁假义,坏我大事!” “喂!”邵惟明气结:“你这人,怎地不知好歹?” “红颜祸水!”静萍不理他,起身款款离去,留给他一个优雅的背影。 “神经病!”邵惟明气得吐血:“你才祸水呢!早知道不管你!爱死哪死哪去!” 第二日一早,夏侯烨颁下军令,命巴朗领着二十名亲卫并静萍,化妆成商旅,潜回幽州,急调五万人马在边境摆开阵势,对西凉宣战。 争取拖住孟洪部,使他不能及时调兵往甘德。 他则领着二万五千轻骑,横跨察哈尔草原,抢在孟洪部之前,攻占甘德城。 命令一下,巴朗奉命出行,临行却怎么也找不着静萍了。 军令如山,且军情紧急也容不得他多做耽搁,只得扔下她,带着二十名亲卫,化妆成普通商旅,驰往幽州。 出发前,夏侯烨召开了一个高级军事将领会议,制定具体的行动方案。 舒沫则乘着这个机会,摸出门去找龚千均,吴楚,李胜凡三位高手匠人,围在一起,叽里咕噜地嘀咕起来。 隘口原有西凉驻军不过三千,所屯积的粮食经过一个月,早已吃得差不多了。 眼下部队急缺粮草,必需想办法解决。 巴欢献计,孟洪接到密函,必会调集部队往甘德方向移动。 他们可以先疾行军到木里河上游设伏,劫粮草,烧战车。 夏侯烨不做声,目光缓缓掠过众人。 “我觉得,此事不妥~”杨成安迟疑一下,站起来:“孟洪身经百战,最擅游击。这里又是他的地盘,论地形的熟悉,我们不如他;二则,咱们二万五千人在草原上行军,绝不可能不留痕迹。想骗他上当,只怕不易。” “况且,咱们的粮食只够支持数天。”邵惟明将脚架到桌上,吊儿郎当地道:“孟洪要调兵遣将,怎么也要准备个三五天。再加上,八万人带着辎重行军,等到达咱们的设伏点,没准已是半个月后,那时咱们早饿死了~” 巴欢脸一红:“那只是你们的推测,若他接到消息立刻起程,搞不好七天就能抵达木里河。” “你这也是假设,不能指着它活。”巴图摇头:“得有更准确,可行的办法才行。” “大家觉得,打劫商旅和牧民,这个法子如何?”邵惟明轻摇着描金绘彩的折扇,扇坠上一块雕工精美的龙凤玉佩,眨着狐狸般美丽的眼,含笑道。 “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胜之不武,传出去,也有辱咱们大夏的军威~”巴图立刻否定。 邵惟明笑眯眯地扯了扯身上的铠甲,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咱们身上,披的可是西凉狗皮。丢的,反正也是西凉人的脸~” “哈哈~”众人哄笑。 “烨,”邵惟明一脸得意地望着书桌后,身姿笔挺,高高在上的身影:“你觉得如何?” 夏侯烨薄唇勾出狡黠的弧线,黑如点漆的眼睛,瞬间漾出诱人的漩涡:“建议不错,若你能将它付诸现实,就更好了~” “啊?”邵惟明俊脸一垮,哀叫:“为什么是我?” 。 承诺 ()计议已定,接下来就是分配人手。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手中虽说有二万五千兵马,实则骑兵只有四千不足二成,还是占了察哈拉隘口后,接收了西凉的二千战马,才勉强凑到的。 邵惟明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走了二千骑兵,去筹集粮草。 议定了行军路线后,夏侯烨便命人集齐部队,朝甘德进发。 临行一把火,把隘口山寨烧得精光。 火光熊熊,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幕,几十里外都瞧得清清楚楚。 孟洪接到消息,派了探子过来察看时,夏侯烨的部队已远在几十里外。 当即急派了三千轻骑追击,被夏侯烨部以逸待劳,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轻松全歼敌军,并缴获三千匹战马和一部份口粮。 孟洪暴跳如雷,偏又摸不清底细,加之赫连骏驰催他发兵的公文又到了。 只得一边派探子刺探夏侯烨部的虚实,一边分兵接管察哈拉隘口,一边紧急从边境各部调集了八万部属,待集结后向甘德进发。 邵惟明带着二千轻骑,倒也不负众望,于第五天带着大批牛羊,粮食,衣物等等,赶上了大部队。 刚好大军粮食基本告磬,他的到来,博得欢呼一片。 夏侯烨给他记大功一件,绝口不问粮食从何而来。 舒沫晚上吃过饭,发现居然上了水果,不禁很是惊讶:“哪来的桔子?” “探马在路上遇着商旅,买了几斤。”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 “探子还干这种事?”舒沫觉得十分新鲜。 夏侯烨笑而不语,殷勤地剥着桔子。 “好甜~”舒沫说着,拈起一瓣塞到他嘴里:“你也尝尝~” “呸呸!”他忙不迭地往外吐,一张俊脸险些皱成苦瓜:“牙都酸掉了!” “咯咯~”舒沫笑得花枝乱颤,揉身往他身上扑:“讨厌,不吃也别浪费呀!你赔,你赔!” 两个人正闹着,忽听巴图的声音恭敬地响起:“王爷~” “进来~”夏侯烨坐正了身子,沉了嗓子道。 巴图掀帘而入:“孟洪部已于今晚七时离开羊尾山,向甘德方向进发。” “哦,”夏侯烨微笑:“蛇终于舍得出洞了?” “不怕它毒,就怕它躲着不出来!”巴图搓着手,脸上神情很是兴奋:“王爷,大伙的手都痒痒着,想吃蛇肉呢!” 夏侯烨一笑,转过头望向舒沫。 舒沫指了指怀中的桔子,胡乱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道:“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早点休息~”夏侯烨叮嘱一句,大步出了营帐。 舒沫又吃了二个桔子,摸着撑得鼓鼓的肚皮,决定到外面散个步。 夏侯烨御下极严,二万多人驻扎,竟丝毫不闻笑语喧哗之声。全本小说吧 晚风徐徐,四野静谧,只有一轮朦胧的银月寂寞地俯瞰着大地,四处蚊蝇飞舞,空气里温润的青草气息,芳香浓郁,沁人心脾。 仰头看着那一轮明月,舒沫有一瞬间的恍神。 今夜,似乎是中秋? 说来真是好笑,成亲数载,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共度中秋呢! “谁,口令!”警惕而尖厉的喝叱,打断了她的暇想。 “是我~”舒沫略略收摄心神,迎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哨兵走了过去。 “慧妃娘娘?”看着她那一身布裙,哨兵的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睡不着,随便走走~”舒沫打量着他年轻的脸宠,心中猜测他的年龄。 “那边已经出了营地,夜里多有蛇虫出没,娘娘还是请回吧~”哨兵歉然地道。 “好~”舒沫也并不欲令他为难,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忽听“扑”地一声闷响,舒沫迅速回过头,哨兵已经毫无预兆地倒地不起。 “什……”舒沫才一张嘴,一道身影迅速从身后摸过来,冰凉的刀尖抵上了颈间的动脉。 舒沫沉住了气,慢慢转过身子,试图看清身后的人。 “别动!”刻意压低的嗓音。 “静萍姑姑?”舒沫讶然挑眉。 “娘娘好本事,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嘲讽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 “你想做什么?”舒沫转身,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冷漠的丽颜。 “如果我说,是来取娘娘性命呢?”静萍眼含讥诮。 舒沫冷然看着她:“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哼!”静萍冷哼一声,脸色变了:“别以为你是娘娘,我就不敢杀你!” “我从没小瞧过你,更没小看过女人的妒嫉心。”舒沫依旧是云淡风轻:“但,至少现在,你不是来杀我的。” 静萍挑眉:“何以见得?” 舒沫笑了笑:“若我猜得不错,静萍姑姑此次潜入军中,是想我劝烨撤军,退回幽州的吧?” 不等静萍说话,她接着又道:“若真是如此,很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不!”静萍尖声道: “你可以的!只要你一句话,王爷一定会息干戈,止征战,返回大夏。” “你太高看我了,也太低估了烨。”舒沫正色道:“身为三军统帅,岂可朝令夕改?烨既已发兵,事情便成定局。就算是皇命,亦难令其更改。” “我知道,”静萍忍住怒火,低声下气:“所以才会来求你。我知道,娘娘一定有办法,可以劝王爷回朝。全本小说吧” 舒沫再按捺不住疑惑:“京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一定要烨回去?” “明明是西凉人内讧,从山观虎斗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搅进去?”静萍撇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 “事关小宇的生死,让烨如何袖手旁观?” “人各有命~”静萍神情冰冷。 “同样的道理,也请你谨记。”舒沫脸一沉,冷冷的道。 “这不是在帮王爷,而是在害王爷!” “各人立场不同,”舒沫依旧漫不经心:“是帮还是害,各人心中自有定论。我不需别人认可,只要烨开心就好。” “愚蠢的女人!”静萍波澜不兴的脸上,终于有了怒容,脱口喝道:“皇上病重垂危,密诏王爷回京!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夏的天要变了,太妃殛盼王爷回京主持大局!这个节骨眼上,岂可因小事,失大局,错失良机!” 舒沫微怔,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声色:“皇上龙体欠安,也不是一天二天。退一万步说,就算圣上真的垂危,还有太子呢……” “闭嘴!”静萍怒叱:“论英明睿智,放眼大夏,谁能及得王爷于万一?何况,这天下,这龙椅,原本就该是他的!你好糊涂,怪不得太妃不喜欢,欲杀之而后快!连我,都气得想一刀了结了你,省得拖累王爷……” 许是身在西凉,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静萍竟是全无顾忌,冲口而出。 舒沫实在太过惊讶,一时竟找不到话驳。 “够了~”冷淡的,沉稳的男音:“你该庆幸,没有对她下手。” “王爷!”静萍迅速回头,脸上血色迅速消褪。 “你的话,我都听到了。皇兄病重,做臣子的本该回朝探望,无奈边关战事吃紧,只能请太子多多费心了。”夏侯烨缓缓踱近,伸手揽住了舒沫的纤腰:“你回去,可照实回覆母妃。” 静萍一咬牙,跪在地上禀道:“皇上的密诏已在太妃手中,请王爷速归!” 这话虽未明言,等于在告诉他,皇上的遗诏,是要传位于他了!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皇上驾崩,就算太妃手里真有传位诏书,若他远在万里之外,亦会再生变故。 因此,太妃才会心急火燎,派了静萍不择手段押他返京。 舒沫吃了一惊,抬眼朝夏侯烨望去。 这话,他可从来不曾跟她提过! 夏侯烨也是一怔,随即皱了眉:“休要胡说!” 皇上若真有意传位于他,又怎会立夏侯玺为太子? 即已立有储君,岂会再改弦易辙,临死之前再传位于他?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此事千真万确!”静萍见他已有动摇,急急禀道:“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欺骗王爷!王爷若不相信,可先回京,奴婢有一字虚言,愿一死谢罪!” 夏侯烨沉吟不语。 他虽无意觊觎皇位,在朝中掀起血雨腥风。但若皇上立诏,名正言顺将皇位传给他,岂有往外推之理? 哪个男人没有权力梦想,哪个男人不想身披龙袍,坐拥万里江山? 舒沫心念电转:看静萍的样子,竟不象是说谎。 但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 想了想,问:“皇上病重,是何时的事?” “三月~”静萍有些不情愿,冷冷地答:“太妃遣人连送了三道密函到幽州,催促王爷返京。” 舒沫默然。 那时夏侯烨尚未得到她的消息,太妃在密函中,也不敢把事情写得这么明显,他怎么可能返京? 三月距今,已近半年时间。就算夏侯烨现在立刻撤兵,最快也要一个半月后抵达京城。 皇帝,还能等他这么久吗? “到四月,皇上病势日沉,太妃见王爷拒不回京,只得派奴婢亲自前往幽州,当面禀明厉害,敦请王爷回京。” “不料,烨那时已经密秘潜入西凉,你扑了个空~”舒沫淡淡地道。 “奴婢思虑再三,决定到西凉寻找王爷。在咯尔达转了二个月,没打听到王爷的行踪,却偶然巧遇了凝霜郡主。从她嘴里,得到了明公子和慧妃娘娘的确切消息。同时,也打听到孙瑜被关押的地点,就在那里守株待兔,果然不久后王爷派人来救,顺藤摸瓜找到了王爷。” 自出逃后,舒沫还是第一次听到孙瑜的消息,吃了一惊:“烨,你把二舅救走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 孙瑜因他而入西凉,他怕舒沫逃走后,赫连骏驰迁怒于他,杀之泄愤。 舒沫虽不至因此怪罪于他,到底良心不安。 因此冒险潜入咯尔达,通过薛凝霜,碾转把人救了出来。 舒沫深觉奇怪:“一路上,我怎么没见着二舅?” “我让他回大夏了。” “为何不告诉我?”舒沫觉得郁闷。 “我,忘了……” “因为要救你,王爷坚决不肯随我回京。我拗不过他,只能一路相随。”静萍神情冰冷:“可如今,娘娘也平安了,何苦再横生枝节?” 夏侯烨不做声,漆黑的眸子幽深如潭,深得无边,谁也看不透。 “王爷!”静萍急了,蓦地提高了音量:“时间不多,万不可再犹豫,请尽速回京!” “够了,”夏侯烨不耐烦了,沉下脸:“该如何做,本王心里有数!” 舒沫伸手,轻轻握住他的。 发觉他手心全是汗,被夜风一吹,触手冰凉。 静萍仰头,泪流满面,哀哀泣道:“王爷,你忍心让太妃一世心血付诸东流么?” 夏侯烨眸光冰冷,抿着唇,牵了舒沫大步离去。 进了中军大帐,舒沫乖乖地爬到地毡上躺下。 夏侯烨却坐到长桌前,对着摊开的地图,久久不发一语。 帐中很安静,只有烛火安静地跳跃着,把他的身影投到帐幕上。 舒沫不敢说话,尽量把呼吸放均了,就怕扰了他的思绪。 “睡不着?”良久,低醇的声音响起。 舒沫闭着眼睛,不吱声。 “傻丫头,”大掌,温柔地抚上她的膝,轻轻地有规律地按压着:“同一个姿势蜷了这么久,早麻了吧?” “嘿嘿~”知道瞒他不过,舒沫干笑两声,翻了身:“不麻,你去忙你的~” “沫沫~”身边悉簌声响,他合衣躺到她身旁,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在耳边轻拂:“你,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吧?” “这个很难说~”舒沫眼珠一转,道:“我没在宫里生活过,所以,不知道。” “狡猾的丫头~”夏侯烨轻刮她的鼻尖,嗔道:“跟我,还玩心眼?” “我说真话,干嘛打我?”舒沫撒娇。 “你的性子,怎受得了宫规的约束?”夏侯烨低头,挑起一络秀发在指间把玩。 “别人都能守,怎见得我就不能?”舒沫小心地措着词:“再说了,规矩是人定的!” “傻丫头~”他轻笑,眸中浮起一丝阴冷的嘲讽之色:“真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呢!其实……” 他顿了一下,没再接着往下说。 舒沫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十几岁小姑娘,岂有不知这个道理? 越是身在高位,越是身不由己,享受了多少权力,就要付出多少代价。 “其实,”她咬着唇,慢慢地道:“住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 “真的?”他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低头去看她的眼睛。 “烨,”舒沫在心中轻轻叹息,温柔地望着他,语声轻浅柔和:“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我爱你,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沫沫,你的算术没学好~”夏侯烨默然良久,忽然笑了:“这好象,是两件事呢!” “讨厌!”涨红了脸,粉拳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招呼。 好容易鼓起勇气,说了生平最煽情的话,居然被他调侃! 他大笑,轻松抄住她的拳头,合在掌心。 “放开,放开啦~”又窘又羞的她,奋力挣扎。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沫沫,你放心,我夏侯烨,这辈子绝不负你~” “嗯~”舒沫轻应,顺势偎进他怀中,低眸掩去心中情绪。 她明白,这番话既是他给她的承诺,同时也是他的答案。 这个男人,他一样野心勃勃,梦想着登上权力的最顶峰。 。 首战告捷 ()两个人不再交谈,相拥着陷入沉默。全本小说吧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烨低头,试探地轻轻摇了摇她的肩:“沫沫?” 见她没有反应,夏侯烨小心翼翼地挪开手臂,把她放在枕上,悄悄出了大帐。 舒沫微微一叹,缓缓睁开眼睛。 她知道,他必是去召开高层军事会议。 如今部队已进入西凉,并且跟孟洪部有了小范围的正面交锋。 正如他之前所言,何时参战,要不要参战可以选择;但是当战斗打响后,想要退出,却没有那么简单。 面对新的形势,他必需调整战略,重新布署兵力。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兵权暂时交给巴图,他只带几名亲信偷越国境,赶回京城。 这样,既可以牵制孟洪部,给赫连骏骁退守甘德争取时间;又能迷惑孟洪,让他以为大夏军队仍是他在主持大局,诱其前来追击;同时,也算是未违背当初决定出兵的初衷。 只是这样一来,两国陷入混战,边境贸易必定会停止,商道也会被截断。 装成商旅,返回大夏的方法显然行不通; 偏她又不懂武功,马术也很糟糕,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偷越国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换言之,他必需把她留在大营,跟着部队在草原大漠转战。 表面看来,这样更安全。 但这只对势态可以掌控时而言,一旦战局发生变化,敌我情势逆转,后果很难预料。 事实上,这样的局面,不论夏侯烨在不在战场,都是一样。 但是,在与不在,在心态上却完全不一样。 舒沫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此刻,他的内心一定受尽煎熬。 等待的时光,让夜晚变得格外漫长。 在第十次翻身之后,舒沫终于放弃了睡眠,开始着手收拾简单的行礼。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草原,夏侯烨披着晨露掀帘而入,意外看到舒沫穿戴齐整,不禁微微一怔:“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舒沫抬起下巴朝案几一呶,语气刻意放得很轻快:“哪,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出发了。” 夏侯烨内心五味杂呈,默默凝望着她:“这些事,不需要你动手。” 舒沫微笑:“收拾行礼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闲着也是闲着~” 夏侯烨走过去,把行礼拿到一旁:“不急,等拿下甘德再说。” 舒沫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能与赫连骏骁联手,就算仍然无法与赫连骏驰的鹰狮二部相抗衡,但坚守不出,等待援兵,应该还是不难做到。 所以,他打算先占领甘德,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只身回到幽州。 在他离开幽州返回京城其间,可令巴朗率部在边境与孟洪的留守部队周/旋,不断***扰,与在甘德的巴图遥相呼应,也可缓解甘德的压力,拖延时间。全本小说吧 “烨,”舒沫叹了口气:“其实……” “嘘~”他伸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若我连这点都办不到,还去争什么皇权!” “不是,”舒沫拉下他的手指,再忍不住心中疑虑:“我想说的是,你真的不担心其中有诈?” 在两国交战时期,他只带几个亲信偷越国境,这个做法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风险。 只为了一个谣言,实在不值得豁出命去赌。 他撇过头,轻描淡写地道:“静萍,不会骗我。”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脱口道:“你们,还瞒了我很多事,对不对?” “也没什么大事,”夏侯烨犹疑片刻,轻声道:“就是皇兄身体染恙,上月开始已不能亲政,如今朝中是太子监国,康亲王和几位重臣辅政。而,这几个月,皇兄也确然发过数道密令,急诏我入京……” 他先是急着搜索她的下落,后来又急于救她脱困,索性都置若罔闻。 他并不是傻子,这件事从头到尾,全然违背常理,处处透着蹊跷。 若是全然无迹可循,断不至只凭静萍几句话,就对那张龙椅生出贪念,扔下舒沫在这茫茫的草原,生死难料。 皇上时日无多,他怕,这次若再错过,便再无机会解开萦在胸中十几年的疑团。 有些事,在未经证实之前,却不能对她说。 只盼,她对他有足够的信任,足够的理解和足够的包容。 舒沫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一定是太妃编造出来,骗他回京的谎言,想不到皇帝的身体,竟到了不能亲政的地步。 不管有没有留下传位诏书,朝中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却是肯定的了! 太妃一直野心勃勃,言词中不止一次透露过这种想法。 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夏侯烨却因为她,而远赴西凉,离开了权力争斗的中心! 等于把机会,拱手让给了政敌。 令太妃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太妃,如何会不震怒?又怎么不恨她入骨,竟至派杀手来刺杀她? “沫沫,”夏侯烨扶着她的肩,弯腰 ,黑眸深凝着她,隐隐藏着期盼:“皇兄时日无多,我快马加鞭,最多二个月,不五十天,就能挥兵回来救你。你,等我,好吗?” 舒沫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愣了许久,才缓缓道:“你其实,不必送我到甘德~” 早一天走,早一天安心。 对古代的医术,她实在不抱希望。 生命垂危,七月就不能亲政的皇帝,还能等到九月初,见他最后一面才咽气吗? “不差这几天的时间,”夏侯烨长长松了口气,语气轻松起来:“昨晚商讨了一夜,已做了布署,就等孟洪上钩了。全本小说吧” “计划既已制定,有巴图来执行就好了。”舒沫还想再劝。 “我意已决,”夏侯烨摇头,态度坚决:“不亲眼看着你入城,我无法安心。” 舒沫有些想笑,终究只是化为一声叹息:“好吧,既然你坚持。” 其实,进了城未必就一定安全。 赫连骏驰拥有五十名经她亲自训练的飞行员,又有数套滑翔机的图纸。 攻城时,滑翔机空投炸药占绝对优势。 甘德,未必经受得住空袭的考验。 反而在广袤的草原上部队分散,滑翔机无用武之地,还能与之对抗。 不过,这些话,她终究没有说出来。 她怕,一旦说出口,夏侯烨会半步也不肯离开。 “王爷,”巴图在帘外大声道:“五千轻骑已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去吧,按计划行事,切勿贪功冒进。”夏侯烨叮嘱了一句。 “是!” 不一会,早饭送到,两个人都有心事,胡乱吃了一点,便开始渡河。 渡河的速度很慢,且等过完河再重新上路时,旌旗虽然照旧森森招展,感觉上,人数似乎少了一半。 偏这一日夏侯烨忙得不可开交,只在马车旁露了个脸,连中午都没吃就跑了个没影。 本想等晚上再问,哪知等到睡着,也不见他入帐。 如此过了数日,两个人虽住在一个帐篷,倒有几天未见面。 只是人越走越少,等到第四天,竟然又转回到木里河畔。 当然,并不是之前驻扎的地方,但她敢打赌,绝对仍是木里河,并且离那里不远。 而仍随在中军左右的,已不足五千人马了。 最奇怪的是,甘德城明明在南面,夏侯烨这几日带着大部队先是往南,再折向西,再转往北,最后又奔向东……怎么看,都是在绕圈子。 她心知,必是夏侯烨在故弄悬殊,目的怕是想牵制孟洪。 嗯,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就是孟洪发现他兵力不如自己,便一直紧追不放,妄图一举将他吞掉。 为了摆脱追兵,烨不得不一直改变行军路线,并且分兵几路,迷惑孟洪。 经过连续几日马不停蹄的急行军,将士都已露出疲态。 这一日,夏侯烨终于大发慈悲,日落便吩咐扎营。 众将士如蒙大赦,抓紧机会吃过饭,纷纷入帐倒头就睡。 舒沫白天在车上已睡得很足,加上夏侯烨未回帐,睡得很不踏实。 太安静了,仿佛一刹那间数千将士都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她心中一紧,猛地坐了起来,正惊疑不定地竖着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 帐帘一掀,一抹修长的身影稳步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她一阵欢喜,扑入他怀中。 夏侯烨微微一怔,伸手接住她,压低了声音道:“醒了?” “怎么回事~”舒沫颌首,眼中掩不住困惑:“咱们好象,又回来了?” “看出来了?”夏侯烨忍不住笑,扯了条薄毡披在她身上,打横抱在怀中,走出帐外,翻身跃上了他的乌锥。 舒沫定睛一瞧,本以为早已沉睡的大夏军早已“人衔草,马衔枚”,整装待发。 夏侯烨指挥若定,几千人井然有序,迅速而无声地离开营地,没入茫茫林海,只留下无数空的营帐和数十个巡逻的士兵。 夜,浓黑如墨。 空气中流淌着死一般地寂静。 舒沫安静而紧张地依在夏侯烨怀中,清楚地听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远远的,开始有隐隐的风雷之声,渐渐的,随着杂沓的马蹄和人声的鼎沸,映着军营外平静跳跃的篝火,从地平线外,突然涌出一片如蚁的人潮。 无数火药箭如雨般射向营帐,转瞬之间,大营化为一片火海。 在一阵狂笑声中,一名大将,足跨紫骝,身披重甲率先冲入了大夏的营地。 夏侯烨微微冷笑,从腰间解下一张雕花黑漆铁胎弓,抽出一支白翎箭。 弯弓如满月,那支羽箭从舒沫的耳边呼啸而过,化作一道流星直奔西凉大将而去。 “嗖”的一声轻响,羽箭精准地***西凉大将的咽喉。 身后的大夏将士,早已蓄势待发,只等他箭离弦,立刻齐声呐喊,刹那间千军万马自林中奔腾而出,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出来。 西凉大将双手握住箭杆,用力拔出,鲜血咕噜咕噜冒出来。 他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夏侯烨的方向,缓缓地自马上摔落。 “不好了,中计了!”不知谁,发一声喊,失了主将的西凉士兵,当即四散奔逃。 五万西凉兵一触即溃,被二万大夏将士在一片砍杀声中,杀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有人慌不择路,淌进了身后的木里河。 见水深只及膝部,更多的西凉士兵效法,纷纷朝河中奔逃。 上游的巴欢早就等着这一刻,命人炸开河道。 刹那间,波涛怒涌,洪水似一尾狂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至。 温顺清澈的木里河,顷刻间陡然暴涨了两米多,涛天的巨浪滚滚而来。 西凉兵措手不及,发一声喊,如蚁般四散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奈何,人力又怎么敌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几万人马当时就被一泄千里的狂流卷走了大半。 少数动作快,下水早,抢在洪水来前涉水过河,正暗呼侥幸逃过天灾,刚一上岸,便掉进了早就挖好的深达二米,宽约二丈,壕沟里。 来不及反应,更谈不上抵抗,便被沟底插满的钢刀搠了个肠穿肚烂。 剩下一成命大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沟底爬出,却被手执挠钩,守在沟前的大夏士兵逮了个正着。 “哼!”杨成安捋着胡须,连连摇头,轻蔑地撇了撇嘴,转头对夏侯烨竖起了拇指:“就凭孟洪这个莽夫,也敢妄想跟王爷对抗?我看,他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上一世,舒沫生下来就跟兵器打交道,话题永远离不开战争。 可,亲身经历战争的残酷,看着成千上万人在眼前流血,挣扎在死亡线上,却还是生平第一次。 天空里还弥漫着帐篷焚烧后发出的滚滚浓烟,鼻端充塞的是各种皮革,毛发,布帛,尸体……混和在一起的焦臭味;耳里听到的是马匹的悲鸣,士兵奔逃发出的悲惨的呼喊…… 她脸色苍白,只觉胸中憋着一股闷气,胃中更是翻江倒海。 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呃,”杨成安神色尴尬:“娘娘,受惊了?”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夏侯烨淡淡说了一句,拨转马头,带着舒沫进了树林。 大夏将士首战告捷,且以少胜多,士气大振,欢声雷动。 一扫这几天被西凉狗追着跑的郁闷之气,欢快地打扫起战场来。 不久,巴图,巴欢清理战场,来大营禀报。 此役共歼敌四万,缴获战马二万多匹,俘获敌军一万,另有粮草和辎重若干等等。 其中,被他一箭射下马的是孟洪的胞弟,孟伟,人称赛张飞。 倒也果然名实相符,性如烈火,有勇无谋。 “可惜!”巴欢连连扼腕:“孟洪这厮不曾来,让他逃过一劫!不然砍了他的人头,足够令西凉狗闻风丧胆了!” “嘿嘿~”巴图笑嘻嘻地揽着他的肩:“急什么?以后呀,仗有得你打!一个孟洪算什么?杀了赫连狗贼才是真的解气!” 杨成安眯着眼睛笑:“一口吃不成胖子!这回是孟伟,下次就轮着孟洪,一个都跑不了!” 巴欢眉飞色舞:“王爷那一箭,真是盖世无双!西凉狗一下子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 “马屁精!”邵惟明嘴一撇:“说得好象你亲眼看见一样~” 巴欢脸一红,小声嗫嚅:“大家都在传,再说了,这还用亲眼看吗?光想象,就够热血沸腾了!” “没出息!”邵惟明唰地展开扇子:“这才是小试牛刀,你就找不着北了。哪天要是生擒了赫连狗贼,还不知把你美成啥样呢!” “哈哈哈~”阵阵欢笑,洒满了草原…… 。 神兵利器 ()经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呕吐后,舒沫软绵绵地趴在枕上,如濒死的兽。全本小说吧 “喝点水~”夏侯烨手忙脚乱,又是递毛巾,又是拍背,完了再送上一碗水。 舒沫浑身虚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手指连头发丝都不想动了! 夏侯烨皱了眉,半拖半抱地搂她在怀,喂了半碗水,轻揉她的胸口:“好些没?” “烨,”邵惟明脚下生风,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大家都在欢庆胜利,你缩在帐篷里……” 夏侯烨头也不抬,顺手抓起几上茶碗,扔了过去:“滚!” “喂!”邵惟明敏捷地接住茶碗,一脸夸张地捂住眼睛,嘴里却不忘不服气地反驳:“谁晓得光天化日,你们在做苟且之事呀!” 舒沫对天翻个白眼,对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连抗议都懒。 “哇,好臭!”邵惟明后知后觉,捏着鼻尖,忙不迭地退出帐篷。 夏侯烨面无表情,温柔地抱起舒沫,出了帐篷,将她小心地放置在车上。 “喂喂~”邵惟明跟出来,嘴里哇哇乱叫,眼中掩不住关心之色:“沫沫都这样了,急行军受得了吗?” 舒沫挤了个虚软的笑容,表示安抚。 “滚!”夏侯烨伸手,将车帘拉下,将他关心的视线隔绝。 “小气!”邵惟明气呼呼地道:“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王爷~”巴图急步过来请示:“探子来报,孟洪率的三万精锐,从西面向我部接近,距木里河已不足四十里了。” “撤!”夏侯烨薄唇微启,简洁地下令。 “那些笨重的火器,带着行军会影响速度,留给孟洪又不甘心,要不就地销毁算了?”巴图从低垂的车帘内瞥到舒沫的身影,悄悄向夏侯烨做了个砍头的手式。 带着一万俘兵,定然无法摆脱孟洪部的追击,索性全杀了? 夏侯烨微微颌首,尚来不及发话。 既然带不走,自然要杀,总不会蠢到留下来,给孟洪收编残部。 舒沫一直闭目养神,听到“火器”二字,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 动作幅度太大,车身微微晃动。 夏侯烨诧异地回头看她,淡声吩咐:“嗯,全炸了~” 巴图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舒沫唰地一下拉开车帘,大叫:“巴图,等一下!” 巴图闻声疑惑地回过头来。 “你刚刚是说,缴获了一批火器?”舒沫不理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巴图。 “是~”巴图不解。 “带我去看看,都有些什么?”舒沫难掩兴奋之情。 在西凉一年,她从未见赫连骏驰使用过枪枝。全本小说吧 本以为这个时代的军队,还未装备火器。 她便小心地避免这个话题,却不料赫连骏驰对她还留了一手。 巴图一脸鄙夷:“这东西又沉,又不好使,还得浪费骡马来拉,别污了娘娘的眼~” “不外是火枪,火铳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邵惟明轻描淡写地道:“熠所辖的御林军还有个火枪营,就是统一配备着火枪的。我那有一枝短的,象牙柄镶了宝石……” “玩物丧志~”夏侯烨哧之以鼻。 “你为什么不让军队配备?”舒沫大为惊讶,忙不迭地拖了夏侯烨的袖子,问。 邵惟明只是个公子哥,都收藏有火枪,身为三军统帅的他,却对这种先进的武器,连正眼都不瞧!实在是教人吐血! “你要是喜欢,等回了京,我那枝送你就是!”邵惟明慷慨许诺。 夏侯烨斥道:“这东西容易走火,要来做什么?” 火枪发射弹药,声音听起来的确吓人,真打着了,也貌似威力无穷。 但它一次只能发一弹,射程又短,等你打完一枪,装填子弹时,敌人已杀到近前,有个屁用? “不是呀~”舒沫掩不住喜悦:“火器造得好了,可以连发,杀伤力远比刀剑强多了!若是全都装备上火器,你的军队堪称天下无敌!” “真的?”邵惟明听得心潮澎湃:“这么说,那些火器不能销毁,统统要带走了?” “哼!”夏侯烨轻叱:“孟伟有火器,还不是一样被我杀得屁滚尿流?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旁门左道之上,倒不如花些功夫,多研习兵书!” 邵惟明自然力挺舒沫:“优秀的指挥,再配上尖端的武器,等于如虎添翼!” 舒沫连连点头,高兴得两眼放光:“你们觉得不好用,必是有些设计不合理。稍事修改一下,必能派上大用场。” 忽然之间,她有了一种守住甘德城,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的感觉! “你问问赫连骏驰,可会再给你时间慢慢研究和改造?”夏侯烨冷哧。 “有龚千均和吴楚三位高手匠人,何愁大事不成?”舒沫信心满满。 时间紧迫,不可能将所有的火器一一改良,造几把防身,总是行得通的! 有了枪在手边,她还怕谁? “王爷,娘娘~”巴图神色尴尬,看看各 执一词的双方,小声提醒:“孟洪的主力就要到了,是撤是留,得赶紧拿个主意。” “撤!”夏侯烨放下帘子。 “那些火器……” “拣轻巧完好的带几件,其余销毁~”看一眼满脸热切的舒沫,夏侯烨退了一步。 “最好都带走~”舒沫趴在车窗冲外面嚷:“实在不行,每个种类都留一件~” “你头不晕了?”夏侯烨一把将她拽回来,按在怀中。全本小说吧 “晕~”舒沫眉花眼笑,窝进他胸膛。 “那你还这么兴奋?”实在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舒沫嫣然而笑,谄媚地道:“因为,你打了胜仗呀~” “你庆祝胜利的方式,就是吐得肠子都青了?”他冷声揶揄。 “嘿嘿~”舒沫低头,抚上小腹:“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宝宝在向你表示祝贺嘛~” “不害臊~”他低咒一声,温柔地笑了。 缴获了二万匹战马,步兵摇身变为骑兵,经过一天一夜疾行军,部队向南疾驰了二百多里,把孟洪的追兵远远地甩在身后。 日落时分,夏侯烨下令扎营。 舒沫下了马车,连营帐也不进,迫不及待地去看那批火器。 “回来!”夏侯烨手快,一把将她拎回来,打横抱在怀中,在周围士兵善意的轰笑声中,大踏步进了中军帐。 舒沫气得满脸通红,握拳轻捶他的胸膛:“你做什么,我只想去看看……” 他黑着脸,冷冷地道:“看看你的脸,白成什么样了?” 马车颠簸了一路,她也吐了一路,他明明守在身边,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让他深感无力。 舒沫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心疼她,不禁嗔道:“傻瓜!女人怀了孩子,都是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侯烨搂她入怀,声音闷闷地从她发间透出:“不是每个怀孕的女人,都必需跟着一堆男人在战场上东奔西跑,经受战火的洗礼~” 看着她每天吐得一塌糊涂,几乎只靠一些汤水维持着生命,他的心象油煎一样。 早知如此,他根本不应该一时心软,拖她下水。 只是做决定那会,她还没有任何迹象,他便以为她的体质会有不同。 弄到现在,骑虎难下。 “呵呵~”舒沫轻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种宝贵的经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而且,孕吐只是自然反应,并不是病。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是我的错~”他低语,自责万分。 “嗨!”舒沫握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笑一个嘛!不然宝宝看了,还以为你不欢迎他呢~” 夏侯烨不做声。 内心竟然滑过一个想法: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舒沫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瞎说,宝宝会听到~” “沫沫,对不起~”夏侯烨满脸歉意。 若是他能再克制些,或许,她就不必受这些苦。 舒沫微微一笑,那笑如冬日暖阳,暖暖的照在心上,霎那间让人的心都软了。 她将脸轻轻贴上他的胸膛:“这一年来,我不知道后悔过多少次。恨自己以前那么倔强,那么自私,没有早一点怀上宝宝。当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了宝宝的那一瞬间,我真的高兴坏了,觉得老天终于开眼了,才会赐给我这么好的礼物!所以,不要后悔,让我们以感恩的心情,期待他的到来,好吗?” 夏侯烨低头,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良久,低低逸出一句:“沫沫,我不回京城了~” “你说什么?”舒沫一怔,推开他,抬头去找他的眼睛。 他深深看着她,眼里尽是挣扎和矛盾:“我,舍不得你~” 他怎忍心,扔下如此孱弱的她在战火纷飞的异国,独自面对战争的危险,时刻经受恐惧和思念的煎熬? “别傻了!”舒沫轻推他一把:“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保姆的程度!再说了,即使你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 战争已经爆发,不允许他半途而返。 “有我在,总会不一样的。”他低喃。 “可我,不希望你有遗憾。”舒沫淡淡地道。 有他陪着,当然不一样。 但是,若因此让他的遗憾终身,一辈子抑郁,她情愿选择短暂的分离。 “王爷~”巴图按着吩咐,命人拿了几件火器送过来,在帐外恭敬地禀报。 “进来吧~”舒沫顺势挣脱他的怀抱。 “还没吃呢?”巴图进门,瞧见案几上摆着的,已经凉了的晚餐,一愣。 “吐了一天,这会瞧着饭菜实在没什么胃口。”舒沫坦白地道:“等过一阵子,饿了再吃~” 巴图立刻一脸同情:“娘娘辛苦了~” “习惯就好~”舒沫的视线,被他手中拿的一管黑漆漆的铁器吸引,走过去:“这就是赫连骏驰为部队配备的火器?” “这是火铳~”巴图忙把手中的火铳打横,双手奉上,呈到她面前。 舒沫伸手欲拿:“我看看~” 夏侯烨脸一黑,冷眼扫过去。 巴图哪里敢松手让她拿实,手臂微微一闪,避开她:“沉,别硌了娘娘的手。” “哪有这么娇气?”舒沫失笑,知道他惧于夏侯烨的威仪,绝不敢给她拿,倒也并不坚持。 “是早期的火枪,”舒沫拿了蜡烛,走近了细细观察,嘴里碎碎低喃:“嗯,看来,这是要两个人操作。” 手里还一边比划着:“象这样,一人支架和瞄准,另一人点火发射。操作这么繁琐,不晓得精度如何,射程有多远?” 巴图眼里闪过惊讶:“娘娘英明,这东西就叫二人步火枪。