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妖精》 第1章 复活 砰的一声,丫头手里的茶盏摔落在地,溅起一地水花,那丫头双目睁的圆鼓鼓的,盯着面前那可怕的一幕半晌缓不过神来,待缓过神来后,才惊叫着大吼起来,“不好啦,不好啦,少爷上吊啦!” 脖子被勒的火辣辣的疼,白诺想睁开眼瞧瞧自己现下在什么地方,可神智才一清醒便先感觉到脖子疼,接着耳里就听到了一尖利的叫声。 不多时,屋子里便冲进来好几个人,这具身体就被人抱了下来。 这肉身还一直昏迷着,只是白诺的神识已经借由这具肉身醒了过来,他那被雷神打散的神魂,大概就是靠这具肉身而凝聚在了一起,故而让飘荡了几百年的自己再次复活。 快速的吸收着这具肉身的记忆,才知道此人竟然和本妖王同名同姓,不过,妖王大人的名字是鲜少有人知道的,也没被人怎么叫过,如今听着床畔一老头不停的叫着‘阿诺阿诺’,白诺还觉得挺新鲜。 白诺心底一笑,忙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神魂,突然发现自己的神魂在飞来的途中竟不知为什么而被冲散了,如今,另一半神魂还未归位。 神魂乃一体,缺一不可,如果少了一半,自己就算借由别人的身体复活,也不过是寻常人一个,那么自己复活可就没有任何意义。 白诺心焦的想到,也在这个过程中不由自主的吸收完了原主的记忆,以及他自杀的原因,这原因竟是因为床畔那老泪纵横的老头要逼他嫁给一个男子。 几百年匆匆而过,人间早已可以男男通婚,只是这人也是个有傲性的,怎么也不肯委身在男人身下,故而一时想不开,一根白绫抹了脖子。 就因为他抹了脖子,自己才能复活,只是白诺不明白,他的神魂一直躲在洞庭湖下修养,从未有露面。 然而,此人一死,他的神魂就不受控制的跃出了洞庭湖,避过神界耳目在此人身上复活再生,原因是什么,白诺暂时还不清楚,也不急着清楚,此刻,最要紧的是,找到那另一半失散的神魂。 “阿诺,阿诺,你可终于醒了啊,吓死爹了。” 白诺终于能睁开眼,此时,正冷冷的看着握着自己手而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头。 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一半神魂与肉身真正的结合,为怕人起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学着人类的样子,淡淡的开口唤了一声,“爹。” 唤了后,白诺发现,这个字眼还挺有意思的,几万年来,自己可从没叫过,那发音不错,白诺在心底做着评价,十分好脾气的看着面前这满脸皱纹的老头。 白老爷完全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也没在意儿子盯着自己那嫌弃的眼神,只见人活了过来,高兴的差点就要手舞足蹈。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你这样,让爹怎么去见你那死去的娘啊。” 你儿子已经去见了。 白诺瞧着那老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腹排,这还是他活了几万年,第一次在人间跟人类相处,不得不说,这人类还挺有意思的,怪不得妖界以前,有那么多人往人间蹿。 不过这白老头却是忑不厚道了,他们白家在临安市也是个富贵人家,白家公子更是生的十分俊美且才华横溢,这样的人,肯定会有自己的打算。 而这老头,为了十多年前定下的一个娃娃亲,硬要自己的儿子嫁给城郊柳胡同里,那家道中落的应家公子,说是做人不能背信弃义,嫌贫爱富。 不过,哼,照我看,这老头完全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害怕被人说背信弃义,故而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还说那么多歪理。 怪不得这公子要上吊,嫁给一个男人不说,还嫁给一个穷男人,自己活了上万年,也听说过,这人间有句话叫贫穷夫妻百事哀,也不知这老头懂不懂。 “阿诺,阿诺你怎么了?可哪里还不舒服?” 白老爷看着白诺发呆,又给吓了一跳。 “喔,我没事。”白诺淡淡的应了一句,心里却对此事不甚在意,既然重生,他有的是大事要做,在做之前,必须赶快找到自己那另一半神魂。 “你说你这孩子,爹那日不过是把话说重了些,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我没想不开,是你儿子想不开。 白诺在心中无语的看着白老爷一边哭一边说。 “爹已经派人去通知应家了,取消这门婚事,爹不再逼你了。” 小子,听到没,你爹不逼你了,你若泉下有知,给你爹磕几个头,然后投胎去吧,你这具身体,本妖王便先将就用着,多谢了。 白诺仰头望天,心中暗道。 “阿诺啊,你就好好歇息,大夫开了药,等会儿就喝了,以后你想做什么,爹都不会管你了。” 白诺听见这白老爷这么说,心里倒对那死去的白公子感到可惜了,如果他没死,得多高兴,不过,他没死,自己又从哪里来。 “爹,我想休息了。” 不想再听这白老爷继续哭哭啼啼,白诺下了逐客令,现在,他需要好好调息一番,才能完全驾驭这具肉身。 “好好,你赶紧休息。” 待白老爷和其他人都离开,白诺才撑着床想要起来,这一撑才发现,这身体竟然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你怎么这么弱! 白诺修养了几日才能下床,这具肉身简直弱不禁风,不就吊了把脖子而已,竟能有气无力这么多日子,简直令人大开眼界,想当年,自己在受了最重的伤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弱。 这样孱弱的身体,当真是只能在下面不能在上面。 想到这里,白诺就气的想抽这具身体一巴掌,简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没有那另一半神魂,此时的妖王就跟凡人无两样,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若来个粗糙汉子,一拳就能将他撂倒。 重生成这个样子,白诺抬头对着那湛蓝的天空,一阵咒骂,却又不敢让怨念表露太深,只得憋着一口气,苟且偷生。 将这白府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都寻遍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另一半神魂,白诺很是惊诧。 神魂原是一体,就算不小心被冲成两半,双方也会感知到对方,自己就会前来附体归一。 这几日,另一半神魂一直没有出现,起先还以为是它躲了起来等着自己去寻,可现在,白诺感知了一下,整座白府,确实没有另一半神魂存在的痕迹。 神魂既是一体,断不能分开太久,不然,白诺就会靠着这一半的神魂在这具身体里活着,如一个凡人一般平平淡淡的活着,但还不是一个正常的凡人。 因为自己体内有妖气,若被神界,或是任何一个修仙之人感知到了那妖气,那自己可是会死的再难看一次。 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发生,不然重生就无意义! 可是,他的身体却被禁锢在了白府里。 白诺站在大门前,看着府中小厮进进出出,毫无紧要,而当自己要抬腿跨出这个门栏时,却会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弹回来。 他竟然出不去,哪怕是跟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小厮也出不去。 大伙儿都十分惊奇的盯着自家少爷怎么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的,但白诺没让他们好奇多久便突然往后匆匆走去,他不信,不信自己会出不去,怎么会出不去? 但事实证明,他确实被困在了白府,无论是前门还是后门,或者翻墙上房,但凡是要离开这白府的一切举动,都会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打回来。 白诺旁敲侧击的问了白老爷关于这宅子的事,才知道,原来这白府在几十年前被一路过此地的上仙在空中画了一道符,保佑家宅,可避免邪灵妖怪作祟。 而自己就算此时是凡人,但到底神魂不是,体内可是承载着自己的妖气。 那符既是在空中画下的,便成了一个圆形将这宅子包围了起来,自己要出去,当然只会碰壁。 白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诸天神佛铲除殆尽。 怪不得自己的神魂会被分散成两半,一定是因为冲进来时,被这符阻挡在外,神魂不肯放弃这次机会,故而分散,一半为另一半打出了一个入口,才让它能飞进来,令自己得以复活。 只是,自己如今该如何出去? 白诺正扒着木梯进入冥想,一小厮却匆匆跑来告诉他,应家公子来了。 白诺对那什么应家公子全然没有兴趣,人间这些陈谷子芝麻的烂事,于他有何相干,再说,就算自己要嫁给那应公子,也要自己出得去啊,而如今还不用嫁了。 等等。 白诺愣了一下,自古嫁娶乃一大喜事,人间亦有冲喜之说,说不定那个‘喜’,那个大红花轿,能抑住自己身上的妖气,带自己离开白府。 “快,带我去见应公子。” 第2章 凡人 才进院子,白诺就听见白老爷和人在里间交谈,那个人的声音很诱人,很有磁性,且还带着些禁欲的味道。 这样的男人,一定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白诺想着,不由自主的舔吅了舔嘴皮,抬腿进屋,与那人刚好打了一个照面。 然后,白诺的下巴差点就要跌倒地上了。 面前这青年,一身粗布麻吅衣不说,身上还好几处补丁,那衣服下摆还沾有泥土,胳膊上的袖子更全是土色,一看就是才从庄稼地里爬起来的。 此人无疑是个庄稼汉,还是个很穷的庄稼汉,要说此人唯一的优点,就是那声音很迷人,面容长的较为出众,如此而已。 对方或许从白诺眼里看出了鄙夷之色,一对浓眉渐渐的拢了起来,竟透出些威严之色。 这样的气质搭上那一身装扮,不知怎的,竟还没有一丝违和感,给人一种,仿佛威严之人都该这么穿一般。 白诺见他脸色不豫,眉目间夹着些厉色,心底顿时有些恼火,这还是重生后,第一个敢给他脸色看的人。 “阿诺啊,这就是应子珏,听说你那日寻短见,子珏今日特地来看望你。” 白老爷完全没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什么不同,见白诺来了,就给他二人介绍了一番。 “白公子有礼。”那应子珏对着白诺揖了一礼。 “应公子。”白诺也极其有礼的还了一礼。 这样客客气气的跟人说话,白诺忒不习惯,所以,就越发想赶紧离开这座大宅,去找另一半神魂,他担心神魂飘荡太久,若躲起来还好,若被神界或者其他不轨之人发现,那可就不妙了。 “早前听闻白公子为亲事寻了短见,在下真是过意不去,今日,就是为退婚一事前来。” 这话要是原本的白公子听见了,估计得高兴的大跳三天三夜,但被白诺听见了,那可就得心慌三天三夜了。 “子珏啊,伯父多谢你了。” 白老爷起身,一脸的感激和过意不去,这应家主动退婚,传出去的话,白家的面子是保住的,也不会有背信弃义之说。 “伯父哪里话,这种事也该讲个你情我愿,既然白公子不肯,便就此作罢。” 那应子珏从怀里掏了一枚玉蝉出来,奉还白老爷。白老爷接过,无奈的看了白诺一眼,而后握着应子珏的手,说了好大一车的感谢话,最后让管家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交给应子珏。 应子珏自是没要,只再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直到跨出门栏时,一直愣着的白诺才反应了过来。 “等一下!” 白诺突然往前一步,喝住应子珏。 “这亲事,不能退!” 白诺突然开口,令其余二人皆都讶异了一把,特别是白老爷,惊讶的表情都滞住了。 “阿诺,你说什么?” 白诺顿了会儿,这才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我想通了,这既是与别人定下的亲事,是不能反悔的。” 白诺说完,就觑了眼应子珏,却见对方脸色十分难看,不,是十分嫌弃。 白老爷面露喜色,自己儿子想通了确实好,只不过这定亲信物都收回来了,就代表这庄亲事已经作废,这…白老爷瞧着玉蝉,望向站至门边的应子珏。 应子珏其实也一直不喜欢这种娃娃亲,不过这是父亲临死前的遗愿,所以他才一直遵守着。 哪知还没提亲就听到白家公子寻了短见,这才知道,对方也是不愿的,既是这样,岂不是两大欢喜,为了给白家一个台阶下,应子珏这才前来退婚,眼看已尘埃落定了,可如今这变故又是怎么回事? “贤侄,你看?”白老爷将玉蝉摊在手里,一时间也觉的有些尴尬。 “白公子,你可是想好了,之前不是对应某很是不喜么?”应子珏冷着脸开口,并不快的扫了一眼白诺。 “不会,之前是没见过,如今见了,我对子珏你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许终身,今生非君不嫁。” 白诺说完就奔过去扒住应子珏的胳膊,不得不说,这人虽穿的破烂了些,但身材极好,胳膊也是强劲有力,这样一靠在他身上,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应子珏看着突然贴上来的人,脸色又冷了两分,堂堂世家公子,举止怎能这么轻浮? 白诺才不管轻浮不轻浮,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子珏,你看。” 白老爷实在是不敢再逆儿子的意,略显为难的盯着应子珏。 这大概是白诺第一次主动靠在人身上,妖王大人第一次献殷勤,就这样被人赤吅裸裸的嫌弃了。 想当年,拜倒在他衣袍下的人,六界中,无论男女,不计其数,如今这凡人有此荣幸让自己主动贴上来,竟还摆了一副死人脸,真是,真是,太憋屈了。 应子珏斜眼看着白诺,淡淡道:“白公子,你若嫁给在下,可就得吃苦了,出嫁从夫,日后白家的财物你可都用不上了。” 白诺哪管这些,他只要走出大门就行,出了大门,你这些人间烂事,他哪里还会多瞧一眼。 不过,现在嘛… “这是当然,我一定遵守三从四德。” 这话从白诺嘴里吐出来,不止白诺本人,连白老爷都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子珏沉默着,想着娶个人回去做做家务也挺好。田里的活儿本就忙不完,一天到头的在外奔波,回了家,还要自己生米做饭,也是一件累人事,多个人,只多双碗筷吃饭,但杂事却有人打理了,也还不错。 白诺若能知道应子珏心底的想法,大概会愤怒自己重活一世,魅力竟差到了这种地步。 “伯父,既然如此,那我们选个日子吧。” 见应子珏妥协,白老爷自是欢喜,只是害怕儿子又反悔,忙偷偷的将玉蝉塞回衣袖,笑着对应子珏道:“那贤侄就先回去,待我选好日子,就通知你,咱们就办喜事。” 见这二人还要搞这一出,白诺真是想踹他二人一脚,不耐烦的吼道:“选什么选,明天!” “阿诺?” 白老爷吓了一跳,不知儿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应子珏更是脸色不好的拧着眉,这夫人娶回家去,看来得先好好调吅教一番才行,这脾性,委实不招人喜欢。 “婚嫁乃大事,哪能如此草率,得择良辰吉日才行。”白老爷低喝了一声,看应子珏脸色不好,也自知自己儿子太轻率了些。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明日就是一个好兆头,你说是吧,子珏?” 白诺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应子珏,他现下这张脸虽没有前世那般妖异迷人,但却也是清俊儒雅,这么一笑,透出几分无害的单纯来,足够戳中人内心深处的软点。 但,应子珏之所以答应,倒不是被戳中了软点,而是和白诺一样,觉的早日了事,也算结了一桩心愿,马上就要秋收了,往后日子铁定忙,怕还抽不出空来。 “伯父,白公子说的对,不如就明日。” 见这二人突然一个鼻孔出气,白老爷有些找不着北,这年轻人的脑子一向都转这么快的么? “这,这,明日实在是太匆忙了,还未印制喜帖发放,一切喜事事宜也为来得及细商,不如这样,三日后,三日后也算是个黄道吉日,如何?” 白诺心底不愿,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了,还要三日后,刚要出口,却被应子珏抢先一步道:“那就听伯父的,三日后,子珏便前来迎亲。” 白诺还要再说,却被应子珏沉沉的看了一眼,这人,若不是穿着粗糙些,倒还真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白诺只得咬牙忍下,这种关键时候,断不能出错。 三人详细的聊了会子一应诸事,待午饭用完,白老爷才让白诺送应子珏出去。 二人并肩而行,白诺心底装的全是自己的另一半神魂如今飘去了何处,外头的天地如何了,自己消失了几百年,妖界肯定被仙界欺压的很惨。 “这三日,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应子珏走到门口停下,说话打断了白诺的思绪。 “不会。”白诺淡淡道,只要应子珏不会反悔,他才不会,只是,若这个法子没用又该如何,那个劳什子上仙施的是仙法,就算找个名头让白老爷请道士来,也不管用,若请了个修为高的,说不定能一眼认出自己来。 毕竟,自己身上那属于妖王独特的妖气,但凡修仙之人,都能闻到。 “既然如此,若再一副我强了你的表情,那我就再拒绝一次。” 妖王大人竟然被威胁了。 白诺扭头瞪着应子珏,酝酿了好半天才勉强扯出一个憨憨的笑来,“没有没有,我只是紧张,紧张。” “那便好,我应家虽家道中落,但也曾是书香门第,家中许多规矩,待你嫁过去,我自会再好好与你说一番。” “行,没问题。”白诺笑着应道,实则心里已把这个凡人唾弃了一万遍。 “那么,告辞。”应子珏施了一礼,抬步离开。 白诺点着头,跟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将人送出了大门。 直到看着应子珏走出去,白诺才退了回去,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该如何,这三天,或许也是个时机,自己说不定会找到其他出府的法子。 想着,白诺又往前走了几步,待走了一会儿后,突然顿住了。 然后,愣愣的转身看着大门。 刚才,自己可是把那凡人送出了大门啊,自己的腿跨出了那道大门,自己刚才出去了。 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我刚才出去了,脱困了,可本妖王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出去了不说,还自个儿又走回来了! 脑子突然清醒过来,白诺忍了又忍,憋了又憋,脸都涨红了,才终于忍住没有大叫出声。 此时,白诺心头一万个欲哭无泪啊,大好的光阴,竟然因为自己发呆而失去了。 等冷静下来,白诺才惊觉,那个叫应子珏的凡人,身上不知有什么能量,竟然站在他身边就能冲出这道符。 所以,这个人,还真是非嫁不可。 第3章 不速之客 神魂虽只有一半,但体内那股妖气却随着这具身体的恢复,而越来越强。 白诺虽然成了凡人,但只是没有法力,他的双眼依然能看见凡人看不见的东西,条件却是,这具孱弱的身体要健健康康才行。 应子珏离开两日后,白诺就抬头看见那原本罩在白府上方的符慢慢的透出些紫色微光来,那是这道符已经感知到了自己,那紫色的微光就是自己身上的妖气。 这样一来,那施法之人,应该也察觉到了异样。 白诺站在回廊下,看着空中那道飘摇起伏的紫色微光,神色寒戾,不知这东西出现几日了,要怪就怪这身体太弱,前几日一直没有发现那符的异常。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等不到明日了,紫光一现,自己的妖气,但凡临安市里有点小道行的人都能看见。 白诺咬咬牙,迷人的桃花眼往上挑了挑,对着那蓝天白云,露出了阴鹜的表情,“你们整惨了我一次,我哪能不整回去就消失。” 白老爷正在书房看账本,房门就被白诺砰的一声推开。 白老爷看着白诺走过来,心想,自从儿子醒过来后,行事作风就大不如前了,从前是多么的温文尔雅,如今是多么的活泼好动啊。 “阿诺,怎么了?”白老爷慈爱的笑着,在他眼里,儿子变成什么性格,那都是可爱动人,需要捧在手心里疼的。 “我要见应子珏,让他来见我。” 白老爷上下打量着儿子,突然拧眉深思起来,“我跟你娘成亲后感情也很好,但也不是一见钟情,阿诺,你这情钟的也太快了。” 若是有法力,白诺真想挥手把那老头的胡须给拔下来。 这两日,他不止一次对那老头说让他叫应子珏来见自己,可那老头居然说什么,成亲前,不能见面,不吉利,而这府中的小厮也忒势力了,因着发月钱给他们的是那老头不是自己,竟然都听那老头的。 “我有急事要见应子珏,你快去。” 白诺脸色寒了起来,但看在白老爷眼里,这都是儿子在使性子。 白诺不明白,这人间的亲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还没听说过,父亲眼里出孝子的。 “阿诺,你别闹,现下整个临安市都知道你是待嫁郎,应该羞答答的才对,你这样急着见子珏,人家会说你不知羞,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白老爷一本正经的说着,还捞起桌案上的桂花糕塞在白诺手里,跟哄小孩儿一般拍着他的手。 白诺听着这话,想不到自己睡了几百年,再一睁眼,这人类的想法竟变成这样了,还不如原来呐,原来至少男子不用羞答答的等着出嫁。 “我真的有急事,你如果再不让应子珏来见我,你就见不到我了!” 白诺低声一喝,周身寒光乍现,那双诱人的桃花眼里尽是威胁,瞪着白老爷时,已心急的露出了杀气。 但是,这对白老爷不管用。 “阿诺啊,你,爹真拿你没办法,告诉你吧,子珏早上来过了,说晚间时候就过来。” 还要晚间?自己一刻都等不了。 想着,白诺双眼一凛,丢了手中的桂花糕,扯住白老爷的胳膊,一字一句道:“带他来见我!” 白老爷被白诺的动作唬了一跳,这什么叫思念成狂,他也算是见识了。 “好好好,爹这就派人去请。” 见这老头终于妥协,白诺才松了口气,遂拾起桌上的桂花糕,往嘴里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大半个时辰后,白诺的小厮便往他房中跑了来。 以为是应子珏到了,他正准备踏出门去,却闻到了一个十分熟悉和嫌恶的味道。 这味道他闻了上万年,不会因为几百年没闻到就忘记,也不会因为自己成了凡人壳子而忘记,这是仙气! 这仙气算的上纯正,但却不是神,或者上仙那个级别的,顶多是个修仙之徒,已有些火候。 这样的人,放在以前,白诺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但如今情况不同,只要稍有些道行,或是有些法宝的,都能将他那一半神魂打出体内。 而且,这些修仙之徒,闲着没事儿老爱显摆,一显摆就爱收妖,也不问问别人到底是出来害人的还是出来散步的,逮着一个就收,这也就怪不得自己从前,逮着一个人或下仙的精魂就拿来修炼。 “除了应子珏,还有谁来了?” 白诺脸色冷如霜寒,看的面前的小厮不由的牙齿打颤。 “那个,应公子还没到,只是来了一个青年,说是几十年前给咱白府送保佑符的那位上仙的徒弟,今日路过,就特别进来拜访。” 看来那个什么劳什子上仙已经察觉到了,所以才让人前来查探,可恶! 白诺愤怒滔天,想他堂堂妖王,从前的日子是多么逍遥自在,爱吃什么吃什么,爱玩儿什么玩儿什么,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可如今,吃不好睡不好玩儿不好,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是。”那小厮忙悻悻的退下。 白诺在房里兜转了好一会儿,见府中没有任何异动,也没有谁来请他过去,亦或是说些什么府中有晦气之类的话,才稍稳了下心。 可这心还没稳下去,方才那小厮又跑了来,说是那老头让自己赶紧过去。 白诺神色一寒,却又立马平复心情,压下怨念与愤怒,只有这样才能使妖气不那么重。 踱步行至大厅,这一次,大厅里安静的不行,白诺才一进去,就见里头坐了两个人。 上首坐着白老头,下首的太师椅上,就坐了一个着一身蓝袍,手中拿着把折扇,带了一顶素白帽子,一副书生模样打扮的青年。 此时,那青年正眼带凛意,直勾勾的看着他。 “阿诺,你来了,怎么那么慢,快,爹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蓬莱上仙的大弟子,青干先生。”白老爷笑眯眯的说道。 但白诺一听见蓬莱两个字就黑了脸,当年,他就是在蓬莱岛的诛妖柱上,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火的极刑,弄的身形成了飞灰,神魂飘荡几百年。 “是吗,白诺有礼。”白诺朝那个叫青干的还是树干的揖了一礼,态度很好。 那叫青干的书生也还了一礼,但眼睛却一直在白诺身上打量。 “这位树干先生,你这么看着我是要作甚?”白诺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 那青干顿了一下,白老爷忙咳嗽一声,小声道:“阿诺,是青干。” “喔,失礼了。”白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却不再多看那青干一眼,神色十分自得。 “白老爷,在下此次前来,是感觉到府内有妖气。” 不出所料,那根树干果然说明了来意,说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看来是极有把握了,如今,只有靠应子珏了,那家伙难不成挖土挖的把自己埋了么,还没出现。 “有妖气,这这怎么会有妖气,小儿明日可就要办喜事了啊。”白老爷听见‘妖气’二字,脸色惨白,吓的双腿发抖。 如果要是让那老头知道那只妖就是自己,他会不会吓的直接没命。 “是的,所以,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看看那只妖躲在何处,意欲何为?”那青干一面说一面拿眼看着白诺,白诺自是一副和他爹一样吓的手脚发汗的表情。 “那这位树干先生,您可要赶紧除妖。”白诺抢先一步道,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白老爷一听,也哭丧着脸,但还不忘纠正白诺,“阿诺,是青干先生。” 那青干脸色有些绷不住,但到底还是维持了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只看着白诺道:“白公子放心,在下一定会找出妖孽,收了他!” 白诺挂着笑,心底却泛起阵阵杀意,若这一半神魂还有一点作用,他一定会吸了这根树干的精魂!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动手,那么只要应子珏到了,自己也就有出去的机会。 “尊师当年在我府上画下符来保佑,这只妖是怎么进来的?”白老爷想起这个问题,忙问道。 那青干沉吟了一会儿,“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不清楚就说我府里有妖怪?”白老爷不愿意了,自己儿子明日要成亲,前一日却跑来一个人所有妖怪,这真是让人心情不爽。 但这话一落,白诺便在心底将那白老爷骂了百十遍,按照那些神仙爱显摆的个性来说,这无疑算是个激将法,他敢保证,这根树干接下来说的话,会对自己十分不利。 果然... “白老爷若不信,在下可以立刻施法,让那只妖现出原形来。” 青干说的掷地有声,盯着白诺的眼神更是寒戾。 白诺看着,不禁冷笑,一个这么冷血的人,干什么要一副书生打扮,还不如像应子珏那样,穿件补丁长袍,然后拎把桃木剑,更贴切。 这青干原也只是看见了那道紫光,也闻到了妖气,而那紫光是从何人身上发出的,他也早从身上那块通灵宝镜上见到。 只是那人却是白公子,这让青干有些踟蹰,故而才想见见那白公子,一探虚实。 如今一试,更是能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 白诺见那根树干根本不等白老头回答,就已经站起了身,双手在胸前一比划,嘴里念念有词,一块泛着绿光,用玉雕出来的镜子就在空中浮现。 这就是通灵宝镜,能照出妖的原型。 这东西放在以前,对白诺没用,但那是自己修为高,而现在,妈的,不跑还在这儿等死吗! 白诺拔腿就往外跑,还没迈出大门,那镜子射出的白光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第4章 应大腿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些人类创造出来的诗句,白诺以前是十分不齿的。 假设,万一你走到一处悬崖,难不成你还要盯着那往前跨一步就得摔的粉身碎骨的悬崖,念上这么两句来给送死之路陶怡情操么。 可是现在,白诺是信了,这两句话忒有先见之明了。 方才,那道白光打在白诺身上,刹那间,他便感觉到神魂被撕裂一般的痛,可这痛感还没持续一会儿,就戛然而止了。 那道打在自己身上的白光更是起不到任何作用,那块通灵宝镜内也并没有照出一只狐狸来,还是这身体原来的样子。 而这瞬息的改变,就是因为面前这根金大腿。 白诺已经打定主意要抱紧这根金大腿了。 因为应子珏突然到来,恰巧与定在门边的白诺打了一个照面。 可不知道为什么,应子珏一出现,白诺闻到他身上那股独属于男子的气息后,就发现自己的神魂不再怕那青干手中的通灵宝镜了。 “这是怎么了?”应子珏往里看了一眼,继而盯着白诺,眼神不太友好,以为这位这‘轻浮’的白公子又干什么出格的事了。 “子珏啊,你来的正好,咱白府里出妖怪啦。”白老爷见应子珏来了,忙从太师椅上跳起来,因着太激动,脚下一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幸好应子珏接住了他。 “妖怪,怎么回事?”应子珏一脸的不明所以,本来正在田里锄草的他,在听到应家管家催自己赶紧来白府时,本有些不快,可如今一看,倒好像是出大事了。 白老爷把青干方才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应子珏,应子珏听了倒不害怕,只是有些奇怪,什么妖怪竟盯上了白家? 白诺暗里觑了青干一眼,见他正捣鼓着手里的通灵宝镜,大概是想,怎么会毫无反应吧。 哼,想收老子,也不看看老子的男人是谁,应子珏知道么,史上最帅的农夫,最汗的金大腿。 白诺得意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然后一把从背后抱住应子珏健硕紧致的腰身,嗲声嗲气的开口,“子珏,你终于来了,刚才吓死我了。” 应子珏面色沉了沉,他自幼多读圣贤书,自是不喜欢这么轻浮的举动,但想到白诺马上就是他媳妇儿了,倒也没有拂他的面子,无奈维持着被白诺从后背抱住的姿势。 “你方才跑那么急做什么?”应子珏大老远在门外就看见白诺往外跑,跑到门边又站住,故而一时好奇。 应子珏这么一问,一直沉默着擦镜子的青干也猛地的抬眼盯着白诺。心想,白诺那跑估计就是逃跑,可为什么镜子没有照出一丝异样来,难道是镜子先前感知错了? 白诺注意到了青干的眼神,身子又往应子珏身上贴了贴,像一块软乎乎的糯米糖,粘在身上就拿不下来了。 “我这不是看到子珏你来了,高兴的要出去迎接你么。”白诺说的可劲儿委屈,全然一种,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失落感。 不得不说,白诺这样扒在应子珏身上,应子珏到底是个正常不过的男人,身后有这么一个长的乖萌,又撒着娇的人儿用那种语气抱着自己说话,想不心软都不行。 不过,开口仍是极中规中矩,“下次不必跑这么急,快些松开。” 白诺这才松开手,可不知怎的,这么抱了后,再一松开,白诺倒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这应子珏的身体实在是太诱惑人了,怪不得以前狐子狐孙们,都喜欢吸英俊健硕的男人的精魂,果然味道好,可惜自己白活了几万年,居然都没有尝过。 “这位先生,请问是什么妖,当如何除?”应子珏对青干施礼问道。 那青干仍是不甘心的看着白诺,怎样也不肯相信通灵宝镜会出错。 白诺自是接收到了青干的眼神,看来这厮不捉个妖来显摆显摆,还真是不罢手了。 “那个,树干先生,容我打断一句。” 白诺站出来,笑容仍是那么友好,可站在一旁的应子珏,分明从那友好的微笑里看出一丝狡黠来。 应子珏的眉头轻不可察的皱了皱,可怜的妖王大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死气八赖要嫁的这个凡人,虽说没有法力,但今后会把他吃得死死的。 “是青干!”那青干再也绷不住脸,没好气的应道。 白诺一怔,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喔喔,对对,青干青干,那么请问青干先生,您方才说您也不知道那妖是怎么进来的,既然这样,不妨把令师画的那道符摘下来看看,万一是哪儿坏了呢?” “对对,青干先生,您摘下来看看。”白老爷跟着附和道,赞赏的看了眼自己儿子,关键时刻,还是儿子的脑子转得快,万一真是符出了问题,那可不得了。 青干有些踟蹰,盯着白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白诺则一副真诚的不行的表情。 这样道行的小子敢欺压到自己头上,待符揭下来,我自有法子让你出尽丑态。 想着,白诺愈加真诚的看着青干。 倒是一旁的应子珏,早就看出他的心思来,悄悄的将人往自己身旁扯了扯,附耳道:“虽然你还没进门,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应家家教森严,断不能做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事来。” 白诺有种直觉,这根金大腿不太好惹,但是没办法,目前,他只有扒着这根金大腿,才能确保自己无虞。 因为,白诺已经看见应子珏身上的气息笼起了一道红色的气墙,而自己因为靠近他,所以自然而然的便站在了这红墙内,得到了庇护。 不过,为什么非得是红色,我最讨厌红色,那该死的天火就是红的。 “听见了吗?”应子珏听见白诺将牙齿咬的咯咯的响,以为他不服气,低喝了一句。 白诺真心无语,这个庄稼汉子,闲着没事儿非要装一副,我家很牛,你不得造次的姿态来。 “是,听见了,应大腿。”白诺扭头,对着应子珏很是听话的笑了笑。 “应大腿?”应子珏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来。 二人的打情骂俏被青干出口的话而打断,“那么就请各位都到院子里去,我当着大家的面,把符摘下来查看,这样一来,若妖怪真在府中,师父的那道符,恰巧就能逼他显出形来,比我手中的通灵宝镜更管用。” 白诺知道青干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肯定以为自己想趁符摘下来的空隙时逃跑。但是,小子你错了,老子当年欺负你师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呐。 “好,我也正想看看是谁在作祟,欲要扰我的好事。”白诺气鼓鼓的说道,两只拳头握的紧紧的,十足一副为谁打抱不平的样子。 这模样落到应子珏眼里,怎么说呢,倒还有几分调皮的可爱。 若白诺知道,有个庄稼汉用‘可爱’一词来形容他,估计会气的抓狂。 白府众人一时都不知出了什么事,只管围在院中,个个睁大着眼睛瞧着,并腹排,自家少爷什么时候和应公子感情这么好了,瞧少爷粘的,比糖粘还紧。 白诺扒着应子珏的胳膊走到院中,他这才看见,蓬莱岛主的那道符与应子珏身上的气息相冲,仿佛一只老虎在和一只狼打架,而应子珏刚好就是那只老虎。 他身上的气息不仅抵抗住了那道符,并且让那道符遇见他就退避三舍。 白诺暗里拧了下眉,这样的事情,他从没有见到过,应子珏是凡人没错,但他体内却有一股力量,让仙界的东西都退避三舍的力量。 我的应大腿到底是何方神圣? 青干已经在院中开始做法,他的修为实在是不能入白诺的眼,揭一道符,双手要比划半天不说,嘴里还非得念念有词,对,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急急如律令。 白诺翻着白眼,十分好笑的听着这句话,这话他有多少年没听过了,但想到现在的自己竟然被一个道行还在嚷着急急如律令的小子欺压,心头便又涌起怒火来。 应子珏好似能感应到白诺的怒气,虽然不明白白诺为什么生气,但还是附耳提醒他,“小心些,若真有妖怪,我也会尽全力顶着,你好生护着你爹。” 看不出应子珏还挺仗义,白诺微微眯了下眼,桃花眼一眨一眨的,很是诱人,“知道,大腿。” 应子珏皱眉,对着称呼不喜,想要纠正,但那道符已在空中乍现,注意力又被吸到青干那边去了。 白诺见那道符已经出现,嘴角扬起一丝嗤笑,接着就开始使命的蠕动着嘴唇,呷吧呷吧的,跟兔子啃萝卜似的。 白诺特地往前大跨几步,走出了应子珏那道红墙的保护圈,顶着神魂撕裂的痛,做出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那道符越靠越近,白诺只觉的越来越痛,接着,蠕动了半天的嘴唇,突然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吐了一把口水在那符上,顿时,将其封住。 青干看着那符在白诺身上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异常,顿时惊讶莫名,这才有些恹恹,看来,真的是自己判断错了。 白诺心底暗笑,眼眸深处透出一丝凛冽的杀意。 几千年前,蓬莱岛主制作那些符的诀时,他很凑巧的逛到了蓬莱,就在那些符上动了点小手脚,令其沾到唾液就会失去辨别妖的能力。 蓬莱岛主还不知道,那这根树干就更不知道了。 如今,这符一揭,我可终于自由了! 第5章 可恶的小子 那青干自是连晚饭都没好意思留下来用便起身告辞,而那白老爷也是个实在人,竟没有挽留。 这场虚惊可把白老爷吓的够呛,别说留人吃饭了,没骂别人是坑蒙拐骗的都不错了。 如今那符重新挂于空中护佑着白家,但实际对白诺而言已完全没有了威胁,如今,不用靠应子珏他就能够离开白府,去寻找他那另一半神魂。 可是,当白诺走在临安市的大街上时,他却见着了十个背着剑,着一身素白道袍,腰间佩戴着一片蓝羽流苏之物的人。 见到那些人,白诺忙退避三舍,让自己走在拥挤的人流中,使那些浑浊的汗味能压住自己身上的妖气,否则被那些穿着白色道袍的小子们发现了,可比被那根树干发现了,情况要严重的多。 都几百年了,这太华山的衣装还一点改变都没有啊,还是这么丑,不知道那太华上仙还是不是于鏊那个长的凶神恶煞的老头。 这些背着剑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之上的毛头小子,就是太华山的弟子,除开神界不说,这修仙者中,就属太华山的人闲着没事儿最爱捉妖,哪儿妖多往哪儿凑,真是长的不讨喜也就罢了,还非要出来吓人。 “石岩,我等已在临安市逗留七八日了,一直没有再发现那个东西,会不会判断出错了?” 白诺抱着两个大榴莲,走在他们的侧后面,听见那走在最前的小子转头问走在他旁边的小子。 那叫石岩的听了此言,脸色有些不快,“凌青,我等都是亲眼看见那东西从我们眼前飞过的,怎会出错?” “可是都那么多日了,没有找到那东西不说,我们这样一直逗留在此地,怕是会误了太虚掌门的寿辰,我们此行可是代师父前去贺寿的。” 原来是鹿台山上戒灵观的太虚真人要过寿了,这人怎么还没死,不过这人大概是修仙界里较为厚道的一个。白诺想到,因那太虚真人,在神君判他受天火极刑,神魂俱灭时,为他求过情,当然,被神君无视了。 “还有时间,那东西飘荡在此处,实在是危险,此刻因着我们在此地,故而它不敢出来作祟,若我们一走,它便出来兴风作浪,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收了它再去给太虚掌门贺寿,岂不好?” 白诺是听出这石岩话中的意思了,这意思不明摆着是,看,我出门代师父送礼,还收了一个妖,多神气,赶快膜拜我。 白诺十分无语的笑了笑,这几百年来,太华山都收了些什么徒弟,这几人的修为,才刚过辟谷,连个仙身都没有,这于鏊是放他们出来游山玩水的么? 白诺的腹排还在欢乐的继续,却听那凌青道:“可那东西好像是个什么妖魂,万一它找到一个十分厉害的妖体俯身,我们怕不是其对手。” 原来自己那另一半神魂没有出现,竟是因为你们几个! 白诺心底一怒,他原以为那符没了用处后,自己那另一半神魂就会出现前来附体归一,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诺还担心的以为它遇到了不测,但现在看来,不测暂时还没遇到,只是遇到了几个麻烦鬼。 “那妖魂躲在山林里,白日里不敢出来,这几日,我们夜里便都驻守在城郊,我不就不信那妖魂不出来寻找吃食!” 那石岩的口气跟于鏊是一模一样,一样的狂妄自大,一样的全世界我最牛的样子,真是看着就让人想吸了他的精魂。 不过,白诺还是冷静了一下,现下有这些挡路石在,自己要找到神魂归位,实在是有些困难,况且,他们还要驻守在城郊,若自己出现,定会被他们发现。 城郊? 想到此处,白诺忙将手中那两颗能遮掩自己气味的榴莲毫不客气的往那群人身上扔去,然后拔腿就跑进了人群中,现在不去找更待何时。 白诺跑着,在人群里还听见了他们哎哟哎哟的痛叫声。刚高兴的咧嘴笑起来,可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步子一停,小脸儿一扬,便对上应子珏十分不好的脸色。 看来刚才那一幕被应子珏看见了,白诺感叹这可是个大麻烦,这应子珏不是在陪白老头确定宾客名单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应子珏此时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一难看,他身上就会散发出一股威严厉色,让人看着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这种感觉,白诺从来没有过,当年面对着神君,他都一副常态,可这个凡人,真的很奇怪,好似他一皱眉,周围的一切都会陷入害怕的恐惧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如今是凡人的缘故么? “你方才做了什么?”应子珏明知故问,抓着白诺的手走出了人群,站至一旁。 有应子珏在,白诺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只是该怎么跟这颗榆木脑袋解释,他敢保证,若自己不解释清楚,应子珏绝对会拉着他去给太华山的那帮小子赔礼道歉。 这样的事,堂堂妖王怎么做的出来! “那个,什么都没做啊。”装傻充愣,别说三界,更是六界中一件大家都会做的事。 应子珏又皱了下眉,显然对白诺的话很是不满,“再问你一遍,做了什么?” 白诺现下知道那白公子为什么不肯嫁给应子珏了,这最主要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应子珏这个庄稼汉,放着好好的庄稼不做,非得成天摆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真是气死人。 “榴莲从手里滑下去了。”白诺忍着气性,断不能跟自己的金大腿较劲,自己还要去城郊找那另一半神魂,说不定还得靠应子珏,才能避开那群太华小子。 应子珏看着瘪着嘴,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白诺,厉色道:“榴莲能滑那么远,滑到旁人身上去?” 应子珏自小就不喜欢那些爱捉弄人的纨绔子弟,是以方才看见白诺用榴莲砸人,心底便升起怒意来,不过,他好像忘了,白诺还没嫁给他。 俩人还在这里说着,那石岩等人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实在是这两人的长相太出众,这么搭配着站在一起又很是养眼,怪不得别人注意。 应子珏见石岩等人看了过来,还真拉着白诺赔礼道歉去了。 白诺无奈的扯着嘴角,这人类要是多几个像应子珏这样的人,是不是都能夜不闭户了。 应子珏拉着白诺跟石岩等人赔了礼,石岩原是生气,但凌青倒是个会做人的,见人都过来赔礼道歉了,便忙给了一个台阶下。 “我看这位小兄弟才不过十七,玩性大也是有的,应公子别再说他了。”凌青友好的笑着,这个人长的比较讨喜,比石岩那张不笑就看着像在生气的脸好的多。 “几位海涵,在下替夫人多谢各位。”应子珏大大方方的跟人介绍,白诺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现下他是明白了,应子珏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正直不阿,一根直肠通大脑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个皇帝什么的,说不定会是百姓之福,但是个庄稼汉,那估计应该常被人占便宜。 “喔,原来是尊夫人。”凌青看着白诺,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人一笑,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很亲切。 不过,这‘尊夫人’三个字,怎么就听着那么刺耳。 石岩不如凌青这般友好,正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面前二人,大抵在想,这对夫夫也太奇怪了,一个穿着绸缎长袍,一个却穿着粗布麻衣,这算怎么回事。 “这个应公子好像就是那夜出现的人,好像就是他。”石岩身后跟着的小弟,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凌青听了,也仔细的看着应子珏,怪不得先前觉的那么眼熟,原来竟是那时发现那妖魂时在村子里见过他。 “原来是你啊?”凌青笑着道,盯着应子珏的眼神,高兴的令白诺很生气。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献媚么? “这,各位见过在下?”应子珏倒有些不明所以了。 凌青爽朗一笑,便开口解释。 原来几日前,他们在城郊发现那妖魂时,本打算动手收服,却没想到应子珏打着灯笼走了出来,众人怕伤及无辜,便想等他走过再出手,哪知应子珏走过后,那妖魂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个气味都没有,也不知躲到了何处。 听完这些人的话,一直不以为意的白诺来了精神,不动声色的沉思着,没想到这应子珏跟自己这么有缘,有缘不说,还救了自己,要不是他出现,那一半神魂说不定已被这些太华小子给收了。 应子珏听了此言,却顿觉抱歉,可抱歉你就抱歉吧,干嘛非要献殷勤。 白诺真是怒不可遏,只因那应子珏居然对那些小子说,“不如就在舍下住下,舍下虽地方小,但利于你们在城郊行动捉妖。” “应子珏,我们明天可是要成亲的!”白诺十分不满,这不满,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并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白诺的理由倒是令人信服。 应子珏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和白诺明日还要成亲一事,“这...” “多谢应公子好意,不过我们人太多,不便叨扰。” 这凌青果然是个会看脸色的,白诺在心底赞赏了一番。 应子珏倒是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没在一再要求,怎么说,明日也是成亲大事。 白诺瞧着他们寒暄了几句才终于背着剑离去,心底松了口气,不过,自己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神魂。 第6章 看新房 白诺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修炼的时候不该老玩儿去了,不然若修为到了神那个级别,就算是自己的神魂只有一半,也断不会像如今这般,没半分作用不说,竟连妖气都无法收敛,真是有够悲催的。 所以,此刻,无论应子珏甩什么脸色,白诺都死气八赖的跟在他身旁,非要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应子珏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在大街上就扒在自己身上的人死缠烂打的攻势,无奈只得应了他。 “大腿,你真是好人。”得了便宜必须卖卖乖,白诺听应子珏松了口,忙从人身上跳下来,一副受了天大恩惠的模样盯着他。 应子珏被气的顿觉好笑,这白公子其实还真不是那么招人厌,就是性子我行我素了些,行为没规矩了些,这其余的嘛,还是挺可爱的。 “晚间时分就必须回来,知不知道。”应子珏做威胁状,瞪着白诺。 白诺头点的跟捣蒜一般快,心底想的却是,老子找到那另一半神魂,就跟你们说再见,还回什么回。 这城郊住的都是些务农之人,个个都长的朴实彪悍,他们的精魂一定是美味可口,然而,自己的那一半神魂躲在这种地方,怎么都没有吸两个补充补充能量呢,果然,本妖王是史上最和善的妖精啊。 “你在看什么?”应子珏见白诺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灵动的同时,瞧着也觉的十分滑头。 “没什么没什么,欣赏嘛。”白诺仰头笑着,这时才发现自己,不,是这具身体,抬起头,那个子居然都才到应子珏的脖颈处。 这人不是富家公子吗,怎么营养这么不良,待我神魂附体后,一定要多吃些,长过应子珏! “到了。”应子珏在一处竹屋外停下,扯了扯还在神游中的白诺。 白诺本对应子珏这庄稼汉的住所可不感兴趣,瞧应子珏穿成那样都能猜到他住的地方不会有多好,说不定还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那种。 但,眼前的事实证明,白诺想错了,不过想想也对,应子珏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会住在那种危房屋子里的人。 眼前的住所可是一个独门小院,大多以竹制,里头还有好些盆栽,院内还种着一颗枫树,院子后面就有一片竹林,远远地,还能听见溪水流过的潺潺声。 “看不出来,你品位还不错,虽然瞧着像是农家小院,但画风很美啊。”白诺以几步奔了进去,这院子看着,倒和原来在青丘住的树洞差不多,都挺别致。 “你喜欢就好,我把新房简单布置了一下,既然来了,不如就进去看看,可还喜欢?”应子珏走进来,拿掉白诺肩头上的枫叶,难得柔声柔气的说话。 来此已找神魂为大任的妖王,本该说一声算了,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溜出去的,但此时,却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并笑着道:“好啊。” 应子珏眉眼一弯,看着白诺蹦蹦跳跳的往里头跑去。 不比白府装饰的那般华丽,应子珏只是在屋内一些显眼的地方挂上了红绸,堂屋正中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写的喜字还有一对龙凤烛,但就是这么简单的装饰,随着屋外清幽的山风拂来,倒显出几分别致的雅韵。 白诺不由自主的扬了下嘴角,这种东西,他倒是听不少妖提起过,但自己见到还是头一次,他可是出了名的青丘土包子。 “日后你嫁过来,家里的炊饮之事,和洗衣打扫之类的,你要学着做。”应子珏跟着走进来,本欲倒杯茶给白诺,但想了想便放下茶壶,从柜子上的一个小罐子里倒了杯喝的出来。 白诺现下全依着应子珏,谁知道明天自己能不能上花轿,想着,还露出了一个小奸笑。 应子珏现下倒是没发现他的小心思,只见他二话不说的就应了下来,心里还是挺欣慰,本打算趁着还没成亲,便再跟白诺说清楚一次,免得他一个富家公子嫁过来不习惯,这样,想反悔也还有余地。 可如今见白诺什么都不说的应下,倒还真觉的自己看走眼了。 然而,以后的事实证明,应子珏确实看走了眼,白诺哪里像是个会做家务的苗子。 “渴了吧,给。”见白诺这样乖巧,应子珏也不由柔和了些。 这样温柔的应大腿,白诺还有些奇怪,盯着人看了好半天,就是不知道这榆木脑袋怎么转性了。 不过,人家本来也不凶,就只是平时严厉了点而已好吧。 “什么东西啊。”白诺接过,抿了一口,凉悠悠的不说,还甜滋滋的,味道真是不错,嗯,比原来下属们带给他的糖葫芦还好吃。 “荷花蜂蜜露。”应子珏接过杯子,淡淡的说道。 白诺馋的点着头,这东西他可从没吃过。 应子珏见他一副馋样,好笑的出了声,觉的,娶个这样的夫人回来,还是挺不错的。 到底白诺还是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借口要四处走走看看,便跑出了屋子,应子珏本要跟着去,但白诺委实跑得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白诺只管往竹林里头钻,因为,方才站在那屋子门外时,他便嗅到那竹林深处有一股不同的气味,想来,自己那另一半神魂就是躲在里头的。 太阳快要下山了,那些太华小子估摸着也要到了,一定得在他们到之前找到它。 “你在哪儿,还不出来!”白诺站在竹林最深处,低喝了一声,现下他才发现这竹林远不是外头看见的那么浅显,这里头就好似一片延绵不绝的森林,那些竹子一根比一根高,茂密的几乎透不出什么光线进来,越往里走,便就越黑。 回声在林子间传播了好几个度,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白诺紧皱着眉,按理说这不符合常理,自己已经出现在它的范围内,神魂没道理不现身附体的。 白诺正想着,竹林里却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吹的他发丝乱舞,竹叶一片片的朝他袭来。 “你搞什么鬼?”白诺用胳膊挡着脸,没好气的骂道,并更往里头跨了几步。 可那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吹越大,突然,白诺双眼一黑,这明明还有些许光亮的林子,瞬间就黑的跟午夜时分似的。 青丘哪怕到了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的,在凡间这些日子里,那白府的灯笼也没有熄过,所以,除了在神界的天牢里待的那几日外,这还是白诺第二次身处在这么黑的地方。 虽然白诺不想承认自己堂堂妖王会怕黑这一事实,但,这确实是事实。 不过认清事实过后,白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周围突然起了一堆无名鬼火,那些鬼火攀岩在竹子上却没有将竹子烧起来,而是令自己感觉到了一堆熊熊烈火在烤炽自己的身体,十分难受。 若不是这具身体里是自己的神魂,如果单单是个凡人的话,这凡人早就烧成一堆灰了。 白诺忙往后退了几步,神情略显严肃,耳畔骤然响起了叮铃铃的笑声,一团黄绿色的光团骤然浮现在几米开外,那光团上还长着一对眼睛,此时正邪魅的看着白诺。 论邪魅勾人,妖界中当属青丘狐族最为厉害,白诺身为妖王又是狐族,这种功夫更是厉害,但现下和面前这对眼睛比起来,竟还差了一个档次。 白诺有些失望,搞了半天,不是自己的神魂,不过这东西也不是妖魂,而是鬼魂。 鬼魂比起妖魂要厉害的多,妖魂不过是妖的神魂离了妖体,跟元神出窍无异。 但鬼魂却是积怨气,吸附天地精华而生,这说明,原主在死之时,或者生前就已积怨已深,故而死后怨气太重,连鬼差都奈它不得,一旦逃出地府,待有一日修炼得成,便可炼化成魔。 提到‘魔’这个字眼,白诺倒有些陌生,传说,魔族早在十几万年前就灭族了,那时自己还没出生,也没见过,而如今,这是见到了魔族一员的前身了么。 那鬼魂见白诺虽被烤的难受,但身体却无出现异样,一对邪魅的眼睛又极其恐怖的瞪了瞪。 “你瞪什么瞪,我可不是来收你的,我是来找东西的,能不能停了你的这些火!”白诺朝那鬼魂吼道,所谓妖魔鬼怪,这四个字自能连在一起,说明它们也算是一家,是以现下,白诺并不觉着有什么,就好比佛家遇到了道家一般,形态不一,但究其根本,主旨是一样的。 那鬼魂也感觉到了白诺的不一般,真的停了那些火,只是在白诺面前飘荡着,一直没有离去。 “看你的样子,还是个不成气候的鬼魂,除了没事儿喷喷火,估计也没什么本事,赶紧走吧,那些太华小子就要到了。”白诺摆摆手,心底难掩失望,我的魂儿,你到底在哪儿啊? 那鬼魂仍是不肯离去,只管在白诺面前飘,飘了好半天,居然开了口,还是一男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会在此碰见帝君。” 白诺神色一滞,这个鬼魂居然识得自己。 “你是谁?” 第7章 七世怨魂 人死后,魂魄离体到了地府,会记得自己七世的记忆,而这个鬼魂并非是生前积怨已深,而是到了地府后,忆起了自己七世前的事,故而那积攒了几百年的怨气,一下子骤然凝聚在身,才使得它化为鬼魂,凭着怨气冲出了地府。 而这鬼魂之所以识得白诺,正是因为七世前,白诺曾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原来是你,我记得,你好像叫砍柴郎是么?”白诺指着那飘荡着的鬼魂,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那鬼魂笑了笑,纠正道:“是阚采郞。” 白诺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眼,他记得当时自己因功力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故而特地离开青丘打算四处走走,去仙界溜达溜达。 哪知才到太华山就见一个男子被绑缚在刑架上,正欲受刑。而自己嘛,也不是说救人,就是爱跟仙界作对罢了,故而顺手拎走了这个砍柴郎。 怎么说也算是得见故人,现下的他也还是勉强算自己这一族的,所以,白诺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你的形体呢?”白诺指着他问道,不过想想也知道,形体肯定是因为逃出地府时被阎王那小子给打散了,怪不得只有这么一团。 那砍柴郎认出白诺的身份后,一双眼睛不再邪魅勾人,而是渐渐的趋于平和,同白诺说起话来,倒像在话家常一般,“帝君看来也遭遇了不小的变故,不然神魂怎会落在一个凡人体内。” 听到‘帝君’这两个字,白诺那才叫倍感亲切啊,自己可是有三百年没听人这么叫过自己了,如果哪天应子珏也这么唤自己一声就好了。 但想到那画面,白诺又觉的,好似有什么不太和谐。 “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天要黑了,赶紧准备溜吧。”白诺摆摆手,叙旧完了,该干正事儿了。 那砍柴郎见白诺转身要走,一下子又飘到了他眼前,一对眼睛露出了祈求之色,“小的有一事想求帝君帮忙?” “等一下。”白诺摆手止住他的话,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你在此逗留了这么久,可有看见我那另一半神魂。” 那砍柴郎听了,摇了摇头,这片竹林幽深绵长,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若不是那夜出来觅食时不小心碰见了石岩他们,是决计不会被发现的。 故而,他肯定没见到那另一半神魂。 白诺翻了个白眼,“几百年都过了,你还是这么啰嗦啊,没见到就说没见到啊,跟几百年前你跟我哭诉时一样啰嗦。” 白诺颇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这人类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就拿这个砍柴郎来说,七世前他可是太华山于鏊上仙的首席大弟子,结果因为那什么‘人性’,被于鏊那老小子废去仙身变回凡人不说,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所以啊,这做什么都不如做妖好,做什么妖都不如做狐妖好,做什么狐妖都不如做妖王白诺好。 想着,白诺还美滋滋的扯了扯嘴角,好似忘了自己现在可是凡人一个,若这砍柴郎要对付他,那可是轻而易举。 “帝君,小的想借帝君的身体一用。”那砍柴郎自是不知白诺在想什么,只见他笑的贼贼的,有些奇怪和戒备。 “你敢!”不过,白诺的反应还是够灵敏,除了那次送应子珏出门失了离开的先机外。 那砍柴郎突然飘到白诺的膝盖处,似在跪求,“帝君知道,鬼魂无法在白昼行走,也见不得阳光,所以,只有借帝君的身体,我才能避人耳目,早日上太华山。” 白诺听了此言,那可是火冒三丈,敢提出要附身在他妖王身上的,大概三界中就只有这砍柴郎了吧。 “这村子这么多人,你不知道随便找一个么,这竹林外头不就住着一个人么。”白诺怒吼,吼完后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劲,那竹林外住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应大腿么。 “我也试过,不过竹林外那人,不知是何方神圣,我近不得身不说,只要靠近他十丈内,就会被他身上的气息所震开。” 那砍柴郎十分苦恼的说道,白诺听了倒有些得意,愈发觉的自己这根大腿是找对了。 “那你不知道换个人么?”白诺很无语,这漫山遍野的农夫,随便揪住一个,往人身上一钻不就得了么。 白诺说完,那砍柴郎就沉默了。 得了,这是完全看中了自己。 确实,以白诺的条件,是个最好的附身主儿,他虽神魂失了一半,但体内那一半神魂若和这砍柴郎的鬼魂合在一起,那威力,虽说不至于打败于鏊那个老小子,但去太华山捣捣乱还是可以的。 所以说,白诺早该看出那小子居心不良了,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一上来就套近乎,可不就是有目的。 果然,我最讨厌人类了。 白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那鬼魂慢慢的从自己的膝盖上飞了起来,看着自己时,虽眼中没有恶意,但那非要霸占自己的私欲可是被白诺一览无余。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这砍柴郎真附在他身上去了太华山,于鏊那老小子若是要杀这砍柴郎,自己可是得跟着遭殃的。 我可不想还什么都没干成,连青丘都还没回去一趟,就又这么不明不白的呜呼哀哉了啊。 突然,应子珏那高大威武,丰神俊朗的模样蹿进了白诺脑中。 那应子珏好像出来时就追在自己身后的啊,怎么半天没追来。 白诺愤愤的想着,也不想想是谁特地在屋子后面躲了半天,等应子珏跑远了才蹿进林子里来的。 “帝君,得罪了。” 那砍柴郎话一出,周身那黄绿的光团就突然燃起了一圈鬼火,那双眼睛更是红的喷血。 白诺心底一凛,整个人都被滞住,那砍柴郎已准备附体而来。 可是,就当那砍柴郎要进入他的身体时,却被一道白色的剑光劈开。 白诺一扭头,正好瞧见凌青摆了一个很帅的刺剑的姿势,而凌青的身后除了站着那一群太华小子外,当然也站着应子珏。 不过,怎么说呢,现下天还没有完全黑,怎么应子珏那张脸却黑的跟什么似的。 这砍柴郎因冲出地府时被阎王重创,故而法力很弱,此时被凌青石岩等人围攻,立马败下阵来。 不过,他倒是一直没有说出白诺的身份。 虽然讨厌了一点,但人品,不,鬼品还行。 白诺勉强给了一个好评。 不过,那砍柴郎虽败下阵来,但还没被擒住,只是被石岩凌青等人的真气包围在内,出不来罢了。 那砍柴郎一双鬼眼里满是滔天的怨气,自己跟他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自己虽然也恨也怨,但到底还是要淡定些,不然,这么冲动,哪里复的了仇。 “妖孽,还不速速就死。”石岩突然一声凛然大喝,却把白诺气得不行。 你这孙子,叫谁妖孽呐,本妖王生平最恨‘妖孽’二字了。 那砍柴郎倒是个有骨气的,如此多的真气相压竟还没有魂飞魄散,这怨气果然厉害。 “封鸣死了么,太华山轮到你们这些黄毛小子出来走天下了?”那砍柴郎哈哈的鄙夷大笑。 白诺在一旁看着,啧啧啧的摇了摇头。 你该庆幸是这几个修为不高的小子,若换了旁人,哪怕是换了那根树干,一个人都能把你收了,不过,看在你这么忠心的份上,帮你一把。 白诺狡黠一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应子珏一直注视着他。 白诺的神魂已和这具肉身融合在了一起,所以,他体内流着的血是妖王的血,虽说少了一半的魂儿,效用没有那么强,但帮那砍柴郎对付对付这几个太华小子倒是没问题的。 白诺左手微已握拳,指甲深深的在掌心里掐出了几个血槽,妖王生平第一次自&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奉献了。 这血一出,那砍柴郎便感觉到了,愣了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故而感激的望向白诺。 白诺斜睨着一对桃花眼,对这感激可没兴致,只快速的将左手掌一翻,将其面对前方。 那砍柴郎凭着怨气,也因着石岩等人的修为不够,竟真的分出了一丝精力来吸白诺掌心上的血,只吸了十滴便冲出了石岩凌青的包围圈,朝林子外飞去。 “快,追!”石岩愤恨的大吼,眼看就要收了他了,怎能让他逃跑。 众人合力追赶,只有凌青在越过白诺时,停下了脚,“白公子,你没事吧。” 白诺看了凌青一眼,算作了回答。 现下,见那砍柴郎已逃走,白诺无所谓的环视了下四周,心底复又挂念起自己那另一半神魂来。 倒是得了这么一个回应的凌青有些尴尬,对着二人抱了一拳,这才转身去追石岩。 “凌公子,多谢你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应子珏,终于开了口。 白诺一愣,这才想起,应子珏在这儿。 凌青抿嘴一笑,“没事,照顾好尊夫人,告辞。”言罢,凌青便御剑朝石岩追去。 见人都走光了,白诺才抬头对应子珏道:“走吧。”可是,腿才从应子珏身边迈过,胳膊就被抓住了,那力度,很疼。 白诺有些恼,扭过头,脸色寒冷的瞪着应子珏,可那声‘松开’还没出口,就见应子珏的脸色,十分难看,难看的好似有一大片乌云笼罩在了白诺头顶,压的他喘不过气。 “大腿?”白诺不由自主的有些焉了。 “回家再说。”应子珏放下一句话,也松开了拽着白诺胳膊的手,面不改色的负手前去。 白诺有些懵,谁能告诉我,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啊? 第8章 被伺候 按理说那些太华小子已经走了,那根树干也消失了,自己也离开了白府,也就是说自己再也不用受任何阻拦的去寻找自己的神魂了,可是自己现在乖乖的走在这应子珏身后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应子珏一声不吭,白诺虽然知道此人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可这样一言不发,沉着一张脸,雄纠纠气昂昂的走着倒还真让人心里膈应的慌。 这种沉默,不知怎的,白诺忒不习惯,但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沉默下,自己居然也跟着沉默了,这可不是他万妖之王的作风。 以前,自己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多少糖葫芦就有多少糖葫芦的。 况且,除了神界仙界的那些小子外,还有谁敢这样走在他的前面。 一想到这些,白诺就有小情绪了,虽说自己成了凡人,但骨子里流的可是妖王那高尚的血液! 于是,白诺准备开口说话,然而十分不巧的踢到一颗石头,脚一崴,整个人朝前栽去... 应子珏反应快,忙转身将人接住。 白诺就势撞进了应子珏怀中,不知怎的,就好像撞在了一团棉花上,特别舒服。 这样正面靠着一个人的姿势,白诺从来没有跟人做过,怎么说呢,新鲜的同时,还觉的想要靠的更近些。 凡人的身体是不是除了自己这一具,其他的都这么健壮啊? “可有崴到?”应子珏到底还是没有绷住情绪,见人崴了一脚撞上来,不由缓和了脸色。 白诺无谓的摇摇头,表示没有。 应子珏见白诺不说话,以为他受了方才一事的惊吓,暗怪自己不该就那么晾着他,也不先问问他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伤之类的。 见白诺现下的模样,衣衫脏了不说,连那发髻也有些歪歪斜斜的,不少发丝都落了下来,一张脸愣愣的没有表情,看着倒有些委屈之意。 “你没事就好,刚才可吓着了?”应子珏将人扶着站好,心头的火气降下去了不少。 白诺听应子珏这样问他,倒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所以,继续沉默。 应子珏见人不说话,便以为是吓着了,忙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继而抚着他的头,柔声道:“日后断不可再这样乱跑了,刚才若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爹交代。” 被一个凡人这样相待,白诺委实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原来倒是听下属们说过,等男人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吸了那男人精魂,可是自己现在,别说是没法力了,就算是有,自己也不会主动去吸人的精魂啊,况且,被应子珏这样相待,那感觉怎么说呢,反正不坏。 “大吅腿?”白诺唤了一声,从应子珏的怀里扬起一张小吅脸看着他。 妖王大人可没想过要勾引人,使狐媚吅功夫,但就这样蓦然一抬首,却让应子珏的心动了一下。 “怎么?”应子珏好整以暇的看着某妖王。 白诺想了想,虽说与应子珏相识还不是太久,但他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要走,还是得告个别才是。 “我要走了...”白诺说完就推开应子珏,抬腿就要走,才走没两步就被应子珏给拉住了。 “你这个样子回去,你爹肯定会觉的蹊跷,再说,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先去我那儿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去。” 白诺有些无语,搞了半天这应子珏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啊,可自己明明阐述的这么清楚了啊,难道人类看的书和我在青丘看的不一样,对词语的理解是不一致的? “走吧。” 白诺还在无语中,就听应子珏发了话,而且,这次应子珏没再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个人走在前面了,而是拉着自己的手并肩走着。 这画风,怎么说呢,总觉的好像跟自己开始打算的不太一样啊。 这人类经常要洗澡,白诺以前倒是听说过,就是没自己实践过,因为,实在是太麻烦。 所以,这应子珏说要给他洗澡,他倒有些好奇。 这洗澡就是祛除身上的秽吅物,白诺是知道的,只是他们这些人,无论是神也好,仙也罢,还是妖也好,都习惯了用法力除去这些秽吅物,例如衣服脏了有清衣诀,头发乱了有梳头诀,这身上脏了自然也就有洗澡的诀了。 除了母性性别的爱洗澡外,其余的皆都觉的麻烦,念几个诀就完事儿了。 所以,好些凡人崇拜的神仙,可是几万年都不洗一次澡的,也不知那些凡人知道了这一事实,会不会很想哭。 现下,看着眼前的应子珏往一个大木桶里倒满了水,水中还洒了些花瓣,白诺一直发愣的眼睛,凝起了一丝光彩。 “洗澡是要这样洗吗?去到那里面?”白诺指着浴桶,满是惊奇的问道。 应子珏见他问的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似的,噗嗤的笑了笑,“我这里比不得白家,没有专门洗澡的池子,这浴桶,你得慢慢习惯,以后都得用它了。” 白诺咧嘴一笑,完全没反应过来应子珏嘴里的‘以后’。 白诺见应子珏让他过去,准备洗澡,便几步迈了过去,踩在木阶上就要下去,腰带却被应子珏扯住。 白诺扭头,见应子珏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那表情,很像自己的邻居,迷穀老伯瞪着自己一样,有些,有些宠溺? 白诺还没分析清,就感觉到应子珏把自己拎了下来,没好气的说:“衣裳不脱就下去,这是等着我给你脱?” 白诺愣了愣,重复道:“你给我脱衣裳?” 应子珏一笑,“好吧,那我就伺候白公子一次,往后你嫁过来,这些事可都是你要做的。” 白诺还一脸愣愣的站在那儿,但应子珏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并且解下了他的腰带,慢慢的脱下他的外袍,外衣,里衣,还有裤子,鞋子,总之,到了最后,白诺是一吅丝吅不吅挂的站在应子珏面前。 见到这样的玉吅体,应子珏喉头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白诺的身体很白,不是病态的白,而是像牛奶一样的白,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白诺倒没有应子珏这样的反应,只是觉的有点奇怪,虽说原来在青丘露出狐狸真身的时候,也是一身光溜溜的毛没穿衣服,但那情况好像跟现在这情况差不多啊,不过,怎么就是,觉的不对劲呢。 “好了,进去吧。” 白诺坐进浴桶里,身子被温度适宜的水包围着,整个人都放松了,十分舒服,闭着眼,情不自禁的说道:“大吅腿,这感觉真好。” “被人伺候的感觉自是好,你大概是第一个被相公伺候洗澡的夫人了。” 白诺睁眼,见应子珏正拿着毛巾给自己搓背,对于他这话,白诺搜了搜原主的记忆,才知道,现下这世道,虽说是可以男男通婚,但那嫁过去的男子,地位可是和女子无两样,都得伺候相公,所谓出嫁从夫,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洗完这个澡就立马走人。 想着,白诺又舒舒服服的闭着眼,任由应子珏给他搓背。 “好了。” 应子珏放下毛巾,不再继续动作。 白诺可不愿意了,这么舒服呐,还没享受多久,怎么就停了? “怎么不搓了,很舒服啊。”白诺睁着自己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真挚的问道,也不知自己现下这个样子有多撩人。 “下面的就自己搓一搓,桶太小,我下不去手。” 这理由白诺听着可不乐意了,见应子珏真的撒手不管了,忙道:“有什么不好下手的,我换个姿势,你再给我搓搓。” 说完,应子珏就见白诺哗的下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带起一身的水花,旖旎如春。 白诺往后退了几步,脚后跟贴着桶壁,然后一俯身,双肘便撑在了前方的浴桶边缘上,一袭青丝散落在侧。 “这样就好了,再帮我搓搓。” 言罢,白诺便怡然自得的闭上了眼,等着应子珏的伺候,全然不知自己这姿势有多春光乍泄,有多撩人。 然而,应子珏倒还是个正人君子,虽说身子被撩吅拨的火热,下面已有抬头的趋势,但仍是竭力忍住了,拿起一旁的毛巾,慢慢的往白诺两条白吅皙的大吅腿搓去,再慢慢的沿着肌理,又往那挺翘的小屁吅股搓去。 整个过程,白诺都很享受,有时候还舒服的哼哼出声,可怜应子珏在身后忍得是多么辛苦,等白诺舒服完后,应子珏额头上已是一片大汗。 “哇~~太舒爽了。”穿好干净的衣物,白诺伸手打了一个懒腰,却见应子珏神色有些不正常。 “大吅腿,你怎么了?”白诺歪着头问道,一张小吅脸满是无害。 “啊,没事。”应子珏倒着水,顿觉好笑,收收心神,摇了摇头。 白诺点点头,这享受够了,真是该走了。 白诺正想跟应子珏说一声,就见应子珏好像热的厉害,拉开了自己衣领处的衣裳,整个衣装都有些松乱。 白诺本是随意一看,却在看到应子珏的侧脖颈处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应子珏的脖子处有一团虚弱的灵光被吸附在皮肉里闪耀着,而那团灵光就是自己消失的另一半神魂! 第9章 拜堂 被应子珏送回白府,白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想,这应子珏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一个庄稼汉,却能让自己那一半神魂附在他的身上,而且,自己感应不到不说,那一半神魂竟然也没有感应到自己。 怪不得应子珏一出现在自己身边就能压抑住自己的妖气,是因为他体内有那一半神魂,这样一挨近,法力不就出来了么。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诺从床上盘腿坐起,尝试着凝神聚力,然后对面桌子上的茶杯竟然真的隔空而动,落在了他的手上。 白诺一喜,自己的法力有了一点恢复,但也只是一点,而且这一点还是因为跟应子珏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那另一半神魂传过来的力量所为。 但这具身体始终是凡人的身体,没有一点变化,这一点法力,顶多算是凡人修炼的法力罢了。 而那道挂在白府上空,几乎没什么用的符,竟还在他面前晃了晃,但却无异样,这说明,他还是妖。 这样矛盾的结合,令白诺有些心慌,如果不夺回自己的神魂,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这是谁也不知道的。 况且,现在的应子珏还不知道自己被某个东西附了体,若他有一日知道了,去找个什么仙者降服它,可就不好办了。 这临安市往右是太华山,往左是鹿台山,于鏊和太虚真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白诺现下才发现,这临安市竟是这么一个所在,是人类离仙界最近的一座城市,今日是他运气好,只碰见了几个修为不高的太华小子,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自己这神魂干嘛非要挑这样一个地方的人附体重生啊。白诺愤愤的想着。 是以现在,白诺遇到了重生后最大的问题,这样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神魂附体在活人身上,这根本不可能,但无论如何,都得逼那神魂离开应子珏的身体才是,而自己,也必须夺回那另一半神魂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啊。 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应子珏。 想到这点,白诺有点踟蹰,复又平躺在床上,两手的食指在眼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表情也有些凝重。 若换了旁人,白诺肯定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去灭了他,可,是应子珏,怎么说呢,就觉的有点怪怪的。 但,问此时的小妖王,神魂重要还是应子珏重要? 某妖王会答,神魂,没有神魂他就恢复不了本身,回不得青丘,上不了天宫了。 “大腿,其实我挺舍不得你的。”白诺瘪瘪嘴,双眼有些恹恹的没精神,这话说的特别真心。 白诺现在可是十分的纠结,从没有这样纠结过,当初被那人骗到天宫被擒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纠结过。 但,神魂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想到这里,白诺似想通了些,这才呼了口气,正要睡下,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儿子,睡了没,爹进来了。”白老爷在门外说道,并推门而入。 相处了几日,白诺倒是没有这么烦这白老头了,虽说这白老头的脑袋瓜子反应慢些,但还不至于讨厌,至少他和迷穀老伯一样,对自己倒是还不错。 “干什么?”白诺坐起来,看着白老爷,眼睛顺势也瞟到了白老爷的手上。 那手上端着一碟糕点,掌心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你今日和子珏回来的这样晚,爹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上几句话,这你明天就要嫁了,爹这心里...” “停停停,别哭行么?”白诺忙开口,打住了白老爷的哭腔。 白老爷慈和一笑,也觉着在儿子面前哭忒丢脸,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对了,这个,是你娘去世前留下的,如今,就给你了。”白老爷将一块呈透明状的白玉玉佩递给白诺。 白诺拿在手上,这玉佩委实是上上品,这一拿在手心,竟能让人觉的满身凉爽,驱走了一屋子的燥热。 “这玉有冬暖夏凉的效用,是你娘在昆仑山求的,是个神物,你要好生收着。”白老爷拍拍白诺的手背,笑的很慈祥。 昆仑山是西王母的住所,可是神界,这白夫人是怎么做到,一个凡人越过人界仙界到达神界的? 白诺正若有所思,白老爷便又拉着他的手开始啰嗦,“这子珏啊,是个实在孩子,他们应家当年也是名门望族,可子珏一出生,应家就走了下坡路,无论我们这些好友怎么相助都挽救不了,哎,可怜子珏了,从小过着苦日子。” 知道是苦日子你还让你儿子嫁? 白诺翻着白眼,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白老头的脑子是一个什么构造。 “如今你嫁过去,可要好生帮衬子珏,打理好内务,那孩子爹不会看走眼,将来是会有所成就的,到时候,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白老爷说的苦口婆心,这白诺听着就是觉的很矛盾,非常矛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睡觉了。”白诺挥挥手,忙下逐客令,他心里烦着,哪有心思跟这个老凡人对戏。 “好好好,爹这就走,对了,这桂花糕是你最喜欢吃的,爹新手做的,吃一块再睡,日后嫁过去,可吃不到了啊。” “知道了,凡人。”白诺没好气的吼道。 白老爷倒是不介意,嘿嘿一笑,便起身离开。 白诺摇摇头,想到自己要是一直这么和这些凡人相处,那可怎么得了。 所以,心中更加笃定了要夺回神魂一事。 桂花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有些热乎,真的很好吃啊,这老头还是有优点能让本妖王看进眼的。 想着,白诺吃完了一碟桂花糕,才满足的闭上了眼。 ****** 白家公子出嫁在临安市也算是个大事,是以出嫁这日,白府里宾客满门,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白诺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氛。 是以现下,丫头们给他穿了一件大红衣裳不说,连发带都用了红色,最主要的是,还在他脸上扑了些脂粉,这样一打扮,往镜子里一看,可不就是一个如出壳荔枝般的玲珑小人么,那张小脸,又可爱又单纯,双颊还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看了让人只想咬一咬。 “少爷可是个美人呐。”屋子里的丫头小厮们见了,个个赞叹出声。 白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副皮囊不是自己修炼化形的那具,是以当初,自己也是看不上的,但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是有些,有些好看。 “少爷,应公子的花轿到了,您快准备准备。”一小厮兴冲冲的跑来说,屋里的丫头们都羞答答的笑了笑。 白诺很是无措,这嫁娶倒是在青丘见过无数次,可这真到了自己身上,虽说自己是有目的的,但,现在这一刻,自己这颗狐狸心仍是跳的这么快啊。 “快快快,拿盖头来。”一丫头吆喝道,底下人便将一方绣着连理枝的红盖头递了过来。 瞧着那盖头上的图纹,白诺忽的想起人类有两句情诗是这么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虽说自己不明白这人类干什么这么奇怪,在天上想做鸟,在地上想做树,或者在水里还想做鱼,但,白诺也隐隐感觉到,这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不然这些人类干什么这么趋之若鹜。 红盖头一罩,白诺在那团红色光晕下,竟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 好像这感觉还真不错。 这种白诺以为不错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应子珏前来拉住他的手,二人在大厅行拜堂之礼时,上升到了一个更不错的阶段,因为,白诺发现,自己的脸颊有些烧红。 一拜天地! 应子珏同白诺一起拜了下去,白诺轻轻的笑了笑。 二拜高堂! 应子珏又同白诺一起拜了下去,白诺的笑不自觉的放大了些。 夫妻对拜! 应子珏和白诺转过身面对面的准备拜下,但白诺却一把掀了那红盖头。 堂上众人个个诧异,连应子珏都有些莫名,却听白诺笑盈盈道:“我要看着你的脸拜,看你的脸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这么红。” 众人听了立马哈哈大笑出声,白老爷更是又觉好笑又觉无奈,应子珏倒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白诺的意思,这一看,确实见他脸颊红了一片,不是胭脂涂出来的红,而是一抹羞红。 应子珏跟着笑了笑,颇为宠溺的看着面前正一脸不知所解的白诺,伸手在他小巧的鼻翼上刮了刮,“你啊。” 白诺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一探虚实,怎么这些凡人笑的跟什么似的,这可让他不喜欢,不由的,白诺慢慢的沉了沉脸。 应子珏看出他情绪的转变,忙拿过丫头拾起的盖头复又给他盖上,并凑在他耳畔说:“等会儿到了夜晚,让我看看,你其他地方红不红。” 这话什么意思?白诺在红盖头下想到,这到了夜晚,自己可是要你命的。 最后夫妻相拜,礼成后,白诺便随着应子珏上了花轿,往城郊而去。 白老爷看着这一幕,不禁潸然泪下,自己养大的儿子啊,就这么嫁出去了。 白诺坐在大红花轿内,顿觉舒服,这坐轿子想不到是这种感觉,挺有意思的,这人类有时候虽然烦了点,但有意思的东西倒还不错。 白诺正高兴着,却在噼噼啪啪的火炮声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令他有些惊喜,因为,这是妖气,难道,有下属在附近? 第10章 重生 盖头一掀,交杯酒喝过,屋子里所有人都退下了,整个屋内就只剩了他二人。 红烛熠熠生辉,照的满室春光,旖旎无限。 白诺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应子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日的应子珏穿着一身红袍,不再是粗布麻衣,这么看着,这庄稼汉竟好似又俊朗到了一个新高度。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白大公子还害羞了?” 白诺还怔愣愣的看着,就听应子珏有些好笑的出声。 白诺咳嗽了下,在心底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美色所惑,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干嘛。”感觉腰上突然伸来一只手,白诺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揪住自己的裤腰。 白诺一副‘你不能侵犯我’的表情,看的应子珏有些哭笑不得。 “拜了堂,喝了交杯酒,你说我要干嘛?”应子珏坐在床上,盯着某人红红的小脸,好整以暇的说道。 “你要洞房?”白诺试探性的问道,这洞房他知道,可自己没想过要献身啊,这要是传出去了,让他妖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然呢?”应子珏也来了打趣他的心思,拄着下巴,挑着眉看着白诺。 “我身上就一个洞,可不是为了跟你洞房才生的。”白诺气鼓鼓的将这话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却让应子珏险些没绷住笑,但转念一想,又觉的这白大公子的谈吐怎么这么粗俗,不由的,应子珏的脸色稍微沉了下。 “诺诺,你在旁人面前说话也这么直白?”应子珏声音有些沉着,偏白诺还一丝感觉都没有。 “我这还是含蓄的,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们干什么都喜欢往吃喝拉撒的地方cha。”白诺说的一脸无辜,还夹了那么一丝鄙夷的味道。 就是这味道,令应子珏突地一下站起,几步跨过来站在白诺面前,那个子,整整高了白诺大半个头,逼的白诺不得不仰视着他。 然后,白诺发现这根大腿脸色又变黑了。 怎么了又?我问错了? 还没反应过来,白诺便被应子珏一把拎在了肩头上,当身子这么倒挂着而下时,白诺才忙踢打着小腿,这情况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刀呢,既然要杀人,我怎么连把刀都没准备,喔,对了。 现下他和应子珏靠的这样近,那一半神魂也感觉到了白诺的存在,现下白诺一凝力捏了一个诀,果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落在了自己手里。 白诺正要对应子珏背后来一刀,可人立马一个天旋地转被应子珏扔在了那张并不是很软的床上,匕首顺势掉进了被窝里。 白诺正要起身去探,自己双手手腕就被应子珏捏住压在了头顶,应子珏已倾覆而来。 四目如此近距离的相对,白诺很紧张,比刚才要杀应子珏还要紧张,因为,他发现,应子珏的眼神不再像平日里那般温柔淡漠,而是突然变成了,我们狐狸盯着鸡的眼神,有一种垂涎三尺的味道。 “大腿,你长长的那个抵着我了。”感觉到自己双腿间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压着,白诺干干的说道,这一刻,他很是心慌,但这心慌和担心自己找不到神魂的心慌又不一样。 白诺留心看了眼应子珏的脖颈,发现自己那一半神魂突然闪耀的十分厉害,好在这灵光只有自己能看见,要是被应子珏看见了,可不得了。 此时,那团灵光闪动的极为厉害,好似在向白诺传递一个信息,白诺还没解释出来,就感觉自己吃糖葫芦和桂花糕的嘴被应子珏给堵上了。 麻蛋,老子被强吻了,等下还会被强&jian! 白诺很是抗拒,但越是抗拒,应子珏的吻就越是霸道,最后,白诺被他吻的七荤八素的,已没有了抗拒的力气,应子珏才渐渐温柔了起来。 这温柔跟糖葫芦一样,居然令白诺一下子就爱上了,并开始主动回应,但妖王心里一直在呐喊,可是,应子珏的嘴巴太好吃了,没办法。 “我要解你衣裳了。”应子珏附在白诺耳畔,声音带着丝性&感的沙哑,已忍耐许久。 白诺这才反应过来,这庄稼汉根本就是个大灰狼。 白诺可不想*,只是,他看见那团灵光越闪越厉害,随着应子珏解他衣裳的动作,白诺才明白了自己另一半神魂传达给自己的意思。 要得回它,神魂合一,就必须*,神魂会随着应子珏的血肉融进自己的体内,并且这样做会比杀了应子珏更有效。 只是,为什么呢?白诺不明白,这应子珏究竟有什么吸引力能让自己另一半神魂附在他身上就不出来了,还让自己配合。 不过,现下这些都不是白诺要考虑的,白诺要考虑的是,我马上要失&身了,天呐... 全身的衣裳都被应子珏扒&下了,就只剩下一条单薄的亵裤,虽说能得回神魂,但白诺心底一万个呼唤啊,这真是杀夫不成反*啊。 白诺死死的拽着那亵裤的裤腰,坚守阵地,一脸愤恨的盯着应子珏。 但这种情况下还这样盯着一个即将要将你吃干抹净的男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诺诺,不会很疼的。” 应子珏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浓浓的诱惑力,使人一听,就觉的灵魂都得到了洗礼,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些如隐若现的温柔盯着你,更是让你坚守不住最后的防线。 白诺欲哭无泪,“大腿,其实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这是我脸面的问题。” 应子珏听了这话,倒是被逗乐了,“你都是我夫人了,这要是没行周公之礼,你这脸面才是真的保不住。” 白诺已经哭了,在心底沉声呐喊,这可是我万妖之王的脸面啊,想我堂堂妖王,没去压别人,居然被别人压了,这压的人是个凡人也就算了,还是个天天挑粪种地的庄稼汉啊,呜~本妖王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啊... 应子珏全身的火都被挑了起来,再不顾其他,直接一俯身,舌头在白诺胸前的两点上重重的吮吸了一下。 白诺双眼一睁,那是什么感觉,竟然会这么这么舒爽? 白诺正想着,耳里却听到了一阵笑声,扭头一看,是自己另一半神魂正在应子珏脖颈处笑的欢乐。 你笑什么笑,还不是因为要找回你,我才*了。 应子珏再不拖延,几乎在将白诺‘拨皮拆骨’般的‘吃’,白诺做完最后的心理防备,也终于释然了,神魂才是一切,而且这样,也不用杀应子珏了,算是两全其美吧。 亵裤被哗啦的拉下,应子珏的手像有法力一般,但凡他摸到哪儿,白诺就觉的哪儿就会舒服,慢慢的,他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我要准备进去了。”应子珏轻咬了咬白诺的耳垂,柔声说道。 白诺迷蒙的眼神突然清醒了些,这一刻才是等待已久的。 “好。” 应子珏缓缓而入,白诺慢慢的感觉到这一半神魂开始在这具身体里波动。 这样的波动,让白诺忽略了身体上的痛,而应子珏此刻,脑袋也开始发昏发涨,身下的动作慢慢的变成下意识的在做。 随着应子珏的进入,白诺体内的神魂更是波动的厉害,神魂的波动,使白诺痛的发抖。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应子珏昏昏沉沉的竟还能感觉到白诺的痛苦,并伸出手来抚着他的脑袋。 应子珏已完全进入了白诺的身体,律动的同时,白诺体内的神魂猛地冲出了这具身体,在另一半的吸引下进入了应子珏的身体,并在应子珏体内合二为一。 白诺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神魂要落在临安市,落在这白公子身上了,原因就是它要通过应子珏的血液融汇到这具身体,继而再一次复活重生,它是特地来找应子珏的。 因为这样,自己不但能得回前世修炼的一切,还能将自己身上的妖气悉数除尽,没有了妖气,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只是应子珏这么一个庄稼汉,他那啃红薯长大的血液,怎么就这么有能耐? 白诺正想着,应子珏已最后用力一撞,神魂冲力而出,带着一团红光再次落在了这具身体里。白诺猛地睁眼,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万妖之王,这才是真正的重生了。 白诺大喜过望,身体的律动已经停了下来,由于方才神魂的冲击,应子珏已经昏睡了过去,白诺翻身而起,瞧着应子珏俊朗无暇的脸,嘴角浮起一个感谢的笑意。 “大腿,多谢了,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 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在身后如精美的雪花般舞动,白诺附在应子珏耳畔轻轻的说道,最后,在应子珏的唇角上落了一吻。 接着,屋子内的门便打开,白诺化作一团白光极速的飞了出去。 此时,月色被沉沉的黑夜盖住,一场杀戮已在悄然进行。 