听说,射程是五至六十丈。” 舒沫遂弃了步火枪,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件东西上。 “这个叫五雷神机。”巴图将手中的步火枪搁下,殷勤地介绍:“此处有个转轮,可以装填五枚火药,不过射程就短了许多,只有四五十丈了。” 舒沫不做声,饶有兴趣地接着看下一件。 想不到,赫连骏驰倒是有两把刷子,胡搅蛮缠,竟也给他弄出个类似转轮手枪的玩意来了! “这个东西就厉害了,说是叫什么咯秋莎~”巴图亦步亦趋地跟着:“听明公子说,其实咱们火枪营也有配备,不过不叫喀秋莎,叫满天花雨。一发炮弹里带三发弹药。一旦发射,百丈之内神仙也难逃。最重要的是,相比投石机,它重量极轻,方便携带,是攻城的神兵利器。” “你别吹得天花乱坠~”夏侯烨皱眉叱道:“真那么神,孟伟何以不用?” “嘿嘿~”巴图搓着双手,尴尬地道:“它有个致命缺点,遇着雨水天气,便不能使。前日下过一场雨,火绳淋湿了,打不着火……” 舒沫抿着嘴微笑:“那是因为打火系统设计是不合理,稍做修改,就能派上用场。” 想必夏侯烨一直偏居塞外,对于先进的武器,显然不如在京中的夏侯熠接触得多。 当然,也不排除别的理由,朝廷未给他配备这种杀伤性武器。 加上他心高气傲,认为使用火器取胜,胜之不武。 心理上排斥,也导至了他的部队里,清一色的冷兵器。 赫连骏驰来自现代,深知火器的重要,必定极其重视火器的开发和研制。 因此,虽处在更偏远的西凉,却拥有数量宠大的新型武器。 “真的?”巴图眼睛一亮:“咱们收缴的火器里,有七八件这玩意。娘娘几时得空,画张图让龚千均改改?” 他思慕这种武器良久,早就想在部队里配备起来。 无奈,主帅对此哧之以鼻,一直未敢轻举妄动。 亲眼目睹舒沫制做的定时炸弹后,更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连她都说这东西好用,杀伤性强大的话,那就绝对错不了了! 尤其在现在这个敌强我弱,双方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更是急需一批精良的装备。 “没问题,”舒沫点头,满口答应:“我晚上把图画出来,明早让龚师傅去改。” “沫沫~”夏侯烨眉一拧,口气很是不悦。 刚还吐得不成人形,这会又嚷嚷着熬夜画图,她不要命了? “放心吧,”舒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反手握住了他的,微微一笑:“真的只是个很小的技术问题,最多一小时就能搞定。” 巴图达成目的,见好就收,急急挥手,让人把那几件火器抬了下去:“属下告退~” “你呀~”夏侯烨无奈地揉乱她的发:“就喜欢逞强!” 舒沫笑而不语,快步走到案几,抽出纸笔。 夏侯烨取了怀表出来,板着脸道:“最多一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许!” “遵命!”舒沫抬眸看他,笑容灿烂,眸光闪亮。 。 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接下来的几天,巴图每日带二三件火器过来,供舒沫研究。全本小说吧 她惊讶地发现,赫连骏驰拥有的火器还真不少。小到火枪,鸟统,手雷,大到火箭筒,榴弹炮……可谓五花八门,包罗万向。 当然,跟现代的武器完全没法比,有些设计看在她眼里,甚至非常可笑,但在冷兵器时代已经是所向披糜了! 怪不得,这几年他的势力扩张得如此迅猛,几乎是战无不胜。 “沫沫~”邵惟明人未至,声先到。 舒沫放下手中的那枚手雷。 “啧,又在研究火器呢?”邵惟明兴冲冲地进了帐篷,瞧见她手中的铁玩意,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闲得无聊呗~”舒沫说着,随手把手雷搁在桌上。 不料地面不平,桌子有些倾斜,手雷顺着桌面往下滚。 “小心!”邵惟明脸一个箭步冲过来,敏捷地抄在手中。 “没事~”舒沫见他吓得脸青唇白,不禁掩唇轻笑:“拆掉了火绳,不会爆炸的~” “我的小姑奶奶,早说呀!心都快跳出来了!”邵惟明抚着胸,狠狠地瞪着她。 就在今天早上,亲眼看到巴图把一颗手雷扔出去,炸出一个数尺深的坑! “是你自己胆小~”舒沫撇嘴,不屑地道。 邵惟明气结:“有时真想剖开你的心,看是啥做的?女人不去绣花扑蝶,怎么尽这玩些又黑又丑又沉的危险东西?” “女人不是人啊?”舒沫俏脸微沉,不高兴了:“凭什么要比男人矮一截?” 邵惟明得意洋洋地往前跨了一步,笔直地站在她身前:“这个,好象是天生的吧?” “什么东西天生的?”锦帘一掀,带进来一股冷风。 “不是东西……”舒沫乐了。 邵惟明顺嘴反驳:“你才不是东西呢!” 舒沫斜睨着他,笑得诡异之极:“那请问,邵公子是个什么东西?” 邵惟明气得哇哇大叫:“烨,看看你的女人,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夏侯烨解下大氅,披到舒沫身上:“我喜欢。” 邵惟明气得朝天翻了个白眼:“恶心~” 舒沫捉着夏侯烨的臂,从肩膀上探出头来,冲邵惟明扮了个鬼脸。 巴图忍住笑,恭敬地道:“众将军已在偏帐集合完毕,王爷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再过去?” 夏侯烨不答,看一眼舒沫,问:“有没有吃东西?” “吃了半个馒头~”舒沫道。 “不过,都吐光了~”邵惟明一脸嫌恶地道:“隔几十丈远都能闻到酸臭气,你没闻到吗?” 夏侯烨不理他,走过去,揭开食盒看了眼碗上结的那层薄薄的油脂,皱起了好看的眉:“让伙夫重新做一锅热汤来,记得要清淡些~” “是!”巴图应了一声,却并未即刻离开,拿眼睛看着舒沫。全本小说吧 “我会照顾自己,你去开会吧~”舒沫会意,赶夏侯烨出门。 “手这么冷,帐篷里要添个碳盆才好~”夏侯烨握了她的手,心疼地念叨。 时序进入九月,已是西北的冬季,天气严寒。 偏她又不能吃东西,自然抵御不了寒冷。 “知道了,罗嗦~”舒沫有些好笑,心中又觉温暖。 现在是战时,又不是在睿王府。 能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奴仆成群的伺候着? “等下把汤送来,不管多难吃,一定要喝一点~”夏侯烨不放心地叮嘱一句,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形势很不利吗?”舒沫目送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外,这才转过头,装做漫不经心地问。 按说过了木里河,离甘德城已经不过五百里,早就应该进城了。 不知何道理,夏侯烨一直带着部队,在草原上转悠,好象压根就不打算进去。 “放心,”邵惟明抬眸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就这么几个毛贼,烨还应付得了。” “小宇呢,离甘德还有多远?”舒沫见问不出底细,换了个话题。 战事一起,夏侯烨就派了探子设法跟赫连骏骁取得联系。 两军结为盟军,即时通报战况,了解战场的形势。 “快了~”邵惟明含糊地答。 夏侯烨把孟洪这十几万人马牵制在这里,相应的,赫连骏骁那边的压力自然缓解了。 根据探子的消息,这几日狮部行军的速度很快。 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内就能退守甘德了。 现在的关键是,甘德城里的守将安迪的态度。 此人出了名的圆滑,赫边骏驰起兵造反后,西凉手中有兵权的纷纷划清了界限,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各自的立场。 唯有他,始终保持沉默,摆明是要当墙头草。 他最担心的是狮军退到甘德时,会被拒在城门之外。 甘德是西凉的南部工业重镇,驻有五万兵马,城高墙厚,背靠天险,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若安迪铁了心闭城不出,赫连骏骁虽贵为国主,此 时亦无可奈何。 赫连骏驰深谙此理,早早地派人与安迪接洽,许以高官厚禄,请他隔岸观火。 与此同时,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集结了鹰虎二师,并西凉几个有实力的部落的兵马,号称八十万大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步步紧逼,迫使国主南逃。 显然,他是要在甘德与国主决一死战,把所有支持国主的力量连根拔起,以永绝后患。全本小说吧 如果不是夏侯烨这一支队伍突然杀出来,打乱了赫连骏驰的布署,只怕现在赫连骏骁早已成了瓮中之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怎么,情况很糟糕吗?”舒沫见他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不禁多问了一句。 俗话说,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这半个月来,大大小小,跟孟洪的部下已有过几场遭遇战,虽说每次都大败对手,自己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夏侯烨从不在她面前谈战事,她便也绝口不提。 可营中气氛日渐紧张,行军的速度更是明显在下降。 本想去军医处帮忙照顾伤患,无奈害喜严重,只差没把胆汁吐出来。 再说了,她也闻不得血腥味,去了,只怕还要别人照顾。 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帐篷和马车上,省得给别人造成负担。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可以利用所学知识,对现有的火器进行修改。 那几门咯秋莎火箭炮在她的建议下,被龚千均修改后,已经在实战中发挥出了威力。 邵惟明微笑:“倒也不是,再说,巴朗的十万人马,也很快就要到~” 夏侯烨带来的二万五千人,经过几场战斗,已折损过半,剩下不到一万五千人了。 虽说现在两军结盟,夏侯烨也不能越俎代庖,去指挥西凉的部队。 因此,急需新鲜血液的注入。 “巴朗也要到甘德来了?”舒沫吃了一惊。 “烨没跟你说吗?”邵惟明讶然看她一眼:“孟洪死了胞弟,就发了疯一样,边境的守军全被他调过来追击咱们。巴朗几乎没遇任何抵抗,直接进了察哈尔草原。” 换言之,如今的察哈尔草原,已沦为一片火海。 两国近一百万的军队,拉开架式,决一生死。 舒沫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 “别担心~”邵惟明只道她心中害怕,忙温言安抚:“赫连骏驰虽号称八十万人马,其实没有这么多。不说赫连骏骁,光咱们进察哈尔以来,就杀掉了七八万的西凉狗了。我估摸着,他现在手中,最多还有五十万兵力~” 舒沫不吱声,一脸茫然地摸着椅子缓缓坐了下去。 说得轻巧,几十万兵马围着,烨要怎么杀出重围,赶回京城去? 若,因此误了大事,岂非真要遗憾终身? “沫沫?”邵惟明瞧她表情呆滞,不禁急了,提高了声音:“你怎么了,别吓我……” “什么事?”夏侯烨挂着舒沫,匆匆布置了第二日的行军任务,便折返中军帐,刚好听到他大呼小叫,心一紧,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烨,”邵惟明见到他,长吁了一口气:“你快过来看看,她有些不对劲~” “沫沫~”夏侯烨急步过去,伸手扶住了她的肩。 舒沫立刻反手牵住他的衣袖,一双大眼睛温润亮泽,隐隐有泪光闪烁:“对不起~” 若不是因为她,他此刻早已身在京城,搞不好面北称帝了~ 夏侯烨疑惑地瞥一眼邵惟明。 邵惟明也是一脸诧异:“好好的,道什么歉?” 舒沫不语,只轻轻地握住他的衣袖,豆大的泪水滚出来。 夏侯烨伸手搂住她的腰,抬起下巴,示意邵惟明先出去。 “奇怪,”邵惟明一脸迷惘:“她平时胆子挺大的呀,竟会被几十万西凉狗吓哭了?难道,女人怀了孕,神经就变脆弱了?” “女人,你永远别想弄明白~”巴欢闻言,深自感慨。 巴图“哧”地笑出声来,顺手赏了他一个暴栗,不客气地骂道:“臭小子,冬天才刚来,发草还早了些~” “大哥!”巴欢抱着头,气得哇哇叫。 一众侍卫都忍俊不禁,轰地笑了开来。 “好了,”大帐内,夏侯烨抱了舒沫在怀里,低了头柔声诱哄:“别哭了,再哭下去变成花脸猫,儿子会笑话你的!” 舒沫含泪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知道是儿子?” 哼,平日总对外宣称喜欢女儿,还说越长得象她越喜欢。 关键时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张口就是儿子,可见心里时刻惦着呢! “也对,”夏侯烨退了一步,摸着下巴打量她:“这么爱哭,指定是个丫头片子~” “去!”舒沫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粉拳捶过去:“你才爱哭呢!” “瞧~”他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拭去泪痕:“笑起来多好看?” “烨,对不起~”一句话,又勾起舒沫无限愧疚,眼眶一热,泪水又浮了起来。 他挤眉弄眼,笨拙地想逗她笑。 舒沫心中一酸,泪落得越发急了。 他长叹一声,拥她入怀:“到底做错什么了?最多,我不罚你,嗯?” “怎么办?”舒沫好容易才止住哭,低了头,小声哽咽着,道:“我害你回不了京了~” 夏侯烨愣了一下:“谁说的?甘德就在百里之外,最迟后天我就能送你入城……” “你还想瞒我?”舒沫含泪轻嚷:“我都知道了!赫连骏驰连边关都不守了,调了几十万大军来围追堵截。短时间里,你,不可能回京了。” “惟明这张大嘴,什么话都说~”夏侯烨眉一蹙,冷声抱怨。 顿了顿,又道:“还当是什么事?是我错估了形势,与你无关。如果你非要觉得是你的错,不妨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偿还。” “要不是惟明,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舒沫恼了,咬着唇。 “是~”他竟坦然直承。 舒沫气得牙痒痒:“为什么每次有事,你都不告诉我?” “这是军国大事,你不必知道~”他不以为然。 “我是你老婆!”她冲口嚷道。 夏侯烨一怔,忽然间福至心灵,黑眸中精芒闪耀,嘴角微微上翘,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一副莫测高深状。 舒沫被他瞧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干,干嘛?” “我记得,”他凝着她,不急不慢地道:“上回在小树林,你叫我老公来着?” “咳咳~”舒沫全没料到,他的思维七跳八跳,跳了那么远。 一个不留神,竟没出息地被口水呛住了,咳到满眼都是泪花。 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咳,竟全不加以援手,反而愉悦地调侃:“如果猜得不错,老公跟老婆,应该是一对吧?” 时隔月余,她柔媚娇嗲的声音,还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清晰如昨呢! “才不是!”舒沫矢口否认。 “沫沫,再叫几声听听?”他凑过去,露出森森白牙,在烛光下闪着邪魅的微光。 “咳咳咳~”舒沫脸红心跳,猛地偏过头去,假装咳嗽。 “沫沫~”他双手搂她入怀,干燥的嘴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朵与颈侧,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轻柔而细软,温热的气息直拂到她心里去:“再叫一声听听,就一声,嗯?” 舒沫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和声音说话,只觉心魂俱醉。 软软地偎在他怀中,一脸娇羞地仰望着他:“老公~” “乖~”夏侯烨心中一悸,压抑许久的情潮喷涌而出,猛地攫住她的樱唇,碾转反复吮吻。 大掌摸索到她的衣襟下摆,灵活地伸进去,沿着光滑的曲线游走。 舒沫呻吟一声,很快在他的热情下丢盔弃甲,软成一滩水,瘫在他的身下。 她的紫裳松了,露出一痕雪肤,圆润的胸脯也快藏不住,濡湿的棉中衣透明地裹紧在柔软的曲线上,更显得媚惑人心,引人疯狂。 他低喘着,紧紧地凝着她,黑眸中闪着狂野的火花,大手扯落她的腰带。 “烨~”舒沫娇媚地仰望着他,逸出细细的娇喘。 “王爷~”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帐幕。 “烨~”舒沫豁然一醒,急忙抓了被子掩住近乎赤、裸的身体。 夏侯烨恍若未闻,执拗地拉开她白嫩的双腿,头也不抬地轻喝:“滚!” 巴图一愣,意识到坏了他的好事,窘得脖子都红了。 舒沫颤栗着,轻声哀求:“烨,求你,不要~” 夏侯烨低咒一声,按住她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直吻得她几乎窒息,这才放开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翻身坐起来,冷声地喝问:“什么事?” 。 奉陪到底 ()看一眼暗处矗立的那抹修长身影,巴图轻咳一声,道:“启禀王爷,西凉密使求见~” “不见!”夏侯烨暴喝一声,将她重新捞回怀中,低头封住她的唇。全本小说吧 巴图狼狈地退到一旁。 舒沫急得不得了,双手握拳,挡在二人之间,试图阻止他的进攻。 温润的男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雅:“嗬,睿王好大的架子!竟连我也不见了?” 舒沫一脸惊喜,蓦地抬起头来:“是熠!” 夏侯烨冷冷觑她一眼。 熠来就来了,有必要笑得象个花痴一样吗? 舒沫心虚地垂下头,闪到一边七手八脚地整理衣物。 乍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夏侯熠清俊的脸上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是,我来了~” 夏侯烨冷声道:“巴图带熠下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谈。” “烨~”夏侯熠微怔。 夏侯烨截断他,淡淡地道:“巴图,惟明你都熟,本王就不招呼你了。” “我还要连夜赶回方山口去~”夏侯熠解释。 “妈的!”夏侯烨低咒一声,满心不情愿地扒了扒额前的乱发,黑眸中残留着未褪的***,面色铁青地出了帐篷。 “烨,别来无恙?”夏侯熠长身玉立于帐篷外,满天的星光精灵似地在他白色的长袍上跳跃,那若星辰般闪耀的黑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不去出谋划策,倒干起信使的差事来了?”夏侯烨冷冷瞟他一眼,淡声讥诮:“赫连骏骁手下人才凋零,还是你江郎才尽,只堪此用?” 夏侯熠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深夜来访,失之唐突……” “知道唐突,还要硬闯?”夏侯烨脸黑如墨。 未料他竟丝毫不避讳,夏侯熠错愕万分,俊颜浮起一丝红云,半晌竟不知如何是好。 舒沫在帐内听得几乎晕倒,捂着热得发烫的脸,缩在角落不敢见人。 死人,厚脸没皮,如今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是吧? “嘻~”一声轻笑,突兀响起。 邵惟明摇着折扇,从暗处走了出来:“谁让你来得不巧,坏人性致?导至某人欲求不满,性格扭曲,被骂也是活该!” “惟明,”夏侯熠循声回头,上下打量他一遍,笑:“你的伤全好了?” “切!”邵惟明冷哼一声:“就凭这帮西凉狗,还没本事伤得本公子半根寒毛~” 舒沫撇嘴。全本小说吧 上次也不知是谁,在咯尔达差点丢了半条命。若不是侥幸遇到夏侯烨,这会子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呆着呢! 伤口才好了几天呀,就吹上了! “没事就好~”夏侯熠微微一笑,并不深究。 “不妨碍你们叙旧,再见~”夏侯烨大为不耐,转身欲走。 “烨,”夏侯熠略略迟疑,唤住他问:“小七还好吗?” “她跟本王在一起,不知道多快活~”当然,如果你不来,她会更快活! 夏侯烨不客气地瞪着他。 邵惟明忍住笑,轻咳一声,引回夏侯熠的注意力,道:“快恭喜烨吧,他终于要当爹了~” 夏侯熠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朝帐篷里看了一眼,道:“会不会弄错了?” “你什么意思?”夏侯烨脸一沉。 “你也不信,是吧?”邵惟明挤眉弄眼,开始插科打混:“我当初也是不信的!这家伙成亲十年,家里妻妾成群,连个屁都没整出来!怎么娶了沫沫,就有了后呢?想来呀,这是沫沫有本事,不是烨的能耐……” 舒沫听他胡说八道,忍不住掀了帘子走出来,俏眼一瞠,骂道:“你再瞎说,信不信我塞颗手雷炸烂你的嘴?” “嘿嘿~”邵惟明神情诡异,邪邪一笑:“这么说,烨很有能耐了?” “呸!”舒沫唰地一下,脸红如血,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懒得理你!” “哈哈哈~”邵惟明得意之极,抚掌大乐:“被我说中了,脸红了,红了,红了……” 舒沫气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只得拉着夏侯烨的臂,嗔道:“烨,他欺侮我~” 夏侯烨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冷冷一眼扫过去:“很好笑?” 邵惟明折扇一收,悻悻地道:“笑都不准,**!” “小七,”夏侯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声问:“你真的有了?” “嗯~”舒沫眼含羞怯,轻轻颌首。全本小说吧 “什么时候的事?”夏侯熠温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声音几乎带着几分阴冷。 “啊?”舒沫愣住,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是都该先祝贺吗? 他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 “熠,别太过……”夏侯烨手一紧,黑暗中的轮廊显得十分僵硬。 “不久,”舒沫忙抢着说话:“才三个多月~” 夏侯熠听了,表情从狐疑转瞬变得冷漠:“三个月,这么说你早知道的?” 他直视着夏侯烨,总是带着笑意的温暖的 眼神,倏然变为森冷,恨恨地,令人寒毛直竖。 夏侯烨丝毫不惧,微带嘲讽的唇角,甚至带含着一抹挑衅:“那又如何?” “明知道她有了孩子,还是一头撞了进来,卷进了这场不该卷进的战争?”夏侯熠握着拳,一字一句地逼问。 他目光阴郁,仿佛手里若有刀,会毫不犹豫地砍过去。 舒沫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挡在二人中间:“你误会了,烨要送我回幽州,是我自己赖着不肯走……” 夏侯烨伸手,将她拉到怀中:“是我留她下来,那又如何?” “她不懂得厉害,你也跟着糊涂?”夏侯熠气得脸发青,温润的眸子里燃着熊熊怒火:“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弄到现在这步田地,打算如何收拾残局?” “四个字,奉陪到底!”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 “放屁!”夏侯熠冷哧:“就凭你手里这一万多号人,有什么资格跟人家玩!” “咳~”巴图轻咳一声,插了一句:“二哥带着十万人,正日夜兼程往这边赶。” “很好~”夏侯熠冷笑:“又多十万送死的!” 一直面带微笑,作壁上观的邵惟明,听了这话,眉头一蹙:“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是不是跟西凉狗在一起呆久了,连脊梁骨都软了?” 舒沫轻叱:“怎么说话的呢?” 邵惟明啪地合拢扇子,敲了自己一记:“一时嘴快,说错了,该打!” “烨~”夏侯熠神情严肃:“我这次来,就是特地代国主来通知你,乘赫连骏驰的合围之势尚未成形,赶紧从缝隙中穿过去,跳出包围圈,回幽州去!” “你说什么?”邵惟明怔住。 “烨~”夏侯熠不理他:“现在还不晚,乘早离开,方是上策。” “进帐再说~”闪身,进了帐篷。 “这算什么?”邵惟明哇哇怪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个时候若是撤出,当初又何必来淌这浑水?” “国主手里,到底还剩多少兵马?”夏侯烨神情严肃。 “从宫中撤离时,有五万禁军护卫,再加从各地赶来勤王的十几万和三十万的狮军,总共有不下五十万的兵力……” “乖乖,”邵惟明啧啧连声:“西凉的兵力不弱嘛!随随便便就拉出百万军队!话说回来,他手里有这么多兵马,再加上我们的十几万人,就算人数上稍有不足,也完全有能力跟赫连骏驰斗一斗了呀!何至如此胆怯心虚?” 巴图也深感诧异:“既有如此实力,就该再加把劲,把赫连反贼灭了!也算为小公爷日后登基,扫平障碍。” 舒沫不吭声,只握紧了夏侯烨的手。 熠说的是赫连骏骁手中拥有的最多兵力,经过二个多月的战斗,怕是情况早已很不乐观。 否则,夏侯熠也不会轻言撤离了。 果然,夏侯熠微微叹息,心有戚戚:“这两个月,大战小战无数,死的死,降的降,如今国主手里,已不足二十万人了。” “嚯!”邵惟明惊呼:“这么惨!” “这二十万,怕还包括了伤患吧?”夏侯烨了然,淡淡地道:“国主手中,如今还能一战的,估计不会超过十五万,对不对?” 他的主要对手是孟洪,此人显然不是赫连骏驰的心腹,所带的人马,也不是主力精锐。 与之做战,几乎每战必胜,尚且折损了近一半的兵力。 赫连骏骁面对的是赫连骏驰的精锐,是他重点打击的对象。 两个月来连吃败仗,节节败退,且战且逃地走了一千多里,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夏侯熠不答,只抬眸望他:“走吧,乘现在还有机会~” “你呢,”夏侯烨目光炯炯:“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烨!” “王爷!” 邵惟明和巴图倒吸一口冷气,齐声惊呼。 “你决定了?”夏侯熠眼睛一亮:“要带沫沫离开?” “你还没回答我~”夏侯烨弯起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几乎是立刻,夏侯熠摇头:“我留下来,陪小宇~” 夏侯烨沉下脸,眸间笑容隐去,神色冷竣:“留下来,打算怎么跟他解释?说他的父王贪生怕死,弃他而去?你这个名义上的叔叔,倒是愿意跟他同生共死?” “这不一样~”夏侯熠急了:“你有沫沫,她又有身孕……” 夏侯烨打断他,冷冷地道:“你有素心,还有一双儿女。” 夏侯熠眸光一黯,随即浮起一丝落寞的浅笑:“可他们,至少安全无虞。至于素心,没了我或许会更幸福些。” “说什么傻话?”舒沫幽幽一叹:“素心那么爱你,没有你她一定活不下去!再说了,小宇也是烨的孩子,怎能见死不救?” “那个,”巴图搓着手,小小声道:“赫连骏驰带兵,真有这么神奇吗?我听说,赫连骏骁也不弱呀,怎么被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了呢?” 夏侯熠能以弱冠之年,就稳居康亲王世子之位,执掌十万御林军,绝非仅靠运气。 有他做国主的军师,怎会一败涂地? “你不明白~”夏侯熠的眼中,是深深的悸动:“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事实上,这二个多月,是我这辈子最窝囊,最憋火的!屡战屡败,而最教我郁闷的是,我们输的,不是兵力,也不是战术,而是武器装备。” 巴图愣住:“什么意思?” “不能不说,赫连骏驰是旷古不遇的奇才。”夏侯熠低叹:“深谋远虑,胸有韬略,且眼光独到。这些年,西凉之所以与咱们大夏交好议和,就是为了休养生息。他乘这个机会,招揽了大量的人才,研制出了一大批火器。” “火器?”巴图惊呼,下意识地看了舒沫一眼。 “是的~”夏侯熠微微颌首:“我们吃败仗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赫连骏驰拥有一大批威力惊人,制做精良的火器!” 。 死亡战车 ()“你手底下,不是有个火器营?”夏侯烨微微诧异。全本小说吧 夏侯熠连连摇手。 “怎么?”邵惟明奇道。 “我那个火器营是玩票性质。”夏侯熠眼中闪过一抹羞惭:“根本不值一提。” “我瞧着,他有的那些火器,你的火器营差不多都有,没啥稀奇呀~”邵惟明颇有些不服气。 “不一样,大不一样~”夏侯熠摇头:“可笑我还一直以为我们的火器已是天下无敌。如今方知,不过是井底之蛙。” “哦?”夏侯烨素知他心高气傲,如此盛赞一个对手,确是罕见之事,不禁也生了兴趣:“怎么个不一样法?” “首先在设计上,他的要稍胜一筹。”夏侯熠苦笑:“其次,应用种类上也是五花八门;说到临战对敌的经验,就更没法比了。” “你训练时注重的是战术,而赫连骏驰恐怕更注重实用。”夏侯烨也是带兵之人,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上来便先声夺人,大开杀戒,令人闻风丧胆。” “不错~”夏侯熠轻叹,心有余悸,眸光幽暗晦涩,仿若无比的黑夜:“赫连骏驰前有鸟枪列阵,后有火炮助势,我方兵刃尚未出手,已被敌人的弹药击中。十数场战斗,每次都是我方血流成河,敌军却巍然不动,毫发无伤!” 到得最后,只要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就已心胆俱寒,不战而降。 他自负饱读兵书,腹有奇谋,这二个月如丧家之犬,被人追着痛打,真是奇耻大辱。 “难道,火器就真的如此神奇,咱们只能坐以待毙吗?”邵惟明闷闷不乐。 “那倒未必~”巴图不以为然。全本小说吧 “你有法子?”夏侯熠微怔。 “哦?”夏侯烨不动声色,淡淡道:“愿闻其详。” 邵惟明眼睛一亮:“快说快说!” “属下觉得,”巴图偷偷瞄一眼夏侯烨,小小声道:“娘娘上次沙盘演兵大胜王爷时用过的法子就很不错~”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他说什么? 夏侯烨面色一变,舒沫已抢先摇头:“那只是理论,根本无法付诸现实。” 巴图很是失望:“难道那日,娘娘是在吹牛?” “不是吹牛,”舒沫苦笑:“而是时间上来不及~” “你们打什么哑谜?”邵惟明忍不住了,哇哇乱叫:“可否说得明白些?真真急死个人了!” “怎会来不及?”巴图不明白:“有龚师傅在,一架滑翔机,几天就能造好!” 舒沫轻叹:“可是,训练一个合格的滑翔机驾驶员,最少也要半年。” 滑翔机毕竟不是直升机,更不是战斗机,速度和高度上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面对几十万的敌人,区区一架滑翔机,能起什么作用? “但,娘娘既能指出咯秋莎的不足,并且提出改进方案,必然知晓他们的弱点,并且有办法对付,是不是?”巴图话锋一转,满怀希翼地道。 舒沫眼中浮起笑容,这家伙绕了个大圈,原是在这里等着她。 “巴图~”夏侯烨盯着他,眼神冷厉如刀锋。 巴图垂着眼睛,不敢看夏侯烨。 娘娘怀了身孕,战时条件艰苦,王爷百般呵护,唯恐她动了胎气,万万不肯让如此劳心费神。全本小说吧 可,此事系着几十万人的身家性命,不博一博,总是不甘。 舒沫悄悄握了夏侯烨的手,夏侯烨脸微侧,看向她,眸中浮起暖色。甜甜一笑:“办法当然有,不过……” “有法子就成!”巴图喜不自胜:“娘娘只管差遣,末将万死不辞~” 舒沫忍俊不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要靠大家想。” “想什么?”巴图一时没反应过来。 邵惟明等人都笑了起来。 “娘娘~”巴图脸一垮:“你就别戏弄末将了~” “其实呢~”舒沫咯咯轻笑,道:“火器乍一看的确威力强大,锐不可挡,却并不是无隙可钻,全无缺点的。只要用对了方法,要扭转颓势倒也不难。” “什么缺点?”邵惟明精神一振。 “熠,”舒沫却转向夏侯熠:“你与赫连骏驰交手多次,可有心得?” “惭愧~”夏侯烨想了想,脸上浮起暗红:“这几个月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疲于奔命,着实没有想过破解之法~” “火器即有如此威力,你为何弃而不用呢?”舒沫笑了笑,换了角度。 “火枪之类单兵器械,除要手动装填弹药,战时容易发生挨挤,且不能连续鸣放,使用麻烦,遇雨天还不能用等诸多缺点。”夏侯熠想了想道:“而火炮之类的又失于笨重,搬运费时费力,不利行军……” 舒沫望着他,笑而不语。 总结得这么全面,怎么到对敌时,竟然都抛之脑后,不知寻隙反击呢? 夏侯熠渐渐明白过来,俊颜通红,讷讷辩道:“鹰师二队的火枪似能连发,比我们的要先进;另外,他拥有远程火炮数十门,号称死亡战车,当者披糜。” 他天资聪颖,二十岁便接掌了世 子之位,统领十万御林军,也算是年少有为。 然,他生逢盛世,长在京城,并未经历战乱。 毕竟不比夏侯烨真刀真枪,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了十几年所得来的丰富的实战经验。 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自然方寸大乱,难免考虑不周。 “死亡战车这么厉害,”邵惟明听得神为之夺,啧啧连声:“若退入甘德,岂非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不是他们的火器有多神,”舒沫淡淡地道:“而是赫连骏驰充份考虑了火器的优缺点,巧妙地研究出了一套合理的实战方案,以最大程度地发挥火器的优势。” 那些火器她也看过,设计上未见得先进到哪里去。 是赫连骏驰以排山倒海之势上来就先声夺人,彻底打垮了敌人的斗志。以至将士们杯弓蛇影,望风披糜,最终一败涂地。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临战经验不足和对新事物的恐惧所至。 若是换了身经百战的老将,在初次交锋失利后,能及时总结经验,迅速调整战术,虽不致挽回颓势,也应该不会这么快失去控制。 “若是你,会如何弥补?”邵惟明听得津津有问。 “很简单,”舒沫看他一眼,道:“用火炮做掩护,火枪手列于队前,骑兵列于后。命各射手间保持一定的间隔,并分前后队,以便装填弹药,轮番射击。等敌军斗志焕散,开始溃退时,再以密集的骑兵,以泰山压顶之势冲击敌方阵营,追击歼灭败逃的敌军。” 夏侯熠频频点头:“正是如此。” “装填弹药耗费时间,对付步兵自是绰绰有余。但若我方将骑兵置于前,以快打快,在最短时间杀入敌阵,则火器完全失去作用。”夏侯烨双眸奕奕,眉间全是飞扬的喜悦。 “嗯~”舒沫轻轻颌首,微笑着斜睇他一眼,继续指出:“火炮因体积宠大,搬运艰难,必然会拖慢行军速度。” “不错~”夏侯熠面有愧色:“赫连骏驰赢了也不会追击太远,总是见好就收,每日行军不过百里。我一直以为他禀持穷寇莫追的原则,想要稳打稳扎,步步为营,倒没想过是要与火炮同步推进。” 火枪还能在战前看到,至于赫连骏驰的死亡战车,他们却始终未谋其真面,不知藏于何处?只知双方交战时,弹如飞蝗,自天外飞来,无坚不摧,战场一片火海。 巴图摩拳擦掌,喜上眉梢:“咱们可派出小队,潜入敌营,纵火烧了他的战车~” 舒沫含笑调侃道:“火烧若是不行,可用炸药。” “对对对,炸了它更保险!”巴图连连点头。 “我这就回去,商议炸战车的方案。”夏侯熠振做了精神,道。 “火炮铸造不易,赫连骏驰定然视为珍宝,防范得极严密,想要炸毁怕不容易~”夏侯烨就事论事:“因此,必需做好万一行动失败的准备。” 巴图追随他身边十年,熟知他的脾性作风,闻歌知雅,微微一惊:“王爷是要……” “嗯~”夏侯烨缓缓点头,双眼盯着舒沫,脸色如水,冷静淡然:“不能全部退入城中,必需留一支机动部队在外围,牵制孟洪部,不使他们合围甘德的计划成功。” 。 险恶用心 ()蓝黑的天幕,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只有一钩残月清冷地挂在天边。全本小说吧急促翻飞的马蹄声中,无数的铠甲在发着寒光。 “看,甘德!”不知谁发出一声短促的欢呼。 舒沫坐起来,掀开车窗上的小帘子。 一座苍灰的古城,就这么突兀地撞进视线。 如一个巨人,在千山叠嶂,万里雪原中,孤独地矗立了千百年。 邵惟明轻夹马腹,驰近马车旁,手中的马鞭骄傲地指着前方:“看到没,咱们终于到了!” “早呢~”夏侯熠笑着接了一句:“最快也得中午才能到,再睡会。” “睡够了~”舒沫微笑,目光不自禁望着身后那片广袤的土地。 “放心吧,”夏侯熠轻声道:“以烨的行军速度,早就顺利跟巴朗会合了。” “嗯~”舒沫收回视线,重新缩到马车里。 那晚几经商议,最终决定兵分两路。 夏侯烨带着二千精骑和五千匹战马越过木里河与接巴朗会合;夏侯熠则接管了指挥权,在天亮后,带着余下的人员于一天后与赫连骏骁的大部队汇合,朝甘德进发。 九月十七日,甘德守将安迪率城中官员,大开城门,恭恭敬敬地将西凉国主的十七万残部迎入甘德城。 让一干追随国主南逃的臣子们大出意料之外,击掌相庆。 舒沫被安排住进了安将军府砥,暂时结束了长达二个月的逃亡。 顾不得多做休息,赫连骏骁立刻召开了高层军事会议。 舒沫在稍事梳洗后,换了轻便的服装,带着龚千均,李胜凡,吴楚三个匠人,乘着马车出了将军府,开始了对甘德城内的匠作局的实地考察。全本小说吧 做为西凉的第三大城市,甘德的手工业很是发达,每年交纳的税金占据了西凉大半的国库,称其为南部的政治经济中心绝不为过。 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它成为西凉的南大门,并在战略上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对如此重要的城镇,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掉以轻心。因此,甘德城的守将必定是皇上的心腹之臣。 从实际的结果来看,安迪中立应该是在赫连骏骁授意下的一种手段,目的是尽可能地给赫连骏骁争取更多的时间。 起初舒沫很是疑惑,以赫连骏驰的精明,竟会看不透赫连骏骁的想法,没有早做打算,在兵变之初,发兵一举攻下甘德,彻底断了赫连骏骁的退路。却只许以财帛,诱惑安迪保持中立? 考察完匠作局,又在甘德城里转了一圈之后,舒沫才恍然大悟,对赫连骏驰的心机和狠辣的手段有了更深的了解。 西凉盛产硭硝,其中又以甘德出产的硭硝品质为最佳。 它用途广泛,可用于配制孔雀绿釉,还可以做五彩,粉彩的颜料,亦是生产玻璃和烟花的主要原材料,更是制造火药的重要原料。 这里的人,从很早开始,便学会了硭硝的制造,祖祖辈辈以此为生。 这几年,赫连骏驰大力研制火器,更在某种程度上推高了硭硝的价格,促进了市场的繁荣。 除了匠作局外,甘德有大大小小,规模不等上百家手工作坊,说是遍布全城绝不为过。 不难推测,赫连骏骁的算盘是退守甘德,凭借天险与赫连骏驰对恃到冬天。天寒地冻,粮食匮乏,赫连骏驰久攻不下,军心必然涣散,最后只有撤兵一途。 赫连骏驰则将计就计,调集兵力逼迫赫连骏骁退守甘德。全本小说吧 一旦合围之势形成后,便利用飞行大队空投炸药。那时,甘德满城的硭硝作坊就成了一个个的火药桶,把甘德融成一片火海。 外有叛军,内是炼狱,几十万军民插翅难飞,全部葬身火海。 赫连骏驰则不费吹灰之力,全歼主力大军,大获全胜,威镇西凉。 即便之前还有人心中不服,经此一役,亦不敢再做抵抗,只能纷纷投效于他的旗下。 自此“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实现他一统西凉的野心。 马车驶入将军府,丫头撩起车帘,舒沫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内,久久未有动静。 龚千均深恐有异,恭敬地唤了一声:“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舒沫豁然一醒,弯腰下了马车,走了几步忽地顿住,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问一下,会议几时结束?请少主抽空来见我一面。” “找我干嘛?”话音刚落,夏侯宇已站在她面前,一身烟尘,满脸倦色,眉目间微微染着一抹欣喜。 “哈~”舒沫抿着嘴笑起来:“来得正好!” 他偏头看着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好好休息,又上哪野去了?” “睡不着,在街上转了转~”舒沫随口敷衍。 夏侯宇自然不信,将目光转向龚千均。 “小人刚从匠作局回来~”龚千均犹豫一下,照实回答。 “哼!”夏侯宇轻哼一声,目光从她小腹上掠过,又迅速移开,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赞同:“咸吃萝卜淡操心!” “龚师傅,”舒沫不理会他,转头吩咐龚千均几个:“你们几个 先回去,明天早上过来拿图纸,到时再详细讨论细节。” “是~”龚千均,李胜凡,吴楚纷纷告退。 夏侯宇拧起眉峰,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属于他年龄的老成:“打仗是男人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说话的语气跟夏侯烨倒是一模一样! 舒沫撇唇:“若男人有本事护得女人周全,我又何必多事?” 一句话,噎得夏侯宇两颊通红,怒视了她半天,道:“少门逢里看人!小爷就偏要护给你瞧瞧!” 舒沫伸手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发。 夏侯宇正要发怒,不料她忽地换了话题:“喂,你的望远镜,还在吗?” 他一怔,脱口道:“在。” 答完,又觉懊恼,板着脸怒道:“关你屁事!” “甘德应该有玻璃作坊吧?”舒沫点了点头,话题又跳开。 还得抓紧时间,再做副夜视镜,才算万无一失。 夏侯宇顺口作答:“当然~” “甘德城中的地势最高之处,在哪里?”舒沫又问。 “你到底想问什么?”她说话跳来跳去,全不照牌理出牌,夏侯宇全摸不着头脑,不觉奇怪。 “离得远吗?”舒沫不答,径自道:“若是不远,拿着你的望远镜,马上跟我跑一趟。” 夏侯宇心中了然,眉一皱,骂道:“你傻啊?以为这样能看到父王?!” “你才傻呢!”舒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烨远在数百里外,望远镜怎么可能看得到?” “那你去做什么?”夏侯宇满心疑惑。 “去了就知道了~”舒沫卖着关子。 夏侯宇拗不过她,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只得带着她一起去了城西的蒙沙山。 蒙沙山横枕木里河,石壁嵯峨,山势险固,素有甘德第一山之称。 仙姑庙就位于地势最为险峻的后峰之上,从山下仰头望赂那稳居于悬崖峭壁之上,隐身于白云深处的仙姑庙,只觉它犹如一顶巨大的帽子戴在险峰之上。 看着蜿蜒陡峭的山路,舒沫惨叫一声:“这么高,怎么爬?” 夏侯宇一脸得意:“是谁坚持要来的?” “早知道,我就坐轿来了~”舒沫懊恼不已。 那么陡,靠她一双腿,指定爬不上去。 “轿子最多只到半山亭,后面的路得靠自己走。” “这么麻烦,庙里的香火肯定不咋地!”舒沫气呼呼地道。 “说话小心点~”夏侯宇斜她一眼,冷冷地道:“给路人或是庙里的仙姑听到,抓你去点天灯,我可救不了!” 舒沫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不说了,你赶紧找人做滑杆,抬我上去~” “这么远,折腾一个来回,天早亮了!” “那怎么办?”舒沫傻了眼。 “女人,真是麻烦!”夏侯宇不耐烦地嘀咕一句,蹲下身子背对着她:“上来吧!” “呃~”舒沫狂抹汗:“咱还是,叫个侍卫来背吧~” 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个十二岁的孩子背她上山呀! 夏侯宇脸一沉,豁地站了起来,甩手就走:“不去拉倒,小爷不伺候了!” “等等~” “改主意了?”他停步,一脸傲慢。 “你确定,背得动我?” 。 兵来将挡(一) ()四十分钟后,舒沫终于置身于仙姑庙后的巨石上。全本小说吧 刚好是日落时分,太阳如一轮金色的圆盘渐渐往地平线落下,天空一片灿烂的红,越往东颜色越浅,最终与天地融为一色。 对着如此壮丽的景色,舒沫不禁深深着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夏侯宇极煞白景地翻个白眼:“少泛酸,有事说事!” “望远镜给我~” 舒沫从他手里接过望远镜,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一遍遍观察。 “看够了没有?”夏侯宇终是沉不住气,一把夺过望远镜。 舒沫点头:“看来,一个观测点还不够,得在别处再设几个才行。” “你到底想干什么?”夏侯宇一脸狐疑。 “小宇,”舒沫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我闯祸了。” “什么?”他一呆。 “你知道,赫连骏驰为什么一直没动用飞行大队吗?”舒沫神情严肃地问。 夏侯宇不耐烦地道:“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他怕过早暴露了实力,引起国主警觉。” 夏侯宇眼中尽是疑问。 “事实上,赫连骏驰早就在甘德城外张好了网,只等咱们入套。”舒沫叹了口气。 夏侯宇想了想,小脸蓦地一白:“你的意思,他想围城后再实施空袭?” “是,”舒沫点头:“到时只要他成功投放一枚炸药,城中大大小小上百家硭硝作坊,就成了他事先安放在城中的一百多颗不定时炸弹,甘德会变成一片火海。全本小说吧” “我这就回去,提请国主关闭硭硝作坊,将所有硭硝全部收缴后,集中销毁!”夏侯宇豁地站了起来。 “甘德的百姓有一半是靠生产经营硭硝吃饭。”舒沫无奈摇头:“你这样做,必然引得城中百姓不满,极易人心思变。如此,则甘德不攻自破。” “所以,”夏侯宇心中一动:“你打算在城中不同的地方设立观测站,在飞行大队空袭前,发出警报,好让咱们预先做出防范?” 舒沫赞许地睨他一眼,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光只防范显然是不够的,咱们得反击!” 夏侯宇蹙起眉:“滑翔机飞行的高度,已远远超过了弓箭的射击范围。嗯,如果等他们进入城区,下降到投放高度时,再用六百石的强弓射杀,或许能奏奇效。不过,一来力挽六百石的大力士不好找,二来四五十架滑翔机,只射落一两架,也没什么作用。” 显然,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考虑过,只是没有找到有效的对策。 “小宇,”舒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的箭术如何?” “我?”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难得地露出羞愧之色,咬着唇瓣,期期艾艾地道:“三百石的弓箭拉开,可能稍有点困难……” 六百石,想都不要想! 舒沫“噗哧”一笑:“我问你箭术如何,又没问你有多大力气!” 夏侯宇立刻胸脯一拍,骄傲地道:“不敢称神射手,至少也能百步穿杨!” “那就行了~”舒沫笑眯眯地看着他:“滑翔机的目标那么大,这都打不着,只能说是天要亡我了!嗯,再让龚师傅制把连弩,就更万无一失了。” “等等,”夏侯宇忽地想到一种可能,惊讶地眯起了眼睛:“你不会是想驾着滑翔机,迎战飞行大队吧?” “孺子可教!”舒沫笑吟吟地道:“不过,更正一点。全本小说吧那些飞行员要操纵滑翔机,根本腾不出手来还击。所以,咱们不是去战斗,是去痛打落水狗。” “你不要命了!”夏侯宇骇然惊叫。 “我想过很多遍,要想绝处逢生,这是唯一的办法。”舒沫一脸冷静地分析:“你放心,这个方法乍看有些冒险,可行性是很高的。只是,这几天,咱们要训练一下彼此的默契性了。” “不行!”夏侯宇断然拒绝:“你还怀着孩子呢!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跟父王交待?” “如果不敢冒险,你根本没有机会再见到烨!”舒沫冷冷地道。 夏侯宇呼吸一滞,默了片刻,倔强地道:“我没说这个办法不行。但不用你出马,我和三叔就能搞……” 话没说完,头上已挨了一巴掌。 舒沫骂道:“你是我教出来的,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只带几十斤货都飞得七歪八扭,还想带人上天战斗?” 货是死的,它不会动,自然不会影响操纵。 夏侯宇揉着脑袋,怒嚷:“干嘛总是打我头?” “我高兴,你欠揍!”舒沫冷笑。 夏侯宇恨恨地瞪了她好一会,悻悻道:“下手这么重,想谋杀呀?” 舒沫失笑,侧头过去:“要不,你打回来吧?” “打你,小爷嫌手疼~”夏侯宇一把将她推开:“天黑了,下山吧,三叔该着急了~” 两个人连夜下了山,回到将军府,果然一眼就瞧到夏侯熠修长的身影站在夜色中。 见马车驶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你自己跟三叔解释~”夏侯宇说完,果然一溜烟不见 了人影。 “喂,”舒沫好气又好笑,撩开帘子冲他的背影嚷:“明早别忘了到我这来,还得安排训练计划呢~” 夏侯熠不发一语,默默地低眸看她,深黑的双瞳中喜怒难辩,仿佛无边的黑夜,藏着无数心事。 舒沫莫名心酸,老实伸出手去:“我跟小宇去了仙姑庙~” “嗯~”夏侯熠依旧不动声色,搀了她下车。 “仙姑庙的那块望夫石地势确实够高,视野也开阔,不过还是有死角。”舒沫缓缓与他并肩:“建议在城南和城东再增加两个观测站。要求嘛,一是地势要高,二是稍微靠城墙近一些,以便更及时地发现敌情。” 不等他吭声,又快速道:“飞行大队就交给我和小宇,你们专心去对付外面的几十万人马。” 夏侯熠停步,侧身看她,眸中带着震惊:“你~” “是的~”舒沫不敢看他,垂了头,嗫嗫低声:“你不用劝我,这是我闯的祸,自然由我来收拾。” “我没打算劝阻~”夏侯熠笑了,漆黑的瞳眸深处藏着深深的悲伤和无奈:“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 “别这么说~”舒沫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道:“你已经做到最好。” “显然,还不够好~”否则,就不会让身怀六甲的女子,披挂上阵。 夏侯熠痛苦地握紧了双拳。 舒沫想要劝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想了想,索性不发一语,只是望着他温柔的笑,示意他不必介怀。 “好,”夏侯熠很快调整了情绪,道:“我会去跟国主谈,并且让他为你提供一切便利。” “那就再好不过~”舒沫老实不客气地道:“今日,我得修改滑翔机的图纸,等定稿后,再画一些图纸。你拿去交给匠作局,命他们停掉所有手边的工作,全力赶制我需要的东西。如果能动员城中所有的铁铺一起制作,就更好了!” 既然赫连骏驰肆无忌惮地使用火器,没道理她放着满城的火药,什么也不做吧? “好!”夏侯熠一口答应:“我去协调,你安心画图。” 不等她说话,忽地又问了一句:“不过,你打算做什么?” 舒沫闻声,哧地笑出声来,调侃:“你连我要做什么都不问,就决定支持了?” 夏侯熠微笑着凝视着她,眼中象有星光闪动:“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舒沫闹了个大红脸,垂下头,讷讷地道:“时间太短,造枪炮已来不及。所以,我打算做些结构相对简单的地雷和手雷,以解燃眉之急。” 夏侯熠不说话,只以目光鼓励地望着她。 “明日起,”舒沫清清了喉咙,严肃地道:“你可以从部队中,抽选会投掷,并且力气大的士兵,开始进行投掷训练。” “多远才算合格?”夏侯熠一本正经地问。 “一般来说,十五丈就算合格吧,”舒沫轻吐舌尖:“当然越远越好。” “好,”他点头:“我立刻布置下去,还有别的吗?” “暂时就这些,”舒沫笑了笑:“等滑翔机造好后,再选个相对隐秘的地点,方便我们训练。”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怎知赫连骏驰在城中没有眼线? 。 兵来将挡(二) ()九月十八,夜。全本小说吧 蓝黑的天慕,如银的月色,洒在连绵起伏的草原上,泛着柔和的银光。密如急鼓的马蹄声,踏破了月夜的宁静,卷起滚滚烟尘。 “王爷~”一骑快马迎面疾驰而至,精准地停在夏侯烨身前,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抑不住的兴奋:“东南方三十里,发现孟洪主力的踪迹~” 夏侯烨举起了手臂。 身后疾驰的二千轻骑兵瞬间停下来,唯有马儿喷着响鼻发出的“噗噗”声。 他随即又做了个手势,所有人翻身下马,给马套上嚼子,马蹄上裹好布条。 “走!”夏侯烨扬起马鞭,果断地朝着东南方向一扬。 二千人化为一尾巨龙,在草原上迅速而无声地移动。 三十里路程转瞬即至,夏侯烨示意身后的骑兵停下来,带着几名亲信,纵马跃上一处高坡。 无数座帐篷,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草原上,点点火光,如一片光明的海洋,更似万斛星子,灿烂而美丽。 “他娘的!”李洛兴奋得声音有些颤栗:“这的确是孟洪的主力,下面少说也有十几万人~” 以二千轻骑,直闯孟洪十几万兵马的主力大营,单只这份胆略,已令人敬畏! “怎么,怕了?”杨成安偏过头睨他一眼,声音压得极低。 “呸!”李洛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他个鸟!” 夏侯烨微微一笑,张弓搭箭,哧地一声响,一道烈焰宛如一颗流星射向敌人的帐篷。 砰地一声,火光冲天而起。 “失火了!”巡逻的士兵惊慌地嚷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抽出腰间宝剑,双腿一夹马腹,如一阵狂风率先卷入了近在咫尺的敌营:“杀!” “杀啊~”刹那间,二千骑兵齐声呐喊,山鸣谷应之间,如猛虎出匣,手执钢刀,从四面八方洪水般冲进敌营,杀敌如同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暗夜中,孟洪部属只见光影摇曳,火借风势,风助火烧,杀声震天。 只觉四面八方皆是敌人,不知来了多少敌人,一个个慌不择路,哪里还敢恋战? 等到孟洪从中军帐得到消息,匆匆披挂出帐,夏侯烨已带着二千轻骑连闯了几十座营帐,斩杀了二万敌人。 “不许乱,临阵退缩者,斩!”孟洪提枪上马,惊见部下四下逃蹿,提气大喝,声如洪钟。 “孟洪!”李洛早已杀红了眼,看到孟洪激动得大叫,抽出肩上的铁胎弓:“老子射下他的人头!” “撤!”夏侯烨隔着火光与孟洪遥遥相望,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从容逸走。 “不杀孟洪了?”李洛一愣,连连扼腕:“这么好的机会!” “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杨成安收刀入怀,马鞭扬起,啪地一鞭击在李洛的马臀上:“走!” 一声唿哨,二千轻骑如同来时一般迅疾,悄悄地融入草原。 “追,给我追!”孟洪气急败坏,率部狂追了五十里。 “穷寇莫追~”副将柯多惊觉不对劲:“将军,咱们已离营太远。夏侯狗贼诡计多端……” “一定要活捉夏侯烨,将他碎尸万段!”孟洪狂吼。 “来日方长~”柯多劝道:“等攻下甘德,再以主力合围,要捉一个夏侯烨又有何难?若咱们继续往前追,万一中计,被他端了大营,如何向大王交待?” “这……”孟洪面色骤变,权衡轻重,终是一咬牙,下令:“回营!” 十里之外,夏侯烨的二千轻骑在狂奔。全本小说吧 杨成安拍马上前,高兴地道:“王爷,孟洪狗贼撤回去了~” “吁~”夏侯烨轻带缰绳,乌锥于疾驰中猛地停住,高竖前蹄,发出“咴咴”地长嘶。 “我们赢了~”二千人马欢声雷动,个个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痛快!”李洛挥舞着卷了刃的钢刀,在月光下纵声大笑:“老子至少杀了几十条西凉狗!真他妈过瘾!” 杨成安笑眯眯地道:“西凉狗都在睡觉,闯进去乱砍,这还不过瘾,什么才叫过瘾?” 一名虬髯大汉大笑着,双手各提溜着一串人头,还往下滴着鲜血,脚底生风地过来:“将军,看看俺今晚的收获!” 李洛眉一皱,不客气地一腿踹过去,叱道:“滚,弄脏了老子的战袍!” “今晚,谁有老子杀得多?”虬髯大汉不以为杵,意气风发地敞开衣襟。 “我呸~”杨成安啐了一口:“有那功夫去割人头,不知道多杀几条狗!怎么,还想用它邀功请赏不成?” “哈哈哈!”众人轰堂大笑。 “你杀了多少?” “只知道杀红了眼,见人就砍,早记不清了!” “我也是……” 胜利来得如此轻松容易,众人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气氛异常热烈。 夏侯烨没有吭声,退到人群之外,倚着一棵胡杨树,默默地眺望着甘德的方向。 “王爷~”杨成安悄悄地靠近,轻声道 :“国主已于昨日退入甘德,守将安迪大开城门,率部亲至城外迎候。这么看来,国主亦非弱者,事先已安排了退路……” 夏侯烨不发一语,重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迎着初升的朝阳朝东北进发。 “走,回营!”李洛一惊,胡乱嚼了几口,把干粮强行咽下,匆匆换马,率部紧随其后。 经过一日疾驰,回到了四百里外的营地。 “王爷回来了!”前方暗哨听到蹄声,认出夏侯烨,发出一声欢呼。 巴朗,巴图得到消息,从帐篷中出来,夏侯烨已经疾驰到了近前,翻身落马,把缰绳扔给离他最近的侍卫,冷声下令:“第二组人马,出击!” 说罢,头也不回进了营帐,倒头睡下。 “是!”巴图应声,点齐了二千轻骑,带着四千匹战马,五天的口粮,人不离鞍,马不停蹄,朝着数百里外的敌营进发。 九月二十二,巴欢领着第三组轻骑兵,带着四千匹战马,五天的口粮没入了莽莽的草原。 九月二十三日,经过两天休整,夏侯烨再次率着第一组轻骑兵出发。 九月二十四,捷报传来,巴图率二千轻骑,抄了孟洪的粮道,把五千运粮兵杀得鬼哭狼嚎,一把火烧掉了几百车粮草,熊熊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九月二十六,巴欢领着二千人奔行一千二百里,绕过孟洪部,偷袭了赫连骏驰的左侧翼,肖长林部,斩杀敌军七千人。 九月二十八,夏侯烨亲率骑兵,闯入布防在南面的昆咯部,烧粮仓,炸军械库,把昆咯部闹得人仰马翻…… 十月初二,巴图率部雪地行军八百里,直捣孟洪主力,斩敌一万。 孟洪一怒之下,率部追出二百余里,狂叫:不杀夏侯烨,誓不为人! 赫连骏驰连发三道金牌,才勉强约束住他,带兵重返甘德。 最最让大夏人自豪,并且津津乐道的一战,还是十月初九那一场遭遇战。 那一回,夏侯烨领着骑兵冒着大雪奔袭了七百余里,追上肖长林部,打了一次漂亮的夜袭。 当发现领兵的是夏侯烨,且他只得二千轻骑后,肖长林死死地咬着不放,率着二万精锐紧追不舍。 因为天降大雪,雪原上的足迹无法掩盖踪迹,夏侯烨连换了几次方向,奔逃了五百多里,也没有甩掉追兵。 走投无路之际,前方忽地又出现了一支部队,且,好死不死还是赫连骏驰的主力。 夏侯烨眉头一皱,索性放慢了速度,等肖长林与自己首尾相接时,一鼓作气杀进了库布齐的队伍! 库布齐立刻还以颜色,命火枪队还击。 夏侯烨乘机跳出战圈,留下肖长林和库布齐混战了一小时,直到天亮才发现不对。 这一役,夏侯烨虽也损失惨重,二千骑只乘一百余骑,但肖长林和库布齐的死伤却足足有三万多! 如此这般,夏侯烨利用小部队骑兵灵活机动,行动迅猛地特点,组建三支轻骑兵,轮番出击,千里奔袭敌营。 他禀持着“敌疲我打,敌追我退,敌驻我扰”的原则,发挥速度优势,一沾即走,绝不恋战,出奇制胜,以少胜多,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每次几千,一万地积累,一个月下来,歼灭了敌军十五万之多。 最重要的是,此举大大地动摇了西凉的军心。 西凉兵已成惊弓之鸟,甚至只要听到“夏侯烨”三个字,就腿软心颤,不敢再战。 。 鹰击长空(一) ()吃了大亏之后,赫连骏驰严令手下各部排除一切干扰,急行军向甘德收缩。全本小说吧十月十三,赫连骏驰的四十万人马在甘德城下集结,首尾相接,把甘德城围得水泄不通。 消息传来,舒沫放下手中茶杯,站起来踱到窗前:“这一天,终于来了~” “烨真是好样的,”夏侯熠由衷佩服:“这一个月,率部千里转战草原,倏而在东,忽而在西,神出鬼没,搞得西凉狗人心惶惶,闻烨色变。” “你也不差呀~”邵惟明轻摇折扇,笑道:“只带十余人在草原上跟踪潜伏了半个月,终于等到机会,一举炸毁了赫连骏驰引以为傲的十几辆死亡战车,为咱们扫除了最大的威胁~” 夏侯熠俊颜一红,连连摇手:“惭愧,我不过是取了个巧,哪里比得烨是真刀真枪,枪林弹雨中与敌人厮杀来得痛快,来得豪气?” 若说之前尚有些不服气,经过这一个月,可算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论起实战经验,他比烨差的的确不止一筹。 “要我说,最厉害的还是咱家沫沫~”邵惟明转过头来,看到舒沫,立刻一脸谄媚:“滑翔机,地雷,手雷,望远镜,夜视镜……层出不穷,直让人眼花瞭乱!” “你少灌**汤!”舒沫嗔道。 “明叔~”夏侯宇咣当一脚,将门踹开,带进来一股冷风:“你又想赖着舒沫帮你做什么?” “不多,一把连发的转轮手枪而已。”邵惟明涎着脸,笑嘻嘻地道。 “呸!想得美!”夏侯宇解开大氅,将一只食盒轻轻搁在桌上:“快,乘热喝了~” “你又偷带荤腥入庙?”舒沫秀眉轻蹙,淡声道:“这里毕竟是佛门之地,咱们借住此地,已是非常不妥……” “少来~”夏侯宇揭开盒盖,取出一蛊鸡汤:“明明是不想喝,非要找这许多借口!” 舒沫被他戳破心事,嘿嘿干笑两声:“明知喝下去会吐,何必浪费?” “在胃里过了一遍,总归有些好处。全本小说吧”夏侯熠微笑着凝视她,柔声劝说。 “搁着吧,一会饿了再吃~”舒沫没辙,苦着脸眉头拧得死紧。 “快喝,”夏侯宇说着,变戏法似地从衣兜里摸出一颗黄澄澄的桔子:“喝完了给你~” “去!”舒沫很有骨气地一扭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 “真不要?”夏侯宇自有法子治她,拿起桔子在手中抛了抛,忽地往窗外一扔。 “喂!”舒沫懊恼地大叫:“干嘛扔了,我又没说不喝!” “呶~”夏侯宇再摸出一个:“这可是最后一个了,扔了可真没了~” 西凉的气候并不适合柑橘的生长,大多是外面的商人带进来。 自西凉内战全面暴发以来,商人闻风而逃,市面上的柑橘早已难觅其踪。 舒沫委委屈屈,端起汤蛊,半天不敢去揭盖。 “炖了十个钟头,撇了七遍油汤,保证连油星子都没有一颗,赶紧喝~”夏侯宇稚气的脸上,藏着一抹热切。 “你小子,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邵惟明斜着眼睛,狐疑地瞄他。 夏侯宇狠狠瞪他一眼,并不答话。 “香妃娘娘有心了,替我谢谢她~”舒沫微微一笑,揭了汤蛊。 见汤色清亮,葱白,姜丝,再加上几颗碧绿的葱花,绿白黄相间,颜色清雅,香气扑鼻。 对着三双或热切,或期盼,或希翼的眼睛,她微微叹了口气,只得捏着鼻子,咕嘟咕哮一口气将汤喝了个底朝天。全本小说吧 “看,并不难吧?”邵惟明松了口气,眉宇间全是飞扬的喜悦。 夏侯熠唇边绽开一抹笑,什么也没说,只温柔地递过一方雪白的丝帕。 “呶,赏你的!”夏侯宇趾高气扬,把桔子扔了过去。 舒沫却忽地起身,疾步冲向门外。 “等等,外面积了雪地上滑,就吐在房里,我们不嫌臭的~”邵惟明一愣,拿了铜盆追出去。 舒沫已冲到院中,扶着一棵雪松吐得昏天暗地。 “混帐东西!”夏侯宇气得砸了汤蛊:“连碗汤都做不好,要他们何用?” 夏侯熠抿着唇,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出去。 “谢谢~”舒沫浑身无力,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漱口。 随侍的丫环早已司空见惯,熟练地拧了毛巾,端了热水过来伺候她洗漱。 三个男人沉着脸,默默地站在院中。 “喂,”良久,邵惟明撞了夏侯熠一肘:“你比较有经验,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就没有办法可想吗?娘的,实在看不下去了!” 夏侯熠脸上浮起一抹狼狈之色,缓缓摇头:“我没注意,素心怀孕的时候,我,我大多歇在厢房的……” 那时,素心只说女子怀孕,夜里起身较多会影响他休息,催他去厢房歇着。 长辈也都说,女子怀孕,夫妻应该分房睡。 他只觉女人怀孕生子是天经地义之事,从未想过要承受如此多的磨难,便也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 如今想来,素心多半是 试探之语,她其实是盼着他能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你可真够狠心的~”邵惟明瞥一眼,淡声嘲讽。 夏侯熠不语,垂首望着脚尖。 并不是他狠心,他只是无心罢了。 只是这分无心,究竟伤她有多深,已不得而知。 “看,烽火~”不知谁,忽然一声惊叫。 夏侯熠,邵惟明,夏侯宇猛然一惊,同时站直了身体,抬头朝天上望去。 只见暮蔼沉沉的西边天空狼烟四起,烽火冲天。 “赫连骏驰终于出手了!”夏侯宇摩拳擦掌,兴奋得两眼放光。 “快,”舒沫在屋中听得消息,急急走了出来:“立刻准备出发!” “沫沫,”夏侯熠急走两步,握住她的腕:“你能行吗?” 舒沫回首,嫣然一笑:“此一去,不斩楼兰誓不还!” “不斩楼兰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平安回来~”邵惟明难得一脸严肃。 夏侯宇三步并两步,奔了后山,把滑翔机搬出来,拖到特地修好的斜坡上,检查一遍器械,确认没有问题,三两下钻进网兜里:“罗嗦什么,再不走就晚了!” 舒沫握好杆,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夏侯宇还了她一个ok的手势。 两个人同步小跑,慢慢加速,最后轻轻一跃,朝着西边平稳地飞行。 看着滑翔机如一只巨大的雄鹰越飞越远,最后只剩一个小点,邵惟明又是骄傲又是忐忑:“他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对吧?” 夏侯熠没有吭声,只握紧了手中的望远镜,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翱翔在夜幕中的雄鹰。 尽管已看了无数次,仍忍不住为这壮观的一幕深深折服~ 烽火一起,尖厉急促的铜锣声立刻响彻了甘德的大街小巷,伴着衙役一遍遍声嘶力歇地大吼:“所有百姓注意,立刻躲进自家地窖,警报未解除前,不得出门,不得随意窥探……” 天空中,舒沫熟练而平稳地架着滑翔机,顺着气流往上攀升:“小宇,有没有看到目标?” “三点钟方向,发现敌机,距离约为三千公尺~”夏侯宇低头,看着夜视望远镜,冷静地估算着距离。 “有没有把握?”气温极低,舒沫握着操纵杆的手,却略略有些出汗。 夏侯宇抿着唇,对这个白痴的问题,不予做答。 “二千五百公尺~”舒沫盯着望远镜,声音起初微有些颤抖,越到后来越是平稳:“二千,一千五,一千,八百,六百,四百……” 夏侯宇微微一笑,镇定地执起了手中的连弩:“女人,再飞低一点!” 这时,对面的飞行大队显然也发现了他们,队形略略一乱,随即立刻恢复。 夏侯宇甚至听到大队长厉昆的尖叱:“慌什么?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不止,好象还有慧妃娘娘~”双方距离更近了,眼尖的人已认出舒沫。 见她载着人向着己方冲来,反应快的已意识到怎么回事,队伍立刻陷入混乱:“不好,慧妃是来阻击咱们的!”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舒沫当初在设计滑翔机时,根本就没想过驾驶员要在空中与人战斗,因此机上只有操纵系统,没有防御系统。 换言之,若在空中遇上敌人,他们只能被动挨打,自求多福! ps:月底了,亲们努力投票呀!明天若月票过百,偶豁出去更一万! 。 鹰击长空(二) ()“各位师兄,别来无恙?”夏侯宇深吸口气,徐徐吐出,声音清朗,隐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全本小说吧 “快!”厉昆很快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一二中队分左右包抄,撞她的机!” “撞?”众人鸦雀无声,一时间竟无人响应。 空中相撞,即使真撞沉了舒沫的滑翔机,自己也难以幸免,等于是找死! 更何况,舒沫是他们的教练,谁敢夸口技术比她还硬? “好啊,看看谁厉害?”舒沫傲然一笑,轻推拉杆,滑翔机一个俯冲,对着队伍冲了过去。 “看箭!”夏侯宇气定神闲,轻轻按下机簧,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二羽箭已接连对着下方的滑翔机群飞出。 随着“啊”地一声惨叫,三号机首当其冲,被强弩穿胸而过,滑翔机失去控制,机翼一折,翻滚着朝着地面急速下降。 “轰”随着一声巨响,滑翔机坠地炸毁,火光冲天而起,无数断肢残臂四散横飞。 “夏侯烨袭营了~”营地上立刻乱成一片,第一反应是夏侯烨再次率轻骑闯营。 然,人们狼奔冢突了好一阵,竟不知敌人从何方而来? 有人无意中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不禁骇然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话未落音,一架接一架的滑翔机从天而落,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接一声的巨大爆炸,整个营地陷入一片火海。 “好样的!”眼见一筒弩箭射完,已有五架滑翔机坠毁,舒沫赞了一声,从容推高拉杆,滑翔机乘着热浪盘旋着往上攀升。 “快撞!”厉昆咬牙,率先推高拉杆朝舒沫撞去。全本小说吧 “有本事,放马过来!”舒沫一个左侧,机翼侧转,轻松地与他擦身而过。 夏侯宇乘这个机会,换上弩筒,按下机簧,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哧哧乱响中,又有四架滑翔机不幸中箭落马,在底下掀起又一波的恐慌。 看着昔日的战友,被炸得鬼哭狼嚎,众飞行员心中一紧,知道再无退路,索性把心一横。 左右是死,不如大家同归于尽! 抱着这个想法,不待人下令,纷纷掉头从四面八方密如黄蜂般朝着舒沫撞了过去。 “来呀,有本事追上来呀~”天空中洒落银铃似的笑声。 舒沫灵活地操纵着滑翔机,竟不攀升,反而冲着敌机群中冲了过去。 这种看似同归于尽的打法,夏侯宇竟全不担心,迅速换了第三筒弩箭,也不瞄准头,密集的箭雨只管射出去。 哧哧一顿乱响,又有三架坠毁。 舒沫身陷重围,前后左右皆被敌机包围。 厉昆大喜,喝道:“弟兄们,她被包围了,冲!” “小宇,抓稳了!”舒沫大喝一声,在间不容发之际,倏地往下一沉,从数架滑翔机的间隙穿过,几个翻滚着急速下降。 而那几架包抄合围妄图撞沉舒沫的滑翔机却没有这个好运,更没有她娴熟的技术,随着几声慌乱的惊叫,数机相撞,空中连续爆炸,迸出最绚丽的火光,将整个西北的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舒沫翻滚着往下急坠,眼见地上的火焰越来越近,已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她才从容推起拉杆,滑翔机仰首疾冲,乘着热气一飞冲天,堪堪与几架下坠的滑翔机擦身而过。 随着爆炸声响,热浪袭人,滑翔机宛如浴火的凤凰,盘旋着振翅高飞。全本小说吧 “快看,神鸟!”火光中,几十万人仰首望天,共同见证那只神奇的火鸟从烈火中一飞冲天。 这种景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谁发一声喊:“国主有神鸟庇佑,咱们起兵造反,触怒了天神,派出神鸟,降罪于我们~” 众西凉兵人人惶恐,齐齐下跪,叩拜天神,甚至有人扔下手中兵刃,朝城中奔去。 “好样的!”夏侯宇一声赞叹,换上第四筒弩箭,高声喝道:“打下几架了?” “十八!” “小爷给他凑成二十四节气!”夏侯宇哈哈大笑着,侧身射出弩箭。 轻松击落七架滑翔机。 “x!”他不满地低咒一声:“眼神不好,多打了一架!” 舒沫忍不住笑:“这才打下一半呢,再不抓紧时间,让他们飞入城里,可就麻烦了!” “有小爷在,管教它插翅难逃!”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舒沫略略调整了一下节奏,重新朝着敌机群中飞了过去。 “一队随我包抄敌机,二队加速进城!”厉昆能被赫连骏驰委以重任,担当飞行大队的队长,绝不是凭着运气。 他很快稳住了情绪,把余下二十三架飞机,组织起来,重新下达了任务。 二队的十一架飞机,巴不得不用去面对舒沫,聪明地降低了飞行高度,朝着甘德城飞去。 剩下的十二架飞机分成两队,从两翼向舒沫包抄过来,企图逼她下降。 而底下的西凉士兵在主帅的喝叱下,纷纷张弓搭箭,随时准备给她一击。 “嗬,变得聪明了嘛!”舒沫并不理会敌机的挑 衅,推高机头,往上攀升,朝着甘德方向急追。 夏侯宇一声轻笑,弃了连弩,从身后抽出箭枝,也不瞄准机师,只张弓搭箭,对准机翼射击。 只听哧地一声响,箭簇飞出去,在空中与空气摩擦,燃起火焰,扎在机翼上,迅速燃起大火。 滑翔机失去平衡,机师骇叫着一头朝地上栽去。 砰地一声巨响,数十斤火药随之爆炸,再次掀起骇人的巨浪。 “着!”他大喝一声,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眨眼功夫,已射出了七八枝火焰箭。 舒沫只听得哧哧急响,七八道火焰疾如流星,射中敌机,空中瞬间开满了妖艳的罂粟花。 “走!”滑翔机一个盘旋,从满天火光的缝隙中轻盈地穿过,随即滑翔攀升,空中一个美丽的转折,朝着剩下的四架滑翔机冲去。 此时,已接近甘德城。 “小宇,放箭!”舒沫一声大喝,操纵滑翔机从敌机上方飞掠而过。 夏侯宇手中搭着三枝箭,拉弓一放,三箭连发,哧哧连响,又是一架敌机坠毁在甘德的护城河上方。 掀起的热浪,竟把远在数里之外的城墙上观战的将士抛出了战壕! 厉昆见她如此威势,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直掠其锋,更顾不得赫连骏驰军法严厉,掉转机头架着滑翔机四散逃蹿:“撤,赶紧撤!” 舒沫架着滑翔机冲过护城河,在城墙上方一个盘旋,掉头朝着最后一组十二架滑翔机冲了过去。 城下众将士见她如此神威,纷纷跪下叩拜,只呼:“天神保佑!” “哈哈~”夏侯宇纵声朗笑:“舒沫,你成天神了~” “去!”舒沫低咒一声:“还有十一只蚊子,赶紧收拾完了,回去睡觉~” “怎么啦?”夏侯宇声音一凝:“我看他们今晚也不敢再来了,要不要先回庙里休息一会?” 舒沫额上渗出冷汗,喝道:“少废话!先把敌机打下来再说!” “沫沫,身体要紧……”夏侯宇心生犹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舒沫咬牙,再一次拉高机身,一飞冲天。 如果赫连骏驰经此一役,再不放手下机师出来参战,假以时日,就会培养更多的机师。隐患不除,何以心安? “好!”夏侯宇知道拗不过她,更知道她的担心极有道理:“不过,你若支持不住了,不可硬撑,必需回去!” 舒沫冷哼一声:“说得我好象后娘一样!” 夏侯宇低笑:“看你这拼命三郎的狠劲,谁敢相信,你居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呸!”舒沫啐道:“什么妇人,真难听!人家只有十八岁,还是一朵花的年纪呢!” “哈哈~”夏侯宇大笑:“你的确人老珠黄~” 黄字落音,他手中又是三箭连发,谈笑声中,击落三架敌机,再次掀起滔天热浪。 舒沫架机在敌营上方盘旋,将四散逃走的敌机一一击落,只乘下大队长厉昆孤零零地逃蹿。 “慧妃娘娘~”厉昆眼见无路可逃,厉声道:“好歹我们跟你学艺三月,就算没有师生之谊,也该为你积点阴德,如此大造杀孽,就不怕日后报应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ps:这两章空战精彩吧?各位看官若瞧得高兴,就用月票砸我吧,哈哈…… 。 鹰击长空(三) ()想着下方数以万计被炸死的将士,舒沫手微微一颤,滑翔机竟微微倾斜。全本小说吧 “放你娘的屁!”夏侯宇大喝一声,眼中是熊熊怒火:“你助纣为虐,妄图用一城百姓为赫连骏驰铺开一条登上权力之颠的血路!就算有报应,要下地狱,也该是你们!” 话落,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三枝火焰箭。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厉昆的滑翔机急速下坠,触地那一刻随机携带的数十斤火药爆炸,轰地一声巨响,烟尘漫天…… 夏侯宇蹙着眉,清朗中犹带着稚气的嗓子,显得格外的严肃:“我们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舒沫微笑,眼角微微湿润:“我知道~” 似乎,在一夜之间,那个曾经任性骄横的少年,长大了。 夏侯宇心中一松,眉梢眼角尽是飞扬之色:“这一仗,赢得真是痛快!” “真心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战争~”舒沫轻叹。 滑翔,本来是极好的休闲运动,带给人们的本应是享受和放松。 然而今天,她却把它变成了如此血腥的一场杀戮! “可惜,有人总是不甘失败,见到棺材还不落泪!”夏侯宇冷笑一声,望着下面那片昔日美丽如画,如今已成人间炼狱的草原。 “走,回家~”舒沫架着滑翔机,急速地掠向仙女庙。 听到最后一声爆炸声起,看到滑翔机安全地掠过城墙,飞向城西的蒙沙山,甘德城中欢声一片。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跪在地上,虔诚地叩拜着他们心目中,拯救他们于水火中的“天神”。 “看到没?他们多高兴呀!”夏侯宇望着地面上一掠而过的人群,颇为自豪地道:“同样是杀戮,我们代表着正义!” 舒沫没有吭声,咬牙坚持着将滑翔机开进仙姑庙的后山石坪,一个完美的拉飘,滑翔机轻盈地降落,触地的一瞬间,她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全本小说吧 “来人,快来人!”夏侯宇眼明手快,顾不得解开挂钩,一把抱住她冰冷的身子,声音凄厉而高亢。 “沫沫?”邵惟明的笑容凝在脸上,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来:“她受伤了?” “应该没有~”夏侯宇小脸煞白,却还勉强维持着镇定和冷静,只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的情绪:“机翼都完好无损,应该不可能受伤。多半是在空中滞留太久,寒气侵体。况且……” 况且,她这些日子因为孕吐,几乎什么也没吃,体力自然跟不上。 而这场空战,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明白了~”邵惟明从夏侯宇手中接过舒沫,稳稳地抱着她大步进入禅院:“快,准备热水!” 夏侯宇三下五除二,解了挂钩,连滑翔机也顾不得收拾,箭一般冲进去:“御医,快传御医……” 仙女庙上陷入一片混乱之时,紧闭了一个多月的城门缓缓打开,夏侯熠领着五万如出匣的猛虎的精兵,以锐不可挡的气势,高举着复仇的利剑,杀入了敌阵。 而在草原的那一头,夏侯烨领着五万兵马,也乘着混乱之机杀进敌阵,一路过关斩将,竟杀开一条血路,势如破竹地从叛军腹地闯了过来! 叛军还未从爆炸所带来的巨大的恐慌和悲痛中走出来,早已吓破了胆,此时迭逢强敌,在两支人马的夹击下,全无斗志,溃不成军。全本小说吧 总算是赫连骏驰积威已深,领军有术,败退数十里后,终于控制住局面,勉强整合了队伍。 夏侯熠领着将士们乘胜一口气追出三十余里,见叛军已稳住阵脚,也便见好就收,率队凯旋。 在半路上,恰巧遇着夏侯烨,两军胜利会师,欢呼声直振云霄。 两路人马原本素不相识,有的甚至还是多年的夙敌,然而在这场共同的战斗中结下的友谊,已完全抹掉了这份陌生和往日的恩怨。 他们有的,只是共同的喜悦! “烨,”夏侯熠嘴边一抹笑,眼里闪着一抹痛:“看到没有,今夜的小七是多么耀眼,全世界都因为她而灿烂!” 这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女子,试问世间有几个男子配得上她? 夏侯烨颇为骄傲,又不乏挑衅地一笑,漆黑的眼中,清辉奕奕:“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娘子?” 夏侯熠陷入沉默,双眸幽暗晦涩,似无边的夜,表面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多少心事不可知。 夏侯烨也不再说话,只轻抖缰绳,催动跨下骏马飞驰。 其实,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唯有归心似箭! 舒沫是在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醒来,张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张梦里的容颜。 “烨?”她轻眨羽睫,抬手轻触他的脸,昔日英俊冷漠的脸被西北的风霜侵蚀得微显憔悴,只有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此刻,那曾经满是自信和冷漠的眼中盛满了痛楚和自责。 “你回来了?”舒沫笑了。 她神色平静,仿佛两个人没有分别一月,没有经历生离死别,而她也没有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空中大对决。 只是一个妻子在面对在工作了一天回到家中的丈夫,做最平常的问候。 “嗯,来带你回家~”夏侯烨微笑。 反手握住她在自己颊边留边的纤手,低头吻在了她的掌心,一遍遍温柔地滑过。 舒沫似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挣脱了他的掌握,伸手按向小腹。 “没事,”夏侯烨温柔地环住她,贴着她的耳际低语:“这小子身子骨结实得很,他娘再怎么折腾,照样欢实着呢!” “谁说一定是小子了?”舒沫嗔他一眼。 “胆这么大,一定是小子,错不了!”夏侯烨信心满满。 “那可不一定~”邵惟明忽地踏了进来,非要跟他抬扛:“若是随她娘,就算是个姑娘,胆子也小不了~” “谁让你进来的?”夏侯烨变脸比翻书还快,眼色倏地一沉。 “喂,”邵惟明岂会怕他,大刺刺地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侧了头观察舒沫的脸色:“注意胎教,别吓坏了孩子~” 夏侯烨神色一僵,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邵惟明则笑嘻嘻地道:“昨晚你这一晕,可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他狠狠地剜了夏侯烨一眼,接着道:“哪里晓得,某人美色当前,早把道义放两旁,朋友抛脑后,软玉温香抱满怀,做起了鸳鸯美梦了!” 说到这里,忽又嘴一撇:“可怜我们这群人,一夜没睡,杵在外面苦苦地等消息……” “啊?”舒沫又羞又急,忙道:“你让大伙赶紧睡去,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真的~” “香妃亲手炖了汤,做了一桌好菜,你要不要尝一下?”邵惟明这时才记起来意,殷勤地问。 薛凝香身份尊贵,她亲自洗手做羹汤,如何敢当? “我……”舒沫才一开口,夏侯烨抢先道:“都拿进来,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转过头一笑:“你就当陪我,勉强吃一点,嗯?” 