第11章 灭门 白诺翱翔在夜空上,雪白的狐狸尾巴摇晃的跟什么似的,开心的不得了,只是在透过层层云雾看着下面那幢越来越小的院子时,心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也不知道应子珏醒了后发现自己不在了,会不会很着急? 惶然发现自己竟然关心这种问题,白诺忙摇了摇头,伸展着尾巴一飞冲天。 眼见青丘就在眼前,白诺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就在他快要飞进青丘的领地时,他的心口却蓦然一痛。 那痛十分的锥心,好似有什么坚硬之物穿透了自己的心脏一般,可,这痛却不是受伤了的痛,而是这具身体自己在痛。 白诺很是奇怪,自己已经鸠占鹊巢霸占了这具身体,为什么它还会不由自主的痛,而且,一抬手,白诺竟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淌有泪滴。 “你还在?”白诺停了下来,站在云头上。 微风一吹,他的发丝被吹的飘动,有不少吹到了眼前,其中有一根闪着一丝金光。 白诺瘪瘪嘴,自己霸占了别人的身体,怎么说也该说声谢谢的,而且,这白公子的神识能在这根头发里寄留这么久,也不容易。 白诺勾起那根闪着金光的发丝托在掌心,问道:“你还没去投胎呐,竟然能藏的这么深?” 说完白诺才反应过来,不是那白公子藏的身,而是自己之前没有法力,根本发现不了。 那根金发在白诺的掌心上下跳着,跳的十分着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诺心念一动,心中默念一诀,那根发丝便从掌心凌空而起,于空中化出了一个飘渺的人形,正是那白公子。 白诺抱着胳膊,看着这个如照镜子的身影,道:“看在我用了你身体的份上,说吧,你要什么,除了不能跟我抢吃的,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白诺以为这白公子不想投胎,想要寄这神识停留在人间,然而,那白公子却十分虚弱的说道:“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什么?”白诺不明所以,却见白公子的神识顿时化为飞灰。 难道白老头有危险,所以这小子才从地府寄了一丝神识在头发里给我传达这个消息? 想起自己在花轿里闻到的妖气,白诺干干的扯了扯嘴角,“该不会是我把那符毁了,那白府被妖侵入了吧。” 白诺调转云头,往临安市飞去,待落下时,天已大亮,而此时早该热热闹闹的临安市大街却十分的安静,只有寥寥数人。 白诺从漂浮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味,许久不曾皱过的眉头难得的皱了皱。 一路闻着这味道而去,当越靠近白府时,这味道就越重。等走到白府跟前儿时,这座府邸已被看热闹的百姓重重包围。 “这昨日才办了喜事,今日就要办丧事了,这白府是造的什么孽啊。” “就是就是啊,而且,这还不是人所为,你瞧瞧那些人的死状,分明是妖所为啊。” “太吓人了,这白府不是所有什么仙符保佑吗,怎么没用呢。” “谁知道啊。” 众人正议论纷纷,突见白诺,立马统一的露出了哀伤怜悯之色。 白诺心头大概已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待拨过人群走进去时,就见应子珏和一群穿着素白道袍,腰系蓝羽流苏之物的人,正在清理院子。 那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凌青石岩等人,而那院子里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回廊上的担架上单独放着白老爷的尸体。 看见平日里那个啰嗦了八条街的老头突然死了,白诺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脑海里突地浮现出那夜那叠桂花糕来。 不过,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吧,这样想着,白诺心里那沉甸甸的感觉好似消散了许多。 “白公子,你去哪儿了?” 凌青见白诺一言不发的站在大门处,以为他悲痛过度,声音极低的问道。 但白诺却没有理他,只是迅速的扫视着面前这些尸体,一夜之间,白家数十口人被杀,且那死状皆是皮包骨,好似血肉都被吸干了一般,全身的骨头清晰可见。 但,这不是血肉被吸干了,而是精魂被吸干了。 怪不得凌青和石岩他们会出现在这儿。 白诺脸色有些难看,埋怨着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妖干的这样的事,就算要吸,你吸一两个就足够了,不用这么大的胃口吧。 “诺诺?” 双肩突然被人把住,应子珏温柔的声音传进耳畔,白诺忙回过神来看着应子珏,只见应子珏脸上俨然一副担忧心痛之色。 对上应子珏这样的眼神,白诺不由自主的开口道:“大腿,我没事。” 这样愣愣的,有些无措的声音,令应子珏一把将人搂进怀中,从今而后,他就是白诺唯一的依靠了,而白诺也在不久之后知道,没了白家这个大财主的支撑,自己在凡间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逼。 现下,白诺有些发怔,目光透过应子珏的肩膀落在回廊上白老爷的尸体上,想着那老头平日里的欢声笑语,一时间,白诺心底那才消散的沉甸甸的感觉,复又回来了。 ‘爹’这个字眼,他自出生就没有见过也没有叫过,他一出生就被奉为妖王,万妖朝拜之时,他还是个连走路都还走不稳的孩子。 所以,与白老爷相处的这几日,那种叫‘爹’的感觉,其实白诺心底深处是喜欢的。 “哼,看来又是妖出来作祟了,那妖王都都被雷神打死了,那些妖还不安分,待有朝一日,我石岩定要杀尽天下妖孽!” 石岩愤恨的大吼一声,白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都说人类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在这个石岩身上还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白诺不理石岩的奋斗宣言,他知道,以石岩的能力,估计一只修为三百年的妖都能灭了他。 “诺诺,去看看爹。”应子珏将白诺从怀里拉起,满眼怜惜之意。 这死了爹娘的孩子在人间一般会有两种待遇,一种是被各种嫌弃,一种是被各种呵护,此时,白诺很是庆幸,自己属于第二种。 白诺离开应子珏的怀抱,慢慢的朝白老爷走去,想到这父子亲情果然厉害,竟能使那白公子寄一丝神识到头发上来通知自己,只是,来的太晚了。 而且,精魂被吸,人就无法转世投胎,将永远消失。 这白老头其实是个好人,日后我得下一条令,不许再吸无辜之人的精魂了。 白诺蹲在白老爷面前,有些沉闷的想到,不管怎么说,这白府数十口人的死,与他还是有些关系,人类的句子说的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白诺低头看着白老爷这张脸已难看到了极致,就一层皮贴在那面骨上,早已看不出原样,白诺趁人不注意,手在白老爷面上一挥,希望能从皮肤记忆里看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何妖所为。 但是,他的手一挥,白老爷的身体却突然化作一团黑色的瘴气,迎面朝凌青石岩等人狂扑而来,就像人死了化作了厉鬼一般,来势极凶且猛,吓的门外看热闹的群众纷纷散去,口里直嚷嚷这白府里的人是被妖怪吃干了。 凌青等人拔剑抵抗,白诺静静的看着那团白老爷化身的瘴气,有些奇怪,因为,他知道,这白老爷之所以化为一团瘴气,是因为自己方才施法的缘故,然而自己只是想看看昨夜发生了什么罢了,怎会催化这尸体入魔呢? 凌青和石岩二人已招招败退,其余的小虾米更是不如他们俩,早被打在地上爬不起来,白诺不禁怀疑于鏊那老小子是不是傻了,怎么□□出来的徒弟这么不中用。 白诺正感叹着,却见应子珏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然后往自己手掌上割了一刀,那镇定冷漠的神色刺的白诺一个激灵,好似在哪儿见过一般。 应子珏掌心的鲜血急流而下,顺势往那瘴气上洒去。 那瘴气沾到应子珏的血,一阵痉挛扭动,不多时便化为一团黑泥。 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一下应子珏的血怎么这么有用,就见方才还躺着的尸首一具具的皆化为一团黑色瘴气,朝他们攻来。 “这是怎么回事?尸变了么?”石岩又惊又怒,抵挡的发丝混乱,再无一点修仙者的稳重持着。 反观凌青,虽然也是一脸惊慌,但到底要把持得住些,勉强还维持着修仙者的气度。 “诺诺,走。”这种时候,就只有应子珏才顾得上白诺了。 白诺正要暗里出手,却突然看见云头上飘来一枚白羽流苏,紧接着便是一阵清脆的笛声,那笛声像梵音,一响起就使屋内那些瘴气个个败下阵来。 凌青和其余几个太华山的弟子见了那白羽流苏均高兴的喜笑颜开,唯有石岩黑着张脸,那眼中的嫉妒真是不知道好好的掩饰一下。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华上仙于鏊的首徒,封鸣。 白诺记得这个人,他就是五百年前,让那砍柴郎险些送了命之人,是个,呃,典型的伪君子,对,典型,因为,长的实在是太小白脸了。 第12章 查证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们不能因为人家长着一张忒白忒细腻忒女性化的脸就带着有色眼镜看着人家,更不能因为人家穿着一身白衣飘飘极有仙气的衣裳就崇拜人家,还不能因为人家说话特有内涵特有建设性就喜欢人家,直勾勾的看着人家,附和人家! 暗里喘口气,白诺觉的自己心底很不爽,对,是非常不爽,虽说人类有句话叫一见如故,可应子珏和这个封鸣未免太过如故了些。 自打封鸣出现,两人已经一起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好些时候了,白诺现在想起应子珏看着封鸣从天而降的那种眼神,一双狐狸爪子就想挠人。 “白公子,我大师兄只是帮应公子瞧瞧他的血为什么可以阻挡那瘴气罢了。” 凌青看出了白诺的不爽,忙笑着宽慰。 “我知道。”白诺破天荒的赏了凌青三个字,这让凌青还有些怔愣,原本以为白诺又不会说话的。 “呵呵,我大师兄是我们太华山悟性最高的弟子,修为已经到了最后的破晓,马上就要列入大仙之列了,多少仙门子弟羡慕不已,而且大师兄才五百二十一岁,一些人在这个年纪也只能到地仙散仙的修为。” 凌青说的很得意,白诺分明看出了他的崇拜之意,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如果可以,待会儿封鸣走出来的时候,凌青大概很想捧一束鲜花送上去。 “那日那鬼魂你们可抓住了?”白诺挑挑嘴角,对凌青的夸赞不屑一顾。 凌青听了,有些难为情,想他们堂堂太华山的弟子,这么多人,竟还捉不住一个鬼魂。 白诺见他不好开口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没捉到就没捉到,有什么可难为情的,这些人总是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的很重,再说了,那砍柴郎有本妖王的妖血,你们捉不到也很正常。 “没捉到是吧?”白诺斜睨凌青一眼,弄的凌青很不好意思。 “那鬼魂委实厉害,那日我们追出去眼看就要将它制服了,结果还是...”说到此处,凌青颇为惭愧的低下了头。 白诺看着紧闭的房门,扯扯嘴角,“放心吧,那鬼魂不出几日,说不定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白公子何以见得?”凌青睁着一双大眼看着白诺。 白诺扭头看着凌青,贼贼的笑道:“就这么见得。” 凌青听白诺口气不太好,想到他刚丧父,也颇为理解,只是觉的这白公子真是太坚强了,从进门到现在连滴眼泪都没流。 白诺见那二人还不打算出来,也不在门前傻等,转身看着已无甚痕迹的院落,有些惆怅,这白府上下可算是死的尸骨无存,精魂没了不说,连这肉身都因为自己而没保得住。 “能一夜之间吸这么多精魂,到底是哪只妖,狼妖?蛇妖?” 白诺正喃喃自语着,背后就传出一个温和中又带着浓浓的冷漠之声,“白公子难道是仙门之人,能看出死者是被吸了精魂而亡?” 白诺转身,见封鸣和应子珏并肩而立,一个仙姿飘逸,翩然若梦。一个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最主要的是,一个一身白,另一个刚好穿了一身黑。 不知为什么,白诺突然想起跟自己有些私交的黑白无常二人了,应子珏和这个封鸣换上黑白无常的行头,完全可以做他们的升级版。 “你傻啊,这种事还用什么仙门吗,长着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吧。”白诺没好气的应道,却见一旁的应子珏皱了皱眉。 跟应子珏处了些日子,白诺对他这个皱眉头的动作,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情绪,谈不上惧意,但却能让自己莫名其妙的乖下来。 而且,自己虽然封住了妖气,不过这个封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仙界的人爱显摆在他身上可是体现的十分完美。 因为,这封鸣之所以能那么快就由一个凡人修成大仙,主要就是因为闲着没事儿太爱捉妖了,他捉的妖可谓是车载斗量,那一身战斗本领估计就是和我们妖长期战斗时练出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必须低调。 想着,白诺朝应子珏扯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但想了想又觉的不对,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哭丧吧? 于是,白诺的嘴角才往两旁一扬,那笑正从眼底蹦出来,但笑声却突然变成了大哭声,搭配着那还没转过弯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不过,不多时白诺就适应好了,立马哭天抢地,那泪珠儿流的唰唰的,当真是死了全家,且哭着哭着,竟还真的有些伤心起来。 应子珏原要呵斥,让他别那么丢人现眼的,但一看那小脸儿都哭花了,又顿觉于心不忍,因为,白诺现在可和他一样无父无母,往后的日子可就只剩下他二人相依为命了。 “诺诺,别哭了。”应子珏蹲下身,将哭坐在地上的白诺心疼的揽进怀中。白诺索性栽在应子珏怀里,哭的更为厉害。 “大腿,我爹死了。”白诺这话完全是颤着声说出来的,听的应子珏心里一抖,连凌青都跟着心疼起来。 应子珏忙抚着白诺的背给他顺顺气,“别怕,日后,还有为夫。” 白诺鼻涕流了一嘴,在应子珏肩头上用力的擦了擦,脸无意中往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弄的应子珏痒苏苏的。 白诺一直倒在应子珏怀里哭,哭的后来都有些累了,可是封鸣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退避的,全都站在那儿看着他哭,好似一定要等到他哭完似的,弄的白诺在哭期间也不忘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也还是有不给面子看白诺哭的,不过这回,白诺对于这人的不给面子倒是给了一个好评。 瞧着石岩那双瞪着封鸣讨厌至极的眼神,白诺竟还觉得这个石岩生的挺有喜感的,敲他那双浓眉拧成一股麻花的时候,多可爱啊,可爱的想用狐狸爪子上去搓一搓。 “大师兄,你可查出是何妖所为了?”石岩一本正经的问封鸣。 封鸣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管睁着一双冷冰冰的眼盯着应子珏,“应公子是凡人,但你的血能击退那魔障,虽然我没有查出原因,但应公子,在下相信你绝对不是凡人这么简单。” 白诺听了,心道这不是废话么,简单的凡人能用几滴血就击退那些东西么,况且应子珏的精血,连自己的神魂都赶着贴上去,当然不简单。 只是,现在不是研究应子珏血的时候,而是赶紧找到那吸了白老头精魂的妖,精魂被吸走,需用时两天,吸魂者才能完全炼化吸收,在这期间,只要找回那精魂,白老头都是可以投胎的。 “应公子,我看白公子哭累了,不如先扶他回房休息。”凌青见白诺收了哭声不再言语,以为他哭的力竭体虚,忙贴心的嘱咐。 应子珏点点头,直接将人搂着屁股横着抱了起来。 白诺安静的趴在应子珏肩头上,见封鸣转身往外而去,忙动用意念,感知周遭到底有哪些妖在,可眼珠子都咕噜噜的转了好几圈了,却一只都没有感知到。 “太奇怪了。” “奇怪什么?” 听见应子珏问,白诺忙将下巴搭在人肩头上,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才死了爹,你就和那个叫耳鸣的人,孤男寡夫的共处一室,还相谈甚欢,能不奇怪么。” 应子珏沉了沉脸,本要好生说教一番,可又听白诺趴在他肩头上抽抽搭搭的,硬是把说教的话咽了下去,只道:“他们是仙门中人,爹的死太蹊跷了,一定要找出是什么东西在作恶,不然这临安市都不得安生,他们恰巧有这个本事,礼遇些是应该的。” “你以前和仙门中的人有过交集么?”白诺听了,又在应子珏肩头上蹭了一把鼻涕,闷闷的问道。 “我成日里忙着地里的活儿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和仙门的人去交集。”应子珏觉的有些好笑。 白诺点点头,对这话不置可否,却又觉的,应子珏这身段做个庄稼汉委实太浪费资源了,不过,好歹也算是庄稼汉中的战斗汉,不然自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大概不是回青丘,而是捧着一个大盆狂吐不止了。 “你今日一大早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不见,后来得知此事,忙慌张的赶了过来,生怕你也出了事。”说着,应子珏又皱了皱眉。 “我想回家来着,但还没踏进家门就听说了这件事。”白诺应道,趴在应子珏身上,想到近在眼前的青丘,自己都没踏进去瞧一眼,当真是有些失落。 “幸好你晚了几步,不然你也没命了,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知不知道?”应子珏的声音放大了些,含了些关心的警告。 白诺抽抽嘴角,对应子珏这种唯我独尊的态度倒有些习惯了,只是,上一次为了神魂逗留,这一次又为了白老头的精魂逗留,这到底还要几日才能回去啊。 白诺仰起头,瞧着灿烂的蓝天白云,紧紧的咬着下唇,当应子珏抱着他路过白老爷的书房时,白诺又想起那老头的音容笑貌来,在心底沉沉的叹了口气。 ‘没有妖,我却闻到了妖气,到底怎么回事,等等,难道,是他?’ 第13章 活动筋骨 都说月黑风高之夜最适合妖魔鬼怪出入,那些凡人写的故事集,每逢月黑风高就算不出现个妖魔鬼怪,那都得出现个劫财劫色之人。 总而言之,这月黑风高夜可是个对于妖来说极佳的良辰美景。 然而,每逢这个时候,白诺就觉的自己忒窝囊了,身为妖王,不好好欣赏欣赏这月黑风高夜,吟两句诗来陶怡陶怡情操,居然还提着一个大灯笼窸窸窣窣的走着,可是,这怕黑是天生的,不能怪本妖王啊。 灯笼里的灯芯被风刮了一下,摇摇欲坠的闪烁着,吓的白诺脸白了一下,忙将灯笼抱在怀里,心里骂着这人类实在是太节约了,林子这么黑,大晚上的怎么连个灯都不挂,想我青丘,那到了夜晚,灯笼亮的可如白昼一般。 正想着,鼻子里就飘进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闻到这股味道,白诺立马精神一振,看来,与他猜测的没有错,白府之人的死并不是妖界所为,只是那东西仗着自己给他的的妖血,将此事嫁祸给妖界,实在是太卑鄙了。 想着,那风又刮了刮,灯笼里的烛火明明灭灭的,林子里树木茂密,烛火一暗,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看的白诺心底发毛,遂没好气的嚷道:“你能不能出场前不要弄这些前奏,我都来了,你还不出来,没听说过人吓人吓死人吗?” 林间骤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着这笑声的逐渐变大,方才还黑漆漆的山林咻的下爬满了鬼火,一下子明亮起来,当真如同白昼。 白诺刚松口气,就见面前飘来一个虚影,比起上次只有那么一团,如今,不过两日,这砍柴郎的身形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只要待他吸收了白府众人的精魂,不但身形能得以恢复,还能立即炼化成魔,到时候,也不知道封鸣能不能打得过他。 “泾渭分明,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爱管旁人的事,若你吸的是别人的精魂,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说不定还能赠送你两个,但是,白府不行。”白诺盯着那砍柴郎,神色寒戾。 “帝君,小人多谢帝君当日的十滴妖王血得以活命。”那砍柴郎说着,跪了下来。 “各界有各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的道理我也明白,所以,你杀了白府那么多人,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把白老头的精魂交出来。”白诺说的掷地有声,却见那砍柴郎轻飘飘的笑了下,一张鬼脸因着那笑显的十分骇人。 “帝君,既然如此,您又何必为难我呢,这白府众人受那道仙符护佑多年,精魂里都沾有仙气,比起旁人的精魂,他们的可是上上品。” “好吧,既然你执意找死,我也没办法。”言罢,白诺随手捏了一个诀,就像那砍柴郎攻去,本以为一招就能将他体内还未吸收的精魂悉数放出来,哪知那砍柴郎竟然能安然无恙的避开。 白诺睁大眼睛,不是吧,自己不过是吃了点五谷杂粮,这法力难不成参了米味儿,效用就降低了?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砍柴郎不知何故,法力突飞猛进了。 白诺知道,自己给他的十滴妖血,虽说能保住他的鬼魂不至于散去,但绝不会能让他的法力得到这么强的提高,难不成这砍柴郎两日之内还捡了什么法宝不成。 白诺不再掉以轻心,爪子一弯,就跟那砍柴郎打了起来。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打过架了,都快忘了一招一式该怎么摆了,这筋骨活动起来倒还有些来劲儿。 白诺其实一直不好意思承认,当年自己被骗到神界被捉住的时候,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自己那些下属们肯定以为自己和神界打了漂亮的一仗,虽说被擒了,那也是虽败犹荣。 但,白诺能说,自己直到被绑在蓬莱仙岛的诛妖柱上,被雷神用九九八十一道天火烧魂儿的时候,都还是一脸的懵么,所以,更别说打架了,根本和束手就擒没两样。 白诺摇摇头,张臂一挥,山林间顿时树木席卷,一根根强壮的树木皆都弯成了一个鸟巢状,将那砍柴郎围在其中。 然而,白诺却发现,这砍柴郎的体内竟没有白府众人的精魂! “你把他们藏哪儿了?”白诺凌驾在空中,九条狐狸尾巴生气的乱舞着,搞了半天,瞎忙活了。 那砍柴郎已被白诺重创,却仍就没有散魂,可见他现下的能力已不一般。 “帝君,你也说过,井水不犯河水,帝君何必苦苦相逼,难道帝君也和那些仙门人一样,慈悲为怀起来了?” 白诺不跟他绕嘴皮子,说起这砍柴郎委实也可怜,五百年前,如若不是出了一个意外,如今列入大仙之位的就是他而不是封鸣了。 “我是挺想慈悲为怀,只不过你不给我机会,再不交出精魂,休怪我打你个魂飞魄散!”白诺寒着脸,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若那砍柴郎不配合,他就只有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强行窥探了。 只是,这么多年了,我把我的兵器放哪儿去了? “帝君,小人前来见帝君,是感激帝君当日出手相救,遂来提醒,这件事,帝君休管太多,否则会惹祸上身。” 听那砍柴郎这么一说,白诺有些踟蹰,倒不是怕什么惹祸上身,只是白诺从来都是一个极怕麻烦的人,原以为这次能顺利找回白老头的精魂,就算了事,哪知这砍柴郎还这么好心呐。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自小是个怕麻烦的,不过,我的好奇心也挺重的,我倒要看看会惹什么祸上身!” 白诺说完此话,就念了一诀,山林间顿时激起一道白光打在那砍柴郎身上,白诺将尾巴一收,这就要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中去找白老头的精魂藏于何处,只是这样一来,砍柴郎就要魂飞魄散了。 “很疼是吧,尽情的惨叫吧,你现在只能惨叫了,不过你配合一点,光叫别乱晃,说不定还能留下一魄去投胎。” 白诺眼见着就要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也不知是不是人间的米吃太多了,倒生了点恻隐之心出来,想着虽然这砍柴郎不配合自己破天荒的做一回好事,但好歹算是同类,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只是这好事委实不好做,这不管什么事儿,每每到了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成功的时候,就会如人间那些故事集一样,千钧一发之际总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搞破坏。 以前,白诺看那些故事集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的情况太凑巧太不写实了,哪知今日自个儿遇见了才知道,人类有句话说的对啊,这故事集的创作来源于生活啊。 看着将自己弹开的那团黑雾,白诺不禁在想,这种情况是他在故事集里看的最多的,所谓,成功就在眼前,失败却在睫毛下的真实写照。 “砍柴郎,你还请了帮手?”白诺眯着眼,不管写不写实,这实在是气人了。 哪知那砍柴郎还没说话,那团黑雾倒开了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小妖王。” 虽然没有形态,但白诺可以想象得到这团黑雾在叫着自己的时候,脑子里肯定在想不干不净的画面,因为,那声调实在太暧昧。 “找死!”白诺一声沉喝,冲冠一怒为脸面啊,堂堂妖王,被侧面调戏了。 白诺与那黑雾交手,发现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凭意念凝成的虚体而已,却已厉害到能和自己相斗还没立即战败,意念已如此,若是本尊岂不更为厉害。 有这团黑雾做挡,白诺始终无法顺利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眼见时间只剩下一天了,再不加紧,那白老头可就真没救了。 “砍柴郎,你的目标不是封鸣么,既然封鸣已经出了太华山,你何不赶紧去找他!” 为了白老头,第一次向仙界的人求助,白诺发誓,这事儿打死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太丢脸了。 果然,听了此话,那砍柴郎面露痛苦愤懑之色,这就要离开,却被那团黑雾喝止。 “你冲出地府,难道不是为了去见封鸣,你杀白府众人,难道不是为了引封鸣下太华山?”白诺接着嚷,觉的丢脸的同时,也觉着自己挺聪明的,学会了人类那套惯用的激将法。 那砍柴郎双眼冒出绿光,幽幽绿火,鬼气森然,竟被激的不再留心敛住自己身上的鬼气,使得鬼气霎时遍布山野,这样一来,除非封鸣的鼻子被割了,否则,绝对闻得到。 果然,这被抛弃的人,怨念是最重的,白诺瞧着那砍柴郎瞳孔里冒出的绿火,忍不住在想,自己睡了应子珏,然后一大早就抛弃了他,应子珏醒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瞪着一双大眼愤恨的仰头望天。 想着,白诺竟还在战斗中笑出了声。 “你做什么,时机还未成熟,还不快走!”那团黑雾见砍柴郎行踪暴露,也在战斗中很不专心的吼道。 “哪能啊,人家好不容易要见到老情人了,怎么能走,这都等了七世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见了吧,顺道唠嗑唠嗑,说不定还能滚个床单,死在某某人怀里啊什么的,多凄美啊。”白诺笑盈盈的说道,幸好自己以前闲着无聊,在青丘看了很多情情爱爱的故事集,随便说两句都是真理啊。 那团黑雾正要抽身带着砍柴郎离开,却被白诺死死缠住,虽然打不死他,缠住他,这个本事白诺还是有的,不然,这辈子都没脸回青丘了。 果然,这鬼气没忍住的这么一散播,白诺已从那灰蒙蒙的云头上看到了封鸣,身后还跟着凌青石岩众人,果然,仙门打架的宗旨是,必须组团,不能出力,都得围观。 白诺正想着,眼睛一瞟,却看见应子珏竟然也在封鸣的云头上,两人竟然共乘一云。 而这个时候,白诺想的却是,耳鸣,你的老情人在这儿,放开我的应大腿! 第14章 所谓前因 就在那云头即将落下之际,白诺才忙不迭的念了一个隐身诀,将自己隐于一旁的树枝内,像是个看戏的客人一般看着他们。 这出戏可是延绵了五百年,本该在五百年前就结束的,哪知被自己参了一腿,这不就闹到现在了,只是这个封鸣,还是和五百年前一样的无情啊。 “孽障,竟敢在太华山下作孽!”封鸣往前大跨一步,那一身白衣很适时的飘了飘。 白诺正想抽抽嘴角,就听那砍柴郎幽幽的说道:“好久不见了,师弟~” 那砍柴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哀怨,虽说里头恨意强烈,但白诺仍旧从那些许余音中听出了那砍柴郎的心痛和那被伤极了的爱。 而听闻此言,凌青和石岩惊讶的张大了嘴,而封鸣,待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面前人是谁,那张一直装着淡漠的脸,终于有了一个稍显惊骇的表情,“竟然是你残害无辜。” 那砍柴郎哈哈大笑着,林中鬼火滋滋的冒着,好似在烤着肉一般,听的人渗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而白诺发现,方才那团黑雾也不知何时竟消失了。 白诺还滴溜溜的想着,就听笑声已止,接踵而来的是漫天恨意,‘恨’这种没有形态的东西,因为太过强烈,竟让那砍柴郎的身形越来越充实,原来,他的法力是因恨而提升的。 “你已成了鬼魔,还有何脸面叫我师弟!” 这鬼魔是魔族中等级最低的,一般由怨鬼化作,不过,但凡是魔,哪怕是最低的,法力也是不可小觑。六界当中,只有魔界曾经有过实力和神界殊死一战,那魔君虽战败被诛,却真真正正的算是虽败犹荣,所以,封鸣现在的脸色很难看,至魔族消失十余万年来,这跟魔挂钩的东西,还是头一次出现。 这么说来,那团黑雾大概也是魔族中人了,这要是让仙界的人知道了,估计自己就不是头号通缉犯了,这把妖魔都除尽,他们神仙人三界估计才会觉得世间安稳太平吧。 “我是魔又如何,是鬼又如何,是人又如何,是仙又如何,我阚采郎永远都是你封鸣身上不可抹去的一笔,永远是知晓你那肮脏的过去之人!” 听了此话,白诺笑了下,却不是嘲笑,只是觉的不明白,情爱这种东西,于修行是最无益的,这砍柴郎竟执着七世而不放手,自己要是他,铁定每一世都好好过日子,娶妻生子,多好。 “原来我们的大师兄另有其人。”石岩在背后冷哼一声,眼里尽是得意报复之色,唯有凌青,一脸心痛,好似谁往他最爱的大师兄身上泼了桶粪水似的,急着为他洗清。 “你这厮休要胡言!”凌青大吼,他那可爱可敬的大师兄哪能被人如此侮辱,于是,很不自量力的拔剑相向,结果是,很不雅观的摔了个狗吃屎。 “封鸣,我等了七世,从前每一世我都无法冲出地府,这一世好不容易冲出了,哪怕是化为魔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山林呼啸,如同万丈高的海浪向你扑来,那砍柴郎已脚踏实地的站在地面上,身形已完全恢复,那恨的执念已深的能将地面捅个大窟窿,估计地府现下许多孤魂都在莫名的哭叫。 白诺瞧着那二人在空中设了一个结界,于里头打的十分欢乐,何谓相爱相杀,在他们身上体现的十分完美。 白诺虽曾听砍柴郎讲过他与封鸣的故事,但只有故事没有画面,委实欠缺了点什么,况且,这凌青大概很想知道,石岩恐怕更想知道,而自己嘛,呃,也想看看,毕竟,这封鸣委实太不会做人了。 白诺跳出树枝,身形仍旧隐匿着,只是于空中的结界施法打开了一个缝隙,继而在那砍柴郎的肌肤上轻不可察的触碰了一下,还好,这次没像白老爷那样失败。肌肤一被他触碰,那些藏于肌肤中的记忆,就呈现出一个个画面在众人面前展开。 大家不知道这画面是怎么出现的,但看着里头的景象,和结界中打的不可分割的二人,已不去探究,只定定的看着。 ****** 五百年前,封鸣只是人间一员外郎的儿子,很倒霉的还是一私生子,自古以来,私生子的命运一向不好,更何况是在有头有脸的员外家,自是被欺负的,而封鸣就是这么一直被正房的几个少爷欺负着长大,连自己的亲生母亲被正房逼着上吊都无法阻拦,那员外郎是个极惧内的人,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自那以后,封鸣的日子更是不好过,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到了冬日,更是连件像样的御寒之物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封鸣十六岁,那年冬天冷的厉害,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都不见停。封鸣的那几个兄长都不是东西,竟不顾人伦,见封鸣的姿色愈发出众,竟起了玩弄之心,在那大雪之夜竟将他剥的干干净净的打算强了他。 封鸣当时的绝望和嘶吼哪怕是在外人看来都能引起一片恻隐之心。那时的封鸣早已把他的这些兄长视为妖魔,恨之入骨。那小小的柴房之中,撕裂般的痛使那张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愈加可怜愈加引人犯罪。 然而,这场被兄长轮jian的戏码封鸣以为不会结束,以为会延续这整个冬夜,延续到他生命的尽头,然而,这柴房的门却被人踢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也被踢开,自己冰冷赤&裸的身子突然就裹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暖了他的身子也暖了他的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山游历的太华上仙的首徒,阚采郎。 之后的事发展的极其顺利,阚采郎眉目生的英俊,身手不凡自不必说,最重要的,他还是仙门中人,慈悲为怀拯救苍生是修仙者的第一戒条,所以,替封鸣打走坏人不说,还带着封鸣离开,回了太华山。 恰逢太华山招收新弟子,封鸣有砍柴郎这个举荐人更是地位不同,一入门,就在阚采郎身边做了一个小师弟,一下子就从被人轮jian的小子摇身变成了抱住金大腿的修仙者了,而砍柴郎也极为贴心,从不提封鸣的过去,只与人说见其有慧根,便顺道带了回来。 幸而,这封鸣也并未给砍柴郎丢脸,他的天分极高,骨骼惊奇,竟是修仙的好材料,且因为自小被欺压的原因,对妖魔一类十分痛恨,他心中的妖魔自是把坏人也规划到了一类中去,坏人尚且如此,那真正的妖魔就更甚了。 而这对妖魔的痛恨,恰恰就对了于鏊上仙的胃口,竟对封鸣另眼相看,开始嫌弃自己那做事太过心慈手软的砍柴郎大徒弟了。 于是,每一次捉妖,封鸣是最积极的,每一次杀妖,封鸣几乎是亲自动手的,在杀妖的时候,封鸣眼里分明有着他父亲,那正房夫人,以及他那几位兄长的身影。这种魔障在他心底已愈发根深蒂固。 就是这样的根深蒂固,使得有一日封鸣回了那员外郎的家,已仙者的身份自居,将他们好生教训了一番不说,竟还犯下杀孽,这实实在在犯了修仙者中的大忌。 一屋子的血,一屋子的尸体,刺的封鸣双眼发红,嘴角却扯出了一个压抑已久的笑容,而这一幕却被砍柴郎发现了。 “大师兄,我一直爱慕着你,我既已犯下杀戒,这太华山是回不去了,能在死之前对你说出我的爱慕之意,我死而无憾了。” 封鸣说完就在砍柴郎面前预备自散修为而亡,当然,砍柴郎肯定不会让他忘,这么一个俊美的人儿说爱慕着自己,怎能不动心,又或是砍柴郎早已动了心,如今封鸣自个儿说了出来,竟还皆大欢喜了。 床就这么上了,还是在太华山上的,封鸣一直很主动,使得砍柴郎整个人都沉沦在了封鸣的温柔乡中。往后的日子大概是他们自相识以来最幸福快乐的日子,虽有些偷偷摸摸,但却也不乏刺激和幸福。 这样的现象使得砍柴郎再无心修仙,修为竟停滞在破晓,无法进入大仙之列,而奇怪的是,封鸣的修为却愈发精进,而砍柴郎不已警惕反而为其开心。 变数的出现就是那么的自然,当砍柴郎发现封鸣意欲偷盗太华山的镇山之宝聚晶石献给妖界时,急忙赶去阻止,并替其挽回,然而妖界却已攻入太华山,使得毫无准备的太华山大为受创。 然而,在瞬息万变之后,砍柴郎却成了盗宝之人不说,还落了个与妖界勾结的罪名,种种证据摊在面前,而那指证之人,除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虾兵蟹将外,还有那个他最爱之人。 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封鸣是想除去他那肮脏的过去,不愿任何人知道,而自己恰巧是那唯一知道之人。 再之后,无论砍柴郎说什么于鏊都不信,因为,不知何时起,自己早在师父心中失了地位,师父最看重的人已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封鸣,而封鸣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在整个太华山中树立了一个优秀的榜样。 原来,自己一直在意的只有他,而他在意的只是名利,自己不过是他的铺路石和挡路石罢了。 盗取镇山之宝,勾结妖界,残害同门,都是大罪,于鏊可是出了名的秉公执法,竟真的判了他死刑,废去仙身不说,连人也不放过,而至始至终,封鸣始终一言未发,他一死,封鸣就是太华山内除于鏊和几位不问世事的长老外最有威望之人。 ****** 看完整段画面,白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先不说凌青那副心痛至极怎样也不相信的表情,就连自己,哪怕是听过原委,但看了画面后,也还是有点不相信,那看着皮相这么好的封鸣怎会如此狠毒。 那砍柴郎委实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只是,他自己也太笨了,谈个情爱,怎会把理智都抛诸脑后了,而现在,恨的执念又深至此,拼上魂飞魄散,只为与一个不值得的人同归于尽,真的有意义吗? 想着,白诺摇了摇头,突然看到了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的应子珏,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如果换成自己和应子珏会怎样?不会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镰刀对打吧。 第15章 所谓结局 但这样的情况白诺自认为还是不会发生的,因为,自己和应子珏又不是那种关系,虽说是嫁给了他吧,但却并不是真的嫁了啊。 只是这应子珏为何会跟着来,从来不知道,这一本正经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爱凑热闹了。 白诺的心思还在应子珏身上,丝毫不在意空中打的难舍难分的二人,因为,白诺现下已能确定,那封鸣不是砍柴郎的对手,这不,打斗已止,封鸣径直被从高处踢了下来。 当屁股很不幸的着地时,封鸣眼中的戾气毫不遮掩,刺的那砍柴郎脸色一僵。 看到他僵着的脸色,白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居然还抱着希望,居然还因为封鸣的一个表情而如此心痛,太不值了,就因为这样的人而致使白老头遭难,白老头也太过冤枉了。 白诺心底浮起一层怒气,当真是不明白那砍柴郎为何还能对封鸣抱着一点儿希望。 “封鸣,许久没被人踩在脚下了吧。”那砍柴郎的声音轻飘飘的,虽带着鄙夷,但那眼中深藏着的情绪却被白诺捕捉无虞。 而此时,白诺已索性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瞧着这二人到底会弄个什么结局出来,而与他一同看热闹的当然还有应子珏,此时,应子珏也是一脸淡然的靠着一棵大树,看着他二人。 “你这孽障!”封鸣气的大吼,再无往日翩翩然的气度,使得欲要前去扶他的凌青半晌回不过神儿来,痴情了这么久,突然发现自己暗恋的人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凌青心里的失落大概比千斤巨石还重。 那砍柴郎静静的盯着封鸣,林中突然寂静无语,好似连鸟儿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变成了一种十分压抑的寂静,连一向聒噪的石岩都安静了下来。 感觉到异样,白诺这才勉强抬起头去看那四目相对的二人,这一看,白诺先是一惊,而后才甚是无语的摇了摇头。 因为,那砍柴郎竟不惜大耗功力的施展惑心*,而他施此法并不是要迷惑封鸣的心智,而是将当年二人在一起的场景悉数从封鸣心中探知。 此法能够探知到被施法人在每一个场景中的真实想法,因此,施法者的修为必须乃上上乘,且必须是魔,因为,此法是当年的魔君琼觞所创,除了魔界中人,外人均不会。 白诺从前听迷榖老伯提起时还不相信有这样的法力,如今亲眼见着了却由不得他不信,只是,这砍柴郎虽是鬼魔,但修为却不是上上乘,这样一探,怕是会把命都给搭上。 不出白诺所料,随着施法的加深,砍柴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要探知的真相,白诺已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答案,虽说自己没有经历过情爱,但旁观者始终是清的,这砍柴郎原来一直都不肯相信封鸣真的如此绝情绝义,见封鸣被自己击败,这才横了心非要探出一个真相来。 然而,没有转折,真相果然是最伤人的,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被救之时,封鸣对他有过感激外,此后全是利用。 鬼魔没有血液,但砍柴郎仍是从嘴里呕出一口鲜血,那大概是他鬼魂的最后一脉,此血一吐,回天无术。 “原来,我竟自欺欺人了这么久。”这话说的极为落寞,连一直旁观着的应子珏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封鸣回过神来,知他方才做了什么,竟仍脸不红心不跳,双目如炬,“是大师兄一直对我心怀不轨。” “好一个心怀不轨!好一个会利用心怀不轨之人!”砍柴郎大喝一声,瞳孔里竟流出白色的粘稠体,是泪,应该说是泪的升级版。 封鸣轻轻的笑了笑,却让凌青大感失望,竟脱口而出道:“师兄,你太过分了。” 这突然从忠粉变黑粉,凌青的转变到让白诺刮目相看,因为这个人虽然看着乖乖巧巧的,实则是非分明,不钻牛角尖,可惜不是妖,不然一定收他做小弟。 封鸣不理凌青,见那砍柴郎修为大散,身子逐渐的透明,杀心一动,施法相向。 白诺瞧着砍柴郎愣愣的站在那儿准备受死,真是又无语又好笑,这刚才是谁说要同归于尽来着,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白诺决心当一回程咬金,从中施法阻止封鸣,然而,程咬金却是人人都喜欢当的,正当白诺欲要再施法直接替砍柴郎要了封鸣的命时,空中突然劈下一个金手印,朝他隐身的空地处击来。 白诺正在施法中,未有顾及,眼看着那闪着金光的手印就要将自己打现行,应子珏却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的身旁,那金光自是落在了他的身上,然而,他却毫发无损,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应子珏弯腰去扶倒在地上狂吐血的封鸣,白诺肯定会以为他看见了自己,故而前来保护自己,然而,事实证明,自己想多了,事实也再一次证明,应子珏是根又粗又壮的金大腿。 “参见师父!” 凌青石岩等下跪揖礼,白诺才回过神来,仰头一看,那从云头落下之人,不正是于鏊么。 这个人也不好惹,白诺干脆什么都不管,直接隐回到树枝中去。 “师父?”封鸣见了来人,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 于鏊眉眼老厉,从来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只有对封鸣,才会稍缓脸色,而现在,对封鸣也没一个好眼神,不理封鸣不说,手臂一挥,捆仙索一放,封鸣就被绑了个实实在在。 “师父,您这是?”封鸣唤道,俊美的脸上羞红不已。 于鏊却是看也不看他,如鹰般的目光直接锁在了砍柴郎身上,此时,砍柴郎的身形已接近透明,离散魂不远了。 那于鏊见了,忙施法稳住了砍柴郎的身形,使他暂时不会魂飞魄散。 “师父~”那砍柴郎一直对于鏊是毕恭毕敬,孝顺有加,哪怕是被于鏊废去仙身也没恨过。 “采郞,你何须如此执着。”于鏊叹了口气,一直凶巴巴的人突然这么温柔的说话,林中人除了应子珏外,包括白诺在内,都有些吃惊。 “呵,所作所为不过求一个真相,如今真相已知,我却下不了手,如此也甚好,省的世世轮回前,都要忆起这不堪的记忆。”那砍柴郎说着,再看封鸣时,眼里仍是恨,恨到极致,只是又觉的无可奈何。 封鸣对上他那种恨你,却仍旧不愿伤害你的,堪称犯jian却又难能可贵的眼神,心底竟突然一痛。 “当年,是为师冤枉了你。”于鏊突然这样说道。 砍柴郎听闻一惊,但片刻后又趋于平淡,冤不冤枉的,现下已没有意义。 白诺看着封鸣,见其完全煞白了脸,于鏊这么一说,自是再无辩解的余地,这场掩饰了五百年的阴谋,没想到会这样揭开。 只是,这于鏊是怎么查出来的,该不会那么凑巧的就是最近查出来的,然后凑巧的在人间作乱的又是被自己冤枉的徒弟,所以,一系列的凑巧,造就了现在的模样?所谓无巧不成书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白诺兀自想着,就见那砍柴郎对于鏊深深的揖了一礼,又再看了眼封鸣,竟觉十分可笑的大笑了几声,接着,身形就又透明起来。 于鏊看的眉间一急,忙又施法替他稳住,想将人带回太华山,“采郞,撑住啊,是为师的错,为师近日捉了几只妖,无意提及当年之事,才从它们口中得知,妖界当年并未进犯,一切不过是场阴谋罢了。” 你又捉妖! 白诺握了握拳,气的发抖,却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只听那砍柴郎虚弱道:“没意义了。” 白诺一听,想起人类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但比这话更让白诺有感触的是,含冤莫白,尤其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冤枉。 白诺敛敛心神,瞧着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人和事,只觉的头疼,庆幸自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从前没有遇到,将来肯定也不会遇到。 只是,于鏊你这个老小子,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太华山种满糖葫芦,再将你挂在糖葫芦上废去仙身,以解我心头只恨! 白诺愤愤的想到,见于鏊此时正竭力稳住砍柴郎的身形,想要来个偷袭,却又委实觉的这砍柴郎有些可怜,而于鏊已是要入阶成神的上仙,想要保住砍柴郎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暂且算了。 只是,白诺没想到,‘程咬金’无处不在啊。 那团消失的黑雾,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砍柴郎的身体,与于鏊对抗,那砍柴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目一睁,哆嗦着启唇,但却只来得及说一个字,“魔...”接着,便魂飞魄散,化作一团飞灰。 “采郞!”于鏊心痛一吼,方才砍柴郎的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白诺瞧着那飞灰,心底有些可惜,真不知那砍柴郎这样做,意义究竟何在,这样的结局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师父,怎么回事?”石岩跑过来,不明所以的问道,方才明明看见那砍柴郎就要得救了,怎会瞬息间就... 于鏊似乎也察觉出了事情不对,且方才自己到来之时,明明闻到了一股妖气,但转瞬间却又消失了,只是,那于鏊生平第一次生出悔意,竟沉重的连这些事都无法令其消散半分。 “先回太华山,当年的事,为师要好好做个处置。”言罢,盯着封鸣,那狠戾的样子比五百年前更甚。 封鸣看着砍柴郎瞬间消失,真正的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世间时,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生气一般,俊美的脸庞竟不知为何,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白诺看着这群‘乌合之众’一个个从眼前消失了,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应子珏却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透明人,被所有人无视了。 此时,看着应子珏闲庭散步般的往回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白诺觉的,这个应子珏真该当皇帝。 等等!白老头。 想起这茬,白诺跳了起来,忙现身凝起一身功力,将那些散余空中的飞灰凝结了一些在眼前,急冲冲的吼道:“你心愿了了,我的还没了,我爹的精魂在哪儿!” “三千弱水。”言罢,那凝结的飞灰,便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第16章 三千弱水 突破结界入口,才一飞进来,那一阵夹着黄沙的飓风便吹来,白诺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脸。 这‘三千弱水’在大地之角,待白诺赶到这地方时,不仅离白老爷投胎的时间不多了不说,由于他自己的神魂才刚合体不久,就如此消耗神力,身子也有些吃不消起来。 待飓风吹散,白诺这才抬眼看着这如洪荒时代一样的地方,一望无际的黄沙,且透着阴风阵阵,这种地方,神界和仙界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来看过,若是有怎么还不改造改造,说好的创建一个盛世和美的人间呢,这不纸上谈兵么。 不过,这地方既然有了结界,那么,定是已经被人占领了。 想着,白诺翻了一个白眼,九条狐狸尾巴在空中配合着白眼也鄙视的摇了摇,不过,白诺到底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这样强行突破结界进来,怕是已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所以,要速战速决。 白诺忙在空中施法念诀召唤白老爷的精魂,可是,忙活了一阵,面前却连个动静都没有。 “不可能,砍柴郎不会骗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白诺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他大概计算了下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想着,白诺从空中落下,可是,双脚才刚落地,整个人便往沙中掉,原来,这地面的黄沙竟如水一般是液体。 起先,白诺还觉的奇怪,为什么这地方叫‘三千弱水’却连一滴水都没见到,原来那些黄沙就是水,这完全就是一片沙海。 白诺身子开始往下沉,忙凝神聚力往上飞去,眼看着身子已离开了沙海,但是脚踝却被底下冒出来的一只惨白的手给拽住了。 白诺一惊,神色凝重的往后一看,除了拽住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外,整片沙海竟像生出了无数株小草一般,一只只惨白的手慢慢的往外冒出,紧接着便是人头,身子,一个个的像漂浮在河面上的尸首一般,令人看了只想作呕。 白诺施法踢掉了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凝目环视着四周,忙又重新施法念诀,召唤白府的精魂,没想到这一次却成功了,沙面上冒出许多闪着白光的浮尸,只是白诺逡巡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白老爷。 白诺随手勾起一个白府家丁的精魂,咬破自己的指头,鲜血往他额头上一点,那精魂便苏醒了过来,白诺一喜,忙问,“我爹呢?” 那家仆摇摇晃晃的,一脸的惊恐,“在在下面。” 白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竟是那沙海下面,里头定是漆黑无比。 扔掉那家仆,白诺咬着下唇,心中一万个想拔腿转头走人,但是,却无意中瞥到了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那是出嫁前一夜白老爷亲自交到他手里的。 想了想,白诺还是一个纵跃往沙海里头钻去,下面果然黑的看不见五指,白诺不禁思念起迷榖老伯的迷榖枝桠来,它可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照明利器,而且带在身上还不会迷路,怎么它现在就没在自己身边啊。 “爹!”白诺大吼一声,可才一张嘴,那些流沙便如水一般涌进他的口里,白诺不得不闭上嘴巴,大施法力寻找白老爷的精魂,令整片沙海如滚滚海浪般上下浮动。 这地方既有结界为屏障,定不是大地之角这么简单,白诺已猜到了其中一些缘由,只是,他是妖王,管的是妖界,其余的事他一向不上心,这井水不犯河水,白诺把这句话运用的十分恰当。 沙海怒涛,白诺正施法,却感觉到外界有一股力量在和他抗衡,不由的心中大怒。不顾张嘴会涌进嘴里的流沙,怒吼道:“你我素昧平生,你威风八面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你用不着和我如此作对吧!” 此话一落,那抗衡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接着,白诺耳里便听到了一阵吃吃的笑声,那笑声很浅也很短,只是听在耳里让人瘆得慌。 白诺暗吐一口气,大念召唤诀,将流沙底层打通了一条路,底下突然就明亮起来,白诺张眼看去,那白老爷正悬在半空中。 “爹~”白诺飞过去,妖血往白老爷额上一点,白老爷才醒了过来。 “阿诺,快跑快跑,有妖精有妖精。”白老爷和方才那家仆一样,惊恐的面部都扭曲了,抓着白诺的肩膀就往外推。 白诺也不再和他多说什么,拽着他就跃出了沙底,“糟了,时间不多了。” 现在赶去地府肯定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强行打开地府之门送白老头进去,只是这样一来,功力定会大耗,说不定还会暴露行踪。 白诺陷入了犹豫,只是还没犹豫多久,沙面上便涌来无数精魂化作的魔儡朝他袭来,这些精魂被吸之后没有被吸食之人炼进体内增长修为,反而是把他们炼成了魔兵,供人驱遣。 白诺不明白,为什么世人称他们会称作‘妖,魔,鬼,怪。’而不是‘魔,妖,鬼,怪。’,虽说自己不愿意承认,但,魔才是他们四类中最厉害的一类好吗,就比如现在,白诺动用意念,幻出无数小妖,却都抵不过那些魔兵,都是一个等级的,怎么战斗技能就差那么多。 “想不到本妖王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敌人不是神仙二界,竟是你这个大头鬼!”白诺怒吼,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牙狠心的将全身修为都凝在一处,使得那些魔兵不得靠近。 耳边突然又响起那吃吃的笑声,听的白诺恶心不已,却不再分心,将神魂分出一半跃出体内,再将一大半的修为都凝在那一半神魂之上,继而打开了通往地府的大门。 “爹,快走。”白诺将白老爷直接扔了进去,那白老爷到了现在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身子极速的往后移动,看着白诺时,只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句,“阿诺,跟子珏好好过日子,不用惦记爹...” 要不是现下这个情况,白诺真想再翻个白眼,只是,看着白老爷的身影在眼前慢慢的消失,心头竟有些酸涩,和愧疚。 白诺正愣着,却感觉到那股力量又向他袭来阻挠,白诺一惊,正要收回那一半神魂,却瞥到了那些漂浮在沙面上还未被炼成魔兵的精魂,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道:“你们也走!”言罢,另一半神魂也离开了这具肉身,全力扒拉着那道地府大门,和那股力量对抗。 看着那些精魂一个个的往门里蹿,白诺只想这事可千万别宣扬出去,要是被我妖界知道了,本妖王可是丢脸丢到青丘家了。 待最后一个精魂冲进去,白诺已全身力竭,法力往后一波,强行将那股力量弹了开去,可神魂再回到*内后,却大吐鲜血,修为大损,白诺没想到,自己会被重创至此。 倒在地上,现在的他,修为恐怕只剩了一百余年,别说离开这里了,怕是唤个云头都唤不来。 白诺虚弱至极,倒在地上连连喘气,那团一直隐匿着的黑雾终于现了身。 “想不到堂堂万妖之王,竟是个大善人呐,比那阚采郎有趣多了。” 白诺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想着脱身之法,口里却道:“原来是你利用砍柴郎,想得到有仙气的精魂,你是那已消失了的魔君?” 那团黑雾凑近白诺,却不回答,只施法想要将他擒住,可千钧万发之际,白诺腰间的那块玉佩却突然闪出一道刺眼的黄光,将那团黑雾弹开数丈不说,还将这‘三千弱水’的结界打开了一个出口。 很快的,这玉佩竟成倍的放大,最后生成了个玉做的小舟,将白诺栽在里头,紧接着,这玉舟便朝那被打开的结界口飞去。 直到脱离险境,白诺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块玉怎的这么厉害,不仅救了他不说,现下躺在玉舟里,虽说修为不能复原,却让自己的外伤内伤通通好转起来了。 难不成那已故的白夫人还和昆仑山的西王母有交情,故而送给她一块这样好的宝贝? 不过事情究竟如何,随着白老头的离开,怕是不得而知了,看着天边的云彩,白诺表情有些戚然,遂轻声道:“千万别在地府碰见你真正的儿子了,否则,你得多伤心。” 玉舟的速度自是没有白诺来时快,待回到临安市时已又过了一日,白诺在空中看见应子珏的竹屋,还没开始纳闷这玉舟怎会带他回这里,就被它无情的扔了下去。 咚的一声,白诺四肢着地的摔趴在地上,那块玉已恢复原形,此时正悬挂在他的腰上。 白诺撑着身子站起来,忙不迭的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还没拍打完,就听院门吱嘎的一声打开了。 “大腿。”白诺高兴的打了一个招呼,颇有些劫后重生的喜悦感。 只是,白诺发现应子珏的表情很奇怪,第一眼看到自己时明明露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喜色,可为什么不到片刻,那张俊朗的脸就黑的跟炭似的,谁能告诉我,这庄稼汉又怎么了? “大腿,你...” 白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应子珏抱了一个满怀,且应子珏的力道很大,好似把他的身子都要揉烂了似的,白诺无奈,真想说一句,我是伤员好吗。 好不容易被放开,白诺正要抱怨,却听应子珏一声怒喝,“给我进去!” 此话一落,白诺被惊的不明所以,再看应子珏,脸色已不能用黑来形容了,而是很凶,也不能说很凶,面部表情没多大变化,只是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极威严的气势,令白诺觉的很是压抑,不由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讷讷的唤了一声,“大腿?” 第17章 农妻 如果不是因为我修为散的只余下一百多年了,我决计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强开地府大门后可能会暴露身份,我决计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我必须要隐藏好我重生的事,好打神界一个措手不及,我决计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这应子珏能让我利用,护佑我,我决计不会这样,对,决计! 白诺盯着那面雪白的墙壁,愤愤的想到,对,这些足以构成我此时会乖乖的站在这儿面壁思过的原因,只是,这么丢脸的事,千万别被第三个人知道了。 一进屋子,应子珏便振了回夫纲,板着张脸将脏兮兮的自己扔进浴桶,然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如今,穿好衣裳在此罚站啊。 哎,那玉舟怎么就把外伤内伤都治好了呢,你说你留点外伤在身上多好,要不要还是这么细皮嫩肉的啊,瞧着哪里像出去吃苦了,完全像是出去游玩了啊。 感觉到屋内较为严肃的气氛,白诺顿感心灰,这个发展不是自己预计的那样啊,自己的预计中完全没有这些啊,这下好了,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人间不说,难道还真要和这个庄稼汉一起挖土种地的过日子么?而且还是个时不时的要摆摆夫纲的庄稼汉。 白诺觉的心好累,这完全偏离了轨道,而且,早知道会留在人间,我应该娶应子珏,而不是让应子珏娶我啊。 白诺哭丧着脸,都快流出泪了,而且,腿好软,还要站多久。 “还不说你去哪儿了?” 应子珏的声音陡然响起,吓了白诺一跳,这下他可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三从四德了,这男男可以通婚,究竟是谁定的律法,我非得灭了他不可。 照现下这情况来看,自己要是不说个一二三出来,这应子珏是要让我站到地老天荒么。 “嗯?”应子珏在背后抬高了音量,也不知现下是个什么表情,但估计表情不大好看。 白诺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和应子珏说,难道说自己是狐妖,还是很牛的妖王,然后一不小心,牛着牛着就被神界给暗算了,迫不得已用了白公子的肉身,然后,哎,这些肯定不能说,那到底要怎么说,这根臭大腿。 白诺很是揪心,他现下的道行几乎算不得道行,一只妖幻化成人形,少说也要百余年的修为,所以,他现下的修为当真是只能维持这个人形,其他的,什么都不行。 突然,白诺瞥到了腰间挂着的玉佩,灵机一动,忙把玉佩摘下来,转过身子,皱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对应子珏道:“这玉是我娘在昆仑山求的,听说那里有神仙,我想着要是找到那地方,是不是就可以救我爹了。” 说完,白诺感叹自己演技真好,还是说应子珏忒好骗了,瞧他现下的表情,从面无表情变的很是心疼,这过渡过的毫无违和感啊。 “你是说,你去找昆仑山了?”应子珏轻拧了下眉,看来是信了。 白诺忙不迭的点头,“嗯,然后没找到。”说完,白诺还配合着低下头抽了抽鼻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可是,屋子里却突然变的安静起来,白诺低着头没说话,连应子珏都跟着不说话,白诺正想着要不要偷偷瞄一眼应子珏,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揉着。 这画风每每都超出自己意料之外啊。 “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的心情,但以后也断不可如此了,你可知我多担心,爹才去,你就不见了,我如何承受的住。”应子珏说的很温柔,他的温柔特别有魅力,明明是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但就是这么淡淡的说出一句这样的话,那种温柔才不会变的泛滥,而是珍贵。 白诺觉的自己现在有些沉醉了,但幸好自己定力很足,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反而是打量起应子珏来,突然想到,这应子珏的血这么管用,会不会饮几口,自己的修为就会恢复些? 白诺想着这茬,却听应子珏道:“爹的后事我已经处理好,日后,我们要走出悲痛,好好过日子,我想这也是爹的心愿。” 白诺听了,有些不大看好的问道:“大腿你想怎么好好过日子捏?” “马上就要秋收了,今年地里的收成还不错,只是我会很忙,家里的事就要你多操心,洗衣做饭这些常事,你要开始着手做。” 应子珏这么做估计是想让白诺分分心,从悲痛中走出来,但白诺听闻此言,当真是如听了一大噩耗一般,惊的面无表情。 没想到,自己竟要走上贤妻良母的道路了,自己死里逃生的回来就是为了给这应大腿洗衣做饭?这不对,很是不对。 “我不要,我嫁给了你,你就该养我,不然我嫁给你做什么?”白诺梗着脖子嚷道,无不意外的,又看见应子珏皱了皱眉。 “这些是家事,我们不是富贵人家,自当由你这做妻子的来做,诺诺,你不再是富家公子,该长大了。” 应子珏循循善诱着,但这对白诺而言,哪里是循循善诱,根本是让他受酷刑啊,白诺敢保证,这绝对比当初受火刑,受雷刑还要让他痛苦,“反正我不会做。” 白诺撂下一句话,扭头就往里屋去,这应子珏忒不会心疼人了,都说了自己跋山涉水的去找昆仑山去了,这么狼狈的回来也不说让自己好好歇息歇息,还面什么壁,做什么饭,洗什么衣。 白诺心底的忧伤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他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妖王,一朝落到这步田地已经够伤感了,居然还让他真当庄稼汉的农妻,若不是自己心脏好,白诺觉的自己肯定得喷一口老血。 倒在床上,困意席卷而来,白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之前又大耗体力,如今一沾床,困劲儿便抵也抵不住,而且,这床上还有应子珏的味道,那夜洞房时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如今细细一闻,才发现这床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极利睡眠。 白诺闭眼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听到一阵欢愉的交谈声时才渐渐转醒,一睁眼,窗外已是明月高挂。 白诺掀被而起,伸头望去,见应子珏站在门口,而他对面还站着一人,只是被应子珏挡住了身子,使白诺看不清他的面貌,只听他的声音很是清脆很有活力。 “应大哥,这是我家相公酿的酒,今天才启封,特地让我给你送一坛来,让你和白公子别再伤心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白诺听到那人说这话后的第一个反应。 “小舌,替我多谢常大哥。” 小舌?小蛇?还有这样的名儿? 白诺有点好奇,起床往外走来,但那人却已转身离开,白诺瞧着那月色中的背影,看了又看,可除了身段儿不错外,好似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自己方才生出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就见应子珏转回了身,俩人四目相对,白诺哼了一声,正要倒回去继续睡大觉,就听应子珏用赞叹的口气道:“小舌不过才十六,过门也才一年有余,如今帮常大哥把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是什么情况,我竟被拿去和另一个庄稼汉的农妻作比较了? “什么小蛇大蛇的,听不懂。”白诺一屁股坐在竹凳上,眼睛却早已被桌上飘着香味儿的饭菜给吸引了。 应子珏走过来,将那坛子酒放在桌上,把面前的碗筷给白诺递了过去,白诺努努嘴,将头往旁边一扭,不理人,但最后还是被这扑鼻香味儿给败下阵来,只得接过,然后开始狼吞虎咽。 “白府众人惨死,家仆们的家人都闹了上来,这两日来了不少人,我把府中仅剩的钱银和值钱的东西,都发给了家属们。” 白诺听应子珏说着,无关痛痒的点了点头,这些凡尘俗事,能不能不要跟我汇报。 “所以,你没有任何侥幸的机会,只有像小舌那样,学着做,小舌当初刚嫁过来的时候也什么都不会,这不,被常大哥教的能干不已。” 瞧着面前这苦口婆心的跟自己说着这些俗事的应子珏,白诺有些好奇,亲眼目睹了那砍柴郎和封鸣的故事后,这应子珏心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白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只得婉转道:“对了,那些个仙门中人呢?” “回去了。”应子珏淡淡的应了一句。 白诺有些狐疑,“那找到是什么妖杀害我爹了么?” “嗯,他们已经解决了,那妖也遭了报应。” 白诺见应子珏一点多说的意思都没有,按理说,一个正常人亲眼目睹了那些事,难道不该跟人八卦八卦么? “是那个耳鸣,不,封鸣抓的?”白诺咬着筷子头,不愿放过应子珏每一个表情,哪知,应子珏果真没什么表情,“嗯,爹大概九泉之下也安慰了。” 白诺附和着点点头,只是觉的奇怪,这应子珏也忒淡定了,还想着他如果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自己铁定要问一问他的看法才是,至少看看和自己一不一样啊,要按自己的看法,非得把那封鸣大卸八块不可,也不知于鏊那老小子这次是不是也秉公执法,处决了封鸣。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这是我趁你睡着时找出来的,已经好些年没有拿出来了,现下正好给你看看,记得,把上面写的都要背熟。” 白诺好奇的接过,但一看封面就傻了,因为那上头端端正正的写着,‘应家家规大全’六个大字。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18章 农夫与蛇 “一,相公之食,需妻制,二,相公之衣,需妻洗,三,相公之发,需妻理,四,相公之床,需妻暖,五,哎,这什么鬼东西。” 青天白日的,白诺坐在篱笆院里头,捧着这本家规高声朗读,只是,越读越觉的这忒欺负人了,尤其是第五条,相公之财,不需妻管! 这前头的都需要妻管了,怎的到了这里就不需要了,再看这后头还有许多页,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规矩,白诺真是连抽嘴角的力气都没了,当真是觉的能写出这东西的人,还真是个大大的人才啊,不,应该是一个十分看不爽妻子的人才。 除掉那几日不算,这算是白诺和应子珏成亲后的第一天,然而,这才一天,白诺就觉的焦躁难安。 现下日头已经晒了起来,大早上的应子珏就提着一把大镰刀和隔壁院的常柏升一起下地去了,白诺张眼眺望都能看见远处那些在地里忙活着的农夫们,而且还欢声笑语的。 白诺想不通,锄头挖田的有什么可高兴的。 想着,又在心底叹了口气,现在好了,找不到恢复修为之法,难道自己真要像这书里写的那样过日子么? “哎,真是流连不利啊,如果三百年前我没有离开青丘,就不会碰到他,不会碰到他就不会信任他,不会信任他就不会被神界捉住,不会被捉住也不会受天火极刑,不受天火极刑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想到往事,白诺难得露出些哀愁以及恨意,瞧着天空上飘着一朵朵洁白无瑕的云朵,一声嗤笑,“喂,我活过来了,你知道吗?你应该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估计我又得死一次了,你现下是不是趴在云头后面到处巡视哪里有妖啊,哼,如果你不那么狠绝,兴许我还能告诉你,魔君琼觞可能已经复活了,不过现在嘛,跟我没关系,其实我挺期待你们这些神啊仙的被魔君全体绞杀的,呵呵...” 白诺正奸笑着,眼睛一瞥,却看见自家院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水灵灵的少年郎,也不知站了多久,只是看着自己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好像看见了一个神经病一般。 “你是谁?”白诺端正身子,口气不大好的问道,眯着眼将人上下打量着,但瞧着那身段儿已大抵猜出来人是谁了。 “你就是白公子吧,我叫于小舌,住在你们隔壁院的。”那叫于小舌的少年提着一个食篮走了进来,这人虽然穿的朴素,长相也不是很俊美,但却看着干干净净的,给人一种神清气爽之感,只不过,白诺欣赏不来这种干净,只觉的看着不讨厌。 “喔。”赏了一个字后,白诺继续沉思,要怎样才能弄到应子珏的血,好让自己尝一尝能否有效呢,如果这个法子无效,那么自己只有重新修炼和吸人精魂这两个法子了,前者根本不用考虑,至于后者嘛,倒是可以,就是太张扬了,一不小心,又得把那些仙门中人引来。 “你可是还在为令尊之事伤心?”那于小舌见白诺的脸越皱越紧,遂关怀的问道。 白诺瞄了他一眼,不答,除了应子珏外,和任何一个凡人说话,都是浪费口水。 被人这么晾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小舌尴尬的小脸儿都红了,最后低头瞧见自己手中的食篮,这才笑着道:“午时了,你的饭菜做好了吗,做好了我们一块儿给他们送去。” 白诺听闻此言才将一双桃花眼恩赐般的盯着于小舌,盯了片刻后才不明所以的问道:“做什么饭菜,送什么?” 那于小舌面上一惊,眼睛一瞥,突然看到那本被白诺随手扔在石桌上的‘应家家规大全’而后了然道:“白公子初为人妻,可能还不知道咱村的规矩,相公们下田收割,午饭都是我们做好了直接送过去的,这样省的他们来回跑着麻烦。” 这于小舌如此一言,白诺偏了下头,好像今早应子珏离开时是对自己说了那么一句‘我们俩人的午饭就靠你了,灶头上有本菜谱,你可以照着弄,今天,不管弄的如何,你都得弄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应子珏没说,但白诺现在回想起他那个表情,也觉的那不是一个好表情,只是,难道真的要这样吗,一定要这样吗,我非得如此循规蹈矩吗,就为了不露出破绽? “没有,没做。”白诺猛地一扭头,没好气的嚷道,那表情怎么看都像,呃,都像昨晚没被满足一样。 “也无妨,我这里正好有多的,也够应大哥的一份了,我们一块儿去吧,你才嫁过来,对村子也不熟,正好我领你四处走走。” 于小舌十分热心的说道,白诺点头答应,倒不是想熟悉什么环境,而是想去锁定几个目标,自己送了那么多精魂去地府,弄回几个恢复修为,也算是礼来我往,不过分吧。 和于小舌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白诺虽说是带着目的而来,只是这乡间风貌确实也别有一番风味,那浓浓的朴实以及没有任何渲染的乡林美景,还有那瞧着一片的田垄,和金灿灿的稻子,都给这片乡土增加了一份在别处看不到的美,站在乡间的泥巴小路上,哪怕一缕夹着乡土气息风微风吹来,都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你是怎么嫁到这儿的?我看这村子里头,除了咱们两个是男妻外,其他的仍是女人啊。”白诺这么一问纯粹是因为没想到在这地方还会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以男儿身下嫁的,难不成这根蛇也是被逼的? 白诺正这么想,就见一旁的于小舌已笑眯了眼,一股子甜蜜劲儿,腻的白诺迫不及待的想和他拉开距离,省的被腻死。 “我原是隔壁村的,因我家里穷,父母要把我卖到小倌楼去,我不从,逃了出来,哪知在路上遇到歹徒,险些要了我的命,是柏升哥哥救了我,将我带了回来,然后...” “然后你就以身相许了?”白诺干干的笑着接道。 “你怎么知道,柏升哥哥待我很好,很爱我,我也爱他,所以...” “所以你们就相约一起变作树是么?”白诺摇着头,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变作树?” “连理树啊,你们不是闲着没事儿都爱吟两句,在天愿作比目鸟,在地愿为连理树么。” “是比翼鸟,连理枝。” “连理枝我不知道,不过比翼我倒是见过,你确定你们愿意做比翼,只有一只翅膀一只眼睛的家伙。” 于小舌听白诺这么说,愣了愣,“你在哪儿见的,这些可都是传说啊。” “这你不用管,不过,管它是树还是枝还是鸟,反正你们是没救了,不过你这个故事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白诺笃自往前走着,越走越觉的耳熟,走了数步后,突然转头对于小舌拍手道:“我在好多故事集里头都见过,这可是许多爱情故事里,以身相许中的佼佼者,简直百试不爽。” 于小舌听了,定定的看着白诺,倒不知该怎样反应了,只那么定定的看着白诺,倒是白诺,继续直言直语道:“你们这个故事该取个名儿,叫农夫与蛇,呵呵....” 正说笑着,两人已走至田垄间,白诺眺目瞧着前方,只见应子珏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一条汗巾,正在田里忙活,他周围全是相同装扮之人,只是,也不知是和应子珏待久了,还是自己对别的凡人有偏见,总觉的,就算如此,应子珏的俊朗和气势也没有因此而减弱半分,传说中的庄稼汉不都该是憨憨傻傻的么,怎么这根大腿就这么粗壮捏? “柏升哥哥~”于小舌甜甜的唤了一声,就见那田里抬起一个脑袋来,这个人怎么说呢,瞧上去很老实,典型的庄稼汉农夫的感觉,见了于小舌,镰刀一扔,大喇喇的笑着就往上头蹿,感觉就像马上要将于小舌扑倒在地来一发似的。 起先,白诺还以为是于小舌太过夸张,结果,于小舌一声呼唤后,乡间就此起披伏的响起诸如此类的呼唤,比如‘相公,吃饭啦,再比如,老公,开饭咯,又比如,快些上来,奴家把饭菜提来了’等等等等。 白诺抽着嘴角,只觉的额上大写着三条黑线,再一抬眼,就见所有男人都从田里爬了起来,唯有应子珏还站在下头,此时,额,难道自己看错了,为什么觉的这应子珏仿佛在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话说你在期待啥?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白诺不明白,这根臭大腿,你要上来就上来,不上来就算了,这么盯着我究竟是几个意思? 第19章 不一样的农夫 打破这一僵局的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给应子珏的于小舌。 于小舌一声呼唤后,白诺就见应子珏不在那么期待的盯着自己了,而是直接无视了自己,自顾自的跑去和于小舌他们一块儿吃去了。 白诺眼睁睁的看着应子珏从他身旁走过,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真是太过分了。 而大伙儿都席地而坐的吃喝着,唯有自己好似被屏蔽在外一般,再观应子珏,正吃的开心,于小舌给他倒了一杯酒,他接过,毫不客气的就饮了,瞅着于小舌的目光,简直比瞅着自己还要宠溺。 应大腿,人家是有家室的,你的家室在这儿呢! 白诺不知自己心底的气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反正就是看见应子珏瞅于小舌的那种目光,那火气就冒出来了。 白诺气呼呼的往他们坐的地方走去,然后,妖王大人表示自己真心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脚下一个踉跄,往前一颠簸,于是,就很不凑巧的将应子珏正要夹菜的手踢到了不说,还把地面上摆着的那几道菜全都给踢翻了。 这阵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表现不好,大伙儿就会觉的你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了。 白诺自是不知别人怎么想,也根本不会在意这样的事。 见饭菜翻到在地,一旁的常柏升很尴尬,也觉的很可惜,这可是他家小舌亲手做的啊。于小舌一下就看出了常柏升的心思,心底感动的同时,忙准备开口圆场,哪知白诺根本没这个觉悟,只说道:“大腿,我还没吃饭呐。”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自是别有深意,以为白诺不满应子珏与那二人同桌,故意使坏,让大家都吃不成,这白公子果然是富家公子,性情竟这样自大。 白诺不知道那些唰唰的盯着自己的眼睛算怎么回事儿,也自是不管,但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乡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白诺还是察觉出了些异样,再看自己面前这三个人,常柏升摇着头,于小舌使劲儿朝自己眨眼睛,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最奇怪的就是应子珏了,一言不发不说,还跟尊石像似的稳稳不动。 白诺正要来一句,‘你是不是吃昏了’,就见应子珏偏头看着自己,那眼神简直深沉如水,寒冷如冰。白诺从来没有被应子珏这样凝视过,这种眼神令他心底有些发寒。 “你怎么了?”白诺傻乎乎的问道。 应子珏缓缓而立,眉头皱的很深,转身盯着白诺的那一瞬,白诺竟觉的自己的双腿如有千斤重,半步都挪不得,如果不是应子珏的穿着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白诺,他不过是个凡人是个庄稼汉,白诺都会错觉的以为应子珏是...不过,不可能。 “道歉!”应子珏薄如蝉翼的嘴里喝出这两个字,沉闷的让四下之人个个都好奇起来。 白诺瞅了下四周,再看了眼应子珏,明明这种时候本妖王应该气场十足,霸气超牛的来一句‘你知道我是谁么,敢让我道歉!’的,然而,事实却是,本妖王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竟脱口而出道:“大腿,你凶我。” 白诺睁着他那双最诱人的桃花眼,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眨巴眨巴的瞧着应子珏,那表情,连白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白诺如此一言,应子珏方才那话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四下看热闹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瞅着,只因这村子的风俗委实太过重夫轻妻,一般相公的话,只要不背伦常,做妻的都应毫无条件的答应。 大伙儿正瞅着,就听应子珏低叹了口气,而后,竟用一种教育启蒙之子的语气,对白诺道:“诺诺,你打翻了人家的东西,就是不礼貌,是不对的,只要不礼貌不对,都该道歉。” 白诺怔了怔,这应子珏的画风变起来,比他这个妖王更无违和感。 “可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故意的也得道歉,凭什么?”白诺这么说,真的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众人又看向应子珏,心想这下应子珏铁定会发火了,这样的言论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可是,应子珏是谁,不一样的农夫。 “就凭为夫让你道歉。” 这话应子珏说的怡然自得,白诺很是配合的扯了扯嘴角,真是到哪儿都不忘振夫纲啊,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白诺看着常柏升和于小舌,大伙儿以为要道歉了,正准备散了,却见白诺只是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子,而后果断蹲下,用一双嫩嫩的小手,将那些洒了的饭菜悉数拢在一起,然后,十分认真严谨的大声说了一句,“把你弄翻了,对不起咯。” 众人满头黑线! 白诺却得意洋洋的瞅着应子珏,一幅邀功的样子,大伙儿又以为这下应子珏该生气呵斥一番了吧,哪知应子珏的脸上却荡开一个浅浅的微笑,“不错,诺诺学会说对不起了。” 白诺眨了眨眼,心想,难道这白公子以前连对不起都没说过,也和自己一样没道过歉?这还真是巧。 “大家赶紧吃吧,待会儿还有的忙呐。”于小舌忙跳出来打圆场,大伙儿虽叽叽咕咕的议论着,但到底觉着田里的事儿是大事儿,也就嚼嚼舌根,便就这么过去了。 只有常柏升,在看着应子珏携着白诺往回走时,有些奇怪的对于小舌道:“小舌,你有没有觉的很奇怪?” 于小舌收拾着东西,头也不抬的回道:“不奇怪啊。” “哪有不奇怪,这子珏方才说的那些话分明就像是在教一个不懂人间世事之人,这,这只有启蒙之儿才会这样教,白公子是富家公子,自小定是请了最好的先生,而且我原听说白公子是个舞文弄墨,温润如玉之人,怎的这么,这么...” “柏升哥哥,你又没见过白公子,传言总会有误嘛,况且,白老爷才去不久,应大哥不想白公子伤心,所以才那么婉转吧。” 常柏升听了,觉的有些道理,也就囫囵的点点头,不再计较。 且说白诺随应子珏回来,才进院子就嚷嚷着饿,然后看着应子珏往厨房里去,便跑到屋外,得意的捞起那本被自己随意扔在石桌上的家规,左右翻了两翻后,手一拧,直接给撕成了碎片。 “这村子的规矩得让我来改一改了,这应家家规得让我来定定,怎么着也得让我家大腿变成妻管严才对啊。”白诺说着,开心的吃吃的笑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关心的事好似有些偏离轨道了。 “诺诺,吃饭了。” “来了。”白诺一笑,想着方才田里的那些男人奔跑的姿势,便把手中碎片一洒,欢快的小跑而去。 白诺现下可是满满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竟比以前杀仙捉仙还要强烈,别人都是做了饭送去田里,而自己呢,可是应大腿亲自回来做不说,还那么亲切的让我吃饭呐。 白诺想着,嘴角都笑的快合不拢了,一进屋子就闻到了香味儿,忙蹿过去,扒着碗就开始吃,不得不说,应子珏简直是神厨,做什么都好吃。 “诺诺,你既来到了这儿,就要好好遵守这儿的规矩,切不可胡来,以后若再有今日这样的事,我便罚你了。” 白诺点着头,听应子珏这么温柔的说话,心底倒有些不忍起来,这对自己这么好,待自己修为一恢复离开了,这家伙是不是得哭着去跳河啊? “说吧,你方才为什么突然气呼呼往我们那儿走?” 白诺持着碗筷的动作一滞,想了想前因,十分老实的回道:“因为看见你对那根蛇笑,很生气。” 应子珏听了,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可以多跟小舌亲近亲近,能学到很多东西,我给你一月的时间,你若是学不会,咱俩都要饿肚子,都要穿脏衣服,破衣服,懂了么!” 白诺听应子珏陡然变大的声音,才惊觉到,原来这饭是鸿门宴啊。 “还有,把你撕碎的家规一片片的给我粘好,否则,你就在应家祖先的灵位前跪三日!” 白诺怔着,这跟大腿,真是让我捉摸不透啊,你的画风能变慢些么。 待白诺回过神来的时候,应子珏已没了影子,白诺追出去,瞅着院子里散了一地的家规碎纸片,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应子珏刚才是看着我撕的,他是故意的! 白诺气的想撞墙,但是,这要是一张张的粘,得粘到什么时候,想着,白诺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庆幸自己这点儿修为做这些小事还是可以,遂捏了一个诀,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下,那些散落的碎纸片便自动粘了起来,待大功告成时,也不过只花了一小会儿的时间罢了。 瞧着那本自动粘完的家规大全,白诺正欲拾起,却听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第20章 出门不顺 人吓妖吓死妖,没听过这话吗? 白诺没好气的转过头,就见于小舌拎着空篮子扒在院门外瞅着他,不,是瞅着地上那本才粘好的家规大全。 看到于小舌的目光,白诺才有些警惕。 “纵然再不喜,也不能把它扔了啊,这个家规是每一家都有的。” 于小舌如此一言,白诺才将警惕的目光收了起来。 “这你就管不着了。”白诺弯腰拾起那本家规,正欲回屋,却听于小舌道:“白公子,我待会儿要进城买些东西,要不要一同前往?” 白诺不知道这根与自己才见过两次的蛇,怎的就那么热情的要邀自己一起上街了,不过,白诺也没拒绝,一是觉的一个人待着也太闷,二是想去临安市里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仙门中人在那里乱窜,毕竟,这临安市左右也算是仙门中人的地盘。 行至街上,白诺总算知道应子珏为何要让他和这根蛇亲近亲近了,这根蛇可是贤妻中的佼佼者啊,买匹布要砍半天价,节约银钱,买块肉要砍半天价,节约银钱,买些果子,也要砍半天价,节约银钱,但凡是要买什么,必砍半天价。 白诺很是佩服那些商贩,遇到这样的顾客,怎的还能这么热情,顾客是神君,这话还真是没错,真不知那成日里坐在天宫里的神君知道人类有这么一句话,是不是得气的吐血。 白诺不管身后的于小舌在如何的讨价还价,只张着头四处环视,动用小小的意念感知着,没有闻到仙气,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待身心完全放下来时,白诺才发现这临安市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他最爱的糖葫芦! 想当年,住在那遥远的青丘小山坡,想吃个糖葫芦可是难如登天,手底下的小妖们,每次带回来的都不新鲜,难得有一次能吃尽兴,唯一一次最尽兴的,还是那个人给他带来的,不过嘛,那可是最最大的鸿门宴。 现下,看到那小贩手里成串的糖葫芦,那一颗颗铺满糖浆的红山楂,诱的白诺味蕾大动。 然后嘛,某妖王就直接跃到了那小贩面前,吓了那小贩一跳,“这这位公子,可是要买糖葫芦?” 白诺恩赐般的瞅了那小贩一眼,那小贩被白诺瞅的有些不明所以,喝道:“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开。” 白诺对这人没把自己当神君,一点都不在意,只想着于小舌都给常柏升买了那么多东西了,自己是不是也该给应子珏买些什么,嗯,糖葫芦就不错。 想着,白诺咧嘴一笑,将那一把子糖葫芦都给夺了过来,“跟我去拿钱。” 白诺美滋滋的用舌头上下来回的将一把糖葫芦都给舔了一遍,嘴里还惬意的呷吧出声,也不知应子珏见自己如此献殷勤,会不会高兴的大笑三声。 “青天白日的,见过抢金抢银的,就没见过抢人糖葫芦的,真是造孽啊。”那小贩不知怎的,突然就面色凄楚的吼了起来,这么一吼,四下已围了许多来看热闹之人。 白诺自顾自的舔着糖葫芦,还露出些狐狸未化人前吃东西的神态来,这样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令他顿感莫名,“我何时抢你东西了?” “大伙儿来看看,这位公子不付钱就拿了我所有的糖葫芦,还不是抢么,赔偿,必须赔偿!”那小贩不依不饶,直接坐到地上耍起赖来。 周围忙唱戏一般的响起交头接耳的指责声,个个都对白诺极为指点。 白诺生平最讨厌旁人对他指指点点,喝道:“你给我闭嘴,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我让你跟我去拿钱,拿钱听不懂么!” 言罢,就见一直在后头的于小舌抱着许多东西冲到了白诺身边,一看这阵仗,忙问道:“白公子,怎么了?” “那什么,给我些银钱,回去找大腿给你。”白诺晃了晃手中已被自己悉数舔过的糖葫芦,没好气的说道。 于小舌一听,却面带为难的小声道:“可是,我的银钱买了这些东西,全花光了。” 白诺顿了顿,又看了眼手中被自己悉数舔过的糖葫芦,这才有些为难起来,吃东西要花钱,人间的规矩就这条我最不喜欢了。 白诺盯着那小贩,有些踟蹰道:“那你跟我来,我让应子珏给你。” “少来这一套,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半路上跑了!”那小贩断然拒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倒是于小舌激灵,忙用那匹花了不少钱买下的,瞧着质地很是不错的布就递给了那小贩,“那用这个给你换好了。” 那小贩得了这匹布,不知怎的仍是不依不饶,死气八赖的躺在地上不肯走。 白诺瞧着,心底生出了怒气,可是又不能青天白日的对这凡人出手,也不知他看上自己哪点了,非得要讹一笔不可,竟开始大哭大闹起来,将什么上有老下有小都给搬了出来,简直就是一活生生的故事集。 于小舌看不下去,忙要将自己今日买的所有东西都给那小贩,白诺却不许,拽着于小舌,扛着糖葫芦就要走,却被围观之人堵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指指点点的。 白诺气恼,这些人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怎么就全体跟风了? 瞧着那一张张指着自己的恶臭嘴脸,白诺的心情一下子跌倒谷底,眼前这些人渐渐的在他面前幻化成当年在蓬莱仙岛上看着他受刑的那些仙门中人,当时,那些仙门中人的神色和语言,比这些人类还要恶毒还要污秽,不过,白诺就是不明白,他这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滚!”白诺一声怒喝,周身带起一股劲风,将围观之人震了开去。 “白公子,就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他吧,要是闹到官府去了就不好了。”于小舌扯扯白诺的衣袖,白诺却不顾其他,袖筒里的爪子一弯,尖利的指甲已露了出来。 正要给这些人好看时,众人却听见了一个极为恶心的声音传了进来,“两位兄台囊中羞涩,我韩富生,怎能袖手旁观呢。” 来人是临安市里有名的恶霸,县太爷的大舅子,家中又是富豪,是一般人惹不起的角色。 那小贩见此人一来,忙敛声收气,不再哭闹,抱着那匹布就要遁走,却被韩富生让手下给拦住了。 那韩富生色眯眯的打量着白诺二人,当下便将扇子那么一摇,口气粗豪的说道:“拿十两银子,替两位兄台还了。” 那些个手下照办,那小贩得了钱,竟还跪地磕了几个头,临走时,那嘴都笑的合不拢了。围观之人见这男子出来,也纷纷散去,不再围观。 白诺瞧着那小贩捧着钱离去的模样,心中鄙弃的同时,也下了一个定决心,那便是,回家后,一定要让应子珏将家规第五条改改,这相公之财,必须归妻管! “我们走。”白诺转身唤于小舌,直接无视了那个韩富生。 于小舌扯扯白诺的袖子,上前一步,对那韩富生施了一礼,“多谢韩公子慷慨解囊。” “无妨,我韩家,家财万贯,能助人为乐也是行善,不知二位兄台家住何处,我送二位回去如何?” “不用了不用了,多谢韩公子好意,我们自己走就是了。”言罢,于小舌拉着白诺就撤,白诺还有些奇怪,“怎么?” “快些走,这人不好惹。” 白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男子已带人挡在了他们面前,一把折扇插在腰带上,叉腰对他们道:“即然如此,我替二位赔了钱,二位怎么也该好生答谢我一番才是啊。” “是,这个自然,我们...” 于小舌话还没说完,白诺却瞅着这肥头大耳的男子,和他那盯在自己身上流油的目光,竟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这位兄台是怎么了?” 白诺摆摆手,“你长的太恶心了,我们走。” 直到白诺同于小舌走出老远,那男子才骤然反应过来白诺刚才的呕吐和那一句话,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 “白公子,怎么办啊,我们闯祸了。”于小舌一边走,一边担心的说道。 白诺盯着手中的糖葫芦,心情好了些,漫不经心的问道:“闯什么祸?” “那人名叫韩富生,是个极有名的恶霸,糟蹋了不少姑娘公子,方才他那么阔绰的出手相助,铁定别有用心,我们快回去告诉柏升哥哥他们,好有个应对。” 言罢,于小舌拉着白诺就要快跑,白诺却轻飘飘的说道:“这样的人,杀了就好啦,哪用那么麻烦的应对。” 于小舌一愣,忙捂住白诺的嘴,神色严肃道:“白公子,青天白日的,这种话别乱说,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白诺掰下于小舌的手,很是不解的开口,“既是恶霸,又有人庇护,治不了他,除了杀了,还有别的法子?” 此话一落,林间却骤然响起一阵窸窣声,二人左右一看,却都惊了一跳,只见四周的树木竟在不停的变换方位,地面上的飞沙也都跟着在移动,整个山林竟在大换位。 白诺知道,此法是仙门中人常用之阵法,唤作锁妖阵,此阵一施,就算杀不死那妖,也能将他牢牢困住。 “是谁来了?” 第21章 色猪 白诺原以为又是太华山那群小子闲着没事儿下山打妖怪来了,可是待看了一会子后,白诺发现,此阵的模样虽是和锁妖阵一模一样,但是火候嘛,就差的远了,这样功力的阵法,困妖是困不住的,不过若是困个平常人那倒是绰绰有余,只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他动用此阵,而且,功力还低成这样。 想着,白诺突然狡黠一笑,扭头瞧着好似已被吓坏的于小舌,冷笑道:“恐怕你来不及去找你的柏升哥哥商量对策了。” 于小舌牙齿打架,一张脸被吓的惨白,“什什么意思?” 白诺不答,双目如炬,盯着那阵法的入口,果然,此阵刚一定型,那入口处的树木便如一扇门一般往左右而开,露出一个容人行走的缝隙来。 “两位兄台的脚程还真是快。”来人竟是韩富生! 方才白诺根本没多看这人两眼,但是现下,这个人竟有法力,那便不得不让自己看两眼了,只是,白诺却是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的,因为,这既是受荼毒,那么一只眼就够了,另一只就别去凑热闹了。 “韩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小舌颤巍巍的问道,见自己和白诺都被包围在一个似鸟巢状的林子内,很是惊慌。 那韩富生朝白诺舔了舔嘴角,一双流油的眼睛几乎要将白诺身上的袍子刺透,目光□□的好似马上就要将人吃干抹净一般。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那韩富生往前走来,吓的于小舌忙往白诺身后躲。 倒是白诺,盯着这韩富生,动用意念,想要从此人的皮肤记忆里看到他的来龙去脉,只是,白诺高估了现在的自己,意念倒是能用,只是摸索人的记忆,却是不行,只大概知道此人修行过仙法,但并不是仙门中人,不过*凡胎一个。 只是,若这人的兴趣爱好是强jian的话,那他这一丁点法术却也是够用的。 “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白诺盯着那韩富生,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违心,这样的人会仙法,能不有意思么,仙门中人一向传承正义,总以为自己门中定是些伸张正义,杀妖灭魔之人,哪知会有封鸣那样的小人,哪知还会有韩富生这样的恶霸。 “这位兄台此言甚好,在下就是个很有趣之人,不知二位是想在此和在下一番*,还是同在下回府呢?”那韩富生说着已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白诺的手。 白诺恶心的差点又吐出来,不过这次倒是极力忍住了,只因,当这韩富生抓住他手的时候,白诺感觉到了一股很强大的灵气从此人身上传出来。 灵气的来源,在于能提升仙妖功力的宝物,比如灵泉、灵潭、灵珠等。只要能吸走那三者中一者的灵气,那自己失去的修为定能恢复。 而此人身上有灵气,会仙法,想必就是因为时常接触宝物的原因,只是,是何物?在何地? “韩公子,你别欺人太甚,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于小舌哆哆嗦嗦的开口,那韩富生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道:“那又如何,这临安市还有谁比得上我韩富生,被我看上是你们的福气。” 那韩富生说完,心就飘了一下,只因白诺突然用一种极为谄媚的眼神看着他,将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的诱惑力发挥到了极致。 “呵~这位公子的话说的极对。”白诺不轻不重的说道,一直笑着。 “白诺你?”于小舌显然是气急了,竟直呼其名。 白诺不理于小舌,只将手中糖葫芦递给他,而后对着那韩富生轻轻的勾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很美,是独属于狐妖的妩媚,美的让人眼花缭乱,心生涟漪,只一笑,哪怕这具皮囊丑恶至极,都能勾魂摄魄,更何况这副皮囊本就俊美的数一数二。 白诺庆幸,修为虽失去不少,但好在这祖传的媚术还能用。 “还是这位兄台识抬举。”那韩富生说起话来都有些轻飘飘的,盯着白诺的眼神已如灌了铅一般,挪都挪不开。 “即是如此,不如我们到府上细谈如何?”白诺笑盈盈的说道,突然想起自己都没对应子珏这么笑过,早知道第一次是给这头猪,自己应该每天都对应子珏笑上几百遍的。 “极好极好。”那韩富生拍打着折扇,忽而手臂一张,那锁妖阵便散去,山林内登时恢复如初。 “想不到韩公子还挺有本事的嘛。”白诺笑着夸赞,那韩富生被白诺如此一夸,身心都愉悦起来,“那是,我可曾拜在太华山仙门下的。” 白诺一听,扬着的嘴角抽了抽,突然很想看看于鏊那老小子教这只猪小子修炼时的场景是怎样的?不过,这太华山的风气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那现下呢?”白诺笑着道,他的笑令韩富生抗拒不了,忙老老实实道:“修仙太苦闷,修了段时日我还是打算回到人间做个凡人,同美人们鸳鸯戏水比较好。” 白诺听了,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同那韩富生走出数步才让于小舌独自回去,并让其向应子珏转告自己跟了韩富生了。 韩富生听了此言,自是得意,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白诺,被勾的魂儿都要离体而出了。 白诺听着身后于小舌骂骂咧咧的声音,只道这根蛇太蠢笨,不过,若自己真的找到灵泉一类的东西,也总比放应子珏的血好,若应子珏的血有用,自己不是得把他吸干了才够,若是没用,那这灵泉也比吸人精魂快多了。 果然,越靠近韩府,白诺便感觉到那股灵气越强大,在路上,白诺才得知这韩家是近几日才从京都迁徙而来的,祖辈在京都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此人也如于小舌说的那般,臭名昭著,在京都就曾犯案累累,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故而耐他不得。 一个用锁妖阵挡住外界干扰,实施强jian的人,当然是不那么轻易的就能找到什么证据的。 所以,因为没有证据,这人一直从京都犯案到了临安市。所以,等找到什么劳什子证据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被轮了,还真不如杀了他来的果断。 “白公子,到了。” 停在一座辉煌威武的宅子前,韩富生笑着开口,白诺配合着一直扬着笑容,与韩富生一同踏了进去。 一进大门,白诺忙将入目所及之处迅速的扫视了一遍,而后发现,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是由阵而设,就像此时,韩富生领着他入内,还叮嘱自己一定要跟着他的步子,不可踏错一步,然而理由是,“家父极爱这些花卉,故而摆设的密,若不小心些走,碰碎了就不好了。” 白诺心中警惕起来,暗暗记住韩富生所走的每一步,直到目的地。常人家中哪里会布下阵行这么麻烦,所以,白诺确定,这宅子里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白公子,跟我来呀。”那韩富生还是个雅jian犯,把人带到自己的地盘竟没直接开始扒衣服。 白诺一笑,眼珠子略一动,媚术再一施展,笑道:“我想在府中走走,可行?” 那韩富生听了,果然点点头。白诺走在前面,他便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越往内堂走,那股灵气便越是强大,白诺几乎已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跑起来了。正当白诺要拐过一个回廊时,那一直跟着白诺走的韩富生却突然张开双臂拦住了他,“里头是家父的藏书室,不能进。” 白诺没想到自己的媚术差到这个地步了,竟不能完完全全的控制一个人,“那就不进。” 韩富生笑着点头,把着白诺的肩就往另一侧而去。 白诺往后瞄着,那回廊内的灵气是最强的,那宝物定在里头。 “韩公子,我看府中贵气逼人,可是藏着什么宝贝?”白诺眯眼笑着,试探性的问道。 “哪有什么宝贝,现下不就藏了一个你么。”那韩富生说着,拉着白诺就要进屋。 白诺可以为了神魂*于应子珏,但是,决不能因为这还没见着摸着的东西*于这头猪。 不想再跟这只猪浪费时间,白诺趁韩富生推门而入的功夫直接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了过去,晕倒前,那韩富生嘴里还嘟囔着,“我等不及了...” 白诺嫌恶的摇摇头,忙抱臂跺脚的搓着自己的肩膀和手掌,凡是被韩富生碰过的地方都给搓了一遍,真是太恶心了,不行,今日回去,一定要让大腿给我洗澡。 想着,白诺已经拐进了回廊。这韩府虽大,下人虽多,但内院却无下人进来,现下,白诺正直奔目的地,但这回廊却越往里走就越深,好似前方笼起了一阵云雾,看不到尽头。 走着走着,白诺放慢了步子,原来里头大有蹊跷。 这天上果然是不会掉馅饼的,那神君是个不吃馅饼的人,怎么会给你掉一块。 白诺神色冷峻,站在原地不动,只警惕的看着这回廊周围的一切实物开始急速的变换方位,这次,遇到了真正会施锁妖阵法之人了,而且,那人身上还有一股令白诺十分熟悉的味道。 第22章 糟老头子 两万年前,白诺恰巧赶上了一个拼爹的时代,他是妖王的儿子,出生后,自然便是小妖王,虽然从没有见过爹娘长啥样,但他胳膊上那独属于妖王的菱形红印记,以及一出生就带着巨大的法力,都昭告了整个妖界,他是妖王的不二人选。 所以,从白诺还在襁褓里头开始,他便已被万妖朝拜,只是,白诺表示,它们仅仅只是朝拜,仅仅只是听自己的话而已,至于服不服他,这个白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听话就行。 而自己,只要舒舒服服的待在青丘做一个唯我独尊的小妖王就好,顶多闲着没事儿溜出青丘去仙界捣捣乱,如果不是神界太多屏障,倒也很想去神界捣捣乱。 因为,神仙二界都想攻进青丘,铲除他,大概是因为魔界消失了,就轮到妖界的缘故,但白诺表示,自己其实很无语好吗。 他一出生就在襁褓里头睡了一万多年,好不容易苏醒后,还没好好领略下世间风貌,就天天被那些神啊仙的围攻绞杀,所谓擒贼先擒王,那些神仙把这句话当做格言一般挂在脖子上,所以,自己能不跟他们作对吗。 然而,青丘,自己的老巢,却是个特别之处,它有天地精华的灵气所照拂,使得他们攻无可攻,因此,他们便采取了智取之法,而且派来的人还号称是六界第一美男子。 白诺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男子时,便自惭形秽了下,从前一直觉的自己艳冠六界,哪知在那人面前才发现自己是坐井观天。 这样的人,光看脸就能让人生出好感,最要命的是,他还很温柔,当然,白诺也是到被关在天牢里头才知道,他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不单单是对自己。 但是,他却是自己第一个温柔相待,坦诚相待之人。他身上那股透着层层霞光的暖意以及那扑鼻的冷香都让白诺找到了一种归宿感,如父如母如最亲最近之人的归宿感。 然而,就是有这样归宿感的他,让自己在天牢受那无边无尽的雷刑之苦,就是他让自己在蓬莱仙岛上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也是他,让自己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复仇之意,恨不得将神界众人诛杀殆尽。 现下,再闻到那股扑鼻的冷香,白诺觉着自己的记性真是愈发的好了,冷香不止是那人才会有,然而自己就是分辨的出,他与旁人的不同。 回廊周围的一切开始耀出层层金光,锁妖阵发挥了它最大的效用,将搜寻范围一步步的缩小,然后朝自己逼近。 白诺冷眼瞧着,知道那人其实并没有发现他,亦或是那人根本不在,只是这回廊周围却布下了他提前所施好的锁妖阵,但凡是妖走进来,锁妖阵都会被催动,白诺差点忘了,自己虽然没了妖气,但到底是妖啊。 只是,这锁妖阵催动起来,他的味道竟还在里头延绵,白诺抽了抽嘴角,几乎可以看到那人着一身水蓝长袍,在空中优雅舞动的姿态,说不定,为了配合下场景,还会洒洒花瓣什么的。 “这个人间的韩府有什么魅力,竟能让你出动?”白诺仰头看天,露出一个十分鄙夷的微笑。这锁妖阵一催动,怕是马上就要惊动他了。 所以...赶紧跑啊! 白诺瞧着那朝自己聚拢的锁妖阵,庆幸自己修为大弱,但脑子还好没失忆,因为,破这锁妖阵其实和修为并无大多关系,当年,创此阵之人,为了怕困不住修行厉害的妖,故而另辟蹊径,取五行八卦之法,再在这上面令施仙法,若找不到出路,强行破阵,会花费大把时间不说,本身也会受到重创。 然而,白诺虽然被那人当白痴一样骗惨了,但好歹还有个战利品,因为,那人曾告诉过他,如何破阵。虽然告诉了后,自己就被抓了,那人大概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所以才起了个善心? 想着,白诺已念了一诀,凝神聚力,朝那锁妖阵的四个角落逐一击去。 瞧着那扑面而来的阵法突然散去,白诺松了口气,本来只是赌一把,没想到,他终于有一回没骗自己。 白诺不再留念此处,既已弄出动静,此时必须得撤。 想着,白诺双脚一点,就要飞出墙外,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凛冽的掌风阻止了去路,使得他躲避的同时,复又落地。 “阁下是人是妖?”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长相平平的老头,本该是道骨仙风的模样,却因为那双犀利的眼睛而让人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领教了他方才的一掌,白诺暗暗计算了一下,面前这个老头,虽然不是仙,但法力如此,也该是个除魔卫道之人,且,他的法力,没有一个修为达到两千年以上的妖是绝对打不过的。 “你是谁?”装傻充愣,这是危险时用的必杀技之一。 “韩辕雍。”那老头说的掷地有声,声音浑厚有力,生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你是韩富生的爹?”白诺笃定的道,只因,这父子俩虽然一个很胖一个很瘦,但眉宇间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那韩辕雍点了点头,眼神却像一根毒针一般扎刺着白诺,仿佛想从他身上扎出些东西来。 “你儿子平日里的作为想必你也知道,所以,你觉的我为何会在你宅子里,还问我是人是妖。”白诺抱着胳膊,一面说一面暗暗估量,若自己和这个老头交手,能离开的几率有多大,估量了一圈,白诺发现,这几率忒小了,除非这老头放水。 白诺说完,就见那韩辕雍眯着一对眼睛,往前踱来,他现下的一举一动包括脸部表情,简直都能和于鏊那老小子结拜了,说不定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也有可能。 “我儿子平日里做什么我自然是知道,但我也知道他绝对不会带人到家里胡闹,所以,是人是妖,打了便知。”言罢,那韩辕雍抬手一挥,眼前骤起一团黑雾,不多时,那黑雾便形成了一根漆黑的鞭子,落在韩辕雍的手中。 白诺识得这根鞭子,这鞭子唤作龙腾鞭,是神之物,乃雷神最先修炼时用的兵器,不知为何流落人间了,也不知为何落到了这老头手里。 据说,这龙腾鞭一鞭就能让修为低下的妖,神魂俱灭,就算自己是妖王,神魂特殊,这鞭子虽不能伤到自己的神魂,可也能把尾巴打出来,且若不是妖,只是人的话,那这龙腾鞭只一鞭就能让人毙命。 所以,无论如何,这鞭子都决不能上身。 想着,白诺的身子已先大脑一步,往侧面飞去。侧面多假山,不利于使鞭,但白诺没想到那老头竟这般有本事,那拎着鞭子夹着内力那么一抽,竟将假山群逐一劈倒,直追着自己而来。 白诺忙捏了一诀,唤起飞沙草木为自己做盾牌,然而,这点技术,连雕虫小技都算不上,眼见着屋檐就在前方,但那根鞭子却有眼睛似的逼的白诺节节后退,最后,竟被逼回入宅时的大院中。 那韩辕雍见白诺那般躲闪,心下已猜出了几分,拎着鞭子站至院中,那长长的鞭身像一条乌黑的蟒蛇,蜿蜒在地面上,令人看了就不舒服。 “阁下想必是知道此鞭的来历,所以才一味闪躲逃避,不予接招,是怕被这鞭子抽中。”那韩辕雍说的气定神闲,口气就像在于白诺品茶一般,若不是那双眼睛犀利的渗人心骨,真会给人那种错觉。 “技不如人,不躲我还等着挨打?”白诺挑着嘴角,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韩辕雍,真是没想到,这临安市是来了一个非比寻常的人物啊。 那韩辕雍双眸一滞,猛地抬臂挥鞭,白诺急而后退,却被身后的阵法给逼了回来,眼见着就要撞上那鞭身,腰间的玉佩却猛地闪出一道黄光,硬生生的将那鞭子挡退了回去。 “我怎么忘了你。”白诺喜出望外的嚷道,只见那枚玉佩飞至空中耀着夺目的黄光。白诺原以为它又要化作玉舟,载自己离开,哪知它却化作了一把通透莹绿的玉剑,冲入自己掌中。 白诺还来不及说什么,那韩辕雍的鞭子又抽了来,白诺只得提剑相抵,然而,有了这把玉剑,白诺发现,自己的修为竟一下子恢复了三成之多。 那韩辕雍也似感觉到了白诺的变化,杀气骤然一聚,笼罩的整个宅院的空气都似不流通了一般。他不知做了何法,竟使那龙腾鞭一鞭化作四鞭,从四个方向朝白诺攻来。 若方才这韩辕雍只是想一探白诺的身份,那么现在,他是非杀白诺不可! 嗖啪的一声,那四根鞭子中的一根竟真的打中了白诺,一道红痕横在背上,疼的白诺冷汗直冒,脸色煞白,这种痛和受雷刑以及天火极刑的痛感不一样,那两者可以说痛的是神魂,而这个痛的是皮肉,而这皮肉之苦,是最苦的啊。 不过幸好,抽中他的是化体而不是本体,痛是痛了些,但却无别的损伤。 那韩辕雍收回鞭子,与白诺厉目相对。 二人正要再战,白诺的玉剑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化回一枚玉佩,回至腰间。 “不是吧你!”白诺气的大吼,眼见龙腾鞭又抽来,忙施法念诀,可诀才念一半,白诺就看见自己眼前唰唰的飞来一把磨的噌亮的镰刀。 “大腿?” 第23章 论大腿的魅力 转过身,果不其然,应子珏正身穿一身土的掉渣的棕色布衫站在大门内,但,布衫虽土,可穿在应子珏身上,你却不能说它难看,有时候是衣服衬托人,有时候就是人给衣服添光了,能被应子珏穿在身上,白诺想,这布衫应该很高兴,试问,谁能把这么一件颜色不行布料不行款式不行,还把袖口挽的高高的衣裳穿的这么有魅力的。 白诺看着应子珏,没发现自己已经看傻了,只因现在应子珏的样子太好看了,尤其是那皱起的浓眉,和那盯着韩辕雍,气势逼人的双眸,都让他显现出一种无法侵犯的强势感来。 所以,别看应子珏是个庄稼汉,出门打架只带把镰刀,但那眼神逼视人的时候,竟比于鏊那老小子厉害了不知多少。 “阁下是?”韩辕雍的鞭子被应子珏一把镰刀扔来直接砍飞,这东西能被一把镰刀砍飞,原因只有两个,一是这把镰刀是个神器,二是面前这个男子非比寻常。相比之下,韩辕雍更倾向于后者。 “他相公。”指着白诺,应子珏收起了方才的怒气,现下已变的和平时一样的淡漠,但饶是如此,白诺仍是感觉到他家大腿现在气的想猛抽自己一顿。 “喔?”那韩辕雍打量着他,本是想看看他用什么本事进来,哪知应子珏竟直接走了进来,轻而易举的破了这布在门内的阵法。 站在白诺身边,瞧了眼白诺身后的鞭伤,应子珏的眉,再次皱了皱,“韩老爷,令郎强行将内子带回府中,想做什么,大家都知道,现下,让我们离开,此事一笔作罢。” 言罢,应子珏已将白诺打横抱了起来,手不经意间碰到白诺的背时,白诺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却被应子珏现下的模样弄的不知该说什么,连开口□□都隐了下来。 那韩辕雍原是不肯,只是与应子珏对视须臾后,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可与此人作对一般。 应子珏更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抱着白诺,转身就走。 韩辕雍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背影,心底愈发不安起来。 ****** 白诺就这么被应子珏抱着招摇过市,本来应子珏骑了一匹马来,但现下自己背上的伤经不起颠簸,故而马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随行,白诺原想问问怎么不雇辆马车,哪知还没开口就被应子珏洞察了心思,冷不丁的说道:“出门急,没带钱。” 白诺抽抽嘴角,这句‘出门急’,让他立马安安分分的猫在应子珏怀里不再提什么意见。 原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应子珏怎么那么容易的解了阵法,比如应子珏的镰刀怎么扔的那么准那么厉害,能砍飞龙腾鞭。 但,白诺却一个字都没问,一是不想说的太多,让应子珏怀疑自己的身份,二是担心应子珏若真的不是一个寻常的庄稼汉,那该怎么办? 因此,一路上,两人一直无话,白诺有些忐忑,但也感觉的到应子珏现在很是生气,比上次自己不见了两日回来还要生气,以至于白诺竟像得了失语症一般,连想像寻常一样搭个话都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应子珏先开了口,本以为以这应大腿的性子,铁定会先振夫纲臭骂自己一顿的,哪知他却叹了口气,轻声道:“疼么,快到了。” “疼疼疼,好疼。”听应子珏发了话,还是这话,白诺马上来了精神,小脸皱巴巴的瞅着应子珏,虽然疼,但现下他的表情却好似疼的被人剥皮抽筋一般。 应子珏看了,难得显出些急切来,脚下步子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大腿,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见应子珏跑的这样急,白诺讪讪的开口。 “说。”应子珏应了一个字,见要到了,面上才松泛起来。 “这次,我能不能不面壁。”白诺满是期待的说道。 应子珏,“......” 回了家,常柏升和于小舌早等在那里,见人安全回来了才都松了口气,又见白诺受了伤,忙赶着去打水拿药,一时间忙作一团。 白诺见应子珏坐在床头将自己解的□□,竟没有像洞房那晚一样觉的别扭,反而双耳烧红了起来。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应子珏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白诺身上没别的伤,这才放下心来。 白诺趴在枕头上扭头看着应子珏,仔仔细细的看着,竟觉的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不知这应子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若真是个庄稼汉,未免也太强悍了。 白诺就这么看着应子珏给他擦洗上药穿衣,等一切都搞定了,竟已是夜色垂暮,常柏升和于小舌都不知何时离开了。 “我熬了粥,喝点。” 见应子珏端着一碗香喷喷瘦肉粥过来,白诺原本还焉焉的情绪,一下就高涨了回来。 “太好了,我饿死了,刚才回来我就想让你给做饭来着。”说着,已一把坐起,不顾身后的疼痛直接端过了碗,替应子珏免了献殷勤的机会,弄的应子珏只能将手讪讪的停在空中。 “好喝,大腿,你确定你要一直挖土种田么,我觉着开个饭店也不错。”咕噜噜的吃着,白诺不停的赞赏,却得到应子珏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这个规矩以前可没有,但今天情况不同,还是先听话为好。想着,白诺开始斯斯文文的喝着粥。 “那阵乃五行阵中的一类,我爹在世时,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我也知道怎么破。”应子珏淡淡的叙述,白诺喝粥的速度慢了起来,并拿眼打量着应子珏。 “我幼年时随爹去过京都,曾在街道上见过那韩老爷,也听人说起,他手上有一根神鞭,一鞭就能毙人命,且专杀妖孽...” 说到这里时,白诺握着勺子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下,瞬间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继而,定定的看向应子珏。 “但传言不可尽信,也有人说那不过就是一根普通的鞭子罢了,照今日你我的情况来看,确实是根普通的鞭子,不然,若真是神鞭,我那一把刀扔过去,绝对挡不住,你就一命呜呼了。” 白诺听应子珏说完,松口气的同时也觉的惊诧,应子珏认为那是一根普通的鞭子,但自己亲眼看见了它的威力,哪里会是普通,难道应子珏身上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能量,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 不过,究竟应子珏是怎样,白诺知道现在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能暂时作罢,庆幸应子珏在那韩府没看到自己和那老头交手,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 只是,想到韩辕雍这个人,白诺有些烦闷,这个人,不是个好惹的主,定然已对自己起了疑,加上韩府锁妖阵的动静,看来,自己的安生日子,就要结束了。这写照就是故事集上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么?哎。 “诺诺,日后断不可再孤身冒险,我知道你是想让小舌脱困回来求救,只是,当我听说的时候,你可知我多担心?” 白诺被应子珏淡柔的一席话拉回神思,猛地撞上应子珏真切的关怀,令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只觉的这个应大腿将自己想的也太善良了。 白诺一向不知该如何同应子珏进行这样的对话,曾经,那个人也是这么温柔的带着真挚的关怀同他说话照顾他,自己也会回应,只是如今,好似已经忘了。 “那什么,我以后出门带刀。”白诺讪讪的笑了笑,将空碗放到床几上。 应子珏无声一笑,那浅淡的笑容能使整个星空明亮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白诺总觉得,只有应子珏的笑和温柔才是世间最珍贵的。 难道他上辈子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 想着,白诺自己都觉的有些荒唐,却见应子珏起身去了外间,待再回来时,手上正拿着一串糖葫芦。 白诺一看,眼睛都亮了,忙张手去拿。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糖葫芦,要知道,今日这桩事,可是因这糖葫芦而起。” “因为,从我能吃东西开始,第一个吃到的就是迷榖老伯从外面带回来的糖葫芦,这是我尝到的人世间的第一种滋味,酸酸甜甜。” 应子珏点点头,“人世间确实有很多事都是酸酸甜甜的。” 白诺附和着点头,嘴巴却没停下。 “所以,明天写一份悔过书交给我。”应子珏淡淡的说完就起身离开,留白诺一人怔怔的咬着糖葫芦,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 待回过神来时,白诺只想找个人问问,这个悔过书是个什么东西? 想着,白诺十分焦躁的拍打着床,却一把打到了搁在一旁的玉佩上,疼的白诺缩回了手,待搓了搓手后,才一把将玉佩拾起来放在眼前端详。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白诺本是随意一问,却见那玉佩发了光,内里显现出两个字来‘琈’。 白诺一看,双眼一定,片刻后,情不自禁的咧嘴笑了起来。 琈玉?这可是上古神玉,其中孕育了大地之精,沧海之华,乃是不可多得的神器啊。 “怪不得你能打开‘三千弱水’的结界,那相当于就是你家啊,怪不得你能让我的法力恢复些许,你是有灵气的。”白诺说着,见那玉动了动,算是点头作答。 白诺一乐,真想不到白老头留给自己的竟是这样一件神器。 然而,得知自己有这么一个神器在手,白诺问它的第一个问题却是,“那么请问,你知道悔过书该怎么写么?” 第24章 求血得血 一句话问完,那玉就和白诺一般焉了下来,心塞的表示,主人,此事我不知该如何做解。 白诺瞅着它,正要将它揉捏一番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这玉立马就恢复了常态,不再发光,如一块寻常的玉佩安静的待在白诺手里。 白诺一看,是应子珏走了回来,想是洗了澡的缘故,此时只穿了一件素白里衣,胸口微敞。一袭长发,如泼墨一般散落在背,那滑落在两颊的青丝衬的眉目愈发蛊惑有力。 白诺看着,有些呆了,这副模样的应子珏他还从未见过,平时见他都是穿了身泥巴肮脏的粗布长衫,头发也是如庄稼汉一般草草的挽起,从未像今夜这样,带着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俊朗和魅惑。 “夜深了,睡吧。”应子珏坐在床头,侧目看着白诺,虽未有笑意,但语调温柔。 白诺怔了怔,他原以为自己只会觉的那个人是天地间最好看之人,可是现下,瞧着平凡却又好像哪里不平凡的应子珏,让他打破了之前的看法,这两个人的长相风姿绝对在伯仲之间。 没来由的,白诺觉的心口一凉,人间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恰好可以形容他现下言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额,我跟你睡?”白诺干笑着问道,除了洞房那一夜,他可是还没有和应子珏再同榻而眠过,两人都因某些原因而错开了。 听了此言,应子珏露出些不解的神思来,“难道诺诺还想和别的男人睡?” 白诺听闻,咕哝了一句,“我倒是想。” 哪知声音低若蚊蝇,竟都被应子珏听见了,现下,只见应子珏脸色发寒,盯着自己时的模样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吃干抹净了。 “那个,我开玩笑开玩笑。” “睡吧。” 掀被上床,应子珏将白诺的身子强行摆成朝自己而侧,两人四目相对,又挨得近,鼻尖几乎能贴到对方的鼻尖,这样令人心跳的暖意,白诺从未经历过。 正想着要怎样表现的一如往常,就感觉应子珏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头,那种带着霸道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都让白诺胸口一滞。 谁都喜欢被温柔相待,况且还是应子珏的温柔,只是,不知是因为今日闻到了那个人的味道让自己忆起往事,还是如何,应子珏越是温柔,白诺便越觉的熟悉,熟悉的令自己心惊。 况且,自己可比应子珏大那么多,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他每天晚上抚摸着一个老妖怪的脑袋,会不会吓的立即晕死过去? “睡觉。”双眼突然被一双宽厚的手掌遮住,白诺听话的闭上了眼。 良久后,应子珏松开手,见白诺已如婴儿般睡的静谧香甜,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只是在视线触到白诺背上的伤时,眼里才露出些狠戾的光芒。 ****** 白诺醒来时,应子珏已不见了去向,想来又和常柏升一起下地了。 掀被起身,白诺往后瞅了瞅自己那道鞭伤,上头还有些白色的痕迹,大概是应子珏出门前,又上过药的缘故,只是自己怎的睡的这样死,竟连一丝感觉都没有。 为了不让应子珏起疑,白诺只施了小小一法,让伤口稍微复原的快一点点。 待穿好衣裳行至外间,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奶香味儿,白诺朝桌子那头奔过去,果不其然,上头摆放着一叠糕点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牛奶,这应子珏真是忒够意思了。 白诺高兴的抱着碗就开始喝,硬是一口气都没歇,就将整碗牛奶都喝的干干净净。满足的打了个嗝后,正准备开始享受早膳,就瞧见桌子的一隅摆放着一张字条。 这是应子珏写的,先不说内容,光说这字,便是一手好字,苍穹有力又不失潇洒之姿,当真是让人大饱眼福,只是那内容嘛,却让人再怎么大饱眼福也高兴不起来。 只见那上头写的是,‘吃完早膳,把你昨日的一举一动都给我清清楚楚的写出来,以及想法和最后的领悟!’ 白诺抽着嘴角,十分不明白,写一举一动还好说,只是这想法和领悟是个什么玩意儿? 白诺登时没了吃点心的心情,本着不要招惹自己金大腿的中心思想,竟真的去找了笔墨纸砚开始冥思苦想,只是总在提笔落笔间踌躇不定,这到底要写什么啊。 挤破脑袋想了半天,白诺顿觉脑门一亮,灵光一闪,忙迅速的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一行字。待写完后便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觉的十分妥当才放回镇纸下压着。 只是站在书桌后瞅着自己写的那行字,白诺突然无语的笑出声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这么听应子珏的话了? “到底我是妖王还是他是妖王啊,本来我的下属们就觉的我太善良了,若是有一日被他们知道我竟善良到了这种地步,不知他们会不会呕的吐血。” 想到自己的下属们,想到青丘,白诺的情绪又阴郁起来,韩家里头的灵物怕是暂不能去取了,也不能吸人精魂,因为,我决不能在没有准备好之前就被神界,被那人发现我已重生,决不能! 那么,现在唯一能靠的就只有应子珏了,或许,他的血真的管用,只是,要怎样取他的血来试试呢? 想着,白诺再次提笔,在新的宣纸上写下‘应子珏’这三个字来,“大腿,我想,我是该探一下你的记忆才对?” 正嘀咕着,腰间的嶀琈玉又飞了起来在眼前晃动,白诺盯着它,笑着道:“你让我吸你的灵气?” 那玉听了,动了动,算作点头。 白诺感激一笑,“这世上只有灵泉、灵谭、和灵珠的灵气才是真正的灵气,你虽说是上古神玉,孕育了大地沧海之精华,但却只在你自己身上才能发挥出效用,所以,你昨日令我恢复三层法力,已是最大的极限,说句不好听的,你没用了。” 言罢,那玉立马就激动起来,又是变剑又是变舟的证明自己。 不想这竹屋被这玉撑破,白诺忙安抚道:“停停停,我的意思是,你很厉害,很了不起,只是你的了不起已经帮不了我了,只有安安分分的做个神器。” 那玉听了这解释,虽然还是有小情绪,但扭了扭身子后,仍是安分了下来。 白诺正要再和它吐吐口水,就见它又突然回至腰间挂好,这一举动使得白诺下意识的往前看去,果然,应子珏回来了,还是被常柏升扶着回来的。 “白诺,快快快,去打水拿金疮药,子珏受伤了。”才进院门,常柏升便粗声粗气的嚷道,语气十分急切。 白诺一听应子珏受伤了,第一个想法是:难道挖土的时候不小心挖到腿了? 然而事实证明,自己的想法居然没错,应子珏确实是腿受伤了,裤管上一片血红,刺的白诺眼睛发热,正想问是怎么受伤的,就听常柏升嚎声道:“子珏刚才挖土的时候不小心把腿给挖到了。” 白诺表示,自己看到应子珏受了伤流了这么多血,真的很着急也很担心,但是,这笑,就是没有忍住。 不过,被应子珏冷不丁的瞪了一眼后,就自动停止了。 白诺忙打水拿药,常柏升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瞧着那被血染湿了的裤腿,担忧道:“这么多血,都能放几碗了,里头伤的铁定深。” 说完,常柏升小心翼翼的撩起应子珏的裤子,应子珏面不改色,若不是睫毛轻轻的颤了颤,你都不会察觉到受伤的人是他。 前腿被挖伤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肉都从里头往外翻着,白诺正端着水和药进来,瞧着那伤,血还在泊泊的流,心里便疼了一下,再不觉得好笑,只想赶紧施法替应子珏疗伤,只是,又不能这么做。 “白诺,你看着子珏,这伤口太深了,我得去找个大夫。”说完,常柏升已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应子珏一直坐着,然后看向白诺,见到白诺的表情后,抚慰般的轻扬了下嘴角,“小伤,没事。” 应子珏这样一说,白诺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红了眼圈,也不管其他,快步走过来,将东西放下后便蹲在应子珏脚下,然后用帕子给他擦拭腿边的泥沙。擦拭的同时还暗暗施法,让血止了下来,也令疼痛稍稍降低了一些,这样轻微的举动,既不会暴露什么,也不会让应子珏感到奇怪。 “我说的吧,别把锄头镰刀的磨那么锋利,一不小心就得挖到自己身上。”白诺没好气的说道,心里堵的慌。 “诺诺心疼为夫?”应子珏挑眉问道。 白诺想了想,半晌才答,“我是觉的,你要是受伤了,那谁给我做饭吃?” 应子珏,“我其实是故意受伤的,好给你表现的机会。” 白诺,“......” 村子里便有大夫,常柏升一会儿就领了一个花白了胡子,瞧着中规中矩的老头进来,又是给应子珏把脉又是上药缠绷带,忙活了好一阵才完全弄好。待开了张药方叮嘱几句后,才拿了银子离开。 “我去送送大夫,顺便把药给你抓回来,白诺,你照顾好子珏。” “多谢常大哥。”应子珏抱拳一礼。 “邻里邻外的,这么客气做什么。”言罢,常柏升已跟着大夫出了门。 白诺瞧着,难得好奇的说道:“这常柏升人还挺憨直。” “嗯,常大哥是个老实人。” 白诺点点头,不置可否,扶着应子珏上床休息。 “诺诺,我睡会儿,把那些染血的衣裤扔了吧。” 应子珏淡淡的吩咐,已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白诺替他掩掩被子,这才转身拾起那堆衣服朝外而去。 只是走了几步后,白诺顿住了脚,然后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衣物,双眸噌的亮了起来,‘这不就是自己想试的,应子珏的血么。’ 第25章 四秘诀 因着应子珏受了伤,倒还真如他说的那般,一应家事全都落在了白诺肩头上,仿佛一下子有种让白诺挑起整个家的重担一般。 对此,白诺只能表示,还好这应子珏没让自己下地挖土去,否则,自己指不定会先挖个坑把应子珏直接给埋葬了。 瞧着面前这口大铁锅,白诺眼睛都瞪直了,靠着灶台,右手拿着铲子,左手捧着菜谱,绞尽脑汁的研究着那上头写的东西,待脑汁几乎都要把脑水绞出来后,白诺终于总结出了三条做菜绝不会失败的秘诀,那便是:放油放菜加放盐。 有这三样,那绝对没问题。 想着,白诺将菜谱一丢,直接开始运作起来,只是运作运作着,才发现好似有些不对劲,油放了,菜也放了,盐也放了,怎么这口锅里的东西也没啥动静呢? 白诺委实觉的奇怪,人间有句话叫,虽说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所以,白诺没做过菜,但吃过,那可是色香味俱全,可自己这口锅里静静的躺着的的杂交物,是个什么情况。 白诺正扒着灶台,将脑袋探进去查看是不是锅坏了,冷不了的就听到了应子珏的声音,“哎,你没烧火。” 这大概是白诺认识应子珏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不是生气也不是温柔,而是一种见到了一个超级二傻子的无奈到发指的语气! “原来是四条秘诀,烧火,放油放菜加放盐,那菜谱写的忒不全了。”白诺直起身子,摇头叹息的说道,也不去看背后拄着一根木拐站在厨房门口的应子珏。 “慢慢磨蹭,我之前说的话可是会让它实现的,现在刚好是个契机。” 大概是感应到了白诺的小情绪,应子珏冷冷淡淡的说道。 白诺这才转过头,对着自己的金大腿,露出了一个,额...十分愤懑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故意举起锄头朝自己腿上挖去的吧,目的就是为了一尝佳人的厨艺?” 应子珏,“佳人在哪里?”说完,拄着木拐,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诺寻思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活着是为了争口气,妖活着自然是为了争口大气,所以,应子珏走后,白诺还真忙活了起来,捡起那本被自己丢下的菜谱,开始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这还是除了看那些故事集外,白诺第一次看书看的这样认真。 等到白诺做好一桌子菜端上桌的时候,已是日头西斜,本是做的午膳的,愣是拖到了晚膳的时候,不过,应子珏没催,白诺倒是放心大胆的将心思放到那菜谱上研究去了,这端上桌的这几道菜可都是白诺反复做了无数遍的成果。 瞧着他现下那副志在必得的笑容,应子珏无声的扬了扬嘴角。 “尝尝,怎么样?”白诺没发现,原来自己竟会因为应子珏尝一道自己做的菜而变的这么紧张。 应子珏夹了一口红烧茄子,放进嘴里细细品藏,整个举动,看的白诺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一丝表情。 “不错。” “真的啊,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第一次吃素。”白诺得意的扬着脸,宣告着他这破天荒的头一遭。 “肉团子。” 白诺一听,忙下意识的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长方形的脸。” 应子珏笑意浅浅,“是鹅蛋脸。” “我不要像颗蛋。” “没事,敲碎你的只会是我。” 白诺怒目相视,“你想怎么敲碎?” “已经敲碎过一次了,不知何时可以进行第二次。”说完,应子珏便开始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白诺坐在那儿,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而后在心底愤愤的看着应子珏,心道:这应子珏忒小黄了。 不过,这点儿愤懑,在见到应子珏吃的津津有味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且白诺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谁说第一次做菜的人都会搞砸的,总有个例外才是,这顿晚膳当真是完美,如果,不让我刷碗的话。 这就是所谓的日常家常么,起先,白诺还以为自己会多讨厌,没想到,到别有意思,等日后回了青丘,也让他们别老&□□&魂老吃生的东西填肚子了,做做菜才是,嗯,最好是在青丘弄几个街道,再弄几间商铺,然后让应子珏去做伙计,我就去做那个指挥伙计的人。 想到这一伟大的想法,白诺坐在窗下的竹椅上,不由的吃吃笑出了声,连应子珏什么时候坐到旁边的都不知道。 “想什么这么开心?”应子珏说着,抬手擦拭着他脏兮兮的脸,方才见他吃的开心,也没忍心喝他洗干净了再来吃。 白诺猛地扭头,刚想告诉应子珏自己的鸿鹄之志,脑回路就正常了,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没什么,你的腿好些了?” “嗯。”应子珏点点头,看向白诺的背,正要去探,白诺便忙道:“我的伤也没事,就是被抽了一鞭而已,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有那么严重。” “那便好,日后,切不可再与那韩辕雍起冲突,知不知道?”应子珏看着白诺,认真的嘱咐。 白诺见应子珏不再探他的后背,忙应了下来,暗里却松了口气,‘我绝对不会告诉你,我已经让它复原了,至于那个韩辕雍嘛,别来招惹我行。’ “诺诺~”应子珏唤了一声,白诺才拉回神思看向他,“干嘛?” 话音一落,那清润的红唇便被应子珏堵上了,白诺一怔,这样的吻,带着浓浓的爱意,令白诺不知所措,无法应变,只能感觉到自己鼻翼里,充斥的全是应子珏的味道,那股令人心安的檀香味儿。 然而,应子珏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只如晚安吻一般在上头亲了一下,而后便松开,“好了,去洗澡吧,小花猫。” 白诺心头一跳,见应子珏起身要走,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仰头愣愣的看着他。 应子珏不明所以,但是白诺已在探识他所有的记忆,当肌肤记忆里传出来的讯息并无异样,都是些应子珏从小到大的人间之事,白诺才在心底松了口气。 之后的时辰里,白诺洗完澡出来就上了床,此时,天才刚刚擦黑,他却扬言太累,要歇息,是以不去看应子珏,直接倒头就睡,心底却莫名的很乱,乱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猛撞他的心口一般。 直到夜深人静,直到午夜已至,直到应子珏已在身旁睡了过去,白诺才掀被起身,凝视了他些许,往他面上一拂,使他陷入深度睡眠后,才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第26章 来者不善 今夜的竹林倒不似以往那般黑,夜空上的圆月明亮的照出一片天地来。 白诺瞧着那衣裤上被自己施法固定住没有让其干涸的血迹,很是为难,为难的将脸皱的直接从鹅蛋脸走向了水桶脸,若有镜子,白诺一定能发现,自己把脸皱的有多圆。 “我到底是舔还是...吃裤子?”白诺觉的这是他遇到的所有难题中最独特的一个了,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拎着这衣裤,白诺凑近闻了闻,嗯,还好,除了血腥味儿外没其他味儿,幸亏这应子珏是挖到了腿不是挖到了屁股,不然,白诺觉的他不一定能做到吸应子珏屁股上溢出的血迹。 想到这里,白诺觉的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所以,吃吧,舔是舔不出来多少了,反正什么东西都吃过,吃条裤子也不算什么。 白诺凑着脑袋,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正当白诺准备要一口咬下去的时候,那挂在腰间的嶀琈玉看不下去了,猛地从白诺腰间飞出,阻止了白诺的动作,然后立马在白诺面前化作了一只玉碗。 白诺看着它,猛拍了一把自己脑门,真是人间五谷杂粮吃多了,吃的脑子里全是大米了,能施法把血迹固定住令其不会干涸,就不能把它们施法吸出来放到玉碗中去吗? 想着,白诺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将那血悉数引入了玉碗中。 看着那盛在玉碗中的血,白诺脸色淡淡,盘腿而坐,开始运功,嘴唇微张,将那血引入体内,待一碗血全都引入后,忙调息静气,以看是否有效。 然而,虽然应子珏的身体能让自己的神魂依附,血能击退白家里头的魔障,但于自己恢复功力却毫无作用,这完全就是白喝了一碗血,好吧,还是夹杂了许多口味儿的血,真是太不好喝了。 “应子珏的血没用,就得另寻他法,或是,给迷榖老伯或妖界发个信号,让他们相助,只是,这样一来,定会让仙界有所察觉,难道,真没别的法子,那在‘三千弱水’与我相敌的黑雾,究竟是谁,竟能打散我的功力,难道真的是那死了十几万年的魔君琼觞不成?” 白诺暗自叹气,抬手轻拭掉嘴角的血渍,只是当手指触碰到那血渍时,突然又想起应子珏之前那一吻来,直觉的心头慌乱无章,照这样下去,我这头一次在人间逗留这么久,恐怕就会做出一件始乱终弃的事来。 这四个字刚一从脑子里冒出来,白诺便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也不知在否认什么,正要起身往回走,却突然听见竹林里头传出一阵连续不断的窣窣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急速爬行般。 白诺站起身,鼻子轻轻的动了动,而后转过了身。吸引他的自然不是那在夜里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窣窣声,而是,白诺闻到了一股妖气,十分强烈的妖气,就凭这股妖气,就能猜出此妖的修为约莫已在五千年左右。 白诺敢确定,这一次一定是妖,而不是魔鬼一类,只因那妖身上的气味与自己很是相近。 “难道是迷榖老伯派妖出来寻我?”白诺想着便往林子里头去,只是走着走着又觉的不可能,现如今,还没有人知道他重生了,所以,在太华山和戒灵观的境地,是断不会贸贸然出现一只修为高达五千年的妖的。 白诺的假设还没有做完,便已走进林子深处,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虽黑,但那砍柴郎好歹还是弄了些鬼火来照明,而这一次嘛,幸好自己出门记得带火折子。 白诺施法凝聚了些木材,将火折子一扔,火堆轰然亮起,照明了周围四方,只是,除了被夜风吹的飒飒作响的竹林,并无任何别的生物,之前那股强烈不已的妖气也骤然消失。 白诺捏了一个妖王专用的召唤诀在方圆十里传播,然而,等了须臾,竹林仍是安静的只有夜风吹来的飒飒声。 “不可能走的这么快。”白诺轻道一句,不经意的往后略略一退,脚却陷阱一个沟洼里,低头一看,却让他双眸一顿。自己并非陷在什么沟洼里,而是踩进了一道巨蟒蜿蜒而过的痕迹里。 白诺瞅着那沟洼的宽度和大小,确认自己所猜无错,这妖的修为绝对在五千年左右,且是蛇妖,只是,白诺在脑子里搜刮了下记忆,委实想不起,妖界里,有哪一只蛇妖的修为有这么高。 就算自己一出生就沉睡了一万两千年,那也有八千岁的记忆,可是,这八千岁的记忆里,当真是没有这号妖物。然而这东西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白诺想不通,想要施法使用追踪诀,奈何自己现在的功力无法驾驭此诀,只得作罢。正要转身回去,身子却猛地往后飞起,眼里射出一道寒戾的光芒,再定睛去看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竟已被抽出一道深深的鞭痕,比那道巨蟒压出的沟洼还要深两分。 白诺暗道自己大意了,忘了这老头不是仙,故而没有仙气,所以自己才没有闻到。 “想不到,那巨蟒竟是你。”韩辕雍凌驾在空中,手持龙腾鞭恶狠狠的盯着白诺。 白诺无语,请不要玷污我白狐的尊贵身份好么。 原来,那蛇妖是为了躲避你韩辕雍的追踪,只是,它一个修为高达五千年的蛇妖,怎么会怕这个它一巴掌就能拍死的道士。 对,是道士,因为现在的韩辕雍身穿一件画着太极八卦的道袍,这款式嘛,比起戒灵观太虚真人的款式差的可远了,正版和山寨版的既视感。还好这人没修仙,不然仙界又要多一个糟老头子,还是个爱模仿的糟老头子。 “深更半夜的,韩老爷是跑到我家后院来发疯了么?”白诺挑眉道,目光却放在韩辕雍的龙腾鞭上。 “哼,妖孽,受死吧!”那韩辕雍根本不答,直接挥鞭攻来,白诺双臂一挥,侧面飞起,手掌一动召嶀琈玉化剑,然而,嶀琈玉垂在腰间一动不动,连光都没有,就如一块普通的玉佩一般。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盛过应子珏的血? 白诺已来不及多想,只能徒手应战,好在嶀琈玉让他恢复了三层功力,对付这个韩辕雍,也是多有胜算。 果然,几个回合下来,白诺已占上风。只是想到若今日纵了这韩辕雍,那么今后别想有安生日子。所以,这个人,非杀不可。 想着,白诺眼睛轻轻一眯,杀气骤现,令韩辕雍一直绷着的脸显现出讶异来,只因那股杀气如排江倒海般几乎能将人湮灭。 白诺凝神聚力,掀起一阵竹风,朝那韩辕雍打去。韩辕雍没想到白诺的三层功力竟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仿佛不像昨日出现在府中的模样,提起龙腾鞭奋力相抵,哪知仍是落了下风。 白诺不顾其他,双眼珠子一亮,飞于空中,直接施法预备吸取那韩辕雍的精魂。 然而,关键时刻,要是没有打岔的,估计这世界都得被颠覆。那团害的自己回不去青丘的黑雾乍然出现,救了韩辕雍。 上次这团黑雾救那砍柴郎,好歹砍柴郎还是个鬼魂,还说得过去,只是这韩辕雍,怕是跟他搭不上边吧,亦或是,他们也是同伙? “小妖王,我们又见面了。”那团黑雾轻笑着出声,声音仍旧媚人心骨。 “你是什么人?”这话,白诺是对着韩辕雍说的。 “凡人。”那韩辕雍笑着答道。 只是,白诺看他那双眼睛,才猛然看见那眼仁里头竟透着一团黑黑的雾气,原来这韩辕雍早被这团黑雾控制了。怪不得他不是仙,却那么厉害,怪不得他能得到龙腾鞭,那根鞭子是十几万年前,雷神初修时,遭魔界追杀而落下的。 只是,为什么他的宅子里有灵物不说,还有那人布下的锁妖阵,难道,是我猜错了,那锁妖阵不是那人布下的? 白诺正惊疑不定的思索,就听那团黑雾轻悠悠的说道:“小妖王,你想知道,当年,号称六界最温柔仁慈的云神,为什么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吗?” 白诺全身一僵,盯着那团黑雾的眼里全是戒备... 第27章 三足鼎立 “呵呵....我不想知道!”白诺冷笑一声,直接飞身而起,往外退去。 白诺的确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那人伤了他就是伤了他,是任何理由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团黑雾似乎早已料到,凭白诺的性子,大概是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倒也不惊讶,只是直接腾空而起阻挡白诺的去路。 魔妖虽是一类,但魔界一向高出妖界许多,当年,魔君琼觞未亡之前,妖界是一直臣服在魔界之下的,幸好琼觞死了,幸好十几万年前自己还未出世,不然,白诺可不敢保证自己也会臣服,就如同现在,听了那黑雾说的话,白诺嘴角泛起一阵寒光般的冷笑。 那团黑雾说:“小妖王,当年,魔君一出,历任妖王皆当跪迎,如今,到了你,也不知这个规矩还在不在?” “你是琼觞?”白诺问道,这个问题他一直怀疑,却始终没有答案。 那团黑雾绕过此话不答,径直道:“小妖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随我一起,加入我的阵地,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白诺吃吃的笑着,眼里竟是讽刺,“死无葬身之地?呵,当日,哪怕是在神界,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倒还真是新鲜。” “新不新鲜,你试试就知道,”言罢,那黑雾已和韩辕雍一起攻来。 三人相斗,白诺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怕是无法冲出这二人的包围圈,只得化回狐狸本形,那九条雪白的尾巴像一朵盛开的白莲,绽放在月光之下,霎是好看,让他原本的功力提升了许多。 如果这团黑雾不是琼觞的意念化成的,那么胜算也还是有的,当时在‘三千弱水’,如若不是因为强行打开结界,强开地府大门消耗了许多精&力,这团黑雾未必能伤的了他。 现下,竹林里斗的声势巨大,整片竹林如狂风骤雨般弄出了极大的动静,白诺担心动静太大会惊醒应子珏,只得带着他们朝更远的地方飞去,但那团黑雾好似知道他的目的一般,每一招都逼的白诺往回而退。 然而,这团黑雾加上一个韩辕雍,以及那根龙腾鞭,都使白诺占了下风,那黑雾一招攻来,与龙腾鞭合力而出,在空中劈出一道闪电般凛冽的光芒,正中白诺胸口,将他击倒在地,幻回人形。 那团黑雾已最快的速度飞向白诺,将周身的雾气笼罩成了一个锅盖般的形状,朝白诺的身上盖去。 可在最后关头,白诺身前却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震的那团黑雾往回退了数丈,地面陡然就破了一个大坑,从里头蹿出来一条如百年老树般粗壮的巨蟒。 那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细长的舌头发出骇人的嘶嘶声,长长的蛇身一动,便将白诺的身子缠绕了起来,瞬间便从那大坑中消失不见。 “主人,这蛇妖...”韩辕雍盯着那已恢复如初的地面,颇为恼火,一切仿佛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的根本没有闲暇出手阻止。 “无妨,让这小妖王领略领略人类的无情也好,这蛇妖会是他最好的先生,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这比杀了他更有效。” “可是,这蛇妖盗走了灵珠。”韩辕雍颇不甘心,盯着那地面,几乎要把地面盯出一个洞来。 那团黑雾凑近他,冷笑道:“那灵珠本就是云神寄放在你家的,被那蛇妖盗走了也好,不然,要是云神哪日来寻,得知你成了我的人,你觉的你还活得了?” 韩辕雍仍是不甘心,灵珠是何等宝物,正要再说,那黑雾便带着怒气打断道:“行了,一切照我说的做,你还怕最后寻不回一颗区区灵珠?” “这...是。” ****** “你是谁?”白诺警惕的问道,那蛇妖并未化回人形,仍旧粗壮的像根百年老树,将身子层层盘起,面对着白诺。 “属下见过帝君。”那声音沉沉的,舌头发出的嘶嘶声听的人极为不舒服。 “多谢相救,只是,你究竟是谁,我怎会没有见过你?”白诺盘着胳膊的手突然伸出来,正要去探那蛇妖的记忆,他却往后躲开了。 “属下一直散修,所以未有去青丘朝拜过帝君,请帝君莫怪,今日凑巧路过,认出了帝君胳膊上的菱形印记,所以出手。” 白诺盯着他,只觉的这蛇妖解释了半天就跟没解释一般。 “既然帝君无碍,属下就告退了。”言罢,那蛇妖砰的一声就从地上炸出了一个大坑,盘着粗壮的身子从里头钻了进去,速度快的白诺只略略扫到,那蛇妖的半截身子下竟挂着一个香囊,有那么一瞬,白诺觉的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只香囊,但是,却没有过多的时间让自己看个仔细,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推门而入,屋里头的檀香令白诺浮躁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好在嶀琈玉恢复了能力,治好了他的伤,不然,这还真是一屋子的伤员。 瞧着应子珏还是自己出门前的模样,睡的极为安稳,白诺呆呆的笑了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应子珏的睡颜,棱角分明的哪怕是睡着也能显出些强势的意味来,与那人线条温柔的脸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发现自己竟然在拿应子珏和那人做比较,白诺自己都给唬了一跳。 “一大早就偷窥?”应子珏眼睛未有睁开,声音还带着些晨起时的迷蒙,使得那份磁性更多了两分诱人的魅力。 白诺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应子珏床头坐到了天亮。 “我又不是没长眼睛。”白诺撇撇嘴,心情不知怎么就好了一些。 “既起了就去弄早膳。”应子珏淡淡的吩咐,白诺一把站起,这真是把他当家庭煮夫了啊。 “我腿脚不便。”瞧着白诺一脸不满样,应子珏的声音带着些宠溺。 白诺心头又是莫名一跳,不再去看应子珏,转头跑了出去。 应子珏的伤因着白诺每天都偷偷给他施法,使得他复原的还算快,不过几天就已能扔掉木拐行走如常了。这几日,那团黑雾再没有出现过,它本就是意念形成之物,维持不了多久不说,还不能经常出入人世,否则,还真是个大麻烦。 期间,白诺也去韩家探过,一切如旧,那韩富生仍旧花天酒地,强&奸少男少女,那韩辕雍仍是足不出户,大概是被控制后,没有那黑雾的命令,也不知该做什么的缘故,只是,那原本罩在韩家的灵气却消失不见了。 但不管怎样,都要让迷榖老伯相助了。 “白诺。”一声呼唤拉回白诺的思绪,扭头一看,是于小舌,这几日,不知怎的,常柏升突然得了风寒,病了,一直在床上躺着,大夫来看过,都说是小病,可就没见常柏升能下床,那么健壮的人,真是说病就病。 “又来取荷花蜂蜜露?”白诺瞧着于小舌手中捧着的木碗,下意识的问道,那常柏升也不知怎么了,病了后竟突然想喝应子珏酿的荷花蜂蜜露了,那东西清香甘甜,极为解渴,喝下去后,喉头一片清凉,本是白诺的专属,现下倒好像成了常柏升的专属了。 于小舌一听,耳根子红了红,颇不好意思,“我,等柏升哥哥好些了,我就自己学着酿。” “那东西据大腿说,配置秘方是概不外传的。”白诺说道,于小舌的脸更红了红,捧着木碗的手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 白诺再不懂人情世故,也隐约觉的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欠妥当,忙呵呵道:“所以,你们要喝直接来拿就是,反正大腿除了挖地就这么一个兴趣爱好。” 于小舌点点头,眼眸轻垂,轻声道:“你能天天喝,真好。” “你说什么?”白诺走在前头给人领路,是以没听清,回首问道。 “没什么,我说,白诺你能遇到应大哥,真幸运。”于小舌这话说的极为真心,令白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常柏升也很幸运,遇到了你。” “是我很幸运,遇到了柏升哥哥...” “我知道,他救了你,你以身相许嘛。”白诺挥挥手,打断于小舌的话,往前走去,没有去看身后于小舌的表情。 那荷花蜂蜜露,白诺也不知应子珏是怎么酿的,只知道,工序十分繁杂,但喝了后就觉的浑身舒爽,简直比昆仑瑶池上西王母的琼浆玉液还好喝,是以于小舌捧着碗接的时候,十分小心,好似生怕洒了一滴似的。 “我也去看看你的柏升哥哥,上次他送大腿回来,还没谢过他呐。”白诺看于小舌的转过去的背影有些落寞,还是动了动自己几乎没动过的恻隐之心,瞧于小舌这几日,人都瘦了一圈,黑眼圈更是明显的不行,白诺想着,自己去了,施法替他了了那什么风寒就是了。 哪知于小舌却一口否定,“不用了,小病而已,已快见好了,应大哥腿还没好利索就下地了,你还是多劝劝他好生将养才是。” 白诺听了,虽有些踟蹰,但也觉的无妨,这常柏升病了,应子珏已去探过,回来也说是小病,可能那什么风寒好的较慢吧。 “也是,那你回吧,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一声。”白诺摆摆手,送于小舌出去。 “白诺,谢谢你啊。”行至门口,于小舌挂着一个微笑,轻轻的说道,只是那笑瞧着十分苍白。 白诺还想多看几眼,于小舌已捧着木碗走了。 然而,白诺没想到,于小舌一走,再次登门的人却是临安市衙门里头的差役。 第28章 于小舌 韩富生死了。 听了这消息,白诺毫不掩饰的拍手叫好,想来,临安市里头不知多少人准备张灯结彩,开锣打鼓的庆祝此事,来了人间这么久,倒还终于有件能让自己与大家同乐的事发生了。 那几个差役见白诺高兴成这样,若不是有画像在手,他们都得怀疑,杀韩富生的人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人。 “这位公子,请问你有没有见过画像中的人。”差役头头又将被白诺刚才一高兴,给一巴掌拍飞的画像给拾了起来,摆在白诺眼前,使劲儿摇晃。 白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正要说没见过,就听那差役中的一个指着隔壁院大吼道:“头儿,看到了,在那儿!” 这声音激动的简直比娶了媳妇儿还开心,被这声音一感染,白诺也循着这差役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愣住了,他们指的人分明是正站在院中打水的于小舌。白诺把视线扫到那张画像上,才看清,那上头画的竟然是于小舌。 “快,去给我拿下。”那些个差役已冲了过去,白诺忙跟着去,这时,不只是他,连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朝于小舌的家中聚来,一下子就围堵了不少人。 村里头来了差役,大伙儿心里头都有些七上八下的,这才跟着他们的脚步跟过来看,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却是全村里头看着最善良柔弱的于小舌。 “把他锁起来。”那差役头头吼道,几个人就拿着枷锁镣铐走了上去,捉住了于小舌。 “你们干什么?!”于小舌惊慌的吼道,白诺看着,却感觉到于小舌用眼角余光看了自己一眼,好似在求救? “干什么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们要抢人吗?”白诺吼了一声,径直冲到那几个差役面前,一把捉住了其中一个搭在于小舌肩上的手,那人起先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被白诺抓了一会儿之后,就觉的肩膀麻痛,不由的松开手来。 村里头见这情况,忙把村长请了来,大伙儿七嘴八舌的,都说于小舌不可能是凶手,瞧他那身板,连猪都杀不死,怎么可能杀死一个禽兽,再说了,于小舌没有杀人动机啊。 那村长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眼见着那些差役就要带走于小舌,白诺忙一把上前,手臂暗里一挥,一道劲风就把那些差役给集体打倒在地。 大伙儿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那些差役倒在地上哎哟的叫唤,这围了这么多人,白诺也不好发作,刚准备使个障眼法帮于小舌一把,手却被人从后面握住了。 “别担心,事情是怎样的,总会查清楚的。”应子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现在似安抚般握住了白诺的手。 白诺心底暗骂,这根臭大腿,真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得这个时候出现。 “你放开我。”白诺低吼一声,转头看着应子珏,应子珏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过,手却没有放开。 “我怕你担心小舌,冲上去打人。” 白诺觉的,这应子珏真是忒了解自己了,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但,我这打人跟你认为的打人不一样,所以,能否请你配合些。 还没有从应子珏的魔爪中挣脱出来,那些个差役已把瘦不伶仃的于小舌锁了起来,押着就往外走。 白诺看着,心头骤起一团无名火,却无计可施。 村子里头个个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都不知该如何,村长是个中年人,挖了一辈子的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也跟愣头青似的,半晌拿不出一个主意来,只能傻乎乎的说一句,“公道自在人心,要是小舌没做,县老爷自然会还他清白的。” 这话一落,人群中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咱们那县老爷是个什么货色,能还小舌清白吗?” 村长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大伙儿也都说着于小舌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议论声还没止住,大家就听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之声,转头一看,常柏升正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从屋里头奔出来,大家这才想起这家里还有个常柏升,正要对他抱怨几句,怎的刚才不见他出来,却在看清常柏升的身形时,皆都愣住了。 本十分强壮的一个男人,不过才几日,却瘦的跟猴一般,眼窝深陷,眼仁下,黑青了一大片,走起路来虚浮无力,几乎是站都站不稳。 白诺也看着,很是奇怪,这风寒有这么严重? “柏升啊,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村长扶住常柏升,吃惊的问道。 “谁,谁抓走了小舌,这怎么回事?”常柏升脸色惨白,瞧着就像失血过多一般,他抓着村长的手,眼睛却在人群中逡巡,待看到应子珏后,才朝这边冲过来,应子珏见了,忙上去扶住,“常大哥,你的病?” 对于常柏升的病,大家都很奇怪,不是说的风寒么,这怎么瞧着这么严重。 常柏升现下哪里顾得了这个,抓着应子珏的手,口里急道:“子珏,你快快陪我去衙门一趟,那里头的人势力的很,不送些银子过去,怕是会给小舌苦头吃,还有,找讼师找讼师。” “常大哥,你别激动,这事我会想法子,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我前些日子来看你,明明已快大好了,怎会这样?” 大伙儿听了都跟着附和,这常柏升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立马就要死掉的感觉。 常柏升哪里肯依,嚷着立刻就要去衙门,白诺看不过去,忙道自己立马送银子过去打点,那常柏升才不那么激动。 只是,白诺欲要离开的时候,应子珏却拉住他的手,十分严肃的警告道:“诺诺,衙门重地,你千万不要胡来。” 白诺总觉的应子珏这话里有话,却又辨不出个究竟,见常柏升在那儿要死不活的,才忙道:“我知道了,你快去给他找大夫吧。” 当初,白诺被捉住的时候,为了做个样子,神界还是弄了一个公审,那在人间,但凡人犯了事儿,也是要走衙门升堂办案的程序的。 然而,白诺觉的,自己真是跟不上人类的脚步,当他飞到县衙的时候才知道,那县老爷根本没有开堂审案,而是直接下令,认定于小舌是凶手,三日后午时,就要将他斩首示众,这下好了,讼师费都省了。 听了这消息,白诺才隐约觉的事情有些蹊跷,这死的人是韩富生,可,依着韩辕雍的身份,那么他们诬陷的人该是自己才对,为什么会是手无寸铁的于小舌,难道是准备让自己现身相救? 想到这点,白诺觉的他们的想法也未必太天真,但为了一探虚实,白诺仍潜进了那县老爷的屋子。 那县老爷正在屋里数银子数到手发软,突然见人蹿了进来,吓的正要喊人,却被白诺一个飞身而来,揪住了那把胡子,往下一拉,那县老爷立马疼的龇牙咧嘴,再不敢咋呼。 “说,为什么不升堂就判于小舌的罪?”白诺寒着脸问道,眼中逼人的冰棱子,刺的那县令全身抖如筛糠。 “这这都是韩老爷的意思,下官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马上放人!”白诺喝道,本以为那县官会连连点头称是,哪知他却说:“来不及了,人已被韩老爷带走了。” 白诺气得头顶升烟,这样无用之人,怎当上县官的,想着,白诺一把松开他的胡子,手往他脑袋上猛地拍了一掌,当然,不是杀他,只是从今日起,这县老爷就会一病不起了。 见人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白诺这才扬了扬嘴角,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等再现身时,已落到了韩家大院中,里头正在哭丧,白帆挂的满院子都是,而令白诺吃惊的是,韩富生这样的人死了,竟还有人前来吊唁,不会是那韩辕雍花钱雇来的吧。 不理会这些逢场作戏的人,白诺忙施法感知于小舌被关在何处,却被这宅子中的瘴气压的感知不到一丝一毫。 正要施法再探,身后却有了脚步声,白诺忙停下手中动作,戒备的往后一看,应子珏正从回廊的拐角处走出来,且脸色极其难看。 白诺垮着脸,当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见应子珏拉着他闪到一旁廊下,他们才一躲过来,方才站的地方便走过几个人。 不过,这是白诺第一次希望,这根金大腿能不能不要老跟着自己。 “才嘱咐你的话你就忘了?”应子珏皱着眉,轻声喝问。 白诺扯扯嘴角,不与他争论,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方才我去了衙门,打听到了小舌被韩辕雍带走了,料想依你的性子,定又会闯进来。” 应子珏对自己的了解当真是无人能及,白诺只能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不过也暗道好险,若方才应子珏瞧见自己在做什么,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先回去再说,走。”言罢,应子珏拉着白诺就撤了出去。 ******** 常柏升的病已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但每人把过脉之后都说是风寒之症,只是,在看到常柏升的脸色时,他们说这话也有些颤抖,不过,一个人这么说,你能不信,可已请了那么多大夫都这么说,那就由不得人不信。 只是,什么时候这风寒的症状会是这副模样? 于小舌不在,照顾常柏升便落到了应子珏和白诺的肩头上,当得知于小舌要被问斩后,常柏升整个人仿佛都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般,哆嗦的口不能言,耳不能听。 “怎么会这样,那个韩富生死了,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小舌做的,小舌一直守在我身边,哪里有时间去杀人,不不不,小舌不会杀人。”韩富生靠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白诺瞧常柏升这副模样,嘴里一刻也没停歇过‘小舌’,不禁想起那时于小舌对自己讲起他和常柏升的故事时,那副幸福的表情,心底也有些不好受,暗自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再去韩家,找到于小舌。 正当白诺想着该如何行动时,眼睛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常柏升手里握着的香囊。 看到这香囊,白诺双眼一怔,一把从常柏升手里抢了过来,“这香囊怎么会在你手上?” 常柏升被弄的有些莫名,神情哀凄的说道:“这是我们成亲之时,我送给小舌的,他一直不离身,昨日掉在院中了。” 白诺紧紧的握着这香囊,反复仔细的看着,才猛地想起这的确是于小舌成日不离身之物,怪不得自己那夜在那蛇妖身上瞥到时会觉的熟悉。 于小舌,小舌,小蛇,蛇... 白诺慢慢的撑着桌子坐下,仿佛觉的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喘不过气,也觉的疑惑,十分的疑惑。 “白诺,怎么了?”白诺的表情委实太过沉郁,使常柏升也忍不住出声询问。白诺抬头对上常柏升的脸,将香囊扔还给他,接着,手一拂,常柏升便睡了过去。 应子珏在外头煎药,一时半刻不会进来,白诺掩好门窗,将床帘放下,盘腿坐于常柏升对面,接着便念了一诀朝他打去,手腕一动,便开始施起法来。 然而,不出所料,常柏升哪里是得了风寒,根本是中了毒,蛇毒,且已毒入骨髓,按理说早就该死了,但,白诺探知到,于小舌是在数百里之外杀人吸取精&魂炼化后,传入常柏升的体内,为他强行续命,还让他平日里瞧着无任何异样,这才保住了他。 只是最近几日,这法子却没了作用,所以这常柏升才会突然病入膏肓,白诺知道,这法子之所以没用,是因为常柏升毕竟是凡人,哪里能接受的了那么多强行注入体内的精&魂。 而且,白诺还有一点不明白,于小舌一条修为五千年的蛇妖,是怎么做到打算和一个凡人厮守终生的? 现下,白诺再也不担心于小舌,它有五千年的修为,韩辕雍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了常柏升,于小舌今夜一定就会出现。 应子珏一直在外奔波,为了于小舌的事到处想办法,白诺看着,真不知应子珏要是知道了于小舌的身份会怎样,不,应该是常柏升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白诺知道,人类对他们一向都是带着杀心的,且还会从心底感到惧怕,所以,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常柏升要是知道了,究竟会给个什么反应,亦或是说,白诺很好奇常柏升的反应。他看过那么多的故事集,却还从未见过这种跨越界限和种族之间的爱情,不得不说,白诺担心的同时,心底还有一丝难以严明的兴奋。 今夜的月色和往常一样明亮,使得整个村子看起来静谧且美好,以往这个时候,常柏升总会和于小舌一起并肩靠在院中看月亮聊天的,可如今... 常柏升恹恹的躺在床上,如一具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毫无生气,那原本厚实宽大的手掌已是薄如蝉翼,整个身子轻的如同一片宣纸,好似一吹就要散去。 手,被人轻轻的握起,常柏升动了动,指尖感受到了一点温度,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屋子里只燃着一只蜡烛,灯光昏黄摇曳,只是常柏升的脸上却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小舌,你回来了?” 坐在床畔的人点点头,眼角带有星星泪光,“柏升哥哥,我回来了。” 常柏升奋力的撑起身子,于小舌却一把拉下床帘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打你了么,真相查出来了么?”常柏升急切的问道,他现下已如将死之人一般,头脑混沌,除了于小舌,怕是眼里都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于小舌感觉到了这一点,心口如被刀割般狠狠的痛着,“没有,没有为难我,找到了凶手,就把我放了。”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都怪我,平日里瞧着健壮,一个风寒就拖成这样,害你受委屈。”常柏升说着,烛光打在他蜡黄青黑的脸上,看的于小舌心痛的无法呼吸。 “没事的,柏升哥哥,你会好起来的。” “是啊,你平安回来了,我觉着腿脚立马有了力气,秋收就要完了,很快就要入冬了,我们又可以堆雪吃火锅了,今年过年,我再给你做几双新鞋。” 于小舌靠着常柏升的肩,缓缓的点了点头,“嗯,入冬最闲了,但颜色最好看,今年的雪肯定下的比去年年更美,院子里的梅花又要开了。” “是啊,一眨眼,咱都成亲快两年了,这么短,我觉着仿佛过了许多年一般,已与你认识许久。” 常柏升说着,双眼痴痴的看着前方,仿佛又看到了那年冬日,一个赤着脚的少年漫山遍野的奔跑逃命,撞见了自己,却求自己给他一双鞋,让他的双脚能有个温暖之处。常柏升记得,自己看到那双冻得通红的脚丫子,瞬间心疼的要命,领着人回了家,给了鞋也给了衣还给了家。 于小舌抬头看着常柏升,见他一直痴痴的盯着前方咧嘴笑着,再没有动静,心里一抖,立马将常柏升抱了起来,直往屋外而去。 田野里的晚风轻轻的吹着,带起一地的草香,于小舌将常柏升放在田地里盘腿坐好,自己也在他面前盘腿坐下,而后双臂一挥,于小舌的胸口内便闪出一道红光,紧接着,一颗圆圆的珠子便从那胸口红光处显现了出来,那便是灵珠。 那灵珠腾飞在空中,于小舌一施法,借着月光的灵气注入灵珠,霎时间,狂风骤起,天空上骤现惊雷,那挂在空中的圆月开始左右晃动,使得整个地面都在因着月亮的移动而漂浮起来。 白诺隐在身后看到这动静,大骂于小舌是白痴,正要阻止他,鼻翼里已冲进一股极其强烈的仙气,紧接着,一道凛冽的剑气已从空中斜劈而来,这完全就是致命一击,没有留一丝活路,这于鏊经历了砍柴郎的事,没想到还是这么狠啊! 只是,他来的太快了,不可能这么快,就算是于小舌施法,惊动了仙界,就算临安市在太华山脚下,但也太快了。 “妖孽,哪里跑。” 三百年了,于鏊打架前的口号也和他人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白诺看着,来的不止于鏊一人,身侧还跟着凌青和石岩,却不见封鸣,想来,那于鏊确实是料理了封鸣,只是,你料理了你徒弟,你心情不好,也不用那么急着下山打妖怪吧! 于小舌将灵珠收回体内,抱着常柏升就撤,却被于鏊逼的节节后退,身上满目疮痍,口吐鲜血,却仍是没有放下常柏升。 以于小舌的修为,就算打不过于鏊,但是逃命总是能逃掉的,只是他要顾着灵珠和常柏升,故而无法专心迎战,到了最后,已被逼的显出原形,以蛇身粗壮,攻击性强的优点与于鏊抗衡,只是那老小子哪里是这区区原身就能对付的。 现下,只见他已烧起三昧真火,直接将于小舌的蛇身烧了起来,于小舌疼痛不已,发出惨烈的嘶吼,这声嘶吼一出,白诺瞧见那躺在一边晕过去的常柏升,似乎动了动手指。 于鏊面目严肃狠戾,白诺敢保证,如果他抓住了于小舌,那么他一定会掏了于小舌的内丹,剥了于小舌的蛇皮,再用三昧真火,烧的他一丝魂儿都不剩,不得超生。 不是白诺夸大其词,是这是于鏊的一贯作风,不,是太华山除妖的一贯宗旨,斩草必除根!从前,封鸣是个很好的继承人,现在封鸣不在了,白诺观摩了一下,只有现在同样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的石岩能接这个班了。 于鏊瞧于小舌如此顽抗,竟朝躺在地上的常柏升凝起真气,飞起一剑刺去,于小舌见了,忙奋不顾身,连法力都忘记施了般冲了过去,以身相挡,眼见着于鏊的剑就要刺下,却被一道黄光狠狠的震了开去。 嶀琈玉在空中急速化作玉舟,载起于小舌和常柏升就走,速度快的只在眨眼之间。 ******** “嶀琈玉能治你的伤,但常柏升的毒却没办法。”白诺负手而立,站在于小舌对面,看他已完全恢复了人形,才放下心来。 “多谢帝君相救。”于小舌抚着常柏升瘦如柴禾的脸,语气淡淡,整个人如飘零在空中的落叶,找不到自己的根基。 “扯平了,只是你方才这样做,是肯定会惊动仙界的,你该庆幸来的只是于鏊,如果还有别的仙家,以我现在的能力,不一定救得了你” 白诺冷冷的开口,却眼带无奈,见识了那砍柴郎和封鸣的故事,本觉得已够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放着别的不说,这门亲事,别说那些仙啊人的,就是本妖王也是持不同意态度的。 于小舌愣了半晌,垂眸看着已奄奄一息躺在自己腿上的常柏升,不去过多解释自己的身份,只道:“只有这法子才能救他。” “所以你才利用我到韩家,替你破了那锁妖阵?”白诺问道,口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于小舌不答,抚着常柏升的发丝,算作默认。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白诺眯着眼问道,不管如何,被人利用的感觉都是不好的。 “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去给应大哥送酒,看到了你胳膊上的菱形印记。”于小舌淡淡的说道,眼眸里再无光亮,只剩下一片死寂。 白诺点点头,他胳膊上的印记是隐形的,只有身怀法力之人才看的见。 “你带我上街,那个糖葫芦小贩也是你安排的,为了遇到韩富生,为了让我感受到他身上的灵气,为了让我进韩家,寻找灵珠,破锁妖阵。” 白诺越说越不是滋味,都是同类,我还是你顶头上司,你直说不更好,说不定我还会帮你。 于小舌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修为大散,也需要灵珠,所以一定会前去查看。” 白诺冷哼一声,很多事情都明白了,只是,这于小舌也忒不是东西了,让自己去踩锁妖阵的雷,幸好自己全身而退了,否则,这笔账非得跟他好好算算。 不过,看到于小舌现在这副模样,苍白无力,再无往日干净清爽的模样,现下,抱着一个即将要撒手人寰的农夫,整个人也好似没有了生气一般,白诺也觉的委实有些可怜。 “只是,这灵珠要借助月光的灵气才能发挥出它的效用。”于小舌说着,声音里的羸弱透出绝望,但却没有放弃的意味。 “所以才会惊动仙界,这灵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施法期间断不能被打断,否则前功尽弃,可月光和灵珠一动,方才的动静你也看到了。”白诺不是存心想泼于小舌冷水,但这是事实,灵物一类里,灵珠效用最大,但就是这么麻烦,看常柏升的样子,中了五千年修为的蛇妖之毒,除了这灵珠,就连白诺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可用。 “我知道,但我一定要救他的。”于小舌垂下了头,眼眸轻转间仿佛还是那个温柔可人的于小舌,这样的人,跟一个五千年的蛇妖,委实扯不上联系,但偏偏他们就是一体,这对常柏升来说,真相绝对是个打击。 “哼,你可知,你现在要做的,是立马离开这地方,回妖界去好生养伤,不过一个凡人,你值得如此?你的妖气也已遮掩不住,如果于鏊想独自表现,那么别的门派就不会插手,只是,以仙界打架必组团的习惯来看,我想,很快你就要被围绞了。” 白诺说的时候,表情一片淡然,他觉的如果换成是自己,绝对会这样做,实在是犯不着为了一个凡人做这样的牺牲,这凡人死了还能投胎转世,如果于小舌落到仙界的手里,那么,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于小舌沉默着,白诺以为他默认了,正要拎着常柏升回去,看看是不是和应子珏商量商量,买副棺木什么的,就听于小舌问道:“如果是应大哥呢?” 白诺一愣,看向于小舌,于小舌又重复道:“如果是应大哥快死了,你也不管么?” 对上于小舌澄澈的双眸,白诺只觉喉咙干涩的紧,忍不住真的想了想,如果对方是应子珏自己会怎样,然而,白诺得出了答案,对着于小舌抬头挺胸的回道:“那当然也是...救他。” 于小舌轻扯了下嘴角,“这一世是这一世,下一世是下一世,如果人人都想着能投胎转世,那么,生命又会有什么意义,人生还哪有精彩之处,况且,柏升哥哥的人生不该到这里就结束。” 言罢,于小舌抚摸着常柏升瘦如柴禾的脸,泪珠轻轻的滴落在对方脸上,抬眼看了看天际,轻声道:“天亮了。” 白诺也向着远方看了看,圆月已退去,天边已泛出一层朝霞来,它们已飞了这么久,总算是甩掉了于鏊,已闻不到他的仙气了。 “常柏升不行了。” “是,所以,天为什么要亮的那么快。”于小舌无措的喃喃自语着。 “他为什么会中毒?”白诺瞅着面色发黑,嘴唇乌青的常柏升,不解的问道,怎么也不可能是于小舌对他下的毒吧,然而,事实证明,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是可能啊。 听了白诺这一问,于小舌竟渐渐的扯出一个微笑来。 “帝君还记得,你听了我和柏升哥哥的故事时,总结的那四个字么?” 白诺蹲下来,看着他,“记得,农夫与蛇。” “两年前,我因急进练功而走火入魔,一时被功力反噬,故而被打回原形,终日在山林间穿梭游荡,有一日,却因路过一道田埂时,被上头落下的大石砸中,险些将我的身子砸成两半,我以为我就要一命呜呼了,哪知那石头却被人拾起不说,还将我也轻托于掌心中。” 说道此处,于小舌垂眸看着常柏升,那轻扬着的嘴角仿佛已把所有的幸福挂在了两边。 “他带我回去,给我包扎,像养宠物般养着我,而我的外伤渐渐好起来不说,连内伤也开始复原,只是,那年冬天太冷了,使得我下意识的开始冬眠,有一日,他如往常一般来唤我,将我托于掌心中,给我喂食,我却迷迷糊糊的没有睁眼就咬了下去,刮伤了他的手指。” 白诺感觉的到,说到最后时,于小舌的心在颤抖,连嘴唇似乎都跟着颤了起来,那种悔意怕是漫天的江水海浪都不够形容。 只是,这到底该说常柏升没有常识呢,还是该说于小舌吃饭干嘛就不睁眼呢。但不管如何,这毒便这么中下了。 “起初,柏升哥哥并无不适,我竟也没在意,只是随着内伤的复原,蛇身不会再维持着一般蛇的大小,我便离开了他,待功力恢复后才化作人,伪装成逃家的少年,偶遇了他,他仍是那么的善良,带我回家,给我泡脚穿鞋,然而,过不了几日,他的毒终于发作了,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我只能杀人用人的精魂,一面为他续命,一面寻找解毒之法,终于被我找到了这灵珠。” 看着于小舌越说越激动,双眼无神的瞅着常柏升,死死的抱着他的身体,生怕下一刻那身体就会失去了温度,白诺也很是唏嘘,好在一只精&魂续命的时间能长达四个月,不然,这于小舌不得天天杀人,虽然杀的是些十恶不赦之人,但这习惯总归是不太好。 但,白诺知道,妖界里头,属蛇妖是最为冷血的,他们生而冷心冷性,不知温暖为何物,所以,一沾上了才会像于小舌这般,眷念的无法放手么? “他毒发并不完全因为你咬了他一口,你咬他时,只是一条寻常小蛇,且不过划破一点皮肉,本无大碍,只是你们在一起后,你与他行房&事,这才是他毒发的真正原因,你本身就带有剧毒,却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把毒传给了常柏升,可悲的是,常柏升之前还被你咬了一口,血液里,早已种下毒素!” 白诺冷喝道,果然看见于小舌整个身子愈发颤抖的厉害,整个人怔愣愣的,双眼里的惊骇,程度剧烈的就快把自己逼疯,于小舌现在的悔意,恐怕已是山崩地裂般的强烈了。 白诺已不想多说什么,这本是常识,但于小舌身为局中人,又深陷在情爱的漩涡里,这样的常识早就没了。 人类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恋爱一谈,智商必降,这于小舌看来就是典型,幸好我智商还是这么的高,幸好狐狸身上不带毒,不然,应子珏可怎么办。 “我要救他,今夜一定要救他。”于小舌颤抖着抬起胳膊,拽住白诺的衣袍,双眼哀求的看着白诺,他不能让常柏升死,他不能让对他最好最爱他的人去死,不能让这世上唯一能记住他的人去死。 五千年了,于小舌不知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但他并不喜欢修炼,只是生下来,仿佛就只会做这一件事一般,直到遇见了常柏升,他才知道,人生短暂,却能做那么多事,短短数十载,就能找到存在的意义,而自己的五千年,不过是过眼云烟,毫无意义可言。 “能不能救他并非你我说了算,无论在哪儿,一旦你催动灵珠,仙界必有感应。” “不,还有一个方法!”于小舌突然大吼道,一直毫无生气的双眼,发出两道希望之光,灼热的盯着白诺。 白诺一愣,但想了想便猜到于小舌说的方法是什么,只是却惊的不知该如何阻止,只道:“大腿不会答应。” 第29章 人妖之界 白诺之所以这么说,是他不相信应子珏也会和旁人一般得知于小舌是妖后就要将其置于死地。 ****** 白诺身上没有妖气是由于神魂从应子珏身上,借由其精血复活重生的缘故,然而于小舌身上之前一直没有妖气,原因却让白诺莫名。 “起初来到村子时,也很担心身份会被人察觉,终日提心吊胆,可是有一日,应大哥送了些荷花蜂蜜露来,我饮用之后,不知怎的,妖气就消失了,且,柏升哥哥这几日,食不下咽,也多亏了那荷花蜂蜜露才得以果腹。” 于小舌淡淡的叙述,白诺却跳起来道,“你是说,你没有*就解决了妖气的问题?” 于小舌看着白诺张牙舞爪的模样,仔细理解了下他这句话才点点头。 “我真是亏大发了。”白诺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妖,我还是应子珏大红花轿娶过门的,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帝君,你可曾怀疑过应大哥。”于小舌突然轻声的问道。 “当然,他的血那么管用,他的人也那么管用,我怎会不怀疑,只是,我查过,并无异样,且,我觉的大腿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些,凡人有此灵力,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乃人神结合所出,二乃身上有宝贝,这两者,不管大腿属于哪者,我都不介意,只要不是神就好。” 白诺施施然的说道,见于小舌疑惑的望着他,扯了下嘴角,“我是妖王,从前只想吃喝玩乐,现在,只想恢复功力找神界麻烦,所以,不管大腿属于哪者,对我都没有坏处,因为,他那自己都不知道的灵力能庇佑我。” 白诺难得这么理智清晰的分析一件事,只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他心底所想,从一开始他便是以利用应子珏为目的的,只是,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不知为何,白诺总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极力否认什么。 而且,要是被应子珏知道了,这可不是面壁写悔过书就能了的。 “至于那荷花蜂蜜露...”说到这里,白诺也摇了摇头,甚是不解,“有可能,是它实在太过清爽了,一不小心就把你的妖气给清爽没了?不过,那东西我在最开始也喝过,并没有让我的妖气散去,想来也并不完全是因为它。” 想到这里,白诺也觉的解释不通,于小舌同样持疑惑态度,只是这个问题放在目前来说已是微不足道,现下,有嶀琈玉在,它的灵气虽然不能让于小舌妖气消失,却能抑制,只要玉在周围,就无大碍。 玉舟落在自家院子前,白诺念了一诀将嶀琈玉挂回腰间,继而郑重的问道:“你真要这么做,我不是不相信大腿,只是不相信仙界。” 于小舌看着怀中的常柏升,神情坚定的如一把发出去的箭,再无回头的可能,“若是仙界出手,以月光之灵气催动灵珠,就不会有人阻止,这样,柏升哥哥就有救了,仙界只和妖势不两立,对凡人却是极好,他们本是由人修炼而成,且一向以济世为怀,锄强扶弱为己任,断不会见死不救。” “那些不过是喊着玩儿的口号罢了,一旦你真的交出灵珠,他们要做的便是立马要了你的命,只有多死一只妖,他们才会觉得这世间会多和谐一分。” 白诺淡淡的开口,他知道,于小舌是想将常柏升和灵珠一并交给应子珏,让应子珏去求仙界相助,然而,条件就是,向仙界交出自己,这样,一来给仙界施压,因着面子,使他们不得不答应救人,二来,常柏升的身子不能再拖了,这是于小舌能想到的算是比较完美的法子。 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应子珏,那便是这整个临安市,于小舌能信任的人只有他,或许也和自己一样,觉的只有应子珏知道他真正身份后,不会被吓的晕过去,会帮他。 “柏升哥哥的毒不能再拖了,若你我施法只会受阻拦,还有可能被仙界围攻,那我能求的只有仙界,如果是我去求,仙界难免怕有诈而不应,只有应大哥去,他们才会答应。”于小舌说着,声音已如浮萍般飘摇不定。 白诺看了眼他怀中的常柏升,气息微不可察,脸色已黑如炭火,今夜月圆之时,是他最后的机会,且一定要在月圆的那一瞬,灵珠被催动的效用才会最大,所以,于小舌别无选择,他冒不起一点风险,因为冒不起那一点风险,故而要把自己祭奠出去。 