邵惟明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如静水深流,低柔沉黯。 他不禁大呼吃不消,抚着双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狼狈地从屋中逃出来:“饶了我吧~” 院中侍卫皆惊讶投以关注的目光。 对他夸张的表情,夏侯宇习已为常,表现十分淡定。 “怎样,”夏侯熠担心了一夜,迎上来问:“小七肯吃东西了?” “赶紧送~”邵惟明夸张的耸肩:“有烨这妖怪在,没准真能哄她吃点东西~” 不知是薛凝香的好手艺,做的饭菜对了舒沫的胃口,还是见了夏侯烨心情放松,亦或是一场大战真的耗尽了舒沫的体力…… 总之,不管原因为何,这顿舒沫竟吃得十分香甜,顺利地吃下一碗米饭,一碟酸豆角炒豆干被她吃个底朝天,末了居然还喝了一蛊她最痛恨的鸡汤。 这让夏侯烨在快慰之余,竟不惜拉下脸面,亲自去求薛凝香,多做几道菜给舒沫配饭,尤其是那道酸豆角炒豆干…… 这个举动,被邵惟明夸大其词的宣扬出去,他在军中的威名大坠,就连兵中小卒见了他都忍不住露齿偷笑。 以至回到幽州很长一段时间,伙夫只要腌制了酸豆角,无一例外地要送给他一坛。 当然,这一切只是后话。 ps:晚上还有精彩的战斗,亲们努力投月票哦…… 。 鹰击长空(四) ()赫连骏驰满怀信心,期待着飞行大队首战告捷,为他威镇四海垫底坚实的基础。全本小说吧 万没有想到,舒沫中途杀出,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这一役,死伤近二十万,他被迫带着二十几万人马撤军三十余里。 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夏侯宇一战成名。 由来历不明的野种,一跃成为了草原人民心目的大英雄,披上了天神之子的耀眼光环。 于是,他起兵造反最大的理由——夏侯宇的身世,成了一个笑话。 遥望甘德的万家灯火,赫连骏驰面色阴沉。 从见到舒沫的第一眼起,便在他心底悄然滋生的疑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印证。 舒沫,果然成为了他登上权力顶峰的最大的绊脚石! 而这场旷古绝今的战争中,唱主角的,其实是两个现代人。 如今大势已去,人心思变,要想扭转败势,必需另劈蹊径。 赫连骏骁这边,在成功逼退叛军,取得了自兵变后最伟大的一次胜利后,并没有掉以轻心。 他虚心听取舒沫的建议,在甘德城中,近二十里半径的范围里,广埋地雷。 并且,在雷区中遍插写满挑衅和污辱性词句的旗帜,引诱敌军进入雷区。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回赫连骏驰很有耐心,兵分两路将甘德困在中间,围而不攻。 十月十五日,前方探子来报,甘德南方约百里处发现一支不明来意的南陵国的军队。 赫连骏骁连派了三拨使者询问,都有去无回。 据此判断,这支兵马,应该是赫连骏驰向南陵国借来的。 至于他许诺了对方什么好处,则不得而知。 而从国都咯尔达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人愤怒不已。 赫连骏驰正在包括咯尔达,泰布拉,达布鲁等主要城镇动用武力强行征兵。 叛军过处,从十五到五十岁的男子无一幸免,通通被征收入伍。 没有男丁的家庭,必需缴纳一定数量的银两或者用家中的牛羊,马匹做抵。 一时间,西凉境内人人自危,百姓怨声载道。全本小说吧 边境上,出现了大量携家带口向外逃亡的人群。 赫连骏驰手段强硬,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又募集了二十万人马。 由于西凉以游牧为生,绝大多数人自小就在马背上生活,大多彪悍善战。 因此征兵后,只稍事训练,有些甚至根本来不及训练,就被赶上了战场,向甘德城外集结。 十一月初五,赫连骏驰命赫连骏铭为先锋,率十万部众开始发起第二次进攻。 走在最前的士兵看着雷区入口处高高飘扬的旗帜上写着“前方雷区,禁入者死”四个大字,拔起旗杆,不料竟引发一声巨响,炸得血肉模糊。 后面的士兵吓得扑倒在地,久久未闻异动,这才慢慢起来,继续行军。 不料,接二连三触发地雷,引得爆炸声一片,这才知道中计,慌忙撤退。 赫连骏铭想尽了办法也无法越雷池一步,只得停了前进,上报赫连骏驰。 赫连骏驰接到报告,带着手下的高级将领匆匆赶到现场。 看到遍布雷区迎风飘扬的旗帜,禁不住轻蔑地道:“舒沫,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也不过是些老套路而已!” “大王,”赫连骏铭一脸惭愧:“末将也曾试图找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可惜敌人太狡猾,埋雷时全无规律可循。已死伤了近百人,还是一筹莫展。” 赫连骏驰哂然一笑:“亏你还是个将军,这么简单的事,竟也处理不了?” 赫连骏铭闭着嘴,不敢吭声,眼里尽是不服。 “本王保证不死一人,破了她的地雷阵!”赫连骏驰说着,一拍双掌:“来人,捉一千头羊来!” 赫连骏铭这才恍然大悟,当场涨红了脸,垂头不语。 “身为将领,肩负数万人的生死,行事绝不可墨守成规,必需懂得随机应变,方可应付瞬息万变的战争。”赫连骏驰板着脸教训。 不多时,果然有军士赶了千头绵羊过来,再燃起一挂鞭炮,羊群受惊四散逃走,慌乱地闯入雷区。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一股黑烟带着冰冻的泥屑冲天而起。 羊群越发害怕,四处乱蹿,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也有聪明的试图掉头原路返回,这时就有人执鞭驱赶得它们漫山奔跑。全本小说吧 就这样,赫连骏驰仅用一千头羊,就成功闯出了夏侯熠精心布下的雷区,挥军逼近甘德,在城外十里处扎营。 “不能再这么坐等叛军合围完毕,必需主动出击!”夏侯宇再也沉不住气,向国主进言。 “军师以为呢?”赫连骏骁未急着表态,却把目光转向了夏侯熠。 “少主说得对,”夏侯熠维持一惯的温雅清淡:“关键是采用什么方式出击,才能即有效地打击敌人,又合理地保存实力。” “俊铭打仗很是勇猛,尤其是臂力惊人,是我西凉第一勇士,寻常人怕是难已匹敌。”说话的是西凉的北院大王,赫连腾。 “再勇猛,也只是血肉之躯。”夏侯宇初生牛犊不怕虎,眉一扬,主动请战:“我虽不才,愿领兵与他一战。” “少主勇气可佳,”夏侯熠清清淡淡,水波不兴:“不过,你年纪尚小,要上阵杀敌怕还要再等几年。” “咳~”赫连腾目光闪烁:“睿王神勇无敌,手下更是强将云集,若能请到他出马,赢面当大大增加。” 夏侯熠心道,这个老狐狸,算盘倒是打得精! 既知赫连骏铭神勇,又是憋了一口气来找场子的,气势上就先占了优势。 他怕自己人吃亏,把我们大夏的兵马先推出去当替死鬼! 得想个法子,婉然拒绝,又不伤彼此的和气才好。 赫连骏骁缓缓道:“睿王远来是客,怎好要他做先锋?若是我们尽力仍不敌叛军,到时再请睿王相助也不迟。” 赫连腾可以耍小聪明,但他身为一国之主,却不能不要体面和风度。 赫连腾老脸一红:“是老臣考虑不周~” 讨论了二个时辰,没有得出结果,只得宣布散会,择期再议。 夏侯宇鼓着颊,很不高兴地进了舒沫的院子。 “哟,这是怎么啦?”舒沫见了大乐,出语调侃:“谁吃了豹子胆,敢给天神之子气受?” “赫连骏铭在城下叫阵,他想要做先锋,被我拦住了。”夏侯熠随后而来,淡淡解释。 “你还说?”夏侯宇气得扭过头,不想看他:“不帮我就算了,尽扯后腿!” “三叔是在救你!”夏侯烨从屋里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狐裘,披在舒沫肩上,毫不客气地道:“赫连骏铭之猛,连我都不敢直掠其锋。你才几斤几两,也敢妄想跟他斗?我敢打赌,走不了三招,你就会被他挑于马下!” 夏侯宇颇不服气:“他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何惧之有?” “就算熠不拦,国主也绝不会让你出战~”邵惟明笑眯眯地蹲在墙上:“好容易才拣回一个儿子,哪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送了性命?” “哼!”夏侯宇气得两颊通红,掉头就走:“你们都看扁我!” “别呀~”邵惟明飘然掠到他身前:“他们都看扁你,明叔看你可是圆得很哪~” “滚!”夏侯宇越发难堪,奋力挣扎:“小爷不稀罕!” 舒沫拉紧了大氅的绸带,慢吞吞地道:“你若真想跟赫连骏铭对决,也不是没有法子。” “你有办法?”夏侯宇一脸惊喜。 另外几人,也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期待着她再次别出心裁。 “沫沫,别乱出主意。”夏侯烨看她一眼,淡声警告。 舒沫嘿嘿一笑:“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你能挫了他的锐气,想要胜他并不难。” “这个谁不知道?”夏侯宇很是失望。 “其实,”舒沫歪着头,眼中有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我觉得并不一定要面对面,枪对枪地厮杀,才算真正的做战。” 一架飞机或许不能对叛军造成影响,但占领了制空权,在心理层面上绝对是个极大的威胁。 他在空中俯瞰,能更全面地掌握战场的局势,若能利用空中打击的优势,灵活而主动地参加战斗,则抑制叛军的气势绝对不成问题。 “我明白了!”夏侯宇略一思索,蓦地眼睛一亮,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我这就去见父皇,向他请战!” “沫沫!”夏侯烨生气地崩起脸:“你又教坏他!” “哪有?”舒沫无辜地眨着眼睛:“我明明只是谈论自己的观点,别的什么也没说~” “上次因为突出奇兵,又是晚上才占了大便宜,叛军吃了大亏,不可能不防。”夏侯烨叹道。 “不怕,”邵惟明帮腔:“滑翔机的飞行高度,足够保证安全。” “你别总是无条件地跟她站一边!”夏侯烨冷冷一个眼风扫过去:“弓箭射程不够,火箭炮总是够得着的!滑翔机的目标那么大,你怕宇儿死得不够快?” “哇!”舒沫拍手:“竟然知道利用火器反击,有进步~” 夏侯烨没好气地敲了她一记:“你是一定要跟我抬扛呢?” “谁跟你抬扛?”舒沫敛了笑,掰起手指细数:“我认真算过了,一枚手雷重一斤半。保守点,小宇一次只带一百枚上机,扔完立刻返航,装上弹药后再进行第二次的空投。一个来回算它一个小时,一天最少也能炸上四个回合。若是……” “若是什么?”夏侯烨面沉似水,眸光冰冷地盯着她。 “若是他勤快点,再多飞两趟,或者每趟再多带一点,则叛军的军心动摇得更快。”舒沫不急不缓地道。 “你~”他又气又恨。 “我什么?”舒沫轻吐舌尖,俏皮地向他扮了个鬼脸:“你该不会以为,这一次我还想亲自上阵吧?” 夏侯烨缓了脸色,眸中仍然满是戒备。 “呀!”舒沫忽地惊叫一声:“动了!” “怎么啦?”他立刻如临大敌,煞白着脸冲过去。 “谁动了?”邵惟明则是一脸莫名。 舒沫双手捧着肚子,一脸惊喜地仰头看他:“动了,他刚才踢我了诶~” “真的?”这一下,夏侯烨再难保持冷静。 “你摸~”舒沫微笑着,拉过他的手轻轻置于小腹上。 夏侯烨半蹲在她身前,凝神摒气,用心感受。 “衣服那么厚,摸得到才……”邵惟明这时才闹明白原因,翻个白眼,大呼吃不消。 “嘘~”舒沫竖起手指,夏侯烨则抛以一记杀人的眼光。 “怕了你们,我闪还不成?”邵惟明夸张地怪叫一声翻墙而出,眼中一丝落寞一闪而逝。 院子里,那对夫妻旁若无人的依偎在一起,喁喁低语,不时发出欢快而幸福的笑声:“耶,他踢我了呢。力气这么大,一定是个小子……” ps:我可是信守诺言,说更一万就是一万,亲们,你们手中的票票再不投,可做废了哦…… 。 鹰击长空(五) ()十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全本小说吧 仙姑庙的机坪四处插满了牛油火把,亮如白昼。而此刻,正是黎明前昔,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 夏侯宇身着特制的防寒凯甲,手中握着的不是雪亮的长枪,而是操纵杠。 滑翔机上原本用来载人的网兜,此刻改成一只狭长的双层木匣。 从外表看是长方形,实则里面是两道带斜坡的木槽。只不过,上面那层左高右低,而下面那层则是右高左低。 只需轻轻按动机关,匣子左右两端的盖子就会打开,手雷则分别从匣子的左右两端做自由落体运动。 考虑到这次是他一个人单飞,没有余力兼顾飞行和投弹,龚千均殚精竭虑,特别为他设计的。 虽简单,却绝对实用。 舒沫则利用这三天时间,对他做了一次特技飞行的加强训练。 主要针对的,就是一旦地面有火箭炮发射,如何侧转机翼,及时避开危险。 当然,以现有的武器精度,想从空中击落一架滑翔机,机率也很渺茫。 不过瞎猫还能撞上死耗子,凡事先做准备,预留一条后路,总没有错。 更何况,赫连骏驰发起疯来,莫说动用火箭炮,动用死亡战车打他的可能性都有。 “小宇,”舒沫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嘱:“到了空中,要记住操做要领,遇事不慌,沉着应对,胆要大心也要细。宁可无功而返,亦不能贪功冒进。安全,是最重要的!” 到了这一刻,她才惊觉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乐观了。 他个头虽然长得比她还高,实际只是个十二岁孩子。 “罗嗦~”夏侯宇不满地掏了掏耳朵:“这话都说了一百遍了~” 夏侯烨轻轻揽着她的双肩,将她带离跑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起飞了~” “宇儿~”薛凝香淡雅的眉轻轻地敛起,更显出几分柔弱惹人,才一开口,声音已然哽咽。全本小说吧 上一次,夏侯宇跟舒沫一起执行拦截飞行大队的任务时,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满心以为,他只是在仙女庙上,占领一个制空点,发现敌情时发出警报就好。 其性质,就跟驻守烽火台的士兵差不多。 何况还有身怀六甲的舒沫与他同行,所以,很是放心。 谁知他竟要效法古人,架木鸟飞天,何况还要携带炸药,身下还有数以十万计的敌人,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因此,这一回她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前来送行。 “咳~”赫连骏骁轻咳一声,自有宫女过来扶持着薛凝香离开。 “宇儿~”赫连骏骁二十四岁登基,至今已有十二年,心思深沉机敏,行事果断狠辣,可面对自己失而复得,年仅十二岁的儿子,竟也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 “请放心~”夏侯宇难得地展现温顺,垂眉敛目,嗫嗫低声:“儿臣一定平安归来,不负众望~” 这个冷漠倨傲的少年,这个看似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孩子,终于在他面前,自称“儿臣”了! 这是否意味着,他已开始接受现实,认为他有资格当他的父皇了? 赫连骏骁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眸望他。 这一刻,这个身份尊贵,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居然眼中泛起了泪光。 薛凝香更是情绪激动,向后退了一步,软倒在侍女的怀中。全本小说吧 “走了!”夏侯宇却不再看他二人,徐徐吐了口气,开始轻盈地助跑,加速,起飞。 这时,东方刚好露出鱼肚白。 他迎着第一缕晨曦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终完全与水天融为一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此时,甘德城的城门徐徐打开,骁骑营统领阿拉尔和骠骑营统领乌尔其,各率三万人马鱼贯出城,过了护城河,在城外严阵以待。 赫连骏铭提枪跃马,意气风发地疾驰而来,在距离两人二百米左右勒住了缰绳,遥遥抱拳一揖:“两位统领,别来无恙?” “呸!”乌尔其性烈如火,明知不敌,拍马上前,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放马过来!” “乌尔其,阿拉尔!”赫连骏铭面上发烧,怒道:“单打你们两个都不是我的对手,两个一齐上,省得你们输得不服,死不瞑目!” 他在马上挽了个枪花,双腿轻夹马腹,泼刺刺地朝着乌尔其冲了过去。 阿拉尔和乌尔其亦知他所言不假,两人对视一眼,拍马迎了上去。 三个人很快战在一团。 这时,人群忽然***乱起来,但见天边一个黑点自太阳的光晕中飞了过来,越来越近。 只见巨大的鸟儿翅膀处落下一串黑点,在阳光的映照下,隐隐射出青色的光芒。 起初不知为何物,直到第一颗落在地面,触动撞针,在人群中爆炸,发出轰地一声巨响,叛军才意识到不妙,呼喝着纷纷走避。 然而,来不及了! 只听一阵爆豆似的巨响,浓烟滚滚,火光阵阵,弹片纷飞中,数以千计的 叛军纷纷受伤倒地。 “神鸟,神鸟来助威了!”刹那间,国主军队中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夏侯宇一个盘旋,所到之处下面的叛军鬼哭狼嚎,顾不得军官的喝叱,撒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夏侯宇微微一笑,目标锁定了赫连骏铭,架着滑翔机朝着他俯冲过来。 赫连骏铭眼见他如此神威,哪里敢挡? 大喝一声,倒拖着银枪,掉头就跑。 乌尔其的阿拉尔哪里肯放,当即紧追不放。 那边叛军见主将败逃,越发没了斗志,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混乱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自己的马蹄之下? 夏侯宇索性也不回城,架着滑翔机追赶溃逃的叛军。 叛军逃得慢的,竟然跪下来拼命叩头,只求神仙保偌,神鸟不再扔炸弹来烧他。 夏侯宇大乐,直追出四五里,等得叛军发现他并未带足弹药,便停止了溃逃,有机灵的更是张弓搭箭,试图射杀他以邀功。 虽然并无弓箭能近他身前,夏侯宇已不敢再玩,掉转机头回了蒙沙山。 刚下机,舒沫抬手就是一巴掌:“死小子,玩得挺开心呢,啊?” “嘿嘿~”夏侯宇一摸鼻子:“是蛮好玩的~” 侍卫上前,七手八脚地帮他拆开挂钩,并且抬过一筐筐的手雷,小心地往空匣里装填。 夏侯宇乘这个机会,回到屋中略事休息,补充体力。 “臭小子,在天上瞧着还挺帅的~”邵惟明一把抱住他,乱揉。 “小爷到哪都帅!”夏侯宇很臭屁地一扬脖子,忽地触到舒沫似笑非笑的目光,忍不住一阵心虚,忙忙移开视线。 二十分钟后,侍卫上装填好弹药,夏侯宇再一次架机飞向敌军阵地。 这一回,叛军学了乖,远远地看到滑翔机过来,就开始走避。 只可惜,凭着两条腿,又怎么躲得过?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夏侯宇不急着放雷,追着人群飞了十几分钟,冲乱了他们的阵形,再冲入人群最密集之处,按下机关。 一百颗手雷依次落下,开出朵朵眩目而残忍的花。 他则丢下成百上千具敌尸,一个潇洒地盘旋后,掉头回了基地。 等他第三次携弹药飞临叛军上空时,赫连骏铭已收到指示,集中了营中所有的咯秋莎火箭炮,全部对准他,一顿乱轰。 虽然大多数都落了空,但有一发堪堪与他擦身而过,若不是他反应过,危急中侧转机翼,机身几乎侧身竖立,避过炮弹,差一点就要命丧黄泉了! 他捏了把冷汗,再不敢掉以轻心,调整了心态,瞅准了机会,从弹雨中冲过去,把一百枚手雷全部扔在了敌人的炮兵阵地上。 随着数声巨响,赫连骏铭引以为傲的火箭炮全部化为灰烬! 而地面上的乌尔其和阿拉尔则在他的空中配合下,有条不紊地杀向敌阵。 杀到兴起时分,他一把撕开战袍,腰间竟围着十几颗黑漆漆的手雷!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他一手挥舞着钢刀,一手摘下手雷,奋力扔进敌群。 身后的骑兵有样学样,竟然个个掏出手雷,炸得叛军哭爹喊娘! ps:亲们真是太给力了,一天的时间,俺从月票十五,冲到了第十名。明天继续,吼吼! 。 遍地开花(一) ()赫连骏铭损兵折将,地上死尸无数,国主见好即收,下令鸣金收兵。全本小说吧 当天傍晚,夏侯宇又驾机在敌营上空实施了一次空袭。 虽只炸死数百人,却成功地扰乱了敌军的军心,令其无法安枕。 如此三日,国主每天派人出城迎战,夏侯宇则在早,午,晚,凌晨,半夜……不定时地实施空袭,共斩杀叛军七万余人。 赫连骏铭带着残部败逃三十余里,回到叛军主力营中。 夏侯宇首次实施空袭即取得耀眼成绩,令城中百姓欢欣鼓舞,将士们士气大振。 到底是少年心性,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夏侯宇洗去了往日的冷漠和尖锐,眉飞色舞,不停讲述空战时惊心动魄的场景,听得周围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末了,总是加一句叹息:“小爷花了二十分钟装填,二十分钟飞到敌阵,结果只用一秒钟就完成了投弹,实在太不过瘾了!” 众人听到这里,总是轰地大笑:“你小子,一次杀数百人,居然还说不过瘾!” 舒沫抿唇一笑,默默地跟龚千均一起,把空投的弹药匣子做了进一步的改进。 新的弹药匣子,将原来的上下二层改为并行的十个方形格子,每格内放一个炸药。 十个方格由五个开关控制,每个开关分别控制两个对称的格板。 按下开关,则对应的两片格板打开,投下两枚炸药。 如此,他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自我调节,投放炸药。 十月二十一,赫连骏铭重整旗鼓,再领十万人马,再次来袭。 行至距甘德城二十余里处,见前方一片山坡上插着一面锦旗,上书:雷池禁地,擅入者死。全本小说吧 他不禁双手插腰,哈哈大笑:“又来!来人,放羊!” 一千多头绵羊被赶进雷区,本以为必定引爆无数地雷,不料竟是安然无恙。 等了半天,羊儿还是悠闲地在山坡上漫步。 赫连骏铭一愣,命人拔了锦旗,却毫无动静,挖下去,竟是空空如也。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马鞭一指,轻蔑地道:“赫连骏骁已是黔驴技穷,开始虚张声势,玩空城计了!小的们,冲进甘德城,活捉赫连骏骁,人人官升***!” “冲啊,活捉赫连骏骁!”叛军听得热血沸腾,个个争先恐后往坡上冲。 只见前方不时插有锦旗,标着:“苦海无力,回头是岸~”“人间炼狱,及早回头~”等等警告的标语。到得最后,什么字也没有,只是黑色的绸缎上,画着一颗白色的骷髅头,外加两根交叉的人骨,看着阴森恐怕,鬼气森森。 不过,拔去旗帜,却都相安无事。 叛军越发大胆,断定这是国主在虚言恫吓,妄图吓阻他们。 孰料,队伍行至过半时,忽听轰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掀起的热浪将方圆数十米的人冲晕,高高抛起,重重落下。 他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爆炸声此起彼伏,刚刚还是宁静详和的山坡,突然间变成一片人间炼狱,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叛军狼奔冢突,呼痛声,惨叫声,马嘶声夹杂着羊儿受惊的咩咩声,岂一个“乱”字了得? “撤,快撤!”惊觉上当,赫连骏铭惊恐地拔转马头,慌乱地逃离了这片魔狱。 可怜那些步兵,靠着两条腿,根本无处可逃! 赫连骏铭再次惨败,这回连甘德城的城门都没有看到,就折损了五六万人马,灰溜溜地败回大营。全本小说吧 赫连骏驰盛怒之下,一刀斩下他的人头。 叛军人人股栗,个个自危。 国主这边,不费一兵一卒,歼敌六万,并且成功地灭掉了劲敌赫连骏铭,可谓大获全胜。 赫连骏骁龙颜大悦,亲自登门向舒沫致谢。 邵惟明好奇得不得了:“快说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舒沫笑道:“自然是天助国主,我哪敢居功?” 龚千均拈须而笑,眼中对舒沫竟是敬服。 “少来!老天若真有灵,也不会让赫连狗贼嚣张这么久!”邵惟明转而去逼问龚千均:“你笑得这么阴险,一定知道理由,” 夏侯宇嘴一撇,不屑地道:“这都想不到,活该笨死你!” “难不成你知道?”邵惟明不服。 夏侯宇回以一记白眼。 “真知道?”邵惟明有些拿捏不住了:“不可能呀,当初赫连骏铭退兵,国主命乌其尔乘着夜晚,继续布雷,你还反对来着。” 夏侯宇小脸微红,轻哼一声:“小爷一时没想到而已!” “哦~”邵惟明恍悟,指着他笑道:“原来你也只是马后炮而已,没啥了不起!” “后知后觉,总比你不知不觉强!”夏侯宇冷哼。 这一下,连夏侯熠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我也有些不明白,不如你解说一二?” 夏侯宇对于他一向尊敬,遂收起轻视之态,老实道:“很简单,这一次的地雷加了个触发装置。利用羊和人的体重差,制造平安假象,迷惑敌人视线。” 顿了 一下,又解释:“羊的体重多在四五十斤左右,再肥也不过七八十斤,相比之下,人的体重显然要重得多。 所以,明明安了地雷,羊站上去没事,人一踩,炸了。” 夏侯熠微笑着瞥一眼舒沫,眼中有激赏,有钦佩。 “不对呀~”邵惟明哇哇大叫:“那前面过了那么多步兵,何以没事?” “我猜,”夏侯熠慢慢地道:“小七在设计时,一定考虑了骑兵的重量,不同的地区,触发重量是不一样的。” 一般行军习惯,都是步兵在前,骑兵在后。 雷区入口的触发装置加上了马的重量,因此步兵走过没事。 龚千均笑着补充:“除此之外,娘娘埋了引线,每十枚地雷连成一串子母雷,只要一颗引爆,其余也会跟着爆炸,弥补重量偏差,地雷无法引爆的缺陷。” “哇,”邵惟明拍着胸口,一脸小生怕怕的表情:“沫沫,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啥?乖乖,这要是害起人来,谁逃得掉!” 夏侯烨眉心微微一蹙。 龚千均肃了容:“慧妃娘娘宅心仁厚,行事光明磊落,岂是背后暗算他人的小人?” 邵惟明自知失言,忙不迭地道:“沫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么聪明,谁要是敢与你为敌,一定活腻了!不是,我的意思,没有人敢跟你做对……” 他越说越乱,只好歉然而无措地看着她:“我的意思,你知道吧?” “明白~”舒沫暗暗好笑,神色微黯,淡淡地道:“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无非是五个字:最毒妇人心!” 邵惟明大呼冤枉,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我哪是这个意思?你们都听到了,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夏侯烨冷眼相对;舒沫伤心欲绝;夏侯熠保持沉默;夏侯宇双手环胸恶狠狠地瞪他;剩下龚千均无法可避,只好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邵惟明急了,大冷的天额上竟滴下汗来:“我明明是夸沫沫的意思,怎么你们大家都觉得我是在骂她吗?我……” “行了~”夏侯熠啼笑皆非:“你再意思下去,大家都不好意思了~” “啊?”邵惟明一愣,反应过来:“沫沫你玩我呢?” 舒沫牵了夏侯烨的衣襟,往他身后一藏,探出头来冲他俏皮地吐了下舌尖:“你才知道?” “你!”邵惟明气结。 “白痴!”夏侯宇看不下去,啐了一口,转身大步离去。 “小宇,”舒沫忙唤住他:“记住我的话,每次进出城,一定要走雀儿坡过。” “为什么?”夏侯宇一脸疑惑。 “嘿嘿~”舒沫弯眉笑眼:“钓鱼~” “好~”夏侯宇不再询问,很干脆地答应。 “没事了,去吧~”舒沫挥手,笑眯眯地打发他走人。 怀孕五个多月,身子已渐渐凸显,行走间已微有不便,她也不太出门,大多数时间跟夏侯烨窝在院子里。 夏侯熠几个只当她倦了,识趣地起身离去。 “又打什么歪主意呢?”夏侯烨却知她只是懒得应酬,索性找了怀孕的借口,闭门不出。 “哪有什么歪主意?”舒沫抱着他的脖子,俏语娇嗔:“这里住腻了,想早点回家而已~” ps:感tv,感谢红袖tv,感谢读者tv,月票飞涨,某月无以为报,努力加更。呵呵 。 遍地开花(二) ()赫连骏驰痛失爱将,决定备水一战,亲自率着五十万大军,黑压压地向着甘德城推进,于十月二十二日晚抵达甘德,兵临城下。全本小说吧 有了前几次的胜利,城中军民已经不再惧怕叛军,上下一心,早已是众志成城。 国主命骁骑营统领阿拉尔为前锋,率五万兵马;国主亲率十万大军为中军,安迪率五万兵马为左翼,骠骑营统领乌尔其率五万兵马为右翼。 而夏侯烨的五万人马则镇守城关,居中接应。 此举乍看出人意料,细思又在情理之中。 患难见真情,夏侯烨既能捐弃前嫌,在危难时率兵来救; 做为一国之主,赫连骏骁自然也能身先士卒,直面强敌,并且把甘德交给昔日的对手夏侯烨镇守,等同把一城百姓的安危托付给了他! 这样的决定,既代表了他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更彰显了他对夏侯烨的信任和友谊。 夏侯烨没有多做推辞,简单一句话:“我在城在。” 夏侯宇则早早地登上了蒙沙山,等待着决战的时刻。 薛凝香卸下钗环,洗净铅华,穿着雪亮的银甲,登上了甘德的城楼,擂响了向叛军进军的战鼓! 鼓声一起,阿拉尔提着狼牙棒,拍马驰向敌阵。 夏侯宇的滑翔机再一次逆风而起,轻盈地掠过甘德城上空,照例从雀儿坡一掠而过,朝着正在交战的双方飞去。 叛军似乎早已熟悉了他的干扰,所过之处,不时有火枪,火统,甚至火箭破对空发射。 而夏侯宇熟视无睹,直接飞到敌阵中,因人群密集,他接连投下四枚炸药。 不同于手雷的小面积杀伤,改良版的tnt在敌阵中爆炸,百米开外都能感觉到炙人的热浪,伤亡的惨重,迅速在叛军中引起巨大的恐慌。全本小说吧 凝视着半空中冉冉升起一朵黑色的蘑菇云,赫连骏驰心头巨震,瞳孔急骤收缩,面色阴沉得吓人。 滑翔机从黑云上方掠过,一个盘旋后重又飞了回来。 双方正在列阵交战,人群密密麻麻,这两枚炸弹扔下去,死伤已是不计其数,许多人甚至已经灰飞烟灭! 从上往下俯瞰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炸出一个巨大的坑,叛军如蚂蚁般四散奔逃。 就连夏侯宇也没料到,这一次投放的炸药竟有如此威力,刹那间心跳加速,操纵开关的手微微颤抖,竟有些不忍心下手。 待回过神来一瞧,滑翔机已飞过了叛军上空,进入了己方阵地。 底下的人见他如此神威,早已是欢声雷动。 夏侯宇咬了咬牙,调整了呼吸,重新飞入敌阵。 一圈轰炸完成,叛军已乱成了锅粥。 夏侯宇正返回蒙沙山,无意间发现叛军中有一队人马正朝着雀儿坡移动。 从那宠大的体积和载着的骡马数量来看,竟是传说的烈火战车。 它的上面插了大量胡杨树枝做掩护,以至刚开始他错以为那是一片胡杨林! 他心中一动,猛地明白了舒沫为什么要他每次必须飞经雀儿坡,以及她究竟想钓什么鱼! 舍不得错过一场好戏,却更怕引起敌人警觉,惊跑了舒沫的“大鱼”。 权衡再三,还是如常返回蒙沙山,重新装填弹药。 果然,当他再一次升空,朝战场进发时,雀儿坡方向传来十数声巨大的爆炸声。全本小说吧 远在十里之外,就能瞧见滚滚的浓烟,燃起的火焰更是映红了半边天幕! “大王!”传令兵惊慌地飞马来报:“不好了,烈火营遇到伏击,所有战车全部被炸毁……” “滚!”赫连骏驰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双目血红,抽出腰间佩刀,一刀将传令兵劈成两半,高举着大刀,率先朝着敌营冲去:“舒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跟你拼了!” “来得正好!”赫连骏骁毫不畏惧,一夹马腹,迎了上去。 城墙上,薛凝香眼手握双槌,把一面牛皮大鼓,擂得“咚咚”响彻云霄! 而两方将士都随着各自的主帅冲进敌营,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最原始的厮杀。 奇怪的是,在拼斗中,竟有四五成的叛军的兵器经不住撞击,在厮杀中突然断裂,白白葬送了性命! 赫连骏驰双目尽赤,仰天长啸:“天不亡我,舒沫灭我!” “阵前投降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一片喊杀声中,夏侯熠清雅的声音如松间清泉,更似佛前梵音,引导着人们放下屠刀。 仿佛为了与他相呼应,夏侯宇架着滑翔机及时赶到,他按动开关,这次扔下的却不是炸弹,却是一张张写满了字的纸片! 每一张上面都用绢秀的字迹,写着鲜红的大字:“缴枪不杀,顽抗者死!” 这些纸片,如雪般纷纷扬扬地洒着,在战场上飞扬着,落在地上,衣上,更落在叛军将士的心上。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本来就是被逼迫走上反叛之路,眼见大势已去,国主又答应既往不咎,哪里还有斗志? 纷纷扔了武器,跪地臣服。 更有心思歹毒 ,想要在国主面前将功折罪,继续享受福贵荣华的,立刻掉转枪头,向赫连骏驰发难。 一时间,赫连骏驰四面楚歌,被愤怒的人群包围着,陷入绝境。 无路可走的他,拔转马头,带着几名得力的亲信闯进了南陵国的部队,企图寻求庇护。 岂料,南陵国的主帅张青也不是个吃素的主。 眼见情形不妙,当机立断,命左右拿下赫连骏驰,打出南陵国的旗帜,将赫连骏驰双手奉于国主。 声称原本就是听闻西凉国中生变,前来助他平叛的。不料受了赫连骏驰的蒙蔽,如今擒了叛贼首领,只求将功折罪云云……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赫连骏骁心如明镜,面上却装着糊涂,与张青一笑泯恩仇。 西凉刚经一场战乱,百万雄兵如今只剩下三十万,不到原来的三成。 眼下最紧要的是休养生息,恢复正常的生产,让百姓安居乐业。 穷兵黩武,一意孤行的下场,赫连骏驰就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仇,只能记在心里,瞅准机会再还以颜色了! 张青显然也深谙此理,才敢以这种不象样的理由为由,替自己开脱,扬长而去。 夏侯宇架机返城,赫连骏骁正班师回朝,犒赏三军,大开庆功宴。 他的出现,引发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涌过来,从头到脚,从一到十,说得天花乱坠,好一顿夸奖。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喜欢应酬,乘人不备转身溜了出来。 本想找舒沫玩,不想她早料到有些场合,躲得不知去向。 在将军府里转了一圈,竟没见着一个熟人,不觉有些闷闷不乐。 夜幕很快降临,街边到处都是欢庆的人群,人们载歌载舞,竟在大街上烤起了全羊。 篝火热烈的燃烧着,跳跃着。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就连月亮也来凑热闹,羞涩地洒下银辉。架子上的烤全羊飘着诱人的甜香;马头琴伴着姑娘清越嘹亮的歌声悠扬地响起。 侧耳细一聆听,姑娘动听的歌喉,讲述的竟是草原英雄,天神之子勇斗叛军的故事! 他不禁有些汗颜,又有几分得意,然而想到带给他这一切的那个聪慧明媚的女子,不禁又有些黯然。 战斗结束之后,她很快就要随着父王返回幽州了吧? 也许,还会去更远的京城——因为,那里有太妃。 她,将远离他的生活,就如天边最美丽的星子。 明亮,耀眼,却遥不可及! 一阵歌声传入耳中,不止因旋律的优美,大胆奔放的歌词,更因那把熟悉的嗓子。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滚烫;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象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他浑身一震,猛地掉头,循着声音在人群中寻找。 于是,隔着熊熊的火焰,他看到了混在人堆里玩得正high的舒沫。 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身色彩鲜艳的当地服饰,穿在身上,宽大的裙摆遮住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衬着她明媚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哪里有半点孕妇的模样? ps:吼吼,战争终于结束了,热血沸腾的两天呀! 本来还想再码一千字,可是马上要跳水比赛了,时间来不及了……中国必胜!哈哈! 。 遍地开花(三) ()她的歌声并不优美,容貌也并非绝色,难得的是举手投足间那份潇洒,象春夜的月光,更似山间的野花,绚烂,奔放。全本小说吧 让人一见就生了亲切之感,不知不觉中被她吸引。 人群慢慢向她聚拢,马头琴琴音一变,已合上了她的节拍;姑娘们围着她跳起传统的舞蹈,小伙子脸上是如痴如醉的目光。 象是觉察到什么,舒沫转过头来,看见了他,隔着人群,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夏侯宇又骇又笑,挤进人堆,拖了她就走。 真是疯了! 有了身子还敢往人堆里挤,就不怕有个闪失? 父王也实在太纵容她了些,竟什么都由着她! “你干嘛?”舒沫惊呼:“我歌还没唱完呢~” 他用力瞪她一眼。 夜里光线暗,他身量本又比舒沫高出半个头,加之衣饰华美,乍一望去,俨然就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游牧民族的儿女本就没有汉人那么多的礼节顾忌,更没有那么深的门户之见,见两人如此,只当是一对小情侣吵架,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小伙子可是来带着你的姑娘去草原流浪的?”不知是谁,大声调侃。 夏侯宇猛地回过头,目光阴冷狠辣:“刚刚谁在胡说?” 这一眼满是杀气,隐隐已具王者之风。 众人只觉心头一凛,不自觉地退了几步,一时鸦雀无声。 舒沫却不恼,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噗哧一笑:“咦,又害羞了!” 夏侯宇一呆,俊脸哗一下涨得通红。 人群微愣,随即哄地一声笑开。全本小说吧 舒沫乘机拉了他就跑,待离开人群,才小声抱怨:“你干嘛,要杀人哪?” 夏侯宇不吭声,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 看在舒沫眼里,却是冷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上前一步,双手捏着他的嘴角,象小时候一样,用力往上拉起:“象今天这种日子,笑一笑会死呀?” “舒沫!”夏侯宇回过神,一脸恼怒地拍下她的手。 他已经长大,早已不是初见她时那个霸道跋扈,蛮不讲理的七岁孩童! 可气的是,她永远把他当孩子! “好啦好啦,”舒沫很敷衍地拍拍他的肩:“不知者不罪,别生气,我们去别处玩~” 夏侯宇皱着眉,开始在人群中搜索:“父王呢?” “不用找了,他不在~”舒沫说着,又被烤羊肉的香味吸引,拉着他朝人堆里挤:“那个看起来好好吃哦,我们去尝尝~” 夏侯宇心一紧,忙追上去问:“去哪了?” 以夏侯烨对她的重视程度,若不是有大事发生,怎么可能放她一人晚上在外面跑? 舒沫似有读心术,笑眯眯地道:“嘿,想象力别太丰富,他只是去见你娘。” 夏侯宇看他一眼,反唇相讥:“想象力丰富的那个,是你吧?” 舒沫已经成功讨到一块刚割下来的黄澄澄的烤羊肉,两手抓着,吃得一嘴的油腻,含含糊糊地道:“真香,你也尝尝?” 想是羊肉刚从火上拿下来,十分烫手。 她不停地呼着热气,不停地倒着手,脚也不停地跺着,嘴里不停地呼着烫,模样十分好笑。可她吃着好吃的食物,那从从心里溢出来的满足幸福的笑容,却让人连心都温暖了起来。全本小说吧 “笨蛋!”夏侯宇低咒一声,拨出匕首,递过去。 “不要!”哪知舒沫根本不领情:“这烤羊肉就是要抓着才好吃!” “歪理!”他不由分说把匕首往羊肉上插。 “别~”舒沫转身避让,声音很轻:“除了今晚,我还有什么机会抓着吃?” 夏侯宇微愣,随即装着若无其事地把匕首收回收中:“你若喜欢,我送你个厨子就是。” 以他的聪慧和早熟,自然不难理解,她要表达的并不是烤羊肉要怎么吃才好,而是对这份无拘无束的向往。 一旦回到幽州,就要面对纷繁的人事,脱不了世俗的烦恼。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夏侯烨专属于她一个人,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子;回去后,他却是别人的儿子,臣子和男人…… 舒沫没做声,默默地吃完手中的羊肉。 “父王跟那个女人到底说些什么,这么晚也不来接你!”夏侯宇默了一会,冷着脸抱怨,转移话题的意图十分明显。 舒沫心中一暖,嗔道:“什么叫那个女人?她是你娘!” 夏侯宇倔强地别过头去。 “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舒沫低低一叹,轻声道:“当年的事,她一定有很多不得已。而且,我相信,为了带走你她一定做过很多努力。可你父王的脾气,你也知道,并不是个很好打商量的人……” “咳~”一声轻咳,从身后传来。 舒沫蓦地眸子一亮,却不肯转身,装着没有听到,径自拉着他:“那边还有好吃的,咱们继续~” 夏侯宇头皮一麻,缓缓地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道:“父王~” “国 主到处找你,原来溜到这来了~”夏侯烨微微颌首,锐利的眸子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上一掠而过,眉间闪过一丝不悦。 舒沫这才不情愿地转过身,极敷衍地点了点头:“来了?” 