白诺觉的有一丝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也是一份责任感,他从未如现在这般觉的自己这个妖王如此没用过,虽然一直只是因为胳膊上的印记而挂着这个头衔,被妖界礼待,但毕竟是妖之王,看着于小舌如此,却无计可施,那种挫败感也油然而生。 门开了,应子珏穿的很是规矩,白诺这才想起,昨夜应子珏对他说过,他今日要去给于小舌找最好的讼师写状子递到州府去,把于小舌从韩辕雍那儿带出来,再请求州府大人细查此案。 然而,应子珏的想法没错,还很好,只是,那韩富生真的是于小舌杀的啊,况且,怎么总有一种应子珏和自己不在一个脑回路的状态下的感觉呢。 “你这是正准备过去,还是正准备回来?”应子珏见白诺站在院门口,吃了一惊,眼带笑意的问道。 白诺不答,扭头看了眼于小舌,于小舌径直上前,噗通一声就抱着常柏升跪到了应子珏脚下。 “小舌?”应子珏眉头一皱,面上的不喜之意,令白诺原本淡淡的表情变的复杂起来,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很高兴吗? “应大哥,求你救救柏升哥哥。”于小舌说着就对着应子珏俯下了身子。 应子珏立身站于他面前,看了看于小舌,又看着他怀中抱着的常柏升,却不言语,只是眉头却越皱越深,目光也从方才看着白诺时的温和变成了寒戾,这样的变化,令白诺心底一抖,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正当白诺要说一句,‘你能否先让人起来。’就听应子珏带着一种生冷的口气道:“你真的是妖?” 白诺往前迈的步子如机轴卡住一般再迈不开来,再一抬眼,就见屋中冲出几个身穿素白道袍,腰带蓝羽流苏之物的人,那为首的正是凌青和石岩! 现下,白诺不知该说于小舌太天真,还是自己太天真。 这几人还未有仙身,也无仙气,所以方才二人都没有察觉,然而,令白诺想不到的是,应子珏竟在得知于小舌的身份后,说了这样一句通风报信之语,不,是在凌青他们登门之后,应子珏就知道了,然而,他方才看到自己和于小舌,所表现出的一切,只是为了查探。 没来由的,白诺觉的自己的心陡然痛了一下,如同三百年前被那人欺骗一般的痛了一下。 “常大哥!”应子珏低吼了一句,直接冲上前去,将常柏升从于小舌手中抢了过来,于小舌因被凌青他们缠住而不得□□。 以凌青几人的修为,断不可能是于小舌的对手,然而,他们却能画锁妖阵,即使功力不深,锁妖阵的威力便不大,但重复不停的一层层的加深,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困不住于小舌,而且现在,于鏊应该也快到了。 然而,看着这一切,应子珏却默然无视,只抱着常柏升退至一处,而自己的胳膊也被应子珏往后拉退了过去,如果不是常柏升的情况太过严重,白诺想,应子珏大概会像故事集上写的那样,对自己郑重的嘱咐,‘那是坏人,离他远些。’只不过,这里的坏人变成了妖罢了。 “常大哥,常大哥,你怎么样?”应子珏心焦的吼道,忙让白诺去倒点水来,白诺冷眼看着,只觉的难受,和...失望。 于小舌在另一头抵抗围攻却没有找机会飞身逃走,而是凄楚的大嚷道:“我愿意交出灵珠,求你们救柏升哥哥。” “那灵珠是神界云神之物,常柏升中了你五千年的蛇毒,要救他,就得耗光灵珠之力,你真是异想天开。”石岩又怒又鄙夷的啐道。 白诺听的心头大火,看了眼只顾着常柏升,不管于小舌生死的应子珏,猛然双目一睁,就要施法救人,却听到于小舌传来的密音,‘帝君不要,现在,柏升哥哥只有托付于你了,断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属下求您,求您。’ 白诺腿脚滞住,心里将于小舌骂了百十回,还没骂完就见于鏊那老小子从天而降,一柄利剑直劈而下,逼的于小舌显出半人半蛇的身形来,那缠绵的蛇身在锁妖阵里头痛苦扫荡,卷起一地飞灰。 然而这时,一直昏迷着的常柏升却突然醒了,双眼睁开之际,正好看到于小舌半人半蛇的模样,两人四目相对,虽无言语,但白诺却在于小舌的目光里看到了绝望,这绝望是常柏升带给他的。 第30章 人妖之界 就这么愣神的瞬间,于小舌便被于鏊打回了原形,紧接着,一阵铺天盖地的如细密的毛毛雨一般的金针便接二连三的没入于小舌的身体,使得他整个蛇身霎时间血如流水,染红了整个躯体,于小舌痛苦的长嘶一声,身体不停的来回摆动,想要摆脱体内那数以万计的金针酷刑,但最终只能脱力般的摔趴在锁妖阵内,蠕动着身子颤抖。 “妖孽,竟敢在人间为非作歹,杀人无数,盗取神界之物,死有余辜!”于鏊轻曳着落地,将剑负与身后,指着面前的于小舌,义正言辞的说道。 于小舌的修为悉数被于鏊打散,此时,正慢慢的幻回人形,然而,却只能勉强拖着一个半人半蛇的身形在锁妖阵里头挣扎,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是注视着常柏升的。白诺看他哆嗦着嘴唇,想要呼唤那近在咫尺之人一声,却犹觉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已经崩塌。 于鏊往前一步,踏进锁妖阵,眼中戾气狠辣至极,仿佛于小舌杀了他全家不说,还强jian了他一般。 白诺看着于鏊唰唰的在他那柄古木剑上划了一道符,再一施法,那柄古木剑便在于小舌的背心上凌空盘旋。 瞧见这阵仗,白诺当下便猜到这老小子想做什么。看了眼已苏醒的常柏升,除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和惧怕外,居然再无别的表情,应子珏更不必说,连眼皮都未有抬一下。 “柏升哥哥~”于小舌唤了常柏升一声,苍白清秀的脸庞上布满了因疼痛而流出的汗珠,那双永远含着笑意的双眸,此时,已黯淡无光。但,白诺仍是听的出,于小舌这呼唤里,虽透着绝望,却也渗着希望,白诺不懂,一个人的绝望和希望为什么都能源于同一个人。 然而,那劳什子的常柏升,却因为于小舌的呼唤而颤抖的更厉害了。 白诺真想一巴掌拍在常柏升的脑门上,大骂几句,有那么可怕吗,瞧小舌的蛇身多漂亮,那可是如雪花般纯白的身子,妖界里头,可没有几只蛇妖能有这样漂亮的身子,现在上面流着鲜红的血液,那也如雪中红梅,是一种点缀,你至于怕成这样么,更何况,这可是你最爱的于小舌啊。 于小舌身子往前匍匐着想要靠近常柏升,常柏升却面色痉挛的往应子珏身后缩去,那一缩,令于小舌的动作陡然停下。 盘旋在于小舌上空的古木剑,已跃跃欲试,发出不满的吱吱声,提醒它的主人于鏊,该行动了。于鏊摆了一个不甚好看的姿势,催动古木剑,正要朝于小舌的后背刺下去,将灵珠从他体内掏出来,白诺却突然冲上前去说道:“这位老伯,请问你这是要作甚?” 此言一出,一直目中只有于小舌的于鏊,才慢慢的将头转向白诺,白诺施施然的对上于鏊逼视狠戾的双眸,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此刻,他有嶀琈玉在身,更不怕于鏊会怀疑他,这老小子三百年不见,功力大涨,不愧是要入阶成神的仙了。 “取出灵珠,交还云神。”于鏊从鼻翼里哼了一声,白诺却笑了笑,“那交还之后呢?” 于鏊盯着白诺,眼中哪有一丝仁慈之意,白诺现下真想抽于小舌一顿,不,连着自己也一起抽,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会相信仙界,纵观整个仙界,恐怕只有戒灵观的太虚真人稍微有些良知,其余的,都是一群渣渣,小渣渣大渣渣老渣渣。 “再除了此妖,以免祸乱人间。”于鏊说的激情昂扬,生怕围观之人不知道他有多高风亮节一般。 白诺扬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头已围了这么多人,一个个的全是一副又害怕又想看热闹之情,却没有一个脸上露出些怜悯仁慈之意来的。 这于小舌在这村子里待了近两年,与大家相处的都不错,一直热心助人,在大家心里都有很好的口碑,然而现在,白诺听到的却是... “我早就怀疑于小舌不对劲了,说是隔壁村逃出来的,可有谁知道是隔壁村哪户人家的,有谁见他回过家?” “就是就是,我看最近这临安市里头死去的人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这柏升真是可怜,被一只蛇妖控制了这么久,现下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早日除了这妖怪,别污了咱村子的风气。” ...... 这些话当真是精彩,精彩至极,白诺气的七窍生烟,别的不说,那临安市里头天天都有人生老病死,这也要算在于小舌头上?白诺想着,脸色渐渐僵了起来,身子周围不知何时已凝起一股无形的力量,随时准备在于鏊出手时阻止他。 开玩笑,这样一剑刺进于小舌的体内取出灵珠,那于小舌必受重创,能不能活都是一个问题。 于鏊和白诺正要动作,古木剑一亮,白诺的真气一闪,就要彼此相撞,应子珏却突地走进了锁妖阵内。 应子珏不受任何阻拦的走进锁妖阵,令于鏊面上略略一诧,猛地住了手,收回了古木剑,白诺也自然而然的住手,众人都聚目唰唰的盯着应子珏。 白诺往前跨了几步,只到锁妖阵边缘便停了下来,不再靠前,可是,令白诺吃惊的是,由于应子珏的进入,那锁妖阵竟缺了一个口,威力已不再,渐渐地,阵法便消失了。 看到这样的事,除白诺外,于鏊和凌青石岩等人也是惊讶的不知所以,从未见过有谁能够不念诀不施法,单凭双脚踏进去就能破除此阵的,要知道,此阵乃十万年前,神界雷神所创,雷神乃神界执法天神,他所创之阵法,除了云神,没有任何人能如此轻松的就将其破解。 “这位道长,他伤的不轻,你这样一剑下去掏取灵珠,怕是会要了他的命。”应子珏抬眸对上于鏊仍狠戾的眼,那种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的淡漠,如泰山般沉重,竟能和于鏊的戾气势均力敌。 难道,应子珏真乃人神结合所出?白诺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那依这位公子,该当如何?”于鏊大概也察觉出了应子珏的不同,竟难能可贵的第一次询问旁人的意见,还是一个种地的凡人。 应子珏轻扫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诺,白诺被他扫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从应子珏方才那一扫中,看出了些宠溺的意味。 这什么意思,这应子珏想表达什么? 应子珏不言,只是将手看似无意的在于小舌身上抚着,道:“他方才说了,他愿意交出灵珠,只要你们能用灵珠救常大哥。” 于鏊面目一滞,不愿意的神情哪怕是阿猫阿狗都能看的出来。 “这位公子可知,那灵珠乃神界云神之物,其中孕育了大量灵气,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若有一日山川地裂,洪水泛滥,无数百姓受难时,这灵珠便是最好的法宝,能补漏洞,现下,这一人之毒便要耗尽灵珠之力,岂非物不尽用。” 于鏊此话一落,白诺便看见应子珏的眉轻不可察的拧了拧,俊朗的脸上虽看似无甚表情,但白诺仍然看到了一丝...一丝不悦? “一颗珠子换一条人命,有何不可?”应子珏淡淡的说道,但那口气却十分低沉,转头看向于鏊时,生生的透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压迫之势。 白诺嘴角莫的一抽,看来,这应子珏平日里对我真是极好的。 “此人,老夫自会带他回太华山,想法子救他,公子需知,人活于世,当有其价值,若用灵珠之力换取一个于世间无价值之人,岂非玷污了灵珠。” 听了此言,白诺想,于鏊在没修仙前,一定是做生意的。 “敢问道长,何谓有价值,何谓无价值?”应子珏淡淡的问道,双目一直盯着于鏊不放。 于鏊负手而立,一身正气的模样,道:“有价值者,于人世间当有建树!” 这话一落,应子珏不答,只是低下头,额发遮住了双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瞧见他嘴角冷冷一扬,接着便抽回手,退出锁妖阵,顺便捞起白诺的胳膊往回走了数步。 “大腿?”白诺下意识的抬起脸去看应子珏,但应子珏却仍是面无表情。 再一看,于鏊又要动作,但白诺被应子珏抓的紧紧的,半点脱不开身,眼见于鏊那剑就要没入于小舌的体内了,就见那灵珠突然自己从于小舌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震开了古木剑,护了于小舌一命。 “师父,灵珠认了这蛇妖为主,在护佑他!”石岩在身后吃惊的大喝一声,众人看过去,果然,那灵珠正自主的散发出灵气,替于小舌疗伤。 “不可能!” 于鏊气的大吼,仿佛被谁猛打了一把脸,正要不甘心的再去夺,就见于小舌突然翻身而起,手臂一扬,带起一股劲风将常柏升抓入掌内,顺着灵珠之力,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第31章 人妖之界 晚霞渐渐散去,夜空慢慢的擦黑,天际那一边还亮着最后一丝暮色,仿佛希望只剩下最后一缕一般。 于小舌坐在田埂上,双腿放在田埂之下,这片田野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看的景色,这是一片梯田,一眼望去,那如诗画般美丽的盛景能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于小舌着一身青衣,散坐在这田埂之上,遥望着天际处的云彩渐渐散去,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柏升哥哥,你那时说攒够钱,明年就在这儿买几块田种水稻,自己种的大米,吃着肯定香,我把钱都存够了,就放在衣柜最里的那个陶瓷罐子里。” 言罢,于小舌转过头,常柏升坐在他的身旁,表情呆滞,双眸一直毫无精神的望着前方。于小舌暂用灵珠抑制着他体内的毒,使得常柏升此时能清醒不已的坐在自己身旁。 “柏升哥哥,你怕我?”于小舌酝酿了许久,才将这话看似平常的说出来,只是,那有些微颤抖的声音,仍旧出卖了他。 常柏升不言语,如雕像般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于小舌轻扯了个微笑,继续看着前方道:“今年下雪,我不能陪你看雪吃火锅了,院子里头的梅花记得剪剪枝桠,剪子我放在院里头搁农具的仓库里,里头有把镰刀生了锈,我磨好后放在最里的刀架上,你别到时候又到处找不见。” 常柏升仍是不言不语,僵硬的如石像,听于小舌说着这些时,也一味的愣着,既不说话也不眨眼。 “其实,你怕我很正常,你是人,我是妖...谁能在知道自己跟一条蛇妖在一起那么久后还能什么都不在乎。”于小舌笑意浅浅的说着,双手撑着田埂边缘,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之事。 “柏升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温厚之人,只是,人怕妖是天性,所以,我并不是那么伤心。”于小舌的嘴角仍是挂着浅浅的笑意,晚风拂起他的发丝,缥缈的如梦如幻。 “你放心,我会救你,之后,你我就再无瓜葛。”言罢,天边那道暮色也最终散去,天空笼起了一片黑意,无数颗星星慢慢的从里头钻了出来,那挂在天边的圆月也随着时间的脚步爬了出来,透过黑云,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靠近。 “对我而言,世间走一遭,最大的价值,便是有所爱所想之人,从前,我没有这样的价值,但现在,我有了,所以,我并不后悔。” 圆月高挂于空中,于小舌站起身瞅着上方,双眸透出几分坚定,手臂一挥,便将常柏升摆成盘腿打坐的姿势,紧接着,灵珠一现,照亮了整片梯田,于小舌忙念诀施法,一时间,山林摇晃,惊起飞沙走石,月光打下的灵气正好照于灵珠之上,于小舌再一用功,将其悉数注于常柏升的体内,替他清除毒液。 于小舌的身子,虽借由灵珠暂且得以恢复人形,但他毕竟遭受重创,此时催动灵珠,无异于要耗尽所有功力,每当注入常柏升体内的灵力加重一分,于小舌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常柏升终于抬起头看向他,只是,于小舌已无法分心与他对视,只因,灵珠一旦催动,必会引来于鏊,瞧着已飞身赶来的于鏊,于小舌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柏升哥哥,我其实不是故意要吓你的。”言罢,于小舌微微一笑,紧接着,便是一声嘶吼,双臂一张,猛地显出了原形,在常柏升面前现出了他整个蛇身,那张着的血盆大口,骇人至极,只是,那骇人至极的血盆大口中却慢慢的飞出一颗闪着白光的内丹。 这内丹能在周身设一个结界,拖延于鏊的攻击。 果然,于鏊被内丹所设之屏障阻挡在外,于小舌凝聚所有功力悉数将灵力注入常柏升体内,随着灵力的注入,常柏升的脸色渐渐好转,连那消瘦的身子都在慢慢的变回强壮。 “还差最后一点了。”于小舌咬牙道,眼见着于鏊就要打碎他的内丹冲进来,更是不顾一切的运作。 于鏊在外气的不行,这么多年来,从未如此丢面过,神界之物竟视妖为主,还是由于自己未有及时追回的原因,这要是传出去,太华山何以在仙界立足。 想到此处,于鏊面目一憎,眼见着立马就要打碎那内丹冲进去,那圆月之上却突然拂下一道黄光阻止了他的动作,于鏊一愣,没想到,连月亮也要帮这蛇妖。 啪的一声,内丹终于在于小舌耗尽功力之时自碎,此时,夜空已恢复了常态,只是原本散发着灵气的灵珠已如一颗寻常珠子一般落在田地里。 于小舌虚脱无力的倒在地上,身子已无法全部恢复人形,只能拖着半人半蛇的身体,倒在已痊愈如常的常柏升脚下。 常柏升眼中含着热泪,木然的垂下头盯着于小舌,放在双膝上的手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只是双眼在触及到于小舌那下半身的蛇身时,就如被什么蛰了一下,猛地收回了视线。 于小舌惨烈一笑,都不重要了,他活过来就好,其余的,自己并不奢求。 “凌青石岩,将这蛇妖带走,为师要在村口用三昧真火处决他,以儆效尤!”于鏊沉喝一声,巴不得现在就去剥了于小舌的蛇皮。 石岩自然受命前去,凌青却顿住脚步,面上透出些不忍,“师父,他内丹已毁,修为不再,我们何必再赶尽杀绝,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吧。” “胡言乱语,我太华山的宗旨是什么你忘了,除尽天下一切妖魔,还世间太平。” “可是....” “休要多言,将他带走!”于鏊喝道,心痛可惜的看了一眼已如废物般落在地里的灵珠。 石岩捞了一个符出来,鄙夷快意的瞅了于小舌一眼,便开始念诀将他收入符中。 直到他们离去,常柏升也一直不曾开口,只管呆呆的坐在原地未动。 ****** 白诺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他记得,在看到于小舌带走常柏升后,自己仿佛听到之前那团黑雾在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便晕了过去,再一睁眼,竟已是第二日天明。 白诺猛地一把翻身下床,因用力过猛险些栽倒而下,幸亏应子珏及时接住了他。 “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应子珏关心的问道,白诺看着他,已无暇顾及他的奇怪,忙问:“于小舌呢?” 应子珏将手中的碗搁下,白诺看的心急火燎的,拽着人道:“别装深沉行么?” “道长已抓住了他,马上便要在村口处以极刑。” 应子珏淡淡的说道,白诺狠狠的咬了咬牙,这于鏊,当真是哪儿人多往哪儿显摆,不过幸好他爱显摆,不然于小舌怕是活不到现在。这次没把于小舌带回太华山处死示众,想来是怕被其他门派得知,毕竟,因着于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未有追回神界灵珠不说,还让其视妖为主了。 白诺忙要冲出去,却被应子珏拽住了。 “放开!”白诺怒声大喝,把压抑已久的怒气都在此时爆发出来。 然而,应子珏仍是淡淡的表情,只端起桌上碗再次递到白诺面前,道:“先喝了这荷花蜂蜜露。” 白诺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冷声质问道:“你也因为于小舌是妖,就觉的他该死?” “不错。” 白诺滞住,完全没想到,这应子珏能回答的这么干脆,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诺诺,人妖有界,不可逾越,若乱了这个界限,世间又怎会太平,只有各守各的界,不曾逾越,六界众生,才能都安然无恙,所以,并不是小舌是妖就该死,而是他不该逾越,贪恋红尘。”应子珏把住白诺的肩,语气仍是温和。 白诺只想猛踹应子珏,这些都是歪理,是妖又如何,是妖难道就没有情感么?当然,他也这么做了,只是被应子珏一把捏住了脚腕,“小舌一死,犹如重生,有何不好,今世为妖,来生便可为人,只有没了那个界限,他和常大哥之间才会有结局,不然,今世,他们当如何相处下去,所以,你何必执着。” 白诺听着,越听越不对,越听越心惊,心惊的收回脚往后退了数步,“你怎知小舌来世会为人?” 应子珏看着他,眼中温和之意不改,却让白诺焦躁难安,正相对着,屋外便弄出一阵声响,白诺推门出去一看,竟是常柏升。 看到生龙活虎的常柏升,白诺已大概猜到于小舌现在的状况了,直接上前,飞起一脚将人狠踹在地。 常柏升趴在地上,双掌无力的在地面上摸索,白诺正要破口大骂,就听常柏升抓住了随后而来的应子珏的衣角,无神的喃喃道:“子珏,他们要杀小舌,我想救他,可是,我害怕,我为什么会害怕,小舌小舌...” 第32章 来者未必不善 白诺赶到的时候,于鏊已经动了手,那熊熊的火焰宛如一条凶猛的火龙缠绕在于小舌的身子上,于小舌被缚在刑架上,痛苦的挣扎着,他的周围围绕的全是他曾善意相待的村民们,然而,看见他如此,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白诺想起那团黑雾的话,对人类简直失望透顶,想到自己竟是因为送那些枉死之人投胎转世而强开地府大门才落得如今功力大减的下场,就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现在,事实证明,人出了事,妖会鼎力相救,但妖出了事,人不落井下石,你都得谢天谢地了。 怒气的聚拢,令白诺体内的妖气开始在四周乱窜,若不是于小舌在此,于鏊定能立马发现白诺。 本以为经历了砍柴郎的事,于鏊这老小子会稍微仁慈些的,哪知这人恐怕只有蹲茅坑的时候会因着便秘而露出痛苦难安的表情外,其余时候,大概都只会摆一副,我是妖的克星,我杀妖我光荣的模样! 瞧于小舌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白诺立马念了一诀,施法朝刑架处打去,然而,却被一道无形剑气给逼退了回来,令白诺倒退数步。 站稳后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被包围在了一个圆形气泡当中,相当于隐身了起来,旁人根本瞧不见他,所以,哪怕他妖气外泄,哪怕他施法惊起飞鸟,于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定然是修为功力都深不可测之人。 仰头看向空中那朵朵白云,白诺眉目间凝聚着戾气。 “住手,住手,住手....” 常柏升终于不顾一切的哭喊着,往那大火扑去,白诺瞅着他,突然想起那些到了最后一刻才觉悟到自己做错了某事之人,一般,人类的惯性都是到了最后时刻,或是到了错误已不能挽回的时刻才会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然而,在这一点上,常柏升无疑是当中的佼佼者,瞧他现在一副不要命的用衣袍扑打着于小舌身上的火苗,就能看出,他已悔的何止肠子青了,而是全身都青了。 白诺看着常柏升求于鏊住手,看着常柏升对那些村民述说着于小舌的好,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置于小舌于死地,于小舌可曾做过一丝对不起他们之事。 但,就算常柏升说了这许多,可那些村民除了说常柏升鬼迷心窍外,再无别的话语。 人心冷漠至此,白诺不明白,那人身为守护神,可守护的是一个怎样的天地怎样的世间。 白诺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一切聚起一身功力冲出这道气泡,直飞到刑架前,捏了个诀扑灭了于小舌身上的三昧真火,火一停,常柏升立马扑了上去。 白诺瞅着于鏊盯着自己的模样,不,应该说那于鏊见了自己动作,没来得及阻止后,连瞅都没瞅,直接出手,当然,白诺知道,这出手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罢了。 白诺也不介意,任由他探,秉持着,先装淡定,装不下去再拼命的作战方针,虽然心里没多大的把握,但,也不是一分都没有的。 那人既然在方才阻止他,就是怕他身份暴露,现下,说不定他依然会脑子抽筋的继续护着自己。 事实证明,白诺猜对了,于鏊使出浑身解数,噼里啪啦的念了一堆决,摆了好多丑不拉几的姿势都没能试出,好在这世间会法术的不只仙妖,否则,白诺想,得拉开仙妖之战的帷幕了,要是被仙界知道,现在的妖王,功力只余三层,他们不得捧腹大笑。 但,白诺猜中了前头,却没有猜中后头,于鏊没有试出他却不是因为那人的护佑,而是因为应子珏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旁,这根金大腿,一到紧要关头,都是会自己跑上来的。 “道长,适可而止吧,他已活不成了,何必要他灰飞烟灭。”应子珏凝视着于鏊,双眸间透着沉沉的压力。 于鏊至始至终都觉得应子珏不简单,比起白诺,他更想知道这个应子珏究竟是何方神圣,尤其是现在,应子珏的眼神,令他十分熟悉,熟悉的同时,好似还在里头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事一般。 白诺以为于鏊定会继续纠缠不休下去,然而,令他咋舌的是,于鏊在和应子珏上演了一场对视大战后,竟一挥手,十分潇洒的说了一句,“回太华山”后,便带着凌青石岩走了。 而凌青在走了后,突然又跑了回来,将那颗已不会再散发出灵气的灵珠交给了应子珏。 白诺看着,盯着应子珏的眼神已变的十分复杂。 “小舌小舌....” 于小舌真的不行了,但到底不会灰飞烟灭,神魂能得以保留,只是再世为人却谈何容易,地府里头的阎君应该不会脑门发热的允许一只妖转世为人,能让他转世做一条寻常小蛇,那阎君指不定都得摆一副多大的架子出来。 离别的话不过那些,白诺在故事集里头看了许多,只是亲眼看见常柏升抱着于小舌说着那些话,仍觉的心里头针扎一般难受。 那些村民们,不知道是脑子开了窍,还是看到人都要死了,终于露出些怜悯之意来,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说了句于小舌的好,紧接着,说好的人便接二连三的多了起来。 白诺实在是不想再这个时候鄙视这些村民一把,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些村民这些人,都好似没有主观意识一般,说什么做什么,总要有个人领头,不管好的坏的,有个领头的,全都跟着统一,这有什么意义,白诺觉的,现下这些村民,真心觉的于小舌不该死的,恐怕没几个。 “对不起小舌,对不起对不起...” 常柏升的道歉透着无力与心痛,白诺看的出,他是真的心痛真的后悔,如果多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他会接受于小舌是妖的事实,不会怕他嫌弃他,他是真的爱他,只是没有第一次时间冲出自身的束缚。 然而,结局始终是结局,于小舌凝望着常柏升,最终说出口的只有那声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柏升哥哥~’,而后,闭上了他的眼,在常柏升怀里化回一条小白蛇。 看到这条小白蛇,常柏升脸上的震惊已无以言表,前因如何,他已悉数知晓,“小白蛇,小白蛇~”常柏升将蛇抱进怀里,如当年在田埂上将他救回来时一般,轻柔的呵护在怀。而这一刻,常柏升的痛是他这辈子都永远无法忘记的感觉。 瞧着这一幕,白诺只觉的双腿有些发软,再看着一直不言语的应子珏,终于淡淡的说了句,“你出来吧。” 言罢,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冻结了一般,时间连着空气都一同静止了,应子珏突然双眼一黑,就倒地晕了过去。 白诺冷冷一笑,面上再无一点表情,只仰头看着天空上那纯白无暇的云朵开始慢慢的晕开,紧接着,白诺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人。 他穿着一身飘逸的水蓝长袍,着一双纯白云纹靴,从那些柔软的云朵中缓缓而来,带起一阵冷香,凡他掠过之处,周围都会落下如白云般纯洁芬芳的花朵。 白诺看着,没想到再见他,自己仍是会怔住,那一头悉数披散在背的长发仍如他踏过的云朵一般,白的没有任何杂质,额间那抹银色花钿仍让他的容貌令世间万物黯然失色。 白诺难得嘲笑了自己一把,为什么两世出场,这人的排场都差不多,唯独自己,前世,无忧无虑的妖王,现在,愚蠢至极的妖王。 见人落到自己面前,眼中的温柔能融化万年寒冰,但是白诺觉的,自己不是万年寒冰,用不着融化,自己是一座火山,根本不用融化,现下,九尾已现,杀气早已遮掩住了他带起的阵阵冷香。 然而,这人难道不该和故事集里头写的那样,见到之前没杀死的仇人后,得露出一副‘你怎么还没死透’的表情么? 可是,这位云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小诺,你长大了。” 如果面前这位不是自己的仇人之一,白诺想,自己听了这话,应该会笑喷出来才对,可是现在,可能真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仇人之一,外加是曾经最宠爱自己的人,于是,白诺表示,他方才真不是故意酸了酸鼻子的,只是那一刻,真的觉的心酸。 “云神大驾光临,可惜没在青丘,不然,我还能请你喝一杯血酒。”嶀琈剑已不知何时紧握于手,虽然这与自己之前想的不太一样,但,仇人站在面前,拔剑总是没错的。 他盯着白诺的眼神一如既往,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仍是那个最宠爱他的云伊哥哥,他仍是他的小诺。 “你有法子让于小舌转世为人,是么?”白诺直接进入主题,主题外的,可以留到后面。 白诺认为,这人既然能控制应子珏的神识,令应子珏说出这话,那么,便不是假的。 “自然,我答应你的事,何时失信过。” 若不是要维持下形象,白诺真想骂一句,‘你特么的,确实没有失信过,只是说好的带我游天宫,结果把我的命给游没了。’ 白诺瞅着云神略略一抬手,于小舌已化回蛇身的身子便化为一堆金色的粉末,紧接着,那颗原本已无作用的灵珠,瞬间再次焕发它的光芒,载着这些粉末飞身往地府而去,想来,阎君见了此物,已知该如何做了。 这论看通行证开后门,神界当属第一,若不是对象乃于小舌,白诺绝对会辱骂一通。 “他们来世还会再见?”白诺瞄了眼常柏升,冷冷的问道。 “放心,他们的缘分会从来世真正开始。” 白诺听了,选择了相信,因为,这人坑谁也不会坑人。 ****** 于小舌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便是和这位高高在上的云神的事情了,只是想到这位云神利用应子珏这个庄稼汉的身体护佑了自己这么久,白诺真不知自己该谢他还是该骂他多管闲事。 现下,应子珏所有的金大腿,都能解释了。 “想不到,我到哪儿都被你耍的团团转,怎么,云伊上神还等着本妖王对你感激涕零么,感激你指挥了一个凡人的神识这么久来保护我?” 白诺嗤笑着问道,眼里全是火焰。 云伊站在他的对面,一身清逸的蓝如宁静的海面,让人想要靠近抚摸,只是,这种感觉只是曾经有过,现在嘛,白诺觉的,他就是luo着身子在自己面前跳舞,自己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小诺,我说过,会一直守护你,这句话,永远不会褪色。” “你守护的是三界众生,你是三界的守护神,但这里头并没有我们妖魔之类,所以,收起你的假惺惺!”这话令白诺怒不可遏,一面怒斥着,一面施法攻了过去,只是被云伊轻巧避开。 “我的三界当中必定有你。”云伊的声音,仍是温柔里带着坚定,白诺瞅着他,只觉的,即使吃过一次亏,但是他的温柔却仍旧有着极强的蛊惑力,就如同当年,他为自己在漫山遍野里洒满了糖葫芦一般,令自己享受在他行动中的温柔里。 白诺以为,云伊的出现,会使自己方寸大乱,计划大乱,虽然事实证明,自己确实有些乱,但,他却什么都没做,只带着一个能溶解火山的温柔浅笑,靠近自己,对自己道:“你之后要做的一切我都不会阻止,只是,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白诺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等回神过来时,周遭停止的一切事物已重新开始运作,然而,若不是自己的鼻翼里还有一缕冷香未有散去,白诺真的要怀疑,他方才是不是出现过。 现下,白诺已不想再理会常柏升和旁人看到于小舌的身子突然不见了后的惊诧,只是将目光锁在应子珏身上。 原来,这根大腿竟一直是云伊的化身么,那么,他对我的好都是云伊的缘故,呵,这还真是讽刺至极,最讽刺的是,我竟然和一个毫不相干的庄稼汉子睡在一张床上这么久,竟然还失了身,幸亏长得不错,若是长的太寒碜,我当真是.... 想到此处,白诺突然跳了起来,看着应子珏脸朝另一边的倒在地上,心里一抖,有可能这庄稼汉的脸都是云伊变出来的,那么,这人真正长什么模样? 想着,白诺抬腿往前,一步步的靠近应子珏... 第33章 被当成宠物了 还没有走到应子珏身边,他便已醒了过来,此时正缓缓的站起身背对着白诺。 白诺一下子紧张起来,停在原地想要看看应子珏转过身的模样,然而,应子珏转了身,却不是面对自己,而是朝还伤心欲绝的常柏升走了过去。 白诺不知应子珏对常柏升说了什么,就见常柏升挂着泪痕连连点头,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常柏升走了,围观之人也都散去,白诺也是后来才知道,常柏升一个人在这村子活到了老,而于小舌一直在奈何桥上等他。 如果早知是这样,白诺想,他肯定会一刀解决了常柏升,让他早日去见于小舌,不,是压根儿就不该让于小舌救他,他俩一起死最好,然而,后来对于此事,那位云神的解释是,于小舌犯下的杀孽太多,这是惩罚。白诺听了,竟无言以对。 村口终于只剩下白诺和应子珏二人,对于这个完全的陌生人,白诺发现,自己竟还有些期待他长啥样,难道自己还抱着,如果长得不错,就算继续*也无妨的想法么?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终于,应子珏转过身面对着白诺,白诺一看,吃惊的同时,竟也放下了心,还好,这人原本就长这样。 四目相对,白诺觉的自己与这个庄稼汉已无瓜葛,他已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记忆中也再无自己,再无什么金大腿,再无什么牛逼哄哄的血。 所以,自己没必要再待在此处,此番,云伊已知自己重生,不管他或者神界仙界将有什么动作,自己如今要做的都是回青丘,迷榖老伯已经知道自己重生一事,已在青丘的结界口,为自己留了一个入口。 瞅着应子珏,白诺眼中有些落寞,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变相的当了这么久的云伊,他究竟想做什么,当年,诱骗自己去送死的是他,现在,想着法儿的护着自己的也是他,难道,当神的都闲日子太无聊,非得干干伤人之心的事,才觉得自己威风么。 想着,白诺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生出了一笔勾销这样毫无志气的想法来,他想做回以前那个快快乐乐的小妖王,没事儿给仙界捣捣乱,去人间晃一晃,多自在。可是,这未免真的太没志气了。 摇摇头,瞅着已无旁人的现下,白诺转过身,也不再担心被人看见,反正,于鏊那老小子也不在,今日一别,也不会再和这个庄稼汉相见,憋屈隐藏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的潇洒一回了。 于是,那漂亮的九条尾巴就这样毫不顾忌的带着肆意的洒脱展现在应子珏面前,白诺眨眨眼,扬起了嘴角,连头都没有回,便飞了出去... 但,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总是不顺自己的意,这个看见面前之人突然长了九条狐狸尾巴变成了妖的庄稼汉,你说你胆子大,不会像常柏升那样表现的那么害怕,那也不至于大到敢扯着狐妖的尾巴吧! 被应子珏眼疾手快的拽住其中一尾,白诺极不雅观的摔了下来,正要怒气冲冲的给人一掌,将他打回老家,就听这位原本应该已不认识自己,恢复如常的庄稼汉子,冷不丁的对自己说了一句,“想不到,诺诺是这么漂亮的小狐妖。” 白诺惊的下巴都要砸在地上了,张大着嘴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瞅着应子珏,同样是发现枕边人变成了妖,怎么这应子珏的反应跟常柏升的反应,出入会这么大? 应子珏嘴角挑起一抹淡笑,他的脸,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仍然和从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白诺敢保证,云伊绝对已没再控制应子珏的神识了,因为,已没必要,可是,现在这庄稼汉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瞧着应子珏抓着自己一条狐狸尾巴缓缓的走过来,白诺吞了下口水,因为,应子珏的眼神实在是太渗人了,还带着些笑意,这样的眼神,哪怕是里头依然盛着些宠溺,也让白诺觉的,要是不听话,得面壁到地老天荒一般。 “你是妖?”应子珏的声音淡淡的,就像在说,你原来姓白一样那般平常。 白诺现下,完全不知该如何动作,甚至都忘记了施法踹开应子珏,赶紧离开,只管怔愣愣的盯着应子珏,然而,应子珏好像很喜欢那条尾巴似的,在自己掌心上缠了好几圈,像抚摸猫咪一样轻轻的抚着它。 “真有意思。” 白诺很想,非常想,学一学魔界中人才会用的探人神识这门技能,这样就能知道,应子珏现在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了,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庄稼汉,是人类中的翘楚啊,瞧他的反应就知道了。 原来,于小舌和常柏升的事,并不是说人类有多无情,只是说,人类如果不无情,就会变得很奇葩,比如应子珏现在的反应。 “你还记得我?”白诺试探性的问道,哪知应子珏透给他一个十分莫名的表情,“胡说什么。” 完了完了,白诺暗呼完了,有一点他能确定,云伊或许真的控制过应子珏,但并不是全部,只是从于小舌的身份暴露那一刻起到方才,打乱了应子珏的神识罢了,然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应子珏依然是原来那个应子珏。这就说明,这根大腿依然粗壮,这血依然牛逼哄哄么。 只是,于小舌暴露了身份是被逼无奈,而自己暴露身份,居然是自己赶着上去的。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的尾巴?”白诺笑着问道,顺便扯了扯被应子珏揪住的小尾巴。 应子珏一笑,指甲轻轻的在那小尾巴上刮了刮,弄的白诺养酥&酥的,好不舒服。 “不能,我要是放了,媳妇儿不就跑了?” 应子珏笑着道,白诺没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害怕,反倒是看出了好奇、新鲜、有意思,以及,与一只妖滚床单该是一件多么惬意之事的意味来。 这个庄稼汉真是与众不同啊,白诺欲哭无泪的想到。只是,你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用一直揪住我的尾巴吧。 白诺不得不寒着脸,正要施法震开应子珏,就听应子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诺诺,小舌和常大哥的结局你也看到了,我们别像他们那般,跟着我,好好过日子。” 白诺咚的声停下动作,真是想问问他,一只妖和人该怎么好好过日子,看来,这家伙被打乱神识后,对发生的一切都没多大的感觉,只是知道个经过而已。 “那个,咱们身份悬殊。”白诺呵呵道,扯了扯自己的尾巴。 应子珏,“你听话就好。” 白诺嘴角一抽,”那个,我是妖王,专吃人的。” 应子珏,“你听话就好。” 白诺连嘴角都不想抽了,“再不放开我,我就先吃了你。” 应子珏,“不听话,会被罚的,应家家规你白看了。” 白诺,“......” 跟人类完全无法沟通啊,对于这种事自己没什么经验,故事集里头也没写过这种情况,但怎么说也有常柏升这个例子在先,都是人,应子珏的反应未免太前卫了,且,自己不是痴情的于小舌,见应子珏这反应,不会高兴的晕过去,只会...赶紧跑。 然而,白诺发现自己怎么也震不开揪着自己尾巴的那只手,应子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么揪着而已,但白诺却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再向应子珏靠近,这是什么力量? 白诺正不解,就见嶀琈玉突然化作了一只碗,看到这碗,白诺才猛然想起,自己吸了应子珏的血,他的血本就是个宝,自己吸了它,它竟然给应子珏排异了,太过分了! “你放开我,臭大腿!”白诺怒喝一声,应子珏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无力,竟挑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来,揪着尾巴的手一用力,白诺吃痛,不得不往应子珏身边靠,最后靠近了他的怀里。 应子珏这才放开了他的尾巴,转而拉住他的胳膊,淡淡道:“既然小舌和常大哥的事都解决了,回家吧。” 白诺一脸的懵,只管被应子珏拉着往回走,期间,无论他怎样探应子珏的肌肤记忆,都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除了父母早亡。 “你乃人神结合所出?”白诺试探性的问道,除了这个,白诺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应子珏身上所有的发光点。 六界之中,只有神界之人才生而有法力,其余的,无论是仙是妖是魔,都要靠自己的造化而修炼,当然,自己是个例外,据迷榖老伯说,自己是因为未出世前,父王将所有功力通过母体传给自己,才使自己一出世就带着法力的。 然而应子珏就不同了,若他体内没有神的血脉,是断不会如此的。 “你是妖,你都不知,我如何得知。”言罢,应子珏已将人拉着进了屋。 “你的血和你的人,都曾经帮了我大忙,除非你乃人神结合所出,否则,不会有这样的能力。”白诺死死的盯着他。 “不知,也并不重要。” 白诺想说,这哪里不重要了,这明明很重要,如果你有神的血脉,那么我要是吸了你的精魂,功力会恢复如初不说,还能大增。 白诺想着,贼贼的笑了出来,耳畔里却听到啪的一声响,转过头去看,应子珏手里正拿着一把极柔韧的竹条,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 “你是妖,那么,相处模式,得变变了。” 白诺很是不看好的问道:“那个,你想怎么变呢?” 应子珏轻佻嘴角,露出些调&教宠物的坏笑来,“不听话,打。” 白诺很无奈,自己虽然是狐狸,但不是宠物好么,我是妖,狐妖,妖王,“我不是宠物。” “知道,你不是家养的,是野生的。”言罢,应子珏把竹条在白诺面前甩了几下,露出几声惧人的唰唰声。 也不知,是因为动物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就被人类各种训练调&教的缘故,还是如何,以至于,白诺没想到,自己虽然是妖,但,骨子里居然还操着动物情怀,听到这唰唰声,竟还害怕的抖了抖,这应子珏果然高明。 这事儿就算自己亲自开口说出去,妖界里也不知有没有人会信,不会信,是不是也得让他们变回原身找个人类试验试验?不过幸好没试验,因为,白诺后来才知道,这不是动物情怀,是自己不知何时已被这庄稼汉吃的死死的。 现下,白诺庆幸自己还好是狐妖,不是猫妖狗妖,不然,是不是得怕的更厉害。 白诺的脸已不知该摆个什么表情出来了,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既然做不到吸了他的精魂,那就赶紧撤,再待下去,情况不妙,只是,白诺没发现,他的潜意识里是觉的,若想恢复功力,真的要跟应子珏待在一起才有希望的。 白诺正又要飞,但应子珏似乎已洞察了他的心思,将竹条放回他爹的牌位上,面不改色的说道:“要是敢走,就别再进这个家门。” 哐当一声,白诺只觉的有什么东西在崩塌,想了半天才想到,那个词语叫做‘三观’,这应子珏的三观,似乎很是不正啊。 劳资就没想过再进,然而,白诺却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双腿竟然变的不是自己的一般,居然定定的站在原地没动。 应子珏依然背对着他,似乎料定了他不会走,于是踱步至书桌前,捞起上面一张被镇纸压着的宣纸走过来,然后将宣纸递给白诺,“念出来听听。” 白诺接过,表情立马石化,这不是那时应子珏让自己写的悔过书么。 白诺的表情不用说,一万个不干,应子珏却不恼,只是探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就像在抚摸一只宠物猫一般,“听话,念出来。” 白诺鬼使神差的念道:“以后一定听大腿的话。”这悔过书,当真是言简意赅又直切主题,直接写到了应子珏心坎儿里。 然而,听到白诺亲口念出来,应子珏宠溺一笑,“真乖,小妖精。”说着,还不停的摸着白诺的脑袋。 “我不是宠物!”白诺狠狠的翻着白眼。 应子珏却道:“把狐狸耳朵露出来,会更可爱一些。” 白诺嘴角再一抽,仰头望天,这个庄稼汉真的是人么? 第34章 论失身的重要性 上次*是迫于无奈,自己赶着上去的,而现在*算什么情况? “我想看看你的耳朵和尾巴露出来会是什么样的,露出来我瞧瞧。”应子珏将人紧紧圈在怀里,嘴角挑着抹淡笑,眼里分明透着戏谑的精光。 白诺没精神再去研究应子珏的大脑到底在想什么,现下,他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如何保住自己的身体上了。 “我是妖,你不怕么?”白诺推手蹬腿的想要挣开应子珏圈在自己腰上的大手,额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了。 应子珏轻笑出声,侧下脑袋在白诺的耳垂上舔*了一把,“那也改变不了你嫁给了我的事实。” 白诺觉的,应子珏不像常柏升那样肤浅是件好事,但这好事落到自己头上,总觉得很怪异啊。 “你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白诺怒吼一声,小腿使劲儿的蹬,但由于个子问题,此时,他整个人都挂在应子珏身上了,对此,白诺表示,他真心是想解决了这个庄稼汉,奈何身高太忧桑。 “你既然是妖,为何不施法震开我。”应子珏挑眉问道,显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我体内有了你的血,我会被禁锢住,对你无可奈何么?”白诺怒吼道,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吸了应子珏的血后,那血竟然会阻挡自己攻击应子珏,且,嶀琈玉竟好像很怕应子珏一般,现在已不知缩到了何处,怎么也不听命令,这样的事,在六界之中简直闻所未闻。 应子珏瞧白诺炸了毛,笑的双眼都弯了起来。白诺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只见那眼里对自己全是满满的宠爱。 如果说应子珏之前对自己百般好,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夫人,所以他才宠着自己,而现下,白诺分明从那双眼里看出了应子珏的不安好心,因为,那眼里的光芒分明是对一只超级可爱的宠物的喜欢。 靠,我真的不是宠物好么! 白诺在心底大声呐喊,应子珏伸手揉着他的头,说了一句令白诺无言以对的话,且听那应子珏说,“你把原形现出来,让我搂搂。” 白诺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是狐妖,怎么就不是什么蜥蜴妖啊,蜘蛛妖啊,螃蟹妖啊什么的,这样,我看这应子珏还敢不敢搂。 “原形不好,没有脸,还是把尾巴和耳朵现出来,以后,就我们俩在的时候,你就保持那样吧。”应子珏又说着,将白诺往身上提了提,白诺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应子珏当个奶娃娃一样抱在怀里了。 “你是不是还特想给我来身女仆装。”白诺抬头问道,应子珏轻抿嘴角,“诺诺真聪明。” 白诺,“......” 虽然知道自己的法力并不是六界中最厉害的,与当年的魔君琼觞比起来,自己不过是小菜一碟,和云伊比起来更是没有胜算,只有跟仙界能持平。 但不管如何,对付凡人怎么说都该是绰绰有余的,别说三层,哪怕一层也够,但这应子珏当真是奇了怪了,不就是一点血么,竟能让自己束手无策,他究竟是哪家店里挂的金大腿? 被应子珏一把压倒在床,白诺面无表情的想到,真是好想回青丘找迷榖老伯,这样的现象,恐怕只有他这个老八卦才会知道。 “能不能不脱衣服?”双手手腕被应子珏举过头顶压在床上,白诺挂着苦笑问道,这种事千万别说出去,上次是因为自己法力全失,所以*勉强说的过去,这次嘛,当真是丢人。 “小舌和常大哥的事,给我的震撼太大,诺诺,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只认你是我应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媳妇儿。” 应子珏突然改变作战方针,变的柔情似水,那张如被雕刻出来的俊脸上,浮现着层层密密的温柔。每当被应子珏温柔相待时,白诺总是忍不住拿他和那位云神作比较。 然后,吃过亏的白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云伊的温柔是泛滥的,应子珏的温柔是独一的。 但不管再怎么温柔,吃过亏的人就是不一样,比其他人更把持的住,所以,妖王大人讪讪的说道:“你...不介意兽*交?” 本以为会看到应子珏的脸变作一张苦情脸的,然而,白诺发现自己当真是低估了这位庄稼大哥,只见应子珏眉峰略略一挑,横跨在自己的上方,用拇指挑着自己的嘴唇道:“如果对象是你,当然不介意。” “可我介意。”白诺使劲儿动了动身体,用身体发出抗议,然而这具小身板哪里是应子珏的对手。 只见应子珏直接将魔爪伸向了白诺的腰带,三下五除二的将人往luo体的方向扒,明明这么猥*琐的动作,却被应子珏做的十分高雅,高雅的就好像若自己不配合,就会毁了面前这幅美妙的画面似的。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已经失过了,但白诺心底总是抵抗的,怎么说我也是妖之王,你让我在上面也好啊。 应子珏在白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下终于将其剥*光,然而,白诺还没来得及给人命*根子狠命一踢,就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抬了起来,其中一根手指还在上头摸来摸去,圈来圈去,最后,直接圈进了那里面去。 白诺正要暴走,这实在是太侮辱妖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应子珏十分失望的说道:“原来尾巴没有藏在这里。” 忍无可忍! 白诺使出浑身解数,猛地翻身将应子珏压在了下头,怒气照在脸上,简直如汹涌的大海般沸腾,如此愤怒的妖王大人,盯着身下的应子珏,气的发抖,故而声嘶力竭的怒骂道:“流氓,大流氓!” 应子珏笑了,很是宠溺的笑了,并且还抬起手柔柔某妖王的耳朵,道:“你们狐狸的耳朵,应该长在头顶吧。” 哐一声,白诺只觉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他对应子珏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的庆幸,幸好于小舌死了,不然看到应子珏对自己的态度,不得气的吐血。 “有时候,你真该跟常柏升学学。”白诺无力道。 “我与常大哥是不同的。”应子珏笑意浓浓的看着白诺,似乎话中有话。 白诺luo着身子骑在应子珏上头,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有多么的旖旎,多么的风情万种。 “哪里不同,说来听听。” “我读过很多书。”应子珏漫不经心的回道,将手在白诺光滑的身体上来回轻抚。 这话白诺倒是不置可否,这应子珏,据白老头说,确实极有才华,见识也广,他的父亲在修道这一方面也有些成就,只是还无所大成便家道中落,变得如此田地,不然,这应家在临安市,怕是能独占鳌头。 “那位打乱我意识的神,可与你认识?” 应子珏突然这么问道,白诺惊了一跳,但不稍一会儿就平静了,奇怪的事见多了,再见也就淡定了。 “我虽然无法反抗他的指令,但却是知晓的,他一直都在保护你,在小舌这件事上,如果不是他,那位太华山的道长一定会认出你。” 应子珏的声音低而有磁性,仿佛知道那人是白诺的伤疤一般,说着这话时,手轻轻的抚着他的长发,以示安慰。 白诺眼眸略一暗淡,但应子珏没给他伤感的机会,话锋突地一转,道:“既嫁与了我,便要恪守三从四度,若心中还有旁人,小心我家法伺候。” 白诺立马石化,连伤感都没了兴趣,比起伤感,还是先解决面前这根臭大腿比较重要。 想着,白诺手指一动,就要施法穿上衣裳,却被应子珏一个起身,又给压了回去,“小妖精,不撩*人是不可爱的,你们狐妖,不是天生就狐媚么?” 白诺已经彻底木然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类遇到妖后,主动要求妖撩*人勾引,施展狐媚功夫的,这应子珏就不怕精*尽而亡么? “你不去当魔君,都可惜了!”白诺咬牙切齿的说道。 “魔君,很厉害?” “曾经是六界最厉害的,横扫神界,不过后来被神界突然崛起的新星,执法天神雷神合众神之力,给灭了。”白诺仍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觉的这应子珏跟那位魔君有的一拼。 应子珏却只是浅浅一笑,只管开始在人身上到处亲吻。 对此,白诺表示,从没见过上赶着要去兽*交的人类。 但不管白诺怎么感叹,也最终败在了应子珏的技术上,被应子珏玩儿命的亲,白诺慢慢的就沉沦了,然而,那该死的应子珏,你要亲就亲吧,非得带着磁性不已的声音道:“乖,让我看看你的尾巴。” 白诺已被亲的昏天暗地,早已没了抵抗力,但是,他拒绝露出尾巴,一来是这个要求委实有些无理,二来就是,他的九尾虽看似漂亮,实则当年在神界受雷刑之苦时,其中一尾受了重创,无法痊愈,那洁白的绒毛下,有一道极丑陋的伤疤。 这伤疤是白诺的屈辱,也是一只爱漂亮的小狐狸不愿为人知的缺陷。 “你够了啊。”白诺怒道,被应子珏弄的没法子,只能将狐狸耳朵现了出来,为了满足应子珏的探索欲,现出来的还是初成人型时长在脑袋两旁的毛茸茸的耳朵,十分可爱。 应子珏揉着那对小耳朵,眼里的宠溺和笑意已达到了一个顶峰,白诺实在是不明白,这应子珏有这么喜欢我么,不,是有这么喜欢狐狸吗,瞧他的眼神,就像抚摸*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白诺还愣着,*的高度终于来了,全身上下就一个洞,都这么奉献给应子珏了,突然觉的,要是不好好跟应子珏在一起,都对不起这具身体的构造啊。 上一次因着神魂,白诺没有过多的享受,但这一次却是不同,那种感觉透着甜蜜,仿佛你已和他融汇到了一起一般。 应子珏一面啃咬着白诺的身体,一面动作着,弄的白诺彻底缴械投降,整个身子都缩进了他的怀里,然而,当应子珏真的进入他的身体后,白诺猛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在开始增长。 别告诉我恢复法力的秘诀竟然是*?白诺睁大着眼想到。 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想错,当应子珏不停的律动,以及最后将东西留在了自己体内后,白诺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乃至神魂都得到了满足,周身充满了能量。 于是,白诺猛地推开应子珏,翻身坐起,双臂一张,长嗷一声,窗外立马刮起风沙,吹的竹林飒飒作响,屋内摆设无不开始破碎移动。 白诺飞身而起,在空中停住,九尾乍现,他的功力居然就这样恢复了。 白诺立马念了一诀,衣服已悉数穿上,转而盯着应子珏道:“尾巴和耳朵你都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能量,但还是多谢你。” 听了这话,应子珏才皱着眉,神色严肃道:“你要走?” 白诺点点头,废话,不走难道跟你一辈子做农妻么。 应子珏似乎很不悦,脸色沉沉,瞥向白诺的眼神,仍让白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堆了那么些日子的衣裳,你不打算洗了?” 白诺,“......”见过挽留人的各种借口,没见过这么实在的。 但,再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而且,也是到此刻,白诺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下意识的一直抱着用这个法子的态度,不然,怎会虽不能伤应子珏,但凭着那三层法力,哪有离不开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这法子居然这样管用,这个应子珏,真要让迷榖老伯好好查查了。 想着,白诺秉着快刀斩乱麻的宗旨,道了一句,“保重,再也不见。” 言罢,门一敞,白诺便飞了出去,立马消失在夜空之中,消失之际,白诺听到应子珏极为着急生气的喊了一声,“诺诺!” 那声音响在夜晚里,竟给白诺一种,仿佛应子珏十分愤怒的在说,你居然敢离家出走一般。 但,白诺听了,鼻子却一抽,眼圈一涩,很是想哭... 第35章 青丘之界 白诺没有留念,直往青丘而去,只是行了一段路后,载着自己的玉舟却在空中骤然停下。 白诺一看,很是无语的摇头感叹,我不过是想回个家,至于这么多艰难险阻么,上次是因为白公子寄一缕神识在头发里求自己救白老头,让自己没回得去,而这一次,瞅着面前这两人,不,严格来说,是一团黑雾和一个人,白诺真心觉的自己难不成跟凡间这么有缘,每次想回去都会受阻。 瞅着现在一张脸已乌黑变成魔的韩辕雍,白诺暗道自己昨日为何没有问问云伊,他和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关联,竟能把灵珠放在他家。 不过,白诺对此也不甚感兴趣,即使感兴趣,也未必会知道。 双方正进行必备的战前互相打量,那团黑雾便先按捺不住,带着沉沉的叠声问道:“小妖王,你看清楚了么?” 白诺坐在玉舟里头,不答反道:“我记得,当年魔界和神界开战的时候,我父王和妖界并未加入,而我,可是六界中出了名的孝子,所以,我父王没做的事,我又怎会做?” 这团黑雾的目的是什么,白诺猜一猜便知到了,在‘三千弱水’的时候,白诺就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魔君大人可能要重生出世了,虽然不知道这团黑雾跟他有没有关系,但是,想要把妖界拉下水,白诺只有一句话:不干! 那团黑雾发出沉沉的咯咯声,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只听他道:“凡人的无情,仙界的心狠,神界的麻木不仁,你也看到了,难道你还要让妖界活在这样一个世间里么?!” 白诺拍拍手,从玉舟里站起来,夜风吹起他的长发,透出一丝肃杀之意来,“比起让妖界陷入浴血奋杀的惨境中,我倒觉得没什么,这世间本就无情之人最多,不无情怎能护得了自身,人类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是大家都知道的,就彼此心照不宣了。” 那黑雾听了,从鼻翼里哼了一声,“小妖王倒是想的很开。” 白诺审视着他,微微眯起双眼来,“于小舌的事的确让我对凡人大开了一把眼界,但,那和我和妖界有什么关系,我犯不着为了一时不爽,搭上我妖界众妖之性命,我只希望他们好好的,闲着没事儿吸吸*精*魂,杀杀人,找找仙界的麻烦,这样的日子挺好。” “你不愧是老妖王的亲生儿子,说的话都大同小异。”那黑雾说道,语气里竟透着些失望,这白诺,既不能为魔界所用,他就必须得死,必须! “当然,难道谁都像你们那般闲着没事儿要去一统六界,怪不得,你们和神界是死对头,神界整日里想着拯救六界,你们则刚好相反,真是有意思,我可没那么好的闲情雅致。” 那团黑雾被白诺无所谓的态度弄的杀气顿现,可还没来得及发作,一旁的韩辕雍便按捺不住,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白诺说道:“妖魔本是一家,你怎可胳膊肘往外拐,若哪日魔界操控六界,还有你妖界存活的时候?!” 韩辕雍言罢,白诺忙往后退了几步,这人说话就说话吧,能不能不要飙口水,喷我一脸唾沫星子,恶心死了。 “等你们有能力摆平神仙二界再说,我虽与神界有仇恨,但是,这是我个人之事,我可没想过拉着妖界,拉着我青丘的狐狸去给我卖命,再说,你们不是要去找他们麻烦么,那么我复仇一事,也由你们代劳算了。”白诺说的很是轻巧,但周身已呈剑拔弩张之态,随时准备一言不合就开打。 “小妖王,既然你脑袋瓜子不开窍,这堂蛇妖的课也就白给你上了。”那团黑雾说着,四周便笼起阵阵黑烟,将白诺包围在内。 白诺眼里精芒一现,硬生生的斩出一刀白色的银光,将那些黑烟劈出一个裂缝来。 再次交手,那团黑雾和韩辕雍都感觉到了白诺的变化,原以为他只是回青丘,却没想到竟然恢复了功力,他是怎么办到的! 现下,即使二人合力,即使韩辕雍有龙腾鞭在手,却都无法伤白诺分毫,很快,二人便落了下风。 那团黑雾这才意识到,上次在三千弱水,他能打伤白诺,散去他的功力,纯属走了狗屎运,若不是白诺当时神魂刚合体不久,在虚弱的情况下硬闯结界,硬开地府大门,自己是绝对不会偷袭成功的! 现下,离了三千弱水,那团黑雾的本领还无法在此地唤出魔儡相助,以至于,三人交手不过须臾,他二人便被白诺用内力震开数丈。 瞧着被自己打伤的那团黑雾,白诺才有些敢确定,这个东西并不是魔君琼觞的意念化成,若是的话,自己未必伤的了他,要知道,那位魔君大人,可是当年让神界操碎了心的人物。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瞧着那二人有撤的趋势,白诺寒着眼道,语气之冷戾,仿佛一根根冰锥正从口里吐出来。 白诺在空中念了一诀,右手掌心上便笼起一团强烈的飓风,犹如海啸张口,直接朝他二人撕咬而去。 韩辕雍有龙腾鞭在手,竟侥幸的将这风打开些许,卷起那团黑雾就冲了出去,白诺眼疾手快,立马施法,将手探进那团黑雾里去,本以为这黑雾不过只是一团虚体,哪知,当手摸进去后,白诺才感觉到,这东西竟然是实体,就如一个黏糊糊的肉球一般。 白诺恶心的忙收回了手,一看掌心,上头竟还冒着如尸体化脓时的白色粘稠物。 瞧着这东西,白诺真是恶心的不能言语,到底谁说妖魔是一家的,明明魔界中人那么不爱干净,而我妖界,以我狐族为首,哪个不是天天洗澡将自己洗的香喷喷的,哪儿会这么恶心。 不过一面啐着,白诺一面忙左手双指一动,将右手掌心上的脓物收了起来。这东西是什么,得拿回去探索探索。 不过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再一看,面前已无人影,只是,这两个家伙不死,会有很多麻烦啊。 想着,白诺跳下玉舟,对嶀琈玉道:“他们已被我重创,你去寻寻他们的踪迹,寻到了就杀了,杀不了就...回来,试试吧,你能行么?” 嶀琈玉一听,立马幻化回剑身,开玩笑,我乃六界第一神器,哪里不行! 见嶀琈玉兴奋的摇晃着剑身,白诺翻了个白眼,它心里想什么,他这个做主人的当然猜的到了。 见嶀琈玉咻的声不见了踪影,白诺唇角才略略往上扬了扬,自重生后,就这场打的最为舒爽了,想着,白诺还有些高兴。 低头俯视着云雾下的山峦,突然想起应子珏,白诺那份舒爽感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奈感,不由的仰头望天,心里道:那份悔过书上的话,绝对不是本妖王写的,也不是本妖王念出来的。 ****** 青丘是六界中一个特别的所在,据迷榖老伯说,上古女神女蜗,用五彩石补天时,在大功告成之际,不甚落下一块五彩石的碎片在地面,使得那块地面因沾染了五彩石无比强大的灵力而叠起重重山川,但凡里头的走兽皆都因这碎片的灵力而幻化成人形,是为妖。 其中,以狐狸为首,据说,这世间第一只妖便是狐妖,那五彩石的碎片为菱形,使得那只狐妖的胳膊上也因此显出一块菱形的印记来,这就是为何世代妖王都是狐狸,且胳膊上必有菱形印记的缘故。 也是青丘为何拥有着强大的结界,令神仙魔三界都攻不进来的原因。 所以,在没有恢复功力之前,白诺即使知道结界的入口和法诀,也没办法将其打开,因为,要入青丘,除非里面的人将结界打开,否则,你要进去,除了知道入口和法诀,还得要强大的法力。 是以,白诺拖到了现在,才得以打开结界回家。 瞧着眼前一片青山绿水,花海草田,美的不知该如何言语的景色,白诺鼻子一酸,他整整有三百年没有回来了。 现下,见白诺归来,里头的小狐狸们全都愣住了,似不敢相信,待愣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这才一个个的对白诺跪迎,片刻后,又都不顾规矩的冲过来将白诺紧紧的抱住。 有些年纪大的狐狸,揉着白诺的脑袋,别提多心疼了,有些年幼的,直接现出了原形,趴到白诺的肩膀上,抽抽搭搭的哭着。 待安抚了好一阵,说了好一会儿话,大家才都平复下来。 这一刻,再见家园,再见他可爱的狐族们,白诺突然在想,若云伊真能做到他所说的,各守各的界,互不侵犯就好了,这样的话,还真是天下太平,六界相安无事了。 不过白诺也知道,要真这么简单,自己就不会差点死的渣都不剩了。 所以,还是去找迷榖老伯吧。 这迷榖老伯乃一颗通天神树,迷榖树里头的精灵化成,他到底有多少岁了,白诺不知道,只知道,父王在的时候他就在,父王不在了,自己都这么大了他也还在,据他说,他和天地同岁,到底多少岁,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人老了,说起往事总要添油加醋,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白诺觉的,笑笑就好,不必当真。 不过有一点白诺是信服的,那便是迷榖老伯的迷榖树有一根沿着天空上方,看不到头的迷榖藤,这根藤子粗壮的如一块大盘石,想要知道的所有,只要有媒介,都能通过这根藤子看到。 以至于有段时间,迷榖老伯闲得无聊,将这藤子的一角弄到凡间去,搞了一间庙宇,装神弄鬼的令那些凡人带钱来求他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事。 没去凡间之前,白诺没觉着什么,这次去了才知道,迷榖老伯太坑了,那钱收的真贵! 不过虽觉的迷榖老伯坑,但现下,越靠近迷榖老伯的领地,白诺心底便越高兴,不管怎么说,他可算是迷榖老伯带大的。 现下,见到那颗仍旧粗壮的迷榖藤子,见到依然拄着木拐,老态龙钟的迷榖老伯,白诺傻傻的扬起了嘴角,凑近唤了一声,“迷榖老伯,我回来了。” 言罢,就见那迷榖老伯慢慢的转过身,一张慈祥的脸上,双颊红润,气色极为不错,只是在看到白诺的那一瞬间,却猛地挥出手中木拐,毫不留情的朝白诺攻去... 第36章 骨笛 白诺一时未察,待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了,那木拐带着法力迅猛击来,白诺睁大眼睛,眼见着离自己只有几寸之遥,正要躲开,就见那木拐突然一转,从自己侧颊□□过去,接着,白诺耳里便听到了一阵打碎泥巴之声,转头一看,竟是被自己带回来的那团黑雾的脓物所致。 “帝君?”收回木拐,迷榖老伯亦步亦趋的朝白诺奔来,他年纪大了,走起路来倒与凡间的花甲老人无异。 白诺几步过去,忙将人一把抱住,眼睛红了一圈,“迷榖老伯,我回来了。” 迷榖老伯回抱着白诺,慈爱的抚着他的背脊,“回来就好,老伯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白诺松开怀抱,这才往后看去,那脓物已在地上化作一滩恶臭难闻的蛆水,且还冒着泡,似乎很不甘心。 “我明明将它收了起来,这是何故?”白诺凝目问道,想想这东西要是扑到了自己身上,自己不得恶心死。 迷榖老伯看着,也跟着摇了摇头,他现下只管拉着白诺问长问短,一双大手生满了褶皱,握着白诺的手时,令白诺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想到以前还因为云伊和迷榖老伯吵架,白诺就觉的羞愧难当。 “那时收到你的信号,老伯还不敢相信,也不敢声张,只每日在结界口等你,好给你开家门,如今回来了,真是好啊。”迷榖老伯说着,布满皱纹的眼角溢出了泪。 白诺看着,一面安慰,一面将自己重生之后的事都仔仔细细的对迷榖老伯说了一遍,当说到应子珏时,迷榖老伯的脸色暗里一僵。 “既回来了,日后就好好待在青丘,别乱走,什么神啊仙的,咱都不管他们,老伯就你一块心头肉,你说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迷榖老伯说着,就要哭出来,白诺见了,心里也是一揪,忙一边宽慰保证哪儿都不去,一边岔开话题问道:“老伯,你能查到大腿为何有如此能耐,能庇佑我不说,且我和他...和他行了房事后,竟能让我恢复法力么。” 说着,白诺从怀里掏出一缕应子珏的发丝来。 迷榖老伯擦擦眼泪,盯着那发丝瞧了一会儿,这才接了过来,但迟迟未有将其放在迷榖藤上,而是看向地面上那滩还在冒着气泡的蛆水,将木拐拿起一晃,直接将其冰封住,继而往迷榖藤上放去。 那迷榖藤随即晃动起来,接着,藤桠上便显出了一连串文字。 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白诺倒没多惊讶,这个他早就料到了,只是迷榖老伯的脸色却变的十分难看,盯着那些字轻念道:“魔君苏醒了。” 虽说自己不太在意,但看到迷榖老伯这副模样,白诺便也跟着严谨起来,迷榖老伯现下的表情,比当年知道自己跟云伊私会还要难看。 “这东西是我从一团黑雾上头抓下的,它是魔界之人,却不知是谁的意念化成。”白诺盯着那串文字,上头写的寥寥无几,与白诺知道的差不多。 但迷榖老伯却摇头叹气道:“不是意念,此乃一具死尸罢了。” “什么!”白诺惊了一跳,若说这东西是魔界里头谁谁谁的意念化成的,倒还不足为惧,只是,这东西居然是一具死尸,且有人把这具死尸运用的和活人一般,那么厉害,那么聪明,能让这具没有神魂的腐烂的东西,在凡间肆意穿梭还未被仙界发现。 这魔君果真是个人物啊。 “哎,妖魔本是一家,当年,魔君被雷神所诛,妖界袖手旁观,若魔君苏醒,第一件事要做的,怕就是清理妖界。” 白诺听的出,迷榖老伯说这话时,透着重重的忧虑。 “但凡魔者,不死不灭,就算被诛也总有一日会聚气重生,妖就不同了,妖都会受伤身亡,一旦死去,大多灰飞烟灭,消失于世间,所以,当年父王袖手旁观,并没有做错,试问,若妖界真与神界开战,那些神啊仙的是会手下留情,还是直接令其灰飞烟灭来的干脆?” 盯着那根迷榖藤,白诺目光坚定的说道,他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却十分了解父亲当年自保一举的初衷,至少这十几万年,妖界都过的很好,父亲是妖王,自然当以众妖之利为重。 但是,迷榖老伯听了这话后,脸色却极为不好,“帝君你可知,当年,若妖界出手,魔君定会大胜,六界现下也定是另一番天地。” 听了此言,白诺才有些诧异,原以为是父王觉的没有胜算才没有出手的,“老伯你是说,当年的成败,是系在我们身上的?” 迷榖老伯点了点头,随着他点头的一瞬,白诺的疑惑才顿上心头,如果真是这样,父王为何还会袖手旁观,当年,妖界可是一直臣服在魔界之下的。 “其中关系,我也不知,只是魔君已苏醒,一旦出世,六界必掀腥风血雨。” 白诺一屁股坐到缠绕的迷榖枝桠上,苦着脸道:“这下好了,本想着让魔界跟神界来个两败俱伤,也算给我出口气,没想到我们也在魔界的算计之中,怪不得这东西几次三番的找我麻烦。” 迷榖老伯一面听着,一面不动声色的将应子珏的发丝放到了迷榖藤上,略一施法,文字便现了出来,只是这次,迷榖藤却未有移动,连带着空中浮现的文字都是隐形的。 迷榖老伯快速的扫了一眼那上头所写之语,脸色蓦地一凉,只觉的手心发寒。 暗自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后,才慢慢的转过脸去看着还在分析的白诺,立马便将上头的文字散了去,收回了发丝。 “妖界也是可以独占一方,不与理会的。”想了半晌,迷榖老伯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无异,这才慢慢的说道。 “难不成将天下所有的妖都聚集到青丘来?”白诺问道,并开始计算青丘的土地够不够容纳这么多妖。 迷榖老伯瞪了他一眼,里头透着些怜惜,“若魔君出世,定是集结了六界所有邪恶之气,到时,功力定会大长,那时候,青丘的结界未必有用。” 白诺脸色也暗了暗,在他眼里,青丘的结界可是坚不可摧的,当年,他被擒,据说仙界也曾大举进攻青丘,结果呢,连门在哪儿都找不到。 “那还有别的法子?” “有。” “什么?”白诺站起来,冲到迷榖老伯面前,认真的看着他。 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和魔界为伍,统一什么六界,倒不是白诺突发善心,怜悯什么天下苍生,只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白诺懂得。 那魔君一心想统一六界,到时候,妖界要么服,要么死,但依着之前因着妖界的缘故,才使那位魔君消失十几万年,有这样的大仇在前,白诺觉的,就算与魔界为伍,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能够自保,直立,不依附任何才是王道。 再说,魔界要对付的可是神仙二界,那两界也不弱,况且,不是还有一个将其诛灭过一次的雷神在么。 “骨笛。”迷榖老伯沉吟了许久才将这两个字从嘴里吐了出来,只刚一说完,脸色又暗暗的凝重起来。 “骨笛,这名儿好熟。”白诺凝目轻喃,突然惶然大悟道:“是上古女神女蜗所奏之笛,人世间第一把乐器。” 迷榖老伯点了点头,“此笛乃女蜗用鹰骨所制,奏出的乐声能庇荫万里,但凡妖,大多由动物所化,也算与它同属一宗,因此,笛声一响,必能护佑妖界。” 见迷榖老伯说的斩钉截铁,白诺的相信度提高了一些,只是仍觉得,用一支笛子来抵抗魔君,护佑妖界,是不是有点,有点,太不靠谱了。 虽说上古女蜗女神,是个无比厉害的金大腿,但凡她沾染的东西,落到后世都是大宝贝,只是,白诺总觉得哪里很怪,仿佛迷榖老伯说的这通话里头,有什么漏洞一般,只是,仔细一看,又好像没有。 迷榖老伯看的出白诺的迟疑,毕竟,把众妖之命寄托在一只笛子上,委实有些天方夜谭,但这骨笛,却是有着极大的用处。 迷榖老伯没有告诉白诺,这骨笛虽由女蜗所创,但因其乃鹰骨所制,使得上头凝聚着鹰的不甘和怒气,故而,女蜗将其遗落凡间,任由其陨落消失。 所以,找到这根笛子,能不能护佑妖界,迷榖老伯不敢断言,但是,它绝对能护佑白诺,到时候,无论是魔君还是...都无法伤白诺一丝一毫。 “老伯,这骨笛能行么?” 迷榖老伯对白诺很重要,是他唯一的亲人,虽说有些疑惑,但白诺仍是选择相信。 “行与不行,找到便可知。” 白诺点点头,怎么也算一线希望,有总比没有的好。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那东西还存在吗?” 迷榖老伯慈爱一笑,拍拍白诺的脑袋,道:“不在,老伯会让你去找,当年,女蜗不慎将其遗落凡间,被凡间一户柳氏人家拾了去,故而一代代的传了下去。” 白诺现在有点相信迷榖老伯说的他与天地同岁了,不然,怎么连上古女神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它现在在哪儿?” “皇宫。” “皇宫?”白诺吃惊,难不成那柳氏人家的后代还当了皇帝不成。 迷榖老伯沉吟一声,点了点头,“但我却不知它落在皇宫哪一处,在何人身上。”这便是唯一失算之处,也因着这小小的失算,迷榖老伯才万万没想到,会发生之后一连串他意想不到之事。 “无妨,我将皇宫探一圈便是。”说着,白诺就要走,想着在皇宫搜索个东西还是极为简单的,只是,还没走几步便又退了回来,“老伯,大腿。” 迷榖老伯一听,脸色暗里一僵,却不让白诺看出变化,只拍了拍他的额头,而后便将发丝掏出来放在迷榖藤上,紧接着又是一阵树摇地动,一连串文字便现了出来。 白诺一看,哭笑不得的道:“不会吧,竟然说大腿是因为幼时误食神草,所以才隐着能力,这神界的东西什么时候放的如此随便了。” 若不是这根迷榖藤一向所言不差,白诺真不敢相信。 “百密终有一疏,神界之物向来威力无穷,这个人不用理会,再说,功力失去,恢复比修炼要容易的多,只要有什么法宝都可恢复,这神草也算其中一类。” 迷榖老伯笑着解释道,这说法的确说的过去,就好比生了病,吃服药就会痊愈一般。 白诺还是觉的奇怪,只是,他也探过应子珏的记忆,的确是没有任何异样。 “老伯,我去找骨笛,你再帮我查查大腿,我不相信真的只因为一颗神草就会如此。” 迷榖老伯笑了笑,应了下来,白诺这才转身往皇宫飞去。 待飞了一会儿后,才猛地想起,我才回家啊,连床都还没有躺过,怎么就又出来了?老伯也真是,怎么也不让我吃顿饭再走啊,刚才是谁说让我不要再乱跑来着? 想着,白诺无奈至极,但转念一想,自己约莫一日就能回来,也就放宽了心,但白诺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再回却是遥遥无期。 第37章 善心大发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之前一直待在临安市,便觉的那地方不错,算繁华一类,哪知到了京都才发现,临安市和京都比起来,简直就是冰山一角,再看着宫城内那座威武霸气,占地面积极广皇宫,白诺不由得咋舌。 暗暗想到,怪不得人仙神三界是为一体,这论起住所,那简直是一个比一个辉煌,再看我们妖界,本妖王的青丘,竟然就是那一片山,山里全是一堆狐狸洞,身份的尊贵全看洞大洞小而论。 现下,白诺落在宫外的树梢上,感叹一番后,正要飞进去,就见那守卫森严的正门内突然有人骑着一匹马疾奔而出,手上似乎还拿着一卷明黄色的诏书。 远远地,白诺瞧见,那人脸颊上泪痕未干,拽着那诏书的手劲儿大的生怕那东西被风吹跑一般。 瞧着那人的穿着打扮,白诺也知他是什么身份,而后突然想到,神界虽然都是神,但也有伺候神的一些小仙们,按照他们三界贯通的规矩,也不知那些男仙是不是也没有命根子。 想到此处,白诺嘴角抽了抽,想着待会儿寻了骨笛回去后,一定要向迷榖老伯问问,如果真的有,咱要不要列个名单,给仙界那些一股脑想成神的仙家门示个警,省的他们日后遭罪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白诺吃吃的笑出了声,摇摇头正要飞进皇宫去寻骨笛,就见那手持明黄诏书骑马狂奔的太监,猛地被人一剑刺穿心脏,速度快的令白诺都未有反应,只觉的一阵杀气逼人。 不过区区凡人,竟有如此重的戾气,白诺欲要飞入宫的身子停了下来,好奇的往回看去。 那被刺中的太监,鲜血溅的极高,险些沾到了白诺的靴子上。此时,那太监摔趴在地,口中鲜血直吐,手中的诏书也散落在地铺开而来。 白诺瞧着那诏书上所写之内容,不过就是极简单的将人犯押回刑部,择日重审罢了。 看来是有人正在刑场等死,这诏书是保他一命的。 视线随着那诏书,再落到那戾气极重之人上,白诺一眼看去,不由得无语至极,这但凡戾气极重之人,怎么都全是些老头,当然,迷榖老伯除外。 面前这人,头发已呈花白之势,但瞧着却十分威武,那一双眼睛极为凸出,跟牛似的,堪称牛眼,往你身上一瞪,就能让你浑身发抖,此时,他手中那把宝剑上还滴着热乎乎的鲜血。 这个人,该不会是于鏊那老小子的亲戚吧,怎么这感觉这么熟悉,一样的讨人厌一样的欠扁。 “大胆奴才,竟敢唆使皇上,妄下圣旨!”那老头怒吼一声,声音响如洪钟,不过就是呵斥一个太监,却都摆出一种,风雨欲来,气拔山河的气势来。 怎么到哪儿都有爱显摆的人呢?白诺不解。 那太监被他一剑刺穿心脏,大抵是活不成了,此时却拼命的护住那卷诏书,口里的血吐在上头,氤氲了那墨色的字迹。 “丞相大人,奴才求您,求您放过公子,求您了。” “一个男宠,魅惑皇上,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那老头的话里毫不掩饰的透着沉重的恶心和要将其置之死地的毒辣,白诺骤听此话,只觉的气性急往上涌,仿佛又看到当年自己被绑在诛妖柱上,众仙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一般,那种感觉,当真是不想体会第二次。 那太监气数已尽,只是仍旧拼命的护住那卷诏书,这个老头敢杀皇帝派去的人,直接截断皇帝的旨意,想必是个极有分量之人,才敢如此胆大妄为,能让一个臣子如此胆大妄为的皇帝,也挺奇怪。 想着,白诺觉的去寻骨笛之际,倒是可以顺便瞅瞅那皇帝长什么样,现下,若不是自己有要事在身,白诺觉的,说不定自己会发发善心,但,没那个闲情雅致。 白诺转过身,正要离开,却恰恰对上那太监气绝身亡还死不瞑目的双眼,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立在树梢上的自己,期盼的眼神令白诺一震。 当那精魂离体飘往地府而去时,白诺瞧见那太监在空中对自己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乞求之意不易言表。 白诺压根儿没来得及拒绝,也不知道那太监怎么那么信任自己,万一自己也不过是个出来溜达的孤魂野鬼呢?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救个人还是极为简单的,姑且为他耽搁一会子也无妨。 除了在三千弱水,这是白诺第二次大发善心,然而,他没想到,所有的事,都是从这次大发善心而始的。 “丞相,皇上会不会怪罪,这毕竟是公然抗旨。”那老头身边的副将发了话,顺便拾起地上的诏书递给那老头。 白诺知道,这凡间,帝王的旨意大于一切,这抗旨不遵,可是个要掉脑袋的大罪,一般人可不敢这般胡来,但,往往敢这么胡来的又不是一般人。 “老夫受先皇委托,扶持幼主,现下,怎能让区区一个男宠毁了我大好河山,想来,皇上也不会为了一个男宠跟老夫翻脸。”那老头说这话时,虽然极力掩饰,但得意之色,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白诺一听,连连摇头,这老头比起于鏊来,厉害了不知多少倍,至少于鏊还不敢跑到神君面前去颐气指使,也不敢违抗神君一分一毫,这真是,只有对比才知道,讨厌的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想着,白诺不再理会他,只管往刑场飞去。 嶀琈玉去寻那二人的踪迹还未回来,不然这种小事让它代劳即可,也用不着自己跑一趟了,然而,白诺无语的是,跑一趟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走错了方向,眼见着日头慢慢偏移,白诺才猛然想起,自己以前在故事集上看过,凡间这些行刑的时刻均是在午时! “难道第二次做善事会失败?”白诺一面道,一面朝目的地而去,也不能怪他一时没找对地方,这京都他头一回来,难免找不到地方。 然而,眼瞅着地方越来越近,白诺却看到下头本该围过去看热闹的人却都一个个的神色慌张的往回跑,仿佛前头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白诺奇怪了,这凑热闹是凡人的本性,依着哪儿人多往哪儿凑的原则,是断不会出现这种往回跑的趋势的。 难不成那人死了,死状太难看,吓到他们了,可于小舌死的时候,还显出了原形,也没见把那些人给吓跑的。 正奇怪着,耳里便听到了一阵打斗声,白诺循声望去,只见那刑场四周围满了官兵,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打斗,想来是有人劫法场了,怪不得那些人跑那么快,所谓刀剑不长眼,不小心戳了个洞怎么办。 这件事本就是突发所致,白诺不过是看在那个死去的太监对自己磕头的份上才走了这一遭,此时,见有人插手,还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便不予理会。 毕竟,他是为寻骨笛而来,这皇帝是天子,但凡在他的地界上弄出个什么风吹草动,保准仙界众仙,一个个的都得赶来。 在骨笛未有寻到之前,白诺还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只是略一施法,使那些围上来的官兵行为动作慢了几拍,也让那个劫法场的蒙面人胜算大了许多。 当这件事做完,白诺才不经意的看向这场戏的主角,那个要被处死的人犯。 然而,这不看还好,一看,白诺瞳孔一亮,这个男子长的委实太过...妩媚了些,这是白诺能想到的,用来形容那个此时着一身红衣,手持竹笛,带着镣铐端端正正的站在刑台上的男子的唯一一个词。 他的面容极配红衣,一双丹凤眼透出无限风情,却又冰冷至极,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这种感觉,不是他看透了生死,而是那种疏离的淡漠连生死都不配入他的眼一般。 这样的男子,绝对是冷心冷性的典型代表,现下,风一吹,那身红衣更是极为张扬的飘了起来,他的眼眸略略一垂,那种淡漠至极却又风流至极的眼神,这世间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做的如此毫无违和感。 看到这样的男子,白诺不知怎的停下了步伐,却并没有出手救他,只是很想知道,若那个蒙面人劫刑场失败,这男子在面临刽子手刀落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难道还是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么? 想着,白诺略扬了扬嘴角,好像很期待他死一般,故而手指一挥,那些动作行为慢了几拍的官兵便立马恢复如常,一个个的如猛虎般扑向那个前来劫刑场的蒙面男子。 白诺只管看着那人端端正正的站在刑台中央,若不是此时他身上带有镣铐,你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等待死亡的囚犯,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旁人只能仰望的高贵,就如同他耳边那两缕随风轻曳的发丝一般,缥缈的让人觉的模糊,仿佛他可望不可及一般。 那蒙面男子此时已受了伤,可他仍旧站在那儿未有移动,仿佛连那个舍身前来救他的人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白诺的好奇心突然加重了,想着最后关头再救下他也不迟,现下,他只想好生看看这个人是否还会有什么别的举动,想到方才那个老头说他是男宠,白诺更是好奇了,从来没有一件事让白诺这样好奇过。 若面前这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于他是男宠这事,白诺估计,自己可能会吐出来,不会觉的好奇,但若是面前这人,倒可以探索探索。 那蒙面人又中了一刀,仿佛已快支撑不住,白诺在远处拄着下巴看着,瞧他会有什么动作。 然而,他却只是拿起手中的竹笛,放在那张薄如蝉翼的唇边轻轻的吹起。 不是吧,难道这是要先给他的同伴送行了?看着,白诺愈发觉的有意思了。 但,随着这笛声的响起,随着那些官兵突然爆头哀叫,白诺才知道,他用内力吹响了笛子,这人,虽然没有法力,但武功却也是极高的。 也就是说,他是极有可能自己救自己的,然而,他却没有,一直站在那儿摆造型,若不是他的同伴要一命呜呼了,估计他也不会动动他的嘴皮子。 随着笛声的加重,那些个官兵一个个的七窍流血,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白诺这才看清,那人的眼里凝起一丝怒气,但,只有一丝,且稍纵即逝,快的让人以为那是错觉。 当该趴下的人都趴下了,那人才松了口,而后略略转身看向那个负了伤的蒙面男子,轻启朱唇道:“子珏,你走吧。” 白诺看戏的表情,登时滞住了,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第38章 美男效应 “你疯了么,当真要这般莫名其妙的送死!” 瞧着那蒙面人一把拉住那男子的胳膊,气急败坏的说道,白诺确定,这真不是同名同姓,然而,这应子珏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头养了个这么漂亮的男子了?本妖王不许! 白诺气鼓鼓的瞪着二人,明明距离有些远,但白诺就是觉的应子珏被面巾蒙着的那张脸,此时定然全是画的面前那个男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男子缓缓的说道,声音如一波平静的湖面,没有任何涟漪,却带着一种蛊惑力让人想要靠近。 白诺顿时想起自己的大嗓门,只觉的与他差了不止一点,这还是除了云伊外,第二个让白诺感觉到自己被比下去的男子,且这个男子还是个凡人。 “你不是他的臣!”应子珏加重了语气,里头的急切,白诺听的一清二楚,这应子珏怎么没对我这么紧张过? 那男子一听,嘴角轻轻的向上扬起,却不是自嘲,而是带着无限的风情,可又似透着一丝冰冷。 两人正相持不下,刑场周围却突然涌来许多弓箭手,将他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人类有句话不是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么,怎么我看应子珏没有一点要飞的意思,反而将人的胳膊拉的更紧了。 瞧见应子珏的动作,白诺才猛地醒悟,自己方才那句话用的忒不合适了。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走吧。”那男子转过身推掉了应子珏的手,应子珏却黏皮糖似的又将人拽住了,明目张胆的给白诺一种,咱俩生不同日,死也要同穴之感。 白诺看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好你个庄稼汉,这绿帽子简直给本妖王带大发了。 “放箭!” 正十分不满的咬着牙,白诺就听到这声命令,紧接着,无数只箭像密密麻麻的细雨朝他二人射去。 白诺脸色一急,可还未出手,耳畔里已响起比方才凛冽几倍的笛声。 眺目望去,白诺呆了一下,只见那男子往后跃起数步,一只竹笛吹起风沙,飘摇了他的长发,迷乱了他的红衣,那在发丝乱舞间妩媚的双眸,透着隐隐杀气,只是面上却无任何表情,他的动作优雅的仿佛只是在吹奏一只曲子,而不是在杀人。 这个人是谁?白诺心头陡然升出了这样的疑问。 随着笛声越来越强,那些飞出去的箭竟开始往回飞去,无数官兵中箭身亡,而他仍旧是那副冷漠至极的表情。 白诺隐隐感觉到,他虽说没有法力,但他的内力似乎已高到一个可以和法力媲美的阶段,除了不会腾云驾雾,隐身定型外,其余的,怕是难不倒他。 所以,这人要是不想死,谁杀的了他,这应子珏真是上赶着凑热闹。 正想着,笛声已缓缓停下,他如同演绎完一曲美妙的曲子,轻轻的将那把竹笛放在手中摩擦,而后略偏过了头。 面前那些个官兵一个个的不敢靠近,举着刀剑踟蹰的不知该如何。 “皇上这般恨我?”他的神色随着他的问话终于露出一丝苦涩来,那一丝苦涩像一条毒虫,攀附在他的脸上,竟让人莫名的生出心疼之意来。 “皇上有令,杀杀无赦。”官兵里头,不知是谁结结巴巴的应道。 他抬起头,目光逡巡一圈,很快就落在了那个说话之人上,那人被他视线一锁,脑袋竟垂了下去,不敢与之对视。 “子珏,你听到了,皇上对我杀无赦,你快些走吧。”他轻启朱唇,声音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白诺却从里头听到了心痛,这种心痛,比当初于小舌对常柏升的心痛还要强上一分。 然而,即使他如此说,应子珏也跟铁了心似的,说不走就不走。 白诺一直以为应子珏的气场是无所不能的,然而,在这个男子面前,才发现,别说是应子珏,哪怕就是神界的神君出现,都无法让他做他不愿做之事。 那些官兵似乎是知道没有那什么皇上的旨意,这人是不会离开刑场的,所以,他们也摸索到,只要不伤害应子珏,这人是会乖乖就死的,于是,他们便一鼓作气,提起刀剑朝他砍来。 但,把白诺气的不行的是,应子珏竟奋不顾身的抱住他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臭大腿,你死了我怎么办!”白诺终于出声,在人群后头高声大嚷,而后直接飞到最前,将人都踹飞了出去。 “快走!”白诺拉住应子珏就要撤。 见到白诺,应子珏眼中升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以至于白诺没有看见,但一旁的男子却看见了。 “他不走,你就不知道扛着他走么!”白诺当真是无语,这应子珏平时挖地的力气都哪儿去了,抗个人还不会吗? 应子珏一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诺诺说的极对。”言罢,眼疾手快的将人穴道一点,扛着就走。 这一连串动作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以至于等那些个官兵反应过来之时,刑场上已无一个人影。见人犯突然没了,更是一个个的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道待会儿该怎样跟上头报告。 ****** 青山绿水,花海飘香,草棚水车,鸳鸯戏水。 京都的郊外极美,都说仙境美,但据白诺亲身体验,最美的景色当属凡间,万物之中唯有人类最多,六界之中已人为本,若没有人类,其余五界是弄不出什么幺蛾子的。 所以,那些向往着仙境的凡人或许还不知道,仙境的景色许多都是根据凡间之景,依葫芦画瓢而人工制成的。 尤其是现下,那青山绿水间,那小溪潺潺流动间,还坐着两个十分耀目的男子,其中一个光着上半身端坐在溪涧旁的石头上,另一个正小心翼翼,当呵护什么宝贝似的,轻柔的在他光裸的背脊上擦拭,这画面,别的不说,光是美腻都已能够闪瞎旁人的眼。 并且,那应子珏的眼神,简直心疼的仿佛那男子正在被五马分尸一般。不就是背上错乱着些鞭痕么,这应子珏需要紧张成这样么? 原本以为,那时自己挨了韩辕雍一鞭,应子珏的神色已是他心疼表现的最高极限,现下一对比,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白诺没发现,现在的自己,竟在计较这些他原来所不齿的,人间的陈谷子芝麻的烂事,也没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别提多不爽了。 尤其是看到应子珏捞起一旁的衣衫替那男子穿上,再细心的给他将头发理好之时,那种不爽已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在不爽之余,白诺更在意的是,这应子珏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一看就不好相处之人了,只听他说过他曾在京都待过一段时间,却没听说,他在这里还有个老情人啊,关键是这老情人仿佛还不止他一个男人。 “诺诺,你过来。”应子珏起身朝白诺招了招手。 白诺觉的,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这两人同时说再见,然后去寻骨笛,然而,这双腿究竟是谁的,不就是看见应子珏的眼神比较凛人么,不就是看见应子珏对一个陌生人好的不成样么,你至于这样听到指令就赶着上去么。 应子珏脱了那一身黑衣,里头穿的居然还是平日里下田种地的那身布衫,真是出门打架也不知弄身好行头啊,难道是因为没有贤内助的原因? “垣之,这是我夫人,白诺。” “诺诺,这是我的挚友,顾垣之。” 那顾垣之面无表情的看向白诺,眼神里头没有任何情绪,除了冰冷外,再无其他,“多谢。” 如此近距离的听见他说话,那声音又如一个曲调,清冷空灵的令人心神一颤。 仔细的将人打量一番,虽说还是有些不爽,但白诺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委实透着一股孤高自傲,人神不可侵犯的冷漠高贵,虽说他是凡人,但是,却是能和云伊相提并论之人,云伊的温柔,他的冷傲,都自成一番风味。 “嗯。”白诺盯着他,也极为草率的应了一声,他一直记着自己是来干嘛的,所以,就算对这人再好奇,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研究他,只是,自己若走了,他姑且不管,这应大腿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只会挖地呐,没想到还会英雄救美了。”白诺扭头看向应子珏,挑衅道。 应子珏却不以为意:“为夫今日之举,与你的事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你擅自离家出走,是该先面壁呢,还是先把家规抄十遍。” 说着,应子珏已把上了白诺的肩,这话虽说的戏谑,但那眼神却是极不友好的。 白诺想要往后退去,应子珏却突然将人拉进怀里,贴着他的耳垂道:“小妖精,你要是再敢一声不吭的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言罢,应子珏嘴角一扬,一口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仿佛还闪了一下白光。 白诺这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应子珏说不定早就发现了自己,所以才以己身护顾垣之,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出现。 想他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汉,居然说出这种话,真是不要脸。 “听懂了吗?!”应子珏加重了语气,这对自己说话的感觉,和对顾垣之,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那我考虑下能不能把你变成狐狸带回青丘吧。”白诺苦着脸道,反正迷榖老伯说,应子珏吃了神草,待在青丘也没什么,正好带回去进一步研究他的身体。 “不,我不做狐狸。”应子珏笑道,白诺以为他开了窍,正要高兴,却又听他带着低沉的嗓音,摩擦着自己的耳垂道:“我要做狼,专吃狐狸。” 白诺,“......” 放开白诺,应子珏这才看向顾垣之,他仍旧立在山水之间,仿佛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连方才应子珏和白诺虐狗似的秀恩爱也没有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现下,他只管拿起他手中的笛子,轻放在唇边奏起了乐声,那美妙的曲子,听的人极为放松,仿佛与山林都已融合在了一起一般,又仿佛奏出这乐声之人原本不该是人,而是该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 “那个什么皇上并没有对你杀无赦,他下了诏书将你押回刑部再审,只是赶去刑场的那个太监,被一个老头给杀了。” 瞅着他,白诺神色严谨的说道,果然,才一说完,笛声便戛然而止,可,树林外却响起一阵阵汹涌澎湃的马蹄声。 第39章 入宫 按照以往的惯例,什么人要置你于死地,什么人就会追来,所以,当白诺看过去,见来人声势浩大,排场之足,但不是那个被人称呼为‘丞相’的老头,而是,当今天子御齐风时,才觉的这个皇帝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故事集里头有写许多关于皇权斗争的故事,其中不免有许多是写皇帝经历千辛万苦,披荆斩棘才一朝登上皇位,统一天下的,这是皇权斗争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然而,白诺曾为了求证,特地去问过迷榖藤,才知道,一个人要当上皇帝,并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披荆斩棘,每一代君王都是由神君委任,指腹投胎而成,所谓的披荆斩棘,不过是神君那老头闲着没事,设的关卡罢了。 历代皇帝的周身,自一出生起,便会围绕着一条金龙,用以庇佑,真到了危急时刻,这条金龙必会出手,如果金龙出手都失败了,那便是神君那老头对这个‘儿子’失了宠爱了。 所以,现在这皇帝身后的那条金龙瞪着一对大眼睛将我盯着作甚,我可什么都没做。 不过这个皇帝嘛,确实不错,白诺看的见他周身笼罩的那一团祥云金光,看来神君对他到目前为止是极为满意的,撇开别的不说,长的不错,除了有身为皇帝的那种万人之上的威严之感外,还有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魅力。即使他不是皇帝,也能令不少人倾倒。 是以,那位皇上,此时正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应子珏,里头的火焰,仿佛要将应子珏烧成飞灰。 白诺简直无语至极,这算什么,夫夫两个都被看不爽了。 那皇帝翻身下马,独自朝溪涧边走来,身后的侍卫欲要跟上,被他挥手制止。 随着他步伐的靠近,白诺看到那金龙看自己的眼神愈发敌视起来,好在迷榖藤曾说过,这条金龙的职责只在于保护帝王,其余的皆不管,不然现在,白诺觉的,自己已经和它大战三百回合了,只是,它这么一直敌视的盯着我,到底算怎么回事,我可不是来杀你主子的。 “垣之,这就是你的态度?” 愣神间,这位皇帝已走近,且出了声,不愧是皇帝,不愧是神君的‘儿子’,那说起话来的感觉,跟神君那老头一模一样,都是那副稳如泰山,高高在上,审视逼人之态。 如果自己的感觉没错,这顾垣之和他,应该也是有段情史的,怎么现在却觉的,这顾垣之的的确确只是他的男宠这么简单。 “皇上对臣杀无赦,臣确实不该擅自离开刽子手的刀下。”顾垣之看着他,眼眸里盛了些风情入骨的笑意,但也因着这笑意,使得那份疏离冷漠愈加清晰。 “那便跟朕回去。”那皇帝负手而立,盯着顾垣之的模样,仍旧那么盛气凌人。但,白诺觉的,人家是皇帝,咱需要理解。 “回去死吗?”顾垣之垂首抚了抚手中的笛子,轻飘飘的问道。 御齐风脸色寒了两分,想要解释什么,却因为身份之故,无法开口,只得生硬刻板道:“若你没做,朕自会还你清白。” 顾垣之冷冷清清的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十分陌生之人,良久后才将双眸一眨,道:“我以为皇上会说,你是相信我的,毕竟,这么远的追来...” 御齐风滞住,当了太久的皇帝,他太会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以至于没有任何人看的出,他听了此言后,究竟露出了一个怎样的表情。 “跟朕回去,朕保你不死。”御齐风郑重的承诺着,只不过这承诺太水,今日,若不是应子珏,若不是自己,这顾垣之已经在前往地府报道的路上了。 所以,拒绝是必须的,就算这皇帝有千军万马,但到底是凡人,带他离开,倒是不难。想着,白诺已摩拳擦掌,准备撤了,只是这顾垣之一口应下,又算怎么回事? 要说花言巧语,这皇帝可是一句话都没有。 “垣之!”应子珏情急之下立马将人胳膊拉住,那神色与方才对自己,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但,白诺奇怪的是,为什么之前探应子珏记忆的时候,只知应子珏在京都待过,却没有与这两人相关的一丝一毫呢? 正想着,耳里便听到一阵笑声,仰头去看,正是那金龙,笑的眉飞色舞的,白诺气的跺脚,这还用奇怪么,肯定是这金龙搞的鬼,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它的皇帝主子。 果然,就听那皇帝道:“应子珏,不要挑战朕的极限!” 这御齐风没有提劫法场一事,看来心里是对应子珏此举颇为赞同的。 听了这话,应子珏的脸色也黑如煤炭,盯着御齐风,毫不退让。 白诺瞅了瞅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大打出手的二人,除了有点可惜怎么不是因为自己外,倒是立马想出了一个两全之法。 “这位皇上,不如也邀我们进宫如何?” 白诺笑着道,御齐风这才看向他,如烈日般的眼神略略一诧,仿佛在说,怎么这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子,刚才朕怎么没有发现。 白诺抽了抽嘴角,为什么被无视的总是我。 应子珏沉默着,对白诺的提议十分赞同。 白诺知道,这皇帝一定会答应,他既然下了诏书救顾垣之,也知那位丞相截了他的诏书,对顾垣之暗下杀令,这位丞相应该是他的心腹大患,但目前却不能翻脸之人。 所以,按照故事集的套路发展,现在宫中几乎全是顾垣之的敌人,这位皇上放不下顾垣之,让他回去,他也必定会陷入水深火的情况之中,所以,多两个人在他身边,也算是一种保护。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位皇帝知道,应子珏除了会挖地外,还是应该有点别的本事,虽然,我至今没发现。 “既然你感兴趣,好。”御齐风看着白诺,赏了一个笑脸,当真是赏,仿佛白诺是一个极好的谋臣,为他出了一个极好的计划。 白诺笑笑,与他对视,颇有一分心照不宣之感,只是,我进宫却是为了骨笛,到时候找到骨笛,带上应子珏就撤。 打道回宫,不知怎的,因为白诺的掺和本该十分紧张严肃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皇帝邀了几个朋友回宫参观一般。 白诺的兴致极好,好道对御齐风道:“皇上,你没有准备马车么?” 御齐风是个极聪明之人,看着白诺,露出些遗憾之感,“却是忘了这个。” “我和顾公子都不会骑马,既然忘了马车,不如我和大腿共乘一骑,让顾公子和皇上共乘一骑,可好?” 御齐风听白诺如此一言,笑意更深,“甚好。” 言罢,直接将顾垣之拉上了马背,缰绳一勒,直接将人圈进了怀里,白诺看到,一直未有吭声,且目光疏离的顾垣之,眼神终于一动。 不过,他的眼神动了,那些侍卫军的眼神却变的咬牙切齿,想来是打算阻止,只是一时没人出来做这个发言之人。 但好在顾垣之不是孤军奋斗,那条金龙看他的眼神倒是极为柔和的,这就说明,有时候故事集上写的那些,关于禁脔的千古骂名,只因无人知晓那唯一的真相么? 白诺无意中碰了顾垣之一下,本要探一探,他和这皇上发生过什么,奈何那金龙作祟,使得白诺无法施法,这金龙凝聚着神力,不能和它过度冲突,所以,只能暂时作罢。 一路上,白诺和那金龙大眼瞪小眼,一直未有瞪出个胜负来。 直到进了皇宫,白诺才从宫人们细细碎碎的言语中听出,这顾垣之为何会招来杀身之祸了。竟是因为那位皇后腹中之子流掉,所有证据皆显示乃顾垣之所为,紧接着,便抖出他与某位王爷苟且欲要谋反等等之类的罪状出来。 戕害皇子,欲要谋反,这都是大罪,最关键的是,这位顾公子在宫里的口碑还不太好,也不知是为人委实太过孤冷自傲了还是如何,总之,一个个看他的表情,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除了那位皇上和那条金龙。 这论起麻烦,皇宫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以至于现在,三人一回宫,直接被关在了冷宫之中。 御齐风看着顾垣之,临走时十分郑重的问道:“垣之,你戕没戕害皇子,朕不在意,朕只想知道,你可否与安王苟且谋反?” 那顾垣之好不容易暖和了一丝的眼神,被这句话再次推向万丈坚冰之中,若真的相信,又怎会有此一问,若真的不信,说的再多又有何意义。 直到御齐风转身离去,顾垣之都没有开口,只是站在院中抚摸着手中的竹笛,深秋的风寒烈至极,仿佛就要将他吹散在天边。 “大腿,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见应子珏眉头深锁,皱成那样,白诺扭头问道。 应子珏看着白诺,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了一句令白诺十分吃惊的话,“当初在京都偶遇正微服的他和皇上,几番交流,被我不甚认了出来,只是与垣之却相谈甚欢结为挚友,以至于我总觉得,仿佛认识了他许久一般。” 这最后一句话要延伸的意思是有很多的,只是,到底属于哪一种就不得而知了。 白诺稍显迷茫的向前看去,直到看见顾垣之手中的竹笛才猛地想起自己的目的来,立马转身进屋,关好门窗,大施法力,用神识观微寻找骨笛。 然而,白诺之前打的如意算盘,现在却算是泡汤了,不知是因为金龙的缘故还是什么,白诺将整个皇宫的乐器都翻了出来,连那些坏掉的,遗落的,陪葬的都没放过,却唯独没有见到骨笛。 白诺猛地睁开眼,这样的施法是大耗功力的,是以现下,他正面色苍白的撑在床上。 “不可能,迷榖老伯不会弄错的,怎么会没有?” 正想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好听的笛声,那笛声与之前两次听见的都不同,这一次落在耳里,哀婉中又透着一份坚韧不屈。 白诺开门出去,见顾垣之正坐在院中石凳上轻轻的吹奏,他的模样在吹奏笛子时,愈发美如人间山水,令白诺听的有些痴迷,也令应子珏听的有些熟悉,很是熟悉,仿佛许多年以前,自己也曾在某一处吹过这样的笛子一般。 三人静静的坐在院中,没有人注意到,天空上的云朵正在不停的交错叠加,一抹蓝色身影正立于云端之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第40章 秉月睡谈 入夜,白诺躺在床上,辗转着就是无法入眠,顾垣之的事他不是特别感兴趣,人间总有许多情情爱爱,结局不过一句悲欢离合罢了,只是顾垣之这个人给了他一点小小的震撼,所以现在,他才待在这冷宫,睡在这硬的不行的木板床上。 但,最重要的却还是因为骨笛,迷榖老伯的迷榖藤,知晓六界中一切秘事,更何况,这骨笛所在何处,还算不得秘事,即使不清楚具体在哪一个方位,可只要它在皇宫,自己的神识观微是不可能找不到的。 如果迷榖老伯所猜没错,魔君一旦出事,必找妖界麻烦,这骨笛当真是一把利器,有了它,即使不能全身而退,至少多个屏障也是好的。 总不能到时候和神界仙界站在一道吧,且不说自己嫌不嫌弃他们,他们是必定嫌弃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有三百年前的事了。 正烦闷着,腰上便一紧,应子珏不知何时醒了,正从背后紧紧的搂住他。 “睡不着?”将下巴搭在白诺的肩头上,应子珏半眯着眼,温和的问道。 白诺本想转过身,却被搂的不得动弹,只能草草点了个头,“你怎么醒了?” “怕诺诺又跑了可如何是好。”应子珏说着,手臂一动,直接将人反转过来,压在了自己身上,还提着白诺的腋窝将他往上提了提,十足的像在捏一个软乎乎的肉包子。 “狐狸只有两条腿。”白诺干干的应道,有点不敢看应子珏的眼睛。 “诺诺可是灵狐。”应子珏浅笑着说道,抬手抚了抚白诺的脸。 虽然现在的应子珏给他的感觉还是从前在临安那村子里的庄稼汉的感觉,但,白诺总觉得,白日里对着顾垣之对着御齐风的应子珏才是真正的应子珏,就仿佛,应子珏的精魂里掺杂了别的东西一般。 如果不是经过再三的确认,白诺真的会怀疑,云伊还在应子珏的神识中,不过,应子珏今日种种举动,和云伊的作风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可唯独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却总是让人想起云伊。 关于这点,白诺不知,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了还是如何。 “大腿,你可知,你温柔起来和云伊很像。”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白诺喃喃轻语,那声音柔的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惹人怜爱。 应子珏浅浅一笑,捋着白诺垂在两颊的青丝,轻轻的开口道:“你那日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是妖却不害怕吗?” 听应子珏这样说,白诺来了精神,盯着人的眼睛。只见应子珏眼睛里划过一丝悠远长空般的淡然,对白诺道:“我自小就认为,人与妖可算作同类,妖不过是动物的升级版罢了,而人类,严格算起来,也算作一种动物,高级动物,所以,有什么可怕的。” 白诺被应子珏的反问弄的吱不出声,这话确实有理,却又有些牵强,但最重要的不过是人心罢了,就好比当年,云伊也对他说过,他不在乎他是妖一般。 此时,不知是因为夜太宁静,还是因为月太柔和,使得白诺将一直未有在人前露出过的哀伤之情,都在对上应子珏现下这双眼睛时而情不自禁的露了出来。 “如果,你与云伊有任何关系,我一定会杀了你。” 白诺说这话时,声音有些轻颤,在黑夜里听起来令人心疼的同时又觉的悲哀。 应子珏张开双臂抱住那团小小的似乎还在颤栗的身子,他一直没有告诉白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涣散,就好像自己的意识,还在被另一个人支配一般,但除了于小舌和常柏升那件事,能清楚的感觉的到是有人在操纵他的神识外,其余时候又是没有那个感觉的。 且,有时候在梦里会梦到一些奇怪的景象,就好比,在没有知道白诺身份前,他曾梦到过,白诺是狐妖,所以,他才没有害怕,只因,早就知晓。 “你很爱那位云神?”应子珏将人侧抱下来,眉眼里的温柔是只有白诺才能见到的。 “曾经,但我不确定。”憋了许多年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找到人说,不知为何,话一出口,觉的心痛的同时,竟也松了口气,至少不用一直憋着,不用一直逃避。 “大腿,他真的是我这辈子遇到的对我最好的人,或许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但,一个人怎么会花那么多的精力来对另一个人逢场作戏呢?”白诺急切的看着应子珏,好希望应子珏能给他一个答案,给他一个困扰了他三百年的问题的答案。 听了此话,应子珏眼中的温柔转变成了疼惜,他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白诺的头发,“或许,你认为的那些好,对他来说是极其容易,极其廉价的,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带你玩儿,让你为所欲为,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白诺一听,怔了怔,几乎都被应子珏说中了,但这些对于他,的确是极为珍贵的,他自出生便在襁褓中沉睡,醒来后,连状况都没弄清楚就莫名其妙的被万妖参拜。 那场面,虽说极为壮观尊贵,但对于一个才睁眼的孩子,且一个人也不认识的情况下来说,其实是极为恐怖的。 后来,迷榖老伯来了他身边,但每日说的最多的也是教导,以及六界各方的势力,和他每日要修炼的功力以及课程,再之后便是仙界屡次找茬,他不得不开启了和仙界的作对之旅。 严格来说,他活了两万年,一万两千年在睡觉,剩下的几千年都是在做着同样的事。 所以,云伊给他的一切都是珍贵的,因为稀少,所以珍贵。 所以,他点了点头。 瞧见他点头,应子珏眼神愈发柔和起来,又将人拥在了怀里,让他的脸贴在自己温暖的胸膛上,“傻妖精,我要是说,你的行为就是你自己都不喜的,故事集上的白莲花的行为,你会不会抽自己两巴掌。” 白诺仰起头,很是认真的看着应子珏,一字一句道:“我正在黑化中,难道还没成功?” 应子珏噗嗤一笑,“成功就在眼前,你还欠缺点距离。” “那要怎样缩短距离?” “和我在一起,等解决了垣之的事,我们就回临安,继续种地,今年秋收,赚了不少银子,可以给你多买几只鸡,狐狸好像都喜欢吃鸡。” 白诺吃吃的笑出了声,月光衬着他清俊的脸,可爱的融了应子珏的整颗心脏。 “我是妖王,你可知,我这次回来,是来寻一件神器的,我要用它保护我的妖界。”白诺下意识的往应子珏怀里拱了拱,真真像一只刚从冰窟窿里头挣扎着爬起来的小狐狸一般,汲取着应子珏的温暖。 应子珏在听到‘神器’二字时,不知为何,眼皮跳了跳,却是没在意,只道:“那,我陪你,你的妖界能种地么?” “青丘的土地还是很广的。”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相继笑出了声。 但笑完后,白诺突然想到,若魔君真要统治六界,那应子珏怎么办?以应子珏这么老实巴交的个性,难道真的会对人间不管不问,安安心心的跟自己待在青丘么? 答案是不会,别说应子珏只会种地,哪怕他四肢残缺,若真到了那一日,他也肯定会摆出一副,大丈夫为国捐躯理所应当之态了,况且,那时的情况可比灭亡一个朝代严重多了。 “诺诺,你能帮垣之么?” 白诺正为应子珏考虑着,就听应子珏突然提起了睡在隔壁屋的顾垣之。这个男子,从始至终,都给白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一个陌生的凡人,能给白诺感觉,无论好坏,都是一件令白诺自己都觉的奇怪之事。 “你想我怎么帮?”白诺问道,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的心里酸巴巴的。 “留下来,随机应变,护垣之周全,只有你才有那个本事做到。”看着白诺,应子珏的目光有些急切,仿佛担心白诺不会答应一般。 这样的急切给白诺一种,前面说的那些都是铺垫,后面这个才是主线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蓦地让白诺很是心塞,要是以前,白诺肯定会欢呼,这应大腿终于不再缠着自己了,可是现在嘛,就是心塞。 “好啊,反正我也要找东西,正好看看那位顾公子有什么本事,能让神君的‘儿子’这么放不下。”白诺说着,显出些轻浮之意来,显得有些瞧不上顾垣之。 应子珏眉头轻轻一皱,周身掩不住的又露出些凛人之势来,白诺感觉到他的气势,仍然不受控制的缩了缩脖子,有时候,并不是他真的心底在怕,只是,这好像是一种本能,就好比动物遇到了它的天敌一般,而露出的本能。 “垣之当年是状元出身。”应子珏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一脸的为谁打抱不平之态。 “状元?”白诺有点好奇,按理说,状元算是一个朝代里头,较为高尚的头衔了,怎会突地变成了男宠,这头衔的转变委实快了些。 “是,可是却因为皇上看中了他,将他强行纳进宫中为妃,故而失去了那个头衔。” 白诺听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确定是强行,你我都知道,顾垣之的武功高不可测,怕是凌青石岩这样的修仙之徒都不是他的对手,有谁能强迫得了他?” 应子珏对白诺的态度很是不满,但却没有发作,只因,他心里也是赞同白诺这话的,顾垣之进宫,看似被强迫,实则是自愿,但却被害的从妃变成了无任何头衔品阶的男宠。 其实,连应子珏都不明白,像顾垣之这样文采武功皆在众人之上者为何就爱上了这天下最无情之人,但转念一想,又觉的,好似也只有当今天子才配得上顾垣之一般。 “大腿,有些事是你情我愿的,他愿意回宫,其实只是想看看,御齐风究竟信不信他,究竟会不会竭尽全力保护他,当他得到了答案之后,如果仍旧会死,如果他不想死,那么,哪怕刽子手已抬刀准备砍下,他也能全身而退。” 白诺说这话时,有些生气,其实这道理应子珏是知道,却仍怕他伤了一丝一毫,怎么就不担心自己会被戳穿身份,这皇宫可是随处都有神灵在保护的。 应子珏没有反驳,只是对白诺道:“我的话你听与不听,保护好垣之。” 把着白诺的肩,应子珏脸色沉重的嘱咐,哪里还有方才一星半点的柔和,这个顾垣之,怎么就对应子珏这么重要,难道就是因为那什么莫名其妙的好像认识了许久一般的感觉吗? 白诺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第41章 失踪 翌日,白诺起了个大早,想出去就地考察一番,或许这宫里有什么地方是神识观微进不去的,所以,只能用双腿来行动了。 但,门一开,却发现有人起的比自己更早。 顾垣之换了一身衣裳,里头穿着素白锦衣,外头着一件红色外套,不再是昨日里那一身耀目的红,现下坐在石桌上捣鼓茶具的模样,因着这身装扮,褪去了几分妩媚,增了几分清爽。一手持着竹笛,一手倒着茶水的模样,有一种深深的吸引力,白诺暂且把这个叫做内涵。 听到身后有动静,顾垣之回了头,眼眸里的清冽如溪水一般澄澈的没有任何杂质,也透的愈发清冷,见到白诺,声音极淡的问道:“喝茶吗?” 白诺听了,脱口而出道:“大早上的不是该先吃点东西么?” 顾垣之嘴角居然往上扬了扬,眼睛在白诺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它难道不算东西一类的?” 跟他说话,不知怎的,白诺觉的,心好累,但仍是坐到了石桌另一侧,与顾垣之面对面的坐着。 顾垣之面前这套茶具早已失了光泽,很多杯子都缺了口,想来是被遗弃在冷宫中的,白诺不懂人间的茶艺,但也略有耳闻,别的不说,茶具是里头的重中之重,这样一幅四不像的东西的的确确是该被淘汰的,但是,它们到了顾垣之手里,经他的手一摆弄,就好像活了过来,比那些完好无损的茶具都还要有内涵的多。 顾垣之已倒好一杯递给白诺,白诺接了过来,放在鼻翼处闻了闻,茶算不得上好,但也不至于太劣,这冷宫的伙食大概因着御齐风的照顾,还没有差到何处。 想着,白诺一口饮了,只觉得喉头里一阵清香,情不自禁的就扬起了笑脸。 顾垣之一直看着他,从他接过茶杯到饮下,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没有放过。 “你干嘛不喝?”见他一动未动,白诺问道。 “这东西搁置太久,怕是别人用过的,我入口的东西,从不用别人用过的。”顾垣之说着,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往地上倒去,继而再定定的看着白诺。 白诺被他的话和他的动作皆惊了一诧,只觉的周身一阵火大,这人什么意思! “白公子与子珏是如何相识的?”顾垣之又开始捣鼓那套别人用过的茶具,嘴里却看似无意的轻声问道。 这样的问话看似平常,实则是想窥探消息的一*门,白诺盯着他,这才觉的这个人,当真是不好相处。 “你感兴趣?”白诺偏头看着他,见他如此气定神闲,哪像一个戴罪之人该有的样子,所以,自己的推断没错,应子珏的担心是白瞎。 “随口问问罢了。”言罢,顾垣之又将茶倒了一杯递给白诺,白诺却没再接,他笑笑,又将茶杯放了回去,而后再看着白诺时,目光不知怎的变的有些柔和。 白诺被他这样柔和的一看,倒觉得不自在起来,愈发觉的这个人奇怪,然而,他却没再多言,只是拿起手中的笛子又吹了起来。 这一次,笛声很急促,带着一丝戾气,使得院中刮起一阵风来,将大门吹的噼啪作响,随着那劈啪作响的声音,还响起了人的啐骂声,扭头去看,只见一对拿着佩刀的侍卫正在门口因着这风进不来。 也不知是谁口里啐了一声‘妖孽’ 就因为这两个字,白诺顿时气恼,怎么什么事都扯到我们妖身上。 顾垣之的笛声不停,那些人便如同卷在龙卷风里头一般,近不得屋,只得在屋外头哀嚎,直到连连告饶,顾垣之才闭上了他尊贵的嘴巴。 白诺知道为什么顾垣之在宫中这么不招人喜了,这看不爽就吹笛子将人卷在风里的习惯委实不太好,但,倒是挺对我胃口。 侍卫们小心翼翼的踏进门来,方才的凶神恶煞都被那‘龙卷风’卷的无影无踪了,见了顾垣之,那为首的头头儿还请了个安。 “顾公子,属下等是来请您过堂的。” 这提审人犯立马变成了请,还真是够有趣,也算是顾垣之的能力。 想着,白诺拿眼看着顾垣之,见他脸色仍旧平淡无波,只淡淡的看了眼那头头,未有动作,只抚着笛子道:“在哪儿?” 那头头似乎有些为难,但又被顾垣之震的不敢不敬,只得愈发恭敬道:“在大殿之上。” 顾垣之听了,仍旧色不改,只抬手勾了勾自己耳边那缕长长的发丝,冷冷道:“朝堂不用来上朝,到用来审问人犯,也不知我会不会污了那块地方。” 那侍卫一听,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拍拍马屁了,但好歹他头脑还算比较清楚,知道面前这人是人犯,而不是主子。 “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属下,公子请?”那头头将身子弯了下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垣之倒是没有多加为难,或许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大殿之上,主审之人便是当今皇上,御齐风怎么也比那个什么丞相或者其他人好的多。 只是,在随人离开之前,顾垣之将手中那把他极其珍视的笛子交给了白诺,“还请你帮我保管,这笛子是我的传家之物,有劳了。” 白诺接过这根竹笛,看着顾垣之的背影,细细的回味着这句话。 然后,突然脑子一亮,立马在竹笛上施法一探,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可是,当看到这笛子没有任何变化时,白诺暗叹了口气,哪能所有传家之物都是骨笛。 见顾垣之被带走,想到昨夜应子珏对自己的嘱咐,虽然不爽,但好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本想着去知会一声还没起床的应子珏,哪知门一推,里头却没有了应子珏的身影。 “大腿!” 白诺当下便急了,这应子珏能在他眼皮底下凭空消失,实在太骇人。 放下手中的笛子,白诺立刻念诀施法寻找应子珏的踪迹,只是,无论他用什么法子,都没有找到应子珏的所在地。 白诺冲了出去,就要飞身离开此地,却被一道蓝光带着结界阻挡了去路。 “是你!”白诺盯着那团蓝光,咬牙切齿的说道,也不再顾及其他直接动手,只是没有嶀琈玉在,他手中无顺手的兵器,对打起来显得有些落了下风。 但,白诺现在怒火滔天,即便没有嶀琈玉,即便这人的能力在他之上,他竟都没落败,只弄的风雨飘摇,好似快要地裂山崩一般。 见白诺激动至此,那人终于从空中现身落地,身子极速的往侧面一退,避过了白诺方才那重重的一击。 “小诺。”云伊的声音温柔的能让世间花草如被沐浴在阳光下一般,只是白诺恨透了他的温柔。 “大腿在哪儿?”白诺恶狠狠的瞪着云伊,笃定了是他带走了应子珏,至于原因,难道是怕自己这个妖会害他性命不成! 云伊身影一动,眨眼功夫便站在了白诺面前,“你喜欢上了那个凡人?” 白诺不知他怎的会有此一问,不过也不想回答,他和云伊,只剩下仇恨,其余的,都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你到底把大腿带去了哪儿?” 云伊看着他,见他如此激动,一抹忧色从眼中溢出,却又很快的消失,“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会照顾他。” 白诺毫不留情的冷笑,“你照顾他?怎么照顾,带他参观天宫,让他受雷刑,让他也被天火烧死?” 云伊眉头轻轻的皱了下,当初,让白诺受雷刑之苦本不是他所愿,只是被情势所逼,雷刑是天宫最严厉的刑罚,由执法天神雷神执行,是专门用来惩戒犯了错的神,通常的神受十道雷刑,已能痛的神魂惧颤,痛苦嚎叫,那滋味连人间的凌迟都只能望其项背。 然而,白诺却受了整整一天一夜,数不清多少道,只能看见无数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纯白的狐狸身子,一双狐狸爪子惨兮兮的被吊在刑架上,半点不得动弹,等再被绑在诛妖柱上时,已再无半分力量抵抗天火,控制自己的神魂了。 “小诺,如果你想找到骨笛,便保护好顾垣之。” 云伊没有多言,只是这样对白诺说道,白诺一时有些怔仲,骨笛和顾垣之有关? “呵,你我之间仇深似海,你会帮我?”白诺一脸戒备的看着他,明明见云伊都是为了要他的命,可为什么两次都有阻挡他的理由。 云伊的白发在风中轻轻的扬了扬,额间的花钿仿佛比上次在村子里见到时还要美上一分,作为三界守护神的他,所做所说一切都是为了三界众生,天下苍生。 “骨笛的用处极大,或许真能护你。”云伊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忍。 白诺未察,冷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把大腿还给我,你我之间就算两清!”白诺情急之下,如此吼道,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很怕云伊带走应子珏将他藏起来,让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听了这话,云伊也是一诧,“他已重要到,能让你不再计较对我的恨?” 白诺滞住,一时间回答不上。 “放心,他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现在,你要做的是保护顾垣之。”云伊柔声说道,那种温柔当真是能蛊惑人心,只是,白诺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这份温柔才选择相信,而是,一种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腿,他对我很重要。” 云伊离开之际,白诺突然带着凛冽的杀气开口,如果应子珏少了一分一毫,他绝对不会放过云伊。 这话也使得云伊步伐略略顿了顿,因为,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白诺真的会对应子珏动情,相处不过短短数十日,比当初自己取得白诺信任的时间缩短了不知多少倍。 这...难道也是劫数? 第42章 人才济济 顾垣之的罪名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白诺捋了一下,无论是戕害皇子,还是与那什么安王谋反,都没有确切的物证,只有人证,然而,人证这东西往往是没有物证靠谱的,人嘴里吐出来的话是真是假,只有本人心里才心知肚明。 但白诺算是看明白了,朝中众人,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巴不得顾垣之早点死,传言,官场中,文官与武官一向不合,在这件事上倒是采取了一致行动,也不知这顾垣之究竟碍着他们什么了,别的不说,这人长的不错,哪怕是放到宫门口站岗撑撑门面也是可以的。 看着站在大殿之中的顾垣之,虽然他的背影现在看来有些单薄,但因着自身孤傲的气质,倒是一点也没在这群狼虎视眈眈的注目下输了半分气势,至少,面对当今天子,他的膝盖连弯都没有弯一下,他注视着御齐风的表情,仍旧那么平静疏离。 “大胆,还不跪下!”那位差点已快被白诺遗忘的丞相老头见顾垣之进了大殿,还面不改色,连膝盖都不弯一下,请罪问安更是没有,顿时怒火中烧。 但,白诺觉的,他这怒火中烧的成分里,有极大部分是因为,他身为当朝丞相,百官之首,手握重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见了皇帝,仍旧要像一般人那样下跪叩拜,所以,见顾垣之这么坦荡荡的站着,他能不羡慕嫉妒恨吗? 顾垣之闻言,略一抬眸,看向御齐风。 御齐风端坐在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上,眼睛一抬,颇有一种站在九天玄外,俯视苍生之感,霎时间,连白诺都觉得,这两人是天生的一对,只有他们才配得上彼此。 “这是朕给他的特权,见了朕不必下跪请安。”御齐风施施然的开口,目光在众人脸上轻轻一扫,好像在说,我免我媳妇儿的跪礼,怎么,你们有意见? 答案是,当然有意见,意见还大发了。 首当其冲持反对意见的不是丞相,而是那些所谓的言官们,杂七杂八的说了许多,但白诺给他们总结了一下,用了那么多修辞手法,他们只想说明一句,那便是,“顾垣之是死囚,这又是在朝殿之上,他一介男宠,无功无名,哪有站着受审的规矩。” 对此,御齐风淡淡的扫了那个仗义执言的言官一眼,若那言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今日下了朝回去,就可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御齐风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们浪费口水,只说了一句:“君无戏言。” 众人噤声,方才御齐风那话说的太滴水不漏了,见了朕不必下跪,所以,不管是和场景,因何事,只要朕在他面前,他就不用跪。 顾垣之这才抬眸对上御齐风的双眼,眉目流转间溢着点点风情,御齐风也不忌讳,嘴角扬起了微笑,这明明开始十分肃杀的开场,被他二人这么一对视,不知怎的,倒有点相亲之感。 接下来一应诸事,便进了正题,白诺想要进去听的更为详细,却不得不抬头无奈道:“你到底要扒着门口到什么时候?” 金龙盘踞在大殿门外,嗷了一声,表示,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就什么时候撤。 白诺真想把它长长的胡须给拽下来,不由得瞪着它道:“你给我起开。” 金龙扒的更紧了,身子金灿灿的发出金光,在极力的抗议,开玩笑,我怎能放你一只妖进去靠近我的皇帝主子。 白诺再也忍不住,直接飞起来坐在那金龙的背上,弯着爪子将它的龙角猛的一扯,疼的金龙马上嚎叫出声,左右摇摆着身子,势有不把白诺摔下来不甘心之态。 白诺站起来踩在它的龙脊背上,使劲儿的跺脚,跟撒气似的嚷道:“你以为我愿意充当护卫,你以为我愿意救顾垣之,我是被逼无奈,这是大腿对我的嘱咐,大腿还被抓走用来威胁我,我担心他,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已经够烦了。” 不知是出于都是动物何必自残的本质道理,还是白诺的话实在说的太感人,那金龙竟不再阻拦,停下了晃动,载着白诺直接飞入了大殿之中。 盘旋在御齐风周围,为了方便,白诺显出狐狸原形,趴在它的身上,看着下面的发展。 “怎么又改变主意了?”见自己驯服了这神兽,白诺有些洋洋得意。 “你说的太可怜了,我同情你,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大腿。” 白诺愣住,低头看着那金龙,扯扯嘴角道:“你会说话啊...” ****** 现下,局面已进入到剑拔弩张之态,顾垣之之前已被刑部判了斩首,昨日本该是要去阎君那儿报到的,奈何被插了一脚,没去的成。 所以,这扣押再审,便是说明这桩案子出了新的证据,足以暂且保住顾垣之的性命。 然而,皇帝不愧是皇帝,大臣们争论一番,证据还是那些证据,说辞还是那些说辞,每一条都足以让顾垣之现在就人头落地,但皇帝却说了一句令众大臣一时间该不知如何接下去的话。 “这些都是朕的家事,诸位不必理会,朕自行处理就是。” 顾垣之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沉寂的眸子微微一动。 御齐风此言,传了出去,势必会落下一个不太好的名声,然而,这位御齐风或许知道,名声这种东西是不能当饭吃的,而眼前人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众大臣愣过之后才从御齐风这有些惊世骇俗的结案陈词中反应过来,“戕害皇子,谋反,怎算的了家事。” “如何算不得,孩子是朕的儿子,安王是朕的弟弟,朕是一家之主,更何况,哪怕他真的带人谋反,朕也不会动他一丝一毫。”御齐风表态了,且完全不像在开玩笑,那坚毅的表情,任谁也不敢说他在开玩笑。 这话显然是对那丞相说的,这一点,白诺倒是佩服他,古来帝王或多或少因着忌惮丞相,不敢太过造次,眼看着忠臣,爱人,相继死去,哪怕最后成了明君,大权在握,又能如何,失去的总是失去了。 御齐风是一点也不想失去顾垣之,因为,白诺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伟大情怀。 这大概是白诺听过的最特别的爱情宣言了,使得他不由想起应子珏,都是相公,怎么差别那么大。 从这震惊中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丞相那老头,立马就跪了下去,口中所言不过故事集里头写的那些耳熟能详的段子罢了。 见这老头跪了下去,其余众人哪里还有站着的道理,噗通一声都跟着跪了下去,有些激动的言官甚至摆出了一副不杀顾垣之,他们便要撞死在金銮大殿上的姿态来。 然而,一般的皇帝见到这样的阵仗都会露出些不安之感来,但白诺看御齐风非但没有不安,反而直接无视了众人,只将目光放在顾垣之身上,仿佛在说,‘我说过会保你不死,就一定会做到。’ 顾垣之显然被他那包含了所有包容所有宠爱的目光震撼到了,一直冰冷的脸稍微有了些暖意。 “来人!” 正当白诺与那金龙讨论着接下来会如何发展时,就见御齐风突然起身大喝,负手而立,那声音浑厚有力,震慑寰宇,眉目间的怒气夹着杀意,震的文武百官一时间噤若寒蝉。 好笑的是,有些正欲撞柱子的官员,因为阻拦之人被震的松了手上的力道,使得他们本是逢场作戏,哪知真的一头栽了上去,痛的个呜呼哀哉。 白诺和金龙同时哈哈的笑出声,什么叫帝王之势,白诺倒是见到了,之前在天宫时,神君虽然威严,但却没有这种气势,因为,神界规矩森严,他不需要。 “既然诸位大臣要撞柱子,这大殿的柱子是不够撞的,且把他们都带到有柱子的地方去,让他们慢慢撞。” 一队侍卫兵冲了进来,见皇帝如此大怒呼唤,还以为出了何等大事,却没想到听到一个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令人好不奇怪。 不过,侍卫们只会在心里奇怪,并不会说出来,皇帝发令,立马照做,逮着官员就往外走,吓的那些官员连连告饶。 白诺看着,大为痛快,却听金龙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的皇帝主子可是威风八面呐。” 金龙带着厚重的声音道:“威风是威风,只是这却不是明君之举,若日后皇上寿终正寝到了地府,阎君一查,上报神君,主子可是要受罚的。” 这点白诺倒是知道,但凡皇帝,死后入了地府,经阎君查证,上报给神界,若是位明君,神君便会将他召回神界封为神,若是个昏君,那下场就只能因人而异了,没办法,这是神君指胎为帝之人,他出了什么幺蛾子,神君面上定会过不去。 总之,神界规矩森严繁杂,可怜那些皇帝,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样的惩罚制度,神君也是,怎的能力就不能再强大一点,预测预测谁会明谁会昏,岂不皆大欢喜。 “这点小事,还是不足挂齿的。”白诺见御齐风控制住了局面,颔首道。 金龙不再说话,它应该极为喜欢顾垣之,所以神色才那么复杂,一方面不想自己主子受罚,一方面也不想顾垣之出事。 “皇上!” 白诺正思索着,就见一位华贵夫人从殿外缓缓走进,此女子丰腴美丽,瞧着气度不凡,此时一身素衣,面上也未施妆容,露出些楚楚可怜之态来。 不用猜白诺也知此人是谁,戕害了皇子,这皇子之母当然要来见见仇人。 “臣妾参见皇上。”那位皇后娘娘施礼道,御齐风面上有些不喜,但仍是语气柔和的免了她的礼,便让人将她迎了上来。 白诺看着,忽觉耳里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低头一看,只见那金龙好似被谁气的急了一般,不停地哼哧。 “你有这么讨厌她么?” “一直很讨厌,便是她诬陷顾公子。” “你既为神兽,也知顾垣之是被诬陷的,那你阻止或者挽救,都是能做到的,为何不做?”白诺质问道。 那金龙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虽然他们俩都设了结界,没人看的见他们,听的见他们的话,但那金龙还是一副不好意思见顾垣之的模样,无奈道:“这是规矩,我只负责保护皇上,不插手人间诸事。” 白诺无语,对此,他还能表达什么。 “皇上既说这是家事,那么臣妾是否有权干预?” 正说着,就听那皇后带着尖利的声音问道,她是一国之母,又是后宫之主,又是皇子之母,当然有权干预,别说有权,哪怕她全权处理都是可以的。 御齐风显然知道她的来意,不悦的绷着脸,白诺从金龙口中得知,这位皇后是丞相之女,御齐风当年因着神君设的关卡的缘故,借助了丞相之力才登上了皇位,但兵权一应之物却还在丞相手中,所以,他不能不忌惮。 但,是要在没触碰到他底线的前提下,然而,顾垣之很明显就是他的底线,他的逆鳞。 御齐风不言,谁也不敢说话,可这位皇后不是一般人,她突然冷笑一声,恶狠狠的盯着顾垣之,当真是一副你还我儿性命来的嘴脸。 被人这样盯着,饶是定力再好的人也会有所松动,但顾垣之却一点不受其影响,他仍旧平视着前方,眼中没有任何人。 “既是家事,便当论家法。”她突然站起身道,不知是不是皇后也是内定的,白诺发现,这女子也一身戾气,哪里还有刚才楚楚可怜之态。 不过,她并没有立马行动,给顾垣之扣的罪名不扯一点谋反有关的东西,只在戕害皇子上下功夫,就算御齐风有言在先,但她身为母亲,做出什么举动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呈出了新的证据,顾垣之写给太医院的那张隐秘不已,若长久服用就会致人滑胎的药方。 白诺看着,趴在金龙的背上,问道:“这种戏码,你一般会在一代皇帝身上看到几次?” 金龙摇摇头,破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之感,“但凡戕害皇子,都是这戏码,总会出现被告的手写文书之类的东西。” 白诺点头的同时看着顾垣之,他的眼睛慢慢的移到那张所谓的药方上,猛地一瞬,白诺从他那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里看到一丝渗人心骨的杀气。 “原来是这样。”白诺若有所思的笑着道,一下就想通了。 金龙抖抖他的身子,问他什么意思,他不答,只管趴在金龙身上,让它一同看。 接下来的发展本已该是板上钉钉,顾垣之跑不了了,然而,这个从被判刑被送刑场然后再到此刻重审都一直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的男子,突然开口了,然而开口却说了一句让众人震惊不已之语。 且听顾垣之云淡风轻的说道:“皇后娘娘,我却是想戕害皇子,因为,我还没有大度到能亲眼看见御风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顾垣之此言若放在寻常百姓家倒是起不了什么大风浪,这世道本就可以男男通婚,只是男子无法生育,地位仍不如女子,所以,家不分大小,均是女子为妻,男子当为妾。有的不那么在意的,比如应子珏,也可男子为妻,但放在名门望族却是行不通,更别说,这女子还是当朝皇后了。 所以,这话委实有些不太妥当,哪怕,顾垣之和御齐风相识在先。 这话震惊之余,众人个个怒骂顾垣之,但御齐风听了这话,倒是极为舒坦了露了一个微笑出来,这微笑把那位皇后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顾垣之不管这些人的怒骂指责,继续云淡风轻的开口,“更何况,你还没有给我那个戕害皇子的机会。” 众人又是一惊,皆不再言,连带着御齐风都有些奇怪。 “没有怀孕,何来戕害之说。”顾垣之轻飘飘的说道,却掷地有声,令人闻言一滞。 皇后自是愣住,片刻后才怒不可和的骂起来,顾垣之面无表情的捋着自己耳边长发,连一个不屑的表情都没闲工夫帅給她。待皇后吼了老半天之后,才将证据呈了上来。 看着面前跪着的太监宫女太医等等皆为顾垣之翻供,白诺呷吧了下舌头,对金龙道:“生存之法,要么强大无比,要么蛰伏待发,原来兜兜转转,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在御齐风心里的分量。” 金龙不解,问白诺,白诺却缩着脑袋继续看,并不再说。 白诺终于明白为何云伊要让他保护好顾垣之了,瞧着现下的局面,顾垣之几经翻转就能将皇后置于死地,再一翻手又使那位丞相进入绝境,那些能使人毙命的证据和突然一边倒的人脉,在顷刻间转向另一方。 这样的力量,人,是做不到的,除非... “小金,你听这位顾公子吹过几次笛子?”白诺动了动趴麻的狐狸爪子问道。 金龙一时没反应过来称呼,只老实的回道:“只有三次。” “都在哪儿?” “一次是皇后寿诞时,一次是丞相寿诞时,还有次是宫中的赏花大会。” 白诺笑笑,不再说话,只是心中的感觉却有些五味陈杂。 待再看,大殿上已跪了不少人,其中有些还是边防将军,但不管怎样,本着夫夫联手,天下我有的法则,一般皇帝要花上多年来和丞相斗智斗勇才能拿回主权的东西,一下子就已悉数握在了御齐风手里。 事情已尘埃落定,也让白诺知道,要想得到骨笛,必须通过顾垣之,只有他才能召唤出骨笛! 现在,戏看完了,该撤了,然而,白诺才刚动一下身子,就忽见大殿阴云密布,黑压压的漆黑了一片,殿门更是猛地一关,周遭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杀气,霎时间,所有人和物都被定住。紧接着,一双阴鹜的眼睛从人群里飘了出来。 白诺从金龙身上飞下,幻回人形,看着来人,轻蔑一笑。 第43章 俱伤 嶀琈玉失败了。 这是白诺看到韩辕雍时得出的结论,然而,现在的韩辕雍,法力提升了数倍,当是那团黑雾已与他合二为一了。 有能力让他们合二为一,韩辕雍自是做不到,那能做到的是谁,不必说也能猜到。 白诺脸色沉了下来,知道魔君很快就要出来了。 只是这一次,韩辕雍的目标竟然不是他,而是顾垣之。 难道魔君也知晓骨笛之事了? 白诺与韩辕雍大打出手,然而,对方却只是躲避他的攻击,把时间和余力都用在消灭顾垣之身上。 瞧见韩辕雍一张脸上满是魔障之气,眼珠泛白再无人气,他的精*魂早已被吸了去,现在就如一只活的魔儡,只是,这只魔儡体内蕴含的力量,何止是合二为一这么简单,他的法力已变的十分强大,而这强大的力量是那位魔君灌注在他身上的。 白诺杀心顿起,因着性子原因,他已许久没有如此强烈的杀心了,但是现在,这个韩辕雍如果不死,当是魔君的最佳助手。魔君将力量灌注在他身上,而没有亲自前来,就说明,他现在仍然无法出世。 想着,白诺仰天一怒,九尾显出,皆呈刀锋之势,震的金銮大殿几欲倾斜,吓的金龙连忙出来帮他稳住房子,并一脸哀怨的看着他,“敌人在前,你别拿房子撒气啊。” 白诺一听,猛地躲了躲脚,“不帮忙就算了,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吗?” 韩辕雍早已没了意识,只顾着对顾垣之出手,连白诺的攻击都慢慢的不甚在意,魔君派他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顾垣之,至少,杀顾垣之比杀白诺,理论上来说是要容易得多。 但是,因为韩辕雍没有意识,所以不会瞻前顾后细细思量,这动手时机选来选去,非要选在白诺在场的时候。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成功的让韩辕雍靠近顾垣之,对其致命一击。 白诺眼看着自己就要辜负大腿的嘱咐了,哪知顾垣之那家伙,居然轻轻的往旁边挪了一下,躲过了攻击,而后抬头对着白诺淡淡一笑。 白诺被气的吐血,既然没被定住,你何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而更为气人的是,顾垣之径直往上走去,和金龙一起挡在御齐风身前,眼里只有御齐风,唯恐他少了一根毛发。那金龙更不是东西,竟然跟顾垣之聊起了天,还一脸的热泪盈眶。 不过,这也让白诺更为专心应战,那韩辕雍见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明显气势弱了一分,只是那气势才一弱就猛地又升了起来,韩辕雍所观所想都已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魔君手里。 白诺顾不得没有嶀琈玉在,自己如此施法会妖气外泄引起各方神兽和仙界的注意,现在只有杀了韩辕雍,才相当于断魔君一只臂膀。 想着,白诺手腕一挥,在自己的尾巴上拔下一撮毛,紧接着那撮毛便幻成了一把精美的羽扇,这扇子乃是用他的内丹修炼而成,自他出生便在他体内修炼,算是他父王留给他的一件颇为厉害的武器。 只是这扇子一出,风云变色,搅动出的动静可大到引起六界各方的注意,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 羽扇一挥,金銮大殿开始颤抖,也将韩辕雍逼退数步,只有金龙极为不满的飞身至屋顶,稳住房梁,开玩笑,房子砸下来,里头的文武百官都得被砸死。 白诺却管不得这么多,羽扇几经转手,最后打破了大殿结界,直接将韩辕雍逼了出去。 空中顿现紫色光晕,那是白诺的妖气随着他怒火之强烈而震慑出的气味,这是妖的劣势,至少,魔身上是没什么气味的,唯独妖有妖气。 再一看,白诺双眸里同样冒着嗜血的光芒,将羽扇一收,顺势捏了一个诀,在韩辕雍攻来时,心中的杀气聚拢,手一弯,指甲变的尖利无比,直接整个人从韩辕雍身上穿了过去,破了他的法力。 韩辕雍顿时四分五裂,倒地而亡,彻底消失,魔君灌注在他身上的力量,也被白诺击破。魔君自受反噬,现下定也受了伤。 白诺跪在地上,嘴角流出血丝,脸色苍白不已。 待结界消散,一切恢复如常时,忽听耳里猛地一声爆炸之声,震的地面都跟着摇晃,是什么炸了? 白诺正要慢慢的在地上现出形来时,一直不离御齐风半步的金龙飞身而来,用金光护住白诺,才使得一切如常。 只是,皇帝大人有的忙了。 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调查清楚了一桩案子,理好了要理之事,紧接着地面就颤了颤。 御齐风没来得及细想顾垣之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便立马派人前去打探出了何事,当得知乃京郊一黑炮坊爆炸致使死伤无数时,才心惊不已。 现下,已顾不得什么谋反不谋反的,善后安抚和清理,以免再留下火种才是最要紧的,不然,整个京城都有可能被炸,于是,朝堂大会,从方才的审问顾垣之,顷刻间就变了风向。 顾垣之也趁此开溜,唤上金龙就往先前的冷宫撤。 金龙本不能离开御齐风,但见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狐狸伤的不轻,也不管什么规矩了,隐着结界就跟顾垣之回了冷宫。 顾垣之将白诺放在床上,冰凉的手指轻轻探着白诺的脉息。白诺闭着眼躺在床上,嘴里咕隆着不知在说什么。 金龙好奇,凑进去一听,立马泪流满面。 顾垣之盯着它,不解。 金龙带着哭声道:“太可怜了,他在说,‘大腿,我护住了顾垣之,想喝荷花蜂蜜露。’” 顾垣之妩媚的眼睛略有丝寒意,盯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白诺,沉思了良久,才拿起被白诺放在一旁的竹笛,对着他吹了起来。 这次的笛声细水绵长,如中药一般渐入肌理,慢慢调和,听的人心神俱为放松,待一曲完毕,白诺的伤已悉数痊愈。 “你是谁?”睁开眼,白诺紧紧的盯着顾垣之,这话一落,一直愣头愣脑的金龙也才反应过来,顾公子不是人啊,可是,他也是不是妖啊,更不是仙神,那他是谁? 顾垣之勾了勾自己的发丝,说话仍是那般云淡风轻,“不如先告诉我,你又是谁?” 白诺起身盯着他,然而,顾垣之果然是不怕被盯的,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完全不在乎白诺的眼神。 但,有些事,有些话,两人已心知肚明。 瞧着顾垣之和他手中的那把竹笛,白诺觉的,他不仅能召唤出骨笛,并且,能控制骨笛。 ****** “小诺令人间的炮坊爆炸了。”云伊赶来,站在云朵后,静静的看着下方呜呼惨叫的百姓,拧眉道。 站在他对面的男子没有出声,只是同他一起看着,面上冷峻至极,身后笼罩着一层令万物都要膜拜顶礼的上神光晕,那种威严压的人喘不过气,仿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摄于他的威严而矮上半截,无论仙神。 “魔君乃世间万物之邪气凝聚而生,不死不灭,一旦再次出世,当如浩劫大降,天地会再次回到混沌初开之前,无天无地,无人无兽,那种惨境,无法想象。”云伊的声音仍是十分轻和,只是眉宇间夹着忧色,瞧着那些百姓,露出了守护神惯有的慈悲。 对面之人仍旧没有说话,面目刚毅,不可撼动。 “我知道,以你的身份是不屑做这样的事,宁可同魔君再次大战,但你也知道,魔君再次出世,就算是合众神之力都已奈他不得,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在这之前,我们会竭尽全力阻止魔君出世,你做的事,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云伊说着,手一挥,在云朵中瞧着今日发生之事,当看到之前现出原形趴在金龙背上的白诺,那白绒绒的且极为柔顺的毛发时,令他心中一动,也溢出丝丝心疼。 男子仍是不语,他一向不习惯说话,在他眼里只有律法,六界之中属他最为严厉,只要行差踏错,无论是谁,都不留丝毫情面,惩治的手段更是严酷,所以,包括神君在内,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出错。 如果,没有来人间走这一遭的话,他大概是会继续在神界严厉下去的。 “我真的很喜欢小诺。”云伊瞧着白诺软乎乎的身子,扬起嘴角,衷心的说道,只是,无论再喜欢,和苍生一比,白诺似乎就有些微不足道了,所以,才有了这位伟大的守护神想出来的抵抗魔君的法子。 男子也看着趴在金龙身上的小狐狸,有着冷酷之称的他,谁也看不出他面上的表情如何,心中的想法如何。 云伊看着腾云而去,再次回到人间的男子,只希望已记起一切的他能够速战速决,只有早日从白诺身上拿到大地之晶,才能彻底消灭魔界,令天下苍生永享安乐。 第44章 回来了 人间的炮坊炸了,死伤无数,白诺看着顾垣之离去找御齐风的背影,不禁有些莫名,他看的出,其实顾垣之同自己一样,凡间之事,死多少人都不甚在意,只不过因为御齐风是凡间的帝王,所以,顾垣之才会去帮他。 白诺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顾垣之手中的笛子便是骨笛,他的笛声能救自己,且,小金也说过,它只听顾垣之吹过三次笛子,而那三次所在场合,皆能已笛声控制众人心神,所以才有朝堂上反转那一幕,所以,见过费尽心思为博君一笑的,就没见过费尽心思只为证明自己在君心中的地位的。 想着,白诺突然咧嘴一笑,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想个法子试探试探,我在大腿心中的地位。 正想到开心处,白诺猛地站起来,脸色唰的下便沉了下来,大腿,大腿还在云伊手里。 挥手将门打开,几个箭步冲了出去,白诺根本没去想方才已泄露妖气的自己,现在出去乱窜会不会遇到仙界那群老头,他只想冲进天宫,管云伊要人。 只是,这个机会到底还是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大腿!” 门一开,见应子珏端端正正的站在眼前,白诺收住欲要起飞的身子,险些因平衡而栽倒。 “大腿,你怎么样?”白诺冲到应子珏面前,拉着应子珏的胳膊,一面探着他离去这段时间里的记忆,一面检查他是否有受伤。 还好,云伊只是困了他一会儿,同他说了会儿话,也没有受伤,想来也是,云伊再怎么无聊也不至于伤害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只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带走大腿? 白诺想不明白,只能对应子珏道:“你以后吃饭睡觉都要同我一起,无时无刻。” 应子珏听了,瞧着激动的他,眸子淡淡一动,轻声道:“好。” “既然如此,我带你回青丘,凡间不安全。” 白诺严谨的说道,自己杀了韩辕雍,破了魔君之力,魔君必不会放过自己,魔君若出世,第一个遭难的必是凡间,所以,转移大腿是现下最要紧之事,而现在,若说的上稍微安全的地方,就只有青丘了。 白诺说完便行动,拉着应子珏的胳膊就要离开,却被应子珏一个反扯,猛地拉进了怀里,紧紧的拥着自己。 那力道很大,勒的白诺背脊发疼,可是,不知为何,他却从这个怀抱里感觉到了应子珏对自己的宠爱,很深,且还带着一些心疼。 这莫名的感觉令白诺不由轻轻的唤道:“大腿,你怎么了?” 应子珏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白诺,闭眼闻着他发丝间的清香。 白诺本想扭动扭动,奈何应子珏的力气实在太大,而自己好像也舍不得用法力震开这个怀抱。 就当白诺以为应子珏打算抱着自己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就听应子珏带着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鬓边轻语道:“诺诺,让我看看你的尾巴。” 白诺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一会子没见,虽说不至于对我的思念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吧,那好歹还是可以思念下啊,现下这算什么,我的魅力居然还没有我尾巴的魅力大吗?真是的,我为什么要长这么讨厌的尾巴。 推开应子珏的怀抱,白诺愤愤的用双手往后捂住自己的屁股,仰起头,十分不爽快的瞪着应子珏,“你看过了好吗,不止看过还摸过好吗?” 应子珏面上无甚表情,只拉过白诺的一双手,捧着手心里轻柔的摩擦,“让我看看你的狐狸原身。” 白诺抽回手,跳过去抚着应子珏的额头,见人没有发烧,不像是说胡话,才略放了心,只是,这动物情结什么时候才能终止。 白诺不满,可须臾后却想起了什么,仰头看着应子珏道:“云伊对你说了什么?” 应子珏的奇怪举动都告诉白诺,云伊一定对他说了三百年前的事。呵,这算什么,告诉大腿,让他同情我吗?不过,我家大腿不用同情也对我非常好。 想到这里,白诺十分得意的仰头瞅了瞅天空上那纯白的云朵。 “一些你的往事。”拉着白诺的手进屋,应子珏说的十分轻描淡写。 本是要带应子珏走的,但直到被应子珏拉着回了屋,白诺才反应自己又一次被这庄稼汉征服了,再不带他回自己的地盘,自己将被彻底征服啊。 “我的尾巴,其中有一尾,有一道很丑陋的伤疤。”见应子珏那副执着的模样,白诺叹了口气如实道。 “是被雷刑所伤?” 听应子珏这么问,白诺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云伊的居心是什么,难道他把应子珏带走,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些事,这算什么,前夫和现任的美好交谈吗?况且,云伊还不算前夫。 “那位雷神的手段,我至今都记得,要说怕,六界之中我只怕他一个,无关其他,实在是他的雷刑太不是滋味儿,比天火还要疼,而且,就是因为我受了一天一夜的雷刑才让我在天火极刑里没有多余的力气护住自己的神魂离体逃走,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诺双拳一握,说不出的愤怒,一双桃花眼里仿佛还映着当年在天宫中受刑的种种痛楚。 这论起刑罚,雷刑称第二,没有别的能称第一,连能杀妖灭魂的天火极刑都望尘莫及,所以,死要死的痛快,这话是有道理的。 应子珏听了,将人轻轻的往怀里拉了拉,“那你很恨那位雷神了?” 白诺摇摇头,他与雷神并无多大交集,雷神不过是执行人罢了,虽说也恨,但没有那么强烈。 况且,幼年时,法力还不怎样的自己,在一次离开青丘时,遭遇雷电闪轰,不得已露出了原形躲避,多亏了那位雷神手下留情,不然,自己那时要是被他劈了,估计神魂会被灭的十分干净。 “雷神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反正不要招惹那样的角色,哪怕是恨都不能,那样的人,没有任何情感,所以,也不配拥有任何情感。” 想到雷神着一身玄衣,披着一头几乎曳地的墨色长发立于九天之上的模样,或者是对自己施刑时那不喜不怒的模样,都让白诺感到如芒在背。 应子珏听了,并未言语,白诺却接着问道:“大腿,云伊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话一出口,白诺更是奇怪,只是,自己妖气乍现,却未引起仙界的注意,那么,当时帮自己隐瞒的,肯定是云伊。 应子珏略一扬嘴角,捏了捏白诺的下巴,“谁知道他呢,不过,你现在是我的。” 白诺笑了笑,同自己两次离开不同,以往离开,心底总会有个声音再说,他一直在那儿,自己随时回来他都会在。 而这一次,是应子珏被他人带走,归期不定,所以,当再见应子珏,白诺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即使,他们分开并未多久,只是这种分开,实在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等你跟我回了青丘,这话就该反过来说了。”白诺抗议,极度抗议。 应子珏微微一笑,沉着的脸庞,因着这丝笑意显得温柔许多,“没事,把应家家规带着去就行。” 白诺表示,无论何时,自己都斗不过这个庄稼汉啊。 “那我们走吧。”言罢,白诺已捏了一诀,就要带应子珏爬上云头,却被应子珏突然捏住手,打断了动作。 “怎么了?”白诺不解。 应子珏握着他的手一笑,将人拉进怀里,轻声道:“不急,我突然很想做一件事。” 白诺愣了愣,青天白日的这庄稼汉想做什么事,挖地么,可皇宫没有地可以挖啊,青丘倒是不少,所以要赶紧走。 然而,白诺这厢还在思考这个问题,那厢应子珏已将他的腰带一把扯了下来,一声青衣挂在身上轻轻摇曳。 白诺一看,不是吧,自己虽说不是男人,但也是公的,是无法受孕给这臭大腿生孩子的,所以,他没必要对这种事这么执着吧。 “这大白天的做这种事真的好吗?”白诺呆在人怀里,任由应子珏剥着他的衣服,据他经验总结,这种事,如果没经验,那便坐着不动,什么都由另一个人来做好了。 “两次做完你都不见了,这一次,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拴起来。” 言罢,应子珏忽的站起身,那猛然拔高的身影令白诺恍了一下,脑子里迅速闪出一个人影来,只觉的熟悉,只是还没来得及结合一下想的清楚些,应子珏就已搂着他的腰身压了下来,并将他剥了个精光。 本着上次体验后觉的这感觉还不错的白诺放弃了抵抗,只是这一次,应子珏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温柔的亲吻和抚摸,而是直奔主题,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摆成了一个趴着的姿势。 怎么回事?白诺想要回头去看,应子珏已倾身而来。 当要准备进去时,应子珏却又停了下来,瞧着面前这具玲珑剔透的身子,想着当年那血淋淋的狐狸身子,应子珏的双拳猛地握紧,手背上青筋尽显。 大地之晶,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 应子珏闭了闭眼,瞧着安安静静的趴伏在身下的白诺,停下了动作。 白诺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并盘算着这次不算自己跑,而是带着他一起跑,所以,这是没有理由能栓自己的,然而,这突然停下了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种事,要么就别做,要么就做完,这中途停了可是种身心煎熬啊。 于是,白诺扭过头,努了努嘴,酝酿了好半天才对应子珏道:“难道你想在云头上做?” 应子珏瞅着他,突地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那份儿温柔连云伊都比不上。所以,白诺看着,不由的醉了。 “诺诺,你是只可爱的狐狸。” 白诺光溜溜的爬起来,盘着腿看着应子珏道:“本妖王迷倒万千少男少女。” “是么,确定不是只迷倒了我一人?” 应子珏说着,手指在白诺的锁骨勾了勾。 白诺正要表示抗议,但想想,好像还真是。 瞧着事情既然做不下去,那么早点撤也是好的,可,正当白诺穿好衣物时,大门便被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风猛的吹开,力道之大,直接将门摔成了几块。 白诺凛目一看,嶀琈玉回来了!只是满身血污,再无一点玉剑的通透之感。 他原本只是想让嶀琈玉去追踪一下韩辕雍他们的老巢在哪儿,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 嶀琈玉慢慢的靠近,白诺伸出手一唤,它便虚弱的躺在白诺掌心中。 “嶀琈,你看到了什么?” 白诺问道,嶀琈玉晃了下身子,在空中写下几个字来,大抵意思是:魔君在三千弱水。 白诺一惊,难道自己当时遇到的那团黑雾真的是魔君,那自己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我不能让他出世。”盯着那几个字,白诺讷讷道,必须要趁现在他还未出世之前将他镇压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连带着大腿都会受到伤害。 “云伊...”白诺突然唤道,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云伊。 应子珏从方才起一直无甚表情的脸,听到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时,沉了下去。 第45章 情意绵绵 炮坊爆炸,京城百姓死伤多达六百人,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寻常战争,一场战役下来,死伤人数都达不到这个数目。 况且,房屋被毁,家破人亡,这种种景象不是朝廷拨点银子下去就能解决的。若一个处理不好,会引发瘟疫流窜不说,还容易引起暴动。 是以现下,灾后重建以及安抚民心都是重中之重。 顾垣之端着刚煎好的安神茶迈入未央殿,一袭走动的红色身影,在殿中幔帐的衬托下,仿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美的让人心慌意乱。 只是,看着御齐风一直未停歇的已略有些憔悴的模样,顾垣之便挪不动脚,瞧着手中的安神茶,凝目想了一会儿,又让人撤了下去。 “去换杯醒神茶来。”顾垣之淡淡的吩咐,身后一小太监忙躬下身道:“公子,皇上已熬了好几个时辰,该歇歇了,这醒神茶...” “今日不做完,睡也是睡不好,去吧。”挥挥手,握着竹笛,顾垣之缓步往前,瞧见御齐风身后已有些昏昏欲睡的金龙,轻抿了下唇。 御齐风专注的都没发现顾垣之来了,他今年才刚及弱冠,是个名副其实的少年皇帝,不过,由于生有帝王之相,杀伐决断间倒很难让人想起他的年龄。 只是,一直在外的大权,就这么突然的回到了自己手上,还未来得及编配,又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能做不慌不乱,有条不紊的处置已实属难得。 只是,顾垣之看着他的模样,分明带着些浅浅的宠溺,在他眼里,御齐风不过还是个孩子。 直到挨着他同坐在龙椅上,御齐风才停下手中笔,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怎的还不睡,你委屈了这么多日,该好生歇息才是。” “你没有睡,我又哪能安眠。”顾垣之拉过御齐风握笔的手,指法娴熟的给他揉按。经他这么一按,本有些酸胀的手顿时舒服不少。 “垣之,你许久没有给我揉过手了?”御齐风轻闭了眼下,极享受的问道。 他们相识之时,御齐风还只是一个王爷,年岁不过十二,顾垣之那时候在他眼里是一个如雄鹰一般在外自由自在的飞翔之人,虽然年龄相差无几,但他却极为羡慕和喜欢顾垣之,喜欢他的孤傲,喜欢他的与众不同。 “我倒是时常在揉,只是某人睡的太死。”顾垣之浅浅一笑,眸中瞬间荡起波光粼粼,山水湖色都不及他浅淡抬眸的这一撇微笑。御齐风自登基后,每日忙于政事和丞相勾心斗角,他给他揉手,每每都是在他睡着之时。 所以,顾垣之遭忌,除了御齐风对他的宠爱外,最主要的是,有时候,大家会觉的宫里仿佛有两个皇上,因为,顾垣之从不避讳与御齐风同坐,包括他的龙椅,甚至不称呼他为‘皇上’,而是一直唤着他的名字。若他不是以男宠身份自居,这忌讳他的人怕是多如蝼蚁。 不过,他不介意,御齐风也不介意。相爱之人该是平等的,如果不是因为看御齐风每日对着丞相皇后等人的憋屈和隐怒,他大概不会出手,不过,既然出了手,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御齐风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古来帝王,为了江山社稷,能牺牲一切,但是,御齐风没有,若真有选择的那一天,他已能相信,御齐风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 “好端端的一个状元,不能位列朝堂,每日‘伺候’朕,委屈你了,垣之,这次的事,真真令朕心惊,但反转却也让朕惊喜。”御齐风说着愈发心疼,想到顾垣之在大牢里待的那些时日,想到丞相那家伙对他用刑,他便心疼懊恼的要死。 “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么,状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帮你扫清障碍,没有人能阻止你治理你的江山,我也不会让任何人阻止。” 顾垣之轻语,手指扣着御齐风的手指,选择是一回事,但顾垣之明白,御齐风是想要做一个好皇帝的,想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他不希望百姓受苦遭罪。 即使,自己对那些百姓不感兴趣,但御齐风感兴趣,自己也是会感兴趣的。 御齐风没有回答,待过了须臾才突然回身搂住顾垣之,将疲惫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郑重的开口,“垣之,我相信你。” 这话,顾垣之听的有些莫名,神情微微有些不解,但想了片刻便又想通了,自己在朝堂上的种种举动,齐风怎会不奇怪。 想到这个,再细细品味这句话,顾垣之的心瞬间化作一片柔软的花海,也探出手来与他紧紧相拥。 金龙被他二人的举动弄醒,此时看到这副场景,更是羞的脸红,但心里却也十分高兴,只是,我怎么好像看到顾公子流泪了,是我眼睛花了么? “齐风,你的天下和江山,我一定会给你守住,不让任何人伤害它,哪怕是魔...” 顾垣之轻声浅语,红衣醉倒在御齐风的怀里,幔帐轻曳,照出一室旖旎。 最后一个字声音太轻,御齐风没有听清,但光是这一言,便让他感动不已,听了此言,只管将人拥的更紧,说出的话更是掷地有声,且听他说:“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江山重要,你也重要,垣之,我要与你共拥江山。” 此话一落,本还高兴的金龙,一下子高兴不起来了,这个宏愿确实是好,只是,皇帝主子,你可是神君派来的啊,这要是做事太出格,怕是死后回了天宫,神君定会恼怒。 金龙在这厢着急,但看到二人相拥的模样,美的像一幅丹青,又觉的,这种事不算出格,皇帝主子的使命只是打理好江山罢了,其余的,神君当是不会多加追究的吧。 “这想法是好,但江山这么广,哪能事事亲为。”言罢,顾垣之起身,瞧着御齐风桌案上写的对于炮坊一事如何善后之法,敲了敲了手指。 “这些事,你可以让大臣们去做,你要做的是如何发号施令,如何掌控那些听你号令之人,若连一个安抚灾民,灾后重建,他们都拿不出一个法子,这样的人,拿来就当真没用了。” 御齐风听闻,蓦地开朗,此言极是,他只想做个好皇帝,恨不得事事亲为,却忽略了朝臣们的重要性,这要是亲为下去,不到五年,定会积劳成疾。 “齐风,现如今,你大权在握,不必再忌讳什么,谁能用,谁不能用,谁能平衡朝中势力,都是你要考虑的了。” 顾垣之的神色难得这样严肃,只是,他的眸,严肃起来别有番风情,令御齐风看着看着,竟有些陶醉,仿佛就这样看着他说话也是一种幸福。 “放心,我记下了。”御齐风笑着应下,只觉的这一生能和顾垣之永远在一起定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顾垣之点点头,一直陪着他,二人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上朝,他在殿内作诗画画,筹备膳食等他回来,他深夜批改奏折,他捞一本史书坐在对面看着,静静的陪着他,他发怒,他亲自为他做汤羹,却不言语,只嗔怪的看着他,见他怒气消了下去才算作数。 在旁人眼里,顾公子和皇上又和好如初了,其实,宫人们都只是嫉妒顾垣之的恩宠,但久而久之的,他们发现,他与皇上并不只是恩宠这么简单。 他们自幼相识,公子为了伴皇上左右,舍弃状元头衔,入住后宫,被人唾骂,这样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他为皇上扳倒了丞相一族,那种能力也是常人所不及的。 所以,渐渐地,顾垣之倒是在宫人侍卫们心里有了几分地位。 宫中又恢复到以往的光景,如果不是顾垣之要被斩首的事被昭告天下,应子珏也不会看到,故而赶来相救,也是这么一救才有了这诸多事。应子珏也是到如今才知道,白诺说的对,顾垣之,若非他自愿,没人伤的了他。 客栈,后院,梧桐树下。 应子珏同顾垣之相对而坐,皆无话,倒是一直不怕被盯的顾垣之先开了口,“子珏,你想起来了,那我是不是该唤你一声主人?” 应子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面上无一点表情,不答反问道:“你来人间,是想做什么?” 顾垣之垂眸,摸着手中的笛子,指尖的冰凉与秋风足以媲美,“你久未有消息,我耐不住孤独,便来了人间,本是想游玩一番,哪知遇到了齐风。” 说到御齐风,顾垣之冰冰凉凉的眸柔和了许多,八年相伴,这种感情,与二十几万年前和应子珏在一起时,全然不同,至少,这八年,顾垣之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便是永恒。 应子珏对他的回话没什么别的情绪,他只是想知道顾垣之的目的,既知道了,便就行了,只是仍要提醒道:“你既化为人形,便该依人间法则办事,若御齐风疑心重,早已察觉出端倪。” 顾垣之淡淡一笑,御齐风已察觉了,只是,他相信自己。 “你...对白诺很重要。” 突然,顾垣之听应子珏有些迟疑的开口,竟忍不住打趣道:“能让六界最威严之人迟疑,白诺果然厉害。” 应子珏双眼一顿,扫了他一眼。 顾垣之倒是不怕被他看,仍旧淡淡的说道:“我的确对妖界很重要,但,我却只愿意为齐风做那重要之事,我若不愿,谁能勉强。” 话一落,应子珏仍是面无表情,顾垣之却已站起了身,“你为柳家后人,柳家当年收留我,我感激不尽,但今时已不同往日,所以,你不能再命令我了,告辞。” 应子珏没有出声留他,只是顾垣之才迈出去几步路,便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子珏,谢谢你,奋不顾身的来救我,若你真的只是寻常的凡人当有多好,我想,白诺也是这么希望的。” 顾垣之说完便走了,应子珏坐在原处没有挪动,想到昨日白诺对自己撒的谎,脸色又沉了沉。那小家伙,说是回青丘拿东西,但现在,怕是已经去三千弱水,一探虚实了吧。 真是不顾安全的小妖精。 第46章 山崩地裂 白诺怔怔的看着前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作首诗来形容下面前这恢弘的场景,但奈何书读太少,半晌都做不出来一首,只能勉强形容为:三千弱水,绵亘无底,幽冥万里,日月不现。 这是白诺对面前那一片又黑又雾的地方做出的评价,现下,这地方的结界被一道封印封住,已强到哪怕是再多一个自己都无法打开的地步。 瞧着那结界背后正沸腾着的黑泽,白诺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魔障之气,瘴气之重,已能上达神界,惊动仙界,瞧着结界上面的封印,看来,他们已经插过手了,所以才暂时将他困在里面。 白诺施法朝结界口打去,探着所发生的一切,果然不出所料,这里刚才才经过一场鏖战,神界仙界联手,才加固了这道封印,使得魔君暂且不能离开这里,且,因着自己还莫名插了一脚的缘故,他已元气大伤。 收回手,白诺捏了一个诀,也顾不得这算不算和神界仙界联手了,只想着加深这道封印,让魔君无法出世,哪怕是画地为牢将他一直囚在这里也是好的。 然而,诀才捏了一半,黑泽便突然冲天而起,噼啪的响着如滚滚沸水,那黑泽顿时凝聚成如龙卷风般的大柱,在里头飘摇移动时,连带着地面也不受控制的在颤抖。 白诺一惊,哪怕是被封住,这位魔君大人都有这样强的能耐,要是他出来了还得了,当年,他被雷神所诛,神魂散落在四海八川,不死不灭,如今凝聚世间所有一切负面情绪再次重生,当真是要将这天地夷为平地的节奏啊。 “小家伙,你来了。” 浓浓的带着回声的声音就这样从那冲天而起的黑泽大柱中响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那黑泽柱在说话,还是那说话之人藏在黑泽柱中。 但,听到这声音,白诺立马后退,开玩笑,这可是大敌,保持下距离还是要的。 “你是琼觞?”白诺立于空中,盯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试探性的问道。 话音一落,周围本是黑雾的一片渐渐散了开去,露出些光亮来。白诺怕黑,光线一亮,心底莫名的自在了一些,只是这么一亮,倒显得那那黑泽柱愈发壮观骇人起来。 “我有多久没有听人唤过我的名字了,真好听,你再叫一声。”那黑泽柱又发出了声音,又浓又重,仿佛许多人的声音,不分男女老少,皆都重叠在一起一般,且如回声似的来回响动,听的人瘆得慌。 白诺冷眼看着他,见他虽声势浩大,但却无法冲出这个封印,想来,自己杀韩辕雍于他是非常重要的一击。 “琼觞。”白诺咧嘴叫道,颇有些施舍的味道,不过那黑泽柱一听却是吃吃的笑了起来,猛地一动,带动着山川地石于结界边缘靠近白诺,“本想让你一直睡下去,想不到你终究还是醒了。” 白诺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自己一出生就沉睡了一万两千年,是因为他使的绊子,为什么?为了报复妖界? “本来是想捏死你,可是,你有神之力护体,令我无法靠近。”黑泽柱说着,复又笑了起来,声音犹如夜间行走的鬼魅,听的人心神惧颤。 白诺往后再一退,停在他的侧面,对这话十分不解,神之力,我是妖,哪来的神之力? “小家伙,你不该活着,如果你活下去,终有一日,你会发现,你会是个笑话。”那黑泽柱跟着白诺移动,但凡他移动,地面山石皆会震动,人间现下怕已有好几处地方发生了地震。 想着,白诺勉强停了下来,不让自己移动,省的万一京城地震了,把应子珏埋土里去了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白诺神色警惕,这话似在侮辱,又似在提醒什么,令白诺疑惑不已。 但,这位还未成型的魔君大人还未来得及接着说下去,天空中便突然打下一道蓝光,那一向柔和的蓝光里夹着沉重的戾气,使得结界的封印顿时加深牢固,那黑泽柱再次被逼了回去,整根柱子顿时消失,只余地面大小不一的起伏着一些气泡。 白诺见状,立马腾空而起,飞到封印的上方,毫不犹豫的将神魂飞离出体,打开了那道封印,接着念诀施法,羽扇一现,成倍的放大,直接朝那黑泽压了下去,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动弹,人间就不会有地震,应子珏也就不可能被震到土里去了,想着,白诺颇为惬意的笑了笑。 “小诺!”云伊惊呼一声,白诺已立马起身飞出回到原身,封印再次合拢,只是这样一来,消耗了不少法力,使得白诺精气大耗,一下子便栽倒下去。 云伊赶来,立于云头之上,弯下腰身轻轻的接住了他,这种触感令他心中一动,他已有三百年没有抱过这只他最喜爱的小狐狸了。 “小诺~”触感的真实令云伊有些恍惚,情不自禁的将白诺往怀里紧紧的拥住。 白诺受创,一时间周身使不上力气,方才,若不是他动作快,极有可能被黑泽吸进去,到时候,连云伊都救不了他。 “我赶来便是发现了这个被我们忽视的地方,封印是我加的,我自然知道怎么打开,你这般强行打开封印,冲进去制住他,可知有多危险。”云伊坐在云头上抱着白诺,口里温柔的责备。 白诺横了他一眼,但,看在云伊发现自己的意图后,立马松开了封印的诀,让自己不受太多阻拦进去的份上,便不与他计较他带走大腿的这笔账。 “放我下来。”白诺怒目而视,他心头有些慌乱,虽然依然那么恨云伊,但是,那头飘逸的白发,那抹银色的花钿,和那永远温柔的眉眼,还有他身上那缕淡淡的冷香,都让他有些松动,但,只是有些。 见云伊没有动作,白诺伸手劈了他一掌,起身立于云头之上,脸色苍白的盯着他。 “你知道,我刚才一定会定住他,你又何必...” “你定住他是为了人间,我定住他只是为了大腿,意义不同,我对你的苍生,没有任何兴趣。”白诺说着,不知为何,第一次相见没有出手,之后再见,却已是不想再出手,这仇不复也罢。 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白诺没有多吃惊,只是觉的没有意义,不管当年云伊为什么对自己这般狠,但是现在,自己只想好好的待在青丘,护好妖界,护好大腿,其余的,都不甚重要了。 云伊顿了顿,眉间夹着丝丝心疼,“这里的事你不用管,我们会竭尽全力封住他,就算不能完全消灭他,也会控制不让他出世作乱。” 白诺冷哼一声,冷眼瞧着云伊,不屑的开口,“他作不作乱我没有兴趣,我只要护好妖界就行,其余的,哪怕人间尸横遍野,饿殍满地,都与我没有关系。” 云伊皱了下眉,似有些不悦,但白诺已不想再与他多说,就要另捏一个云头回去,忽听云伊说道:“小诺,不要爱上应子珏。” 白诺停住,转身看着他,想要从他温和的脸上看出他说这话的动机,然后,温和掩盖了一切,什么都看不到。 但,白诺仍然问道:“为什么?” 云伊笑笑,抬手轻抚着他的脑袋,那缕冷香使得周围飘逸起了不少花瓣,缤彩纷呈好看不已,白诺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景象的时候,扭着云伊不放,不依不饶的问他,这是怎么做到的,然而,他却笑着不语,只这样抚着自己的脑袋。 白诺心里阵阵发疼,却不知是为何,是怀念过去,还是那已打算消灭的恨意。 云伊没有回答,亦或是回答不上。白诺见他不答,推开了他的手,思索了良久后才斩钉截铁的对他说:“我的一切,你已没有插手的权利。” 召来云头,白诺飞身而起,不再看云伊,独自离去。 云伊瞧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暗叹了口气,要彻彻底底的消灭魔君,令其永世不得翻身,必须要大地之晶才行,‘小诺,对不起。’ 白诺咬着下唇,身子因为虚耗过度,很是难受,但想到既然神仙二界已经知道魔君的事,那么他们必会竭尽全力阻止,所以,就没自己的事了,现在,回去找顾垣之,要到骨笛,带大腿回青丘! 白诺想着,加快了步伐,只是当再回京城时,应子珏已没了踪影,好不容易抓个人来问才知道,挨着京城的安阳郡发生了地震,应子珏去帮忙了。 落在安阳郡下,地面房屋早已倾斜倒塌,许多还陷入了地面内,地面更是损耗的严重,裂开了一个大缝不说,好些人都掉落在里头,被前后夹着,痛苦不已。 官兵们自是忙的不可开交,炮坊一事还未画下句号,这番又出了这样的事,当真是够御齐风忙的了,最主要的是,国库这些年亏空不少,这银子从哪儿来倒还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这些不在白诺的考虑范围内,看到这样的景象,说实话,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几千年来,每每仙妖大战,这样的场面都会出现,亦或是朝代更替,这样的场面,也时有发生。 所以,他并不以为意,他始终认为,人死了是能到地府轮回投胎的,所以,没有差别。 于是,他只管在人群中焦急的搜索着应子珏的身影,虽然知道,就算应子珏死了也能轮回再生,但是,应子珏是特别的,他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大腿!”见应子珏正在一处屋檐下帮助官兵搬东西救人,白诺立马跑了过去。 听到呼唤,应子珏起身,面上沉着,眉心微微的蹙着,无论是炮坊还是这场地震,怎么说都算是因白诺而起的。 “大腿,你怎么来这儿了,万一砸块石头下来,把你碾成肉饼了怎么办,万一你一个不小心踩空掉到石头缝里去了怎么办。”白诺跑过来,探出爪子给应子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急切的说道,他的眼里没有其他,只有应子珏。 应子珏不语,只管看着他。 白诺抬头扫视了一眼周遭,见哭声哀嚎,景象惨烈,不少人已缺胳膊断腿,心底便把魔君那家伙骂了百十来遍,实在不敢想象,万一那家伙镇压不住,又弄出什么动静,人间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 想着,白诺拉住应子珏的胳膊就要走,“大腿,我们走吧。” 应子珏没有动,白诺这才转过头看着他,只见应子珏的脸色沉如墨汁,那浓浓的不悦感,随着那紧蹙的眉在四周散开,朝白诺压来。 “大腿?” “你去哪儿了?”应子珏脱口而出,他只是有些看不惯白诺对这惨景的视若无睹之态。 白诺感觉到了应子珏的不快,但却不知他为什么不快,不过,现在不是跟这根臭大腿置气的时候,要是再不走,他真成肉饼了,自己不成寡夫了。 “别说那么多了,走吧。”白诺又要动作,却被应子珏紧紧的扣住了手腕,那瞪着自己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做了十恶不赦之事一般。 白诺终于有点不耐烦,这臭大腿,我让你走可是为了你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还准备随时做下一个,你看不出来人间正在遭难吗?” “所以,我们该留下来帮忙。”应子珏扣着白诺,一直无甚表情的脸,露出了几许怒意。 白诺一怔,颇为无语的看着应子珏,“我是妖,不是人,人的死活不在我管辖范围内。” 应子珏一听,脸色愈发不好看了,“都是生灵,怎能熟视无睹。” 白诺顿了顿,瞧着这四周呜呼哀哉的叫声,猛地抽回了手,狠狠的瞪着应子珏,“人类对我们追铺枪杀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也是生灵?” 应子珏不语,沉默了须臾,手臂一挥,转身回到了人群中。 白诺心里难受的厉害,他的身子本就虚弱,这样一来,喉头竟一阵腥甜,涌出一口血来,不过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白诺跺跺脚,看着应子珏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顿时委屈的厉害,正想跟他说再见,不,再也不见的时候,就见顾垣之朝自己信步而来,嘴角似乎还挑着一个极为戏谑的笑意。 最要紧的是,应子珏看到顾垣之出现,面上的怒意顿时消散无踪。 白诺看着,只觉的这群凡人都不是好东西,正要飞身离开,却被顾垣之抬手挡住了去路。 第47章 救‘人\’ 顾垣之自是来给御齐风做先锋的,他一到,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因着他的指挥,顿时有条不紊了起来。瞧着他泰然自若指挥的模样,白诺翻了翻白眼,“这就是你拦住我的原因?” 顾垣之将最后一句话同下属交代完,这才看向白诺,以往的冷淡退却了几分,一面抚着手中的笛子一面漫不经心的开口,“是想告诉你,要和人生活在一起,就要学会人的生存方式。” 白诺睨了他一眼,再看向忙碌着的应子珏,撇了撇嘴,“所以,哪怕你也觉的这些凡人的生死跟你毫无关联,但为了御齐风,你还是会对他们事事操心?” “当然。”顾垣之答的干脆,妩媚的脸庞上带着丝浅浅笑意,仿佛只要是能为御齐风做的,无论什么,都是开心的。 白诺被他的干脆惊了一下,复又看向应子珏,最后才有些踟蹰道:“大腿他...” “你是想说,子珏在你心里的分量,比不上齐风在我心里的分量,所以,没必要是么?”顾垣之眼中带着笑意,似乎极为欣赏白诺现下这幅纠结的表情。 白诺还从来不知道这个一向只会耍酷吹笛子的顾垣之这么会说话,且说的话还让自己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是,试想一下,如果应子珏真的坚持要待在这儿,那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跟他再也不见? 但是,之前两次都有这个打算,虽然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他身边,但不代表这打算便不是心里最真的想法啊。 顾垣之一直眯眼看着他,狭长的丹凤眼这样一眯,透出一缕危险的风情,让人想要探索,却又不敢靠近。 “别这样盯着我,我不是你的小皇帝。”白诺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只觉的被顾垣之这样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垣之不以为意,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指尖不停的磨砂着手中的笛子,“如果,你心里有子珏,那便和他好好在一起,如同人类一般。” 顾垣之的声音不轻不重,和他一般说话无异,只是却透着些嘱咐和希冀之意。 “你管的太多了。”白诺不予理会,却将目光不由的放在了他手中的竹笛上。 顾垣之顺着他的目光,将竹笛在手中一个反转,把在胳膊上,收起冷淡的表情,很是严肃的对白诺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也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是,我不会赠与任何人。” 白诺凛目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我要抢,你拦得住?” 顾垣之也冷冷一笑,“可除了我,谁能见到真正的骨笛?” 白诺一滞,被他气的想跺脚,忍不住的鼓了鼓腮帮子,反倒把顾垣之看笑了,“放心,只要魔君不出世,这笛子于你也无多大作用,所以,你不妨想想怎样讨好下子珏,你把他弄生气了。” 听了此言,白诺唰的变了脸,好比被谁踩住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讨好应子珏,开玩笑,没让他来给自己负荆请罪都不错了,还让自己讨好这根臭大腿?绝不可能,这是关系到自尊的严重问题。 顾垣之见白诺的脸来回变了好几变,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柔和,只是想到神界的目的,便又觉得老妖王当年的牺牲太不值了。 任何人都想彻底消灭魔君,但消灭魔君的那个法子对谁都没有坏处,唯独白诺。 顾垣之心中一叹,目光锁在应子珏身上,却最终没有说什么,也不再看白诺,迈腿前去一处处的查看受灾情况,这次地震比炮坊炸毁严重了不知多少,整个郡的百姓除了已死的,其余的无论轻重,几乎都有受伤,连带着旁边的几个州县都被波及。 哭嚎声一直未有断过,听着这样的声音,想到御齐风皱着的眉眼,顾垣之垂目看了眼手中的笛子,心中已有了决定。 白诺看顾垣之离去加入了应子珏的队伍,又看整个地方唯独自己最为清闲,心里顿感不是滋味,霎时间弄的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要紧的是,那根臭大腿,居然连头都不回一下。 想着,白诺低头抽了下鼻子,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要透过鞋子数数自己的脚趾母似的,经过再三的挣扎,纠结,怒骂,他终于张开了腿,帮忙去了,却不和应子珏一道,只暗里施着法,降低这些人的痛楚,只是,他本身便有些虚弱,这痛楚也未有降下去多少,反倒令自己难受。 于是,白诺终于放弃了施法,开始用自己的双手捞起铁铲奔赴在挖人救人的第一战线上。 应子珏一直忙碌的身影,略略一顿,嘴角溢出了一丝浅笑。 白诺发誓,他绝对不是同情人类,只是方才顾垣之说的话有些触动他,顾垣之愿意为御齐风做他不屑之事,那自己也是...愿意的。 这样的想法掠过脑子,白诺有些惊喜亦有些徘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应子珏在他心里竟这样重要起来了,以至于方才,自己会这般难受,要知道,这要是放在以往,不灭了那个人,都已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这救‘人’,除了那时为了白老爷一大家子外,这还是第二次,虽说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白诺总觉的有些难为情,好在这些年,妖界安分了不少,大家都待在各自的领地没有出门瞎溜达,不然,这要是认出了自己,见自己花了一张脸,挥着铁铲救‘人’的模样,那自己绝对是妖界历史上的一大耻辱。 