夏侯宇闻歌知雅,轻轻放开舒沫的手,识趣地道:“我正要走。” “喂,”舒沫皱眉道:“宴会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一堆老头子相互说奉承,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哪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痛快?” 夏侯宇装着没有听到,越走越快,隐没在人群里。 夏侯烨脸色蓦地一变:“你喝酒了?” “是啊,喝了!” “胡闹!”夏侯烨气急败坏,扶上她腰的手却分外轻柔:“醉了怎么办?” “谁要你放我鸽子,哼!”舒沫舒服地靠在他臂弯中,嘴里却不饶人。 明明约好了晚上一起溜到街上狂欢,结果他只派人传句话,连面都不露。 他低首轻嗅,没有嗅着酒香,猜到她说的是反话,故意气他,心下稍安。 “不是告诉你了吗?”夏侯烨有些抱歉:“我去跟凝香姐叙旧,顺便辞行。” “才怪!”舒沫轻哼。 夏侯烨刚要解释,忽然想到什么,唇边浮起一抹微笑,似怀着神秘的宝藏。 “你笑什么?”舒沫很不爽。 放她鸽子不陪尽小心,还敢笑得这么开怀? 夏侯烨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清辉奕奕,微微倾身,贴着她耳畔殷殷相询:“吃醋了?” “呸!”舒沫啐道:“想得倒美!” 夏侯烨不高兴了:“我哪里不好?” “你哪里好?”舒沫横他一眼:“论俊美你不敌熠,论洒脱你不如惟明,论精明你输给国主,论脾气你比不过巴图;论果断狠绝你不如赫连骏驰……” 她说一句,夏侯烨的脸黑一分,却也勉强维持着风度,只淡淡扫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巴图。 巴图无端端中了流弹,一个机灵,只道他怪自己跟得太近,缩着肩往后面再退了几步。 夏侯烨耐着性子听她数落,哪知数落到到最后竟连赫连骏驰不如,终于恼了,眼一眯,脸拉得那个长:“我岂非一无是处?” 舒沫偏过头,认真想了想,无比肯定地点头:“嗯!” 夏侯烨又气又恨:“那你还说非我不嫁?” 舒沫忽地展颜,甜甜一笑:“谁让我喜欢呢?” 夏侯烨又是一呆,原本已经冷硬的轮廊开始放松,甚至有几分柔和:“你说什么?” “我饿了,去找吃的~”舒沫笑嘻嘻,东张西望地寻找美食。 自孕吐现象消失后,她的食欲高度膨胀,一天吃四五顿都觉得饿。 “沫沫~”他拽着她的腕,将她捉回怀里,额头轻抵着她的,嘴角含笑,灿若星子的眼睛盯着她,轻声央求:“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就一遍~” “我饿了,去找吃的~”舒沫眼中闪着促狭的光。 “沫沫!”他气恼地大叫。 舒沫一脸娇嗔:“这么大声,宝宝会吓到的啦!” 他气势立刻无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 “傻瓜,我爱你~”舒沫嫣然一笑,踮起脚飞快亲了他一口,转身就跑。 留下夏侯烨呆站在原处,摸着嘴角,笑得象个白痴…… 。 这个孩子,不能留(一) ()夏侯烨归心似箭,当晚即率五万将士离开甘德城。全本小说吧 数天后,草原上便盛传赫连骏驰被凌迟处死,尸体被悬挂于甘德城门爆晒,任过往的百姓扔石头,鞭打。 众人慨叹之余,星夜兼程,终于在十天后顺利返回幽州。 刚一进城,人还未解甲,行礼还没卸下,太妃的第七封家书已先期抵达。 一改之前的严厉措词,竟只字不提朝中局势,只称年纪大了一到冬天便熬不住,婉转地暗示了京城的气候宜人,医护条件好等诸多优点,希望他能带舒沫一起回京,思亲之情溢于言表,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怎么,京里出事了?”舒沫见他拿着信,久久陷入沉默,不禁有些奇怪。 “没,”夏侯烨含笑觑她一眼,道:“母妃只说,幽州气候恶劣,不适合产后调养,希望咱们能赶在年关前回京。” “我?”舒沫一怔。 老太太一向看她不顺眼,竟会在信中关怀她的身体,实在难得。 最重要的是,之前一个劲地催,恨不得他插上翅膀,一眨眼就飞回京城。 现在,居然只要求他在年前赶回就行了,态度如此大的转变,实在出人意料。 “嗯~”夏侯烨说着,把信递了过去:“想是静萍回去,说了你怀孕的事。” “那就一起回去呗~”舒沫无所谓地耸耸肩。 反正他们本来就计划到了幽州后,夏侯烨便直接跟夏侯熠,邵惟明结伴回京,事情处理完后,再赶回幽州。 现在两人能同行,她当然更高兴,只是行程上就要拖得略长一些。 “可你的身体……”夏侯烨有些担心。 “只要不赶时间,问题倒是不大~”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身体自然也好。全本小说吧 从甘德往幽州她几乎没下过马车,一直没出现任何不适。 她不担心路上,只隐约觉得这次回京,暗藏风波。 “离过年有差不多二个月呢,时间很充裕~”夏侯烨见她应得干脆,不觉松了口气。 做为儿子,自然是更乐意母亲和妻子相处和睦,而不是剑拔弩张。 或许,舒沫怀孕,是她们婆媳关系改善的一个契机。 乘这个机会,正好旧事重提,给沫沫晋位。 夏侯烨随即打发人给夏侯熠送信,通知行程有变,又命人置办回京的礼物。 众人在幽州停留了一天,便结伴回京。 第三天擦黑,夏侯熠忽然来辞行,说接到家书,康亲王妃身体有恙,要尽早赶回京中,只能先走一步。 邵惟明夹在他们夫妻间觉得无趣,也跟着离开。 夏侯烨虽觉意外,却也并未挽留。 夫妻两带着二十几个亲信,不紧不慢地赶路,于腊月二十三回到了京城。 马车驶入京城,舒沫挑开车帘,看着熟悉的城门和街道,恍如隔世。 屈指数来,距离上次被捋,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小姐!”一声尖叫,立夏飞一般地冲到马车旁。 “立夏,瘦了,变漂亮了哦~”舒沫偏着头瞅她,笑着打趣。 立夏隔着车窗,抓着她的手又哭又笑:“你果然是我的小姐,见面就欺侮人~” “我想你都来不及,哪舍得欺侮?”舒沫笑道。 一句话,又勾出立夏无数的眼泪:“都是奴婢不好,让小姐吃这么多苦……” 夏侯烨眉一蹙,淡淡地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全本小说吧” “奴婢给王爷请安,恭喜王爷得胜归来~”立夏立刻转身,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 “嗬,嘴这么甜,果然是我的立夏~”舒沫笑嘻嘻地还以颜色。 “小姐~”立夏一跺脚,面色绯红。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重又浩浩荡荡朝着睿王府行去。 马车在二门外停下,立夏急走两步,上前撩起了车帘。 夏侯烨跃下马背,把缰绳甩给了巴图,大步流星地过来,亲自扶着舒沫下车。 舒沫此时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厚重的冬衣已掩盖不住她日渐笨拙的身形。 立夏乍一看到,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 怡清殿的人只传话说,小姐近日返京,要她们把出云阁打扫出来,对怀孕一事竟是只字未提。 何管家见状,心中也是一惊,只是他处事圆滑,面上不露丝毫声色,急急上来行礼:“奴才给王爷,娘娘请安;恭喜王爷,贺喜娘娘~” 心道,怪不得王爷一早派了人回府吩咐,要备下软轿在二门候着。 原以为是王爷对慧妃的格外宠外,不料竟是慧妃有孕在身。 只是,这么大的事,何以瞒得秘不透风? “嗯~”夏侯烨含笑扫了他一眼:“起来吧~” 何管事立刻一挥手,命人把软轿抬了过来:“请王爷,娘娘上轿。” 夫妻二人上了轿,自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 与此同时,慧妃娘娘不但历险归来,而且身怀六甲的消息,已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 在睿王府里传开。 怡清殿,太妃盛妆,在静萍等人的簇拥下,出了碧纱厨,站在回廊翘首期盼。 夏侯烨进了殿门,一眼就看到太妃,饶是他性子冷硬,这时也忍不住眼眶一热,疾走两步撩起长袍,直直地跪在了院中:“不孝儿臣,给母妃请安~” “王爷~”身后的丫头们,个个跟着跪了下去。 静萍扶着太妃,不便下跪,急急侧身避让。 太妃默默地盯着他,宛如一口幽古井,深处惊涛骇浪,可井口却是一派风平浪静,半点情绪不露。 她稳稳地扶着静萍的手,淡声道:“地上冷,起来说话~” “母妃,近来身体可好?”夏侯烨仰头,细细打量着太妃。 太妃最是爱惜容颜,平日极重保养,虽已年过半百,望上去仍如四十左右。 不知不觉中,他便总认为,母妃是不会老的。 他这才惊觉,岁月沧桑,即使再好的脂粉,也难掩她苍老之色。 舒沫挺着大肚子,走得自然慢,这时才赶过来,见母子二人说话,也不敢打扰,默默地跪在夏侯烨身后。 “难为你还记得母妃~”太妃眼中浮起一丝暖意,颌首道:“本宫很好,不需挂念~” 静萍插言,冷静平淡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一丝遣责的意味:“太妃这些日子都吃得很少,每顿能吃半碗,已算极好。比这更严重的是,太妃已好几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夏侯烨心中一紧,本欲问她因何睡不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太医怎么说?” 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还不是因为他? “太妃不肯召太医~”静萍垂了眼,水波不兴地道。 “人老了,哪会不出毛病?”太妃漫不经心地道:“这点小事,有林景回就够了,不必惊动宫中。” “正因为年纪大了,更要注重调养。”夏侯烨言词恳切:“儿臣明日就入宫,为母妃延请太医。” “不必了,有这份心就好~”太妃摇手。 “妾身给太妃请安~”舒沫直到这时才找到机会,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 夏侯烨一惊,这才发觉舒沫不知何时到了身旁,并随他一起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剑眉一蹙,就要拉她起来。 舒沫忙向他递了个眼色,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给母妃下跪本就是应该的,你可别乱说话,害我前功尽弃! 太妃已不动声色令舒沫跪了一阵,也算出了口胸中恶气。况且,知子莫若母。 以夏侯烨的脾气,就算她不叫起,他也会强行拖她起来。 舒沫如今有孕在身,她即便犟赢了,传出去也会落个虐媳的名声。 这时也就见好就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你有孕在身,就不必跪了~” “谢太妃~”舒沫依旧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顺势攀着夏侯烨的手,站了起来。 众丫头婆子的目光下意识都往舒沫的小腹瞄去。 夏侯烨的笑容往两边扩大,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眼角眉梢尽是飞扬之色:“儿臣还未恭喜母妃,明年春天,要当奶奶了~” 丫头婆子呼啦啦一跪了一院:“恭喜太妃,恭喜王爷,恭喜慧妃~” 太妃勉强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应道:“嗯,辛苦了~” ps:昨天实在是太卡了,明明有情节,可衔接上总处理不好。今天貌似顺过来了,明天休息,偶加更,把昨天缺的补上,ok? 。 这个孩子不能留(二) ()太妃勉强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应道:“嗯,辛苦了~” “儿臣不辛苦~”夏侯烨眉开眼笑,抓起舒沫的手,笑嘻嘻地道:“沫沫才辛苦~” 舒沫骇笑,满面通红地甩开他的手。全本小说吧 这人,跟惟明呆久了把胡说八道的坏毛病给染上了! “噗~”季嬷嬷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满院的丫头婆子便都跟着笑出声来,各种凑趣,各种恭喜。 “院子里风大,进屋里再说~”太妃一个眼风,冷冷地扫过去,扶着静萍的手转身进了屋。 季嬷嬷神色一僵,心知犯了忌讳,急忙敛了笑低头跟了进去。 舒沫不知为何,隐隐升起不安。 夏侯烨却满心欢喜,拉了舒沫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瞧,我说什么来着?” 母妃盼孙心切,对怀了孩子的沫沫,定会另眼相看 静萍正扶着太妃过门槛,闻声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舒沫一眼。 舒沫刚巧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静萍的瞳孔微微一缩,忽地绽了一抹骄傲的笑容,从容地扶着太妃没入门后。 舒沫心中一紧,竟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夏侯烨只觉她指尖冰凉,极自然地拉过她的双手合在掌心,碎碎念叨:“京里暖和多了,怎么手愈发的凉了?回头让林景回好好瞧瞧,开点温补的药好生调理。” 舒沫轻轻将手抽回,低了头轻声提醒:“太妃还在等着呢~” 两人进了内室,重新给太妃见了礼,太妃赐坐,上了茶。 太妃便问起此次战事,再三追问他发兵西凉,是受了国主的邀请,还是受了某些心怀不轨目光短浅的无知之人的怂恿。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淡淡地道:“世上哪有儿子陷入危难,做父亲的置之不理的?” 太妃大怒:“你还有脸提那孽种!他哪点配做夏侯家的子孙?” 夏侯烨脸色十分难看:“小宇永远都是儿臣的儿子!” “猪油蒙了心糊涂东西!”太妃气得直抖,指着他疾言厉色地吼:“明知皇上病重,朝中局势微妙,明哲保身,积蓄力量还不够,竟为了那个小畜牲,令十万大夏儿男轻涉险地!” 夏侯烨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大丈夫……” 舒沫暗暗焦急,忙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事事顶撞太妃。 老人家思想保守,养了十几年的孙子,忽然间变成了别人的儿子,一下子沦为众人的笑柄,感情上无法接受,也是有的。 何况,太妃的亲哥哥还是死在西凉人的手中! 他没有落井投石,乘机攻城掠地,扩大自己的领地就算很厚道,却反过来出兵援助给他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的赫连骏骁,在世人眼中,的确难以理解! “不错,既从了军就该有马革裹尸的准备。可即便是死,也该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为昔日的敌人,西凉狗马革裹尸,算怎么回事?”太妃冷笑一声:“那十万儿男难道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凭啥给西凉狗抛头颅洒热血,命丧异乡?你,你就不怕死后给人戳脊梁骨!” 这番话,字字怵心,把夏侯烨驳得一时无词以对。 是的,他活了二十八年,其中最少有十年是跟西凉人在战场上拼杀。 不止是他,他的上一代,上上代……至今已有无数的好男儿牺牲在察哈拉那片广袤的草原上。全本小说吧 这种仇恨,绵延了数百年,早已刻在了骨血中,洗不掉,擦不去,忘不了。 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要让这仇恨延续下去,永远不能停止吗? 他征战了十年,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在战争中度过。 如今,他真的厌倦了厮杀,厌倦了一次又一次亲手掩埋自己的好兄弟,好战友! 他,渴望和平,渴望也能如无数贩夫走卒们一样,享受天伦之乐,过上安稳平淡的生活! 不错,他的确置十几万兄弟于险境,但只要过了这一关,就能为两国的百姓,带来数十年的和平! 这,难道不正是他在战场上耗尽青春,流血流汗,拼杀了十几年的最终目的吗? 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理解他的这份苦心呢? 舒沫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 战争的目的是和平,不论在哪个时代,这句话都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她,理解他。 “咳~”太妃眉心微蹙,轻咳一声。 舒沫面上一红,自知失仪,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夏侯烨握住不放。 “睿王~”太妃心中越发不喜,拉长了脸。 夏侯烨握牢了舒沫的手,抬头对太妃道:“军中的事,皇上若责问,儿臣自有交待。不过,儿臣现在,想向母妃讨一个承诺。” 太妃勉强笑了笑:“什么值钱的物事,还值得你开口讨要?” “记得母妃之前答应过儿臣,”夏侯烨转过头,温柔地凝视着舒沫:“等慧妃怀上孩子,就晋升为王妃……” 静萍默默垂下眼帘,手在袖中握成拳,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掐入肉中。 />太妃语带嘲讽,轻描淡写地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可母妃答应过儿臣……”夏侯烨听她的语气,便有些着急。 “本宫也没说不允,”太妃目光寒意森森,如利剑般刺向舒沫:“堂堂睿王府策立正妃,又不是小门小户娶妾,总得给本宫几天时间准备。就算慧妃再急,也不能今日回家,明日就逼着本宫给她晋位吧?” 舒沫心中如坠了块巨石,压得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偏,这种事越抹越黑,她还只能默默地听着,不能做半句解释。 “母妃误会了,是儿臣提出,沫沫事前并不知情~” 果然,夏侯烨一张口替她辩解,太妃眼中立刻闪过一抹讥诮:“这么说,慧妃不想做这个睿王妃?” 一句话,逼得舒沫进退维谷。 “母妃!” “好了~”太妃微微一笑,不由分说地道:“慧妃拖着这么重的身子,跟着你长途奔波,想必已经很累了,下去休息吧~” 老太太下了逐客令,舒沫起身:“妾身告退,明日再来给太妃请安~” 夏侯烨跟着站了起来。 “睿王,”太妃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你留下,本宫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是~”夏侯烨只得捺着性子,重又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舒沫。 “怎么,一刻也离不开?”太妃心有不悦,冷声刺道。 夏侯烨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刚进来时,见院中结了冰,怕她不小心滑了脚~” “本宫日日在这院中行走,也没见有什么闪失~” “老奴这就去,提醒慧妃一声。”季嬷嬷起身。 “多谢了~”夏侯烨颌首。 季嬷嬷眼中微讶色,不动声色地出了门。 “几个月了?”太妃忍住怒火,淡淡询问。 夏侯烨脸上阴霾散去,喜滋滋地答:“快七个月了。” 太妃微微闭目,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脸色越发难看,默了许久,才问:“你们分房了没有?” 夏侯烨不料她问得这么直接,俊颜火一样烧起来,失声嚷道:“娘!” “哼!”太妃轻哼一声,眸中射出冷厉之色:“你是男人不知轻重,她身为女子,难道也不知其中厉害?妾生的女子,果然上不得台盘,只知以色伺君,一味狐媚诱惑。” “母妃,”夏侯烨涨红了脸道:“这事不怪沫沫,是儿臣……” 太妃下巴微微一抬,冷冷盯着他,就不信他敢当面 夏侯烨纵是再强横,也不敢当着母亲的面,强要与舒沫同房,略顿了一下,接道:“是儿臣考虑不周。再说,旅途之中……” 太妃早就在这里等着他,顺势截断他的话:“本宫也知旅途不比家中,如今既已回了家,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今日起,两人正式分房,至孩子满月前,不得留宿出云阁,明白吗?” 夏侯烨一个不慎被太妃拿话挤兑住,心里十分不得劲。 若顺从了太妃,两人要分开三四个月之久,他自是万不情愿的。 可若是当场驳了太妃,又坐实了舒沫狐媚的罪名,当场闷得脸上阵青阵红。 太妃见他不肯表态,心下越发恼怒,面上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道:“母妃自会挑两个模样出众的丫头,先收在你房中服侍,等慧妃生下孩子,再给名份。这样,也全了慧妃的脸面~” 。 这个孩子不能留(三) ()夏侯烨脸色铁青,想也不想,一口拒绝:“我身边服侍的人够多了,不需要再加。全本小说吧” 不知是他态度太过坚决,还是太妃本来就只是试探,见他拒绝,倒也没再坚持:“打算何时入宫?” 夏侯烨冷着脸默了许久,才道:“明日一早。” “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太妃微微颌首,盯着他看了一眼,又道:“分房的事,别当耳边风。你若管不住自个,母妃会考虑把慧妃接到怡清殿来住。” 这一招可真狠! 夏侯烨本来真的打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太妃把话一挑明,他只得打消了念头,老实挨过这几个月。 在出云阁住着,最多他辛苦点,每天呆到半夜再回承运殿歇息。 要真让沫沫住进怡清殿还了得? 在太妃的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别说两个人拉拉小手,亲热一番,就是想说几句体己话都没机会! 沫沫就更不方便了!跟婆婆同住一个屋檐下,想吃什么也不敢做声,要使唤个人,还得瞧人脸色。 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过着,哪能安心养胎? 夏侯烨心情低落,强撑着笑容:“儿臣既应了母妃,自然能做到~” 太妃似笑非笑地道:“知道你心疼慧妃,一定会守诺~” 夏侯烨脸一红,无词反驳,起身离去。 他前脚刚出怡清殿,翠缕后脚就进了门:“王爷直奔出云阁去了。” 太妃脸上冷凝,放在椅背的手慢慢握成拳,用力一拳砸在桌面上:“贱人!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世人皆痴傻,可任她愚弄不成?” 她素日言行不检,惹来贼人觊觎,被掳去异国失了节操就算了!怀了野种,竟然反过来赖在睿王头上! 可恨睿王精明一世,竟被她的花言巧语迷得失了心智,分不清是非黑白,绿帽子戴得心花怒放! 所幸她这老太婆还没死,容不得她这般嚣张! 见她发怒,初雪几个近身侍候的丫头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太妃息怒~” “太妃品性高洁,何必跟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生气?”静萍伸手轻揉着太妃的胸口,慢声细语地劝道:“来日方才,想法子慢慢收拾她,把这桩丑事掩盖了就是,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季嬷嬷奉了热茶过来,太妃挥手,咣当一声茶杯坠地摔个粉碎。全本小说吧 “来日方长?”她用力拍着桌子:“你瞧睿王的模样,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副要翻脸的模样。本宫若真收拾了她,还不怕我这亲娘煮了炖汤喝?” 含辛茹苦养大孩子,忍辱负重数十年,又有什么用? 儿子的眼里,她连那个贱人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怎不让她心灰意冷! 太妃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禁不住落下泪来。 “不会的,”静萍柔声道:“睿王素来孝顺,又是个极精明的。眼下只是被那妖精骗住,待清醒过来,必然会明白太妃的良苦用心~” “他精明?”太妃怒极反笑:“他若真是个精明的,就不会争着抢着给人做现成的爹!” 小宇那次还可以说是年轻不知事,如今已近而立,处事依旧这么糊涂! 有了前车之鉴,不知悔改反省,竟然重蹈覆辙! 她如何不愤怒,不失望,不悲伤? 众人个个神色惶恐,屋中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之中。 良久之后,季嬷嬷轻咳一声,犹犹豫豫地道:“这事的确透着蹊跷,按理,这么大的事,王爷不应该只凭她几句话,就上当了……” “季嬷嬷没去过西凉,没有看过慧妃在战场的样子。”静萍一声冷笑:“我是个女人,也禁不住被她吸引,为她心折。那十万男儿就更不用说了,个个如痴如醉!哪个不对她言听计从,俯首贴耳!她那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 季嬷嬷老实闭嘴,拿眼睛望着傅嬷嬷。 静萍顿了顿,又道:“王爷精明不假,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对表小姐都能舍命相护,何况慧妃是他心尖上的人!只怕王爷不是不知情,而是太清楚来龙去脉,才特地设词为她遮掩!” 傅嬷嬷默了片刻,委婉地道:“为保万无一失,是不是该找人打听一下?” 静萍对王爷有别样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女人的妒忌心一上来,什么事做不出? 万一,这真是王爷的骨血呢? “打听?”太妃眼一凝,冷冷地道:“找谁打听?无名小卒根本不可能知道内情,知道内情的都对睿王死忠,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出卖睿王,能打听出什么?” 傅嬷嬷被驳得哑口无言,讪讪地退到一旁。全本小说吧 舒沫回到出云阁,众人劫后重逢,自是各种激动,各种欢喜,各种恭喜。 随后舒沫又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分给大家,人人有礼,更是皆大欢喜。 一通混乱后,立夏服侍着舒沫泡了个热水花瓣澡,换上干净宽松的居家服,舒舒服服地靠在大迎枕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一句话,把许妈惹得泪水涟涟:“可怜的小姐,这一年多,不知吃了多少苦~” 一屋子丫头跟着淌眼抹泪。 许妈哭了一阵,又咬着牙骂:“都怪银杏那黑了心的死蹄子,若不是她,小姐何至受这种罪?” 众人又跟着乱骂一通。 舒沫拿眼一扫,见人堆里有几个陌生面孔,不禁微微一怔:“院子里添人了?” “哦,”许妈这才省起,忙插言:“旺财媳妇说,按规矩咱们院子里该是六个一等的丫头。只是小姐不喜欢人侍候,便一直怠懒了。这回小姐怀了孩子,使唤起来怕是不够,便给添上了,还没来得及给你说。” “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舒沫和颜悦色地问。 “奴婢秋荷,”人堆里出来个着粉色夹袄,个子高挑的丫头,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今年十七,以前在连玥阁,如今专司茶水。” “奴婢秋雁,今年十六,以前是在婉荷阁,跟绿柳姐姐学着管针线。” “奴婢秋蝉,今年十五,以前也是在婉荷阁,管着花瓶摆饰等一应杂物~” 舒沫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笑吟吟地道:“本妃不知道你们来,事先也没准备礼物。立夏,赏每人五两银子。” 嗬,她人还没回来呢,这手就伸到她院子里来了。 说是来服侍她,这模样可一个比一个俊俏,水灵。 某些人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谢娘娘赏~”三个人叩了头,大方地收了银子。 正说着话,忽听外面院子里隐隐一阵***乱,她眉心微蹙。 秋荷最会察言观色,疾走两步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笑道:“原是祝姨娘来给娘娘道喜,这么巧在门口遇着王爷,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呢~” 立夏心中冷笑:这哪是巧?分明是算着王爷要来,特地在门口候着呢! 争宠,都争到家门口来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立夏,箱子里有一条红狐狸毛大风领,一条大红闪缎的狐狸皮鹤氅,再把那条银面貂鼠皮裙拿出来,刚好配成一套,送给祝姨娘~”舒沫掩唇,打了个呵欠:“就说我乏了,请她回去,改天再见。” 绿柳正翻箱子找东西呢,夏侯烨已到了门口:“知道你不喜欢吵闹,我已帮你把人打发走了。” 秋荷恰站在门口,听到声音立刻打起帘子。 夏侯烨昂首走了进来,一脸促狭地笑道:“你要怎么谢我?” “谢什么?”舒沫轻哼一声:“人家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哈哈!”夏侯烨大笑,随手把披风解了,往旁边一递。 立夏刚欲伸手接,秋雁眼疾手快,已把大氅抢了过去,双手抱在怀中,朝里屋走去。 许妈几个见他进了门,曲膝行了礼,道过贺便识趣地散开。 夏侯烨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低首往她颊边嗅去:“咦,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一边去~”舒沫一掌将他拍开。 “真不气?”他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亲昵地问。 “呸!”舒沫翻个白眼:“我干嘛气坏自己,娱乐别人?” “取悦我也不行?”他笑嘻嘻地咬着她耳垂,细碎的吻密密洒下。 “呀~”秋雁挂好衣服,从里屋出来,恰好撞个正着,羞得满面绯红,慌慌张张地想退回去,不想拌着椅子,发出咣当一声响。 舒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将她推开。 夏侯烨脸一沉,眼神瞬间如刀锋般锐利:“谁准你在这的?”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秋雁吓得傻了,跪在地上拼命叩头。 舒沫撇一下嘴:“她叫秋雁,是旺财媳妇给我新添的大丫头。” “滚!”夏侯烨黑眸一眯。 秋雁如蒙大赦,爬起来连椅子也不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旺财媳妇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这种货色也敢往你屋里送?”夏侯烨沉着脸,冷冷地道:“把人送回去,回头再革她半年的月银!” “是~”立夏在窗外应了声,立刻把人送走。 舒沫低低叹了口气:“你倒是爽了,罪名可都得我担。” “哼!”夏侯烨斜她一眼:“别告诉我,你能喜欢她呆在身边?” 赶走一个秋雁有什么用? 那人若是有心,总会再找各种名义,继续往这里塞人。 他赶得完吗?倒不如省些力气,留着这个笨的在身边。 舒沫示意他把靠枕递过来:“我有些乏了,想歇一会~” 夏侯烨把靠枕拉过来,却一把垫在自己腰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替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人肉靠垫,舒服吧?” 舒沫哧地一笑,随即眉间染上一丝抑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夏侯烨拍拍她的肩,笑道:“等再过几日,我再正式跟母妃提一次,给吏部递交文书,让你晋位。到时,你想做什么,就没有人管了~” 舒沫不觉轻笑出声。 “笑什么?”夏侯烨有些生气地捏着她的颊:“别告诉我,你不稀罕当睿王妃?” “你觉得太妃同意了?”舒沫慢慢地问。 “当然!”夏侯烨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也听到了?她说等几天,还说封妃是大事,马虎不得,要隆重才行。” 舒沫无语。 男人的感觉,有时迟钝得可怜。 太妃分明是施缓兵之计,听在他耳中,竟成了不但同意而且要隆重举行!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张扬,”夏侯烨错会了她的意思,搂着她的手臂微微加了些力道:“不过,这一回我跟母妃的想法是一致的。我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封妃仪式,召告天下,你是我夏侯烨的女人!” 舒沫不愿打击他的热情,偎在他怀中,微笑着不语。 “怎么,你不信?”夏侯烨低了头来看她。 “等你真做到再说~”舒沫实在没办法如他乐观。 。 这个孩子不能留(四) ()舒沫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外面隐隐似有人声,睁开眼睛,见夏侯烨穿戴齐整,正轻手轻脚地出门:“烨?” 夏侯烨身形一顿,歉然地回过头来:“吵醒你了?” 舒沫狐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要去哪?” 夏侯烨含糊地道:“你先睡,我有些事……” “王爷!”傅嬷嬷清冷的声音略带严厉,透过窗棂清晰地传到二人耳中:“子时已过,请勿忘自己的诺言。全本小说吧” 舒沫秀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看来,某人一回来就签了不平等条约了?” 她就说嘛,以太妃的脾气,对她被掳去异国之事,竟只字不提,表现得实在太平淡了些。 到底,还是要给她颜色的。 夏侯烨眼中闪过一抹狼狈之色,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别误会,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竟不是分房,而是纳妾?”舒沫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夏侯烨额上竟滴下一滴冷汗:“我怎么可能再纳妾?” “那就是分房了~”舒沫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十分笃定。 不得不说,这种打击人的手段实在太老土,缺乏新意。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实在很折磨人,意志稍差些,也许就着了道了。 “我若不答应,母妃就要把你接去怡清殿照顾~”夏侯烨低声解释。 “王爷!”傅嬷嬷的声音又高了几度。 “嚷什么?”夏侯烨一阵恼,冷而低沉的声音,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舒沫一声轻笑,竟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去吧,别给人抓到把柄。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为难:“母妃也是为咱们好,怕我把持不住,伤了你和孩子……” 舒沫飞红了脸,啐道:“分就分好了,我才不怕!” 若太妃的目的,只是要他们夫妻分房,那她就要偷笑了。 只怕,分房只是个信号,之后的阴谋会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嗯~”夏侯烨轻轻颌首:“等过几天,母妃的气消了些,盯得不这么紧,我再过来陪你。” “去去去,谁稀罕?”舒沫翻个身朝里睡下。 夏侯烨盯着她的背影,良久,轻声一叹,转身出了房门。 院中,傅嬷嬷等得着急,正要不顾身份闯进去,一抬头见他走了出来:“王爷,你这样,让老奴不好交待呀~” 夏侯烨满肚子火,盯着傅嬷嬷,眼神冷凝如刀锋:“本王的事,轮不到你管!” 在他的目光下,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傅嬷嬷却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地道:“王爷若是做得好,老奴也不必半夜里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管主子的闲事~” 立夏几个,见她竟敢顶撞夏侯烨,早吓大气都不敢出。 极度的安静中,四周的空气几乎胶着,连雪花似乎都静止了。 夏侯烨忽地笑了出来,大步离去:“罢了,我走便是~” 傅嬷嬷一声不吭,静静地立着,久久地望着主屋的窗房。 卧室里燃着一枝蜡烛,因罩了两层纱罩,远远看去毛绒绒一团,格外的温馨。 夏侯烨几乎是她一手带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脾气。 平日虽对府中的老人有几分尊重,但当他真动了怒火的时候,却是不管不顾,谁也挡不住,就连当今圣上也要让他三分。全本小说吧 而就在刚才,他居然自个找台阶下了。 不得不承认,他为慧妃改变了良多。 立夏几个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上前,殷勤地道:“嬷嬷辛苦了,到屋里坐。” 又忙着要张罗点心茶水。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傅嬷嬷回过神,再次看一眼毫无动静的主屋,转身带着两个婆子离去。 天未亮,夏侯烨便上朝入宫。 舒沫也不敢怠慢,早早地起了床,挺着大肚子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 太妃不仅没有多加刁难,很顺利地让她进了门,甚至还大方地赐了坐。 舒沫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脑子里只闪过四个字:先礼后兵。 初雪奉上热茶,双方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太妃使了个眼色,静萍就带着一屋的丫环婆子退了出去,只留太妃和傅季两位嬷嬷以及舒沫。 静萍临去时,留给舒沫意味深长地一笑,反手带上了房门。 舒沫也打起了精神,正襟危坐。 “说吧,你有什么打算?”太妃单刀直入。 舒沫有些茫然:“打算什么?” 太妃脸一沉,眸光森冷,如利剑般直刺舒沫的小腹。 舒沫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腹部:“你想干什么?” 太妃拧着眉,一脸厌恶地道:“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把这孽种生下来吧?” 舒沫脸色一变,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道:“这是烨的孩子!” 从昨日起,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细一思索又找不出怪异之处。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 从她进门开始,太妃连一句关于孩子的话都没有,仿佛她肚子里不是怀着烨的骨肉,不是夏侯家唯一的子嗣。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盼孙心切的老人,该有的态度。 原来,压根就不相信她。 也因此,这个孩子带给她的不是喜悦,而是愤怒,是耻辱! “闭嘴!”太妃一掌拍上桌面,几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睿王天真,被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蒙蔽了,本宫可不糊涂!” 舒沫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澄净坦然,如石上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太妃不信,我也没有法子。但,他的的确确是烨的骨肉。” 太妃似也料定了她不会轻易认罪,冷笑一声:“还敢嘴硬!本宫问你,这孽种几个月了?” “六个半月~”舒沫眉心一跳,强忍住怒火,冷静回答。 “本宫再问你,你是几时逃出来的?” “七月二十日。” “你最后一次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六月初三。” 太妃问话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显然不打算留给舒沫思考回旋的余地。 舒沫也是张口就答,显然这个答案早在她心里盘亘过很多次,根本不需要思考。 最后一个日期出口,傅季两位嬷嬷对望一眼,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太妃又是愤怒又是得意,冷冷地逼视着舒沫:“这样,你还敢把孽种赖在睿王头上?” “我的确是七月二十日获救,”舒沫忍住羞窘,冷静地陈述:“但在此之前,六月中旬曾与烨在矿山见过面,小聚了三天……”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在古人的观念中,两次期经之间是最不利于怀孕的,而现代人普遍了解的安全期,反而成为了古人眼中最佳的受孕期。 