想着,白诺感叹般的摇着头。 这样一忙碌起来,便是昼夜不得歇,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四周亮起了灯火,可眼下的情况却并没有好多少,许多人被困在裂缝里头,下半截被卡住,根本上不来,好多房屋塌的也极为严重,下头也不知埋了多少人,照这样用手去挖去抗,得到几时才弄得完? 瞧着面前的惨象,听着那从白天起就没有停歇过的惨叫,白诺重重的叹了口气,仰头望着那点点星空,露出了一个嘲讽至极的微笑。 既然如此关心你的苍生,你为何不出手相助,以神界的力量,救助这样小小的地震当不妨事吧。 不过,白诺知道,若云伊在自己面前,自己这般问他,他一定会怜悯的看着他的苍生,然后又斩钉截铁的对自己说,‘各界有各界的规矩,神界也有法制,人间灾患,当由帝王处理,神界不应插手,无规矩不成方圆。’ 有时候,白诺觉的云伊便是个矛盾体,他怜悯天下苍生,守护天下苍生,却只防着灾难发生,而不会在灾难发生后去帮忙,只一味的守着法度,有什么意义。 现下,白诺才发现,他与云伊相识一场,而自己却一点都不懂他,不懂他的慈悲,不懂他的袖手旁观。 想着,白诺暗吸了口气,双眸紧闭,强行将虚弱的身子凝聚到最顶点,接着便飞到空中,忍着心口的不适,朝着那个裂缝捏了一个诀,顿时,紫光一现,那裂缝开始往两边张开,那被夹在中间的人便得了松动,只是身子开始往下坠落。 白诺立马召了好些云头,将那些人悉数接了上来,塌成碎片的房屋也开始慢慢的活动,冒出了好些人。 官兵们还怔愣着,见人出来了才反应过来,一面招呼人上去援救,一面跪地磕头。 白诺往下看去,地面上但能能跪的都跪了下去,磕头叩拜的感谢神显灵,神的相助。 听到‘神’一字,白诺无谓的扯了扯嘴角,只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手一松动,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眼看着又要栽倒而下,却被人堪堪接住了下滑的身子。 “你?” 顾垣之微微一笑,瞧着因白诺的出手而省去的许多麻烦,真挚的开口道:“替齐风谢谢你。” 白诺白了他一眼,自己纯属脑门发抽,不要谢! “不过,别再插手了,插手的人到了。” 话一落,白诺朝下看去,便看到那一群着装规矩,束发规矩,连带着表情也规矩的人,啐道,“我还以为,仙界的人都只会打妖怪呐。” “别的不说,若人间有难,仙界却是不会袖手旁观。” 听了顾垣之的话,白诺不以为意,只是,他的话确实没错,所以,自己到底在瞎凑什么热闹,竟还伤了元气。 落了地,见顾垣之朝于鏊那群家伙走去,白诺便羡慕他,佩服他,原因无他,而是看到他与仙界那群老头子交谈,竟还能面不改色,仍是一脸的冷淡,就不由得佩服。这要是换了自己,绝对除了厌恶和杀心,再无别的,连冷淡都摆不出来。 白诺正暗自揣度着,肩膀便一紧,仰头去看,那整整一天不搭理自己的应子珏,终于来了。 见了他,白诺鼻子发酸,要知道,他和应子珏相识这么久以来,应子珏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他,从来没有整整一日不理他,白诺表示,狐狸的心脏是脆弱的。 于是,白诺咬牙切齿,很想将应子珏那健硕的胸口咬下一块肉来解气。 “我们走吧,他们来了,对你没好处。”应子珏不理白诺那自认为凶恶,但看在自己眼里却十足委屈的眼神,轻柔的说道,仿佛刚才与白诺争执的不是他一般。 瞧应子珏这样,白诺起先酝酿的一大车骂他的话,到了现下,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坐在应子珏的前方,与他同乘一骑,往京城而去。 白诺现下,很是难受,已顾不得其他,只管闭着眼,身子往后,靠在应子珏的怀里,竟渐渐的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间,他似乎听到应子珏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对他说:‘诺诺,如果有一天,你孕育了孩子,你会被吓晕过去么?’ 第48章 心境的变化 将白诺放到床上,应子珏便见他难受的头冒虚汗,身子开始慢慢的现出原形,一般妖受伤,用原身修养是最好最快的法子。 瞧着那小小的,毛茸茸的白狐躺在床上,嘴里似乎还在轻微的呷吧,应子珏便扬了扬嘴角,伸出手顺着他的狐狸脑袋轻轻的揉了揉,接着便俯下身去。 可,正要接触到白诺的时候,一道莹绿色的光芒从他二人中间射出,将应子珏弹了开来。 应子珏眉头轻拧,对一直发出抗议之光的嶀琈玉说道:“你怕我伤害他?” 嶀琈玉从白诺腰间飞起,直飞到应子珏脸前,周身光芒更甚。 应子珏看着躺在床上的白诺,伸出手指轻轻的勾刮着他的脸庞,“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拦我?” 嶀琈玉一向见了应子珏就躲,但这一次,哪怕是听应子珏说出如此强硬之言都没有退缩半分,而是直接从应子珏的眼前飞到白诺身上护着他,照的白诺通体莹绿,可爱不已。 “我不会伤害他。”应子珏收回手,盯着嶀琈玉,眼神坚定不移。这话于他而言,似乎是一种承诺,一种对自己的承诺。 嶀琈玉仍是不离白诺分毫,显然对应子珏的话持不信任态度。应子珏倒也不恼,嶀琈玉乃神玉,所见所闻之事多的去了,不信倒也没什么,只是,无论它信不信,这都是实话。 “我喜欢这个小妖精。”应子珏绕开嶀琈玉的阻拦,复又将手放到白诺肉呼呼的肚皮上,眉眼里尽是温柔。 嶀琈玉显然被他这句话惊到,一下子飞高置应子珏的头顶,不停的转着圈,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但是,当它看到应子珏盯着白诺的眼神时,突然发现,这可信度还是挺高。 只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应子珏呢,偏偏就是他呢? 见嶀琈玉不再阻拦,应子珏终于俯下身,湿热的唇落在白诺的狐狸小嘴上,轻轻的送着气。 慢慢的,白诺周身发出一道金光,霎时间便恢复了人形,以至于才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放大数倍的脸,此时,这张脸的嘴巴还在很色的搅弄自己的舌头! 白诺猛地推了应子珏一把,双手撑着床便坐了起来,盯着应子珏,气鼓鼓的说道:“骂完人就来吃人的口水,你这道歉方式还挺特别。” 应子珏忍不住莞尔,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我何时骂你了?” “就...”白诺梗起脖子,但想了想,应子珏确实没有骂他,但他的行为却比骂他更让人不爽。 “昨日是我不对,人妖不同,你不予理会,也不算错。”应子珏好声好气的说道,俨然像一个在哄夫人的相公。 白诺极为享受这种感觉,想着要是在村子里,应子珏这可算是模范丈夫,怎的以前在村子里就没见他这样自觉过。 “等以后我们回了村子,你也要像这个样子,不要老摆你的夫纲,我可是妖王,论级别,我比你高出许多。”白诺想了想以后的日子,郑重的对应子珏吩咐,原来是担心自己身份泄露才对应子珏百般顺从,现在情况不一了,该应子珏对自己百般顺从了。 白诺这边想的美好,笑意洋洋的看着应子珏,却听应子珏道:“诺诺,你想和我回村子,你喜欢那种生活?” “当然,我...”白诺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又觉的有些不对,好端端的,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跟应子珏挖地种菜的日子的?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还是在凡间! “没有,一点都不喜欢。”白诺收起表情,僵着脸一个劲儿的摇头,待身子一动才发现自己的伤竟已好了。 下意识的,白诺忙去看腰间的嶀琈玉,先前,嶀琈玉受了重创,还以为它的灵力要恢复还需要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 看着嶀琈玉,白诺暗里眨了下眼,表示感谢。 但,静默了半天都没有听见应子珏接话,这才不由的看向他,只见他一直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这话打击到了? “大腿?”白诺抬起手,在应子珏眼前乱舞,却被应子珏一把将手抓住了。 应子珏的面无表情让白诺看不透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只管歪着脑袋看着他,正想将手抽出来摇晃摇晃他的脑袋,就听他说道:“等事情解决完了,我们就回村子去。” 白诺怔了怔,失笑道:“你的事情,左不过就是这地震之事,可我的事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好的。” “不。” 白诺一愣,还没听应子珏这样言简意赅的说过话。 “你可知,我这次来凡间是来做什么的?”白诺问道,见应子珏不语,复又接着道:“我是来找一件神器的,名为‘骨笛’,据迷榖老伯说,此笛能护我妖界周全。” 应子珏沉默着,白诺自然以为他不知,“所以,我的事情比你想的麻烦多了。” 应子珏一直没有再言语,白诺倒也不介怀,料想应子珏也是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的,如果指望他一个凡人说点什么有用的,那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只不过,要是应子珏知道顾垣之不是‘人’,不知他心里会作何感想,应当是不会开心的,所以,还是不要让他不开心了。 想着,白诺压下了告诉应子珏顾垣之身份一事的想法,只想着早日解决这里的事,再找顾垣之要骨笛。 现下,仙界的人来了,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不救助那些御齐风的子民,顾垣之大概也是没心情和自己说骨笛一事的。 “大腿,有没有什么比较有效的,快些让灾区恢复的法子?” 白诺认真的问道,让一直沉默着的应子珏,眼中闪出一丝诧异的光芒。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是第一次善心大发。”白诺颇为受不了被人这样盯着看,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般,要知道,没有好处,自己是不会出力的,就像,如果不是为了骨笛,自己也不会趟这个浑水。 “银子。”应子珏斩钉截铁,只要有了钱,什么都好办。 “可国库听说没钱。”白诺无语,真不知御齐风是怎样管他的江山的,连个钱财都拿不出来。 应子珏笑笑,侧目看着他,“放心,垣之会有办法的。” 听到这两个字从应子珏嘴里吐出来,白诺很不是滋味,只因应子珏叫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亲热度快赶上自己了,“臭大腿,叫我的名字。” 白诺突然炸了毛,倒把应子珏弄的很是莫名,但念头一转便知道这小狐狸怎么了,不由的心头更软,“诺诺~” “不错。”白诺点点头,顺心了许多。 应子珏将人拉进怀里,白诺缩在他身上,这个姿势令他突然想起在马背上时隐约听到的那句话,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我虽说不是男人,但我是公的。” 应子珏低头看着他,“什么?” 白诺扭动下身子,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继续道:“你有见过公的下崽子的么,生蛋的都是母鸡呐。” 应子珏面上一紧,这才明白过来白诺在说什么,原来,他听到了。 “嗯,我知道。”应子珏淡淡的开口,仿佛不以为意。 “所以,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的。”白诺转过身,俯趴在应子珏面前,抬着头十分严肃的说道,这可真是只有母的才能做的事,等等,难道应子珏他是要... “不可以,我告诉你,娶了我,你休想再娶个女人,哪怕是给你生孩子也不行。”一想到应子珏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脱了衣服的滚来滚去,白诺就觉的心头很是不爽。 应子珏瞧着他一系列的举动和言词,心里不由的疼了一下,接着便把人扯过来揽进怀中,“好,你说不生就不生。” 此话一落,天空中突然砸下一个惊雷,吓的白诺一缩。 应子珏抬眸朝外一看,目光凛人的使得院外的树木都禁不住颤的摇晃起来。 “难不成御齐风治灾不利,那位雷神要打个雷提醒下他?”白诺探着脑袋往外看去,见空中再无异象才撑了起来。 “雷神不管打雷闪电。” “他不是雷神么,我以为掌管神界刑律是他的兼职,本职是掌管打雷下雨一事呐。”白诺讶异。 “他只掌管刑律,所以才为执法天神。” “喔,等等,你怎么知道?”白诺扭过头,看着应子珏,应子珏却是一脸的无谓,“书上写的,诺诺不知?” “我又不是你,书呆子。”白诺努努嘴,这才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你会让别人给你生么?” 期间,他一直盯着应子珏的脸,生怕错过了应子珏一丝一毫的表情。 “当然不会,你不愿意生,我也不会让别人生。” “那就好了。”白诺长呼一口气,也不知自己怎会在意这个问题。 然而,白诺也没发现,应子珏说这话的漏洞,不愿意生,和无法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口气呼出,白诺便感觉神识忽的一动,迷榖老伯正在用传音符透过神识呼唤他。 于是,白诺随口找了个由头将应子珏支了出去,自己盘腿坐于床上,刚一入定,屋子里便攀爬出了许多迷榖树的小藤子,一个个的都摇晃着身子,等待着张口。 “迷榖老伯~”白诺甜甜的唤了一声,自己已出来几日了,原计划可是一日就要回去的,这迟迟未归,也没有跟迷榖老伯说一声,害他老人家担心了。 如此想着,这甜甜的叫声里还夹了丝歉意。 “帝君,那个叫顾垣之的人就是骨笛!” 墙上的一根藤子直立起来动了动,传出了迷榖老伯的声音。 这是他查了许久,没日没夜的捣鼓迷榖藤,险些把它弄枯萎了,才知道了骨笛的所在之处。 白诺惊了一诧,只知顾垣之能召唤骨笛,却不知他本身就是。 “他不是一支笛子么?”白诺问道,满是不解。 “他确实只是一支笛子,但他是有血有肉的笛子,自可以吸附天地精华化身为人。”再一言,另一根藤子直立起来动了动。 白诺紧紧的闭着眼,若顾垣之本身就是骨笛,那这事就比想象中难多了。 藤子一次直立起来一动,传出了迷榖老伯叹气的声音,“若是这样,除非他自愿,否则,哪怕是杀了他,使他幻回原形,这笛子也是吹不响的。” 白诺现下才明白昨日顾垣之对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果然,没有他,谁也见不到真正的骨笛,所以,现下当如何是好。 “这世间能让顾垣之自愿牺牲的人只有他了。”白诺突然喃喃道,这件事看似难,但,找到突破口后,又似乎简单了,只是,小金那儿怎么办? “帝君想的与我一样,御齐风与顾垣之八年相守,不离不弃,御齐风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迷榖老伯心急如焚的说道,他在迷榖藤上观知了这几日之事,最让他担心的不是魔君出事与否,而是应子珏,他绝对不能再让白诺和应子珏在一起,这个人,比当年的云神更让他心悸,所以,让白诺得到骨笛是最要紧的。 “我明白。”白诺轻轻应了一声,妖界和顾垣之比起来,孰轻孰重,他心里自是明白,只是,这样一来便要耗尽顾垣之的精元,他便会变成一支普通的笛子,再不能幻回人形了。 “帝君,记得要快,老伯等你回来。”言罢,传音符消失,室内的藤子也跟着不见。 白诺睁开眼盯着前方,只觉的,方才与应子珏言谈间的愉悦,顷刻间就已化为乌有。 也是到这一刻,白诺才真正的意识到,什么是人妖之界。 顾垣之,是应子珏不顾生死都要来救的朋友,而自己的立场与应子珏的立场是全然不同的。 第49章 闯祸第一步 几日下来,地震之处没有减少不说,反而还增加了,不少山川开始崩裂,河流沿着山川缝隙四处蔓延,淹没了不少村庄,好在黄河还未受到影响,如若不然,黄河决堤,那情况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白诺在空中看着下方乱糟糟的凡间,不时还感觉到地面在摇晃,这样一来,凡人的怨气,怒气,哀气,都会成倍的增加,这也是为什么魔君被封在了‘三千弱水’还能搅动风云的原因。 “嶀琈,你是上古神玉,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彻底的消灭魔君么?”听到下头连着几日都没有停歇过的哭叫声,白诺看着嶀琈玉,很是认真的问道。 嶀琈玉飞到白诺面前,什么都没做,只是突然显出一圈光晕紧紧的围着白诺,好似在拥抱他。 “看来你也不知道,你说琼觞都消失了十几万年,怎么说重生就重生了。” 嶀琈玉飞到白诺面前,这个问题他是能答的,十几万年的哀怒之气,足以让他重生,之所以还没有出世,是因为还差一个契机。 至于这个契机是什么,却又不得而知。 白诺将嶀琈玉握在手里,看着忙忙碌碌的凡间,这些日子,仙界那些老头子将组团作战的传统,发挥到了极致,若没有他们这里施施法,那里疗疗伤,情况定比现在还要糟。 只是,天宫众神轮番在‘三千弱水’上加固封印,为什么就没有一点效果呢,那位曾经将魔君打败的雷神也没有法子吗? 想着,白诺只觉的头疼,他本问过迷榖老伯,但迷榖老伯一心只想要骨笛,对这些事不甚上心,再说,若妖界能遗世独立,其余的,无论是神是仙是人,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嶀琈,你说,我要是真的伤了顾垣之,大腿会不会怪我。”白诺讷讷的问道,应子珏这几日被顾垣之拉着到处走,已经奔赴在了抢险救灾的第一道路上。 并且,仙界的人似乎很是器重他,想来,应子珏除了会挖地以外,在别的方面倒还很有见解。 只是,看着应子珏和顾垣之还有仙界那些老头子一起忙碌的身影,白诺只觉的心中沉甸甸的,倒不是吃醋,只是,自己永远没办法像应子珏那样设身处地的想着人类的安危。 “我们去找御齐风吧。” 白诺用手紧紧的握着嶀琈玉,一个转身就往皇宫飞去,想要回头看看应子珏,又害怕自己看的太多,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又会心软。 白诺这边才刚飞走,应子珏那边便又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震感,多亏于鏊他们施法稳住才使得地面没有像先前那样裂开一个大缝,只是这样长期过度消耗法力,令这些修仙之人也有些体力不支。 顾垣之一向清冷的面上露出了些许焦急之意,一身红衣因着连日的奔波而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瞧着面前尸横遍野的惨像,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御齐风昼日不歇而憔悴的脸庞,是御齐风不顾安危亲到现场指挥的身影,还有御齐风看着这些百姓而露出的心伤的眼神。 无论哪一种,都让顾垣之心口发疼,他不愿让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日夜憔悴,不愿让那个为了自己什么都不顾的帝王感到这样的无力。 “再和白诺圆房,一定可以。”断井残垣旁,顾垣之拉着应子珏的胳膊,脱口而出,妩媚的凤眼里竟溢出了一丝乞求之意。 应子珏看着顾垣之,却不言语,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顾垣之扯着他胳膊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你还能打败魔君吗?” 见他的手松开,应子珏这才开口回道:“我已是凡人,体内仅剩的能量,不足万分之一。” 说着,应子珏面上也露出些许愁意,这几日山川地面连番不断的崩裂,便是魔君在封印下活动的愈发频繁。‘三千弱水’本就是大地之角,连着大地之脉,只要魔君在里头走一遭,整个凡间都会受其之害。 想不到,众神之力加起来都只能将他封在里面,却伤不了他分毫,如果当初将他引出‘三千弱水’再将其封印当多好,只是,大家都明白,这不可能,且不说有没有那个能耐,那封印只有加在他自己设的结界上才是封住他的最好的法子。 “不能牺牲白诺吗?”顾垣之突然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眸里映着狠戾,连带着手中的笛子也被他狠狠的拽着。 应子珏沉默着,因着这个,神君已不止一次打下惊雷提醒他,只是...并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并没有到非要走那一步的地步,魔君并未出世,只要三界共同抵御不是不能将他永久封印的。 “还没有到那一刻。” “若到了,你会吗?”顾垣之急切的问道,他知道,这样对白诺不公平,只是,他不想御齐风死,不想御齐风一心想要治理江山的蓝图就此毁灭。 应子珏没有回答,绕过顾垣之往前而去。 看着应子珏的背影,顾垣之不知该说什么,只道自己方才口不择言,白诺是无辜的。 只是,这样的现象该如何解决,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山川大地不时的飘摇,又不时的稳若泰山,白诺知道,这是神界在与魔君抗衡,他已让迷榖老伯打开青丘的结界入口,让众妖躲入青丘,暂保平安,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有那么一瞬,白诺想过和神仙们联手抵抗魔君,但这个想法,委实不太现实,妖魔早就被人视为一体,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仙妖大战了,鬼才会信妖界会抵抗魔君。 与其抵抗,不如自保。 这是迷榖老伯对他说的话,也是父王当年的决定,所以,白诺站在了御齐风的大殿之上。 “怎么是你?” 御齐风瞥了眼白诺,便不再看他,御齐风的脸色一看就知道缺少睡眠,而他却还盯着地图研究,那地图上面标着都许多红点,都是受了牵连的地方,再一看,他的桌案上还写着一份关于每一处地方补给救助之法。 如果,这只是一般的自然灾害,御齐风写的那些法子是十分管用的,只是,这毕竟不是一般的灾难。 白诺看了眼御齐风身后的金龙,略略的扯了扯嘴角。金龙见白诺这样唐突的不带结界的进来也很是诧异,还有些失望,原来,不是来找我的。 白诺从金龙那对水汪汪的龙眼睛里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愈发不去看它。 御齐风压根不去理白诺,这些日子,除了顾垣之来的时候他会停一停,其余时候,没有人能让他分心。 不过,顾垣之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白诺道:“垣之有休息么?他身子单薄,经不起这样日夜折腾,他时时与你和应子珏一起,当请你们多照顾他,也是我不好,让垣之这样劳累。” 说着,御齐风微叹了口气,他对顾垣之的重视与他的江山是并肩齐驱的。 如果,这是在一个和平的时候,以他的能力和顾垣之的力量,定能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可惜了。 “他很好,我这次来,想跟皇上借个东西。”白诺平静的说道,只是此话一落,金龙却已盘旋在御齐风头顶,因为,它感觉到了白诺的不怀好意。 御齐风转过身,侧首看着白诺,“你想借什么?” 白诺不言,只是看着一旁的金龙,歉意的笑笑,“小金,你拦不住我。” 言罢,白诺手掌一动,那把如白雪般的羽扇便紧紧的握在手中,手腕一动,扇出的飓风将整个大殿吹的摇曳,使得御齐风不受控制的一个前倾直往白诺这边飘来。 金龙见状,现身相阻,一颗龙心被白诺深深的伤害了。 “嶀琈!”白诺喝了一声,殿门顿时紧闭,隔绝了外头的一切,嶀琈玉化剑现身,阻挡着金龙。 御齐风被白诺抓在手里,却不慌不忙,因为,他看到白诺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了许多,“你意欲何为?” 白诺一直都很欣赏这个皇帝,现下听他还能气息匀顺的同自己说话,便觉的顾垣之确实找了一个好相公。 “我只是想借用皇上一会儿。” 言罢,殿门砰的打开,白诺抓着御齐风便腾云而去。 金龙在身后气的连喘粗气,看着白诺将御齐风带走了,气的胸口一阵憋闷,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被嶀琈玉一个回抽给扇倒在地,才憋着气朝白诺大嚷道:“小狐狸,你没良心!” 白诺抓着御齐风,听了此言,微叹了口气。 然而,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却突然如被大炮轰炸了一般响了一阵极强的砰声。 层层白云随着这声音霎时间变的黑云密布,天空更像是被墨汁挨着一片片的染匀了一般,呈现出雾霾般的灰黑。 御齐风本在白诺手里,却因着天色突然的巨变,而开始不由自主的朝前方突然卷起的大漩涡飘去,根本不受白诺控制。 白诺一看,立马施法紧紧的拉着御齐风的胳膊,不让他被卷进去,“把那只手也给我。” 御齐风奋力的伸出另一只手,却无力可为,这样的飓风对他一个凡人来说,委实不好受,一阵围刮,直接将他刮晕了过去。 “御齐风!”白诺大叫,奈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金龙也赶了来,冲到漩涡周围去拖住御齐风的背脊,想把他拖回来,奈何那飓风的力量实在太大,金龙努力了半天,一点作用都没有。 白诺顾不得其他,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妖魅至极的狐鸣,惊动了下界众人。 “诺诺。”听见声音,应子珏环顾四周,却找不到这声音的来源,好似在极远的地方,又好似就在眼前。 忽而,天空骤变,应子珏这才抬起了头,眼神蓦地一寒。 白诺如此一来,总算稳住了御齐风的身子,不让他那么快的被漩涡卷进去。 “怎么回事?”白诺看着金龙,金龙同样看着他,都不知为何会这样,这漩涡的目的明显就是御齐风,然而,现在能弄出这样大的动静的,只有魔君。 突然,才刚刚稳住的漩涡,力道又加强,将御齐风半个身子都卷了进去。 白诺一看,召出羽扇,将其放置御齐风的腰下竭尽全力的拖着他,并现出九尾,将御齐风的身子缠了个严严实实。 “小家伙,你的能耐不行啊。” 漩涡里头,魔君的声音毫不意外的响起,白诺却连应都不想应他,他的法力,在魔君面前显得十分薄弱,所以,只能聚精会神,才能保住御齐风。 空中云朵不停的变幻,飓风几乎要吹散白诺的骨头,自己尚且如此,御齐风这个凡人更不必说。 金龙见了也是着急不已,但是,它此时自保都成问题,那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护着御齐风。 凡间众仙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天空灰压压的一片,荡起了无数个漩涡,似乎要把天空搅出几个洞来,这样一看,便知是魔君的杰作,一个个的接连奔赴而去,却被飓风吹的根本无法靠近。 顾垣之拧眉思索着,脸色突然煞白,“齐风!” 再这样下去,御齐风就要没命了,白诺犹豫着要不要放弃御齐风,没必要为了他伤了自己,毕竟这只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凡人。 漩涡突然强烈不已,魔君的笑声在里头诡异的响起,白诺感到自己缠着御齐风的尾巴一阵撕裂般的痛,这样下去,根本不行,必须放弃御齐风! 想着,白诺目光一凛,开始收回了第一条尾巴... 第50章 闯祸第二步 尾巴一条条的往回收,御齐风的身体便慢慢的往漩涡里头去,直到最后一条尾巴勾在他的脚腕上,白诺才又突然顿了下来。 魔君不会平白无故的打御齐风的主意,当初,他让韩辕雍杀顾垣之,便是知道顾垣之乃骨笛,所以才要除去他,那么御齐风又是什么? 白诺双眸一怔,瞧着那团漩涡露出了鄙夷的微笑,尾巴再现,忍着疼痛将御齐风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缠住,继而双手外张,施法拨开了一条通道。 “小家伙,你往下看看。” 魔君的声音又在漩涡里头好整以暇的响起,白诺往下一看,惊住。 原来,因为他的施法,竟使那些被他打开的黑云,化作了绵绵不绝的黑色大雨往凡间落下,最渗人的是,这黑雨带着腐蚀作用,但凡接触,花草树木皆当枯萎,人的皮肤也会跟着化脓,一身毒痒难耐。 “怎么会这样?”白诺一脸的不可置信,突然想起那时在白家他想要查探白老爷死前的记忆,却因为施法而使白老爷的肉身化为魔障一事,原来只道凑巧,却不想这样的事会再次发生。 金龙和嶀琈玉瞅着也露出了同样不解惊骇的神色,尤其是听到下头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更为心悸。 “停下来,快停下来。”金龙气的眼珠子瞪的极大,不停地在漩涡周围盘旋抗议。 魔君没有理它,只笑盈盈的对白诺道:“我说过,你身上有神之力,你的神之力加上我的魔力,这样一结合,就会催的我的法力愈发魔化。” 白诺怔住,还是不懂。 魔君却哈哈的大笑着说道,“小家伙,你可知,你是一个复杂的杂交结合体,所以,在大地之晶没有降世之前,一旦你施法和我的魔力一相结合,就会助我一臂之力啊,所谓有得必有失,神君执掌天地百万年,怕是不知道,这就是大地之晶未出世前会引起的弊端。”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身体,在第一次和那个叫应子珏的人交合时,就已发生了变化,将你这杂交的身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虽说具备了大地之晶的必要条件,但是,在这之前,一旦同我交手,却是能助我一臂之力啊,哈哈哈。” 魔君张狂的笑声听的白诺一阵恶寒,却也一阵惊讶,连带着质问声都有些发颤,“大地之晶是什么,关应子珏什么事?” 突然,御齐风的身体猛地往下沉了沉,白诺看过去,发现御齐风已经快要熬不住了,只得立马趁着那个通道,将御齐风一拽,给拽了出来。 白诺接住他的身体,却听他喃喃的叫着顾垣之的名字,心底便蓦地一恍,都说人在要死的时候,是会唤出最心爱之人的名字的,原来,是真的。 正要将御齐风交给小金,方才一直在四面八方盘旋的小漩涡突然一起朝白诺和御齐风聚拢而来,很快就将他们包围其中。 然而,奇怪的是,白诺只要一施法,那漩涡便会拢的更紧,最后直接将他二人罩在了里面。 “现在你明白了吗,因为你和应子珏有了肌肤之亲的缘故,你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以,你一施法,反而会助我,除非你已身怀大地之晶。” 魔君说着,不等白诺说什么,复又道:“小家伙,你想知道应子珏是谁吗?” 此话一落,白诺感到一阵心惊,他本就对迷榖老伯说应子珏是误食了神草,体内才隐有能量的说辞持怀疑态度,此番,魔君用那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白诺的不安感便油然而生。 也是到这一刻白诺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故意不去想这个问题,有时候甚至故意忽视这个问题,只把应子珏当成普通人看待。 但是现在,魔君说这话,都表明,应子珏别说是误食神草,哪怕是人神结合所出都不够。 “他到底是谁?”白诺扶着御齐风,压着心头的焦急,淡淡的问道。 只是,答案还没有听见,漩涡外头,就已响起了一阵打斗声,里面还有云伊素来稳重,但此时却显得有些急躁的声音。 不过一个漩涡,就已让云伊亲自出手,这个魔君究竟有多厉害。 御齐风的呼吸越来越弱,白诺不得不施法想要将这几道漩涡打开一些,让御齐风得以喘口气,却听外头云伊心急火燎的对自己吼道:“小诺,不要施法不要动。” 白诺一滞,抬头看着四周,才看见,是因为自己,这些漩涡的力量才加强了,且,魔君方才的那番话让白诺打了一个激灵,脸色难看了起来。 如果,一开始魔君只是复活了隐藏在‘三千弱水’,那么,是因为自己的闯入,因为自己在里头和那团黑雾打斗,因为自己在那儿强开地府大门,使得地府孤魂的怨气飘了出来,这一系列的机缘才使得他重生了,是因为自己。 然而,原因却是,在那之前,自己刚和应子珏圆了房。 白诺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好像顷刻间,自己就变的一无所知一般。 一瞬间,白诺仿佛被桎梏住,不再动弹,但是,也因着他的不动弹,这漩涡才慢慢的松泛了许多,只是,才一松泛,一滴红色的水珠便透过飓风吹落到了白诺的脸颊上。 抬手一抚,竟是血珠,是云伊的血珠。 白诺心头一紧,拉着御齐风的手不经意间就松了,手才一松,御齐风便被漩涡卷到了另一头去。 霎时间,黑云撤去,天空又恢复了晴朗明媚的模样,白诺一看,云伊的白发已有些散乱,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冷漠不说,还十分怨怪。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魔君要出世了!” 这是云伊第一次对他发火,不,应该说这是一向温柔了天地的云神第一次发火,他的怒火比任何人的怒火都要强烈,那盯着白诺的眼神就好像白诺已亲手毁了他要守护的苍生一般。 白诺滞住,静静的盯着云伊不言,云伊也是被他盯住后才反应过来,闭了闭眼,语气稍缓,“御齐风虽是凡人,但他是天子,是神君指派之人,他的精魂属于神界,魔君出世,最后一个契机,便是吸食御齐风的精魂。” 白诺一听,转身就往‘三千弱水’飞去,云伊紧随其后,待二人赶到时,结界外头已围了一圈神,封印已没了效用,现下,大家只想冲破结界进去,趁魔君未出世,赶紧制服他,只是,谁都没有办法打开这个结界。 “御齐风不能死。”白诺轻声低喃,从腰间掏出了嶀琈玉。 “行么?”白诺看着嶀琈玉,满是希冀的问道。 嶀琈玉动了动,算作点头,于结界外头亮出一道强劲无比的绿光,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一点一点的朝那结界逼去。 众神见了此玉,一个个的皆为惊叹,上古的东西,一为七彩石,二为骨笛,三为嶀琈玉。 这三者只在传说中听过,却没想到能亲眼看见这块上古神玉,虽说排名第三,实力比之前两者弱了许多,但打开这个结界却是有希望的,只是此玉为何认妖王为主? 哪怕在这种时候,众神也不忘打量起白诺来,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对白诺的重生表示惊讶,那种平淡和一些神不经意间露出的欣喜,都给人一种,他们一直期待着白诺重生一般。 若白诺看到了一定会觉的奇怪。只是现下,他没有那个心情罢了。 “记住,无论何时,你绝不能再施展法力抵抗魔君的魔力。”云伊叮咛嘱咐,也是到了今日他才得知了这个弊端,这,是他和神君的失算。 白诺睨着他,心头应该早没什么感觉才对,云伊对他无情他早就知道,只是总是会沉浸在他的温柔里,果然,褪去了那层薄弱的温柔,表面就露出来了。 即使,白诺在心底说服自己,云伊只是为了苍生,但,这并不代表,在这真实面前,自己不会难受,只是,这是最后一次难受。 “开了开了,结界打开了!” 众神一阵惊呼,这魔君所设的固若金汤的结界居然真的被嶀琈玉打开了,只是结界一开,嶀琈玉便从上方坠落。 白诺忙伸出手接住它,看见它本通体翠绿的玉身竟已变成了一片纯白,“嶀琈~”唤了一声,嶀琈玉却一点响应都没有,白诺拿起它在自己脸上摩擦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 进入‘三千弱水’,里头重峦叠嶂,本是一弯水泽的地方已隆起山峰,且首尾相连,就好像另一片大地,最为奇特的是,这些山峰全是黑色,连上头生长的树木花草和飞禽走兽都是黑色。 这样拔高的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诺径直走在最前,用羽扇充当罗盘指引着方向,只一会儿便知道了确切的方位,但,白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云伊拦在了后面。 魔君站在那最高的山峰顶端,张狂大笑,那笑声犹如洪水猛兽,白诺几乎可以看到人间许多地方已开始滚落泥石流了。 云伊带着众神攻了上去,魔君却不以为意,他的手里抓着御齐风,鼻翼一动,就要吸食他的精魂,奈何却差了一步,因为,被白诺的羽扇阻挡住了他的口,加上云伊的配合,羽扇极快的将御齐风送了下来。 “小金,带你主子快走。” 白诺吼了一声,一直默默跟随在后的金龙现身进来,将御齐风甩在了自己的背上,“你呢?” 白诺瞪了金龙一眼,垂首看着自己的双脚,“没发现我走不了吗?” 金龙这才低头一看,原来,云伊怕他施法坏事,竟将他冻在了地面上,令他不得动弹,好在羽扇听的懂自己说话,不然御齐风早没了。 金龙气的摆动着龙尾,见过防人的,没见过这么防人的。 本来相帮白诺一把,只是御齐风的气息紊乱虚弱,再不离开这个地方,呼吸人间的空气,他怕是要气绝身亡了。 酝酿了下轻重,金龙歉意的看了白诺一眼,驮着御齐风就朝外飞去。 白诺转过身看着面前这场大战,其实,还算不得大战,因为,魔君并未出世,面前之人不过只是一个虚影,连张脸都没有,但,就这么一个虚影已令神界倾巢而出,果真是不简单呐。 看着看着,白诺倒有点置身事外的看大戏的感觉,就算他们再次制服魔君又如何,无法将他彻底消灭,他总会卷土重来的,这隔十几万年就来一次大战,也还真是有那个力气啊。 正想着,便感觉到一股奔腾之气朝自己而来,抬眼一看,竟是魔君朝他攻了来。 白诺下意识的施法相抗,哪知,他的法力一施,那道紫光同魔君的黑光在空中一融合,竟产生了连带效应,使得那团黑光瞬间变吞噬了紫光,蓦地壮大了一圈,力量也随之加强。 白诺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来加封印同魔君交手时不会这样,怎么这次和第一次就会这样了? 正想着,白诺便觉的脖子一紧,魔君竟捏住了他的咽喉,“小家伙,我给你另找一人同你上床吧。” 白诺一听,猛地震开了琼觞,他一施法,使得地面摇晃的更为厉害。相隔如此之远,但众人仿佛都听见了凡间声嘶力竭的惊恐声,哭叫声。 白诺咬着牙,双手握拳,迫使自己不再动作。 云伊追了过来,却被琼觞施法弹开,捞起白诺就朝最高的那座山峰内飞去。 “小家伙,你一定很奇怪吧,不着急,你的奇怪我可以为你一一解答,但在这之前,我得先破了你的身,让大地之晶无法降世。” 白诺听闻,心头蓦地升起一阵恐慌,这种恐慌,连当年受刑时都没有过,可现在却有了。 破身,是要找个不相干的人进入那个只有大腿才能进的地方么? 第51章 木偶戏 山峰内黑雾缭绕,明明站在地面上,却感觉脚下一片虚无。 白诺被魔君一掌掀翻在地,将他的四肢紧紧的禁锢住,使的白诺面朝上的被钉在下方,不能动弹。 外面变成什么样了他一无所知,只狠狠的瞪着魔君,双眼几乎要淌出血来。 “可惜了,我还没有身体,不然,一定亲自品尝。” 听了这话,白诺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抚摸自己的脸庞。一看,竟是魔君化出来的一小团雾泽。那黏黏的触感好比□□往你脸上舔了一口,恶心的直想作呕。 “小家伙,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手一挥,白诺面前便站了三个形色的男人,一个个皆为面瘫,脸上无任何生气,早已被控制着成了魔儡,但,他们好歹还算‘人’,还有那个东西。 瞧着那三个人一步步的朝自己而来,白诺不慌不忙,仍旧那样瞪着魔君,“你还没告诉我,应子珏是谁?” “哈哈,原来,你最关心这个问题。” 白诺不语,视线透过那三个男人紧紧的瞪着魔君,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承受住最坏的结果,然而,魔君说的话却让白诺提到嗓子口的心一下子又放松了许多。 “他就是人神结合而出,是某个神女偷偷下凡和凡人产生的结合物,如此而已,他自己并不知道,所以,他的身体里有神的血液,自然能助你。” 魔君哂笑的声音传进白诺的耳膜,他不知魔君怎会用那样戏谑的语气对他说这句话。 但是,这句话却让他心头安心了不少,因为,至少这个答案,他在许久以前就猜过,也早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还好,大腿不是来骗我的。” 白诺嘴角轻轻的扯开一个笑,当年,云伊骗他,已将他伤的彻底,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应子珏也是神界派来骗他的人,自己会怎样,也是因为这样,白诺才没发现,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的。 白诺还想再问,还有许多不能解释的问题萦绕在自己脑海里,比如大地之晶。 只是,他的耳膜里突然听到了嘶的一声,原来,那三个魔儡已经将他的衣裳扯了下来。 光滑的上身第一次暴露在除应子珏之外的人前,白诺冷不丁的打了一个颤,当自己的身体被三双冰凉不已的大手来回抚摸时,白诺恶心的几乎快要吐血。 然而,他却没有反抗,没有施法。 “小家伙,看不出来,你还想着护佑人间,真是难得。” 要不是要用强大的定力忽视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六只大手,白诺真想破口大骂,谁会管人间怎样,我只是不想大腿一不小心被砸中或者踩漏了而已。 瞧着白诺的裤子已被人扯了下来,魔君的笑声显得愈发阴鹜,只是这阴鹜的笑声落到白诺眼里就只剩下不屑了。 “魔君大人,我虽然不知道大地之晶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我和你们都不同,我的那个地方是可以闭合的,除非我自愿,不然,谁也进不去!” 果然,白诺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那个用来交合的地方紧紧的闭上了。紧接着,白诺眼角一挑,哪怕已赤身裸*体,但他眼中的挑衅之意却完全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减弱分毫。 “想不到,老妖王还是顾念了一分父子之情啊。” 奇怪,魔君并未有多恼怒,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挥手撤走了那三个魔障。 虚影一晃,飘到了白诺的上方,与他四目相对。 “你不怕死么?”魔君凑近白诺,几乎已将自己的虚影贴在了白诺未着寸缕的身体上,若他有形体,此时,他形体上嘴巴的部分,应该已抵到了白诺的嘴巴上。 白诺眨眨眼,笑看着他,“你觉的我怕么?” 魔君顿了顿,继而哈哈的大笑出声,闪动着虚影在白诺光滑的身体上来回飘动,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愉悦,“小家伙,你要是出生在十几万年前,我一定喜欢你。” 白诺不理他,只静静的躺在那儿,他已差不多摸清了这位魔君的脾性,有些事,自己问的越急他反而越不会说,不如这样沉默着,说不定他还会如实相告。 但,白诺忘了,魔界中人是能窥探人的神识的,你在想什么,只要他一探,都会知道。 只不过,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告诉白诺什么真相,哪怕白诺真的有了大地之晶,那又如何,孕育它也需要十月,怕也来不及。 当然,也不是御齐风,那套说法只是他故意泄露给神界之人的罢了,真正的契机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并未在山峰前多加结界,若他们合攻,是能闯进来的。”魔君轻声的说道,他重叠的声音,因为故意的压低,反而听的更让人觉的诡异。 白诺当然也知道,只是,他方才就说了,那会是他最后一次因云伊而难受,所以现在,他根本没什么感觉,哪怕有,也会极力忽视。 “那又如何,难道,你还指望神界的人来救一只妖么?” 魔君难得怔了怔,这本该是他趾高气扬的对白诺说的话,却被白诺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那种语气仿佛在教训他的无知一般。 慢慢的,白诺看着魔君从自己的身上飘了起来,本以为他又要有什么动作,但他却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霎时,面前就呈现出一面幻镜,那镜子里头的画面是白诺极为熟悉的画面。 那是他和应子珏在临安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虽然不长,但故事集上说过,有一种感情,不是用时间来衡量它的价值的,有时候,一眼便是一生。 看着看着,白诺才发现,原来好些时候自己优哉游哉的躺在家里纳凉的时候,应子珏还在辛苦的劳作,有时候自己睡着了,应子珏会起身给自己盖被子,更有时候,应子珏会偷偷的亲自己。 还有,原来一直闷不吭声的应子珏会口若悬河的跟其他人夸自己,原来自己上次溜走后,应子珏失落的在床上坐了一夜,应子珏会偷偷的在他背后扬起一抹宠溺的笑,会细心的给他酿荷花蜂蜜露,会帮他洗澡... “好看吗?” 魔君打断白诺,叠着声问道。 白诺收回目光,警惕的盯着他。 “下面的会更好看。” 白诺扭过头去,发现镜子里的画面慢慢的变回了当下。 当下,凡间已如炼狱,随处可见死尸,那重叠着的几乎都没有地方放的尸体只能进行火化,那熊熊烈火几乎令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蓄满了泪水,那种死气,那种寂然,哪怕只是透过幻镜,白诺都能感觉到。 因为,他在那人群里面看到了应子珏。 白诺其实明白应子珏的感觉,就好比妖被诛杀时,自己也会心痛一般,不是因为自己是妖王,而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同类,那片土地是自己的家园。 想起人类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白诺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这种觉悟了,只是可惜,不能第一时间告诉大腿。 如果,大腿知道我被困在里面,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救我。 想着,白诺眼角蓦地滑下一滴泪,只觉的胸前酸胀的难受,可却又不知到底是为什么难受。 魔君一直注意着白诺的表情,见他落下泪后,那看不到脸的虚影轻轻一动。 慢慢的,镜子里站在火海外的应子珏突然便被一圈黑色的锁雾缠住了身子,痛苦的挣扎。 “你做什么!”白诺终于发怒。 “人间有种刑罚叫凌迟处死,你知道吗?” 白诺预感到了不好,再一看,那些锁雾竟在一点一点的撕咬应子珏的皮肉,就好比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慢慢的切割一般。 白诺听到了应子珏痛苦挣扎的声音,那张堪比日月的脸庞一向都是泰然自若的,从未像现在这般失控,狰狞的让人不忍去看。 满屏的鲜血映着火光洒在白诺面前,魔君魔幻重叠的笑声开始连续不断的在白诺耳边大笑而起,随着这笑声,幻境里的应子珏便被撕咬下一块肉,并在撕咬后还被推至火海旁蒸烤。 白诺双拳紧握,盯着应子珏因挣扎而散落的黑发,眼里胀满了血丝。 “你看,他的腿马上就要见骨头了。”魔君从笑声里丢了一句话出来,惬意的不行, 白诺看着,四肢开始在桎梏下扭动,双眸瞪的极大,脸色渐渐的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就如被充血了一般,整张脸血色通红,张开嘴,声嘶力竭的大吼而起,“啊......” 这吼声充满了穷尽的怒气和杀气,震的这座山峰摇摇欲坠就要垮下。 幻镜里,应子珏的身体已被撕咬的血肉模糊。 白诺一看,撑掌而起,彻底脱离了束缚,周身带起了一阵劲风,爪子一弯,施法捏了一个十分强大的火球就朝魔君攻去。 魔君欣然避过,却让幻镜一直不停的演放,白诺带着震天吼地的怒气大喝而出,“住手!!” 话音一落,山峰崩然垮落,站在外头的云伊等人见了皆为惊骇,然而,不只是这座山峰,连带着周围的山峰都开始崩落,那景象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白诺纵身飞出,因着愤怒而喘着粗气,但是,原本该是一身紫光的他,周身的光芒却已变成了黑色。 “遭了。”云伊仰头不可置信的轻喃。 “小家伙,谢谢你了。” 魔君仰天而起,双臂大张,将白诺因愤怒和妖气以及法力化作的那一层层黑光接连吸入体内。 霎时,风云变幻,黄河决堤,四海奔流,大地的角落开始倾斜,地府的孤魂野鬼皆都冲出了地府大门朝魔君而来,膨胀了他的身体。 魔君,出世了。 “快!”云伊一阵惊骇,组织众神相抵,奈何已是徒劳无功。 猛地一掌劈在身上,白诺便感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仿佛已被震碎。 他的周身再无光芒,他的喜怒哀乐全被魔君吸食而去,胳膊上那属于妖王的菱形印记开始慢慢的褪去。 “小家伙,你才是我最后的契机,当年我封印你不让你长大,神界便以为我怕你,殊不知,我这招叫以退为进,声东击西,让他们弄错方向,令我能安心的等待时机,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白诺静静的听着,记忆明明都在,只是却没有任何感觉。 “小家伙,我现在告诉你,你的身体,是由上神、上仙、妖王、灵人,结合而成,你的父亲是妖王,你的母亲是上仙,而你重生的这具肉身是含着女蜗另一块掉落的七彩石碎片而生的灵人。这就是云伊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的原因,因为,他要让你的神魂落在这具肉身里,要让上神的□□注入到你的体内啊。” 魔君立于穷天之上,那张脸魔化的让人不敢去看一眼,只因,看一眼就会被燃为灰烬。 白诺听到这些,只是听到了,但他却无法产生任何感觉。 魔君笑笑,及不吝啬的笑着继续给他讲这个‘故事’。 “神界要用大地之晶来彻底消灭我,因为大地之晶结合了六界一切的力量,你已杂交的身体,和上神的□□,所孕育出来的孩子,就是大地之晶啊。只是,孩子未出世之前,因为你的身体掺和了太多,所以才会起这样的副作用,而这副作用就是我出世的最好的帮手,哈哈哈...” 魔君笑着,见众神又在进攻,只轻轻挥了挥手指,连看都不屑去看一眼。 白诺听完了这一切,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没有一点感觉。 “你的喜怒哀乐被我吸尽,你的身体被我攻破,你将会变成这世间唯一一个有记忆的魔儡,小家伙,恭喜你,神界算盘打错了,你不可能再孕育大地之晶了。” 白诺抬头看着魔君,没有任何表情,只麻木的问道:“我父王也知道?” 魔君在周围封了一个屏障,任由下头的人慢慢攻,只睨着白诺道:“当然,这一切都是神界的安排,包括你母亲嫁给你父王,他们都想消灭我,所以,不惜花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来培育你啊。” 白诺感谢魔君吸走了他的喜怒哀乐,不然,现下应该会很难过。 白诺定定的站在魔君面前,未着寸缕的他露出了应子珏最喜欢的尾巴。黑发滑落,披散了一背,迎着他九条尾巴在风中孤寂的摇晃。 直到魔君飞到他的面前,伸出美的不像手指的手勾起他的下巴轻轻的说了一句话,白诺的双眸才本能的一痛。 魔君说的是,“应子珏,他不是什么人神结合而出,他,是雷神啊,你知道的,雷神是神界唯一一个进阶为上神的神,只在神君之下,可惜了,他下界成了凡人,呵呵...” 山川在这时开始飘摇,三千弱水澎湃沸腾,魔君将结界打开,对众神出手。也趁着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嶀琈玉现身而出,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化作玉舟载着白诺,急速而出,离开了这里。 一直落到京城,嶀琈玉才终于体力不支,显回原形,并且砰的一声,打碎在地。 白诺蹲下身将它拾起,京城已在顷刻间变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湿洼洼的一片,周围密密麻麻的躺满了人,然而,一站起,白诺面前就已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诺诺~”应子珏的声音仍旧那么随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像以往那样唤着他。 白诺直直的看着他,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想要恨也恨不起来,想要伤心也伤心不起来,只立在那儿,任由应子珏将外袍脱下裹在他赤*裸的身子上,将他拥进怀里。 直到感受到这温暖宽阔的胸膛,白诺才睁着眼,麻木的说了一句,“我...恨你们。” 应子珏心口一痛,将人拥的更紧,“对不起,等我,大腿会带你回家。” 第52章 话别 白诺被应子珏抱着的身子忽然僵直不能动,一看,他竟被人施法定住了。 紧接着,便传出一人的声音,从九重天宫里直达人的耳膜。是神君的声音,他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讲了一件事。 待讲完后,才长叹一声,说了一句,“时机到了,该知道的你们也知道了,去吧。” 言罢,应子珏扭头一看,顾垣之不知何时已到,二人四目相对,皆无言语。 应子珏是柳家后人,骨笛当年被柳家拾起收放,代代相传,所以,无论顾垣之愿不愿意,这世间能吹响骨笛的,只有应子珏。 白诺也听到了,喜怒哀乐虽然没有,但他却还有迷茫,没想到,连自己一直寄着希望的骨笛都不能助自己,妖界的存在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 大地的毁灭比想象中快的多,魔君一出,人们耳边充斥着的都是接连不断的轰隆声,从当初炮坊被毁再到如今这般景象,凡间的灾难几乎没有停止过。 京城亦没有幸免,大水汹涌而来,淹没了房屋,淹没了亭台楼阁,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般不顾一切的奔跑,想要寻到一条活路。然而,这样的现象,就连仙界众人联手都无法改善。 魔君催动了大自然的力量,人类始终是斗不过它。 要说唯一还能算作净土的地方,就只有皇宫,只有这里,还没有被波及,御齐风下令大开宫门,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但,京城尚且还有个暂时的避身之所,而其他地方早已死伤无数。 御齐风也知道并不是自己这个皇帝无能,而是这个大地要被毁灭了。 侧过头,顾垣之与他并肩而立。 站在宫城最高的城楼上,不时的感受着地动山摇,顾垣之那身艳丽绝伦的红衣在风中来回飘荡。 “垣之,我从来没有觉的自己这样无用过。”御齐风的声音透着沉沉的无力,许多事,自先前一事,他已知晓了一些,只是身为帝王,身为人类之王,他却无能为力。 顾垣之侧首看着他,眼眸里的妩媚丝毫不减,那耳边搭落下来的发丝轻轻的浮动着,令他美的愈发娇艳。 “齐风,你知道么,我活的时间太长,但最珍贵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顾垣之话音一落,便响起一阵惊嚎,现下,连皇宫都被毁了,从四周传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令人听着心悸发慌。 御齐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急步往后退去,因为,这宫城也在开始晃动,抬头一看,远处竟飘来一大片黑雾。 “垣之,走。” 御齐风拉着顾垣之就要跑,但步子才一迈开,身子便凌空而起。愣了愣才发现,自己正被顾垣之带着在空中飞翔。 他惊讶在当下,他知道顾垣之会功夫,却不知他竟然能如神仙般腾云驾雾。 这样的顾垣之放在他眼前,让他蓦地不安起来,不是因为顾垣之的身份不安,而是一种本能的不安,就好像,身份的暴露昭示着顾垣之的离去一般。 飞在空中,黑雾已紧随而来,顾垣之往后一看,目光摄人不已。 魔君出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来除了自己! “受死!” 这声音夹杂了万恶邪灵,混沌的只要一出声就让人感到头痛欲裂,顾垣之尚且如此,御齐风便更是难受,心脉急促之下,竟一口血吐了出来。 “带齐风走。”顾垣之杀气卓然的吼了一句,金龙现身而出,驮着御齐风就要走。 然而,站至金龙背上的御齐风却一把抓住顾垣之,眨眼的瞬间,魔君朝他手指一勾,一道逼人的杀气袭来,被顾垣之侥幸挡过,但御齐风却已身受重伤。 “齐风!”顾垣之扶着他,惊恐万分。 御齐风惨白着一张俊脸,口里鲜血直吐,“我说过,再也不会丢下你。” 顾垣之心痛万分,紧紧的握着御齐风的手,他果真没有爱错这个帝王,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是护着自己的,小到朝堂之争,大到性命攸关,都不曾放手。 金龙加快了速度不要命的朝前飞,只是距离还未冲出多远,龙尾便被人拽住,紧接着,咔嚓一声,尾巴竟然断了。 金龙痛的浑身发抖,却硬是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这样拖着流血不止的尾巴一直朝前奔去。 神界拉开围攻,在空中布下重重阵法,仙界在下首呼应,一时间,诸天神佛,大地仙道,将魔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几乎是没有言语,这场大战就这样开始了,金龙趁着这个空隙驮着他们冲了出来。 只是低头一看,凡间竟再无落脚的地方,地面早已变成了汪洋,上面漂浮着尸体,挣扎着灵魂,所见所闻,一个‘惨’字根本无法形容,仿佛顷刻间,这片大地就已寂静了一般,那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生灵的寂静。 大战恢弘浩大,无数的魔儡在魔君身后列队成兵。 魔君重生,魔儡便会跟着而生,且,他们不死不灭,战事一起,地动山摇,一条条深到地府的裂缝从地面裂开,里面粘合了无数人的身体,早已被压成一片尸山。 御齐风看着,只觉的头晕目眩,他想要回去,想要和魔君决一死战,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来守护这片江山守护他的子民,然而,伴随着山川的飘逸,大地的震动,这种想法已是幼稚到可笑。 “为何我是一个如此没用之人!”御齐风悲悯大吼,守护这片大地,不仅是神仙的职责,也是他这个帝王的职责,然而,他却无能无力。 顾垣之轻轻的拥着他,让他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头上,“你是凡人,自是斗不过,无需太过自责。” 顾垣之的声音很平淡,但就是这样的平淡才让御齐风的内心升起一阵恐慌,故而反手紧紧的抱着他。 “垣之,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我。” 顾垣之轻拍着他的背脊,看着原处渐渐亮开的一道白光,嘴角的笑,美的妩媚美的清淡,也美的忧伤,“齐风,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垣之,哪怕大地毁灭,都不及你一分一毫,我只要你。” 御齐风越抱越紧,到了最后已是在用生命之力在紧紧的圈住顾垣之。 八年,八年相知相伴,不离不弃,他太了解顾垣之了,他几乎能第一时间感受到顾垣之的喜怒哀乐,尤其是这样的时候。 “我知道,我验证过了,所以,我为你做的一切都值得。”那道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深,顾垣之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柔。 “垣之...”御齐风一瞬间哽咽,竟不知自己该开口说什么。 “我说过,会陪你一起治理你的江山,看那盛世繁华,现在,大地不在,繁华如何能有。” 顾垣之看着白光已快要完全打开,这才松开御齐风的怀抱,紧紧的看着他的脸,只看着他的脸,记忆着他的轮廓。 “我活了太久,久到已没有了时间观念,直到遇见你,才让我明白了时间的珍贵,你的珍贵,齐风,我不在乎大地是否会覆灭,不在乎人类会怎样,但,我在乎你。” 御齐风的泪不知何时已滚滚落下,抬起双手捧着顾垣之这张第一次相见就让他惊为天人的脸,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来王府给我做媳妇儿吧。” 顾垣之握着笛子走在街上,被一个半大的少年这样调戏,本该恼怒,但他却看到了那少年眼中的真挚,于是,他说了一个字,“好。” 白光终于如掀开最后一层幔帐一般完全打开,原本黑压压的天空霎时间亮堂起来。 乱舞,神界元气大伤,然而,这道白光一出现,众神脸上那才心如死灰的表情一下子又复活了起来。 魔君立于众神之上,回头一看,见那白光最深处正在蠕动着什么,再定睛一看,一把方天画戟已披雷闪电般杀了出来,如一道最凛冽的飓风,斜着云层直刺而来。 “不可能,神妖无法交合,雷神下界,必须得为凡人才行,既为凡人,法力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恢复!” 魔君怒不可遏,这一怒,惊起沧海,浪高百丈。 方天画戟闪着金光竟将那数千里之外,拔高的海浪压了下去。 魔君一看,双手一挥将它劈了过去,然而,它却只是往后退了数丈,接着便落在了一个人手里。 那人着一身玄衣,乌黑的长发几近曳地,额间闪出三瓣红莲花钿,眉目更是如刀锋般凛冽,周身不散的光晕令死去的花草树木仰着他的气息开始复活,手中持一把方天画戟,抬眸晃动间,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和冷漠,令人望而却步。 “不可能的。”魔君仍旧不信。 不止他,连众神都不信,当初,神君委派雷神执行那个任务时,他们曾竭力反对,怕的就是会有这样一个意外,到时候,若没有雷神,怕是没人能制住魔君。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神君既为天地的主宰,自然凡事都会留一手,有神界至宝引魂灯在,让应子珏回归本位,也只是时机问题罢了。 现下,大家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只见应子珏,不,是雷神,一柄方天画戟压下,与魔君大战,那场面,与十几万年前极为相似。 但是,大家也都看的出来,如今的魔君,并非当年的魔君,他潜心蛰伏如此之久,又吸了因白诺放出的地府怨魂之气,再加上白诺本身的辅助力量,这样一来,就连曾诛了他的雷神都已不再是他的对手。 但雷神一现,大家都如有了领头羊一般,心神大振。 应子珏在战斗中朝顾垣之看了一眼,顾垣之明白,俯首一挥将御齐风打晕了过去,继而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对金龙道:“齐风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 金龙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想要唤一声‘公子’,却已被顾垣之一掌挥走。它不敢回头,怕回头会太过心伤,只驮着御齐风远去。 顾垣之看着御齐风远去的身影,拿起手中的笛子,最后为他吹了一曲。 空中光环交错,雷闪电名,顾垣之飞身而起,直立当下。那身红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的嘴角最后溢出了一个精美至极的微笑。 紧接着,一团红光乍现,顾垣之消失了,但,骨笛出现了。 骨笛乃女娲所制,女娲曾吹奏它无数次,它的乐声里蕴藏的力量是来自女娲对这片大地对她的孩子们的热爱。 所以,骨笛的力量的确能庇佑青丘。 只是,大地之晶能彻底消灭魔君,但,若没有大地之晶,骨笛却是能彻底封印魔君。 没人知道这件事,但,神君知道,这位魔君大人也是后来某个人告诉了他,所以,他也知道了。 因此,他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要杀顾垣之,只是被神界阻拦了,如果那人早点对他说清楚,那么韩辕雍失败之后,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应子珏看着那把周身如殷红血液的笛子在空中盘旋,眼睑一闭,算作默哀与感谢。 接着,应子珏手一张,正准备将骨笛吸入掌中,哪知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诺诺?” 白诺捧着骨笛,看了眼应子珏,不悲不喜的说了一句,“我要拿它回青丘。” 魔君仰天大笑,口里不停的夸赞白诺,白诺仍如木偶般站在那儿,不去看任何人。 应子珏与众神相抵,仍伤不得魔君分毫,周围充斥着的依然是惨绝人寰的景象,再这样下去,大地就要覆灭了。 大地一灭,天宫与地府也会不见,六界就当是另一番景象,这不得不说,是属于神界的一次改朝换代。 但,作为这个朝代的臣子,无论是云伊还是应子珏都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白诺转过身,不理这场大战,他虽然感知不到喜怒哀乐,但却是知道自己心里是想做什么的。 “小诺,别胡来。”云伊在战斗中心急火燎怒气滔天的吼道,一袭雪白长发,从最初的优雅绝美到如今,变的有些狰狞难看了。 白诺仍是背着身,没有动作,已没有感觉的他自是不会因为云伊的话而感到疼痛的。 只是,当自己的身体被人一掌打过来,摔倒在下去时,白诺才感觉到了疼痛,只是那痛只在身体里流连,无法上达神识,所以,他有感觉,又似乎没有感觉,只倒在云层上,静静的看着从他手中抢走骨笛的应子珏。 想不到,他也学了顾垣之一回,只是,应子珏不是御齐风,雷神始终只是雷神。若他真要带着骨笛走,何至于只是一个转身。 第53章 白诺的选择 应子珏没有看白诺一眼,拿着骨笛往后一退,立于玄天之上,横握于手,吹响了它。 骨笛声响,那乐声简直美妙的震撼人心,能抚平一切伤痛,声音波及四海八荒,九州大地,令一切死物开始复活再生。 魔君听到这个声音,头痛欲裂,不顾一切的挣扎反抗,然而,骨笛的乐声已形成了一个九连环,将他的身子一层一层的紧紧封住。 众神见状,皆松了一口气,即使没有大地之晶不能彻底消灭魔君,那么能将他永久封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就当魔君已要被乐环封住时,白诺却不知何时从云头爬起,飞身而去,趁应子珏专心致志和众神松泛之际,迅速的夺走了他手中的笛子。 这一次,白诺没有犹豫,拿着骨笛,直往青丘而去。 “诺诺。”应子珏眉心一蹙,他还未有说什么,众神已经不约而同的飞身去追,合力挡住白诺的去路。 没有喜怒哀乐的白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应子珏看着,才发现,那张清俊可爱的脸庞,若没有表情,原来可以比万年寒冰还要冰冷。 白诺看着围绕着他的那些神,从里头寻到了云伊的身影。此时,对上云伊的双眸,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云伊看他的目光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温柔。 “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白诺轻启朱唇,仍旧没有任何情绪,仿如一杯淡淡的白水,只是将这话问了出来。 “小诺,不是,如果可以,我会一直对你好,疼你,爱你。”云伊往前一步,那身轻柔的冷香仍旧那么触不及防的扑进白诺的鼻翼里。但,味道却不似从前那般让白诺觉的好闻了。 “如果我只是一只寻常的妖,你大抵是不会理我的。”白诺看着云伊,他知道,云伊是高贵的,只有最高贵的神,身上才会有这样的香气,他守护三界众生,巴不得这世间再无妖魔,又怎会让妖气扰了他那一身的高贵冷香。 云伊一顿,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只是当初他的目的确实如白诺所说。 “雷神也是,是吗?”白诺淡淡的问道,他知道自己应该很生气很恨很伤心,但是,他无法拥有这些感觉,只能如此平淡。 云伊看着正在控制魔君的应子珏,思量了须臾,叹了口气,如实道:“雷神下界,的确是为了要和你交合,但是在下界之前,由于我施法时不甚出了点差错,使得他降生后,忘记了一切,是那日我将他带走,才让他恢复了记忆,所以,小诺,应子珏对你的一切都是真的。” 白诺平淡的看着前方,哪怕是听到这样的解释,也没有任何知觉,他很想知道,若自己有知觉,那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知道了。” 淡淡的说了一句,白诺飞身而起,仍往青丘而去,众神见状,再不顾云伊的阻拦,合力攻击白诺,哪怕知道他是能孕育大地之晶的人,现下,为了抢回骨笛封印魔君,也都下了重手。 以一己之力对抗诸天之神,这样的事三百年前就发生过了,那次自己太傻,毫无反抗之力,但这一次终究是不是同的。 正当众神合力攻来时,云雾上顿起阵阵妖气,其中一根粗壮的如几十人环抱的树藤直接甩了过来,将他们打了一个触不及防。 “参见帝君!” 迷榖老伯手持迷榖杖,带领万妖出动,声势颇为浩大。 白诺看着数以万计的大小妖怪山精立于身后,仍是没什么感觉,但,他知道自己该这样做。 魔君正在与应子珏抗衡,见到这样的景象狂喜不已,妖魔本一类,有了妖界相助,大事可成,想着,魔君倒有些后悔不该因为出世而吸尽白诺一切怒气,连带着喜怒哀乐都给吸完了。 “小诺!”云伊也是惊骇,没想到白诺即使没有情绪也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若他有情绪,情况怕是更不容乐观。 妖界一出,妖气沸腾,大助魔君,骨笛又在白诺手中,一时间,局面竟有些倒转之态,当听到魔君一声狂吼,乐环破裂之声时,众神知道,局面已经进入了倒转。 “小家伙,你老子对你这般无情,不如我们一起称霸六界,你老子的事,我自不会记在你的头上。”魔君大吼,声音重叠而出,犹如重兵铠甲,沉重张狂的令人心悸。方才才恢复生气的大地,因为他挣脱了束缚,又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白诺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着身后众妖,问道:“你们想吗?” “想!” 回答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妖被神界,尤其是仙界以及人界欺压千百万年,若是换了一个妖王,怕是早已在时机相对时和魔君一同对抗。 只是,他们遇上的是被自己那上仙母亲所迷惑的父王,以及自己这个素来逍遥自在的妖王,所以才没有了这个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白诺知道,自己不该再阻拦,即使感知不到恨,但也知道,若自己有恨,现在定是痛的四分五裂。 这场大战从大战顷刻间已演变成了六界大战,这在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还是头一遭。 白诺退至极远之地,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平静的看着应子珏,他听见魔君狂喜的声音,看见魔君召出魔儡。魔君无虞,魔儡便不死不灭,是怎样都杀不死的,于鏊他们那些个仙界之人已厮杀的满身是血。 魔君依靠一切负面情绪而重生,如今,已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愤怒悲悯的情绪,再加上妖界的妖气,魔力更是在战斗中一层层的提高,连雷神都已要耐他不得。 这场面壮观惨烈的已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连几百年爆发一次的仙妖大战,和这个一比,简直不足一提。 白诺抚摸着手中骨笛,迷榖老伯站在他的身旁,一双生满褶皱的手抚在了他瘦削的肩膀上。 “老伯,你也知道,是么?” 迷榖藤知晓六界一切秘事,所以,迷榖老伯肯定知道。 “哎,是,所以当年才阻止你与云神相会,才让你不要理应子珏。” “为什么不告诉我?”白诺问道,声音轻飘飘的。 “因为不能说,若你提前知晓,必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神界会如何对待我们尚不知,但是,他们一定会斩断你的九尾取出你的九颗内丹,放置灵人体内重塑一个集六界一切力量的身体,就不是让你失了原身落到灵人体内重生这么简单了。” 说到此处,迷榖老伯的脸色变的心疼不已,看着白诺继续道:“这样想来,那位云神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有用那么惨烈的法子,而是想了这个方法,需知,九尾狐的九条尾巴连着体内的九颗内丹,断一尾,内丹便会离体一颗,再不能回到本身,若九尾尽断,痛苦不已不说,内丹皆会悉数离体,到时,便会灰飞烟灭啊。” 迷榖老伯一面说一面叹气,身旁却已攻来不少人,见白诺依然呆立着不动,迷榖老伯只好挥动手杖护着白诺,令前来攻击之人不得近身。 白诺看着,面无表情,哪怕是听迷榖老伯说了这些也没有什么感觉,若自己有感觉,那么,白诺一定希望自己能提前知晓,这样,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落得成了一个大笑话的地步。 此时此刻,耳里充斥着的声音皆是兵戎相见的惨烈,画面已成了黑与白的拼搏厮杀。 但,白诺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不理这恢弘的大战,不理在他身边护他的迷榖老伯,只把眼神落在极远处还在与魔君大战的应子珏身上。 那身玄衣,那头曳地黑发,那抹红莲花钿,和那柄方天画戟,都衬的他威武至极,与魔君交手时,那种气拔山河,延绵九天的气势是无人能比的。 这样的对战,十几万年前发生过一次,白诺记得,自己当时还颇不以为意的说,可惜自己没有亲眼看见那位雷神是如何对战魔君将其制服的,不然,一定要给他鼓鼓掌。 现下,看到了,却是无法鼓掌。 想着,白诺觉的自己好像应该笑一笑才对,只是,嘴角怎样都扯不出一个笑的弧度来。 因为,若没有这一系列的巧合,魔君便不会出世,那自己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只是,这真相为何要来的这么快这么唐突,连一个循序渐进的机会都不给我。 白诺麻木的想着,只那么麻木,想要落一滴泪,都无法办到。 怪不得应子珏的面貌会生的如此出挑,连最为简陋的粗布长衫穿在他身上都与别人不同,怪不得他的血能那样有用,怪不得他能令自己神魂归位,法力恢复。 原来,他是雷神,是那个幼年时在雷电交加的山林里放自己一马的雷神,是那个在天牢里面无表情的对自己施以雷刑的雷神,是那个用天火将自己‘烧死’的雷神,是那个六界中公认的无心无情,冷漠至极的雷神。 想着,白诺突然从麻木变的彷徨,只看着面前一时间还无法落下帷幕的大战,用内力淡淡的开口说了一个字,“杀。” 众妖得到这个指令,更是欲血沸腾,在空中乱舞,仙妖在大地决战,这样的景象旷古一见,且这一次,由于仙界本身因拯救人间便过度虚耗,此番与万妖相抵,已不复以往大战时的气势。 白诺正看着,手中骨笛便动了起来。 笛声响起才不久,顾垣之的精气还在,此时化作一团虚影立在白诺面前,声音清冽中也夹了一丝同情,“没有喜怒哀乐,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你的臆想罢了,若你有喜怒哀乐,你真的会这样做吗?” 白诺听闻,眨了眨眼,麻木的说道:“我觉的,如果有,我会做的更狠一些。” “小家伙,毁了骨笛!” 白诺的声音一落,魔君怒极之声骤响,只有毁了骨笛,这场大战才会赢。 这一句话令万妖附和,连迷榖老伯也表示赞同,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若魔君再被封印,那妖界的下场又岂能是好的。 奇怪的是,顾垣之并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别的表情,只对白诺道:“神君说的话并不全对,这世上能吹响我的除了雷神外,还有一个人,就是你,当年,女娲娘娘将我弃下,便是觉的我戾气太重,我是鹰骨所制,本身乃雄鹰,属于妖一类,你是我的王,也是可以的,所以,雷神将我吹响,延绵的只有福音,而你将我吹响,延绵的乐声,便是凭你心中所想。” 白诺听闻,抬头看着他,顾垣之却只是一笑,“白诺,你虽然没有了喜怒哀乐,但心还在,所做一切,要遵循你的初心,还有,你是妖王,你吹响骨笛,妖界和青丘得到的福祉是最大的,所以,你放心,妖界和青丘的结界会比以往更加牢固安全。” 言罢,顾垣之的精气便回到了骨笛之中。 白诺仍无表情,周围却已涌来越来越多抢骨笛之神,迷榖老伯已抵挡不住,直往下坠。 白诺接住迷榖老伯,便往前飞去,瞧见云头下已如废墟沟壑,再无任何活物,且还充斥着漫天恶臭的凡间大地,不知怎的,想起了在临安和应子珏相处的那些日子。 突然发现,这一生,只有和身为庄稼汉的应子珏所相处的那些时日才是最真实的日子,没有任何欺瞒与阴谋,虽然短暂,但比起那带着阴谋而出生,而活的两万年都要珍贵。 是以现下,他的那颗心,在想念那个应子珏,想念那个应大腿,想念临安那村子里的宁静与朴实,想念那可口不已的荷花蜂蜜露,甚至想念那本应家家规,而这一切念想都基于凡间那未受屠戮时的大地之上。 众人还在群战之中,魔界已快占优势,然而,大家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笛声。 笛声之美妙,与雷神方才所奏相差不多,笛声一响,情势逆转,伴随着这声音的是魔君的狂怒,妖界的不解。 “撤,回妖界,快撤。”迷榖老伯看着白诺,心疼的大声吩咐。 众妖得令,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情势逆转,魔君正在被封印,只得跟着迷榖老伯马上撤退。 白诺看着撤退的众妖,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有点开心,因为,自己的目的一直都是保护青丘保护妖界,如此而已,寻找骨笛得到骨笛的目的也是如此,现在,目的达到了,肯定会开心的。 乐声响起,大地又开始复苏,魔儡接连消失,魔君的嘶吼和愤怒充斥在耳畔,乐环一层层的加在他的身上,众神趁此合力施法,将他封印。 笛声不知响了多久,但最终达到了神界的目的,黑云散去,大地复苏,山川河流回归宁静,崩落的房屋开始恢复如初,因山崩地裂而死去的人开始复活。 笛声毕,魔君被封印在了重重乐环之下,白诺依稀听到,他们好似要将他押去泰山,好将他压在泰山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而骨笛,顾垣之,便彻底消失了,那把殷红的笛子在散尽他最后一丝力量时化为了灰烬,白诺看见金龙驮着御齐风出现在了云端之上。御齐风亲眼看着这片疮痍的大地用他最爱之人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复苏,看着那灰烬慢慢的朝他飘来。 御齐风捧起双手,那灰烬便悉数落到了他的手中,这广袤的江山大地,御齐风将会穷尽一生的心血好好的治理,因为,顾垣之就是这片江山大地。 但,顾垣之与御齐风百年之后还会重逢,因为云伊施法稳住了顾垣之最后一丝精气将他养在随身丹炉中,待精气成熟,自会让他投胎于人的身上,与御齐风再续前缘。 所以,云神是仁慈的,身为守护神,他对三界众生,尤其是人类最为仁慈。 这便是他们的结局,而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看着自己最终还是被神界拿住,白诺突然很想知道。 然而,雷神给了他答案,他看着那位‘陌生’的雷神朝自己一步步的走来,而后对押着自己的神平静的吩咐了一句,“带回天牢。” 白诺知道,自己没有感觉,是真的没有感觉。 第54章 天牢受刑 魔君被封,神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更何况,雷神归位,也算是双喜临门。 虽然众神向来不满雷神的铁面无私和过于激烈的行刑手段,但有他在,总归是能让人安心许多,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人间走一遭,雷神的狠厉却是没有减少半分。 之前那危险万分的情况,若不是那小妖王生了怜悯之心吹响骨笛拯救了大地,现下的六界不知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虽然魔君出世与那小妖王脱不了干系,也因为他而死了许多人,但总归到了最后也算是功过相抵,神界并没打算去找妖界麻烦,现下,大家都需要休养生息。 然而,雷神却提议斩断那小妖王的九条尾巴,取出他的内丹,以备不时之需。 若单单是雷神这么做,大家都不会觉的太奇怪,只是大家都清楚,雷神曾下界与那小妖王有过一段关系的,怎的性子还是这般冷厉? 现下,神君寝殿内,雷神独自一人站在神君面前,面上无任何表情,对上神君那逼视的眼眸,也未有眨一下眼。 “你当真要这么做?” “是。” 神君显然被气笑了,看着面前这个一向孤傲冷漠的人,只觉的一阵无奈,“若不是云伊失误,你没有失忆,是不是早就拿到大地之晶了,你又何必做这样的选择。” “如果我没有失忆,确实是,但我失忆了。” 神君气的猛拍了下桌子,震的桌面上的琼浆玉液悉数洒落在案,“若朕不许呢?” 此话一落,雷神的双眸才落到了神君英俊的面庞上,“神君,臣是来告诉您,并不是来请求您同意的。” 神君嚯的站起身,盯着雷神时,双眸里的怒火燃烧的旺盛,但是,他也知道他阻止不了雷神,雷神的执拗也是在六界出了名的。 “朕同意,但是内丹必须留下,而你也要付出代价,否则,朕将永远禁锢他,直到需要时令大地之晶降世!”神君说此话时痛心疾首,几乎要把雷神的身子盯出一个洞来。 “好。”雷神毫不犹豫的开口。 神君气的扶额,“你可知做那样的交换,你要付的代价是什么?” “我知道。” “那你还?”神君拂袖而起,怒目直视着他。 “凡人信神,以为神所说所做的一切就是天意,但,真正的天意是连神也捉摸不到的,就好比,我居然会失忆一般,使得结局变成了开始。” 说完,雷神朝神君微微一颔首,转身而去。 才一出去,云伊便迎面而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说道:“下手轻些,他经历的痛太多了。” ****** 天牢景色依旧,连这间牢房都和上次那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被雷刑荼毒,这次换成了鳞鞭。 这生产鳞鞭之人,白诺觉的,一定是一个十分有想象力的人,不然,怎么会把一块块尖利的铁片制成倒钩镶嵌在这世上最柔韧最适合用来做鞭子的东西上呢。 想着,白诺觉的,自己倒是应该去见见这制鞭之人才对,闲着没事,拿来抽抽陀螺也是可以的。 耳畔里充斥着的是自己的皮肉被撕开的声音,很痛,若雷刑痛的是神魂,这鳞鞭痛的就真真实实的是*了。 然而,自己这忍痛力也不是一般的强,居然还没有晕过去,当年,受雷刑的时候,可是不到一炷香就要晕一次的。 “可以了吧,他身上都没有一块儿好地儿了。” 见到白诺浑身是血,面目污垢的被绑在锁环上,手持鳞鞭的另一个仙卒生了恻隐之心,不忍再打。 “你疯了,这可是雷神的命令,三千鞭,一鞭也不能落,他是妖王,打不死的,怕什么。”另一个仙卒看来最近心情不大好,所以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同情心,只想早点打完了事。 白诺算了算,这才不过九百八十鞭,连一半之数都没到,早知道这样,应该让魔君将自己的痛觉也吸走才对。 鞭子又一次挥下,白诺只觉的疼痛难忍,虽然知道神界会跟他算账,但也没想到这账算的这样快,说的好听些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说的难听些就是要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过,方才云伊来过,说是神界不会为难妖界,也算是一个圆满的落幕。 而自己的选择,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除了傻以外,白诺也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只是当时,他是真的不想看到那片土地变成废墟。 若说有没有后悔,落得个死囚的地步,要说没有一点后悔那肯定是假的,白诺甚至可以对任何人说,要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顾念一分,就像应子珏也没有顾念他一分一般。 只是,过去始终是回不去的,好在,妖界没有受牵连,他们依然可以像往常那样生活,一切回到原点也是很好的,只是自己再也不能瞒着迷榖老伯偷偷的溜出去玩了,再也不能恢复原形漫山遍野的瞎跑了。 但,自己断了妖同魔君称霸六界的念头,能有此结局也算作一种补偿,虽然代价是要自己的九颗内丹,可,总比让自己孕育大地之晶要好的多。 况且,妖王嘛,自己死了,也是会有别人来当的,至少下一任妖王不会像自己这般糊糊涂涂,说不定,他能带领妖界走向繁荣呐,到时候,说不定人类也会接受妖。 青丘里有谁够资格呢? 白诺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竭尽全力的忽视身上的痛,想着想着,他觉的,三叔比较符合。 三叔是红狐,性子够火辣,只是,三叔爱喝酒,每次都借着各种由头灌自己酒,然后好看自己发酒疯,据三叔说,自己发起酒疯来会跳脱衣舞,三叔真是忒坏了。 想着青丘的狐狸们,想着那一片青山绿水的山峦,白诺终于能扯出一个麻木的笑来,只是那笑才打开,就被鳞鞭一鞭子挥到脸上给打落了。 这一鞭极疼,白诺闷哼了一声,然而,鞭子却没有再落下,因为白诺从那两个仙卒的声音里听到了,‘雷神’二字。 抬起头,白诺与雷神四目相对,二人都无表情,就那么静静的望着,直到白诺觉的眼睛有些涩了才淡淡的说道:“你是来斩我尾巴的?” 雷神往前几步,走到他面前,看着这张已被鞭子抽花的脸,点了点头。 这模样同三百年前没有任何不同,那时,雷神还连个头都没有点过,直接在外挥动着他的手掌,捏着手中的雷电朝自己身上劈来,哪怕自己叫声再惨,他也没有任何神色。 “不要让我再重生,不然,下一次我一定会复仇,一定!”白诺闭着眼,想要将这话说的凛冽些,然而,没有‘怒气’,这话便轻飘飘的从嘴里吐了出来,那声调摇曳在空中,只听的人满地心伤。 雷神往后一退,手中捏了一道雷电。 白诺瞧着,身子不由的开始发颤,然后,双眸下意识的看向雷神的脸,不,是应子珏的脸。 他曾窝在应子珏的怀里后怕的对他说过,这辈子他最怕的就是雷刑,再也不想受第二次。 然而,当雷神的手一挥,那道雷电打在自己身上上,白诺感受到了比鳞鞭厉害了千万倍的痛。 “啊......” 惨叫声起,震的天牢锁链叮当作响,吓的那两个仙卒往后退了数步,简直不敢看,因为,一道雷电下,白诺身上的血已开始悉数往外流,比抽了那么多鞭子流的血还要多。 “大腿~” 脑袋歪倒下去,缚在锁环里的手腕现出狐狸爪子的原形来,那声轻喃,带着浓浓的麻木的哭腔。 九尾因着先前鳞鞭的荼毒,只受了这一道雷电,便在白诺身后不受控制的现出,害怕的乱舞起来。 白诺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要先用鳞鞭打他了,因为这鞭子带着神力,待抽到一定数目时,尾巴便会现行,且无法受自己的控制。 想着,白诺张开眼,气息奄奄的问道:“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尾巴么?” 雷神没有回答,直接捏起一道雷电劈向了其中一尾,尾巴骤然劈落。 “啊.....” 白诺的惨叫一声叠着一声,尾巴是狐狸精气所在,那种痛苦非亲身体会所不能言,随着那血淋淋的尾巴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了一团血水,一颗内丹便从白诺体内飞了出来。雷神忙将手伸出,将其收入掌中。 其余八尾见状,皆都瑟瑟发抖,团拥在了一起。 白诺再无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就那么现回了原形,整个狐狸身子悬挂在空中,拖曳着八条尾巴,凄楚而惨烈。 但雷神的雷电却没有因为这样的惨烈而停下来,一道接着一道,尾巴一条接着一条的被斩落。 白诺的惨叫声震的整个天宫众神都听的一清二楚,那种痛楚,令好些个神实在是听不下去,纷纷像神君求情,但神君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这是雷神的意思’。 云伊也听的真切,这惨叫比三百年前更为凄烈,震的他心口阵阵发疼,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在草地上欢快奔跑的小狐狸,那般毫无心机,那般灵动可爱。 想着,云伊抬手往面上一抚,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落泪了。 八颗内丹悉数离体,白诺的身子已接近透明,待最后一尾断裂,他便会灰飞烟灭,此时此刻,他的神识已经模糊起来,只知道自己最后一条尾巴都要保不住了。 可这个时候,锁环却咔哒一声松下,白诺浑身浴血的狐狸身子便往下坠落,直接落到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影影绰绰间,白诺看不清面前人的身影,甚至听不清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但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唇被温柔的覆盖住了。 然而,温柔之后,他就感到体内一阵撕心裂肺的的痛,好似要将他的身体一块一块的剁开一般,那痛在体内不停的延绵。 就当白诺快要受不了这样的剧痛时,那痛感却突然又消失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温暖包围着他,抚平了他身上的一切伤痛,令他犹如置身在一片花海徜徉的地方,舒适又怡人。 迷迷糊糊间,白诺听到花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我们回家。” 第55章 龙凤花烛 临安市今天出了件大喜事,城里头的富贾之家,白家,今日嫁子。 这门婚事,据说白家公子一开始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肯,想他堂堂富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且年华十七,哪里肯委身下嫁给一个男子,听说那男子家里头并不殷实,是城外一村子里的庄稼汉。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是白公子嫁过去,而并非是把那男子娶回来,也由不得白公子不肯,若不是白老爷以死相逼,这门亲事怕是成不了。 白诺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头,一张脸鼓的跟锣鼓似的,他就不明白了,这外头吹吹打打的好不吵闹,怎的自己还能听见那些长舌妇嚼舌根的话,真不知是他们声音太大了还是自己耳朵太灵敏了。 掀开帘子,白诺往外瞅了一眼,见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见自己伸了脑袋出去,还一个个的抿嘴笑着,拿手指着,就像在看什么把戏一般,简直是气死人。 爹也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守什么旧约,这下好了,我以后都没有脸再回城里头来了,日后怕是要在那村子里受尽苦难了。 想着,白诺忙将手臂伸进袖子里一阵捣腾,数着自己悄悄带走的银票和金银珠宝,盘点了下,数目虽说不大,但殷实的过个三五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幸好这是冬日,衣服厚,藏的多,要是夏季,这些东西没地儿放,到时候,自己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一面想着,困劲儿一面就袭了上来,昨日因着将那素未谋面的叫应子珏的庄稼汉细细的查了许久,弄的一夜没睡,现下轿子这么摇摇晃晃的,倒是极为想睡觉。 城离村子还是有一段距离,白诺索性也不管那么多,待嫁了去,到时候就和那个什么应子珏的斗斗法,看谁斗得过谁,最好来个合离,咱一拍两散。 揣着这个想法,霎时间,白诺觉的这也不算一件坏事,就当是把玩儿的地从城里搬到村子里好了。 想通了这一处,白诺一个横侧,靠着轿子就睡了过去。 日影照着西山,窸窸窣窣的打进轿子里,落在白诺清俊雅致还带着些稚气未脱的脸庞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以至于当那只手的主人掀开轿门,见到这一景象时,竟怔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 “今日的喜酒怕是喝不成了,来日,再和乡亲们一醉方休,抱歉。” 大手的主人轻轻的放下轿门,转身对院子里等着看礼喝喜酒的乡亲们歉意的说道。 大伙儿随着轿门的一隅往里头看了看,恰逢山风吹起,皆都看到了里头正呼呼大睡的白大公子,显然是一点儿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如此一来,大伙儿对这对新人的前景是十分的不看好。 有了这种预知,大家纷纷向说话之人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眼神。 大伙儿都知道,我朝虽可男男通婚,但毕竟男子无法生育,只有女子才可,所以,一般娶了男子的家里都是有一位正经的女主人的。 现下,为了娶到这位白公子,白家和这应家做了交易,说是家中‘女’主人只能是白公子,日后再过门的,都得为妾。 大伙儿也都知道,乡下人不比富贵之家,一生娶一人便足以,更何况,有谁会委身给一个庄稼汉为妾的。 如此一想,这应家就要从此绝后了。 想到此处,大伙儿反而纷纷安慰起这今日的准新郎来,一点都没有被怠慢之感,待大伙儿说了好些‘宽心’之语,才纷纷离去。 “你们也都回去吧。” 见乡亲们皆都散去,那人对抬轿的轿夫和一干随从淡淡的吩咐。 众人对他拱了拱手,一个个皆都散去。 轿门再次掀开,里头的白诺睡的愈发香甜,嘴里还在不停的呷吧。 那人无声一笑,眼睛一瞥,见白诺手上还抱着银票和金银珠宝,笑意愈发的深,到了最后,那笑,倒看着有些戏谑之意,因为,他上前一步,将白诺手里的钱财通通给没收了。 接着,才把自己的准夫人抱在怀中,往屋中走去。 轿子里头睡的委实不舒服,板子一直磕的难受,现下突然换了一个地儿,别提多舒适了,下意识的,白诺在睡梦中还弓着身子往应子珏怀里拱了拱。 这一睡,直接从日影西斜睡到了午夜时分。 是以,白诺醒了后,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可胳膊还没捋直他便蹭的下坐了起来,也不环顾四周检查一下自己身在何处,而是直接往自己身上摸,直到来回摸了几遍,确定自己只穿着一件里衣,且衣服里一两银子的影子都没看见时,才急了起来,忙又把这张不是很软的床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找了许多遍,连临近的衣橱衣柜都没有放过。 但,最后得到的结论是,除了自己的一些穿戴之物外,当真是没有钱的影子。 白诺三下五除二的套好靴子,立马跑出卧室去找那什么应子珏,他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当时是被人抱出花轿的,若不是昨儿个一夜未眠,自己也不会困成那样,以至于被人下了套。 外间无人,白诺直往外冲,一把推开了那道竹门。 霎时,冬风吹来,冷的白诺打了一个冷颤,大冬日的,外头还似乎还飞着小雪,自己竟然就这么穿了件里衣就冲了出来,真是有够笨的。 白诺忙不丁的关门往后退,可门还未关上,就被一只大手拦住了,伴随着这只大手出现的还有那带着些冷漠却也依然温柔的嗓音。 “这么冷,怎的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白诺顿了顿,仰头看着那人,见他穿着一身简易的玄色长衫,外头裹着一件同为玄色的棉袍,一袭长发略略绑扎在背,抬眸眨眼间,令白诺心头一顿。 这人比画像上还要好看许多许多,白诺不得不承认,自己答应爹嫁给他,一是受不了爹以死相逼,二就是看中了画像上的那张脸。 因为,那张脸真的太过诱人,而且,隐隐间,白诺总觉的看着有些熟悉,就好像一张十分大众的脸,你总觉的在哪儿见过一般。 现下,见到了真人,这感觉尤为强烈。 “我发现,你的脸好大众。”讷讷的,白诺看着关好了们,站在自己面前足足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人,十分由衷的说道。 “何以见得?” 白诺见他问道,但手上却没停,提着自己的衣领就将自己拎回了卧室,扔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被这温暖一包围,白诺暂且原谅了他提着自己衣领的这一十分不礼貌的举动,“看着很熟悉,总觉的在哪儿见过一般。” 白诺如实的说道,他敢保证,自己还从未这样实诚的说过一句话,可显然对方和自己是有同样的感觉的,因为,他听对方说,“我同夫人的见解一样,也觉的夫人的脸很是大众。” 白诺嘴角一抽,斜眼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想了想他挥锄头的模样,不知为何,觉的挺好笑的,因为,这人的气质和挖土委实不太搭调。 但看他的穿着和屋子里摆放着的物件,又觉的,也没什么不搭调之处。 对了,我的钱。 想到这重中之重,白诺唰的下仰起头,表情丰富的瞪着着面前人,很是不友好的质问道:“我的钱呢?” “没收了。” 白诺一滞,没想到这人承认的这样理所当然。 “你凭什么,那可是我的救命钱。”白诺气的吼道,恰好对上那人轻轻的用眼尾扫了自己一眼,被这么一扫,瞬间便将语气稍微放和缓了一些,“我是说,不问自取视为盗也,你这行为不太好。” “你都成了我的了,你的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算是我的,何来不问自取之说?” 白诺顿住,被他这话弄的呛不出声,只看他拿过一旁的披风将掀开被子站在床上的自己裹了起来。 “成亲之前不得见面,夫人可知我的名字?” 听他温和一问,白诺才从方才的怔愣中回过神来。 “当然,应子珏,哪有即将深入敌营还不知敌营底细的?”白诺挑眉道,对他而言,自己就是来和这个叫应子珏的庄稼汉作战的,只有打败了他,自己才能重回过去那为所欲为的日子啊。 “再叫一声。” “应子珏。”白诺看着自己的手指,没好气的顺口一嚷。 感觉到对方好似沉默了,白诺正要看过去,就听应子珏开口道:“深入敌营?这个词倒是用的贴切。” 白诺听他这口气,好似还颇为赞同自己,一时间来了兴趣,看着他道:“怎么?你想和我持续作战?” “当然。” 自信的简直可以成为自负的口气,堵的白诺一张俊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所以,我们得先把战事前的准备做足。” 白诺不解,盯着这个看过无数遍画像,也可算作熟悉的应子珏,道:“什么准备?” 话音一落,白诺见他靠近自己,贴在自己的耳畔道:“拜堂,洞房花烛。” 白诺听闻,表示...呵呵... 一对龙凤烛,一室旖旎情。 白诺穿着出门时的大红喜服,和应子珏一同对着他爹的灵位拜了天地,这本该是破天荒头一遭,但白诺就是觉的,自己怎么每个动作都做的这么顺溜。 而且,奇怪的是,自己对这个应子珏竟然没有一点陌生之感,看来,画像看的多还是极有好处的。 只是,这战前准备做的这么充足真的有必要么,又或者是,需要做这个战前准备么? 盯着手中的交杯酒,白诺开始思考这个较为严肃的问题,可思考还未持续多久,就被人掐着下巴转过了脸。 应子珏只略略一抬眸,白诺便鬼使神差的同他饮了这交杯酒。 酒杯放下,白诺觉的自己有必要和应子珏约法三章,毕竟这门亲事自己是被爹逼的,这洞房嘛,暂且就免了吧。 “你今日也累了,那件事,我们有的是机会做。” 白诺还没找到措辞,就听应子珏体贴的说道,心里头立马放松了不少。 冬日里本就嗜睡,这么起来一折腾,又是大半夜的,困劲儿渐渐的又袭了上来,呵欠一直打个不停。 白诺懒的动,就想这么倒在床上,但没想到这应子珏倒还挺体贴,见自己呵欠一打,忙给自己宽衣解带,将自己送进了被窝。 “那个,你睡哪儿?”似要入眠之时,白诺问道,但应子珏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应子珏,白诺嘴角又一抽,也罢,既然答应了爹,也拜了堂,这也避免不了,自己又不是女子,成天顶着名节过活,睡就睡吧,多个人还暖和些。 “那睡吧。” 白诺抬起手揉了揉眼,他的困劲儿一来,立马就能睡着,只是没想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竟还能如此自在,难不成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做好了做农妻的准备了? 白诺一面糟心的想着,一面毫无戒备的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诺诺,到家了。” “嗯~” 模模糊糊,白诺应了声,将侧着的身子一转,变成了趴着。 “别动。”沉重的睡意下,白诺出声阻止了应子珏要动他身子的手。 “趴着睡不好。” “屁股会痛。” 应子珏放在他腰上的手,猛地一顿,待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滑向他的小臀,继而轻柔的按摩起来,“我知道。” 第56章 岁月若静好 七天了,整整七天了,白诺蹲在小河边瞧着木桶里的衣服,再瞧着自己堪称细皮嫩肉的一双手,一阵气恼。 嫁过来七天,除了第一天早上是应子珏做的早膳外,其余的都是自己一手包办的,且不说自己做的难吃与否,自己只要不做,那应子珏当真就不吃,他倒是饿得住,可自己哪里饿得住。 最气人的是,爹他竟然遣人送了封信来,说自己和一群老友结伴云游天下去了。 白诺想不通,这大冬天的,爹又没有修仙又没有修道,干什么要云游天下啊,这下好了,爹一走,自己的后盾也没了,爹他老人家当真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自力更生,连一锭银子都没给自己留。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想着,白诺站起身,使劲儿朝木桶里应子珏的衣衫踩去,可脚才放进去,白诺才想起,桶里有水,自己湿了鞋袜,更冷更难受了。 最可气的是,自己不过一阵发火,脚下一动,那木盆竟就这样飘进了河里。 眼看着它有被冲走的危险,白诺想也不想,直接跳到河里去拽着那桶。 脚才放进河里,河水浸湿鞋袜和衣袍,顿时冷的哆嗦。拽住木盆,白诺立马往岸上走,可还没走几步,脚却好似被河里的什么东西勾住了,怎样也松不开。 白诺奇怪,低头一看,那清澈的河水底下,有一根藤子缠住了自己的双脚。白诺一面走一面挣扎想要挣掉那藤子,哪知那藤子却越缚越紧,随着自己脚步一动,它竟蔓延而上,缠住了自己的小腿。 “什么东西啊。”白诺冷的嘴唇发白,将木盆往岸上一丢,弯下腰去解小腿上缠着的藤子,哪知手才碰到那藤子就被连带着缚住。 白诺一个重心不稳,栽倒而下,河流瞬时汹涌起来,面上竟激起一个大浪直往身上盖来。 “我的妈呀。”白诺一阵惊呼,手脚并用的去扯那藤子,眼见那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白诺心头便跟着慌了起来,一时间连解藤子的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只是看着那即将扑上来掩盖自己的水浪,心头一颤,周身便开始忽然发热,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迸发出来一般。 “应子珏!” 然而,正当白诺手足无措之时,河面上高起的浪突然平复了下去,连带着缠住自己手脚的藤子也一并松了去,仰头一看,只见应子珏神色不豫的站在河岸上,盯着那河面的双眸冷漠不已。 没闲工夫去欣赏应子珏的表情,白诺连滚带爬的上了岸,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一只大手拎着胳膊给拎到了一处离河岸十分遥远之处。 “吓死我了,那河方才怎么了,怎的突然就起浪了,喂,你做什么?” 白诺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应子珏光天化日之下剥自己的衣服。 抓住那只在自己腰上摸来摸去扯来扯去的咸猪手,白诺一阵气恼,然而,应子珏却只是略略一抬眼,轻描淡写的说:“衣袍湿了,不脱下会感染风寒。”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白诺就火大,若不是你让自己来河边洗什么衣服,自己何至于弄的这么狼狈? “回家吧。” 一个愣神间,应子珏已经自己的棉袍解下来盖在了自己身上,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现下,正被他横抱在怀里,露出了一双小脚丫子。 对于应子珏这一系列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白诺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相处了几日,他发现这庄稼汉做什么决定,都是在话音落下之际,就已落实了那件事,好比现在。 行在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天际,透过树林的缝隙像一根根金线照耀在应子珏的脸上,衬的他的脸他的身影都愈发高大起来。 白诺窝在应子珏怀里,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总觉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好似某一年某一月,曾发生过一般。 但想想又觉的太过荒谬,自己打小就待在临安,交往之人都是些纨绔子弟,所谈所论也都附庸风雅,虽说自己算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都小有涉及。总之,无论如何,若不是爹要死要活的让自己嫁,自己是绝对不会和应子珏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是以,那熟悉感是错觉么? “那个,打个商量如何?” 白诺扭了扭身子,在应子珏胳膊里坐了起来,他身子本就娇小,这么一坐,倒显得应子珏仿佛抱着一个半大的娃娃一般。 “说。” “我们要不要考虑请个洗衣做饭的工人?” 白诺满眼希冀的看着应子珏,开玩笑,天天这么洗,自己的手非得废了不可。 “可以。” 没想到应子珏答应的这么爽快,白诺高兴的搂着他的脖子正要欢呼,却又听他道:“工钱你出。” “我哪有银子,都被你拿去了。” 白诺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忙气鼓鼓的反驳。 应子珏扭过头朝他微微颔首一笑。 那笑,白诺琢磨了许久,愣是没琢磨个通透,实在是不明白这笑容是什么意思,“应子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白诺一阵气恼,这几日他简直受够了,可是奇了怪了的是,自己虽然又气又恼,可依着自己的性子居然没有跑,还真乖乖的听话,洗什么衣做什么饭,这简直令自己都无法理解。所以,他想问问应子珏,说不定有什么下意识的东西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 可应子珏的回答,白诺觉的非常高深,因为他听应子珏是这么说的,“因为,你喜欢。” 白诺无奈的抽着嘴角,敢情自己是嫌大少爷的生活过了十七年,所以太腻了要换换口味么,只是,这口味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被应子珏搂着屁股抱着往回走,白诺终于感觉到了不适,清秀的眉头皱了皱,身子开始不安分的在应子珏怀里拱了拱,直到应子珏的胳膊从他屁股上滑下去,他才稍微觉的舒服了些。 “天气冷了,屁股又要痛了。”屁股努努嘴,一对弯眉皱的十分可怜。 “屁股经常痛么?” 白诺听应子珏问的很是心疼的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嗯,一到冬日里就常痛,爹说是因为幼时尚在襁褓中被摔落在地后落下的旧疾。” 应子珏听闻,没有多言,只是抱着白诺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更紧的贴了贴。白诺没有注意到这细节,只盯着应子珏的侧脸,有句话他堵在嘴里好几日了,可都不好意思对应子珏说,今日既然都到这份儿上了,便就与他说了罢。 “那个,应子珏,我能再和你打个商量么?” 白诺眨巴着眼,比方才让应子珏请工人还要真诚的看着他。 “说。” 白诺耳根子红了红,颇有些难以启齿,但,现在不启齿,日后怕是更难启齿,于是,打定了主意,白诺一鼓作气道:“你知道,咱俩属于指腹为婚的包办婚姻,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 “说重点。”应子珏搂着怀中人儿,一面催促,一面将眼不经意的看向后方,后方那东西一直从河里跟到了现在。 “重点就是,这个冬天别跟我滚床单,我屁股会痛。” 白诺气儿都没歇,一口气把这句话说了个完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爹的离开,代表着他必须得依靠应子珏,不是他没办法自力更生,而是确实是没办法自力更生。 想到自己自小就手无缚鸡之力,写写字作作画还尚可,若是让他一个人出去谋生活,却是难,加之心气又高,总觉得有时候看那些人都颇为不顺眼,虽然自己也是人,但白诺就是觉的有时候看他们不顺眼。 所以,这个时候必须得紧紧抱着应子珏这根金大腿,是以,那件事怕是避免不了,但冬日里确实不行。 白诺以为,一般人听到自己这话,就算不生气,那都得滑稽的笑出声,然而,应子珏的反应委实不是一般人。 “你说怎样就怎样。” “谢谢大腿!”白诺一乐,身子往上一拔,笑着嚷道。 应子珏的双脚顿了顿,俯头看着他,“诺诺~” 白诺被应子珏的反应弄的有些莫名,只是听到那声‘诺诺’后,下意识的张嘴又唤了一声,“大腿~” 二人做了协议,白诺的心情随即好了起来,他一向便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嫁人与不嫁人也并非那么纠结,只是这应子珏委实穷了些,吃穿用度与自己在白家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但,白诺对这个地方有一种熟悉和向往的感觉,有时候站在山林间看着那映照着山川的夕阳慢慢落下,亦或是站在夜幕下的院中瞅着那满天星辰时,那种来源于神魂深处的宁静,都让他觉的舒适。 而现下最让他兴奋的是,应子珏答应了他明日带他上街,这可是他一朝嫁做农妻后第一次回城,白诺盘算着要不要试着说服应子珏搬到白宅去住,反正爹不在,总比窝在这儿好。 想到此处,白诺心情愈发的好起来,是以趴在床上入眠时,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只是迷迷糊糊间,白诺觉的自己的手脚还有屁股都很痒,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们中间冒出来一般,毛毛呼呼的。 “大腿,点灯。” 白诺痒的难受,开始伸手乱抓,并让应子珏点灯。应子珏没有动,只是将他那只温厚的大手放白诺手上,轻轻的抚摸着,“还痒吗?” “好多了。” 奇怪的是,应子珏一抚,不痒了不说,还舒服多了,现下,困劲又继续袭来,他只要困劲一来,立马就能睡着,待痒感退却后,不多时,便进入了睡眠。 应子珏等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松开,继而起身站至床畔。 夜幕下,应子珏的双眸看着屋中的一切仍如白昼一般清明,他看见,白诺的身体已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手和脚已现出了狐狸爪子的原形来,而更让应子珏心窒的是,那条唯一幸存的尾巴已从白诺身体里跑了出来,那呼呼而啸的模样,是对自己的敌视和不甘。 “你的主人现在很好,你何必如此。”应子珏一声叹息,他没想到,当初在天牢用记忆换白诺的喜怒哀乐之时,那唯一幸存的尾巴竟吸了那‘怒’的精气,使得它现在,几乎算是一个个体,一个承载在白诺真正记忆的个体,这条尾巴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应子珏,白诺的恨与怒有多么的强烈。 他本想用凡间自然的冷水浸泡,使那凉意能浇灭尾巴的火与怒,这七日,也有了些成效,哪知,觊觎着白诺的,何止是这条尾巴。 此刻,尾巴呈炸毛式,继而弯拱起来轻轻的抚摸着白诺的背脊,那姿态就如那时的嶀琈玉一般,细心的护着白诺。 这条尾巴不信任应子珏,不信任这个让他主人损失八尾,失了八颗内丹,且经历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的雷神。 应子珏看着它,叹息之意更重,语气中还夹杂了些请求,“他只想真实的活一回,没有阴谋与算计,不要破灭它。” 言罢,他抬起手略一施法,把那尾巴逼退了回去,将它封住。尾巴一封,白诺的手和脚紧接着也恢复了人形。 屋内一时安静的只听得见白诺睡着时那轻微的鼾声,月光透过竹窗洒进来,落在白诺露在被子外的脸颊上,道不尽的安好与宁静。 应子珏看着,扭头望向屋外,那根一直尾随着他们的藤子也悄然无声的离去了。 蹲在床畔,应子珏捧起白诺的脸;白诺的嘴唇被捧的撅了起来,应子珏淡柔一笑,青丝微拂,伸着脖子往前,在那唇上落下了深深一吻。 第57章 上街 所谓上街,原来是置办年货。 年节将至,街道上大小商铺所卖之物,品种繁杂,皆都与年节有关,最主要的是还有烟花爆竹。 白诺挤在人群里,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明明这些东西都在记忆中见过百来回,但白诺就觉的自己仿佛第一次上街,第一次见到这些玩意儿一般,新鲜的爱不释手。 “大腿,我们有多少银子?”白诺停在一家专卖烟花爆竹的商铺前,伸着脖子,头也不回的问应子珏。这家商铺较之其他,装潢和门面以及规格都好了许多,里头罗列的烟花爆竹的种类也相比其他商铺多了好些,当然,价格定然也是不菲。 但白诺看中了那放在店铺中央用来展示的那一款,这种烟花,能在空中盛放二十八次,且形状各异,缤彩纷呈,好看的不行;本是皇室专用,只是今年皇上颁下圣旨,新年到,普天同庆,故而这专为皇室而产的烟花才能在民间售卖。 既为皇室专用,那么做工定然与别的不同,价格自然也不菲,白诺看着,心里头喜欢的紧,和刚才一样,明明记忆中是见过烟花的,只是看到这东西,总觉的没见过,想要亲眼见见。 “三十两。”应子珏不咸不淡的回道,手指勾着白诺的腰带,拥在门口的人太多,他担心白诺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挤到地上去踩上两脚可如何是好。 “三十两?”白诺诧异的回过头瞪着应子珏,继而再看了看那烟花筒上标的价,足足要三百两,这根本连零头都不够。 “不错。”应子珏应的理所当然,清楚的看到了白诺眼中的失望。 白诺盘算着自己的钱财,他带到应家去的金银珠宝和一些碎银子加起来可能有一百五六十两,还差一半之数,而这一半之数,估摸着应子珏怕是拿不出来。 低头看了会儿脚尖,白诺心里醋翻了似的酸溜溜的,一张脸皱的能当面皮儿般撕下来,“那那走吧。” “不买了?”应子珏看着白诺一脸的舍不得,一脸的不甘心,仍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买。”白诺从人群里挤出来还不忘回头垫着脚看,这话说的又是委屈又是埋怨。 应子珏眼睛向前一抬,略略动了动,“你带来的银子,再加上我的一些存银,你若真要,也是够的。” 白诺听应子珏这话说的很是真诚,一点都没有含糊自己的意思,可是,为了买个这东西,让应子珏倾家荡产也不太好,算啦,反正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见白诺坚定的摇头不要,应子珏的嘴角轻轻一扬,抬手抚了抚白诺的脑袋,“是为了我么?” 白诺想了想,如实的点点头,这头一点,他看见应子珏那一直不咸不淡的眼神突然就柔和了起来,盯着自己的样子深情款款,可是,这样的深情款款,却让白诺心尖不着痕迹的一痛。 但,那痛流逝的太快,白诺没能抓住它,任由它就这般从自己心里滑了过去。 白诺被应子珏盯的很是不自然,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想着赶紧走,省的越看越不舍,只是,腿还没有迈动,肩膀却被人敲了一下。 扭头一看,自己的肩膀上正搭着一把扇子,而那手持扇子的主人,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张脸生的很是风流,那斜挑着眉盯着自己的模样,和那些常年流连花街柳巷的男子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原本该让人嫌恶的表情,白诺看着却极为顺眼。 正奇怪自己怎么不排斥这个怎么看怎么像随时要吃自己豆腐的男子时,就听这男子带着些不太正经的口吻开口道:“这位小公子,我看你的面相与我颇为相似啊,都生的这么好看。” 白诺听闻,噗嗤的笑出了声,方才沉闷的心情好了许多,“可惜我不喜欢花街柳巷之地,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那男子听了此言也是一阵开怀大笑,拨弄了下自己手中的扇子,往后一看,指了指那放在店中的烟花筒道:“相逢便是有缘,更可贵的是,小公子看上了本店的新品啊。” “这是你开的店?” 白诺惊讶道,原以为是个有钱公子哥,成日里无所事事,哪知竟还是个正经商人。 那男子点点头道:“当然,我见公子对这烟花喜爱异常,我又与公子有缘,不如就将此物送与公子,当交个朋友。” 话音落下,白诺还未及表态,一直站在一旁被忽略的应子珏,却带着极冷的口气,看着这个在白诺面前献殷勤的男子,说道:“无功不受禄,不必了。” 言罢,拉着白诺就要走。 男子用扇子挡在应子珏胸前,一个箭步跨到他面前,与他对视,口气仍旧那般不甚正经,“不就是交个朋友,这位公子想太多了,况且,在下是与这位小公子说话,公子你又何必插言。” “我是他夫君。”应子珏盯着男子,字字铿锵。 那男子挑眉一笑,目光却锁在了一脸懵的白诺身上,“无论你是他的谁,喜欢与否,决定权是在他身上,你又怎能不过问他的意见,就强行将你的想法加在他身上呢,你说是不是,小公子?” 白诺被那男子的眼神盯的心头涌起一团莫名的酸胀,好似有千万心结堵在心口无法发出一般。 应子珏眉心一蹙,厉气隐约而现,“有时候外在因素太多,会影响他的选择,我既是他的相公,自然是知道他的,他想要的是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男子似乎对应子珏的话不甚上心,他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白诺,待听应子珏说了此言后,才对白诺道:“小公子,在下相赠之物,你可喜欢?” 白诺看了看这两个身高相等,但气质容貌大相径庭的二人,如实的点了点头。 这头一点,男子便颇为得意的觑了应子珏一眼,接着又对白诺道:“既然如此,就送你。” 言罢,正要吩咐伙计将那烟花筒取来,白诺却干干的开了口,“大腿说的对,无功不受禄,况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呵呵...多谢兄台好意,我们走了。” 说完,白诺主动拉着应子珏的胳膊就撤,这突然的转变令男子还有些怔仲,待反应过来后,才将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掌心里敲着。看着白诺与应子珏远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老伯确定自己能搞定小诺?’ 白诺拉着应子珏的手往别的地方而去,应子珏看着他,想着方才那男子和白诺一系列的举动,眼中柔情更甚。 那烟花,不是他不给白诺买,而是当他们靠近那家商铺时,他便已察觉出了异样,而当那男子出现时,异样更甚。 也是在这一刻,应子珏才意识到,青丘众妖不会任由白诺流落人间,也不会任由他待在自己身边。自己规划好了一切,可唯独忘了白诺不是一只寻常的小狐妖,他同神君一样,是一界之王。 可是,无论旁人信与不信,白诺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在他长达十几二十万年的岁月长河里,在他冷漠严酷的无情时光里,白诺的出现,那短暂的一瞬,短暂的几月,却已能覆盖生命中所有枯燥的痕迹。他喜欢白诺,无论是作为应子珏,还是作为雷神。 可是他知道,白诺喜欢的是应子珏,并非雷神,当初,白诺拥有骨笛,本可颠覆一切,与魔君为伍,但,白诺却吹响了骨笛的福音,助了他一臂之力。 他知道,白诺不是因为怜悯天下,怜悯苍生,才这样做,而是因为,白诺怀念人间,怀念那与应子珏相处时的时光,他所做所为都只是为了应子珏。 无论是魔君的出世,还是拯救这片大地。 心怀天下之人往往是最无情之人,比如神君,比如云伊再比如自己,只是,心怀天下又能如何,心有大爱又能如何,我们谁也不能像白诺那样,只为一人,舍弃唾手可得的一切,只为一人去拯救这片大地拯救苍生。相反,我们做的,是为了三界,为了苍生,去算计白诺,从他的出生开始,一直算计。 看着白诺闷闷的往前踱步的身影,应子珏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他只希望,从白诺再次苏醒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里就再无阴谋,哪怕他的记忆里被自己融合了真正的白公子的记忆,可,他现在很开心,没有负担,没有责任,像一个真正的平凡的人类,有着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这样的人生,才是真实的。 “是我买不了,又不是你买不了,干什么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 白诺发现应子珏的步伐慢了下来,扭头去看,且那表情,怎么说呢,真的很像吃了大便。但,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粗鲁的话,白诺也有些讪讪,自己可是文人文人,好吧,虽然不搭边。 “诺诺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白诺毫不客气的甩了一个白眼给他,到了目的地后,撒手就跑了去,应子珏抬头一看,那门匾上写着‘白宅’二字。 白诺本想着去仔细问问下人爹到底去了哪儿,又或者是,爹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些什么,然而,等到了白家的时候,白诺才目瞪口呆。 因为,爹他老人家确实走了,确实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最最让白诺生气的是,爹他居然卖了房子,然而连一个铜板也没留给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 “爹的意思是,让你跟着为夫,好用勤劳的双手致富。” “那你想如何致富,该不会是你种菜我施肥吧?” “诺诺真聪明。” 白诺无言以对。 只是得知爹走了后,心里却不是特别伤心,好似对这事也不怎么上心一般,俨然像一个与亲爹相处不久之人,可是,自己明明与爹待在一起十几年没有分开过。 自从那日上吊晕过去醒来后,白诺就觉的自己有时候的感觉很奇怪,只是到底哪里奇怪,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就好比,明明这件东西自己记忆里是见过的,这个人自己是认识的,可等又见到之后,总会有一种陌生感,当然,应子珏除外。 年货置办的十分简单,但要是用在过年也是绰绰有余了,只是想到那烟花,白诺心里就空落落的,回村的时候,还不停的一步三回头的看。 “方才那老板要送你,你为何不要?” 应子珏见他一副留恋的表情,开口问道。 白诺盯着他,一脸吃惊,对他这个问题感到十分的奇怪。这么一盯,倒把应子珏盯的有些莫名了,“怎么?” “你不是都说了无功不受禄么,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下换应子珏有些不解了。 白诺翻了个白眼,“虽说咱俩是包办婚姻,还在战斗中,但你怎么也是我夫君,我自然要向着你啊。” 应子珏顿了顿,这一次,换他无言以对,只看着远方天际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第58章 盛世烟花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欢欢腾腾的,贴年画挂灯笼,张对联,好不热闹;至今为止,白诺嫁过来刚好一个月,这一个月来,白诺颇得村民们的喜爱,用白诺的话说,这是凭着自己天生的魅力,搞定了三大姑七大婆,而三大姑七大婆都搞定了,那不就象征着搞定了一个村么。 大家喜欢他,倒不是他以为的天生魅力,只是因他年龄小,便处处都紧着他,还有便是,本以为他一个富家公子嫁到乡下来,定是趾高气扬颐气指使的姿态,哪知白诺也还算是颇有礼貌,除了成亲那日摆了个大乌龙外,其余时候见了人,都是和和气气有礼有貌的。 然而,最主要的是,白诺生的一副清秀可爱的面孔,展眉一笑的模样,令人顿生好感,年纪大点的,都对他疼爱的紧。 白诺对这种被人紧着的状态十分乐意,虽然有时候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但是,被人喜欢总归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这些人待他极为真诚,言辞行为间透着一股朴实无华的温情,对他的好无关乎身份,而是打心眼里喜欢他。 想到此处,倒是觉得爹把自己丢在这儿也不算一件坏事,毕竟,除了这儿,临安市的每一个地方,自己待着都很陌生,不,是只要没有应子珏的地方,待着都陌生。 挂灯笼的手顿了顿,白诺扭头看着应子珏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眼睛略略顿了顿,不知是否今日的烛火摇曳的太过明亮,还是这喜气太重,以至于他看应子珏的身影是越看越顺眼。 “故事集里常说,有些人是缘定三生的宿命,每一世相遇,彼此间都会有一种熟悉感,难道我和应子珏也是这样?不然,为何我对他没有一点排斥?” 一手托着灯笼,一手插着腰,白诺站在放在院门口的凳子上,双眼仍直溜溜的盯着厨房里的应子珏,口里却跟着自言自语起来。 应子珏的头发闲散的绑扎在背,那一头乌黑的发丝几乎曳地,可是,应子珏托着它,行动起来却未受丝毫影响,反而那发丝随着应子珏时而的走动,时而的弯腰,时而的侧首而变得炫目起来。 越看越痴迷,白诺站在凳子上维持着插腰持灯笼的姿势,眼睛却未有挪动一分,只是,看着看着,心口却在冬风的吹拂下猛地一痛。 那痛,十分清晰,就好比有人往你的心口上狠狠的扎了一刀一般,白诺痛的面色苍白,腿一软,竟打了一个滑,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眼看着屁股即将落地,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屁股那钻了出来,将自己稳稳的拖住。 白诺下意识的双手往后一捂,却是什么都没有,屁股还是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只是,这样奇怪的感觉,即使发生的短暂,仍让白诺觉的莫名,起身扭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往后看,却是无任何异样。 “看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白诺一跳,一抬眼,应子珏不知何时从厨房走了出来,正淡淡的盯着自己。 “没什么没什么,饺子做好了?” 白诺摆着手,说到饺子,他便馋的不行。 “馅料弄好了。” 应子珏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几步靠近白诺,抬手拢了拢他身上的大衣。 感受到应子珏温暖的指尖在自己下颚间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擦,白诺便觉的痒痒酥酥的,立马涩涩的干笑两声,“那可以吃了?” 应子珏松下手来,瞧了眼院子门前挂的那一只灯笼,语气里夹着盈盈笑意,“还要包呢。” 白诺耳垂一红,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只觉的自己蠢的可以挖个地洞钻下去,怎么就说了一句这么蠢的话,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饺子是需要包的,哪里能直接吃馅料的。 “我馋的都给忘了这茬,从前在家里,都是佣人包好了端上来,我看见的都是成品。” 白诺嘿嘿的笑着道,应子珏顺手掐了下他的小脸,身子一侧,往前而去,拾起了地上那只因白诺摔倒而落下的灯笼。 “不要紧,待会儿我们一起包。” 说完,手臂一抬,灯笼便挂上了,与另一只凑了一对,映着两旁的对联,整个院子霎时间便温暖了起来;白诺仰头看着,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喜。 “真好看呐,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明明看过无数次的。”说着说着,白诺的声音轻了起来,那语气里带着些白诺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心伤。 “进去吧。” 牵着白诺的手,应子珏大跨步的往厨房走去,另一手却背在身后,捏了个诀,将那两只灯笼上的结界又加强了一些。 瞧着那白乎乎的面皮儿,和盘子里的饺子馅,白诺的舌头因为馋而下意识的伸了出来,像一只小动物一般在嘴皮上来回舔了舔。 “我们开始吧,这怎么弄?” 白诺抬头看着应子珏,真是好奇的无以复加;应子珏微微一笑,走过来解下他的大衣,再用热毛巾擦了擦他沾染了泥土的双手,待弄好了以后,才手把手的开始教他。 灶头里的柴火烧的噼啪响,铁锅里头的水正透过木锅盖冒着蒸蒸热汽,烛光照亮了这简朴的厨房,映在那站在灶头边正专心致志的包着饺子的二人身上,简单、温馨。 “大腿,好了吗?”白诺垫着脚,勾着脖子直往锅里瞅,瞧着那些个玲珑可爱的饺子在锅里面翻滚,就忍不住想要捞出来塞进嘴里。 “这么馋,饿的厉害?”应子珏加着柴火,被白诺的表情逗乐了。 “不是,就是很想吃,跟想了千百年一般,很想知道是什么味道,我从前老爱吃糖葫芦,觉的那是最好的滋味,可是我听...听谁说来着,饺子特别好吃,特别香。” 白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他自己根本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只双眼冒光的盯着锅里,当真如看到了一件从未看到的东西一般;然而,应子珏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双眸闪过一丝厉色,眼睛往白诺身后瞅了瞅。 桌上的菜比往日里丰富了许多,但白诺唯独对那盘饺子情有独钟,与应子珏挨着坐在一起,筷子就没停过。只是,他夹的快,却因着怕烫而吃的慢;应子珏瞅着,只好一个个的给他夹出来,蘸着料,放到另一个碗里凉着。 白诺欢快的吃着,应子珏坐在一旁,宠溺的抬手抚上了白诺的脑袋,“诺诺?” “干嘛。”白诺不理人,继续吃,心里真的有一种吃到了想了千百年的食物一般。 “你喜欢这儿吗?” 白诺咬了口饺子,顿了顿,仔细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才说:“嗯,除去你老让我扫地,洗碗筷,叠衣裳,叠被子,干一些除杂草的活儿,以及没收了我的私房钱以外,其余的还不错。” 应子珏嘴角一扬,“这么多不满?” “那是,而且这村子的名字也取的奇怪,干嘛要叫浣香村?” “呵呵...那等诺诺及冠的时候,我们便把这村的名字给改了。”应子珏没忍住,语带笑声的说道;白诺一顿,侧首看着他,应子珏虽然对他极好,极宠他,但是,他看应子珏开怀一笑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应子珏是面瘫中的战斗瘫,因为,别的面瘫只是一味的面无表情,而应子珏会偶尔有点表情,所以很战斗。 “你有这个权利?”白诺吃着饺子,一点都不信的觑着应子珏。 应子珏噙着笑,摇了摇头,道:“每位及冠的少年都可以参选三年一次的村长选拔,这一次的选拔正好是三年后,诺诺及冠之年,当了村长,就可以改改了。” “我只听说过有选妃选秀选菜选肉的,还没听说有选村长的。” “我们村就这样。” 白诺呵呵一笑,不理应子珏,继续吃饺子,只是心里暗暗打了主意,三年后,他一定得选上,这村的名字总觉的听着不舒服。 浣香浣香,幻象幻象。 一顿饺子宴吃的极为开心,应子珏没吃几个,全都装到白诺肚子里了,只是饺子吃太多,口里味太重,白诺缠着应子珏要喝荷花蜂蜜露,可应子珏就是不肯,只端了碗清水给他漱口,说什么才吃过饭,不能那么快吃别的,会闹肚子。 白诺倒是没闹肚子,闹了情绪,一个人坐在门外石阶上拄着腮帮子瞅着天上的月亮,这一瞅,竟然瞅着瞅着就斜倚着门框睡着了。 应子珏走过来,将大衣裹在他身上,手往白诺背脊上一戳,那条尾巴便从白诺身后跑了出来,并且推掉了应子珏裹在白诺身上的大衣,自己往上一动,缠住白诺的身子,紧紧的抱着他,就好像冬夜里一个人自行取暖一般。 “你还是不信任我?”应子珏紧盯着那条尾巴,白诺今夜不经意间说的那几句话,都是因这尾巴在努力让他恢复记忆的缘故。 尾巴缠住白诺的动作紧了紧,用行动回答了应子珏的话。 应子珏闭了闭眼,他不能斩断白诺这最后一条尾巴,这是白诺的命,但是,也不能让它出来干扰白诺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思想。 再睁眼,应子珏的眼神变的冷漠起来,那冷漠让尾巴一颤,好像看见了天牢中对白诺施刑的雷神一般,霎时间便想到了那断裂在地,鲜血淋漓的另外八尾,接着,本能的颤抖起来,并开始不住的摇晃白诺的身子。 “我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诺诺的一部分,但,也请你不要伤害诺诺。” 言罢,应子珏于空中画了一个符,那符一成型,立马幻作一把小巧的带着黄光的微型匕首。 尾巴识得此物,这是专门用来封印妖的仙符,一旦被封,除非持符之人,谁也打不开。 应子珏看着白诺倚在门框上的睡颜,清俊的面庞宁静而又美好,嘴巴习惯性的在睡着时呷吧,那岁月安好的模样,让应子珏爱到了骨子里,是以,他看着那尾巴,道了一句:“相信我。” 接着,仙符一出,射在了尾巴上,尾巴一阵痉挛,松开了白诺,在地上不住的摇摆;应子珏施法控制着白诺的身体,让他感受不了那份疼痛,又施法竭尽全力的消去尾巴的痛苦,待最后尾巴被彻底封住,应子珏才松开了白诺。 只是身子一阵发虚,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周身雷劈火烧般的痛了起来;抬起胳膊一看,那一道道被火刑烧咬的伤口开始不受障眼法的控制,狰狞的显现而出。 应子珏撑着桌子,一双厉眸紧紧的望着天空,直到一阵冷香由空中拂过后,才将目光收回,又待平复了好一阵,体内的不适感才慢慢散去,继而拾起地上的大衣,重新裹在了白诺身上。 而白诺醒的时候,已是漫天的烟火声。 白诺还奇怪自己怎么依着门框就能睡着,而且应子珏居然就让自己这么睡,只是,那璀璨的烟花吸引了他的眼球,虽然是别人家放的,相隔太远,但那绽放成花的一瞬,也让白诺瞧的眼花缭乱。 “真漂亮,和往年一样。” 应子珏从屋子里踱步而出,听了这话,眼眸轻闭,松了口气。 “大腿,你快看。”白诺指着最远处那绽放的最为好看的一环,拍手叫着应子珏;应子珏眉心展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走过来拉着白诺的手往前走到了院子中央。 “别人家的哪有自己家的好。” 说完,白诺低头一看,双眼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又惊又喜,因为,那价值三百两的烟花竟然就在自己面前。 “你回去买了?”白诺欣喜的问道。 “做个烟花而已,有何难,买的,其形状已是定好的,我做的,绽放出来的形状便是由我设计的。” 白诺听了,高兴的咧开嘴笑,双眼期待的看着应子珏将火折子拿过去,点燃了那条小小的火线。 往后一退,这短暂的等待时间,白诺都期待不已,直到听见‘砰’的一声,看着那团火焰冲天而起,才又目瞪口呆起来,因为,别人的烟花盛放在空中都是一环圆形,而这个盛放在空中现出来的却是自己的模样。 不仅这一发,之后的每一发形态皆不一,却尽是自己表情的变换,或悲或喜,或笑或怒,待每一个表情绽放过后,便又像撒花一般,显出一朵朵色彩丰满的荷花来,那荷花下头衬着荷叶,栩栩如生。 一时间,白诺听到了整个村子村民们的惊呼声,估摸着应子珏这一技能该被人请去做烟花技师了,只是,这个应当颇为费工夫才对,最重要的,是颇为费心思。 “如何?” 应子珏瞧白诺看傻的模样,问道。 白诺沉默了许久,琢磨了半天,才说道:“我终于发现你除了挖地之外的技能了。” 应子珏一笑,拥着白诺的肩,看着空中那漫天盛放的荷花,清新宜人,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大腿,我喜欢这儿。”白诺的表情变的神往起来,轻轻的说道;应子珏把着他的肩,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如此就好。” 白诺看着他,绽放了一个如荷花般清新的微笑,“我也喜欢你,我们不作战了,我发现,你还不错。” “不作战?好,我们永不作战。” “嗯,永不。”白诺笑着应允;应子珏盯着他那双精美的桃花眼,清楚的看到那里面自己的身影后,俯下身吻住了白诺的唇。 第一次亲吻,却并不温柔,应子珏的吻带着一股霸道和强势,以及一种压抑已久的悲情;这样的感觉,令白诺心里突地一阵彷徨。 第59章 呼之欲出 “谢谢王婆。” “谢谢张伯。” “谢谢七婶。” “谢谢大爷。” ...... 沿着村子走去拜年,白诺收到了不少红包,‘谢’字就没从嘴边离开过,当然,白诺也是给比自己小的孩子发了红包的,因为,应子珏说这是礼数。 虽说这礼数又麻烦又没趣,送来送去,但看到大家的笑脸,便觉的也不是那么讨厌;应子珏负手跟在他身后,看他挨着跟人打招呼,和同他一般大的少年们说话,心里宽慰了许多,因为,这代表,白诺的心结已开,本能的不再讨厌人类,作为一个‘人’真正的开始和人类相处了。 应子珏在白诺身上施了法,但凡妖都无法靠近他,既然无法靠近,便不能对白诺怎样,现下,他只能让众妖打消那个念头,一来是不想再挑起战火,二来,他真的不愿白诺想起从前。谁也无法料到,白诺想起后会如何,但,若没有那些事,应子珏相信,白诺是真的喜欢这里的一切的。 所以,他们成了村子里让人艳羡的新婚夫夫,白诺对此颇为自得,应子珏对他好的简直没话说,到了最后,都不再让自己洗衣做饭了,而是自个儿亲自下厨伺候着自己,除了偶尔会板着脸训人和克扣零花钱以外,简直完美的无法挑剔,挖的一手好地,种的一手好菜啊。 “那个,白诺,我想问你个事儿。” 和村里的李仪并肩坐在田埂上,白诺正想着应子珏,便听他忧心忡忡的开口问道。 “什么事儿?” 白诺盯着他,这李仪是他在浣香村里极好的一个玩伴,因为,李仪是村长的儿子,原是打算本着靠近村长儿子打听下三年后村长选拔的标准的,哪知竟和他十分合得来。 “你和应大哥...嗯...晚上的时候,就是那个,痛不痛啊?” 李仪越说声音越低,越说头就埋的越低,羞耻的双颊通红,现今已开春,他和隔壁村的一个叫成耕的庄稼汉,据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求了双方父母好多回才促成了这门婚事,开春后择日成亲,估摸着也不远了。 本该是件大喜事,但李仪却想到了这个问题,因着白诺跟自己关系好,又成亲了好几月,这种事,全村就只有问他最靠谱,这才约了白诺出来,难以启齿了一回。 然而,让李仪没想到的是,白诺听了此言,呆愣的望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模样怔愣的仿佛被谁定住了一般。 “白诺,你怎么了?” 拿手在白诺眼前使劲儿晃了晃,才将白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如果不是李仪提起,白诺发现,自己都忘了这件事,当初,是他跟应子珏说,到了冬日自己屁吅股会很难受,所以那事儿才一直没做;只是现下已开春回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应子珏把自己养的太好,屁吅股也不是以往那样坐久了就会痛了,几乎已没什么感觉了。 然而,那件事,应子珏却从未主动提过,也未有那方面的举动,每天晚上就是亲吅亲自己的嘴巴,然后就睡了,完全没把那事儿放在心上啊。 “你和应大哥不会还没有...那什么吧。”李仪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这都过了几月了,俩人成日里粘的跟什么似的,感情瞧着就知道好的不行,怎么会没有... “我忘了。”白诺眨巴着眼空洞的看着李仪。 李仪满脸黑线,突然意识到,自己请教了一个全村最不该请教的人。 “那应大哥怎么也忘了?” 白诺觉的李仪这话问的忒对了,自己忘了情有可原,可应子珏怎么会忘,他每天夜里压在自己身上亲自己嘴巴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难道是因为,反正两个男子不会生孩子,所以,做不做也无所谓?”白诺撑着田埂站起来,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后,一脸的无奈。 “这种事,是随心而发的,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李仪简直无语至极,想着自己还是该去请教村里成亲了三五年的前辈才对。 “随心而发...”白诺在嘴里反复的念着这几个字,仔细的回忆着,有时候,当应子珏亲他之时,他确实是有那种燃起欲吅火的感觉,只是,应子珏没有下文,除非吃了春吅药,不然,那种才起来的,若隐若现的欲吅火也是会下去的。 回去的路上,白诺想着这个事儿,或许应子珏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一席话才没有做,说不定他也憋得难受,现下,我们已是正经夫夫了,村里多少人看着呐,连菜都一起种了,要是让人知道我们还没有洞房花烛夜,那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想着,白诺打定了主意要跟应子珏旁敲侧击一下,只是,该怎么开口呢,怎么形容,应子珏才懂自己的意思呢? 白诺一面走一面想,李仪早跑去请教别人了,是以现下,白诺垂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是走着走着,脚下一绊,竟踢到了一个东西,然而,自己还没惊叫出声,那被踢到之人倒先叫了起来。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会说对不起了,看来他把你教的不错。” 白诺一顿,这声音有些耳熟,抬眼一看,一风流人正挑眉看着自己,胸前衣襟微敞,此时站在桃花树下,好些花骨朵被风吹落,正好落到了他的胸襟上,拿着一把折扇,配上一身黄衣,显得极为轻佻。 “是你?”白诺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烟花店老板印象颇深,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小公子,几月不见,别来无恙。”那男子将折扇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含吅着一抹风情的笑,问着白诺。 “还不错,倒是你,怎么店开不下去了?跑到这儿来准备务农?”白诺对这个人不反感,连带着他的轻佻之态看在眼里也还是挺顺眼。 “我倒是没有小公子这般好的闲情雅致,只是这村子风景不错,有桃林成片,有梯田成堆,还有满山花卉野果,确是个休憩的好去处。” 男子说着,眼中笑意不减,接着抬起手,试探性的放在了白诺肩膀上,见自己能够完完全全的接触到白诺,才放下心来,眉头一展,放下了手。 白诺对他的举动不甚在意,只觉的他这话的语气听着有些怪叨叨的,“那你慢慢欣赏,我先行一步。” 从他身旁侧过,白诺抬腿就走,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正要反抗,却听那男子开口唤道:“小诺~” 白诺一滞,眨了眨眼,这人知道他的名字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人唤自己的语气,那种语气,白诺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总有一种惆怅感在里头。 男子抓吅住了白诺之后,心中默念了一诀,接着,脑中便出现了许多画面,待定格到最后白诺同李仪交谈时的画面上,脸色变的十分复杂。 白诺自是看不懂他那复杂脸色下的真正情绪,只甩开这人的胳膊,拧眉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而去;男子并未再阻拦,只敲打着折扇,心思百转千回,想起了临走时,迷榖老伯的那一番话。 ‘帝君虽说失了八尾,导致八颗内丹离体,但,这与他已成型的体质并无关联,神界和魔君都忽略了这个夹在夹缝中不起眼的问题,以为内丹是孕育大地之晶的唯一,其实不然,内丹只是冠以大地之晶能量,与孕育并无相关,大地之晶是六界精华,每个人拿到手中,用处都会不同,神界能用来消灭魔君修复大地,那么帝君拿来,于他本身于妖界也是大有益处......’ 男子低头拎起胸襟上的花骨朵,在指尖来回轻捻,表情渐渐变的凝重起来,只要白诺不死,他的身体依然可以孕育大地之晶,而大地之晶也不是一定要在白诺体内充足能量,待他出世后,只要拿回白诺那八颗内丹,合在他的体内,也是可以的。 人间有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想到此处,男子指尖中的花骨朵瞬间被捏碎,他明白迷榖老伯,明白妖界众妖的意思了。 这边,白诺想了许久都觉的这事儿就那么说出来不太好,还不如直接上手呢。 而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因为,他正和应子珏坐在同一个浴桶里,两人赤身裸吅体,连衣裳都不用脱了,这还是白诺死气八赖的缠着,应子珏才勉强应了和自己鸳鸯共吅浴的要求。 现下,两人袒露相对,坐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按理说,这种时候,一般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没有感觉,可应子珏就是那般没有感觉,白诺不禁在想,难道应子珏对自己的喜欢并不深沉? 这怎么行,自己可是舍掉一切嫁到这儿来的,要是没那么深沉,那我岂不是岂不是太伤心了,再说了,自己都有这种欲吅望了,应子珏要真没有,那就说明他是真的不够深沉。 想到这儿,白诺觉的确实该行动了,所以,在雾气氤氲的浴桶内,白诺嘴角一挑,手脚并用的往前一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了应子珏双跨之间。 “大吅腿,帮我搓背。”白诺笑盈盈的说道,他就不信勾不起应子珏的火了。只是,这话才落,白诺就感觉到应子珏双跨之间的那个东西有了反应,且反应还很大,硬吅邦吅邦的,现下,竟好像不受控制的用那肉肉的顶端触碰着自己的gu沟。 白诺的脸,唰的下就红了,虽说是自己自愿,可这么直接的反应,想不脸红都难,而且,这说明应子珏对自己是有那个感觉的,只是,为何这般压抑。 “大腿,你的那个好像有变化。” 白诺怔怔的说道。 应子珏脸色一直沉郁着,他知道,白诺没了内丹,已不足以孕育大地之晶,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还有一颗;但,作为一个男人,白诺的勾引委实让人吃不消,能把持成这样,定力已算是不错。 “没有,我出去帮你搓。”说着,应子珏推攘着白诺,背对着他站起了身。 哗啦一声,匀称的身材,健硕的肌理,古铜色的肌肤,就这么带着旖旎水珠流连而起,那挽着的黑发,因着力度过大,木簪一滑,皆尽散落;白诺看着,咽了咽口水,这才发现,应子珏的身体竟这么诱吅惑,同他一比,自己就变的轻若无骨了。 应子珏抬腿就要迈出去,白诺却如兔子一般蹿过去搂住他健硕的腰吅肢,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两具不着寸缕的身体,黏合着浸湿的水珠贴合在一起,还未做什么,两人便各自感觉到了一股暖流般的快吅感从头到脚蔓延全身。 “大腿,我们是不是该洞个房啊什么的。” 白诺咽咽口水,尽量让自己问的平静些,可是,他心里却如奔腾的骏马,早想啃应子珏几口了。 应子珏蹙着眉,白诺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扭着,那种撩人之姿简直让人欲吅火高涨。 只是,他第一次同白诺交吅合没有孕育大地之晶,是因为白诺神魂未有归位,第二次是因为帮白诺恢复法力,而这第三次却再无别的外在因素了,就算白诺只有一颗内丹,他也决不能冒这个险。 白诺完全不知应子珏所想,也不知外界众人所想,此时的他,只是白诺,是那个拥有凡间十七年记忆的白诺,他并不觉得自己现下所为有何不妥,见应子珏明显在忍耐,更是坚定了决心。 应子珏不能让白诺如此胡来,手指一动,就要打晕白诺,可鼻翼里却猛地扑进一阵厚重的香味。 那香味浓烈的让应子珏触不及防,只是浓烈过后,他的双眼突然发生了变化,猛地回身盯着白诺,额间溢出层层密汗,眼中焕发着渗人的欲吅望。 白诺更为严重,已被熏的头昏眼花,只觉的全身燥热难耐,双手在应子珏胸膛上来回抓着,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口里不停的唤着‘大吅腿大吅腿’。 应子珏竭力控制着自己,双眸冷厉,手指一动,弹出一诀朝窗外打去,然而,窗外却刮起一阵风,那风里里头带着的浓香,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白诺的法力被应子珏封住,如凡人一般毫无抵抗力,如此一来,体内欲吅望更是烧的难受,扒在应子珏身上,开始主动的亲吻着他。 “诺诺。”应子珏撑着浴桶边缘,把白诺抱了出去,可不抱还好,这一抱,才刚踏出浴桶,便因为白诺的大力扭动而双双栽倒而下;应子珏拖住白诺的腰,正好撞进白诺迷蒙不已的双眸里。 凝起一股真气,应子珏强迫自己冷静,只是,他连着受了几月火刑,身子本就虚弱,这来自体内最为原始的欲吅望,竟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尾巴么?”朦朦胧胧间,白诺拉着应子珏猛地一用力,二人倒在了铺了方毯的地面上。 “诺诺。”应子珏双吅腿发软,想不到这人间的催吅情香,竟有这么大的作用。 “我的尾巴,没了它们,我就不是狐狸了,我喜欢做狐狸,我是狐狸啊...”白诺被催吅情香折磨的失去了理智,开始本能的说话,有些印在神魂深处的东西,开始从他嘴里吐出来。 应子珏看见,白诺的眼角滑下了泪水,他的眼神还是那般迷蒙,被折磨的很是难受;应子珏撑着身子半蹲着,同样难受,但白诺却已开始在地上蜷缩起来,欲吅望得不到发泄,痛苦不已。 或许是因为痛苦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因此它能唤吅醒白诺被抹去的一些东西;蠕动着身子,白诺的声音带了哭腔,泪水不断滑落,“不要斩我的尾巴,不要斩我的尾巴...” 应子珏心口一痛,再也忍不住,抱起了白诺因欲吅望难抒而颤栗的身子,亲吻而上。. 院外,男子听着屋内的动静,盯着手中这分量最重的催吅情香,风情无限的露了一个笑脸,雷神虽为神,但也是人的躯体,这香是人间的东西,不是妖物,他自是防备不了,只是没想到,雷神闻了此香,反应竟比凡人强烈这么多。 不过,男子也知道,应子珏之所以这么强烈,是因为他的欲吅望早已被挑起,同那些闻了之后再被挑起的可不是一个概念。 只是,最后的导火线还是因为白诺说的那些话,那些痛苦不已的话,催的应子珏再也把持不住,想要拥住他,安慰他,温暖他。 男子看着屋内摇曳着的烛火,怡然的笑着自语道:“小诺,三叔可是帮了你大忙,你马上就要拥有大地之晶了,待你想起后,可得好好谢我。” 里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看来马上就要进入下文了,男子目光紧锁,不由的有些紧张,若神君和魔君都知道此事,应当同他一样紧张和急切。 可此时,空中却骤现白光,紧接着花瓣飘落,一股怡人冷香随风而来;定睛一看,那蓝衣飘渺,白发如雪之人已静落在地,扭头望向自己时,额间那抹银色花钿,因着主人的表情,变的如刀锋般冷厉。 云伊落下,施法用内力大喝应子珏。 男子见状,拎着扇子就阻挡而去。 第60章 争先恐后 扇面抡起一道劲风,往云伊面上扑去;云伊挥手一挡,向上一飞,立于空中,男子紧追而上,双眸一抬,这才靠着那明亮的月光看清了云伊的模样。 心尖一动,盯着云伊,邪魅一笑,道:“想不到,传说中的云神,果真生的艳冠六界啊。” 云伊温润如玉的脸上尽是恼怒,瞧着男子身后尽现的那七条火红色的狐尾,当下便猜到了这男子的身份。 当年,白诺对他说过,他的三叔红蕖是他们狐族中唯一一只红狐,性子热烈,且风流不羁,从未有个正经,极爱流连人间;白诺见他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过来,并且,极爱美人,与他同床之人,千万年来,已是多不胜数。 现下一见,那轻挑着的眸,和不停舞动的狐尾皆都证实了白诺所言不虚。 云伊皱起了眉,直觉告诉他,这只狐妖不好对付。 屋内的一阵娇喘,拉回了云伊这一小会儿的思量,侧首透过纸窗看进去,白诺和应子珏都已被催情香促的失了意识。 “雷霆!” 云伊大喝,只是那声波还未传出去便被红蕖施法阻拦;云伊一看,手指一扬朝屋顶打去。这样大的动静,别说屋中人,怕是整个村子都得惊动。 可是,红蕖没有阻拦他掀屋顶,而是直接施法封闭了了屋内,令其听不见外头的动静。 “良辰美景,云神怎好打扰他们。” 云伊看着他,根本不想与之多言,这个时候不阻止应子珏,必会造成一个严重无比的错误。 红蕖哪能让云伊搞破坏,这催情香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总结了不少经验才寻来的最为厉害的一种,就这么被打搅了,可不是一件美事。 手中折扇一扬,红蕖冲了上去,云伊攻,他便守,云伊拆,他便修,丝毫不管自己的法力可否及得上云伊,那每一招每一式都在轻佻中竭尽了全力,并且,风流之人总是有许多不要脸的举动,这死缠烂打起来,云伊竟无法甩开他。 “云神,你可拦不住了。” 红蕖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瞧着院中树木噼啪一声皆尽断裂,竹屋的屋顶也被法力波及掀起了一层,眼中盛满了胜券在握的笑意。 只因,伴随着这样大的动静的,还有白诺那含着痛苦和快感并存的呼声,以及,那来源于*的撞击声。 云伊心里一紧,闪身一跃就要冲进去,却又被红蕖拎着折扇扑面而来挡于面前,七条红尾在云伊周围围了一个圈,绚丽无比。 “你们的野心为何要让小诺去承受?”云伊眉头紧蹙,那身温暖之姿变的肃杀起来,却也知道,来不及了。 里面的动静已停下,红蕖捋着自己的发丝挑眉一笑,收回了尾巴,转头瞧着屋内米已成炊的二人,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我们的野心?如果不是神界当初想出来的好法子,小诺会这样出生?你们剜掉小诺的记忆,连一个反击的机会都不给他,把他当宠物一般养在身边,驯化他,云神这个六界最温柔之人的称号,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 云伊同样看着屋中床内已相拥昏睡过去的二人,脸色微白,听了此言后,心中也是一阵波动。 外头传来村民们的惊呼声,红蕖侧目,扇子一轮,凌空而上,施法一念,一应毁去之物皆都修复如初,被惊醒的村民也都被一一定住遣送回原地,扇子再一转,他们便不记得方才发生过什么了。 收回折扇敲打在手心,红蕖瞧着云伊绝美的面上露出的那副痛心疾首之态,啧啧的赞叹了一声后,道:“我红蕖遍观美人无数,像云神这样美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可惜上次大战之时我未来得及赶回,不然,也可早些一睹风采。” 云伊看着他,一身蓝衣,一袭白发,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出几分杀气来,口里道:“大地之晶,连你这个小诺的血亲也想得到了?” “云神这可是冤枉我了,我红蕖只爱美人,什么大地之晶我可没兴趣,只是,当年,你们派瑶光上仙与老妖王成婚诞下小诺,又让小诺神魂离体,重生于灵人身上,到了最后,为了得到内丹重塑一个新的身体,你们不惜斩掉他的尾巴,让他承受那千刀万剐的痛苦,这一切无非都是为了得到大地之晶,而我现在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怎么云神还要出手阻拦呢?” 透过木窗看着屋内白诺沉静的睡颜,云伊脑中想起白诺两次入天牢所受的苦,心尖划过一丝轻微的疼痛,再看着面前这只狐妖,发现,神君查出来的秘密,妖界想来也知道了,毕竟,青丘的迷榖藤,可以知晓六界一切秘事,若不是只能一问一答,这根迷榖藤也是个极大的祸害。 “大地之晶一旦孕育,小诺被封的记忆就会恢复了。”云伊轻喃,继而望向红蕖。 红蕖丝毫不受云伊视线所影响,相反,云伊那道逼人的目光,加上他本身温和的气质,倒是别有番风味,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儿,也可算作一道风景,怪不得迷榖老伯说,小诺当年那般痴迷于他,若不是自己脑子比小诺清楚许多,自己怕也是要痴迷了。 “小诺喜欢应子珏,就此歇下战争,岂不皆大欢喜,为何一定要如此?”云伊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就算魔君无法消灭,但永久封印,也无不妥,小诺既然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开心,就让他一直这样又有何不好。 听了此话,红蕖倒是被逗乐了,将扇子插在脑后,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红蕖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好笑之言,小诺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开心?你们在他脑子里强加了毫无相干之人的记忆,还能说小诺开心?云神确定是小诺开心,而不是这样的小诺能令神界放心,令雷神饱尝私欲吗!” 云伊不再理他,大家所站立场不同,看法也自是不同,现下,米已成炊,耍嘴皮子也毫无作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必须马上回神界禀报神君;大地之晶,若真的要降生,便必须养在神界手里,若不能在神界手里,那就兹事体大了... 想到此处,云伊内心一阵复杂错乱,召了云头下来,不再理红蕖,飞身而去。 红蕖见云伊离去,盯着那抹仙逸之姿,又笑了笑,感叹神界得天独厚,怎么这么美的人,偏偏是那最令人讨厌的神界中人呢。 不过现下,红蕖心里还是颇为激动,不止他,马上,整个神界和妖界都要激动了,大地之晶,这个上古神话,我倒是好奇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退后几步,红蕖转身就走,空中却打下一个惊雷,险些就要砸中他,吓的他往后一腿,却因感觉到如芒在背而猛地转过了身。 应子珏披着单衣,散乱着黑发站在门栏上盯着他,因着方才的举动,他身子大耗,没有再维持障眼法,身上那被火刑撕咬而留下的如沟壑般的伤口在他的胳膊上,胸膛上,以及后背上一览无余,瞧着十分骇人。 红蕖的眉挑了挑。 应子珏的眼神依然淡然,只是那眼珠里头盛着谁也不敢直视的怒火,那一身的冷厉,竟逼的红蕖脚下一动,往后退了一步。 “雷神为小诺做的,我这个做三叔的感激不尽,不然,小诺已经没命了,雷神虽然斩了小诺八条尾巴,但到底放过了最后一尾,这对青丘真是一个大大的恩惠。”红蕖展开扇子,装作不在意的扇了扇,口气却十分嘲讽。 应子珏立于高处俯视着他,眉心皱着未有舒展,但片刻后,才淡漠的问道:“什么时候?” 红蕖怔了怔,才明白了应子珏问此话的意思,故而挑眉一笑,上前了一步,语气欢愉的说道:“很快。” 应子珏盯着他,手一抬,掌心中捏起了一道雷电;红蕖见状,立马就撤,却仍被那道雷电击中肩胛,痛的在黑夜中大叫一声,不过,幸而还是跑的快,只是,只不过被击中肩胛都这么痛,那小诺当初... 忆及此处,红蕖面上才露出些愤色,这个仇,一定得找神界报,这么多年了,妖界被魔界欺压,之后又被神界欺压,被仙界处处找麻烦,连带着小诺都如此倒霉,看来,确实是到了该翻身的时候了! 糟了! 待逃到了极远处,红蕖才突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忙给迷榖老伯发了信号,自己才转身倒了回去。 应子珏回到屋里,白诺睡的很深,趴在床上侧着脑袋,嘴巴时不时的呷吧两声,身上尽是欢爱后的痕迹;伸出手,应子珏轻轻的抚摸着那些痕迹,继而坐在床头将白诺扶着抱了起来,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被子一掀,紧紧的裹住了。 屋外一阵金光闪烁,眨眼间,屋内便已站了多名天兵。 “启禀雷神,神君有令,请您顾全大局,体贴天下苍生,未免将来生灵涂炭,请您即刻取出小妖王最后一颗内丹,带回神界。” 怀中的白诺睡的深沉,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或许,在他的梦境里还流连着和应子珏这一夜的欢好。 应子珏动了动胳膊,抱起了在被子里睡的还如婴儿般静谧的白诺...... 红蕖带着众妖赶到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 第61章 仙妖之战 白诺醒的时候,表情霎时从一瞬间的羞赧变成了惊吓,眼神从一瞬间的迷蒙变成了震惊,本想尖叫一声,但委实被吓的太过,以至于叫不出声,只能麻木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此刻,他平躺在湖中心,周围的花卉,因为暖春已至,竞相开放,那缥缈的花香,从四面八方袭来,好闻至极,且,此处群山环绕,绿林葱翠,是个极美的地方。 但是,再美也无法让白诺心头的震惊和恐惧消失半分,这里无人烟无应子珏也就罢了,最为骇人的是,自己竟平躺在湖中心,未有下沉不说,且衣衫还未沾湿一分。 “大腿?”白诺不敢动,怕一动就落到湖底去了,只晃着双眼,寻找应子珏的身影,只是,什么都没有。 “做梦,我在做梦,一定是大腿把我做的太累了,所以我做梦了,做梦。”喃喃一言后,白诺又闭上了眼,而后狠心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希望能让自己痛醒过来,只是,痛是痛了,但眼睛睁开后,面前景致无一变化。 “怎么会这样?”因着害怕,白诺喘着粗气,试探性的想要动一动身子,可身子却像被冰封在湖面上,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大腿?”白诺再唤了一声,躺着用眼睛打量四周,可任由他怎么打量,入目所及之处,这地方都只是四面环山,绿野葱翠,无一个人影。 白诺实在想不通,明明昨晚自己还和应子珏做了那件事,怎的一觉睡醒,就好似变了一个天地一般。 “有没有人!”白诺大呼,身子不得动弹,连脖子都无法扭动。 现下,恐惧将他紧紧包围着,但四周却仍是那般寂静。寂静的没有水流声,没有风声,没有鸟叫虫鸣。 活了十七年,白诺从未这么害怕过,不由的带了些哭腔呼唤应子珏,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如死水般的安静。 “你醒了?” 正当白诺以为没有人会应他之时,一个声音便响在周围。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白诺沉着脸,镇静的问道,还想着会不会是什么不法之徒绑架了自己要去威胁应子珏,又或是,应子珏也遭遇不测了? “你想知道我是谁?”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但,白诺却从他的脚步声里听到了水流声。 “当然,还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白诺复问,可话音还未落下,困劲儿便铺天盖地的袭来,那种沉沉的睡意立马赶走了他周身的惧意,和一切感知。 来人见白诺如此,轻轻一哂,道:“我既让你醒了,怎能又让你睡过去。” 言罢,白诺的困意果然尽消,眼神复又清明起来,左右看着,想看看到底是谁。 “我没想到,你也会进来。” 白诺一愣,来人在说这话时,突然透着浓浓的恨意,却不知是对谁。 “那个,你到底哪位啊?” 来人不语,却发出了一声声渗人不已的笑声,笑声过后又是哭声,待最后,笑声哭声都交杂在了一起,震的这片山谷好似都摇曳了起来。 白诺绷起了脸,心里头开始打鼓,眼睛往前一看,却看见那一直无波无澜的湖面慢慢的荡起了波纹,越荡越大越荡越大,最后就如洪水一般汹涌至极,而奇怪的是,就算如此,白诺仍然衣不沾水,体不下沉。 轰的一声,荡起的波纹朝下凹了下去,仿若一个无底洞,只见水流皆都往下流去,猛然间,水流骤停,里头便飞出了一个人来...... ****** 白诺还在不知名的地方举步维艰着,而妖界和仙界却已再一次拉开了大战,且,从来不插手仙妖之战的神界,这一次,终于给仙界当了一个十分强有力的靠山。 白诺一事,妖界愤恨反击,群妖不顾一切跑出妖界,开始肆无忌惮的吸食凡人精魂,增加法力,妖之数量众多,一日吸食十人有余,且婴儿童子,数量为多,不过短短数日,已残害无数生灵,造成凡间一片恐慌,民不聊生。 仙界自不会袖手旁观,原以为与魔君大战之后,妖王被诛,神界就下诏不予追究妖界,大家便可各守各界,各安其份,不再相伐。 哪知,妖界报复之举竟是这般毒辣残忍,简直无半分‘善’,逼的仙界再次与群妖大战,拉开了停歇千年后的又一次仙妖大战。 当年,白诺还在青丘之时,与仙界便有过三次大战,每一次,因着实力相当,虽皆有死伤,但可算作平手。而这一次,妖界明显占了上风,如若神界不插手,极有可能攻陷仙界,一旦仙界被攻陷,妖界便会大涨其势,敢与神界为敌了。 这一步棋,妖界走的极险,甚至可以说是草率,就明面上来看,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报仇之举,可,为什么他们要如此草率? 大家现下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只因,狂风暴雨正席卷在他们周围。 应子珏同云伊站在云头上俯视着下方早已打成一片,只余阵阵鲜血在空中飞扬的仙妖二界,皆都面无表情。 “那迷榖老妖是妖界的中流砥柱,小诺是他一手带大的,对其疼十分疼爱,小诺也对他十分敬爱,而且,小诺对我说过,自己虽然挂了妖王的名,但妖界的事,基本都是这迷榖老妖在治理,众妖对他的号令的听话度,比对小诺更甚。” 云伊轻声说道,弯弯的浓眉些微一皱。 应子珏不语,神情无异,仍旧那般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杀气依然环绕在周身。 妖界与青丘皆有强大的结界为屏障,易守难攻,除非要将其赶尽杀绝,大造杀孽,否则很难铲除殆尽,只是,现在的雷神不比从前,若是从前接到神君这个命令,他会毫不犹豫,手不留情。 只是,现在毕竟不是从前。 “以卵击石。”应子珏高高在上的漠然应了一句。 云伊与他并肩而立,身后站着无数天兵,整个云头上已罗列好了阵法,这个排场,与当时对抗魔君之时也小不了多少。 “毕竟,小诺毁在我们手里,迷榖老妖和红蕖都算是小诺的至亲...” 云伊的话未有说完,接下去的话是什么,他和应子珏心里都清楚。 下方的战事越来越不乐观,仙界四大门派,蜀山,太华山,戒灵观,蓬莱岛,以及十来个小派,合力都无法将妖界镇住,一来是妖界吸食了大量凡人的精魂,法力骤升,二来便是,妖界的打法,犹如破釜沉舟毫无退路一般,哪怕有的妖胳膊被削掉,腿断了一条,都依然不觉痛般,拼命的厮杀,直到最后倒下。 这样的敌人,这样的攻击力,是最为可怕的。 “快去。” 云伊眉心一蹙,白发被风吹的舞动了起来,本该美如山水丹青,但那张绝美的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注意的对妖界露出的嫌恶和赶紧杀绝的戾气。 众天兵得令,奔腾而下,救仙界与危难之中,如此一来,下方战事更为激烈,除了嘶吼和兵器的接踵声,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应子珏没有阻止天兵而下,他已回天宫复职,是执法天神,这样的事,本该是他来吩咐,但云伊却没有他那么淡然。 魔君有撼动天地的能力不,但妖界倾巢而出,也有动摇国本的资本,如此不要命的拼杀,且不战到最后一刻绝不退缩,那样视死如归的模样,令人胆寒。 云伊皱眉看着,他知道,要是这样打下去,过不了多久便会波及人间,更何况,仙界都是凡人辛苦修炼而成,若仙界根基被毁,那么凡间又该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雷霆。”云伊转头带着些急躁唤了一声应子珏;应子珏却在他出声之时已持着方天画戟向下飞去。 方才,立于云头上,他看见站在远处的迷榖老伯,瞧着他手中的迷榖拐杖,想着那条据说可知晓六界一切秘事的迷榖藤,他便已猜到,这次妖界突然不顾一切出击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应子珏现身,手中方天画戟一扫,当下截断数妖之身,接着施法一念,方天画戟离手盘旋与空中,掀起海浪般的风声;紧接着,一个口哨响起,那条被魔君盗去给韩辕雍的龙腾鞭突然出现在了方天画戟之上,皆在法力下被切成了一块一块,而后开始在上头蹦跳了起来。 这一跳,众妖耳里便听到一阵梵音,来的凶猛至极,令他们头痛欲裂,七窍流血,撕心裂肺。 这便是雷神当年,继创出锁妖阵后,创出的梵音决,当妖听了此诀后,法力不高者,心肺皆穿孔流血,到最后,法力尽失,爆裂而亡。 比起梵音决,锁妖阵倒显得十分温和。 现下,众妖听了此诀,再无先前斗志,仙界与天兵趁此发难,局势瞬间扭转,那地面上倒下的全是现出原形的妖。 应子珏披着玄色长袍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瞧着地面上一只只倒在血泊中的妖物,突然,眼睛一痛,脚步往前挪动了几分,因为,那倒下的妖物里,有一只三尾的狐狸。 “撤,快撤!” 红蕖勉强用法力控制住自己,一面盯着应子珏,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声命令。 执法天神,果然是名不虚传,那夜,倒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众妖折损惨重,光是青丘的狐狸便死了好几只,红蕖不甘,但只能撤退。 迷榖藤如天女撒花般分作数条枝桠,蜿蜒而来;众妖争先恐后的拽住藤子纷纷撤去,哪怕是这一回儿的功夫,因着那梵音,也死了不少妖物,但最终还是撤去了。 仙界与天兵们哪里肯依,当下便追赶而去,奈何空中突地卷起一阵风沙,迷了他们的眼,待停下追去后,众妖已入了妖界,无法攻入。 骨笛赋予的结界还是不容小觑的,除非雷神出手,不然,那结界怕是破不了。 “凡事有度,到此为止。” 然而,众人请命后,应子珏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话。 回天宫之时,云伊看着他,扭头看向尸横遍野的地面,目光也停留在了那几只狐狸身上,最终,心口忍不住一疼,小声问道:“你把小诺送去哪儿了?” “很安全的地方。” “需时多久?” “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他会一直睡着。” 云伊轻叹了口气,显出些矛盾之意来,“也就是说,七七四十九后,大地之晶便会在小诺体内滑掉?” “不错。” 云伊垂眸,眼神落在了应子珏的背上,想了想,还是关怀的说道:“火刑的伤不比其他,你这次受的又那么...总之,好生养着,不然,修为大损。” 应子珏不言,云伊却看见他玄袍的后背浸湿了一片,不由的道:“若有一天小诺知道了,也定不会怪你。” 应子珏突然顿足,神情淡漠的看着前方,嘴角轻扯,道:“他会的。” 言罢,这才又催动云头往天宫而去。 第62章 无题 手中金沫从云头上洒了下去,应子珏念了一个口诀,口诀在空中形成一段闪光的文字,随着那些金沫往地府而去。 阎君接到文字和那一堆妖魂化作的金沫时,垂头叹气了好一阵,人间被妖界搞得大乱,现下孤魂野鬼无数,如今又接了这么一道指令,委实令人头疼。 但,雷神有命,也不敢不从,只得开例,吩咐下去,让它们得以转世,做一只寻常的动物,不至于魂飞魄散,有运者,也可再次修炼。 应子珏无甚表情的立于云头上,看着阎君送来的回信,略一抬手,弹散了去;微风吹起他的玄袍,一头快要及地的长发摇曳在背,眼中淡漠的没有一丝情感,周身那一圈令众仙神顶礼膜拜的光晕仍旧环绕在他的周围。 在众神眼里,雷神没有任何改变。 但云伊知道,他变了许多,从来唯神君之命是从的他,已不止一次反驳。 看着应子珏的背影,云伊心里感慨万分,他知道,应子珏想白诺了。 云伊见此,蓦然想起,十七万年前,魔君祸乱六界,天地大乱,神君为了将其彻底消除,开始寻找上古众神所说的大地之晶,故而让当时的妖王与芜蘅上神交合,诞下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原该是大地之晶,只可惜,当时情况太过紧急,知道的并不全面,错走了一步,那孩子六界因素不全,未有一层一层的开始孕育,故而导致失败。 自古以来,单纯的妖与神结合,所生之子,必为魔! 那孩子一出世,非但于神界无用,反而令魔君大涨其势,屠戮更加凶猛,山洪更是一夜间爆发,险些湮灭了整个人间。 后来,那孩子被诛,神魂飞灰湮灭,大地才恢复了些生机。 云伊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那孩子临死前扯着雷神的衣角,露出一张无害的笑脸,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还记得,雷神方天画戟下所沾的那孩子的鲜血。 “我突然在想,我们的做法是不是错了,大地之晶再如何,也是个孩子。” 与应子珏并肩站在一起,云伊侧首看着他,所有的计划中,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当初送应子珏下凡投胎为人,竟会在施法途中出了意外,致使应子珏记忆全无,且自己起初还不知道。 更没有想到的是,作为凡人的应子珏会喜欢上白诺,而白诺竟也会喜欢那样的应子珏,那样的生活。 所有的事,一旦有了感情牵绊,便会举步维艰起来,就好像,我们的目的只是拿到大地之晶,并没有想过伤害白诺,只是,这一瞬,云伊猛然觉悟,大地之晶是一个生命,是应子珏和白诺的孩子。 “你还记得十七万年前,命丧在你手中的那个孩子吗?”云伊突然开口,茫茫的白云在眼前徐徐飘过,伸出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应子珏一直未有出声,直到云伊如此一说,才侧过了脸,眼神蓦地一凛,却仍是未有开口。 “当初你杀他的时候毫不留情,无一分感觉,现下呢?” 这话委实问的有些矛盾,明明自己也赞同应子珏的做法,毕竟,山崩地裂,山洪暴发,日月无光,这样的惨状,三界中,谁也折腾不起了。 大地之晶是一个命门,谁得到他,用法都不同,既可消灭魔君,也可反过来,消灭神界,就看,是何人在用,他在何人之手。 所以,神君才要拿回白诺最后一颗内丹,合九丹之力,独自孕育,否则,一旦大地之晶在白诺体内成形,致使白诺记忆恢复,就算白诺不会做什么,那妖界又会不会呢? 应子珏终于开了口,那沉沉的嗓音如同被火烧过一般,沙哑干涸的厉害,他说:“我会心痛。” 天宫的夜是寂寥的,没有人间的虫鸣鸟叫,也没有人间的冷暖之分。 独坐塌前,应子珏施法从镜子中看去,见白诺仍然在湖中睡的平静,嘴角才扯出了一个笑,抚摸着镜子里的人儿,轻声说道:“诺诺,等你睡醒后,我就来接你,到时,再无谁会打你的主意了,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第63章 画中劫 白诺眼睁睁的看着湖面上升起来一人,那人升起后,却未有看向自己,而是抬起往上弹了一个诀上去,霎时,白诺看见,自己的上方笼罩起了一层雾泽,仿佛这片地方,已被分作两层,一层在下,一层在上,而自己,则是在下。 “许多年没活动了,想不到这障眼法还是管用,就让他们以为你一直在睡觉吧。” 那人轻轻的说道,不知何时已站在白诺背后;白诺躺着,双眼极力向后看,想要看清,这人究竟是谁。 正当白诺眼睛已经睁的酸胀不已之时,脸颊却因为那人触不及防的触碰,而被凉的一个激灵;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指尖能冰凉成那样,仿佛你的脸已贴在了万丈玄冰之上。 白诺考虑着要不要对这人说一句,“能否把手拿开”,就感觉到,那人原本只是触碰一下的手,变成了轻柔的抚摸,那指尖在自己脸颊上游走,带着无限温柔。 白诺再抬了抬眼,却只能勉强看到那人的眼睛,那人,同自己一样,也拥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那双眼睛温柔无比,仿佛春风吹拂着大地一般,暖暖的,让人焦躁的心瞬间便能冷静下来,就好比现下,看着这双眼睛,白诺发现,自己竟不像方才那般害怕了。 “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待被抚摸了许久后,白诺才听那人开了口,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是,不知是不是久未说话的缘故,嗓音里透着一丝吃力的沙哑。 “那个,我的脸一直就这样啊。” 白诺干干的说道,对这人的话表示一万个不解,这不解正进行到一半,就听那人复又说道:“不,原来那张脸更为好看,现在这张虽说也俊,但比起原来那张,还是差远了。” 白诺真想挪挪身子,亦或是这人能不能蹲到侧面来说话,不然自己这样一直抬着眼,真的很累。 “你究竟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自己现下的处境,白诺还是不敢乱来,忍着性子,又一遍重复的问道。 “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白诺的眉拧了拧,这人的话委实奇怪,似乎在疯言疯语,但是他的语气,他的那种哀伤到骨子里的语气,以及沙哑的嗓音,又让人觉的十分认真。 “白诺。” 那人换了一只手,开始抚摸白诺另一侧的脸颊,嘴里噙着这两个字,轻轻的念着,好似含着什么宝贝一般,生怕念的急了,念的快了,这两个字就会失去。 “白诺,还是白诺,芜蘅若白,愿诺无忧。”那人轻声说着,这短暂的一句话,听的白诺心尖一颤,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疼了一下。 “那个,你到底哪位啊?” 那人轻声笑了笑,指尖从白诺脸上抽离,缓缓站了起来,看着上方的云雾,道:“我是谁?十七万年了,我也快忘记我是谁了。” 十七万年? 白诺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只有十七岁,这十七万年当是个什么概念,这人难道是神,或者是什么妖?白诺急着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可眼前飘荡的只要那白色的衣角,现下,被那衣角一挡,自己竟连双眼睛都看不到了。 “你确定不是十七年?”白诺讪讪的问道,这人委实有些奇怪,不,是这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很奇怪,那种奇怪萦绕在心头,总让白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是十分厌恶的预感。 那人又轻轻的笑出了声,这笑声和之前一样,透着恨意,听的人头皮发麻。 “难道,还真是十七万年?”白诺干干的问道,若真是,那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要么是极好的地方,要么就是极不好的地方,就眼下情况来看,后者的几率比较大。 想着,白诺面上一垮,有些淡定不了了,满脑子里都是应子珏的身影,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 一双手抚上了肩膀,白诺拿眼去瞄,还没瞄个真切,身子便被人扶着坐了起来,继而靠近了那人的怀里,除了应子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靠着一个人。 但,由于这个姿势,白诺终于能看清面前人的模样了,只是不看还好,一看就楞住了,原来这人是她,而不是他,因着嗓音的缘故,才让人错觉了。 且这女子生的脱俗清美,是那种如山水画般的美,一眼看去,不觉惊艳,只是当你再停留一眼时,你会发现,你已痴迷。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抱你。” 女子的声音,因着沙哑本就极低,再加之这话委实伤感,脱口间,竟让白诺听的心中一恸,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但,理智仍让白诺保持镇静的开口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抱着我,不太好吧。” 女子轻轻一笑,如墨汁在画上泼开,氤氲了人的双眼,对白诺这话置之不理,只道:“我叫芜蘅。” 见她没有松手的意思,白诺权衡了下现在的处境,也就由她去了,只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以前的你,大概是听说过的。” 白诺愣住,以前的自己比现在的自己还小,去哪里听?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么?”那叫芜蘅的女子轻声问道,继而,一只手不经意间往白诺腹部而去。 白诺被她眼神中的哀伤吸引着,讷讷的点了点头。 她便轻声说道:“在雷神没有成为上神之前,神界还有一位上神,那便是我,十七万年前,魔君掀起大战,天地黯淡无光,神君为了能消灭魔君,便让我和妖界之王结合,希望借大地之晶来消灭魔君,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大地之晶,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拥有的,没有集合六界因素,诞下的孩子,又怎会是大地之晶。” 白诺听她说着,被她面上那回忆往昔的神情而刺痛了双眼,虽然听不懂她这些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那种伤痛,白诺却能感觉到。 “你知道何为六界因素吗?” 白诺摇头。 芜蘅笑笑,却不说,只道:“那个孩子没有能成为大地之晶,反而成了魔障...” “所以,他便被杀了?” 白诺脱口问道,待问完后才反应过来,睁着双眼睛,打量着她。 “算是吧。” 算是?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过,白诺没有再问,只因他感觉到这人抱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大,只是,却没有因为力度大而弄疼自己,倒像一个母亲抱着尚幼的儿子。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想到这个问题,白诺来了精神,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为了救孩子,救孩子的父亲,和神君作对,犯了天条,所以,被关在了这里。” “这真是关人的地方!”白诺不可置信,甚至是恼怒,自己为什么会一觉睡醒就给关在这里了? 芜蘅垂眸看着他,手不经意间在他的腹部上按了一下,才道:“我们都是在一幅画里,原本,我是被关在另一幅画中,只是因着看画的天兵的疏忽,将我错放进了这里,是以,谁也不知道我是被关在这里的,就连把你送进来的那个人也不知道。” 白诺越听越糊涂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面上表情十分纠结,好半天才问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一幅画里?” 芜蘅将白诺抱的紧了紧,心疼万分的说道:“是你最信任之人,把你关在这儿,是因为,他要大地之晶永不出世。” 白诺被糊涂的几乎要大叫起来,这越听越让他觉的难受。 芜蘅又问道:“如果你有孩子,你会希望他出世么?” 白诺一顿,感觉到了腹部上的力道,继而往下一瞥,然后又瞥了一眼芜蘅,对上他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力量,让以为她在胡言乱语的白诺,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你希望,我便帮你留下他,如果不希望,就如同那人一样,令他消失。” 白诺心里猛然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知道芜蘅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却无法将那意思完完整整的陈述出来,只余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的记忆,是雷神所封,我没有能力让你恢复,但,你体内的大地之晶可以。” 芜蘅说着,又按了按,大地之晶已要成型,若此时不施法按住,怕是成型的更快,到时候,白诺便没有选择的机会,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我的...记忆?”白诺蒙了,再瞥了一眼芜蘅,突然间感觉到腹部一动,体内便陡然有了一股力量,生命的力量,这力量,使得白诺怔怔的开口道:“留下他。” 芜蘅紧抱着他,用下巴在他的脑袋上摩擦了一下,说道:“会很痛...” 体内那股力量又蹿动了起来,好似在乞求什么,白诺感受到了它,却又不知它是个什么,只知道,它想出来。 “让它出来。” 芜蘅松开了手。 这一松,白诺便感觉腹部抽搐般的痛了起来。 那痛,竟使白诺的双腿轻微一动,紧接着,整个身子便活动了起来,再不至于不得动弹,只是,腹部抽搐般的痛却越来越厉害,迫使白诺挣开芜蘅的怀抱,在湖面上蜷缩了起来,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痛便折磨的他脸色苍白,憋着一口气,一时半刻竟叫不出来。 芜蘅看着,眼神一紧,忙蹲下身抚起白诺,道:“他和你不同,他的力量,足以保护你。” 白诺痛的厉害,完全听不清芜蘅在说什么,只双手使劲儿的揉搓着腹部,好似里头的肠子都已绞了起来一般,那种痛,比任何酷刑都要难以忍受。 “啊.......” 白诺一声惨叫,泪水从眼角滑落,那叫声凄烈惨楚,竟穿过上层雾泽的障眼法直达天宫。 芜蘅看着白诺揉搓腹部的动作,脸色一白,忙将白诺心疼万分的将抱进怀里,脸颊抵着他的额头,双手紧紧的拽住他的双手。 “诺诺,孩子,忍住。” 白诺死咬着下唇,因着疼痛而全身抽搐,继而挣脱了芜蘅的禁锢,在湖面上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芜蘅看着他,心疼的如被火烧般难受,见白诺那般不要命的捶打自己的腹部,忙起身捏了一个诀,施法锁住白诺的四肢,不让他伤及自己。 “放开我!”白诺嘶吼着,面上神情突然变的十分狠戾,因着这么一吼,这湖面竟开始颤动起来,死水一般的湖,好似已慢慢的有了水流之声。 “诺诺。”芜蘅心疼的大声呼唤,这种痛,她明白,白诺并非女子之身,已男儿之身孕育大地之晶,身体必会经过一番脱胎换骨般的重塑,经脉尽断再换位续接,这样,才能让大地之晶在体内,有呼吸存活的地方。 看着白诺如此,芜蘅手一挥,解了白诺的束缚,继而飞身往上,想也不想的施法念了一诀,直直打向白诺的腹部,却被白诺腹部弹出的一道白光给击退了回去。 大地之晶,竟然已有了反抗的能力。 白诺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狠命的揉搓着肚子,痛的难受,痛的挣扎,此时此刻,他十分想念应子珏,想念和应子珏在一起的这大半年的时光,现下,他虽痛得撕心裂肺,却隐约觉的,那种时光要一去不复返了。 这感预感一出现,心口便伴随着腹部一起抽痛起来,那痛,顿时袭遍了全身。 湖面因着白诺的滚动以及嘶吼,终于不受控制的崩塌,水流湍急,形成了一个大漩涡,卷着白诺直往下沉。 芜蘅见状,忙探出手去将白诺抱了回来,继而仰头一看,上方雾泽散去不说,四周山峦竟也开始滑落,花卉绿荫皆都凋残消失,这幅画的结界已被破,画即将被毁。而这样大的动静,必然已惊动神界,惊动雷神。 “你何必要来受这个罪?”芜蘅一半愤怒一半哀伤的盯着白诺的腹部大声嚷道,接着抡起一掌,双眸含泪再次朝白诺腹部击去,她实在看不下去了,然而这一次,却被腹部反弹出来的白光击打的往后摔去。 没了芜蘅,白诺原本该在湖中下沉,却因为那道白光,不受其扰,模模糊糊间,白诺好似看见眼前有一片红光,而那红光里,是八条鲜血淋淋的狐尾。 脑子短暂痛过一瞬后,白诺双眼一滞,双臂大张,平躺在湖面上,盯着那慢慢坍塌的天空,喃喃道:“我的...尾巴。” 第64章 粉碎成沫 记忆粉碎成画面如海浪般不停的冲向白诺的脑子,白诺看着,却躺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只因,他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 “大腿...大腿...这些都是什么,是什么...大腿,你不是说,爹说的,让我好好跟着你过日子么,我已经做好打算了,可,这些是什么?” 画面冲击着白诺的脑子,一层又一层,有漫天的黑雾,有延绵的血光,如果不是看到天牢中被鳞鞭抽打的自己,被雷刑折磨的自己,被斩掉尾巴的自己,白诺真的不愿意相信。 身后蓦地一痒,封存的记忆被破,那条被应子珏封住的尾巴便从白诺身后现了出来,此时,正搭在白诺的胸膛上环抱着他,好似雪中寒冷的二人抱着相互取暖一般。 抬起手,白诺颤抖的抚向那条尾巴,一抚,那尾巴便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八尾被斩,除了白诺这个主人痛彻心扉以外,这条与它们血肉相连的尾巴又怎会不痛。 尾巴断裂,身后必留伤疤,躺在这冰凉的湖面上,白诺再次感受到了身后的痛,那痛让他瞬间抹去了这大半年的时光,直接与斩尾那日连接在了一起。 他很想对应子珏说一句,我当初抱着死心,你让我死去便好,为何要那般折磨与我,既折磨了,又为何要留我一命,与我逢场做戏如此之久,我...不是宠物。 泪水蜿蜒而落,白诺怔怔的看着上方,看着周围滑落的一切,仿佛觉的心中有什么也猛然崩塌了,只觉的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就是一个任人拍打的皮球,而自己竟还喜欢那拍打之人。 