她之前还曾利用过这个观点,特地帮夏侯烨制定了一个轮宿时间表,想促成几位姨娘怀孕……当然,这在他人眼里,绝对是她争宠妒嫉的铁证! 果然,太妃一脸鄙夷地怒视着她。一脸:你不是很会掰吗?现在铁证如山,掰呀,再掰呀!看你怎么掰! 舒沫默默地闭了嘴。 就算把大夏资格最老的妇科圣手请来,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明白了! 傅嬷嬷暗自摇头。 这个慧妃,看着挺聪明,做起大事毫不含糊,到底欠些火候。 其实只要把小日子的时间往后推半个月,虽说不能完全消除太妃的疑虑,起码给自己留了回旋的余地。 现在,谁也没办法帮她了。 舒沫背脊挺得笔直,平静地看着太妃,没有羞愧,更没有哀求,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和从容。 她伸手,温柔地伸向小腹:“我再说一遍,孩子是烨的骨肉,是你的亲孙子。” 她微微垂首,两道秀逸的眉温和的舒展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亮得惊人,眸光清澈,眼中流淌的着丝丝缕缕的柔情,撞得人心坎一疼。 太妃的脸色沉了下来,盯着舒沫,象老鹰盯着耗子:“这个孩子不能要!本宫给你半个月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无声无息地把他除掉。记住,若敢透露半个字给睿王,本宫要整个舒家陪葬!” “你做梦!”舒沫微微一笑,语气不疾不徐,眉宇间却尽是坚毅,如万仞之山,坚不可摧:“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即使你,也不行!” 。 交易和补偿 ()“你做梦!”舒沫微微一笑,语气不疾不徐,眉宇间却尽是坚毅,如万仞之山,坚不可摧:“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即使你,也不行!” 太妃竟并未着恼,紧紧盯着舒沫,嘴角勾出一抹叫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以一种慷慨大度,恩赐的语气道:“当然,你走到今日也不容易,本宫也不会让你白白牺牲,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补偿。全本小说吧” 季嬷嬷似有不解,傅嬷嬷眼中却流露出了解之意。 舒沫蓦地抬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愤怒,悲伤,不敢置信,都在她清泉似的眸子里翻腾。 太妃语调轻快,眼中却浮起不可错辩的讥诮和胜券在握的得意,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道:“除掉这个孩子,睿王妃的位置就是你的~” 她抬手,止住舒沫欲冲口的咆哮,用一种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语气道:“别急着拒绝,这并不是一个交易,真的只是补偿。这个孩子,你除也得除,不除也得除!” 舒沫脸色惨白,立刻站起来:“你,在茶里下了落胎药?” 是她太大意,以为太妃就算有怀疑,最少也会先向她查证后再动手。 却没想到,太妃竟然连问都不问,直接判了孩子的死罪! “呵呵~”看着她惊怕的神情,太妃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颇多讥诮:“世人都夸你聪慧,依本宫看,也不过如此。” 是了,她顾忌烨,害怕因此导至母子反目,所以才会要求她不得向烨透露一个字。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这步棋。 想通这一点,舒沫双腿发软,身了晃了一晃,只这么一会功夫,感觉已在生死间轮回了数次。全本小说吧 “娘娘~”傅嬷嬷伸手,虚扶了她一把。 舒沫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慢慢镇定下来,缓缓坐回椅中,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心中最真实的情绪。 “这才象话~”太妃眼中闪过讥诮,赞扬里流露出真正的满意:“退一步海阔天空,今日的牺牲,成就的是明日的辉煌。” 舒沫咬牙,腮边的肌肉因为用力太大而紧崩,黑色的瞳仁里闪着烈焰的光:“你也是母亲,怎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因为,你寡廉鲜耻不配做个母亲!”太妃眸光一冷,疾言厉色道:“这来历不明的孽种,只会令烨儿一生蒙羞!” “我行事光明,绝没做半点让烨蒙羞,让孩子羞耻的事!”舒沫毫不示弱,反唇相讥:“妾身倒想请问太妃,可有片刻站在烨的角度,以他的感受为准则,无条件地支持他,相信他,鼓励他为梦想,为幸福而努力?而不是把他当成自己追逐权利富贵的棋子,为满足你无止尽的贪欲在名利场中拼杀?” 太妃唰地一下,脸上血色尽失,颤着手指着她:“你,你不要忘了,内宅是女人的天下!睿王能护得你一天,护不得你一世!只要本宫下定决心,有的是办法让他死得无声无息!” “你敢!”舒沫冷笑,如雪夜盛开在悬崖的寒梅,带着点凄清,更多的却是决然:“你若动敢我的孩子,便休怪我让你母子反目,孤独终老!” “放肆!”傅嬷嬷又气又急,抢上去扶着太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岂可随意出口!” “你想挑衅本宫,以为凭着睿王对你的宠爱,可以为所欲为,对吗?”太妃推开傅嬷嬷,直勾勾地盯着舒沫,眼神凌厉,杀气腾腾。 “妾身并不想挑战太妃的权威,更不稀罕什么王妃之位!”舒沫昂然直视着她,两人的目光刹那间胶凝在一起,那一瞬风起云涌,惊涛骇浪:“只是做为一个母亲,捍卫孩子的生命!”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闻者动容。全本小说吧 季嬷嬷不禁生出敬佩之意,转头望向太妃,眼中流露出求企之色。 慧妃态度这般坚决,说不定这孩子真是王爷的…… “你如何向世人证明,以堵悠悠众口?”太妃沉默了许久,问。 “但求无愧于心,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终究还是太年轻~”太妃悠然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象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俗话说众口烁金,又说,自古男儿多薄幸。烨儿今年信你,明年信你,十年后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相信你?” 品着太妃语气里那一丝掩不住的苍凉,默默体会着这番话背后藏着的深意,舒沫心神巨震,一时竟说不出话。 她忽然明白,其实太妃已有些相信孩子是烨的了。 可,这并未影响太妃的决定! 她,还是要她放弃这个孩子! 因为他这一生,注定要遭受世人的质疑,在猜测,议论,唾弃,讥嘲,诽谤,诬蔑……中煎熬且艰难地度过! 而更重要的是,太妃一心希望烨登上权力的顶峰。 若真的有这么一天,而不幸他又是个男孩,那他就是烨的长子嫡孙。 她不想把人心想得太龌龊,不愿意去猜测太妃已经用“皇长子”这个诱人的饵,诱惑了多少人的心,替烨拉拢了多少潜在的势力? 而她肚中这个明显不在计划中的孩子的出生,将要挡住多少人通往权利富贵之路的梦想……她深深的清楚,权利的倾轧是多么可怕,无情,冷酷和血腥的事。 他的出身,必然会成为他的污点,成为兄弟手足攻击的靶子,为此饱受折磨和痛苦。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有勇气坚持自己今日的决定是对的吗? “这世上莫只有你是母亲?”太妃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烨儿既选了你,本宫虽不满意,亦不会胡乱加害。” 顿了顿,这才接下去道:“你还年轻,烨又如此宠你,还怕以后没有孩子?” 她又说:“忍一时之痛,免百世之忧,相信我,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 “本宫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太妃见她不动也不吭声,面如死灰,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疲倦地挥了挥手,令她退下。 舒沫身体发冷,心脏狂跳,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怡清殿的。 立夏如热锅中的蚂蚁,在穿堂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容易把舒沫盼出来,急急迎上去,却见她面色灰败,神情惨淡,颊上浮着一团异样的红晕,不禁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怎么了?”握着她的手,只觉触手冰凉,没有一丝热气,越发惊疑。 绿柳塞了个暖手炉到舒沫手中,回过头厉声喝道:“愣着做什么,把暖轿抬起来!” “是!”银瓶掉头就跑。 翠墨几个二等丫头都挤在外间,趴在窗缝里向外张望。 “小姐~”立夏心慌气促和绿柳合力把她扶到轿中。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舒沫任她们摆布,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立夏不敢哭出声,只敢默默地抹着眼泪。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本以为小姐历劫归来,又怀上了孩子,在太妃眼里,总算有了一定的地位,可谁知才第一天,就把小姐折腾得去了半条命……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银簪年纪小,向来以她为马首是瞻,见她落泪,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 “哭什么?”绿柳心中烦燥,压低了嗓子喝道:“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打听一下,怡清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问起来,也好回话!” “要不要通知王爷?”银瓶心中忐忑,悄悄询问立夏。 绿柳冷声刺道:“这么大的事,不告诉王爷,你担待得起吗?” 听到“王爷”二字,舒沫却突然清醒过来,挣扎着坐直了身体:“且慢!” “小姐!”立夏一阵惊喜,扑到轿边。 “不要告诉烨,”舒沫竭力调整着呼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只是起得太早精神差了些,加上太妃怕我冷,又特地加了几个碳盆,想是碳火之气太浓,熏得不舒服了。出来给冷风一吹,胸口的闷气散掉,精神倒好了些。” “可千万不要动了胎气~”立夏忧心冲冲。 “呸呸呸!”绿柳啐道:“大吉大利!” “嘿嘿~”立夏心虚地干笑两声:“小王爷是大福大贵之人,一定平安顺遂。” 舒沫见两人注意力转移,悄然松了口气,轻应:“嗯~” ps:我继续码字,但不一定赶得及十二点前更新,各位先睡,明天再来看。 。 春日宴(一) ()下雪了,乍看似乎落得并不急,随风轻舞着,欲坠还羞,说不出的温柔缠绵。全本小说吧可一会功夫,就罩出白茫茫的一片,冷冽之气,直透人心。 养心殿的地龙烧到最暖,宫殿四角还摆放着四只烧得通红的碳盆,整个寝殿里暖烘烘的,恍如炎炎夏日。 皇帝半躺在龙床上,胸前横着一床厚厚的缎面绒被,瘦削的双肩上披着明黄龙袍。 他脸色腊黄,高高的颧骨上染着一抹病态的红晕,整张脸瘦得只剩一双眼睛,半开半闭,目光飘浮,若风中的残烛。 夏侯烨看着他,难掩讶异之色。 皇帝年事已高,近年来龙体欠安,时有病患,他是知道的。 但两年前废旧太子时,皇帝尤精神矍烁,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却不料,这一次见面,竟然老态毕露,病弱如厮。 “咳咳~”皇帝轻咳两声,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浅笑:“你瞧着,朕还能再活几天?” “皇兄是操劳太度,虚耗了心神。”夏侯烨心中一酸:“不过是普通的伤寒之症,好心调养,自会痊愈,何必出此不详之语?” 皇帝哂然一笑:“朕贵为天子,也逃不过生死大限,你素日最是洒脱,竟也落了俗套。” 夏侯烨并不擅长装腔做势,索性默然不语。 皇帝轻哼一声,语锋忽地转为凌厉:“你可知罪?” 夏侯烨不慌不忙:“臣弟愚鲁。” “朕数次传你,因何不归?” 抗旨不遵是大罪,夏侯烨低了头,字斟句酌:“彼时,臣弟在西凉境内,诏书不便送达,旁人又不敢拆阅,因此迟到战事结束才看到密诏。全本小说吧臣弟见诏后,即刻返京。” “谁准你擅自对西凉发兵?” “西凉内乱波及边境,臣弟奉旨镇守幽州,怎能坐视不管?”夏侯烨早有准备,冷声反驳:“皇兄即将二十兵马的指挥权交给臣弟,臣弟便有权调度。” “朕听到的,却是你因一女子不惜以身犯险,引兵深入西凉境内,与赫连骏驰暴发冲突,继而爆发战争,引得生灵涂炭。” “臣弟的妻子被仇敌掳去,岂能坐视不管?”夏侯烨不卑不亢。 皇帝抬起下巴,朝龙案前堆积的折子呶了呶:“那里,可都是参你飞扬跋扈,擅用兵权的。” “臣弟最初带到西凉的,都是王府的家将,朝廷的兵马未动分毫。”夏侯烨面不改色。 “西凉内乱,你坐山观虎斗,待两败俱伤后,再乘机拓展疆土岂非更好?”皇帝只是身体有恙,脑子却依旧清楚得很,并不好糊弄:“你为何舍本逐末,助赫连骏骁平乱?是否其中,另有隐情?” “皇上也是一代明君,不料目光竟如此短浅,实在让臣弟失望。” 皇帝却并不生气,微微眯起了眼睛:“哦?” “不错,乘火打劫也许能多在短时间里多占一些土地,却由此种下了战争的祸端。一旦赫连骏骁平定了内乱,立刻就会掉转枪口来收复失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永无止歇的纷争,百姓将不胜其扰。而臣弟这一战,不过折损数万将士,却能换来两国最少六十年的和平。从长远利益来看,孰优孰劣不是一目了然吗?” 夏侯烨从怀中掏出一份协议,交予太监呈上去:“这是臣弟与西凉国主签订的两国谛结友好同盟,有生之年绝不向大夏宣战的协议书,请皇上过目。” 随侍的太监接了国书,转呈皇帝过目。全本小说吧 皇帝道:“赫连骏骁已年近四十……” 夏侯烨淡淡地道:“以皇上的睿智,当不可能不知道,西凉的少主,就是小宇。” 因此,何必在他面前故做姿态,多方试探? 皇帝被他戳穿,竟也面不改色:“好吧,且算你功过相抵,不赏亦不罚。” 夏侯烨哂然:“臣弟并不是来讨赏的~” “你想要什么?”皇帝抬眸看他,瞳孔微微一缩,竟是寒意森森。 “臣弟……”夏侯烨张口,到嘴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皇帝那孱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下一秒种就会撒手人寰。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也许真的要抱憾终身了! 皇帝也不催促,就着德公公的手,抿了口安神茶。 夏侯烨定了定神,缓缓道:“母妃,要臣弟代我向皇兄问好。” 皇帝的目光闪了几闪,凝眸望向他,幽黑深遂的目光喜怒难辩:“薛太妃,今年也五十有四了吧?” “是~”夏侯烨垂眸,掩去心中情绪。 “她身子可好?”皇帝又问。 “别的还行,就是冬天雨雪多,关节酸痛的老、毛病常犯。” 皇帝悠悠地叹了口气:“朕记得,她当年入宫,不过十四岁年纪,穿着一身纯白的宫装,一双眼睛明光四射,顾盼间气度端严。一眨眼,四十年过去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皇兄的记性真好,四十年前的事,还清晰如昨~”夏侯烨稳住心神,随意与他闲聊:“母妃却从未与臣弟谈起来初入宫的事~” “薛皇后的亲侄女,镇国将军的亲妹子,加上,本 身又明、慧大方,自然是万众瞩目。”皇帝似坠入回忆,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温和柔软,似伤似怜:“可惜,终归是性格太过刚强,锋芒毕露……” 薛皇后比先帝大五岁,自然争不过宫中那些年轻美丽的妃嫔,又不愿扶持她人,致使大权旁落。 为巩固薛家在朝中的地位,思来想去,便把十四岁的薛素素送入宫中。 按理说,薛素素出身名门,天赋聪颖,才华出众,在姑姑和兄长的耳濡目染之下,越发习练得心细缜密。 再加上薛家的女子,容貌都很出众,这样文武兼备,刚柔并济的女子,进入宫庭,获得圣宠,本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惜,她入宫时,先帝已经四十七岁,亲政二十年,深谙制衡之术。 薛家已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将军,在朝中早已是炙手可热。 若然再出一个得宠的妃子,必然权势通天,无人可以辖治。 因此,早已起了打压薛家的念头。 虽然欣赏薛素素的品貌才情,却能忍着不去动她,只赐了个美人的封号,就此扔在宫中,任她自生自灭。 数年后,薛皇后病倒无法打理后宫,陈贵妃协理后宫,虽无皇后之名却行皇后之权。 薛家少了一个宫中强有力的支持,又在皇上的刻意打压下,果然渐渐江河日下。 薛素素纵有通天的本事,无奈先帝视而不见,也只能徒呼奈何。 她豆蔻年华,如何甘愿就此深宫寂寂,日日形单影只,默默老死? 更何况,宫中倾轧,不死不休。 就算她想宁静度日,别人也不会给她机会,见薛皇后缠绵病榻,薛家势微,往日奈何不得她的嫔妃自然乘机群起而攻。 以薛素素的心智,自然不会甘心坐以待毙。 恰巧,那年薛将军大胜西凉,皇上龙颜大悦,设春日宴,大宴群臣。 薛美人着银色锁甲,跨白龙马,在春宴上与薛将军比箭。 虽然比箭结果稍逊将军一筹,但那夜,薛美人妩媚风流的体态,飒爽利落的英姿,却如天上皎皎明月,深深地镌刻在了无数男子的心版上,经年乃至终身不散…… 他是庶出,母妃是自小服侍先帝,先帝登基后封了婕妤。 自然无论如何争不过,陈淑妃和李德妃生的瑜王和赵王。 好在,薛皇后膝下无所出。 于是,他很自然地把目光放到了薛素素的身上。 本意想通过她,与薛皇后搭上线,不料年青男女,一个自负智计却深宫寂寞,一个雄才大略却壮志难伸,两人相见恨晚,互生情愫。 初时还顾着彼此的身份,把情意放在心中,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半年后,薛皇后病故,薛美人失了倚仗,哀痛之下病倒在床。 他心急如焚,夤夜偷入宫中探望,看着绵缠病榻,容颜憔悴的她,再难抑胸中感情,终于向她倾吐了爱慕之情…… 夏侯烨的心不禁咚咚狂跳起来,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重了,唯恐惊忧了他。 皇帝却久久不再说话,微垂着眼,象是沉入了梦乡。 德公公蹑手蹑脚靠过去,瞄了一眼,悄悄向夏侯烨做了个手势,示意皇上睡了。 夏侯烨无奈,只得起身出了养心殿。 ps:呼,皇上真不是人当的,从昨晚磨到现在,才磨了这么几个字…… 。 春日宴(二) ()雪越下越大,飞飞扬扬,放眼望去,天地皆白。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神色阴郁,静静地站在雪中,看着这座华丽秀美的宫殿被大雪染得雪白,素净得让人心头压抑。 许是病中虚弱,失了警惕,以往狡诈如狐的皇帝,竟然顺着他的话题,谈起了往事,聊到了母妃。 而且,神色之间一派温柔,这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疑惑。 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皇兄与母妃之间那丝若有似无的情意。 可,疑惑再深,终归只能是疑惑,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而以皇帝的病势来看,象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也许,再不会有今天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 更意味着,他永远得不到答案…… 内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撑了一把伞过来。 夏侯烨冷冷一个眼风扫过去:“不必~” 内侍尴尬一笑:“此地风大……” “风再大,大得过西北?”夏侯烨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扔下内侍涨得满脸通红,立在原地发呆。 刚进王府,就见一个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瞧见他立刻撒腿跑了。 巴图何等精明,只见他眉峰微微一蹙,立刻笑着回:“那是出云阁的小丫头,象是在打听王爷啥时回府呢~” “出什么事了?”夏侯烨本欲先去怡清殿请安,听了这话,脚步一转,朝出云阁来。 昨日他打发了一个丫头出去,不知道母妃会不会把帐算在沫沫头上? “能出什么事,”巴图抿着嘴笑,大了胆子调侃:“准是慧妃想你了呗~” “胡说!”夏侯烨板着脸训斥,眉目间却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笑,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全本小说吧 “是不是胡说,王爷见了慧妃,一问即知~”巴图暗暗松口气。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出云阁。 恰巧遇着银瓶拎着药箱送林景回出门,见了夏侯烨忙垂手让到一边:“王爷~” 夏侯烨心中一紧:“慧妃怎么了?” 林景回躬了身答:“只是受了些小风寒,略有不适。饮食上稍加调理,注意添减衣物,避免再次受寒就可,不必用药。” 夏侯烨一听连药都不必用,心下稍安:“孩子呢?” “孩子略有些小,想是前段时间旅途劳累所致。不过,只要多吃就能补回来。孩子长个,主要在后期。”林景回道。 “嗯,辛苦了~”夏侯烨点头,急急进了门。 舒沫已听到消息,出门来迎他:“回来了?” 夏侯烨三步并两步迎上去,训道:“刚受了寒,不在屋子里捂着,又出来吹风!” “屋子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舒沫甜甜一笑,伸手去拂他肩上的积雪。 夏侯烨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别碰,仔细凉着了~” “哪有这么娇气?”舒沫鼻子一皱:“西北的暴风雪咱都挺过来了,这点雪算什么?” 两人并肩进了屋,夏侯烨冷哧:“不算什么,林景回怎么来了?” 舒沫嗔道:“哪是我叫的,是她们瞎紧张~” “不是奴婢紧张……” 舒沫一眼看过去,立夏心中虽有不服,也只得闭上嘴巴。 夏侯烨满腹心事,竟没注意两人的神色,解了大氅交到立夏手中,嘴里继续念叨:“身子越发沉了,多注意点准没错~” “知道了,罗嗦~”舒沫笑着在床沿坐下。全本小说吧 秋荷打了热水进来,给他净脸,秋雁送上热茶。 绿柳便使眼色,赶大伙出门。 秋荷有心想多留一会,眼睛盯着夏侯烨俊挺的背影,嘴里道:“娘娘,周嫂做了酥油卷,豌豆黄,还有桂花糕,要不要摆两碟?” 夏侯烨洗完脸,把帕子往铜盆里一扔,回过身来:“酥油卷太腻,吃了怕积食,豌豆黄和桂花糕,各上一碟。” “是~”没料到夏侯烨竟会搭话,秋荷喜得眉眼弯弯,脚下生风地退了出去。 舒沫看在眼里,也不做声,盘算着想个法子把人赶走,把规矩立起来,省得一般散沙,给别人可乘之机。 若是以前,顾着彼此的脸面,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地装糊涂。 反正夏侯烨正眼都不瞧这些丫头,她们再***首弄姿也是白搭。 但现在有了孩子,太妃又表明了不肯认——她想得很清楚,不管出于哪种理由,太妃都不能认这个孙子。 这时,若身边再放几个局心叵测的女人,时不时地搅和,还真乱得没法收拾。 她也不敢赌,因为输不起。 “想什么呢?”熟悉的气味袭来,夏侯烨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侧。 “在想,”舒沫嘴角微弯,嘲讽:“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点心?” 夏侯烨伸手抚上她的腹部:“刚在门口遇到林景回,他说孩子太小,嘱咐你多吃。” 舒沫回眸,哧地一笑:“呆子~” 夏侯烨明白过来,大掌倏地滑了上来,轻搔她的腋下:“好啊,敢拐着弯骂我?” 舒沫怕痒,咯咯笑着缩成一团,顺势就钻到他怀里:“不敢了,再不敢了……” 夏侯烨心中微荡,搂着她正要亲,眼角瞥到一个人影,下意识抬眸,见秋荷手端糕点,手足无促地站在门边。 “咳~”他轻咳一声:“东西放下。” 秋荷小脸绯红,垂着头疾步进来,颤着手将碟子搁到桌上,许是太紧张,碟子竟没放稳,掉了下去。 夏侯烨条件反射,伸手就抄。 与此同时,秋荷也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两下里一撞,一碟桂花糕全数扣在她脸上。 秋荷吓得全身发软,顾不得抹脸,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饶:“奴婢该死~” 夏侯烨瞧了,先是一愣,继而指着她大笑出声:“哈哈,快去洗洗吧,都成花脸猫了~” 秋荷本以为打翻了糕点,必被责罚,不料竟惹得他开怀大笑,又听他语有关怀之意,当下心头鹿撞,爬起来往外就冲。 “哈哈,”夏侯烨笑着回过头来:“一天阴霾倒让这笨丫头一扫而光了……” 舒沫冷眼瞧着,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很好笑,很开心,很爽?” 夏侯烨微一愣神:“生气了?” 舒沫冷着脸:“你说呢?” 他倒也干脆:“说吧,要怎么才能消气?” 舒沫左右瞧了瞧,指着院中的银杏树:“抱着树干大喊三声,我是猪。我就原谅你。” 夏侯烨眉一皱:“这个,难度太高了吧?还不如叫我跪下叩三个头。”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 夏侯烨一本正经地道:“去祠堂跪祖宗。” “滑头!”舒沫一指,戳上他的额。 他顺势握住,将她拉到怀中。 舒沫刚想挣扎“别动,就一会~”他嗓子微哑,如水波冲击人的心房,每个字都沙沙的,磨人心魂。 “怎么啦?”舒沫心中微微一颤,忙回首去瞧他。 夏侯烨环住了她的腰,把头埋进她柔软的秀发中,不让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舒沫不吭声,轻轻覆住他的手,温柔而安静地偎在他怀中。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任时间悄悄流逝…… 良久,夏侯烨终于放开她,抽身退开。 舒沫反手握住他的手:“你有心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夏侯烨移开目光,不敢去看那双令他沉醉的眸子,无言沉默。 “没关系,”舒沫微笑,纤细的食指温柔地抚过他掌心那层薄薄的茧:“如果不方便,那就不要说。但是,当你需要分担的时候,不要忘记,我永远在你身边。”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空气都凝固起来。 就在舒沫以为他永不会开口时,他低醇的声音忽地响起,带着犹豫,带着点悲凉:“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时间越久,找到答案的希望越渺茫。想要置之不理,又,放不下。” 皇兄时间无多,他又无法直接问母妃,真是进退两难。 舒沫侧头想了想,小心问:“是跟传位诏书有关吗?” 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她早在心里推演过无数次,也隐约有过猜测,却不敢宣之于口。 现在看来,她并不是凭空想象。 “勉强算是吧~”夏侯烨沉默片刻,答。 。 春日宴(三) ()“要我说,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舒沫想了想,道:“就算登山,正面上不去,可以退下来,试着从侧面爬。全本小说吧虽然走了弯路,终归是爬到了山顶。” 太妃并不是个虚词浮夸之人,既然特地派静萍来寻,并且强调手中有传位诏书。那么,为什么不试着从这份诏书上打开突破口呢? 夏侯烨沉吟片刻,倏然而笑:“有道理~” 当晚子时,怡清殿忽然失火,值夜的婆子懵然醒转,小厨房里已是浓烟滚滚。 “失火了!”尖锐的叫声,刺破了静谧的雪夜。 静萍第一个冲进太妃的寝宫:“失火了,快,大家都起来!” 初晴,初雪跳起来,手忙脚乱地侍候太妃穿衣。 “火从哪烧起来的?”太妃还算镇定。 静萍推开窗子,一股浓烟立刻漫了进来,太妃呛得咳了起来。 她急忙掩上:“到处都是烟,火势看起来不小……” 初雪几个年纪小,哪见过这种场面,心咚咚乱跳,心急慌忙地,抓了这件,丢了那样。 傅嬷嬷,季嬷嬷也先后赶到,见几个丫头正忙着收拾细软,顿时气往上冲:“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东西!赶紧护着太妃出门!” “睿王,”太妃记着儿子,急急嚷:“有没有人通知睿王?” 静萍抓起床头架上搁着的狐裘,披在老太太肩上,扶了就走:“承运殿离得远,火应该烧不到那边。” “王爷这会应该正往这么赶呢~”傅嬷嬷几个簇拥着她离开寝殿:“说不定呀,咱刚一出门,正巧跟王爷碰上~” 出了门,只见到处都是浓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侍卫扑役们从四面八方朝怡清殿奔来,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全本小说吧 季嬷嬷瞧着心惊肉跳,抚着胸口直嚷:“阿弥陀佛~” “王爷怎么还没来?”翠墨急得跳脚:“莫不是给慧妃……” 静萍冷冷看她一眼,翠墨只知失言,吓得闭了嘴闪到一边。 静萍挽着太妃的臂,柔声道:“看样子,火一时半会扑不灭,奴婢伺候着你到承运殿歇息吧~” “等等~”太妃觑着滚滚浓烟,忽地挣脱了静萍的手,铁青着脸往回走。 “太妃,万不可以身涉险!”众人骇了一跳,齐声阻止。 “暖轿来了,请太妃上轿~”静萍急急道。 太妃冷凝着脸,再望了一眼身后乱成一团的人群,弯腰上了轿子:“也好,本宫且去承运殿等着他!” 暖轿一路疾行,很快进了承运殿。 陈安早已等在门边,急急将太妃迎进寝殿,问安,上茶……等等一番忙碌后,这才悄然退下。 由始至终,夏侯烨竟然没有露面。 季嬷嬷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太妃脸色十分难看,却难得得并未发火质问,只默默地宽衣睡了。 安顿好老太太,留下几个值夜的丫头,众人也都悄悄散去。 傅嬷嬷和季嬷嬷的身份,值夜这种粗活,自然轮不到她们,不但轮不着,住处还比一般的丫头们要精致些。 窗前一名锦袍男子双手长身玉立,笔直修长,寒风鼓荡,吹起黑缎织金大氅,吹得发丝微乱,浑身散发出森冷的寒意。 只一个背立的姿势,竟站出了睥睨万物之态。 季嬷嬷又是吃惊又是讶异:“王爷,你怎么在这?” 夏侯烨缓缓转身,眸光瞬间冷厉如箭:“你说呢?” “呃~”季嬷嬷头皮一阵发麻,脑子里飞快思索,嘴里恭敬地道:“老奴愚钝,请王爷明示~” “愚钝?”夏侯烨轻哼一声,袍袖一挥,一卷黄绫自袖口飞出,飘飘荡荡地落在季嬷嬷的脚下:“你做何解释?” 风吹得灯笼摇摇晃晃,昏黄的光线从身后斜照过来,映得地上黄绫的字迹越发明明暗暗,模糊不清,但起首四字“奉天承运”依旧清晰得刺目! 季嬷嬷骇得退了一步,失声道:“传位诏书!” 嚷完,忽觉不对,急急抬袖掩唇,满面惊恐地瞪着他。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冷笑:“你果然见过。” 季嬷嬷定下心来,缓步进了房,找了张椅子坐下:“今晚的大火,想必是出自王爷之手了?” 夏侯烨紧紧地咬着唇,眸中有两簇火在跳跃:“不打算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季嬷嬷淡淡地道:“以王爷之睿智,简单一份传位诏书,难道还需要老奴一一为你解答?” 夏侯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 忽然,他的目光温和下来,叹了口气,甚至有几分劝告的意思:“别逼本王,跟母妃撕破了脸,心疼的还是你老人家~” “王爷!”季嬷嬷尖叫起来:“你想做什么?” “不想本王做什么,就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夏侯烨森冷的目光,落在了门口那份诏书上:“为什么,诏书上盖的,是敬王的印章?” 敬王,是天启帝登基前的封号。 换言之,敬王在登基之前,就已经为他立下 了传位诏书! “太妃苦心孤诣,谋划了一辈子,就是为了扶王爷上位。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季嬷嬷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本王只想知道真相~”夏侯烨神情冷淡,平静的语气下,有极可怕的寒意。 季嬷嬷长叹一声:“小姐不过是跟敬王做了个交易,她助敬王登基,敬王保王爷母子平安,并约定百年后,将皇位传给王爷。” “就这么简单?” 季嬷嬷握着拳头,胸口起伏不定,显见十分愤怒:“为了这份诏书,小姐忍辱负重,耗尽心血,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王爷怎能轻飘飘地说出简单二字?” 夏侯烨眉心一跳,冷冷道:“是忍辱负重,还是红杏出墙,逆了天伦?” “王爷!”季嬷嬷愕然惊嚷:“你怎能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让他说!” “小姐~”季嬷嬷蓦然转身。 傅嬷嬷扶着太妃颤巍巍地站在身后,面色惨白如雪。 母子二人无声对视。 一个幽明晦暗,一个喜怒莫辩。 “先扶小姐进去吧,我去烧壶热茶~”傅嬷嬷轻轻叹了口气。 太妃冷声道:“大半夜的,喝什么茶,上酒!” 看来,这注定要是个不眠之夜了。 季嬷嬷上前,欲扶太妃,被她一把拂开:“本宫还没老到走不动~” 她讪讪地垂着手,默然立在身后。 傅嬷嬷抱了一坛千日醉,拍开酒封,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伸手去取茶蛊,太妃眉心一蹙,傅嬷嬷抢先道:“你一把年纪,莫还要跟王爷在酒量上较个高下吗?” 夏侯烨脸一红,不情愿地道:“母妃身子不好,不宜多饮。” 傅嬷嬷不知从哪变出一只玉碗,满满斟了一碗,顺着桌面推过去,似笑非笑地道:“王爷海量,奴婢就不劝了。” “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本宫。不需要拐弯抹角,恩威并施地去逼慕红。”太妃眸光犀利,话锋如刀。 夏侯烨将一大碗酒灌进喉咙,半是激昂,半是悲伤地道:“儿臣只想知道,这么多年,有没有叫错父皇?” “王……” 太妃抬手,阻住季嬷嬷的惊呼,平静地道:“你自然是父皇的孩子,还有别的吗?” 夏侯烨咬着唇,倔强地望着她。 “怎么,”太妃轻笑,目光似讽似叹,竟没有多少伤心:“母妃的话,你不信?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更希望做你皇兄的儿子?” “母妃!”夏侯烨蓦地目光一凛,眼中是熊熊怒火:“儿臣是认真的!” 太妃脸一沉,反问:“母妃难道是在虚词敷衍?” 夏侯烨迟迟不肯做声,闷头喝酒。 太妃握着杯子的手渐渐开始颤抖,双眼中慢慢荡起了漩涡,满眼都是悲伤。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若你问是谁的儿子,答案只有一个。若你问母妃与你二皇兄之间是否曾经……” “小姐~”傅嬷嬷和季嬷嬷同声惊呼。 太妃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似也将满腹的眼泪和心酸都吞了去,杯子啪地一声轻轻地搁在黄花梨木雕就的桌子上,撞出清脆而绝决的声音。: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是锥心刺骨的冰寒,也是空无一物的苍凉:“是,你猜得没错。我,薛素素的确爱过夏侯炯。” ps:俺今天请了病假,嘿嘿,下午码了一章,晚上还有一章。 。 春日宴(四) ()一室寂然,连烛火都似乎不再跳动,变得越来越暗。全本小说吧 “那又怎样?母妃也是女人,也曾年轻过。你能为了爱一个女人,抛弃高堂老母,荣华富贵,母妃难道就连做梦的权力都没有了?”太妃紧紧地握着拳,想要以此缓解身体的颤抖,盯着夏侯烨的目光却亮得惊人:“母妃这一生,也就只做了这么一次梦……” 它是那么华丽,那么短暂,那么的痛彻心扉,带给她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时隔三十年,她以为心中的伤痕早已平复,以为可以将这痛苦深埋在心底。 “我本以为,就算世人再疑我,伤我,诽我。至少你该敬我,护我,爱我,坚定不移地相信我。没想到……” 却没想到,伤她最深的却是含辛茹苦,不惜牺牲一生的幸福,养大的儿子! 这一刻,巨大的痛苦啃噬着心灵,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寒冷的春夜…… “小姐~”季嬷嬷上前,扶住太妃的手。 太妃头也不回,笔直地走了出去。 “王爷,你好糊涂!”傅嬷嬷气极摇头。 夏侯烨满脸颓然,退后一步,跌进椅中,全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傅嬷嬷轻叹一声,斟了一杯酒给自己,又替他把酒满上:“也难怪王爷会多想,宫中本是是非之地,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更何况,小姐和皇上的确曾两情相悦。虽说发乎情,止乎礼,但那样的身份,那样的环境……” 世人都以为皇上忌惮薛家势大,故意冷落薛素素,纳进后宫十年仍未宠幸。 却不知这种情况,其实是薛素素自己选择的。 先帝天纵奇才,岂会惧怕外戚势大,连妃子都不敢宠幸? 当年心高气傲的薛素素,并不甘心做薛皇后争权夺利的棋子,嫁给比自己父亲年纪还要大的男人,老死宫中。全本小说吧 她表面顺从薛皇后乖乖进宫选秀,暗中却与先帝约法三章。 明确表示,在帝后的这场权利对奕中,站在先帝这边。 充当先帝的眼线,帮他出谋划策,助他打压薛家的气焰。唯一的条件,就是先帝殡天之后,放她出宫。 因为薛皇后的原因,太妃很小便出入宫庭,先帝可说是看着她长大。 对她的感情,极实很复杂。 既有父辈对晚辈的疼宠,又有男人对女人的欣赏,更有帝王对人才的爱惜。 因此,她这番看似胡闹的要求,先帝竟然默许了。 她既心向自由,他也不愿意将她一生束缚在这华丽的金丝笼中。 当然,还有一部份原因,是他做为一个帝王的骄傲。 他不屑,也不愿意用权利去得到她。 曲意奉承,刻意乖顺以此争宠邀幸的女人,在后宫里还少吗? 薛素素的出现,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所以,他愿意陪她玩这个游戏。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的臣服,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里,薛素素度过了十年看似平静的后宫生涯。 从而在那一年的春日宴,遇到了生命中的魔星——夏侯炯。 两人的相遇,偶然中又存在着必然。 做为皇子,本来薛素素对敬王夏侯炯应该不陌生,可他是皇长子,成年后即去了封地。全本小说吧若不是那一年的春日宴,两人这一生也许永远不会有交集。 当然,也不排除,先帝殡天之后,两人再相遇。如果那样,或许整个人生,乃至大夏的权利格局都要重新改写…… 但那时的敬王,雄心勃勃,满腹的才华无处施展,空顶着皇长子的名头,在朝中孤军奋战。 薛素素的美丽和才情,论起天下形势,朝中局势,每每独到的见解都让他眼前一亮。 惊佩欣喜之余,难免起了别样的心思。 她是薛皇后的侄女,镇国将军的妹妹,谈论政事眼光见解都很独到。 虽不得宠,位份也不高,可后宫中也没有人敢小觑她,因常侍奉薛皇后,故先帝与她见面的机会非常多。 宫中经常与听到先帝与她对奕,品茶,气氛微妙的谈论,地位相当超然。 而更妙的是,薛皇后本身并无所出,养在她名下的吴王十二岁时不幸自马上摔下,身有残疾,继承大统无望。 若是他能说服她乃至整个薛家,旗帜鲜明在站在他身边,何愁大事不成? 薛皇后病故不到半年,很快镇国大将军薛启夫妇又双双阵亡。 噩耗传来,宫中皆是势利之人,难免墙倒众人推。 太妃与先帝的口头约定,连薛皇后都不知情,何况敬王? 他想着与薛素素的感情不可能有结果,便寄希望太妃能助他成就大业,自然免不了明里暗中多次提及。 薛素素是个极高傲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更不容许自己失败。 眼见他视权力比感情重要,将自己排在皇位之后,如何能忍? 遂决定挥慧剑斩情丝,抢先把窗户纸捅破,跟敬王谈起了条件:“助你登上大位可以,但你百年后要把皇位传给我的儿子。” 她想得很清楚,她已经二十四岁,年华老去,青春不再。 而先帝的身体看上去还很健康,既便等到他殡天后,真能如约还她自由,也已人老珠黄。 既然这辈子注定了要孤苦一生,倒不如放手一博,替自己的儿子挣份好前程。 但先帝那时虽说老当益壮,毕竟已近花甲,怕是没法等到她的孩子成年。 其他的皇子都已成年,她就算再厉害,再会谋划,幼子寡母,又如何争得过那些羽翼丰满的皇兄? 几夜不眠,多方考虑,终于想出了折衷的法子。 至于敬王,只要能登上皇位,百年后传位何人,自可慢慢可图谋划。 薛素素的提议对他,可说有百利无一害。 两人一拍即合,也就有了那份盖着敬王印鉴的“传位诏书”。 敬王若不能登基,则这份诏书自然毫无意义;一旦他登上九五身披龙袍,则在他百年之后,她便能执此诏书,扶自己的儿子上位。 这份诏书,将她和敬王的利益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将敬王最后一点疑心尽去,却也将薛素素的心伤了彻底。 签下诏书的当夜,她便去了御书房,主动向先帝献身。 这便是备受后人诟责,在大夏后宫中广为流传的:薛贵妃自荐枕席。 先帝已等了她十年,对这个投怀送抱的机会,自然不会傻到往外推。 二十四岁的薛素素,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又刚经丧亲之痛,断情之伤,偏又不肯向命运低头,誓要将一切轻贱她之人踩在脚下,于楚楚可怜中越发散发出不可言传的风韵。 一年后,夏侯烨出生后,薛素素顺利晋升贵妃之位。 自此,薛贵妃专宠,风雨飘摇中的薛家东山再起,朝中风云诡谲,再起波澜…… 到于后来,薛素素突然失宠,则是先帝年事已高,意识到再护不得她们母子,怕过多的宠爱反而将他们置于风口浪尖,遂有意冷落,让他们淡出世人的视线。 薛素素暗中则加紧了与薛大将军的旧部联络,终于等到一个绝佳的契机。 先利用众皇子苦候多年,先帝又不肯立太子,天意难测,人心思变,焦躁不安的心理,派人四处散步谣言,鼓动燕王,瑜王,赵王三王联合起兵造反。 再建议先帝派实力最强,继位最炙手可热的成王去平乱,等双方实力消耗得差不多时,借三王之手除掉成王。 余下三位王爷里,唯有敬王最具实力,此时再派敬王出面收拾残局,便顺理成章。 以他的雄才伟略,再加上薛家军的勇猛,很快平息了三王之乱。 次年先帝病逝,敬王登基。 他登基后,便按协议将夏侯烨送到幽州。目的,自然是避开京中的明枪暗箭,休养生息,等候机会…… 傅嬷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小姐为了王爷,忍辱负重,一生孤寂,谋划半世。王爷就算不能理解,也不要辜负了小姐的期望,任她一生心血付诸东流才好~” 夏侯烨恍若未闻,只深深地埋首于掌中,心脏犹如被尖刀刺中,窒息般地抽痛。 母妃呀母妃,为什么母子明明互相爱着,却总是相互伤害? 他的猜疑,究竟伤了她多深,她又是怀着怎样绝望而悲愤的心情离去? 。 宫变(一) ()半夜里,舒沫突然觉得肚子饿,于是叫醒了守在外边的立夏,喊起了睡得迷迷登登的周嫂,弄了一锅香喷喷的酱猪蹄子,坐在炕上,啃。全本小说吧 银簪又是惶恐,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地冲进来:“怡清殿失火了!” “啊呀~”绿柳惊嚷出声。懒 舒沫头也没抬,两手不闲地抱着猪蹄子,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可有伤了人?”立夏忙问。 “这倒没听说~”银簪摇头,顿了顿,道:“不过,府里的侍卫都赶过去了,闹轰轰的,好不热闹~” “饱了~”舒沫心满意足地伸出手。 立夏立刻麻利地端了铜盆过,侍候她洗手,净脸。 绿柳拧了帕子,灵巧地拭净水珠,配合得十分默契。 “听说,”银簪小心地看一眼舒沫:“祝姨娘已经去了怡清殿~” 几道热切的目光,齐刷刷地照在舒沫脸上。 “悃了~”舒沫打个呵欠,舒舒服服地歪在炕上,眼一闭竟真的睡了。 立夏无法可施,只得帮她盖上棉被,默默地收拾了东西下去。 一夜好眠,舒沫按往常的时间起床,梳洗。 忽听得脚步咚咚乱响,银簪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太妃昨夜就回了怡清殿,不过她不肯见任何人。这会,王爷,静萍姑姑,祝姨娘全在外面雪地上跪着呢~”虫 舒沫手中的簪子微微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却把簪子放回妆盒中,淡声吩咐:“把妆卸了,我再睡个回笼觉~” “小姐~”立夏一脸惊疑。 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许妈,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太妃正在气头上,去了也见不着人。全本小说吧”舒沫无奈,只得解释一句。 王爷都在那跪着呢,她一个侧妃,总不能在一边看着他跪吧? “祝姨娘和静萍姑姑都去了,小姐不露个脸不太好吧?”绿柳拧着眉,提醒。 舒沫看她一眼,淡淡地道:“要不,我就去那跪几个时辰?” 绿柳当场闷得两颊通红,抿着嘴做不得声。 舒沫回了炕,倚着迎枕:“继续去打听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是~”银簪转过身,飞快地去了。 立夏上前,奉了一盏热茶,低低地道:“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即便体谅她情况特殊,当时不予计较,却难保太妃心里不留下膈应。 舒沫不吭声,低头啜了口茶。 显然,夏侯烨昨晚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答案,同时也伤透了太妃的心。 忠贞受到质疑,不论哪个女人都受不了吧? 更何况,这份猜忌还是来自于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一时半刻里,太妃的气想必是不会消的。 夏侯烨和静萍都有武功底子,在雪地里跪几个时辰,事后免不了病一场,当不至伤及根本。 至于祝姨娘,邀宠邀到不惜以性命做赌,她也无话可说。 许妈焦急地转着圈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太妃一向心疼王爷,怎么舍得让他跪着?小姐给想个法子吧~” 舒沫笑道:“只一个法子。” “什么?”几个人眼睛发亮。 “等。” 众人石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晌午,太妃依旧不肯开门,雪却越下越大了。 祝姨娘挨不住,晕倒在雪地里,让侍卫抬了下去。全本小说吧 舒沫淡淡地听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都跪了七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呀!”许妈心急如焚。 舒沫叹了口气,起身:“走吧,去看看~” 夏侯烨的箭伤一直没能好好调理,真冻出毛病来,她可舍不得。 再说了,他都跪了大半天了,太妃的目的也算达到,也该要消气了。 一行人簇拥了舒沫上了暖轿,往怡清殿而来。 进了殿,就见院子里种了一,二,三,四,五个大萝卜。 夏侯烨如一杆标枪般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上,身上积雪盈寸,早成了一个雪人。 静萍在他左首跪着,垂眉敛目,状似老僧入定。 巴图,巴朗,巴欢三个人一字排开,跪在他的身后。 一群丫头婆子挤在抄手游廊外,劝又不敢劝,走又不忍走,如热锅的蚂蚁。 “慧妃娘娘来了~”不知谁一声嚷,人群呼啦一下涌了过来,如众星拱月般拥着她往里进。 “娘娘来了,快请,快请~” 舒沫不禁苦笑,自打进到睿王府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 夏侯烨眉峰微微一跳,眼中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不满,随即恢复如常。 众人都指望着舒沫能有什么办法,劝得太妃回心转意,眼巴巴地瞧着。 不料她竟提着裙子,走到夏侯烨的身边,不声不响地跪了下去。 “哎~”失望地叹声一片。 “你来做什么?”夏侯烨一怔。 “陪你呀~”舒沫目不斜视,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胡闹!”夏侯烨低叱:“这岂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舒沫淡淡地道:“错都错了,跪再久也无事无补。” 夏侯烨默然片刻,道:“我罪有应得~” “夫妻同心,你的错就是我的错。”舒沫依旧不急不缓:“既然你不肯起来,那我只好陪着你一起跪。” “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孩子想!万一……”他脸黑如墨。 “我也不希望孩子有事。”舒沫垂着眼,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道:“但,更不希望孩子没有父亲。” 夏侯烨一呆,叱道:“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比我清楚。”舒沫敛了容,极快地道:“你身上的箭伤,根本就没有愈合,寒毒若是进了脏腑……” “吱呀”一声,怡清殿的门开了。 傅嬷嬷站在台阶上,神色古怪地盯着舒沫:“王爷,太妃有请~” 夏侯烨似还有些不信,怔怔地跪在当场。 舒沫微微一笑,悄悄松了口气,轻推夏侯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她没赌错,一听他有伤,太妃便心软了。 “哎~”静萍吁出一口气,面带微笑,直直往后就倒。 翠墨,翠缕几个,急忙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抬下去。 “快备热水,毛巾~” 尖叫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舒沫本想劝告一句: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实在不宜马上接触热水,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多谢母妃~”夏侯烨似这时才回过神,僵硬地叩了一个头,撩起长袍,想要站立,不料跪得太久,双膝发麻,一下竟没站得起来。 “王爷~”巴图,巴欢下意识想去扶他,结果自身难保,三个人倒在一堆。 舒沫早有准备,双膝跪地平平往后挪了数尺,一边平静地指挥:“来人,把王爷和几位将军扶进去~” 立刻上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把四个男人扶了进去,自有人飞奔着去请林景回。 立夏和绿柳过来,一左一右扶着舒沫起身,乘人不备,立夏悄悄向她竖了下大拇指。 舒沫嘴角一勾,做势要往里进。 不过是讨了个巧,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根本算不得计策。 “娘娘请回,”傅嬷嬷冲她行了一礼,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妃受了惊吓,精神不济,恐怕暂时不能见你~” 舒沫也不生气,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问:“可请了大夫瞧过?” “林医正请过脉,说要静养~”傅嬷嬷一板一眼地回。 “既如此,”舒沫淡声道:“本妃也不便打扰,请代我向太妃问安。” “恭送娘娘~”傅嬷嬷微微侧身。 舒沫带着立夏和绿柳往回走,两人神情颇有些不忿:“过河拆桥,太妃也太无情了些~” 舒沫忍不住失笑:“此时见面徒生尴尬,拒绝是情理之中,见我才奇怪呢!” “可是,”立夏替她不平:“这样小姐就见不着王爷了呀!” “又没隔着千山万水,还怕见不着?”舒沫漫不经心。 “我让她们勤快点跑,一有王爷的消息,立刻来禀。”绿柳安慰。 “听别人转述,总不如亲眼见着安心。”立夏神色惋惜。 舒沫笑看她一眼,眼中光芒似喜似嗔,意味深长地道:“咦,吾家有婢初长成~” 立夏俏脸一红,啐道:“小姐又来消遣我!” 漫天风雪中,忽见一人喘着气跑了过来:“娘娘,陈二掌柜的来了。” 。 宫变(二) ()“二虎~”舒沫人未到,声先至。全本小说吧 院子里站了个穿着青色夹袄的男子,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来,一双虎目里闪出晶莹的光芒,疾走两步在她身前跪倒:“小的陈二虎,给慧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舒沫弯腰,亲自扶了他起来,上下打量一遍,一拳重重地击在他胸前:“好家伙,一年多不见,出息了啊!”懒 秋荷在廊下看着,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立夏几个却是见怪不惯,淡淡笑道:“小姐不在,二掌柜把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帐目算得分毫不差。” “哈哈~”舒沫大笑,眉间尽是得意之色:“这么说,奸商养成计划,成功了?” 陈二虎窘得满面通红,摸着脑袋嘿嘿直笑。 “走,咱们进屋说话。”舒沫说着,率先往里走:“秋荷,上茶~” 二虎垂着手站在原处:“小的此来,只是给娘娘送节礼,娘娘赐的茶还是下回再喝。” 舒沫微怔,回过头来:“出什么事了?” 二虎眼中滑过一丝犹疑:“没~” 舒沫转过身:“说实话。” “真没事~”二虎口气坚决,手指却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那好,”舒沫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他的手指,淡淡一笑:“进来把这一年多铺子和作坊的帐目,好好对一下。” “是~”二虎无奈,只得跟在她身后进了门。虫 舒沫示意立夏,把这两年的帐本都搬出来,全都堆在桌上,竟真一笔一笔地对了起来。 二虎心神不定,应答间频频出错,细心一瞧,大冷的天,额上意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全本小说吧 这番神情,连向来没什么心机的银瓶都看出不对。 舒沫却视而不见,依旧慢条斯理跟他对着帐目,精确到毫厘。 “娘娘~”二虎终于沉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饶了二虎吧~” 舒沫眉一扬,惊讶地道:“帐目错了不要紧,下次细心些便是,我又没要你赔,好端端地跪我做什么?” 二虎哭丧着脸:“我爹病得很重,请了好些大夫都没效果。听说林医正医术高明,是以借着送年节的名义,想求娘娘开恩,请林医正到寒舍走一趟。可是,刚进门时,听得许妈说王爷不知何事见罪于太妃,跪在雪中数个时辰……” 不止夏侯烨,祝姨娘,静萍先后晕倒,显然林医正是绝不可能随他回千树庄了。 说出来,只会令舒沫为难,因此才三缄其口。请不到大夫,自然要赶紧回去,再谋他法。舒沫却拖着他不放人,让他如何不焦急? 舒沫豁地站了起来,骂道:“你这呆子!” “娘娘?”二虎愣愣地瞪着她。 “娘娘这是要亲自去为陈管事瞧病了,还不快谢恩?”立夏急忙推了他一把。 “多谢娘娘~”二虎抹了一把眼泪,急急站了起来。 “备车~”舒沫说着,往外就走。 “小姐,”绿柳急走两步,小声道:“此时出城,晚上定然赶不回来。王爷和太妃那边……” “嗯,”舒沫点头:“告诉王爷,就说我去趟千树庄,明日便回。” “要去也不急在这一时,”许妈知道劝她不住,吩咐银簪:“乡下地方,条件简陋,多带几床被子,衣服,暖手炉,一样都不能少。” 舒沫无奈地笑:“我只去一晚,没必要这么麻烦~” 许妈瞪她一眼:“小姐的身子不比从前,万万不能有闪失。全本小说吧” 其实,能不出门最好,但小姐的性子,谁拦得住? 陈管事也不知得的什么病,竟然好几个大夫都瞧不好,万一过给小姐,如何了得? 这么一想,又觉不吉利,忙“呸呸”地啐了几口。 丫环婆子们一齐动手,备的备车,收的收拾东西,不过片刻功夫,马车便驶进了出云阁。 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立夏心细,还自己上去躺了躺,觉得够软够暖,这才扶了舒沫上去。 “我路熟,车子我来赶吧~”二牛说着,不由分说撩起长衫下摆,跳到了车辕上。 车夫一脸惊愕,只得把马鞭交给了他。 蹄声笃笃,马车载着舒沫出了睿王府,一路穿街过巷,出了城门向南而去。 舒沫虽足未出户,但心里挂着夏侯烨又哪里真的睡得着,不过是挨时间罢了。 怡清殿中那番看似平常的话,其实不知在心里思虑过多少遍,才以廖廖数语,攻破太妃心防,回来又陪着二虎算了半个时辰的帐,早已心力交悴。 千树庄虽在城郊,但隔着半个长安城,顾着她的身子,二牛是断不敢策马狂奔的,以此推算,怎么也要二个小时。 她心神松懈,便想着乘这个机会小睡片刻。 雪天风大,立夏心疼主子,自然把车帘拉得死死的,唯恐进来一丝风,让她着了凉。 马车摇摇晃晃,车内光线幽暗,一点幽香萦鼻,立夏不知不觉竟也倚着车壁沉沉睡去。 舒沫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睁开眼睛一看,四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却传来粼粼的车声。 车声? 舒沫微微一惊。 身下轻轻摇晃,节奏均匀,可不是还在车上? 她转头一看,立夏盘腿坐在身侧,小脑袋一点一点,睡得正香。 舒沫释然,伸手摇醒立夏:“醒醒~” 立夏茫然张眼,惊觉自己竟昏沉入睡,吓得跳了起来,“砰”地一声 ,撞到车顶,抱头呼痛。 “到哪了?”舒沫问。 立夏随手撩起车窗上的帘子,不禁如泥塑木雕。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显然,绝对不会是千树庄,也不是在去千树庄的路上! 舒沫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推开立夏,自己探头去看。 纷纷扬扬的雪花,连绵不绝,悄无声息地飘然坠落,将一切凡尘俗世的污浊黑暗通通掩盖。 不是熟悉的田间阡陌,却是一条笔直而宽阔的驿道! 此刻孤单的驿道上,只余这辆大车在平稳地奔驰,放眼望去,天地皆白,一片空茫! “二牛!”舒沫轻叱。 无声无息。 立夏脸色煞白,伸了手唰地一下撩开了帘子。 车辕上,显出一个修长的背影,锦衣玉冠,飞扬的雪花坠落于他肩头衣上,更显得衣袂飘飘,风姿绰约。 然,他的身侧十分不应景地搁着一只葫芦,郁郁酒香在茫茫夜里中,弥漫开来。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明公子!” 邵惟明悠悠回头,一手握着马鞭,另一手拎起了身侧的酒葫芦,冲舒沫遥遥一举:“嗨,别来无恙?” “惟明,你搞什么鬼?”舒沫心中怦怦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无聊,出来逛逛。”他仰头饮下一口美酒。 舒沫柳眉一扬。 好个大少爷,这么无耻的借口也想得出来? “听说江南繁华,滑腻柔软如丝绸,特地邀你一起去玩赏。”邵惟明偏头看她,吡牙一乐:“怎样,我很够朋友吧?” 立夏张大了嘴,已被他这份疏狂之语,惊得说不出话。 小姐身怀六甲,他竟拐了她去江南?就不怕,王爷追来,一剑将他劈成两半。 邵公子性子狷狂,行事常出人意表,奇怪的是,二牛为什么跟着他一起疯? 竟然帮着他,把小姐骗出王府? “你发什么疯?”舒沫不客气地道。 邵惟明又是一口酒灌下,斜眼看她,眉目间尽是狂态:“沫沫,做人要公平!我自认文采风流,丰神俊秀,不输睿王半分,何以你眼中心里从来没有我?” 立夏闻言,已羞得满面通红,急忙垂眸闭眼,不敢去瞧舒沫。 舒沫眉一凝,冷声道:“马车掉头,我要回京!” 风流自赏的相府公子,似真似假地道:“我身世清白,尚未娶妻。公平的说,你的择偶标准,没有人比我更符合。只要你想,只要你要,我便为你断了一生桃花,伴你浪迹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双你的头!”舒沫扬手,一只暖手炉咻地飞了出去,直击邵大才子的面门。 邵惟明武功盖世,自然不惧她这花拳绣腿,伸手抄住暖手炉,深情款款地道:“哎呀,我就知道沫沫是喜欢我的!瞧瞧,心疼我吹了风,特地赐我暖手炉……” 舒沫心浮气躁,大喝一声:“废话少说,京里出什么事了?” 。 宫变(三) ()邵惟明眼神微微一闪,随即笑嘻嘻地道:“出事,能出什么事?” “有没有出事,你比我清楚~”舒沫盯着他的眼睛。全本小说吧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邵惟明抱着酒葫芦,做慨慷激昂状。 舒沫伸手敲了敲车窗:“先把马车掉头。“懒 邵惟明不但未掉头,反而挥动马鞭,跑得更快:“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劫了你来,就没打算送你回去。你愿意更好,不愿意也罢,总之不到江南,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忽听立夏惊叫:“小姐!” 他转头,舒沫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后,见他回头,立刻扑上去抢缰绳。 “你做什么?”邵惟明忙不迭地把缰绳举高了,见她来势汹汹,也不敢避让,怕她失衡摔下马车,只得一手抱住了她的脖子按在了自己怀里。 舒沫一扑不中,立刻回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闷声不响,对准邵惟明的大腿扎了下去。 “小心呀~”立夏瞥眼间,看到刀光一闪,条件反射地尖叫。 邵惟明倒吸一口冷气,挥缰的手一翻,轻轻在她握刀的手腕上一敲,同时一个翻滚跳下了马车。 舒沫吃痛,匕首脱手掉在车辕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再弹开落入厚厚的积雪。 饶是如此,他依然被匕首刺破了肌肤,殷红的血迹渗出来,慢慢地在银白的长袍上洇开一朵朵妖艳的鲜花。虫 立夏见了血,早已惊恐万状,瞪大了眼睛,身体抖个不停。 邵惟明气急败坏地吼:“你这女人,疯了不成?“ 舒沫抬头,一双眼睛已是血一样红:“告诉我,烨是不是出事了?“ “就算他真出了事,你也不能要我的命呀!”邵惟明恨恨地瞪她。全本小说吧 最毒妇人心!他为了她,甘冒杀头的风险,到头来一言不和,竟拔刀相向! 立夏一听这话,立刻失了控,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王爷待你不薄,上次在西凉还救过公子一命,你,你怎能恩将仇报?” 邵惟明气得差点晕过去,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道:“我说的是,如果!“ 古人诚不我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立夏瞠圆了眼睛:“好好的,你干嘛咒我们王爷?” 邵惟明气得无语。 舒沫依着车门,低低地问:“出来几天了?” 但愿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立夏诧异地看她一眼:“小姐~” “两天~”邵惟明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舒沫没说话,只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胸口骤然一痛,如遭雷殛! 两天,可以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而她已离他太远,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不怪任何人,只怪她太傻,太天真。 明知皇帝性命垂危,京中危机四伏,竟然警惕全无,被二牛这么拙劣的演技给骗出了京! 她若是疾言厉色,狠狠责备或是情绪失控,哀哀哭泣,邵惟明都会舌灿莲花,给出天衣无缝的回答。 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把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紧紧地封闭起来。全本小说吧雪夜无月,积雪反射的幽光笼罩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那么的遥不可及,令人多看一眼,心都要痛得纠起来。 邵怀明仰着头,一声长叹,语气诚恳:“你相信我,烨一定不会有事的~最起码,我离京的时候,他一点事都没有~“ 她走得离京城越远越安全,为了替她争取时间,烨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动手。 舒沫不吭声,倔强把红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所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什么样的计划周密,未雨绸缪,都抵不过一个意外的小插曲。 烨非神仙,如何保证一切尽在掌握? “已经两天了诶~”立夏眼眶通红,小声提醒。 一往一返,加起来就是四天。 四天的时间,足以令天地变色,让江山易主! 胜者为王败者寇,则是千古不变的真谛! 邵惟明一窒,狠狠瞪她一眼:“烨那么聪明的人,纵是身边虎狼环伺,又有谁能算计得过他?你身子不便,留在京里不但不能帮他,反而令他投鼠忌器,做起事来缚手缚脚,这才设计把你诓出府。你乖乖听烨的安排,跟我到江南等他。” 立夏听着觉得有理,转头去看舒沫。 “谁是虎,谁是狼?”舒沫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冰冷。 “呃~”邵惟明窒了一滞,讪讪地道:“不过是个比喻~” “皇帝跟太子,这时应该是一条绳上的蚱蚂。“舒沫却不理他,垂了眼睛细细盘算:”我听说,二皇子长袖善舞,这两年在西南军政搞得有声有色,莫不是也想来赌一把运气?嗯,西南苗疆之地,不仅瘴疠横行,还盛行巫蛊之术……“ “哼!“邵惟明轻哼一声:“他的兵训练有素,烨的五万精兵可也不是吃素的!” 舒沫倏地抬头看他,目光灼灼。 她和烨一起入京,竟不知他带了五万精兵随行? “总之,烨不会任人宰割就是了……”发觉失言,邵惟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摸出描金折扇,转过身子用力地摇。 咦,他也没喝多少酒呀,怎么就这么热呢? 舒沫乘这个机会,捞起缰绳,轻轻一抖,熟练地操控着马车在空旷的驿道上掉头。 邵惟明听得蹄声起,豁地转头,瞪大了眼睛低喃:“告诉我,你有什么 是不会的?” 舒沫淡淡一笑,啪一鞭,将他甩在身后:“若你也一连好几个月吃住都在马车里,一定比我熟练~” “算了~”邵惟明在雪地里站了一会,一跺脚,追上来飘然跃上车辕,接过缰绳:“还是我来吧。“ “不必~”舒沫端坐车辕,不动如山:“我怕给你一赶,本来好好的车,会突然断了车辙……” “嘿嘿,哪能呢?”邵惟明本来的确有此打算,被她喝破,讪讪地抬手摸摸鼻子:“就算不顾你,也得顾着咱那干儿子,是不?“ 舒沫默然无语,纤手轻抬,抚上小腹。 立夏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盖在她身上:“明公子说得对,不管事态如何紧急,小姐最该顾着的,是自个的身子。可怜小王爷,打托生在小姐肚子里那一刻起,就没安稳过……“ 舒沫瑟缩一下,眼中浮起薄薄的泪光。 邵惟明偏头看她一眼,心有不忍,却又不吐不快:“你说,你挺个大肚子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京,图的是什么?” 她以为,这两天两夜过得那么容易? 他安排了九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分从九个门出城,以此瞒天过海,将她偷带出京。 为此,他甚至不惜曝露了从未起用过的江湖上的力量。 不知劳动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在为她奔波,又有多少人无辜惨死!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追踪,走到了这里。 如今,她一句要回去,所有人的努力通通前功尽弃? “你不懂~”舒沫的声音,低而轻柔,和着漫天的雪花,更是飘乎不定,需要凝神细听,才能捕捉:“有时候,一时的错过,就是一生的错过。而我,不想一生都在悔恨中度过。“ “若是我干儿子有个闪失,难道你就不后悔?“邵惟明心头一震,没来由地一阵烦燥,犀利地质问。 “悔,可我已顾不上。“舒沫竟轻轻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再次抚上小腹,泪水缓缓滑了下来:“你知道吗?这一刻,我,竟然有些恨他来得不是时候。我……我真不是好母亲,不,我简直是心肠恶毒,对不对?” 若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此刻她就会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为生命中最艰苦的一战做最后的奋力一博! 而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在他最困难的时刻,还要分出心神,分出人手来安排她们母子的退路…… “不是的!”立夏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失声痛哭:“小姐,你一点都不坏,你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宽容的女人,又怎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你不过,不过是想跟王爷……” “好了~”邵惟明用力仰起了脖子,拼命望着天,粗着嗓子吼道:“真受不了你们女人,动不动就眼泪一罗筐!别哭了,大不了我送你回京就是!坐稳了,驾!” 。 宫变(四) ()夏侯烨和太妃说完话,从怡清殿里一出来,便觉眼前一黑,若不是巴朗手快拉了他一把,就要一头栽在地上。全本小说吧 好在林医正就在殿中,刚给太妃请完脉,方都没写完,就被拖来给夏侯烨诊脉。 说是风寒入体,导至旧伤复发,需得好好静养。懒 大伙把人送到偏殿,乱哄哄地闹了一阵,总算煎了药,喂他吃了,再服侍着他洗浴过,上床休息。 恰在此时,绿柳过来传话,称舒沫被铺子的管事请去了千树庄,要在庄子里住上两日再回。 “庄子里啥时候去都成,王爷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巴图大嗓门一嚷,张罗着派人:“去,把慧妃请回来。” 巴图虽未明说,但那个意思,稍有脑子的都听得出来。 婆子们粗手粗脚,自然没资格伺候。 丫头们倒是手巧,他却不想便宜那些想借机飞上枝头的丫头们,给慧妃添堵。 所以,宁肯让慧妃自己受累。 傅嬷嬷淡淡地道:“慧妃有了身子,哪还照顾得了王爷?过了病就更麻烦!倒不如让祝姨娘伺候。” “这……”巴图一脸为难,却没了反对的理由。 傅嬷嬷不再看她,转而吩咐玉儿:“去归燕阁把祝姨娘请来。” 祝姨娘在雪地里跪的时间不长,被丫环送回房里,喂了碗姜汤,泡了个热水澡,刚恢复了点精神,翠墨就来了请。虫 祝姨娘自是喜不自禁,立刻就跟了过来。 夏侯烨歇在偏殿,静萍病在厢房,一殿里倒有两个病人,满院子的丫头婆子都是脚不点头,忙得象只陀螺。 宛儿便带了一堆宫女过来侍候,太妃时时差人到两边探问情况,一时间祝姨娘倒有些插不上手,只能坐在一旁干瞪眼。全本小说吧 好容易挨到夜里,丫头婆子们都走了,心想着总算可以跟他单独相处。 不料,宛儿抱了铺被,推门而入,不声不响地打了个地铺。 祝姨娘只得息了心思,老老实实在榻上歇下。 心里盘算着,静萍这一病似乎有些沉重。 依她的脾气和对王爷的深情,若是知道王爷病了,只要有一口气在,爬也会爬过来看一眼,哪会放心把人交给别人侍候? 第二日,夏侯烨醒来,坚持要搬回承运殿,亏得太妃发了一顿脾气,这才勉强又住下。 只是他歇不住,索性便让巴图把公文全送到偏殿来,倒把这里当成了书房,处理起公务来。 太妃说了他一顿,他只当耳边风。 不过,他一醒,身边侍候的人便减少了一半,祝姨娘于是有了机会亲伺汤水。 舒沫庄里的事象是有些复杂,打发了个伙计跑了趟腿,只说要再住二天。 看得出来,夏侯烨微有失望,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颜色,人前并未表现出来。 对祝姨娘也不再是冷冰冰,拒之千里,偶尔两人的眼神对上,倒象是有些歉疚的意思。 只是夜里,宛儿依旧要跟进来值夜,不错眼珠地盯着,就怕有半点差池。 宛儿坚持了三晚,终是有些支持不住,加上夏侯烨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她便有些松懈,竟睡死了过去。 夏侯烨半夜里醒来要水喝,宛儿竟没听到,祝姨娘忙爬起来服侍。 夏侯烨没有立刻喝水,却忽地抬眸望着她:“辛苦了~” 那一瞬间,祝姨娘几疑出现幻觉。全本小说吧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俊朗挺拔,性格阴鸷,心机深沉似海的男子。 这个承载了她少女时代全部美好幻想的男人;生命中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男人;这个曾与她耳鬓厮磨,给过她无数欢喜和悸动的男人;这个跟她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却始终未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这个她一度以为,永远无心无情的冷漠的男人…… 他,竟然在跟她说“辛苦”? 他,凭什么?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辛酸和痛苦! 她将最绚烂美丽的青春都给了他,却换不回他一个温情的怀抱! 夏侯烨却没再看她,低了头喝茶。 “王爷~”祝姨娘心一悸,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嗯?”夏侯烨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祝姨娘目光一闪,移开视线。 夏侯烨没再说话,就着她的手,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睡吧~” 祝姨娘机械地将空杯搁回茶盘,走到窗边,伸手将不知何时半开的一扇窗合拢,咕哝:“北风真大,窗都吹开了~” 一片白影从袖中飘然跌落,被风雪无声无息地卷走。 祝姨娘回到榻上,脱鞋上榻,躺回温暖的被窝。 静夜里,衣料跟丝被磨擦,发出悉悉簌簌的碎响。 夏侯烨翻身向里,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冷凝如刀锋…… 一夜北风肆虐,到天明时,终于停了。 宛儿睁开眼时,赫然发现,眼前站着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夏侯烨穿戴整齐,正负着手立在窗前欣赏园中雪景,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了。 “王,王爷!“宛儿一跃而起,面红耳赤地把地上的铺盖卷起来,一脚将它踢到墙角。 听到动静,夏侯烨慢慢转过头:“醒了?收拾东西,今儿起搬回承运殿去住……“ “是~”宛儿低了头,拉开门唤人送热水进来,服侍他洗漱。 祝姨娘侍候太妃和夏侯烨用早点,这时便听到外面脚步匆忙,翠缕推门进来,说是圣旨到。 “请公公到偏厅用茶,本王随后就到。”夏侯烨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平静吩咐。 他不急不慌地洗了手,净了面,这才去见那传旨的公公。 原来,那日皇上与他见面后,病情本已趋于平缓,不料昨夜突然恶化,天刚亮便派了人传旨,宣睿王和太妃进宫。 “本宫也要去么?”太妃心中一凛:这一日终于来了。 “母妃自然是该去的。”夏侯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 传旨太监不停催促,只差没有直说:皇上时间不多,再迟恐见不到最后一面。 夏侯烨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各自换了朝服,急急坐了暖轿进宫。 到达养心殿,一眼就看到康亲王,左都御史顾大人,左相邵启文等几个老臣站在廊下,满脸哀色。 再往里走,发现各宫妃嫔们也来了大半,按着品秩高低,整整齐齐地跪在殿前,个个俯首低头,静静地等候传唤,全无平日半点的娇纵和喧闹。 皇帝若是驾崩,最先倒霉的就是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肯有半步行差踏错,给别人捉到把柄,到时送去皇陵守陵都是轻的,闹得不好就得给皇帝殉葬!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跪在前排衣饰华贵的陈皇后,她虽低眉垂目,眼中一片哀色,然若细细分辩,似还隐隐藏着几丝火焰,似潜藏的兽,随时要扑出来噬人…… 夏侯烨和太妃一走进来,引得各宫妃嫔纷纷侧目,碍着宫规和今日凝重的气氛,却也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太妃神情自若,步履平稳地跟着传旨太监,步入了养心殿。 “皇上有旨,宣薛太妃,睿王觐见~”从殿内出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穿四品朝服,神色略略焦灼,正是太医院院正,郑即墨。 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闭,将一干好奇,惊讶,愤怒,妒忌,猜测……等目光全都关在身后。 “郑大人,皇上龙体如何?”夏侯烨落后一步,与郑即墨并肩。 郑即墨微微摇头,脸上满是悲戚:“王爷要有准备,皇上,怕是不行了……“ 走在前面的太妃微微一怔,步伐稍稍一顿。 “父皇,七皇叔来看你来了~“在殿内侍候的夏侯玺,一眼瞧见来人,遂俯了身子,在皇上耳边低语。 太妃定了定心神,抬腿迈过门坎,款款进了寝殿。 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碳火气息中夹着几许隐隐的龙涎香。 曾几何时,这是她最熟悉的幽香…… 而在她身前数步之遥,是一张巨大的雕工华美的龙床。 重重帷幕之后,静静地躺着一个垂暮的老人,身上盖着一幅明黄绣着五爪金龙的缎被。 他枯干的身子,似承受不了丝被的重量,被压成薄薄的一片。 脸色,却不是上次夏侯烨见到时的枯黄,反常地覆了一层红润的光泽,愈发地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ps:大家不必着急,约摸就是这两天结局了…… 。 宫变(五) ()天启帝勉强转过头,看到床前那抹迤逦的身影,混浊的眼中忽地迸出一抹幽光:“素素,你来了~“ 一声“素素“,令薛太妃心绪紊乱,下意识地疾走两步,到了床前:“皇上~” 夏侯玺神色尴尬,缓缓地退开几步,让出床边的位置。全本小说吧懒 夏侯烨眉心一蹙,一丝愠怒转瞬即逝,随即若无其事地上前:“皇兄,我来看你。“ 郑即墨是两朝元老,狡滑似狐,早已在他们进殿时垂手退到寝殿的最角落,远远地站在帷幕后面,恨不能与宫殿融为一体。 “素素~“天启帝转动眼珠,从被子里伸出枯木似的手。 夏侯烨手一伸,握住了他的,发觉他的手柔软如绵,远不似从前的有力,心中一阵难过:“皇兄,你安心养病,等过段时间天气转暖了,臣弟再陪你去西山赏梅……“ 天启帝轻咳数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地笑:“皇兄时日无多,不必说这些虚伪之言。” 薛太妃心中茫然,她毕生以他为敌,踏入养心殿前的一刹那,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应对皇上,如何用手中的武器,逼得皇帝立下诏书,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此刻见了他病弱如风中残烛的模样,忽觉一切的筹备谋划都没了意义。 这个生平唯一爱过的男子,真的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要弃她而去了。虫 她心里,犹如冰侵火焚,又似有把小刀在轻轻地割着,不自禁地颤了起来:“皇上,您是天子,有万岁之寿……” 天启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惆怅:“素素,朕就要走了~” 此言一出,夏侯玺再忍不住,伏地失声痛哭:“父皇~” 夏侯烨低叱:“太子~” 夏侯玺忍悲含泪,收了哭声,只是伏在地上的身子仍止不住地颤抖。全本小说吧 “七弟,”天启帝眼珠转动,目光锁住夏侯烨:“玺儿还年轻,在朝中又没有根基,朕走后,朝中诸事纷杂,还要你费心照拂……” 谁都听得出来,这番话是临终托付,要夏侯烨担负起守护新帝和这夏侯家的江山的重责大任了。 夏侯烨面色如常,瞧不出喜怒,淡淡地“嗯”了一声。 太妃脸色一凝:“皇上!” 天启帝却不理她,把目光再转向夏侯玺:“朕去后,你要善待老臣子,笼络宗亲,千万别失了人心。遇事多向你七皇叔请教,不要自作主张……” “儿臣遵旨……”夏侯玺泪流满面。 “颜氏虽然敦厚,可惜家族根基太浅,难以服众。”天启帝喘了口气,继续道:“邵相为文官之首,他的掌珠,幼受庭训,家学渊源,宜立为后宫之首;康,康亲王之女将门虎女,可,可辅之……” “皇上!”太妃再按捺不住,冷冷道:“你是不是年迈昏聩,病得糊涂了?“ “太妃!“夏侯玺心中悲愤,霍地抬头,眼中冷芒一闪:“父皇面前,岂容你放肆?” 他平日温文尔雅,任何时候都恭谦有礼,这一眼,竟然威势慑人。 但薛太妃是何等人,为了这一刻,已做了半生的准备,岂会因他一句喝叱,就偃旗息鼓,收手不干? “皇帝都要尊本宫一声母妃,轮不到你说话!”薛太妃凤目一瞠。 夏侯玺被她堵得做不得声,只好拿眼睛去看夏侯烨。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却不吱声,似是袖手旁观,细一瞧,面色发青,额上遍布细密的汗珠。 太妃从宽大的袍袖内,摸出一张黄绫,唰地展开在他面前,忽地又卷起来,收进袖中:“皇上,还记得十五年前,你我之间的盟约吗?若非本宫出动二十万薛家军助你平叛,先帝又怎会立你为帝?如今你享了这无上尊荣,临了却想撕毁盟约?” 天启帝目光闪动,不用瞧,也知道她手中拿的,是这张“传位诏书”,他抬起手指着太妃,气息突然急促,拉风箱似的喘个不停:“你,你……“ 郑即墨听得冷汗涔涔,不得不佩服太妃的狡诈。 他身为太医院院首,掌握了许多皇家的**,是天启帝最为倚重的大臣。 临死垂危,传位诏书成了天家父子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皇帝和太子的对策他已心知肚明,令他好奇的是太妃和睿王要如何利用手中的诏书来反戈一击? 她不说这是传位诏书,只问皇帝守不守约,这一着棋,实在厉害。 天启帝若是认了,那便只能传位;若是不认,就要贴上背信弃义的标签。 太妃就能以此为借口,堂堂正正地起兵造反。 果然,太妃见天启帝语不成声,冷笑一声,话锋一转:“皇上若不念旧义,就算本宫肯吃了这哑巴亏,还要问问二十万薛家军答不答应,天下万民答不答应!” 夏侯烨驻守幽州,手下所统兵刀就是由薛家军的精锐发展壮大而来。 夏侯玺还没有说话,却先露了笑容,声音很轻:“是么?” 太妃微怔:“太子以为本宫是在说笑?“ 这位年轻的太子,锋芒毕露,慢慢直起腰,一步一步走到太妃面前,手指夏侯烨,语声清浅,笑意凉薄:“薛太妃确定,二十万薛家军会听您的号令?” 太妃怒道:“大夏谁不知薛家军乃家兄一手创立,骁勇善战,忠心耿耿!” “七皇叔,”夏侯玺却未理她,转头望向夏侯烨,一脸讶然:“你怎么了?“ 夏侯烨勉强摇了摇手:“殿中地龙烧得太足,有些热…… “ 然,夏侯玺心细,一瞥之间,已瞧到他紫金朝服的袖口,有一丝暗红的血迹。 他笑得越发的温柔和煦:“听闻七皇叔早几日感了风寒,莫不是尚未痊愈?郑院正,皇叔身体有恙,还不快来请脉?” 郑即墨一震,再也装不了隐形,只得一步一步蹭了出来:“是~” 夏侯烨一笑,竟有些悲凉:“不必。” 他倚着床柱的姿态,象一株孤独的树,挺立在这冬日的霜雪中,无限寒冷…… 母妃,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夺取的皇权,如此凌厉,如此冷酷。 郑即墨本就是做个姿态,一听这话,立刻又缩了回去。 夏侯玺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搭上夏侯烨的左肩:“七皇叔……“ 夏侯烨手腕忽地一翻,疾若闪电,扣住了他的腕脉。 夏侯玺虽非领兵大将,这些年勤于政务,但弓马也未曾一日放下,自认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他这一握,竟觉利如刀剪,痛彻心扉,额上冷汗一颗颗掉下来。 他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望着夏侯烨。 不可能,服了化功散,如何还能有这般神威? 夏侯烨睨着他,心中冰冷一片,淡淡地道:“多谢太子关心,夤夜送来补药。皇叔惭愧,却不敢受用。” 夏侯玺面色骤变,不过片刻,忽然隐去,换了清和笑容:“皇叔战功彪炳,功在千秋万代,天下有何物是愧不敢受的?“ 夏侯烨不语,只是微笑着加重了指间的力道。 夏侯玺叹了口气,忽地幽幽地道:“补药皇叔可以不受,但有一个人,皇叔却是万万不能割舍的~” 夏侯烨一怔,手中力道倏地减轻。 夏侯玺啪啪两掌,寝殿内室里走出两名女子。 一人黑巾覆面,手中执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指着另一位身着一袭狐裘,小腹微隆的女子,不是舒沫是谁? “沫沫!“夏侯烨失声轻嚷,放了夏侯玺,急掠上前。 蒙面女子一声不吭,只把手中匕首往下压了压。 舒沫白皙的肌肤被匕首压得微微向下一凹,露出一丝血痕。 夏侯烨立刻止步。 舒沫神色镇定,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嗔怪:“说好了这辈子都不分开,为什么要把我扔下?” 夏侯玺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本宫知道你们夫妻伉俪情深,特地请慧妃进宫。”“ “是,”舒沫笑眯眯地回敬:“久闻皇家铁血卫如狼似虎,最擅欺压妇儒,今日总算是领教了。” 夏侯玺面色一变:“本宫不跟你逞口舌之利!” “放开她!”夏侯烨沉沉喝道。 夏侯玺慢悠悠笑道:“只要七皇叔将手中盟约扔进火盆,本宫立刻放人。” “太子真的以为,没了诏书,本王就取不得这万里江山?”夏侯烨冷笑一声。 。 宫变(六) ()“太子真的以为,没了诏书,本王就取不得这万里江山?”夏侯烨冷笑一声。全本小说吧 夏侯玺冷笑着向蒙面女子使了个眼色。 她会意,手中匕首又往下一压,一丝殷红的鲜珠自刀尖涌出,染在雪白的狐裘上,衬着纤细的脖颈,越发触目惊心。懒 “烨,救我~~”舒沫适时发出尖叫,尾音向上扬起再加几个颤音,听来格外让人心悸。 夏侯烨闻声止步,看向舒沫的眼神,变得晦暗幽深。 “闭嘴!”太妃又气又急,厉声喝道:“如此贪生怕死,不配做我夏侯家的媳妇!”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再不配也已经嫁了!就算烨想停妻再娶,现在也没了机会~“舒沫一脸委屈,唯恐别人不知她是孕妇,肚子向前一挺,双手抱着小腹:“我身怀六甲,怎么可能去死?烨~你千万不可贪图富贵权力,一定要救我们母子呀~” 她目光闪动,嘴里说得可怜兮兮,眼中波光粼粼,闪动着那般诡异的光芒,没有丝毫面临死亡的惧怕和惊恐,满怀兴奋的跃跃欲试。 她这番唱作俱佳,夏侯烨听得脚下一软,差点一跤跌掉。 忙伸手扶住椅背,面部肌肉严重扭曲,在殿中昏暗的光线中,竟有几分狰狞之味。 那蒙面女子更是浑身一抖,舒沫颈间的血就流得越发畅快了。 “你~”太妃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喝叱:“你无耻!烨儿半生戎马,铁骨铮铮!你却全没半点他的英风烈骨!”虫 看着那抹刺目的鲜红,夏侯玺居心叵测地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讥嘲,几分残酷:“太妃,七皇叔战场英勇,无奈子嗣艰难。年近三十才得这一子,你当真不想留下这条血脉?” 舒沫听得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太妃。全本小说吧 夏侯烨皱眉,朝她投去警告的眼神。 适可而止,这是什么场合,也来胡闹? 舒沫不服气地反瞪回去:“太子侄儿殿下说的全是大实话,干嘛羞恼成怒?“ 我只想知道他们的底限在哪,是否当真要逼你走上绝路。 夏侯烨眉心一跳,默默移开视线。 太妃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舒沫,死咬着牙关,良久才迸出一句:“先放人~” 没料到她竟会同意,舒沫眼中明显掠过一丝讶然。 夏侯玺轻蔑地笑了:“东西没到手就把人放了,太妃以为本宫会不会这么蠢呢?” “本宫也信不过你!”太妃冷然反击。 舒沫笑眯眯地献计:“你若是害怕,找根绳子,把烨的双手捆起来就是了。” “你!”太妃气得浑身直抖。 夏侯玺却摇头:“七皇叔的身手,区区一根绳索如何困得他住?” “哦?”舒沫目光闪动:“要怎样你才放心?” 夏侯玺不语,却转头望一眼天启帝,触到他狠辣的目光,眸光微微一冷,转回来:“委屈七皇叔,把手筋和脚筋挑了……” “你做梦!”太妃勃然变色。 “哈哈~”舒沫突然笑了起来:“太子殿下真是仁慈,既是如此忌讳烨,何不直接要他自裁于圣驾之前呢?” “慧妃!”太妃的眼中,已有肃杀之气。 “太子,”夏侯烨语气平淡,竟没有半点的怒意,只含着无尽的苍凉和怅惘,看着他的眼神,甚至是温和的,含了一丝悲凉之色:“本王从不知道,你竟如此心狠。全本小说吧” 夏侯玺垂眸不敢看他,轻声嗫嚅:“怨只怨,我们都生在皇家……我,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七皇叔肯自废手脚,移驾别院,我便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龙床上天启帝忽地直着嗓子喝道:“为君之道,心思深沉机敏,行事果断狠辣!必要时,一定要有雷霆手断,此时优柔寡断,必将遗恨万年!”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起:“说得好,说得妙!“ 夏侯玺讶然抬眸,却见舒沫不知何时竟已脱离了蒙面女子的束缚,缓步走到龙床前:“没有铁血手腕,哪来太平盛世?不冷情绝爱,做个孤家寡人,又如何坐得这清冷高位,治理这锦绣河山?” 天启帝瞪大了眼珠,一脸惊怒地看着她。 舒沫冷笑一声:“只可惜,十几年皇帝做得你已空有一腔冷血,少了一点人性!” 天启帝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抬起手指着她,口齿不清地道:“放,放,放……” 夏侯玺又惊又怒,抢上前来,轻抚着天启帝的胸口:“父皇,你,你千万保重,莫要中了妖女的奸计!” 夏侯烨乘这个机会,三步并做两步跨到了舒沫身边。 虽早知她未受挟持,但瞧着她颈间刺目的殷红,仍忍不住直皱眉头。 这丫头,实在玩得过火!浑不把自个的身子当回事! 舒沫看透他的内心,转头望他,嫣然一笑:“番茄酱~” 说完,抬手抹了一点颈间“鲜血”送入口中吮得津津有味。 太妃瞧得瞠目结舌。 夏侯烨冷声道:“太子殿下昨夜给本王送了补药,这么巧皇兄的病势就在今晨转为危殆!到底是本王放肆,还是殿下狼子野心?” 夏侯玺一震,面上阵青阵红。 郑即墨见势不好,极慢地转身,缓缓地向殿外挪动。 “郑院正,”来不及了,夏侯烨已点了他的名:“你身为太医院院首,医术冠绝天下,可瞧出异状?” 郑即墨只得停步回首,满头大汗:“微臣愚 钝……” 舒沫倚着他的臂,忽地伸出手抓向天启帝。 “放肆!”夏侯玺一惊,本能地出手阻止。 夏侯烨出手如风,轻松格住了他的手臂:“太子,此时再来遮掩,岂不嫌太迟?” 只阻得这么一阻,舒沫的手已搭上了天启帝的腕脉。 她低眉沉思了一会,抬头,微微一笑:“妾身医术没学到家,对毒却略有心得。听说西南有一种草名唤乌犀,常人服食无异,但病者服了却能恶化病情,且死时无痛苦,状若安睡。陛下脉滑无力,却面色红润,想必是服了乌犀之故?” 舒沫言笑宴宴,看似平静却暗藏风波,于不动声色中自然显露出凛然和锋利,目光淡淡扫来,如有千均之力。 夏侯玺踉跄一步,跪在床前,哀声道:“父皇~” “起来!”天启帝拼了全身的力气嘶吼:“你是大夏天子,岂可轻易下跪?不错,朕是服了乌犀草,那又如何?朕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勉强拖着亦只是多增痛苦,不若,不若……” 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上来,张大了嘴瞪着眼睛望天,面色迅速紫涨了起来。 舒沫眉一蹙,正要上前,被夏侯烨轻轻按住。 她叹了口气,将视线缓缓撇开。 天启帝临死还要设计夏侯烨,想为儿子登基除掉最有力的竞争者,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他即存了必死之心,纵算给她勉强抢救过来,也不过多活片刻功夫。 反之却要落个弑君的罪名,何苦来哉? “父皇,父皇~“夏侯玺膝行向前,握着他的手,只觉触手冰凉,不觉惶急地回头大喊:“郑院正!” 郑即墨三步并做两步抢上来,将皇帝扶起,靠在胸前,用力拍其背部:“陛下,陛下~” 天启帝张嘴,吐出一口浓痰,面色渐转红润。 郑即墨吁出一口长气:“成了~” 皇帝病重虚弱无力,那口痰吐得不远,落在太子袍服上。 夏侯玺视而不见,伏在床头,喜极而泣:“父皇!” 其情真切,其音甚哀,闻者鼻酸。 天启帝混浊的眼中,滚落一颗老泪,半晌低低地叹道:“痴儿~” “父皇~”夏侯玺只是仰头,呆呆地看着他:“儿臣不要皇……” 忽听“轰隆”一声巨响,闷雷似地滚了过来。 玉阙宫前,山呼海啸的厮杀声隐隐传来。 隔着厚重的宫门,甚至能听到外面嫔妃们的尖叫和哭泣之声。 夏侯玺一呆,从地上一跃而起,怒视向夏侯烨:“七皇叔,你果真反了!” 舒沫却笑眯眯地道:“咦,我们好好地坐在这里,你哪只眼睛看见烨造反?” “除了七皇叔还有谁?”夏侯玺又是一呆。 ps:一章放不下,拆成两章,写完了立刻上传,总之今晚一定结局,放心…… 。 大结局 官家庶女 大结局官家庶女 舒沫摇头叹息:.太子殿下.侄儿大人.不是七婶我说你.要坐这龙椅.你的能力还真是差得太远.敌人都杀到家门口来了.竟连是谁都不知道.岂非可笑 你 舒沫昂然不惧.冷笑回视 殿中安静无声.针落可闻 皇上.不好了~.内侍慌乱的声音.在空旷的寝殿回荡:.贤王领十万叛军.攻破九门.杀进帝京.往皇宫冲来了~. 舒沫笑靥.如花.轻描淡写地道:.昔日甘德被数十万大军围困.尚且坚定了二个月之久.闻听帝都城防坚不可摧.固若金汤.本以为必定可以坚守一年半载.却不料.步军九门不堪一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固呀.沈固.莫怪我落井下石.要怪就怪你娶错了老婆.没教好闺女.得罪了我. 她虽.未提都没提沈固二字.却已在夏侯玺的心中埋下了阴影 果然.叛乱平息.天下抵定后.夏侯玺便寻了个理由.罢免了沈固的步军提督之职.盖都因她今日这句.不堪一击.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身后蒙面女子忍不住嘴角一抖. 再是固若金汤.又哪经得住她亲手所制的炸药一炸. 夏侯烨越瞧越觉得那蒙面女子可疑.忍不住频频向她望去. 她垂下眼帘.悄悄往殿中阴暗处挪动数步 三哥夏侯玺倒吸一口凉气.蓦地抬眼去望夏侯烨. 那年太子被废.流放伊梨.又从流放地逃脱.夏侯烨曾奉旨.千里追辑. 他记得当時的密报上明明写的是:贤王不听劝告.殊死反抗.被诛杀于云贵大山. 時隔三年.已被诛杀的贤王竟率兵攻进了宫门. 莫非.在那時起.夏侯烨已埋下伏笑.与他订下了攻守同盟. 舒沫不知其间变故.自然不知他心中翻涌的波涛.笑.地再捅他一刀:.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廉王率十五万兵马.已经逼进京师了~ 不可能夏侯玺喃喃低语:.怎会来得这么快 满殿沉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或冷漠.或怜悯.或叹息…… 夏侯玺往忽地冲到夏侯烨身前:.是你.一定是你.是你给二哥三哥通报的消息 原本该服下化功散的夏侯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贤王的大军却已攻到宫墙之下.他再蠢也知道.夏侯烨早看破他的意图.昨夜不过是将计就计.引他入觳罢了. 夏侯烨冷笑:.廉王.贤王有反意天下皆知.是你迟钝~ 父皇说你狼子野心.觊觎国器.我还不信夏侯玺惨笑着连连后退:.如今看来.竟是不错分毫.你果然早有谋反之心 舒沫曲指.轻敲桌面.语气轻快地道:.喂喂喂.城门已破了哦.你身为未来的天子.还不快思御敌之策 天启帝本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经得这样的刺激.当下手指大殿.呼呼直喘气. 然而此時.人人震惊于眼前的战事.竟无人注意到他的异状 好个刁妇~.夏侯玺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呛地拔出腰间长剑:.本宫杀了你 夏侯烨踏前一步.神色间寒意凛然.眉目如冰. 夏侯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握着长剑.不住颤抖.眼中含了悲愤之色:.来吧.叛军入宫.大家一起死 舒沫倏地将脸一沉:.我既然敢进来.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好歹.我们一家四口聚齐了.黄泉路上有人做伴.死亦无憾 听到.一家四口.太妃浑身一震.抬起眼看她 沫沫~.夏侯烨心绪激烈.用力握着她的手. 舒沫嫣然一笑:.殿下就惨了.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妻离子散.怎一个惨字了得呀 你 夏侯玺瞪着她.早气得说不出话来. 近一年来.天启帝龙体有恙.一直在养心殿静养.由太子监国.处理大部份国事.只要紧的折子送到养心殿来. 郑即墨抹了把汗.起码那十五万兵马.暂時被拒在宫门之外. 舒沫颇有些幸灾乐祝地道:.康亲王现在被你一道圣旨传进了养心殿.纵有通天之能也出不去了.熠公子被你软禁了.唉.左看右看.好象没有人能解眼下之危了哦.啧啧.不知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郑即墨心下叹息.上前两步.冲舒沫躬身长揖:.覆巢之下无完卵.还望娘娘捐弃前嫌.先解了眼下之危 他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如何看不出舒沫是在故意气太子. 他不去求夏侯烨.却来求舒沫.便是看准了夏侯烨的软肋. 舒沫暗骂一声老狐狸.嘴里并不说话.只笑吟吟地望着夏侯玺. 夏侯玺心思百转.面色一变再变. 之前已撕破脸.已无转圜余地.以夏侯烨高傲的姓子.真的宁可玉碎.也不能瓦全了. 他.如何求得出口. 天启帝脸色灰败.眼珠缓缓转动.视线从众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太妃脸上. 太妃微微瑟缩.不忍之色一闪即逝.随即挺直了腰杆:.皇上.请早做决断~. 夏侯烨看了舒沫一眼.舒沫回以一笑. 他唇角含笑.从太妃手中接过传位诏书.转手却扔进了烧得正旺的碳盆之中. 太妃万料不到夏侯烨竟会做出这番举动.一惊之下.就要扑上去抢.被夏侯烨双手抱住了腰. 火舌伸卷.冒出一点青烟.转眼将一份黄绫诏书吞噬得干干净净 不.不太妃尖叫着软倒在他怀中. 夏侯烨冷冷地望着天启帝.嘴边噙着一抹笑.语气悲凉而沉重:.母妃.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这是一条通往权力顶端的绝路.踏上去后终将成为孤家寡人.而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孩子亦沦落到骨肉相残~. 听着这番剖心之语.太妃如被冰浸火焚.紧紧地扪着胸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夏侯玺的眼睛却亮了. 天启帝只觉胸中憋闷.气促难受.挣扎着以最后的力气.艰难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玺儿.你.要做个好皇帝……爱护天下人.却.未必.未必人人能.体会.你的苦心……你.你.好自为之……. 话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声不可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太妃. 郑即墨知他大限已至.热泪跪倒在地:.皇上~. 夏侯烨眼眶发红.伸手按住他的后背.一股热力从掌心缓缓输了进去.他放软了声音.低声道:.皇兄.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 天启帝颤颤地伸出手:.素素.朕.后.悔了……. 言未罢.手软软地垂落.一代帝君.溘然长逝. 太妃低呜一声.受不住刺激.软软昏倒在地 父皇 皇兄 郑即墨爬过去.颤颤地执了天启帝的手.哀声道:.陛下.驾崩了~. 象是为了呼应天启帝的毙逝.远处突然响起排山倒海的呼啸之声.火光冲天而起.耀红了半边天幕.步步逼近的杀戮之声已迫在眉睫. 陈皇后忽地站起来.对着天边滚滚浓烟.张开双臂哈哈大笑了起来:.火啊.烧得再猛烈些吧.烧光这冷血无情.阴暗腐朽的坟墓吧…… 皇上康亲王夏侯谡.已经等不及.顾不得宫规严谨.从外殿闯入.叩响了大门:.叛军攻入禁宫.老臣恳请皇上早做圣裁……. 吱呀一声殿门开启.郑即墨步出寝殿.一脸悲戚:.皇上.驾崩了~ 皇上~.康亲王踉跄数步.伏倒在地. 不知哪位妃嫔起的头.哇地一声.哀哭声刹那间盈满了整座宫殿. 郑即墨忍了泪.唤了德公公上前:.先帝遗诏呢.快宣读诏书 德公公急忙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早写下的诏书.当众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玺.仁爱睿智.有先祖之风.朕身死之后.将皇位传于太子玺.钦此 天启帝龙体有恙.一直在养心殿静养.这一年多都由太子监国.处理大部份国事.只要紧的折子送到养心殿来. 因此.众人大都有了心理准备. 虽也有人认为夏侯烨具备夺位实力.此次携重兵入京也是有备而来.必将有一番做为.见他神色平静.心下微觉怪异. 但圣旨已下.便是尘埃落定.无可更改. 众人皆跪倒.口称:.臣.领旨~.三呼万岁. 夏侯玺众望所归.如愿以偿登上了帝位. 然.帝位虽大事抵定.战火却仍然迫在眉睫. 康亲王等几位三朝元老.簇拥着新帝进到养心殿偏殿.开始商议战事. 太妃被宫女扶进内殿休息. 夏侯玺心知此時.唯一的希望.是夏侯烨手里的五万兵马.却怎么也拉不下脸. 夏侯烨被舒沫握住了手.动弹不得.索姓大马金刀地坐着.看她想做什么 娘娘郑即墨无奈.眼巴巴地望向舒沫. 舒沫窝在八仙椅中.低头吹着杯中的浮沫:.此非常時期.引兵入宫.恐师出无名~. 夏侯谡心中暗骂:好狡滑的狐狸. 这会说什么师出无名.当初带兵入京的時候.怎么就不怕师出无名了. 夏侯玺百般无奈.只得低声下气地求他:.国家有难.请七皇叔捐弃前嫌.助朕平叛.等局势平定.必将论功行赏 赏舒沫小嘴一撇:.不必了.睿王府不差那几两银子.犯不着为阿堵之物.搭上几万条人命 花点银子就想把她打发了.想得倒美. 康亲王老歼巨滑.猜到她必是见夏侯烨没争到皇位.要在这件事上讨价还价.找些平衡. 这是天子的家事.外人还是规避的好. 聪明地保持沉默.静待事态发展. 掌兵权的人都不吱声.左督御史和太医院的院正更不会傻得去做出头鸟. 偌大一个宫殿.静得只听到舒沫轻啜茶水之声. 夏侯玺面上阴晴不定.思忖良久.才缓缓道:.七皇叔之意如何 夏侯烨只望着舒沫.淡淡一笑:.沫沫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她想玩.他便陪她玩.纵然把天捅破.也给她兜着就是. 舒沫笑.地瞅着他:.如何 夏侯玺无奈:.急切间.朕也想不到赏些什么.不如慧妃给个提示 舒沫笑吟吟地睨着他.老实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妾身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朝政之事.不过呢.我听说云南风景优美.贤王府更是美伦美奂.想要去开开眼界 小子.我家烨大度.龙椅拱手相让.不过你也别想坐得太舒服.定要教你如哽在喉.寝食难安. 夏侯烨眉一扬:乘乘.就知道她不是盏省油的灯.果然给他把天捅破了. 康亲王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意思.是要把贤王的封地全都据为己有了. 睿王已坐拥幽州.控了西北的军政.若再掌了西南军政.则西南西北连成一片.再加上西凉的夏侯宇遥相呼应.半壁江山唾手可得. 幽州的千里牧场.云南的十万大山.进可攻.退可守.日后再想要撼动他.可谓难以登天矣. 夏侯玺内心激烈交战.半晌没有吭声. 有心想要不允.可若不答应.叛军攻入宫中.江山都保不住了.留着云南又有何用. 舒沫也不催他.慢条斯理地啜着茶. 良久.夏侯玺终于做了决定:.朕答应你.待此次平定叛乱后.原贤王所有封地全划到睿王名下 舒沫满意一笑.抢在众大臣反对之前.道:.何以为凭 放肆康亲王再忍不住.出言喝叱:.皇上金口玉言.还能诳你不成 舒沫笑而不语.眼睛只望着脚下碳盆.仿佛那是天下第一奇景.瞧得目不转睛. 郑即墨苦笑连连.她可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这事他做不得主.只好闭嘴不言.乖乖退到后面. 夏侯玺脸上阵青阵红.半晌.问:.小婶想要如何 要求不高~.舒沫嘿嘿一笑:.皇帝侄子御笔亲题.玉玺辅之.再加上在场几位三朝元老按手印.应该差不多了 郑即墨听得直翻白眼.这还叫要求不高. 先帝的传位遗诏都没这么隆重. 夏侯玺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提笔拟诏.一挥而就.盖上玉玺. 康亲王等三位顾命大臣长叹一声.依次上前按了手印. 舒沫这才满意.将封地诏书仔细看了几遍.吹干了.揣在怀中.再从袖子里掏出一枝蛇焰箭.递给站在一旁的德公公.ptcb. 德公公捧着箭.疾步走到殿外.对空一甩.只得哧地一声响.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长空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 皇叔~.夏侯玺见夏侯烨依旧巍然不动.不由怒气上冲 皇上稍安勿躁舒沫转过头来.冲他龇牙一乐:.再有一个小時.应该就能结束战斗了 这么简单郑即墨失声惊嚷. 舒沫冷笑不语:为了这一刻.这几日她几乎就没合过眼. 夏侯烨有备而来.五万精兵陈兵郊外. 各路探子早就打入贤王和廉王内部.摸清敌情.做到知己知彼. 夏侯熠被软禁.亦要分了人手去营救. 目的.就是把负责守卫京畿的康亲王所辖兵力调集过来.拦截贤王兵马.切断他跟廉王的联系.混淆视听; 收集了大量火药.于深夜埋入城门之下.只等時机一到.炸开城门.冲入京城; 昨夜.五万薛家军已在臂上绑上白布.混进廉王的部队.一起攻打皇宫; 当然.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炸毁宫墙.虚张声势.从侧面进攻.目的是给养心殿的皇帝太子造成压力; 待和谈达成.放出蛇焰箭.薛家军立刻撕去臂上白布.露出底下的红巾.反过来与御林军联手.围剿廉王残部…… 当然.她袖中的蛇焰箭其实有两色.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为确保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她连夜赶做了九枚定時炸弹.即要保证炸开大门.又要最大可能地不波及城楼.岂是容易的. 桩桩件件看似简单.实则殚精竭虑.无一不耗费了心神. 康亲王却若有所思.深深地瞥了一眼夏侯烨. 看来.贤王和廉王起兵造反.他早有准备.带五万精兵入京.目的本就是要平叛的.事前一定有周密的计划.否则.一场浩劫岂会如此轻易化解. 他不怀疑夏侯烨能得到最终的胜利——他生平大小战役不下百次.手底强将精兵云集.岂是贤王和廉王的那群乌合之众可比. 怪不得他们夫妻二人.大军兵临城下.泰山崩于前依然侃侃而谈. 夏侯玺瞠目:敢情.这西南三省的封地.是白送了. 随即哑然失笑.睿王即无反意.纵是再多土地和兵权握在他手中.又何惧之有 这几天赶路赶得太急.悃了舒沫懒洋洋地往夏侯烨身上一靠.放心地沉入黑暗:.我先眯会.等会完事了.你再叫我~ 沫沫~.夏侯烨张臂将她抱在怀中. 夏侯玺额上滴下一滴冷汗:.七皇叔.殿中还有寝宫.不妨送小婶到那里休息 战斗持续到午后.才终于宣告结束.贤王当场伏诛;城中的败军溃退至城外.康亲王宝刀未老.亲自上阵. 半个月后.廉王在杜家坟自刎.从而结束了这场叛乱. 这一役.死伤无数.堆尸成山.血流成河. 夏侯烨携舒沫回到睿王府.发现祝姨娘自缢在房中…… ********** 舒沫再睁开眼時.天已全黑. 她刚一翻身.夏侯烨立刻倾身过来.小心翼翼地抄起她:.你醒了 舒沫懒洋洋地偎着他的臂:.劳驾.先赏口水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疾驰.抓心挠肝的牵挂.殚精竭虑地谋划.到最后只身闯入虎xue.与虎谋皮.寸土必争…… 数天之内.跌宕起伏.已历尽了别人一生的风波.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若不是林景回再三保证.只是极度疲倦.身体自动转入休眠状态.过几日自然会醒.他早冲去左相府.把罪魁祸首拎出来.痛揍一顿. 温热的水递到唇边.她如获至宝.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再来一杯 嗯~.夏侯烨轻应. 舒沫喝完后.蹙起秀眉 怎么了夏侯烨垂首.柔声低问 这么喝不过瘾.可不可以换大碗舒沫撇撇嘴:.或者.直接用壶灌 夏侯烨没吭声.抄起茶壶递到唇边 喂~.舒沫看着微微颤抖的壶嘴.一脸狐疑地瞪着他:.我睡了几天 沫沫~.夏侯烨猝然红了眼眶.猛地将头伏在她肩上.茶壶跌落地面.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几乎是立刻.房门被人推开.立夏箭似地蹿了进来:.小姐 滚夏侯烨低叱.嗓音粗嘎.如砂粒划过桌面.刺耳之极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立夏眼含热泪.站在门外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舒沫伸手推他:.你几天没睡了.去洗洗.睡 夏侯烨抱着她不动.更不肯松手 喂舒沫腹中传出一声响.低头笑看着他:.你不动.你儿子可饿了~ 好.我让他们立刻摆饭~.夏侯烨说着.抬腿下了床.传人进来伺候. 舒沫梳洗完毕.饭菜也摆上了桌.刚端起碗.还没来得及吃一口.银簪神情紧张地跑了进来:.王爷.太妃来了 舒沫怔住.下意识抬头看窗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嫁进睿王府到现在已有三年多.从来只有她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太妃几曾纡尊降贵来看望过她. 不.别说是亲自来探望.从她嘴里听一句好话都难 傻丫头~.夏侯烨轻推她一把.笑骂:.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接 说话间.帘子一掀.太妃已在丫头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不用了.她身子虚.就坐着吧 舒沫哪敢坐着.站起来.把太妃往炕上让:.太妃请上坐 太妃瞄一眼桌上的菜.眉心微蹙:.大病初愈.吃清淡些为宜 舒沫也跟着扫一眼饭桌:菜不清淡吗.不见一滴油腥.都快淡出鸟来了.还要怎么淡 儿臣一時考虑不周.只上了些她平日喜欢的菜式夏侯烨一边解释.嘴角一边向上翘.露出一排xue白的牙齿.笑得分外好看. 太妃看他一眼.想训他几句终是忍住.叹了一口气:.慕青.你做道山药鸡汤吧 哎~.傅嬷嬷笑.地应了.掉头就走:.这里没有趁手的家什.我回头做得了.让丫头送过来 静萍眼神一变.随即垂眸掩去.一双手在袖中不停地颤抖. 夏侯烨咧开嘴大笑:.沫沫.你有口福了.傅嬷嬷起码有十年没有下过厨了~她的密制鸡汤.哇.想起来就咽口水~. 舒沫彻底呆住. 这人.居然还有这样顽皮的一面.嗯.应该可以用顽皮来形容吧. 太妃站了一会.又道:.既是没什么事.就好生休养.没几日要过年了.病歪歪的不吉利 放心吧.娘夏侯烨笑得见眼不见牙:.包在我身上.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结结实实 太妃哂然.摇着头离去.头已过笑. 她前脚刚走.舒沫立刻腿软.伸手扶了炕沿:.这是唱的哪一出 夏侯烨龙心大悦.不由分说.拉过来捧着她的她.吧唧先亲了一口:.这都看不出来.母妃接受你了.终于把你咱家的媳妇了~. 舒沫毫无防备.被他偷袭得手.瞬间羞红了脸:.要死了.当着人面呢 怕什么夏侯烨得意忘形.不管不顾抱着她就要缠上去吻.一边在身后胡乱一挥衣袖:.谁敢瞧.本王剜了她们的眼睛 立夏几个面红心跳.想笑又不敢笑.垂眉敛目.僵着手脚.退了出去. 舒沫喘息着向后退了一步.身后是炕沿.再无处可退 沫沫~.夏侯烨缠上来.好温柔地吻住了那一抹渴盼了许久的红唇…… 怡清殿的小厨房.烟雾腾腾.香气缭绕. 傅慕青挽起袖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脚麻利地准备着各式材料. 炉灶上.几口汤锅烧得滚热.正冒着欢乐的白泡. 别看只是一道鸡汤.共用掉七只老母鸡.有十几道工序.二十几种食材. 初雪踏进厨房.傅嬷嬷百忙中抬眼望她:.娘娘等不急了 太妃让奴婢来催催~.初雪陪着笑 就快了~.傅嬷嬷搓着手.眼中竟有些忐忐:.也不知.能不能合慧妃的口味 嬷嬷亲自出马初雪恭维道:.慧妃定然只有喜欢的 呵呵傅嬷嬷摇了摇手:.不行了.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比当年 初雪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柔和恭敬的微笑.不发表意见 也对.小王爷若随了王爷的姓子.定然是喜欢的~.傅嬷嬷抿着嘴.陷入回忆:.想当年.小姐怀着王爷的時候.这汤可没断过顿.比命都重要些~. 初雪偷偷揭开锅盖.闻闻香气.转身的瞬间.似有微风掠过.定睛一瞧.却又什么也没有. 不久.鸡汤出锅.傅嬷嬷亲自验过.确认味道无误.这才郑重地交给初雪. 初雪提着食盒出门.转手交到翠姗手上:.快.给慧妃送去 翠姗提了食盒.小心地用棉布袋包了.飞快地往出云阁跑去. 静萍从窗外走过.不急不慢地剪下一枝梅花.抱在怀中.迤逦而去 小姐.翠姗姑娘送鸡汤来了~.立夏亲自打起帘子.笑着通传 快进来~.舒沫已用完饭.在房中踱步消食.闻声转过头来 娘娘用过膳了翠姗微露失望 无妨舒沫摸摸肚子笑道:.还能再喝下一碗汤 翠姗这才高兴.把食盒放下.取出汤盆.揭开盖.立刻香气四溢. 舒沫深吸口气:.真香.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翠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傅嬷嬷的手艺.御厨都及不上 你尝过夏侯烨心情大好.难得开起玩笑. 翠姗粉脸一红.讪讪地道:.奴婢没这个福份.是听几位嬷嬷说的……. 绿柳拿了碗.给两人各盛一碗. 夏侯烨笑着把碗递到舒沫手中:.乘热喝了.不够还有 嗯~.舒沫接过碗.低头吹了吹汤.将碗凑到唇边 娘娘锦帘一掀.一人忽地闯了进来. 舒沫一怔.抬眼看清来人.讶然道:.宋婶.这么晚了.有事 奴婢斗胆宋婶直挺挺地跪下.瞪着桌上的汤.颤声道:.这汤.请娘娘赏给奴婢吧~. 舒沫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汤碗. 夏侯烨已然变了颜色.一掌将汤碗劈落. 宋婶正要说话.忽见寒光一闪.冷电破空穿窗而至.噗地一声.精准而狠厉地没入她的后心 小心几乎与此同時.夏侯烨扑过去.将舒沫护在怀中.扬手.几枚铜钱脱手飞出.疾射向窗外 啊~.翠姗看着宋婶后心洇出的鲜血.掩着嘴尖叫:.有刺客.抓刺客呀~. 几乎是立刻.几条人影从四面飞奔而来 宋婶~.舒沫扑过去.抱住宋婶.却摸了满手的鲜血. 三寸长的匕首.从后背刺入.前胸穿出.贯穿了她整个心房. 鲜血.顺着刀上的血槽.潺潺而出. 她心一紧.想要用手去堵那抹也抹不净的鲜血.又怕触动了伤口.死得更快.煞白了脸.猛地拔尖了嗓子:.传林医正.快传林医正……. 立夏捂着嘴.哭得眼睛都肿了 王爷巴图从屋顶上飘然落下.一脸紧张地唤 我没事夏侯烨从窗户跳出.弯腰盯着地面的几滴鲜血.面色铁青:.刺客受伤了~ 跑不了.巴欢去追了巴图说着.从窗口探了头来张望了一眼:.娘娘没事吧 小姐~.立夏一脸骇怕.颤了手去拖舒沫. 宋婶躺在地上.上身被舒沫托在臂上.脸上半点血色也无.白得近乎透明.象快融化的雪. 她定定地看着舒沫.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舒沫流着泪.竭力弯了腰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她挺着肚子.这个动作做起来格外的艰难 娘娘~.巴图瞧得直皱眉头.直觉地想要阻止. 夏侯烨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管 ……玉……玉…….宋婶张大了嘴巴.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泡 玉佩舒沫连猜带蒙.颤着手去她怀里摸:.你是不是要找玉佩.是不是要我把它交给静萍.你还没有与她相认.是不是 旁人听着这几句.只觉莫名其妙.夏侯烨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舒沫从她脖子里拽出半月形玉佩.握在手中.急切地道:.你放心.我一定交给她~. 宋婶眸光一亮.留恋一瞥了一眼玉佩.喉间发出咕哝一声响.头一偏.溘然长逝 宋婶.再坚持一下.还没有与女儿相认.怎么可以死舒沫哀哀地哭诉 小姐立夏和绿柳冲上来.双双扶住舒沫.生怕她一个不支.晕死过去. 一刻钟后.巴欢无功而返.垂头丧气地道:.让他跑了~. 巴图气得直跳脚:.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这家伙很狡滑.而且对王府的地形十分熟悉.七弯八拐.竟给他跑得没了踪影…….巴欢的辩解.在触到夏侯烨冰冷的视线時.嘎然而止. 他抓了抓头.颓然垂下双手:.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夏侯烨却不看他.转头盯着桌上那碗汤.忽地伸手掠向翠姗. 翠姗骇得心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夏侯烨却未理她.手中拿了一枚银簪.探入汤中.颜色如旧.并无丝毫异常. 他眉一挑:.送只狗来 立刻便有人送了只看家的大狗过来.喂了半碗鸡汤.竟也若无其事. 巴图眨巴着眼睛:.怪了.汤好象没有问题 夏侯烨脸色十分难看.眼中闪过冷凝之色:.传林医正~. 说完.他不再理会巴图.转身将舒沫从地上抱了起来.安放在床shang.拉了被子轻轻盖住:.你放心.我一定查出凶手.还宋婶一个公道 舒沫不吱声.脸上半点血色也无.身子不停地抖. 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这一瞬.竟是谁也不敢看谁.唯恐对上眼神.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这時.太妃已得到消息.带了人匆匆赶来. 听说有人在她做的鸡汤里下了毒.引发一场血案.傅嬷嬷气得脸都变了.进门就跪在夏侯烨身前:.老奴该死.请王爷责罚 这里前脚进门.林景回拎着药箱.后脚就喘着气赶到 林景回.来得正好.快验下这碗汤太妃脸色铁青. 房内鸦雀无声.只有林景回手执银针.与瓷碗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单音. 半晌.林景回检验完毕.垂着手禀报:.回太皇太妃.汤中无毒.但.加了蟹爪粉……. 螃蟹属寒凉之物.有活血去淤之效.故对孕妇不利.尤其以蟹爪功效最为显著.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舒沫却早已料到.神色木然. 夏侯烨叹了口气.从舒沫手中.把染满了鲜血的玉佩抠了出来.摊在掌中.低低地唤:.静萍~ 王爷怀疑她静萍还未说话.傅嬷嬷已是一脸疑惑:.不可能.她一直都在房中.未曾出去 静萍直勾勾地盯着夏侯烨掌中玉佩.游魂似地从太妃身后走出来:.这玉佩.怎会在你手里 夏侯烨不语.只怜悯地看着她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静萍抱着头.拼命地往后退.不敢去触那玉佩.更不敢瞧地上那睁大着眼睛.躺在血泊中的人:.舒沫.这又是你的诡计.对不对.你害我.你恨我.你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那一刀.带着她满心的愤恨.刺得那么狠.那么准.存心不留活口 这是我家小姐.从宋婶脖子上取下来的.要与女儿相认的凭证绿柳隐隐猜到真相.一脸愤怒地吼 不.不.这不可能.她不是我娘.不是.不是.不是…….静萍掉转头.状若厉鬼.尖叫着拔足飞奔.转眼不见了踪影 王爷~.巴欢瞧着她的身形.拔足欲追 不必了~.夏侯烨一声长叹:.由她去吧~. 如果说静萍有什么心愿.除了一心想嫁给他.另一个就是找到自己的亲娘. 万万想不到.竟然被她亲手杀死.这种诛心之痛.本身已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 天启十五年的冬天终于过去.迎来了新的一年. 夏侯玺正式登基.宣布改国号为天承.国有大丧.一切庆典一律停办. 太妃嫌京城的宅砥不太平.从搬进来便不顺利.死的死.疯的疯.很是心中不快. 夏侯烨新受了云南的封地.那边又刚经受了一场浩劫.殛需整顿. 于是.元宵一过.便携了一家老小.带了一万亲兵.带着新的生命.更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浩浩荡荡.朝着十万大山.朝着苍山洱海.更朝着幸福生活.前进…… (全文完) ps:昨晚码字码得正嗨.突然电闪雷鸣.然后唰地一下.四面漆黑某月立刻抓狂.啊啊啊.不是俺忽悠大家.这是天要亡我呀 那啥.不管怎样.历尽艰难.这文总算顺利结文了.俺自己先撒一下花.感谢各位一路相伴.下本书再见.群么一个.俺爬去睡觉. 可怜的我呀.傻傻地等到天亮.好容易才盼到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