芜蘅看着他,同样泪目,只道苍天不公。 突然,上方轰的一声,结界全破,铺天盖地的的碎片往下砸落,芜蘅见白诺仍旧毫无知觉的躺着,忙飞过去抱着他一起冲了出去。 待落至一无人处的草地上才将白诺放了下来。 可脚才接触到地面,白诺耳朵里就听到了一阵回声,那是仙妖之战时,众妖的嘶吼声,还有狐狸们死去时的哀叫声。 “小七,阿宝,大中...”白诺急的原地打着转,抬手朝空中去抓,想要救他们,想要带他们逃离应子珏的方天画戟,那些狐狸,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诺诺~”芜蘅虽不知他感受到了什么,却从他的反应和举动中也猜出了什么,忙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双手。 “我也是狐狸,他们也是狐狸,他为何还要如此狠绝?”白诺问道,看着芜蘅,又好似没看,他想知道一个答案,知道为什么? 芜蘅拥住他,轻声说道:“神,太无情。” 白诺顿住,只觉的心口一*的痛,痛的要将他撕碎。 突然,身后有一轻微的响动,白诺离开芜蘅的怀抱,转头去看,只见一块通体翠绿的玉佩正立身与空中。 白诺将双掌捧起来,接住了它,轻轻的唤道:“嶀琈~~” 嶀琈玉的灵力本在抵抗魔君护白诺时而大损,变的通体纯白,现下,不知为何却又恢复了,所以,白诺记忆才一恢复,它便跟着白诺的气味飞身而来,寻到了他。 “你好了?” 嶀琈玉在他掌中动了动,白诺欣慰一笑,紧紧的握住它,眼睛却看向自己的胳膊,那块被隐去的菱形妖王印记,已再次出现。 白诺回来了,但,白诺消失了。 芜蘅看见白诺手中的嶀琈玉,眼中顿起不解之光芒,这玉乃上古灵玉,灵力之甚,乃神界法宝,一直搁于西王母处,是如何到达白诺手中且还认他为主的? 正想着,芜蘅眉心一紧,拉着白诺便道:“诺诺,走。” 白诺抬头一看,空中云朵一层密似一层,缝隙里夹着金光,再一看,地面上已落下不少天兵,为首之人,除了神界武力值较高的几为神以外,应子珏也在其中。 而此时,他们已将白诺和芜蘅包围其中。 再见应子珏,白诺想不到自己的反应竟然是怔愣着的,有些自欺欺人般的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分不清脑子里的记忆,究竟哪些才是属于自己的,又或是,那些存在于记忆角落里的快乐碎片,是不是都是被应子珏植入的。 只是,瞧着挂回腰间的嶀琈玉,以及此刻正孤独的扬起的那条唯一的尾巴,白诺才不得不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愣愣的朝前方看去,那前方站着云伊和其余几位交过手却叫不出名儿的神,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身玄袍,长发曳地,周身一圈光晕的雷神—应子珏。 白诺看向应子珏,想要对上他的眼睛,却找不到自己双眼的焦距,只听到人群中,芜蘅上神和众神的对话声。 对于芜蘅上神的出现,大家的表情出奇一致的惊讶;也是从这些对话中,白诺才知道,芜蘅上神在画中对自己所说的一切皆都属实,原来,她真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原来方才自己腹部抽痛,是因为有个孩子在里头,那孩子的另一半精血还是应子珏的。 可,他的出世,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而最不愿意看到的,是应子珏,不然,便不会有这画中之事。 “上神,十七万年了,您还放不下吗?”云伊轻声问道。 芜蘅怒目一哂,“云伊,你这守护神当的可真好,三界这十几万年来,当是一片繁荣吧。” 云伊知道她画中的意思,不由看向白诺,想象从前那样抱抱他,用糖葫芦哄哄他,可脚一动才猛然想起,自己早已失了那个资格,又或是,自己从未有过那个资格。 芜蘅将白诺护在身后,瞧着云伊的模样,狠狠的鄙视了一眼,继而仰天大笑;而这时,白诺却绕过她的身子,直直的往前走去。 “诺诺?” 白诺回过头,轻轻的看了芜蘅一眼,就那一眼,令芜蘅瞬间不再言语,放开了拉住他胳膊的手。 当初,知道真相时,魔君剜去了他的喜怒哀乐,所以,他没有感觉,感受不到怒,也感受不到痛,但如今,他能感受到了。 只是,当你同时感受到双倍的痛苦时,当你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感觉其实和毫无感觉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眼睛,因为,那眼神空洞的让人看不到方向。 众神见白诺走来,眼睛都盯着他的腹部,现下,他们是矛盾的,因为,神界也想得到大地之晶,这样,总比毁了好。 只是,若要得到,就得强行把大地之晶从这妖王体内连着内丹一起取出,放于仙莲中同那其余八颗内丹一起孕育。 孕育并不是难事,但,难事却是,谁能从妖王体内将大地之晶和内丹一并取出,且还能不伤大地之晶一分一毫? 想到此处,众神纷纷把眼投向一直未有言语的雷神,以至于,当白诺已要靠近时,他们都没有任何动作。 白诺站在距离应子珏一丈开外,歪着脑袋盯着他,咧嘴一笑,笑中却含有泪光。 “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计划?” 白诺没想到自己能这样平静,只是,若不平静些,又还能如何,拼命?复仇?当然要,只是,这些和平静并无关系。 “除了爱上你。” 应子珏沉默了须臾才望着白诺沉声说道,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白诺记忆的复苏,仙妖之战的结果,都令他与白诺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白诺再贪玩,始终知道,自己是妖界之王,应子珏再无所谓,也明白,自己是神界之神。 “原来,目的是为了他。”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腹部,白诺勾着一个笑,他的笑从来都是清俊可爱的,只是现下,却透着一股独属于狐妖的媚劲儿。 应子珏无言以对,他不能解释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这计划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是以,应子珏拿眼瞄了一眼站在白诺身后的芜蘅。 对于这个杀了她孩子的人,芜蘅上神并未有过激的情绪,反而很是淡然,亦或是心痛,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白诺和应子珏。 “你们来,就是为了取走他?” 白诺又问,却没有看应子珏,而是在众神的包围圈下走了一个圈,媚笑的模样,能酥化人的骨头。 众神左右看着,他们来的目的,只是担心白诺会立马盗走自己那八颗内丹,以备日后转化为力量赐予大地之晶,故而前来阻止。 “你也是?”白诺问道,那笑很美很媚,只是,应子珏看着,却是心痛。 “诺诺...”应子珏轻声唤他,往前而来,把住他的肩,面上神情不再严谨肃穆,而是和在人间时,一样的平和稳重。 白诺用手隔开应子珏把着自己双肩的手掌,笑看着他道:“我准备好了参加三年后的村长竞选,除了改村名外,我还想着多置几块地,种些水果,再在院子里种上几颗桃花树,在院子侧面修一个荷花池,再弄个水车,我把图纸都设计好了,准备我十八虽生辰的时候给你看,琢磨着你一定会感叹我的智慧,而且,我还偷偷跟李仪的娘亲学了纺织,想着给你做一身衣裳来着,因为,李仪说,但凡嫁了人,无论男女,都要会些针线活儿......” 说到最后,白诺笑的更媚,眼中不停的有泪滑出;应子珏看着,动了动干涩的唇,却也只能叫出一声,“诺诺...” 白诺瞧着,往后退了几步,继而扫了一眼众神,再看向应子珏道:“神仙神仙,人间有句话,叫快活似神仙,如何才是快活,当你无心无情,无牵无挂,无心无肺之时,便会觉的快活,所以,才那般折腾与我,你可知,我倒是很希望,你们将我一直囚禁在天牢,亦或是杀了我,而你,为何要让我做梦,让我去拥有别人的记忆,以为自己快乐的拥有了一切,我不是宠物。” “一派胡言!” 一喝声起,白诺扭头去看,才发现说话之人竟是于鏊,原来,他已进阶为神了。 “妖无情无义,残害生灵,滥杀无辜,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于鏊愤怒的说道,那次仙妖大战,太华山损耗不小,且扰的人间混乱不堪,这怎能让他不怒。 “那你们捕捉我们用来制狐氅,做皮衣,食用我们的肉时,又可曾想过你们也是在残害生灵,滥杀无辜,人且分好人坏人,妖,难道就不能分好妖坏妖吗!” “妖一类,何以言好?” “好一个何以言好,凭着这个臆想,你们才步步紧逼,随手利用,随手剥皮拆骨吗?”白诺问道,眼睛再次看向应子珏。 于鏊被云伊拦住,不忿的住了口。 应子珏没有说话,白诺才发现,自己竟对他抱了希望,是以现下才会觉的心灰意冷,“你也这么认为?妖,就不是生命吗,妖就活该被你们神仙驱赶被你们利用还不能反抗吗?就活该被你当宠物吗?” “诺诺,你是不一样的妖。”应子珏终于开了口,白诺听闻,却笑意更甚,“原来,你果真当我是宠物。” “不是!”应子珏反驳着,白诺却挥手打断,不想再听他多言,不想再听这些神发出一个音节。 “我从来没有觉的自己如此蠢过!我以后再也不会吃糖葫芦,再也不会喝任何的蜂蜜露。大地之晶,你们有本事就到青丘来取,从此,我们势不两立!” 言罢,嶀琈玉腾空而起,化作玉舟载起白诺和芜蘅,冲出了包围圈,往青丘而去。 第65章 万妖朝拜 白诺回来,被面前景象惊到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青丘原本青山绿水,生机勃勃的一块地方,此时此刻却十分萧条,再无往日一点光辉之象;白诺闭眼用神识感知了一下,不仅青丘,整个妖界都是这样的情况。 上一次回来,多少狐狸都来迎他,现下,他独与芜蘅一块儿走着,都快到狐狸洞了也没有任何动静,好似这块地方已变成了一汪死水。 “青丘有结界,外头攻不进来,怎会这样?” “全是伤兵,衰气萦绕,花木感知,自会凋残。” 白诺回头,红蕖正插着一把扇子于后脑勺处,模样是少有的愤怒。 白诺勉强扯了个笑出来,唤道:“三叔。”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丑死了。”红蕖白了他一眼,却很快的看到了一直站在白诺身后未有出声的芜蘅,这一看,不由的赞叹道:“原来神界也并不是只有云神最美啊。” 红蕖不知芜蘅身份,只是从迷榖老伯那儿大概知道了一些,现下,妖界众妖都得知白诺身怀大地之晶,原被打的灰头土脸,不敢出门的他们,一下子来了士气,事情走到这一步,众妖都知,与那些神仙一战是迟早的事,而有了白诺,有了大地之晶,便更是多了一分把握,不,是十足的把握。 “我当年见你时,你还尚在襁褓中。”芜蘅抬眸,瞅了红蕖一眼,并无什么波动,倒是红蕖被她这话说的有些莫名,不过,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只是现下,红蕖也没有那个心情与之调侃。 “三叔,大家可还好?” 白诺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仙妖之战,他虽未亲眼目睹,但狐族惨死时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的感觉,却记忆犹新。 红蕖将目光从芜蘅身上抽了回来,脸色也郑重起来,拉着白诺同芜蘅进了狐狸洞,这才说道:“妖界受创,咱们损了好些同类,其余种类,皆都伤亡惨重,这一次,比以往几次加起来都要严重,以往,神界并未插手,而如今,雷神出手,竟能抵整个仙界。” 白诺顿了顿,瞧着这熟悉的狐狸洞,瞧着里头的装饰,这房间,眨眼间,自己已有三百年未曾回来,当初,应子珏知道自己的身份时,自己竟还想过带他来青丘安家落户...... 嗤的一声,白诺自嘲的笑了出来,让红蕖不解,芜蘅却是面露心疼之色。 “妖的法力,怎可同神界相提并论。”白诺一语中的,自古以来,妖的水平同仙持平,魔的水平同神持平,神仙是一家,妖魔是一体,各自专心打着各自的对手。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父王却在当时魔君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投靠了神界。 想到此处,白诺也十分不解,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王娘亲,他们是如何消失的,父王如何听神君派遣,亦或是母亲是否爱父王,等等之类的疑问,现下都冲击到了脑子里。 不经意间,眼睛一瞥看向芜蘅,又一个问题盘桓在脑中。 依芜蘅上神所说,那十七万年前,妖界之王可是自己的父王啊,那她的那个孩子不就是与父王所生? 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愫在萦绕,白诺只管看着芜蘅;芜蘅也不介意,对上他探索的目光,给予了一个如母亲般温暖的笑意。 如果不是魔君亲口说过,自己的母亲是仙界的瑶光上仙,芜蘅的话,以及芜蘅所有的举动,都能让白诺起疑。 “大伙儿都知你拥有了大地之晶,小诺,现在,只要拿回你那八颗内丹,你便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了。” 红蕖坐在白诺对面,十分严谨的说道,却未说这大地之晶是因着自己那夜所施的小手段,才让他和应子珏交合而拥有的,是以,白诺一直认为,那是应子珏故意为之。 白诺看着红蕖,目光有些闪烁,从来不知,这个总是欺负他哄他喝酒,让他跳脱衣舞的三叔,还有如此认真严肃的时候,想来,大地之晶的到来,已成了支撑妖界的动力,成了他们的希望。 白诺看着,没有说什么,目光仍然放在芜蘅身上,说道:“青丘有很多狐狸洞,你若无处可去,随便选一间住下。” 芜蘅笑着,抬手抚上了白诺的脸,指尖仍是冰凉,但白诺却在这冰凉里感受到了温度。 “诺诺,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芜蘅问道,眼中泪花轻轻闪烁。 听了此言,白诺猛地扭回头,芜蘅的手掌怔在了空中。 “您是谁,我已知道,没必要再说一次。” 芜蘅眼中一痛,并非是痛白诺的无理,而是痛白诺的逃避,她知道,白诺心底在害怕,也知道,白诺其实很聪明,就算其中还有些不解之处,可自己与他的父王的故事,他已知晓,推敲推敲,总是能猜到的。 之所以不愿意听,是因为不想再给自己一个痛恨应子珏的理由,当年,自己的孩子是死于雷神手中的,她明白,白诺担心自己便是那个孩子。 芜蘅何其心怜,手往旁边一挪,抚摸着他肩上垂下的发丝,带着心疼的口气说道:“诺诺放心,你父亲是妖王,你的母亲是瑶光上仙,与我并无相干。” 被芜蘅一语道破心中所惶,白诺垂下了头,只觉的身心一阵疲惫。 芜蘅同红蕖一起出去,如她所说,青丘她是极为熟悉的,曾经,她在这里同白诺的父亲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情史,只是时间过去太久,青丘现下的狐狸,包括红蕖在内都认不得她,除了迷榖老伯以外。 他们前脚一走,白诺后脚便也跟了出去,开始一个狐狸洞一个狐狸洞的查看,清点数目,大伙儿见了他,无不泪目,紧紧相拥。 狐狸也各有家,死了其中一个,必会造成痛苦,更何况,那死于神手下的妖,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只落得个飞灰湮灭。 思及此,白诺只觉心房一阵痛似一阵,短短一日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的痛,原以为不会再有知觉,却不知,知觉仍是这么强烈。 站在水潭边,白诺看着潭中的自己,想着狐狸们方才的话以及眼神,他们真的都把希望放在了大地之晶上。 腹部突然一动,白诺向下看去,却做不到抬手抚摸自己的肚皮,再如何,自己也是男的,那样的动作无论如何,做起来都是别扭的。只是,感受到那小家伙在自己体内动的厉害,好似想要抱抱一般,白诺才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轻轻的戳向自己的腹部。 再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腹部好似向上隆了一些,白诺一阵惊愕,再不济,也是知道十月怀胎这个理儿的,怎会如此? 戳着自己的腹部,白诺轻声问道:“你那么想出来?” 原以为里头的小家伙不过刚成型,当什么都不听不到才对,可白诺却感觉到自己放在腹部上的食指被里面那只软软的东西顶了一下。 白诺一愣,怔仲须臾,心情不由的好了些,又说道:“我没有奶喂养你。” 里头的小家伙或许没想到白诺能正儿八经的说出这句话,一下子没绷住身子,力道稍大的撞了下白诺的手指,就感觉来说,似乎是头撞上来了。 白诺终于露出了一个浅笑,手指在自己腹部上左右动着,里头的小家伙便抱着他的手指跟着他动了起来。 水潭里头,白诺的音容笑貌,如此纯净美好。 只是,这美好还没持续一会儿,风中便吹来一阵风,白诺仰头一看,藤蔓移动,树叶纷飞,迷榖老伯持着他的迷榖拐杖蹒跚而来。 “老伯。”白诺轻唤一声,迷榖老伯加快了步伐,几步走到他身边,紧紧的抱住他。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不要再有下次了,您可知,老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想着您,念着您,帝君,当日大战时,您为何那么傻啊,您拯救了大地,可神界又是怎么对您的。”迷榖老伯说着,已是泪如雨下。 白诺松开怀抱,擦了擦迷榖老伯的眼泪,道:“那个白诺不是我。” 迷榖老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话中之意,郑重的点了点头。 “有了大地之晶,帝君再不至于被神界如此打压,妖界再不至于被神仙人,见之喊打。” 白诺扯出一个媚笑,对这话表示赞同,只是问道:“老伯,大地之晶真有这样大的作用?” 迷榖老伯听了,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将拐杖往空中一划,便出现了一个幻镜,里头的迷榖藤给出了六个大字:可应心中所想。 迷榖老伯抬眼瞧着那几个字,复又看向白诺,说道:“知道了吧。” 白诺瞧着,眼神微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说道:“可,大地之晶是一个孩子啊,是我的...” “帝君!” 话未说完,迷榖老伯便喝断了白诺,面上神情难得严谨,“帝君,谁都能是孩子,但大地之晶只是大地之晶,他只是拥有孩子的形态,您千万要记得这点!” 白诺的眼神从微暗划为一痛。这道理他明白,只是,心中的那个微弱的想法,怕是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明白,没有一个人能明白,神界不明白,妖界同样也不明白,恐怕连自己也不是特别明白。 “我知道。” 迷榖老伯叹了口气,瞧着青丘死气沉沉的周围,说道:“雷神当日在天牢未有杀您,而是抹了您的记忆把您带回人间,目的便是为了让您孕育大地之晶,到时,取了您的内丹,便是一举两得,此人之心,太狠啊。” “半年时间,只为□□无缝。”白诺说着,眼中恨意决绝。 然而,腹中小家伙却蹦跶了一下,好似对这话十分不满,只是,他还太小,谁也不知他的想法。 “为何他会长的如此之快。”白诺低头瞧着自己的腹部,问道。 “大地之晶,成长速度自是与旁人不同,估摸着,他只需一半时间,五个月便能出世。”言罢,迷榖老伯眼中也有些掩藏不住的期待与兴奋。 “是么,那看来,神界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快点出世也好。” 迷榖老伯点着头,道:“那八颗内丹,您不用担心,一旦大地之晶出世,那八颗内丹自会聚来,这便是大地之晶的能力,帝君,老伯从来不曾束缚过你什么,只是现下,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迷榖老伯用力抓住白诺的手腕,那沉重的力道和坚毅的眼神,猛地让白诺明白,妖界的灾难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如今,是自己该为妖界做些事了,毕竟,自己是妖界帝君。 青丘的露天王台上,白诺端坐于王座上,左边站在迷榖老伯,右边站着红蕖,底下站着众妖。 “参见帝君!” 霎时,底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连带着左右的迷榖老伯同红蕖都跪了下去,这一跪,让白诺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体内的小家伙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不停的在里头动着。 “起来吧。” “谢帝君!” “帝君,恭喜帝君平安归来,恭喜帝君孕育大地之晶,神界万万没想到大地之晶还能为我们所用,妖翻身之日终将来临。” 狼妖之首在下头看向白诺的腹部,眼中欣喜不已。 “我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这六界的天地,也该让我们妖来霸一霸。” “对,尤其是雷神,三番四次欺骗帝君,玩耍我妖界,委实可恨...” 一妖声起,下头便跟着嚷了起来,白诺知道,现下已到了不得不做准备的时候,只因,大地之晶也是被神界所觊觎着的,小家伙已成了众矢之的。 白诺下令,命众妖不日起化作凡人进入人界,但不可伤人性命,只需盘旋于他们周围,令妖气散发,引仙界之人同聚一处。 “去吧,最好挑仙界那些修仙之人的后世扰乱,待引出他们,不必现身以命相搏,只需吸他们的仙气即可,能吸多少是多少,不必太过强求。” 众妖一听,皆都不解,这妖吸仙的仙气,简直为所未闻。 白诺一看,还没来得及解释,红蕖便抢先一步道:“哎,妖之所以愚钝,皆是因为你们太过刻板,仙界那些修仙者,岁数几何,短的几十,长的一千,而我们妖,最短的也有几百年修为,用这修为吸人的精魂可以,吸仙的仙气也是可以的。” 众妖听闻,这才恍然大悟,与仙界斗的太久,都快忘了自身的优势,仙妖皆靠修炼来提高修为,而这修炼,岁数又是重中之重,虽说无法吸尽,但吸取一些,却是能的。 “从前没有同各位说,是不想让他们觉的我们如此强大,引来不必要的杀戮,如今,是该让他们知道,妖,是有独特的优势的。” 说完,白诺看向众妖,至今为止,还没有谁听他用如此狠戾的语气说过话。一时间,众妖心中无不感叹,妖王终于有个妖王的样子了。 白诺要拿这仙气做什么,他们虽猜不出,但也知必有大用,现下,白诺和大地之晶成了他们的支柱。 一场大战终将掀起。 第66章 六界因素 神界的进攻十分迅速,白诺才回青丘不足三日,青丘结界外已被神界围了个水泄不通。幸而这结界是由女娲七彩石碎片所凝结,又有骨笛福音所加持,一时半刻,他们才进不来。 是以现下,里头的妖和外头的神都是大眼对小眼,谁也不敢稍有松弛,因为,谁也不确定这结界能拦得了雷神几时。 天宫之上,神君已不止一次大发雷霆,别人他不知道,但雷神的实力他却是清楚,一个一日不落受了半年火刑还能在仙妖之战中不费吹灰之力杀了那么多妖的神,怎会攻克不了一个结界。如今,他又未有再受刑,未有受伤,怎会一点进展都没有? 神君的愤怒几乎波及了整个神界,但当事人却一点不受影响,他只派下天兵围住青丘,自己却留在天宫中的府邸看着一卷古书思索。 大地之晶的传说便是记载于这古书之上,相传,这卷古书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后,一位无名之神写下的,目的便是希望若有一日,天地再遭浩劫,还有能挽回之法,只是不想,这大地之晶如江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 世间万物包囊的一切皆由盘古所化,而六界所成也是基于这之上,相当于,盘古开天辟地后,女娲造人后,六界便在这些因素上逐渐形成,而大地之晶便是六界的结合体,相当于另一个小盘古,只有聚集了六界因素,大地之晶才会成型。 应子珏思考着,那日,芜蘅上神的出现令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被忽略了十七万年的问题,即便白诺的身体,是由妖王、上仙、灵人所组,看似拥有了孕育大地之晶的能力,只是,就算加上自己的□□,可孕育出来的孩子也并不足六界因素。 不足六界因素,便不成大地之晶。 六界因素,是要集齐,神、仙、魔、妖、鬼、人的精魂于同一个身体才足以称为大地之晶,可白诺体内的孩子,就算诞下,也只有,神、仙、妖、人四者而已,魔同鬼是没有的..... 烛光微闪,应子珏的额上密布着细汗,手搭在桌上紧紧的拽着桌布,脑中不断的回想着十七万年前那场大战和那个死于自己手中的孩子。 他记得,当年,他杀芜蘅上神那个已为魔障的孩子,只是不想他已魔的身份存在于世间,将其诛杀后,他施法护住了那孩子的神魂,将他送往地府,偷偷命阎君令他转世到一个寻常人家去,平安喜乐的过一生。 “那孩子是魔...” 应子珏喃喃着,似乎已快要想出一个头绪来,却被突然出现的天兵打断了。 原来,神君见他迟迟不攻,故而大怒,令雷公电母不停的砸下雷电击打青丘,连续了近三日,青丘结界已快要把持不住,雷电本是妖物修炼时的大劫,如今不停的往下砸落,那轰隆声,震的整个青丘乃至妖界都不得安宁。 “诺诺~”应子珏轻喃一声,身影便从房中消失了。 雷电再次砸下,在结界上缓冲一阵才落于青丘,可即便如此,也令落下之地瞬间化为焦土;众妖心惶,这雷电可是他们修炼时最为恼人的东西,如今没日没夜的砸,就算还不能伤及自身,只是听到那声音也令人心惊;再这样砸下去,结界迟早会破,到时候,怕是等不到大地之晶出世,大家都得灰飞烟灭了。 “可恶,不就是个孩子吗,还没出世呢,就开始来抢,抢也不选个正大光明的法子!” 红蕖气的不行,在狐狸洞内干着急,雷电一下,不管是有多深的修为,也没有一只妖敢去与之抗衡,难不成还要站在雷电底下施法将那雷电打回去吗? 众妖都躲在议事的狐狸洞内,商讨着法子,最后,实在是无计可施,才把眼睛落在了一直未曾言语的白诺身上。 白诺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轻轻的扫了扫,最后才问道:“说完了?” 大伙儿被白诺不在意的语气弄的有些懵,白诺却道:“要是这法子有用,我青丘还能安然无恙几十万年?结界阻挡不了雷电是真,但,除非他们都能化为雷电,否则,也无法进入。” “可是帝君,这样没日没夜的击打,我们怕是...”一只妖不安的说道,白诺看了他一眼,道:“没日没夜?这雷电可是要雷公电母施法才能砸下,难不成,他们还能一直不休息,这样不停的消耗法力,消耗体力,任谁也吃不消,且让他们慢慢的击打,大家待在洞里不要出去就是,等他们打累了,我自然有法子对付他们。” 说到最后,白诺淡漠的表情和胸有成竹的语气安抚下了众妖躁动的心。 “实在是不愿听,咱们也可以弄些动静,与他抗衡抗衡。”白诺说道,眼中浮起一丝阴郁的光芒,这光芒才起,体内的小家伙便甚为不满的动了下;他似乎能感觉到白诺的情绪,尤其是当白诺情绪不好时,便会动一动,来表达他的知觉。 “还请帝君示下。”众妖万众一口的说道。 白诺站起身,在原地走了一圈,目光不停的从他们身上滑过,待外头又一个惊雷砸下时,才开口说道:“敲锣打鼓放鞭炮。” “啊?”众妖愣住,一脸不解。 红蕖却最先反应过来,忙拍手大笑道:“这个法子好,论起惊天动地的声响,雷电确实厉害,但锣鼓鞭炮之声也不可小觑,我们一同在各个狐狸洞施之法力,将四面八方的声响往上传去,同样能令那些神头昏脑涨。” 白诺看着红蕖,略略颔首,便让他带着众妖去做这件事,好在青丘狐狸洞相连,行事起来倒也方便。 不多时,外头便响起震动天地的声响,那声响直往上传,是以,他们听到的还在可忍耐范围内,但那些天兵听到的可就厉害多了,再如何,妖的法力比之天兵还是要厉害些许。 这一来,那恼人的雷电声果然小了许多,外头的坑洼也不似之前那般一会儿便砸下一个,只是这些声响,仍是令小家伙感到不舒服,不停的在白诺体内动来动去。 白诺感觉到他的情绪,伸出手指像以往那样戳戳自己的腹部,用密音轻声说道:“我也不喜欢这些动静,可是,不这样做,爹爹和你都会死的。” 小家伙果真听到了白诺的话,当下便安分了下来,只抱着白诺的指头柔柔的蹭了蹭。 芜蘅和迷榖老伯一直没有说话,现下,只剩他们三人还留在这个狐狸洞中,白诺垂首看着腹部,芜蘅同迷榖老伯却相互对视着。 当芜蘅看见白诺那并不引人注目的动作后,才收回了同迷榖老伯道不清言不明的对视,开口说道:“诺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白诺抬起头看着芜蘅,这个如母亲般的女子,白诺心里还是觉的很是亲近,她和迷榖老伯都是他愿意信任之人,是以现下,他也不瞒他们,径直说道:“等雷神来,这结界只有雷神有能力打开。” 听了此话,芜蘅脸色一白,有些紧张的说道:“那我们如何应对?” “姑姑稍安,我派去人间的妖已经开始频繁动作,仙气收集了不少,待结界被雷神打开后,我会让他们开始不顾一切的去吸那些修仙者的仙气,然后再抛向四海八荒。” “四海八荒?”芜蘅愣住,不解的看着白诺,迷榖老伯却对现下的白诺十分满意,只静静的听他说,待听至此处时,心中大慰。 “魔君的神魂被封在四海八荒,那封印之所以强大能封住魔君,是因为那封印连着雷神的命脉,也就是说,雷神,用自己的七经八脉造就了那个封印,所以,除非他死,否则,封印无法解除,包括他自己。” 说到此处,白诺觉的,应子珏果然一直都很自信,以为,这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杀死他么。 “可这和雷神攻入青丘有什么关系?”芜蘅问道,眼中尽是心痛之色,不知为何,她真的很心疼这样的白诺,当初,在画中,她粗略探过白诺的记忆,除了与云伊和应子珏的那些纠葛外,他是开心的,单纯的,平日里最爱做的事便是幻回狐狸原身,高高的扬着自己漂亮的九条尾巴,在漫山遍野里欢快的奔跑,在清澈的湖水里,开心的畅游,绝不是现下这样。 “因为,当仙妖之气同时聚集在四海八荒,便会让那封印产生混乱,无法识别来者到底是妖还是仙或者是人,封印波动,雷神的经脉也会波动,姑姑知道的,我受过那种痛,经脉动起来,那痛是不好忍的,更何况,雷神就不会担心魔君那儿出了什么问题么,我了解他,不亲眼去看看,他必不放心,当一个人,心智烦乱波动的时候,虽说不能给他致命一击,但伤其根本我是有把握的。” 说完,白诺眼中荡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那笑容深处黑暗的不见底,如同魔一般。 芜蘅看着,心中一凛,却道:“你有把握能伤到雷神?” “姑姑放心,我说能,就能。”白诺扭头朝外看去,外头的声响热闹非凡,这封印之事,还是当初在天牢里,听那守牢门的天兵说的。 那时,他觉的,应子珏有应子珏的难处,更何况,他下凡之后,是失忆了才与自己有了感情牵绊,他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的,他并没有想过利用自己,当知道自己是妖后,他的反应也是真实的,那个应子珏是真的喜欢自己,爱自己,不在乎自己是妖是人。 所以,那时候,自己并不恨,只想快点死去,不要让我孕育什么大地之晶,不要让我孕育了一个孩子后,却要将这孩子的心脏交出去要他的命,所以,自己死了是最好的办法,只有死了,才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应子珏太无情,当记忆回来后,他便只是雷神,不是应子珏了...... 那四海八荒,妖无法亲身前去,但气味却能传去,这大概便是故事集上说的,凡事都有利有弊吧。 突然,地面猛然一晃,拉回了白诺的思绪,起身往外一看,青丘结界已破,外头无论是雷电声还是鞭炮锣鼓声都停了下来。 白诺嘴角扬起一个笑,捏了个诀朝外传去,自己飞身而出,与落于地面的应子珏四目相对... 第67章 腥甜红花 应子珏的目光显然是愣住的,因为,他看到白诺的腹部有了明显的凸起,撇开别的不说,他知道,白诺体内的孩子,是自己和白诺的精血合在一起,共同拥有的,那是他们的孩子。 “诺诺。”应子珏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往前行了一步,抬起一只手就想要抚摸白诺的脑袋。 白诺却往后一退,飞身而起,身后的尾巴霎时间便从体内露了出来,那原本该是九尾盛放的,美如荷花的尾巴,如今只剩下这一条在空中孤独的摇晃。 白诺向后一看,轻轻瞥了瞥,再转眼时,眸中无任何温度;他没有任何话想跟应子珏说,该说的早已说完,如今,他来攻,那么自己便要反攻! 白诺果然没有言语,在他看来,应子珏所有的温情脉脉已再无作用,现下,他不管其他,手一扬,嶀琈玉化剑而出;白诺拎着剑便朝应子珏刺去。 芜蘅自是放心不下白诺,见他果真一个人对付应子珏,忙要前去相帮,却被一直在一旁观战的迷榖老伯拦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芜蘅显然对迷榖老伯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善。 迷榖老伯对此也不甚在意,只看着已在空中打的如火如荼的二人,说道:“帝君不是雷神的对手。” 芜蘅焦急的看着,这还用说么,“那你为何还要拦我?” 迷榖老伯把观战的目光放回芜蘅身上,两人已见多日,但仿佛现下迷榖老伯才有了叙旧的心情一般,对芜蘅道:“帝君自有他的法子伤雷神,你瞧,封印已动,雷神现下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芜蘅看过去,青丘早已打成一片,红蕖带领众妖与雷公电母厮杀,而白诺便和应子珏在空中打的难舍难分,应子珏也如白诺说的那样,封印牵扯了经脉,很是不好受。 “诺诺究竟有什么办法?”芜蘅问道,迷榖老伯却不说,只道:“上神如今脱离囹圄,可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打算?复仇还是想办法让若白重生?”芜蘅问道,老妖王早已魂飞魄散,天地间再无可让他重生的法子。 迷榖老伯深深的打量了下芜蘅,囚禁多年,她的法力已大不如前,于青丘已没什么帮助,但是,她于白诺却是至关重要的,还有一些事,需要将来她亲口对白诺说出才行。 “上神的意思,是和神界一笔勾销?”迷榖老伯将拐杖挪了挪,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二人现下竟真的不受一点外界因素的影响,只管站在狐狸洞口说起话来。 芜蘅瞅着白诺,她终于知道迷榖老伯为何如此放心白诺孤身对雷神了,原来,大地之晶在他体内帮他,就好比那时在画中,那小家伙能抵挡芜蘅的法力一般;并且,应子珏对白诺并没有下杀手,反而步步后退,只守不攻。 所以,白诺才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我已没有别的念想,只希望诺诺好好的,我与神界早已不相干,现下,神君为了大地之晶,也是顾不上我,诺诺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诺诺想做什么,我便陪他做什么。” 迷榖老伯似乎一直在等芜蘅说这番话,待听她亲口说出后,才侧过身子附在芜蘅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才说完就见芜蘅一脸惊骇,面色苍白,忙拿眼锁住白诺,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迷榖老伯不再解释,只瞧着外头有些把持不住的战况,对芜蘅道:“上神对老妖王之心,小老儿明白,十七万年来当是没有变过,如今,帝君能否成大事,就要看上神是否还顾念着他了。” 芜蘅一顿,往后退了半步紧紧的盯着迷榖老伯,这个面相一直和蔼的老人,现下却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诺诺是不愿意的。” “难道,上神希望十七万年前的事重演吗?” 迷榖老伯用迷榖杖锤了下地面,震的地面一晃,接着便飞了出去,留芜蘅一人站在狐狸洞口,瞧着面前这片已厮杀成血湖的地方,一阵心惊,心惊之余,她仿佛看见了十七万年前,自己的孩子倒在血泊中断了气息的场景。 “不~”芜蘅靠着洞口,死死的揪住胸前衣襟,目光一直锁在白诺身上,面露痛苦之色,只是,她心底已默认了迷榖老伯的话,她失去了太多,失去了神的身份,失去了一生挚爱,再不能失去白诺。 她虽恨,却没有想过复仇,复仇于她而言不过是以卵击石,当白诺出现在画轴中时,当她知道白诺的身份时,她想的,只是同白诺一起简单的生活,而这简单的生活是要基于保住性命之上的。 松开手,芜蘅目光清明的看着外头,迷榖老伯唤出无数迷榖藤缠绕着天兵们的身体,眼下,整个青丘,已是藤蔓缠绕。 白诺与应子珏过了无数招,应子珏一直未有攻击,而白诺明明招招狠戾,却因为体内的小家伙不安分的动荡而显得气势弱了几分,他感受到小家伙的情绪,这小家伙虽说一直护住他,但却是不愿意伤害应子珏的。 就这么歇气的瞬间,应子珏落于地面上,周身疼痛难忍,四海八荒的封印,因为越来越多的仙妖之气混杂,波动的越来越厉害,似乎是在召唤应子珏,那种强烈的波动,迫使应子珏不得不担心是不是魔君出了什么问题,若魔君在此刻出来,那么情况将更为糟糕。 应子珏抬头看着白诺,白诺却只是扬着最后一条尾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撤!” 应子珏突然下令,众神皆惊,好不容易破了结界进来,怎能如此轻易就撤退? 当听到应子珏喊出那个‘撤’字时,白诺的嘴角才往上扬了扬。 应子珏最后看了眼白诺,他此次来只是不想神君再派下别的神前来进攻,整个神界,除了自己,哪怕包括云伊在内都是必会带白诺的内丹回去的。 见应子珏飞身要走,白诺收回嶀琈剑,内力一凝,羽扇乍现,在空中掀起了狂风,将他们的退路拦住。 本来这样的法力众神兵是不看在眼里的,只是伴随着这道狂风的还有一股混合着腥甜血味的气息。 众神兵一看,竟是白诺在狂风中正慢慢的幻回原形,而他的身体却突然变的血红,定睛再一看,他自腹部往上,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一步步的向上移动。 待看清了那东西后,大家才惊呼,那是白诺最后一颗内丹,他所孕育的大地之晶就是寄于这颗内丹里,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是这颗内丹。 “诺诺!” 芜蘅看的一阵心惊,红蕖更是要飞上去阻止白诺的自杀之举,可他二人都被迷榖老伯拦住了,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见内丹即将离体,大家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直到白诺张开嘴,那内丹直接从他体内飞出后,众神兵才蜂拥而上前去相接。 只是,应子珏的动作显然是最快的,内丹于白诺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不知白诺为何要这样做,一向头脑清楚的他,在看到白诺这个举动后,竟也再顾不得细想其他,忙飞身去接。 他不能让白诺死,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白诺开开心心简简单单的活着,“诺诺!” 见白诺的狐狸身子如尸体般直往下坠,应子珏痛心疾首的大呼一声,一手接住那颗内丹,一手便要去接白诺下落的身子。 只是,当应子珏的掌心才碰到那颗内丹的时候,眼前却突然闪出红光一片,那红光炽热的仿佛你正被锁在太阳下头被炙烤一般,又毒又辣,且十分刺眼。 应子珏抬头一扬,躲避那红光,却因着他毫无防备已来不及了,他的双瞳被猛烈的炙烤而留下了血水,双目已然失明。 “雷神!” 众神兵惊呼,忽见白诺坠下的狐狸身子猛地直立而起幻回人形。还在愣神间,便见那颗还被雷神握在手中的‘内丹’已幻成一把精巧而闪着红光的匕首,在白诺凝聚全身内力之时,已眨眼的速度□□了应子珏的心脏,从他的心脏穿透而过。 应子珏口吐鲜血,双膝一软,单膝跪倒在了云头上,从未败过的雷神终于败了。 现在,他身上的痛,集合了经脉,瞎眼以及内伤,白诺看着,淡漠的说道:“我的内丹果然能让所有人激动啊。” 应子珏抬起头,想象以往那样看着他,可眼前除了一片黑暗外,再无别的景色。 大家都在等着雷神的号令,随时准备铲平青丘,可是,应子珏却只闭着双眼,嘴角挑着一抹笑,轻声的问道:“诺诺开心些了么?” 白诺看着应子珏眼仁下那两道蜿蜒血迹,抿唇不语,不止他,连带着身后众妖,以及雷公电母所有天兵皆都不再言语;不知是震惊于雷神的失败,还是震惊于雷神的这句话。 应子珏勉强站起了身,手中的‘内丹’已经消失,但他却未有松开手掌,仍是那么握着,只是突然伸出手臂,闭着眼感知到了白诺的方向,而后手一松,仿佛将那‘内丹’送回白诺的体内一般,在空中虚无的扬了扬。 “撤!” 仍是不紧不慢的声音,淡定自若的转身,只是身一转,口中鲜血更是吐个不停。心脏被损,连呼吸都会痛的厉害,血自然也是吐个不停。 得此命令,雷公电母扶住应子珏,带领一众天兵撤退。 待他们走了后,众妖才齐声高呼,重伤雷神,简直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心乃物之根本,心脏受损,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恢复的了,更何况他还瞎了双眼,想到此处,大家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欢呼过后,众妖集体跪地,朝着白诺跪拜道:“帝君神武,一统六界,帝君神武,一统六界......” 这些声音像一阵风从白诺的耳畔吹过,他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只看着前方那滩从应子珏口中吐出的血,面无表情的泪流满面。 第68章 地府惊见 雷神一败,神界不日后便连下谕旨,必要抓回白诺,是以现下,妖界陷入了神界即将大举进攻的窘境,青丘结界被迫,狐狸们悉数迁往妖界。 白诺着一身白袍立于东海之上,魔君的神魂被切割封印在四海八荒,东海乃其主魂之地,应子珏的封印也是加在东海之上。 仙妖之气连着抛了几日,那封印原本极为波动,不过照现下来看,应子珏已经来过了,并且给封印上又加了些东西,使其更为牢固,这一次,要是再用上次的法子,怕是不行了,毕竟,连着上两次当的人,除了自己外,整个六界大抵找不出第二人了。 白诺垂眸,口里轻念一诀,突然,海面上便起层层波浪,紧接着,整个东海海水开是左右分开,露出一道看不见尽头的通道来,而那通道底下,正冒着一团小小的黑雾,那黑雾上头闪着一层金光,那金光便是封印。 白诺双眼一睁,召出嶀琈玉,双指在玉上轻轻往下一抚,凝结出了一滴晶莹的绿色水珠,那水珠洒落在黑雾上,霎时,整个东海便翻江倒海般的动荡;白诺看见,那封印下的黑雾勉力的动了动。 嘴角一笑,白诺出声询问:“魔君大人,你可好?” “想不到会是你,如何,最近过的好吗?” 那个集合了多种腔调的复杂声如才睡醒的怪兽般,带着沉重的叠音淡淡的出了声。 白诺一笑,心情极好的模样,本欲打算落入通道中的,只是体内的小家伙似乎很不喜欢那里,白诺才要进去,他便愤愤的踢了白诺一脚,表示抗议。无法,为了顾及小家伙,白诺只得站在海面上同魔君说话。 “托你的福,极好。” 小家伙一动,魔君就像闻到了一道极美味的菜肴一般,发出了一道十分享受的吸气声:“恭喜你啊,怕是还有百来天,大地之晶就要出世了吧。” 白诺垂头,体内的小家伙实在动的厉害,好似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将浑身解数都用上了,就在里头倒腾。白诺下意识的皱眉,用手指严厉的戳了戳他,他才安分了些许。 “这不是你们都希望的事么,现下,你当有多高兴?” 白诺挑眉问道,魔君却发出哈哈大笑之声,这声一起,封印的力度便加强,将其猛地往下压,使得魔君吃了好大一个闷亏,不过,他自是不会表现出来,白诺也权当没看见,只听他说:“想必我被关在这里的日子发生了很多好玩儿的事,所以才让你能主动来找我。” 白诺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问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你出来?” “你要救我?”魔君重叠着声,却并不兴奋,好似早知白诺此行的目的。 “我知道,我能救你,上一次,不也是因为我你才得以出世么?这一次呢,我该怎么做,又是我的情绪?”白诺抬头看了看天,神界现下一门心思的进攻妖界抓自己,当不会想到,自己正在同这位魔君大人叙旧,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骨笛赋予妖界的结界,也撑不了多久了,况且,等下,他还有一件要紧之事要去做。 想到这里,白诺眉头皱了皱,有些心急。 魔君小声的笑了起来,声音因着压抑而变的十分骇人,不过白诺听着倒是没什么感觉。 “大地之晶一出世不就可以救我了,大地之晶可是无所不能的。” 若魔君站在白诺面前,白诺当真要楞他一眼,现下只道:“除了这个。” “怎么?你还舍不得,那家伙一出世,便法力无边,已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 听魔君这么说,白诺以为他还不知现下的情况,便将后续之事说与他听,却未提大地之晶还有覆灭天地之能。 魔君听其说完,喘着极重的粗气,没有九颗内丹,那生下来的便只是个寻常娃娃,没有任何作用,除非还能找回那八颗内丹,但凭着神界和妖界的能力悬殊之分,那孩子一出世,妖界怕是还没来得及找回内丹,那孩子便会被夺了去,不,是现下妖界已经陷入了战火之中。 “为什么想救我?”冷静之后,魔君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起来,那时,若不是白诺临时倒戈,他现下岂会再度沦为阶下囚,原本是打算有朝一日再得自由便要铲平神界和妖界,哪知,这小妖王还当真是有趣。 “因为只有你能对付神界。”白诺平静的说道,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终于觉悟了,好,待我出来,往事我们一笔勾销,妖魔两界平分天地。” 听魔君如此轻易的就许下诺言,白诺不屑一顾,只是现下能帮他的当真只有魔君,不然,神仙夹攻,妖界支撑不住,到时候小家伙出世,恐怕那八颗内丹还未来得及前来附体,小家伙便会被他们夺了去,掏了心肝,凝成大地之晶了。 “我有个条件。” “说。” “不许动大地之晶。” “哈哈哈...放心,这家伙现在对我没有威胁,只要我出来,百万魔儡皆当随我而出,到时候,踏平神界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这一次,再没什么骨笛帮衬他们了。” 白诺听他说完,静默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方法?” 通道动了动,大概封印已经感觉到了异样,白诺忙催促着,魔君却不急不慢的说道:“上次是你的情绪让我重生,而这一次,既然我是被封住,那你便揭开这封印。” “如何揭?” 魔君吃吃一笑,道:“挖了雷神的心,这封印乃雷神所下,没了心,雷神便会经脉尽断,到时,我自能出来。” 白诺听着,心里猛地一抽,随后便淡淡道:“我知道了。” “有恨的人哪怕前面千难万阻也定能迈过去,所以,雷神既已被你重伤,再进一步就轻而易举了。” “谢你吉言了。” 言罢,白诺飞身而起,手指一动,那滴落在黑雾上的绿水珠便消失了,紧接着,通道合拢,海水缚面,东海一如往常。 白诺站在玉舟上,估摸算了下,结界已快要撑不住了,他必须在结界被破之前回去,但在这之前,得去一趟地府。 空中的风吹的白诺有些摇晃,不禁觉得双腿有些软,便靠着玉舟坐了下来,俯首一看,腹部好似又拢起了些,这样圆滚滚的肚子委实有些好笑,白诺看不惯,便捏了个诀,施了一个障眼法,让腹部看起来平整无异,这才好多了。 “爹爹要去一个很黑的地方,估摸着你不喜欢,所以,现在开始闭上眼可好?” 白诺看向下方,轻轻的说道。 小家伙动了动,算作。 “真乖。”白诺咧嘴笑道,只是耳畔却蓦地响起一个极远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说:“诺诺真乖。” 白诺心尖又是一颤,忙站起了身,看着忙忙天际,那条独尾不自觉的露了出来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一搭,白诺心里又是一疼,仿佛在那云里雾里间看见那庄稼汉揪住自己的尾巴,扬着戏谑的笑温柔的抚摸,再轻轻的咬着自己的耳垂,叫上一句:“小妖精。” 脑海里突地浮现出应子珏双眼下蜿蜒而流的血,白诺抬起手紧握成拳,神色无异的放在胸口处,口里喃喃道:“才开始而已,你怎么就难过了呢?” 地府白诺第一次来,这地方云伊当年讲故事的时候给他讲过,当时还觉得云伊夸张,如今一看,云伊还是说的比较委婉的,毕竟这一片漆黑,连贯着十八层地狱,数不尽的冤魂恶鬼之地,当真不是恐怖二字能说清的。 不过这地方有人类常说的奈何桥,三生石以及忘川河,据说还有一碗喝了就什么都不记得的孟婆汤,如果可以,白诺倒是想来一碗,只是不知要不要收钱,他没有钱,他的钱被应子珏没收了,说好的,一月发一次零花钱,这两个月的貌似还没有来得及发...... 白诺一路往前,直抵阎罗大殿,路上鬼差皆都阻拦,还未走到阎罗大殿,已打的不可开交,原以为到了大殿后还有一番恶战,哪知阎君只是定定的看着白诺,一不动手,二不让人住手。 阎君是一个较矮,面目生的极其丑恶之人,只是双眸瞧着却十分慈和,本听说有人胆敢擅闯地府十分震怒,派出鬼差捉拿,见人一路打到了自己的大殿,本欲要亲自动手捉拿,只是在看到来人时,当下便顿住了脚,一时间不知自己到底该做什么,那表情,又是惊讶又是不可置信。 阎君乃鬼王,凡是来地府投过胎转过世的,无论是神是仙是人是妖,他只要一眼便能看穿那人前世为谁。现下,他同样从白诺身上看到了他的前世,也因着白诺的前世,令其木楞不前。 “怎么可能?” 白诺已动手吸取冤魂孤鬼,他要将这些人类的魂魄带回妖界,只要神界再进攻,他便用这数以万计的冤魂孤鬼填补结界缺口,到时候,他倒要看看,一向怜悯苍生的神界,是否要为了进攻而将这些东西打的魂飞魄散! 因着阎君的发呆,又因孤魂野鬼悉数被吸走,鬼差们惊惶不已,纷纷请示阎君,而阎君始终盯着白诺矫健的身影,看似发呆,脑子里却已是百转千回,想起了十七万年前的事情。 他为鬼王,不过问上头之事,但有些事因着自己的身份,他却是极为清楚的。 “快...快拦住他。” 猛地回过神,阎君大声叫嚷着。 白诺回头,有些莫名,是而蓦然一瞥。阎君见了,更是喃喃道:“是了是了,就是这个眼神,是他...” 直吸到饱和,白诺瞧了眼自己的袖筒,觉着数量差不多,这才开始往回赶,等阎君发号施令之时,他已在嶀琈玉的接应下离开了地府。 “阎君,您刚才是怎么了?” 阎君还坐在靠椅上发呆,判官见了,忙走过问道。他们都知,方才那人是妖王,虽说鬼界不管上头之事,却也是什么都知道的,若到时候六界颠覆,还不一定有鬼界的立足之地呢,所以,阎君究竟是怎么了? 见判官问自己,阎君才霍然站起身,道:“我要上天宫去!” “禀报神君?属下马上去草拟一本折子。” “不用了,我要去见雷神!” 判官不解,雷神被那妖王重伤,双目失明,现下正在闭关调养,见他有何用?如此想着,判官也就如此问。阎君却跳脚道:“你可知方才那是谁?” “妖王白诺啊。”判官不解。 “亏你是地府判官,跟了我这么久,方才居然没有看出来,那是妖王没错,可你知道他前世是谁,他是妖王,你又想到了谁,十七万年前的事,你不记得了!” 阎君说的急切,判官愣了些许后才反应了过来,知道阎君口里说的是何人了。 瞧着判官的反应,阎君连连摇头,也不理一片狼藉的地府,直往外赶,现下,他所发现之事,比这一片狼藉严重了不知多少,所以,他必须立刻去见雷神。 第69章 来如此 白诺赶回之时,恰逢结界被云伊打开了一个入口。忙将收入袖中的精魂放出,施法念诀,令那些精魂悉数堵在了那缺口之上,使得才要大举进攻的神界堪堪住了脚。 “小诺。”云伊立于结界外,看着里头的白诺,眉眼还是那么温柔,只是那里头再没有能让白诺动容的东西了。 “云神要灭我妖界,那就先让这些人的精魂给我等当个垫脚石吧。”白诺笑着说,目光不经意的在云伊身后逡巡了一圈,见其后面罗列着众多天神,却唯独没有应子珏。 结界之上布满了精魂,无论哪一方擅动,他们都会魂飞魄散,云伊到底是对人类最为仁慈的神,果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只在外头想着破解之法,而白诺也在里头想着对应之策。 妖界实力自是比不过神界,神界乃天地主宰,不是区区小妖就能与之敌对的,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护佑妖界全身而退,除了令魔君出世和依靠大地之晶外,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哪一方先想出解决之法,那么胜算自然就会大些。 白诺了解云伊,他除了对妖魔狠了点外,对旁人的确很好,所以,只要云伊在,为了这数千人的精魂,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诺诺,你去了地府?”与旁人反应不同,见了那些精魂,芜蘅拉着白诺急促的问道,并与迷榖老伯对视一眼。 白诺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迷榖老伯的白眉皱了起来,如何也没想到白诺会去地府,他自小怕黑,那种地方是怎样也想不到他会去,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阎君必定已见到了白诺。 “帝君还去了东海?”迷榖老伯上前一步低声询问。 白诺心里很慌,虽面上看似淡定,实则心里十分彷徨,现下,竟到了要让他在妖界和应子珏之间做选择的时候,所以,对于芜蘅和迷榖老伯现在的问题,他并不十分在意,都只点头算作回答。 芜蘅与迷榖老伯相互望着对方,皆都生出一种不祥预感,待片刻后,迷榖老伯才将拐杖轻轻的在地面一敲,道:“帝君是想救魔君出来,让魔君与神界对抗?” 白诺点头,并不作声,双眼望着结界,似乎还没有对心中所踟蹰之事做出一个选择。 迷榖老伯叹了口气,拍着白诺的肩,将他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与之对视道:“既然帝君下了决心,那便动手吧。” 白诺一顿,望着迷榖老伯的眼里闪出了惊光,迷榖老伯却只笑道:“您忘了,老伯有迷榖藤,什么都知道,更何况,老伯不傻,你用那羽扇化成的红珠伤雷神之时,我便猜到你的用意了,现下,能对抗神界的,只有魔君。” 白诺顿顿,轻轻的张开嘴,昔日那颗伤了应子珏的红珠便从嘴里吐了出来;伸手接住它,那珠子的最顶端还溢着应子珏的鲜血。 羽扇是白诺自出生起便用那九颗内丹修炼的法宝,妖气甚笃,是而化为匕首刺穿应子珏的心脏也是能的,但最重要的原因是,自己体内有了应子珏的jing液和应子珏的气息以及应子珏的孩子,所以这羽扇才能轻而易举的靠近应子珏重伤他。 否则,怕是连应子珏的头发都伤不到。 “事已至此,帝君不可再犹豫,羽扇上还有雷神的血,雷神心口处还有羽扇留下的伤痕,那四周皆是羽扇留下的戾气,只要此时在扇子上施法,令其牵动那残留的戾气,必会令雷神经脉大损,到时,魔君自能出来。” 白诺也知魔君说让自己掏了应子珏的心脏是玩笑之语,伤雷神能做到,但要掏其心窝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瞧着结界外罗列的那数不清的天兵,白诺的眉眼里始终没有温度,反而有些麻木,他手指捏着羽扇红珠,仿佛随时要将其捏碎一般。 迷榖老伯也不催促,只是沉重的看着上方,偶尔的叹息声能唤醒白诺那一丝责任感。 “诺诺不可。” 芜蘅抓住白诺似乎欲要动作的手,猛地看向迷榖老伯,当年,牺牲了这么多,便是为了消灭魔君,如今却要放他出世,这无论如何都让芜蘅接受不了,更何况,这个黑锅为何要让诺诺来背。 迷榖老伯出奇的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白诺一眼,便号召众妖一起施法相抵,原来,云伊竟寻了锁魂灯来,将那些精魂一个个的往回收。 白诺看着,心中焦急,可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待腹中小家伙踢了他一脚后,他才终于双眸迷茫的看着芜蘅,愣愣的说道:“姑姑,他会死吗,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死。” 芜蘅握着他的手顿住,她不知道,白诺对应子珏已情深至此,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便又见白诺的神情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个迷茫的透着哀伤之气的人并不是他。 看着如今的白诺,芜蘅抚摸着他的头,眼中泪水盈盈,“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白诺不解的望着她,芜蘅哽咽了一声,继而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成为王者,成为这世间最厉害之人,到时候,你想要保护谁,想要谁死,都无人再能阻止你!” 阎君趁着神界大肆出动的空隙,悄然无声的找到了应子珏天宫所在的府邸。 应子珏现下正盘腿于榻上调息,他知道,心口中的戾气不及早散去,白诺随时能打乱他的经脉,是以,必须尽快恢复元气,否则,魔君便会有了可趁之机。 只是,他先前的火刑之伤侵入肺里,本就伤的重,原一直在调息,如今伤上加伤,更是又麻烦了几分。 他从守卫口中得知白诺现下的状况,知他暂时无虞,便就放下了心,只是当得知云伊问神君要了锁魂灯去才有些急,所以,当阎君进来时,正看到应子珏跌撞在床畔之际。 “雷神,您如何了?”阎君几步上前搀住应子珏,一眼就看到了应子珏那布满整个健硕躯体的火刑之伤,登时吓住了眼。 这火刑虽不至于像雷刑那样令神魂剧痛,但却能使*受到最大的折磨,且火刑之伤,永不褪去,伤痕一百年才会浅淡一次,直到最后如烧伤一般留下伤疤。 应子珏身上,现在还只是一道道如田垄般的血红沟壑。 应子珏听到阎君的呼吸突然一滞,便知他看到了什么,忙用障眼法,掩去了一身伤痕。 “起初我听判官说起还不信,如今...您真的为了救那妖王,触犯天条受了火刑?” 应子珏双目失明,眼眸里再无任何锋芒,瞧着倒是比原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应子珏没有多言,直往外走。 阎君忙搀着他,轻声问道:“您的眼睛可以复明之法?”才说完,才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一拍脑门道:“雷神,我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哎呀,这事很严重。”阎君跺跺脚,拉着雷神坐下。 应子珏坐不住,阎君立马道:“白诺不久前去了地府,我在地府见到了他。” 应子珏顿住,这话中藏着的意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您知道,只要在地府,无论是谁,我都能看到他的前世,雷神还记得十七万年前,您让我偷偷送入凡间转世的那个为魔的孩子吗?” 应子珏霎时间如被惊雷劈过,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立马清晰了起来。 阎君看着他的表情,接着道:“十七万年,那孩子该投胎了多少次,早该看不到他那第一世才对,然而,我却在白诺身上看到了。” 阎君还在说,应子珏却霍然站起身,几步往屋内走去翻出了那本古书,只是拿在手上才想起,自己如今看不见了。 “我不明白,我明明亲自送他入的轮回隧道,他如何又投胎成了老妖王的儿子,并且,是在十五万年后投的胎,那么,那十五万年间,他岂不就是鬼一个?” 阎君的话落下,应子珏手中古书啪的一声散落在地,“你把最后一页上的那一行字再念与我听听。” “六界之因,其二一体,其六为解。”阎君念完,看着应子珏,好似也明白了些东西。 这卷古书,自从到了应子珏手上后,他便一直没有懂这句话,如今,终于懂了,这一懂,令一向泰然自若的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得勉力撑着桌沿才不至于滑到在地。 阎君走过来扶住他的胳膊,见其脸色差到了这种程度,担忧的说道:“雷神,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应子珏不语,只在脑海里飞速的盘旋着那个一直让他想不通的问题。 原来是顺序的问题,从来只知一二三四这样的排列,却不知还可以二一三四如此混乱来排。 其二一体:原来是魔同鬼乃为一体。 那么六界因素:瑶光上仙和老妖王结合所生,白家公子灵人的身体,自己神的jing液,以及...魔同鬼为一体的本身。 原来,诺诺他才是... 应子珏只觉心口一阵绞痛,许多不解之处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怪不能百万年来,没有谁能孕育出大地之晶,只因,那魔同鬼的身体,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得大地之晶,可守护六界也可覆灭天地,只看用于谁手,只是,任是谁用也不可能是诺诺。 其六为解:合了那六界因素所孕育的那个孩子便是凝结大地之晶的钥匙,只要那孩子出世,诺诺便会... 想到此处,应子珏脸色苍白,撇开阎君直往外飞去。阎君跟在身后,后知后觉的说道:“我想到了,能将一个魂魄养十五万年,然后在我眼皮底下送其投胎的,只有青丘那个老树精有那个能耐!” 应子珏才飞出去便被一道金光震了回来,那金光沿着漫天云雾散开,直逼的应子珏节节后退。 “神君,臣说过,一定能镇压住魔君,必不让他出世,您何故非要置诺诺于死地!” 那道金光慢慢的自天边收回,最后凝结一现,神君便在应子珏面前现了身,一身金光闪烁,华贵威严。 “你知道了。” 神君话落,眼睛不经意间瞥向阎君,吓的阎君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朕也是白诺出生时才知道的。”神君说着,“他一出生便耗尽了瑶光的生命,身上带有异于六界一切生物的气息,虽然迷榖动作迅速的将其掩去,但朕仍然感觉到了,那一刻,朕才想了个通透,只一直隐而不发。” “因着他是芜蘅的孩子,老妖王对朕亦算忠心,朕便让他活了两万年多年,度过了八千年开心的岁月,所以,雷霆,够了。” 神君最后一字透着威胁之气。 应子珏的双眸无光,不然,此刻,他的眼神当最为冷戾。 突然,应子珏觉的体内一阵剧痛,经脉已在波动,可霎时间又消散了去。 神君见此,直接捏了个诀传话与云伊,令其速战速决,必要带回白诺。 “你用自身性命封住魔君,你的忠心朕知道,但,只要有心都会有弱点,所以,大地之晶才是消灭魔君最好的东西,雷霆,他只是造出来的一个神器,是上古神明留给天地和平的神器!” “他是白诺!”应子珏沉声一喝,施法挡开神君的束缚,消失在了云海之间。 云伊收到神君的命令,眉心一皱,瞧着那些无辜的精魂,一阵踟蹰。 白诺亦然,他始终无法在最后这一刻毁了羽扇断尽应子珏经脉,原以为自己能做到,只是为何,会这般犹豫。 迷榖老伯大概没有想到经历如此多事,白诺对应子珏的恨竟还没有达到要他性命的程度,眼见云伊即将攻入,便再不顾其他,趁白诺不留神间抢走了羽扇。 “老伯。” 白诺唤了一声,接着,那羽扇便在迷榖老伯手中被人毁了去。抬头一看,空中突现一个身影,竟是雷神。 白诺仰头看着,应子珏的双瞳里再无亮光,永远无法与他对视了,有这么一瞬,白诺生出了,用你一双眼睛偿我一身伤痛,就此作罢的想法,只要,神界收手,自己便永不出青丘。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委实太幼稚了。 因为,应子珏毫不犹豫的施法打开了结界,置那些精魂不顾,令他们魂飞魄散的魂飞魄散,四下飘零的四下飘零,倒是云伊,一直用锁魂灯收集着,大有能救一个是一个的阵势。 应子珏凭着气息直直飞向白诺,来势极猛,瞧着就像立马要将白诺削成飞灰一般。 “快,快走。”迷榖老伯大声吩咐,挥动迷榖杖,召出万千藤蔓缠绕应子珏。可应子珏似乎根本不受一点影响,不顾伤势不顾性命的脱缚而出,施法打向白诺。 “雷霆!”芜蘅挡住,怒不可遏,飞身前来与应子珏交手,于空中大打起来,身后亦是此起彼伏的战斗声。 从来只有大战,如今却变成了神妖大战。 但,应子珏对这个没有兴趣,他被芜蘅击中,却奋力将其劈出老远,而后也不再管别人的围攻,锁妖阵一现,画出无数阵法将众妖层层困住。 白诺见此,也不知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感觉,只麻木的提着嶀琈剑出手还击出手营救。 然而,应子珏却亮出了方天画戟,大念梵音决,令众妖头疼欲裂,七窍流血;白诺虽法力稍强,但仍然抵抗不住,体内小家伙更是难受的不住翻动。 应子珏听着,最后捏出必杀决打向白诺的腹部。 白诺见状忙一个转身,用背部相接,重伤摔落,鲜血吐出。 应子珏这一次的攻击极其迅猛,如同面对着魔君面对着一生宿敌一般,那种快与狠,尽显雷神本色,令谁也招架不住。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在滴血。 应子珏往前走了几步靠近白诺,白诺望着他,泪却是再流不出了,似乎连话都不知该说什么,走到这一刻,他只觉的与应子珏再无可说之言。 应子珏也未有言语,他每靠近白诺一步,心头也会抽搐一分,但是,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抬起手,应子珏朝白诺的腹部捏出了最后一必杀诀;只是,就在那决即将杀掉那未出世的孩子时,空中却响起一阵嘶吼之声。 白诺抬头一看,惊诧道:“小金?” 金龙飞身而下,龙尾一扫,挡住了应子珏,驮着白诺冲天而出,消失在了应子珏跟前。 第70章 太虚真人 白诺趴在金龙的身上,只觉的背部一阵焦灼的痛,腹部更是难受,小家伙在里头不住地动来动去,也不知可有伤到。 扒着金龙的龙角坐起身,白诺双指在腹部上点了点,输了些灵气给他,他这才安分了下来。 瞧着眼前的嶀琈玉,白诺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嶀琈,没用的,我这伤不是寻常的伤。” 嶀琈玉听了,很是丧气,但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效果。见其大有一直试下去的意思,白诺抓住它抚了抚,安慰了一番挂回了腰间。就这么几个动作,就像抽干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渐渐的歪倒在金龙的背上,神识模糊。 “小狐狸,小狐狸,你别睡啊,我平衡力不好,你可别摔下去了。”金龙扭过头焦急的嘱咐,生怕白诺晕死过去了。 “看着路吧你就,没死呐。”白诺擦擦嘴角流出来的血,语气游丝的说,也想对金龙扯个笑出来,但却怎么也努不了嘴角。 “还好,能这么跟我说话,那说明还是正常的,皇上本让我带你去戒灵观,这么看着,不如你跟我去皇宫,我们一起服侍皇上好了,管这些劳什子事做什么。” 要是有力气,白诺真想瞪这金龙两眼,现下,只得将脸贴在他的龙角旁,无力的说道:“换个词语好吗。” “御齐风怎么知道我的事?” 白诺问道,金龙直朝戒灵观而去,虽说真想带白诺去皇宫,但白诺这一身伤不找那人救一救,还真不行。 “公子留下的书信里说的,里头说,如果有一日宫中乐声齐响,便让皇上放我出来救你,今日,宫中果真无缘无故的响起了乐声,皇上听了,便叫出了我。” 白诺眼睛慢慢的有闭上的姿态,金龙忙抖了抖,不让他闭。白诺也知道,自己若真昏过去,情况怕是不容乐观,尤其是对小家伙,故而,强打着精神,说道:“御齐风知道有你在,定是安心了不少,他有没有很想顾垣之?” “当然,虽然皇上不说,但我看的出来,他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念公子,这大地这江山,是用公子的性命换来的。” 白诺沉默着,脑中忆起那个一身红装,清冷绝美的男子,倒是觉的辜负他了,他的结界被破,因为他而好不容易被压下的魔君,说不定哪一日也要出来了,到时候,这天地便会变回他当日牺牲时的模样,他的御齐风说不定也会在那浩劫中消声绝迹。 顾垣之也是知道这些的,可为什么,还要让结界连上宫中丝竹,一旦有异,就让小金来救我,为了御齐风,他不该是最想要天地和平的人吗? 白诺不明白,对于顾垣之这个人,他一直也不懂,更何况,他已不再,便更无法明白了,兴许是对自己的同情吧。 想到这两个字,白诺目光一凛,可身体却不允许他发出这样沉重的情绪,只得又焉了下去。 “小狐狸,等你伤好后,等皇上寿终正寝,我们就一起待在戒灵观吧。” 看着云雾下逼近的道观,金龙呼了口气,欢愉的说道,这一路上,他都担心白诺会撑不住晕过去,不停的与他说话,眼下要到了,才略轻松了些。 “为什么是戒灵观?” 白诺迷迷糊糊的问,现下,当真是要撑不住了,只是模糊间看到被青翠山野所包围的那座道观时想起了里头那位太虚真人,这个老头,是三百年前受天火极刑时唯一为他求过情的上仙,白诺对他印象还是比较深。 且,仙界中人谁都爱凑热闹,谁都爱捉妖,只有这太虚真人不掺和,外头发生这样大的事,也只有这鹿台山戒灵观从未出过手,仿佛,天地是个什么模样,六界是个什么模样,都与他无关一般。 “我是从这里出去的啊,我是大殿银柱上的金龙,这是我家,当初,若不是神君旨意下来,轮到我去守护皇上,我还不愿意离开呢,我们戒灵观是六界里最好耍的地方,无拘无束,快快乐乐。” 白诺闭上了眼,嘴角终于能扬起一个笑,曾经,他的青丘也让他感到无拘无束快快乐乐,他的浣香村也让他感到无拘无束快快乐乐,他的应子珏,更是他所有的无拘无束和快快乐乐。只是现下,都烟消云散了。 “师父,我回来了。” 落于观中,金龙着急的大声呼道,将白诺现回原形的狐狸身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可任他唤了好几回,除了出来几个打扫的哑仆外,连太虚真人的人影都没看见。 金龙急的不行,白诺的狐狸原身躺在那儿就好似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一般,嶀琈玉不停的往他体内注入灵力,却仍旧无效。 “小狐狸小狐狸,你醒醒啊,师父!”金龙又扯开嗓子叫了起来,声音震的外头几颗参天大树不住的摇晃,落下了无数的树叶。 “别叫了,生怕神君不知你将这麻烦带回家了吗!” 一声起,金龙忙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持拂尘,着一身青色道袍,却面若粉玉的青年美男。 “师父,您回来了,您快看看小狐狸,他不行了。” 太虚往前踱步而来,瞅了眼倒在地上要死不死的白诺,拂尘一扬将他卷了起来。 “哎呀师父,您别卷他肚子,那里头还有个小小狐狸。” 太虚又瞪金龙一眼,没好气道:“老夫知道,这么容易能卷死了,人间的堕胎药都不用卖了。” 见太虚就那样卷着白诺如拎了什么刚打的野味一般提着往屋里走,金龙的心就给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拂尘的毛松了摔了白诺。 金龙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化到最小,最后,体长也差不多跟白诺一般,这才追随着而去,并问:“师父,咱道观里怎么就只剩几个打扫的哑仆了,其余道童呢?” “被老夫悉数遣走了。” “啊?为什么?” 太虚入了后院,推开丹房,扭头道:“累,懒的教。”言罢,砰的一声便将门关上了,届时,金龙才将嘴探进去,被夹的差点哭出来。 入了丹房,太虚才把白诺放在一旁打坐的榻上,手指从他的天灵盖起慢慢的往下探去,所到之处皆闪青光,到了脚趾时,太虚的额上已是一层密汗。 “师父,您出汗了,这是活络筋骨,有助身体康泰。” 金龙悠悠的说道,太虚又瞪他一眼,“不过才二十年不见,却发现你愈发会说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若小狐狸醒着,也会这么说。” 太虚瞅了眼慢慢现回人形的白诺,问道:“这么说,你们还是同道中人了?” “那是,在宫中一起玩耍时,小狐狸跟我讲过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颇对我胃口,您是没瞧见他活灵活现的时候,不过现在嘛,他吃了些苦,心情不太好,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说着,金龙面露惆怅之色,在白诺枕边趴了下来。 太虚一面笑,一面捋着自己的衣袖,“估计是好不起来了,他以前是什么模样,老夫可比你清楚,天火极刑重生后,他还能保持本心已实属不易,如今来了一次比上次更为厉害的,两次打击合成一次打压在他身上,想要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怕是难了。” “师父,不如我们收留小狐狸,待他生下小小狐狸后,我就给小小狐狸当后爹,这样,咱一家四口挺好的。” 太虚正端过侧旁案几上的茶喝着,听了金龙这话,触不及防的喷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有见过哪个家是,当仙的爷爷,当狐妖的娘,当神之子的儿子,以及当龙的爹吗?” 金龙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扬着胡须道:“我们可以创造第一个历史先河。” 太虚一阵无语,最后只看着白诺道:“怪不得你们合得来,当真是,呆龙遇上傻狐狸,世间便剩笨与蠢。出去给他准备些吃的,他要醒了。” 金龙还没从第一句话里反应过来,太虚便下了命令,他只得立马飞了出去。 待金龙飞走,太虚才将茶杯放在一处,继而扭头看着外头的天色,想了想,便上榻盘腿而坐,将白诺也盘腿端坐于榻上,接着便看向他隆起的腹部,眉心里掺了些难色。 太虚施法将自己身上的仙气传给白诺,以便躲过神界的追捕,虽说不能躲一世,但能躲多久便躲多久吧,至于之后的事,嗯,之后再说。 待一切弄完,太虚身上已是被汗浸润了整个身体,十万年的仙气分了白诺一半,没吐血只流些汗已算是厉害的了。 “谢谢~” 白诺悠悠转醒,觉的舒服了许多,被应子珏重伤的身体已开始复原,现下还有仙气护体,除了觉的饿以外,已无大碍。 “还记得我,不错,也不枉老夫生平唯一上的一次天宫是因为你啊。” 白诺撑着床坐了起来,他对太虚真人印象颇深,最最重要的便是这老头的脸很年轻,之所以叫他老头,是因为他的年岁以及他一直以‘老夫’自称。 现下,对着太虚真人,不知是因为真的太累了,还是因为太虚真人从未掺和过外头的事,白诺对他,竟一点都不排斥。 “我喜欢你这儿。”白诺脱口而出,却十分真挚。 太虚笑笑,“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的那些道童都不喜欢,全都被我赶走了。” “那上次你生辰,那些仙界中人来给你送礼,你收了吗?”白诺问道,不知为何,远离青丘远离妖界甚至远离应子珏,他觉的身体仿佛是空的,再无什么重担,连心,似乎也空了。 听白诺这样问,太虚想也不想的回道:“当然收了,日后有哪位上仙生辰,好挑一个去送礼,省的老夫破费。” 白诺略扯了下嘴角,丹房内突然便安静了下来,直到窗外有鸟飞过,白诺才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静,“为什么两次都要救我,怕没了大地之晶?” 太虚伸手猛地扯了下白诺的头发,扯的白诺头皮一疼,他才道:“救你是因为,老夫怕是现下最清醒之人。” 白诺不解这话中之意,还要再问,金龙已驮着吃的飞了进来,化小的身子驮着一个托盘,模样十分滑稽。 “吃吧,吃好了便让小金带你在观里转转,我估摸着你那孩子还有两月便要出世了,待他出世再说。” 言罢,太虚起身,拍了拍坐皱的青袍朝外而去,才走到门外,便回头道:“赶紧熟悉环境,过几日小金就要回御齐风身边去了。” “师父,我能暂且不回去吗?” “你是神君亲命的御齐风的守护真龙,你不回去,他死了可如何是好?” “皇上现在很安全,我待个三年五载没问题。” “说的轻松,人类寿数不过区区数十载,你待个三五年再回去,岂不是浪费了御齐风的时间。” “不过三五年罢了,弹指一挥的功夫。” 太虚笑了笑,朝白诺努努嘴,道:“你以为三五年很短啊,有些人不是只在人间待了一两年就已经被弄的千疮百孔了么,所以,你要是待个三五年再回去,御齐风可能尸骨无存了。” “师父!”小金喝了一声,太虚却大笑着负手而去。 可才走到回廊尽头便被突然出现之人拦住了去路。 “想不到雷神瞎了双眼也能来的这么迅速,我已用仙气护住他,你怎知他在我这儿?” 应子珏看不见,眼中也自无什么情绪,谁也不知他现下所想,但,瞧他一身风尘,玄袍被血浸湿了一片,也知他并不好过。 “结界是垣之骨笛之音所加持,结界一破,能那么迅速的出现,又有能耐救走小诺的,只要想一想,就能猜到。 “真是聪明啊,不过,连顾垣之那么一支笛子都对白诺有怜悯之心,怎么你就没有呢?” 应子珏不与之饶舌,往前而去,“我必须带走他。” “雷神,冲动可是会被惩罚的。”太虚拦住应子珏,“其实,神界做了这么多事,我理解,毕竟,十七万年前的教训在那儿,神器,谁都想得到,可若这神器是个死物也就罢了,但它是活的,不仅是活的,他还有思想,有行为,既有思想有行为,便没有谁能替他做决定,尤其是你。” 应子珏顿住,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也知道了。” 太虚不语,捏了个诀,同应子珏一起消失在回廊尽头。 第71章 一家三口 这次进攻,妖界全军覆没。 但死伤却少,只是悉数被应子珏锁妖阵困住,继而被众天神收了去,关入了锁妖塔中,现下,妖界剩下的妖,便只有红蕖同迷榖老伯两人,连芜蘅都被云伊带回了天宫。 “神界不愧是天地主宰,我们在神界面前渺小的就是一颗沙粒。”迷榖老伯抚摸着面前的迷榖树,这树,因着青丘被毁,土地干涸,竟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枯萎之态。 红蕖伤的也不轻,能够奋力从众天神手里逃脱,几乎耗尽他毕生功力,妖界几乎已被毁,连着青丘都快成了贫瘠之地。 现下,他听了迷榖老伯这话,眼中风情再无,一向洒脱肆意的他,也终于露出些悲伤的情怀来,“老伯,我们是不是错了。” 迷榖老伯摸着他心爱的迷榖藤,好在迷榖藤还活着,对它耳语了几句,便瞧见上方出现的字眼,只是由于迷榖树的生命在衰竭,那些字眼也有些零零碎碎。 “哪里错了?”迷榖老伯沉声问道。 红蕖来回走了几步,终道:“或许,我们不该让小诺同雷神交合,不该让他孕育大地之晶,其实,只要没有大地之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时,雷神确实没有想过要再让小诺孕育大地之晶。” 迷榖老伯握着迷榖藤的手一紧,眉目间尽显厉色,猛地看向红蕖,那扭头的瞬间,竟让红蕖觉的杀气扑面而来。 “你的意思是,就让帝君任他玩弄而不还手?” 红蕖脸色僵沉,答不上话来,半晌才道:“兴许,雷神是真的爱小诺也未可知?” “荒唐!”迷榖老伯木拐猛地拄地,表情肃杀,使得地面裂出了一个缝隙,将迷榖树上的枝桠都震落了些许下来。 红蕖只当迷榖老伯是气急了,毕竟,现在这个局势,任谁心情也不会好,但,红蕖虽然也一心为妖界,可白诺毕竟唤他一声‘三叔’,有些事,他开始在想,是不是,都没有给白诺一个选择的机会。 沉默许久,见迷榖老伯不停的摆弄迷榖树,红蕖才问:“找到小诺了吗?” 迷榖老伯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兀自思索着不理红蕖,待迷榖藤终于给出一个确切答案时,他的心不由的狂跳一拍。 戒灵观? 迷榖老伯神色愈发的难看,连众妖被收时他都没有露出过这样难看的神色,可现下,他的表情使得那张一向慈和示人的脸变的扭曲起来。 那太虚真人,若按年岁资历能耐来算,早该成神了,只是因为其师妹一直未曾进阶,才待在观中不愿飞升,后来,师妹亡故,他便更无成神的意愿,至今为止也只是一个上仙。 这么久以来,除了三百年前白诺受刑时出现过一次外,其余时候根本不见其人影,任由外头闹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他难道也知道了,还是因为那是他师妹的孩子,所以才出手相救?” 迷榖老伯自言自语起来,想着自三百年前发生的事起到现在,脑海里慢慢捋清了一个思路,拄着拐杖缓缓的踱步,表情凝重的仿若泰山压在了他身上。 红蕖伤重,见迷榖老伯不答应自己,也无法再在这里看他发神,只因,他已快撑不住,身子开始显出了原形,立刻寻了个狐狸洞钻进去开始疗伤。 迷榖老伯一直来回踱步,来回的捋着思路,直到想到应子珏一出现便直直的击向白诺的腹部才猛地想了个通透。 “原来,神君早已知晓,连雷神也知道了。” 言罢,迷榖老伯站定,神君知道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也是想得到大地之晶的,并不会在乎大地之晶究竟由谁所化,只要最后能得到就行。 可,雷神却不同,雷神不在乎大地之晶,他在乎的,是白诺。 应子珏在太虚真人的陪同下进了白诺的房间,白诺消耗太多,虽伤势无碍,但他急需休息,吃了些金龙带来的食物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幸亏我聪明。” 瞧着白诺安静美好的睡颜,金龙自豪的出声。 太虚盯着他,他便更自豪的解释道:“我在小狐狸的粥里面放了安神药,有助他睡眠。” 太虚点点头,想说金龙蠢,但想想也觉得无妨,放点安神药确实是好,有时候,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也是一种幸福,比如现在。 应子珏坐在床畔,抚摸着白诺的脸,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到白诺的睡颜,嘴角也不由的勾起一抹笑来。 “走吧,你好不容易回来,给老夫劈点柴火去。”太虚开口便往外走,金龙却不动,一对龙眼死死的盯着应子珏。 “我不,万一我走了,他又劈小小狐狸怎么办?” 太虚扶额,真是,千万不要说这蠢龙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他要是真劈,咱俩加起来恐怕都挡不住他。” “师父你就骗我吧,谁不知道他受了重伤,眼睛又瞎了,不用我们联手,师父您一人就能把他撂倒。” 太虚一阵语塞,只管将拂尘一扬,卷起金龙的身子,道:“老夫让你走便走。”接着,便消失在了房中。 房中终于只剩下了应子珏同白诺二人。 应子珏微微侧头,知道四周再无一人才脱了鞋袜上床躺在白诺身边。 白诺睡觉的姿势未改,那是在村子里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喜欢朝内侧着睡,因为他说,这样睁眼闭眼时,看见的都是应子珏,而不是空荡荡的屋顶。 双手探着往前抚摸着白诺的脸,脑海里勾画着他的音容笑貌,最后将他紧紧的拥在了怀里,那一刻的感觉,让应子珏觉的,自己仿佛已有千百年没有这样抱过他了。 慢慢的,手开始往下滑,落到了白诺的屁股上,只轻轻一点,那条唯一的尾巴就现了出来。应子珏抚摸着它,毛绒绒的,一如第一次揪住它时的触感。 突然,白诺的腹部一动,抵到了应子珏,应子珏这才缓缓将手挪到了白诺的腹部上。 感受到应子珏掌心的温度,小家伙在里头欢快的蹦跶起来,他一蹦跶,白诺便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应子珏忙道:“你别动,你一动,你爹爹会睡不好。” 小家伙听懂了这话,马上便安分下来,只如平日里抱着白诺的手指那般抱着应子珏的手,将脸庞隔着一层肚皮贴在应子珏的掌心上。 不知怎的,应子珏仿佛听见了他愉快的笑声。 “你知不知道,你一出来,你爹爹便会变成一块晶石。”应子珏平淡的开口,被掌心软软的触感弄的有些痒,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有了这个小家伙是他和白诺的孩子,这样的觉悟,可是,觉悟了又如何,事实总是那般残忍。 小家伙蠕动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便再不动了,沉静了下去。 应子珏感受到他的情绪,只觉的心尖掠过一丝尖锐的疼痛,只那么紧紧的搂住白诺,同他一起睡了过去。 以至于白诺醒的时候,见到面前放大了那么多倍的脸,竟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回到了和应子珏的竹屋,回到了和应子珏一起挖地种菜的日子。 如果不是小家伙突然动了下,白诺便会以为这个梦要一直延长下去,可当知道这不是梦的时候,白诺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似乎还没有想过如何反应,或许是从未想过还能和应子珏这样相处,所以,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醒了?”应子珏轻声问道,双眼无焦距,却努力的想要对上白诺的眼睛;白诺看着,沉寂的心竟然会莫名的颤动,可是,他的手却已弯曲,尖利的狐狸爪子现了出来,猛地剜上了应子珏的左胸,那心脏跳动的地方。血,就那么从指甲缝里慢慢的溢出。 应子珏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似即将要被剜心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只徐徐的说道:“你放心,他们都很好,只是被关入了锁妖塔中,性命无虞。” 白诺的手随着这话朝里头又进了几寸,血开始大量的从缝隙里流出,再次浸湿了早被鲜血浸湿过的衣袍。 白诺抬头看着他,想要对上他的双眼,可是,应子珏的眼里再无光芒,他再也看不见那个会眼带笑意,目光含情的应子珏了。 不知为何,白诺觉的自己心里突突的跳着痛,爪子却已再次深入,几乎就快要摸到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只要把它挖出来,他就会死,魔君就会出世,妖界就会安然无恙,众妖都能回家。 应子珏嘴角流出了血,房中寂静无声,只有白诺面无表情却缓缓深入爪子的动作。 应子珏脸色苍白,就在那爪子即将探到自己的心脏时,他才猛地一把拽住了白诺的手腕,制止了他。 这一瞬,白诺没想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诺诺,我不能死。”应子珏平淡的说道,将他的爪子渐渐的从自己身体内往外拉,那语气就如从前他们躺在床榻上,他讲解人类的诗书礼仪给他听一般。 爪子被抽出,变回了手,白诺看见,自己的手已被应子珏的血染红,仿佛刚从一个红色的大染缸里捞起,那血鲜艳的直刺自己的眼睛。 “这个,算作我打伤你的补偿,可好?” 应子珏说道,白诺愣了愣,突然跳起来,沉沉的说道:“不要再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你难道还认为,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应子珏翻身坐起,转动着眼想要找寻白诺的身影,然而,白诺就在他面前直直的注视着他,他却看不见,只说道:“魔君绝不能出来,你放心,来之前,云伊保证过,一定不会让你的妖们受到伤害,时机到了,自然会放他们回来。” 白诺盯着他,想要再嘶吼什么,却觉的再无什么多说的,只紧闭着眼,不愿去看应子珏现下那虚弱的样子。 “只有魔君出来,看到神界被灭,我才会觉得心安。” “我不是你的金大腿么,从前,诺诺不是看到我就会觉的心安么?”应子珏说着,扬了扬嘴角。白诺死死的咬住唇内壁的肉,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应子珏的新战术。 “我不会再伤害他,你放心。” 白诺知道应子珏说的是谁,忙垂下头看着还在里头的小家伙,忆起应子珏先前那一身肃杀非要得到大地之晶的模样,便又觉得恨了几分,“你自是不会伤他,你不过是想要把他从我体内带走罢了。” 应子珏不语也不反驳,现在,整个神界的人都在找自己和白诺,这戒灵观怕是也待不长,必须要在这短暂安生的时日里,想出一个解决之法来。 “我一定会救他们。” 白诺淡淡的说道,语气里的坚定却是不容忽视,只是,应子珏却在他说完后,从床上往地上栽倒而下,整个上身的衣袍,被胸腔里溢出的血悉数浸湿。 第72章 四面楚歌 天宫之上,神君大发雷霆,连派数名天神下界却都寻不到白诺同应子珏的踪迹,神界法宝无数,能够躲过那些法宝藏身而不被发现,这天地究竟有哪个地方如此厉害? 神君凝着眉,端坐在华贵金椅上,问着下首众神,众神却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神君将目光落到了云伊身上。 云伊仍是那么温和从容的站在一旁,感觉到神君的目光,不咸不淡的与之对上,“臣也不知。” “你与雷霆乃挚交,你也不知道?”神君冷声问道,云伊欠了欠身,说:“雷霆的性子,神君知道,淡漠疏离,一向不喜与旁人打交道,臣不过只是平日里与他的话多了几句,挚交算不上,既算不上,他何必告诉我他的行踪。” 神君气的猛拍了下桌案,众天神唯唯诺诺皆不言语,云伊也只是再度垂首,并不出声。 “雷霆若胆敢背叛神界,朕...” “神君请放心,许多事,孰轻孰重,雷霆自是知道,只是,小诺毕竟对他来说与旁人不同。”云伊温和的说道,自从知道白诺才是神君的目标后,他整个人都处在矛盾与自责之中,从前,所做那些事,他都可以说只是为了六界,只是借用白诺的身体,并不会伤害白诺,可现在,原来,从头到尾,伤害的都是白诺,到最后,连他的命也要搭上。 神君盯着他,目光里透着天地主宰不可侵犯的威严,那种威严,连应子珏都无法比拟,越是威严,便越是冷漠。 “朕记得,你飞升成神那日立下重誓,说今后已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所以,朕才封你为守护神,现下,你是忘了自己的职责了吗!” “臣没有忘,臣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是苍生的守护神,可是,臣今日在想一个问题,何为苍生?是不是只有人类才是,其余的,譬如妖,就不是么?他们也是生命。” 云伊想起白诺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不由的开口问道。 神君冷漠的盯着他,似乎很不习惯一向脑子里只装着三界的云伊,突然还装了妖。 “朕不管你知不知道,传话与雷霆,若三日后,他再不带白诺出现,朕便屠了锁妖塔中的妖!” 云伊凝目,妖界虽也曾作恶多端,但如此赶尽杀绝未免太过残忍。 “若不这样做,白诺如何出现,他不出现,得到大地之晶的你可知会是谁!” 此话一落,众神本欲要求情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神君却不再说,只哼了一声,便散了朝会。 朝会散去,云伊独自一人仍站在金殿之上,瞧着云里雾绕的天宫,不知为何,很想念三百年前带着白诺漫山遍野玩耍的时光。 东海风平浪静,魔君待在封印下头,却从未兴风作浪,想来,也是没有力气兴风作浪。 此时,海面上突然驶来一艘小舟,那小舟很是奇怪,乃是用树藤缠绕而成,而那上头赫然站在一个手持木拐,略佝偻着背,面目单看,瞧着很是慈和的老人。 那藤舟才驶入海中心,一直平静的东海突然震起百丈高的海浪。那老人用木拐朝那海浪上一圈点,那浪便落了下去,紧接着便传来魔君夹杂着许多声线的重叠之声。 “你终于来了。” “参见魔君。”老人拄着木拐站在藤舟上,恭敬的说道。 魔君笑了几声,很是愉悦的说道:“计划要成功了?” 老人表情变了几变,终究仍道:“本来快了,但出了点意外。” “意外!”海浪伴随着魔君突然的喝声而震了起来,淋湿了老人的衣衫,魔君接着怒道:“你让本座等了十七万年,如今却跟我说出了意外!” 老人大概是料到了魔君会如此震怒,并无什么多余的表情,毕竟,十七万年的计划,眼看到了最后一步,却随时都有失败的可能,想不震怒都不行。 “雷神知道了。”老人说道,魔君却又突然笑了起来,“不过,能让雷神身心受创,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位有着不败之名的雷神,如今瞎了眼的模样,究竟如何?” 老人静默着,果然,魔君说完后,独自哈哈的笑了一阵,才又说道:“那小妖王腹中的那把钥匙还有多久能出世?” 老人估摸了下时日,道:“约莫还有五十八天。” “呵呵...那你便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它缩短到八天。” 老人顿住,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请魔君指教。” “把你那藤子的根部剜下来熬成汤给白诺喝下,那藤子乃天地初开之时,随地而生,灵气甚笃,喝下后,便谁也无法除掉那钥匙了。” 老人听闻,脸色难看了一分,那藤子指的是什么藤他自是知道,没了根部,它便再无作用,只是,现在却是别无选择,大地之晶就在眼前。 “我马上去办。”言罢,藤舟方向一转,就要离开,魔君却又说道:“昨日,云伊来过,给这封印又加了几道法力,在他们没加之前,我明显感觉到封印有所松动,所以,雷神一定受了重伤。” 老人一躬身,恭敬的说道:“我明白了。” 藤舟远去,东海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魔君在海底,黑雾下面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那眼中的光芒是胜券在握的笃定,沉寂了十七万年,上一次好不容易出世,也愿意再被束缚,只为得到真正的大地之晶,这种忍耐与等待的煎熬,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若是做到了,他的爆发力便是最强的。 “哈哈哈哈哈......”蚀骨的笑声从东海底蔓延开来,惊的虾米鱼虫,皆往外逃。 金龙在房中摇着龙尾看着太虚,问道:“师父,你说神界的刑罚怎么就那么多种类呢?”说完,又看了一眼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儿好地儿的应子珏,一对龙眼里满是不解之光。 太虚给应子珏服下疗伤的丹药,却不理金龙,只瞄了一眼一直未有出声,且背靠着门框的白诺,无所谓的说道:“这有什么的,火刑而已,不就是受刑的时候,用火球鞭在身上不停地来回鞭挞吗,看他这伤的模样,大概连着受了许多个夜晚,估摸算,有大半年的样子,所以,习惯就好。” 说完,太虚太拍了拍金龙的爪子,示意他淡定,可金龙就是淡定不了,他也见过不少刑罚,可这全身上下一道道的血红的沟壑,泛着的皮肉旁都是被烧伤的痕迹,瞧着实在他恐怖,这不看还好,看到了,还能淡定,那真是做不到。 “师父,他这个受刑的时候应该很疼吧?” 太虚听了,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哪有多疼,不就是跟被火烧一样嘛,这火刑不过就是比天火极刑厉害了一点点而已,毕竟天火极刑是一下就烧完了,感觉不到什么痛苦,这个是慢慢的折磨人,况且,他每晚被烧一次,都烧习惯了,淡定。” 金龙眨了眨眼,这实在淡定不了,而且,很奇怪啊,“师父,他是雷神耶,据说六界能单独打败他的人几乎找不到,怎么会受这种伤,他不知道跑啊。” 太虚一面给应子珏的伤口上着药,一面又拍了下金龙的脑袋,声音略大的说道:“我戒灵观怎么就有你这么蠢的神兽,他触犯了天条,自然是要受罚,若是不受罚,那么他想做的事就做不了。” “他不是执法天神吗,还会触犯天条?”金龙不解的问道,太虚却放下药瓶,捋着自己的拂尘,也道:“就是啊,知法犯法,所以才罚的更重啊。” “那为什么要大半年啊?”金龙还是不明白,瞧着这个躺着的英俊的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男人,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本来不止半年,如果他一直知法犯法下去,这火刑就会每夜追随着他,直到他放弃。”言罢,太虚又瞥了眼白诺,白诺仍是倚着门框站着,不过头却垂了下去,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来是长久战术,那他撑不过半年就放弃了?”金龙问道,不知怎的,还来了兴趣。 太虚本想捋捋胡子,装作高深的模样,可一摸下巴才发现自己没有胡子,只得干咳一声道:“这个嘛,就要问他了,或许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不然,以雷神的意志力,应该会一直坚持下去才对。” “依我看,肯定是撑不过半年放弃了,这种刑罚,要是我,一次就受不住了,他还受了半年。” “对啊,据说以前也有神受过,支撑了三次,就哭爹喊娘了。” “就是,你看他没有哭爹喊娘,还能不耽误的打架,确实也挺英勇。”金龙说着,倒还有些崇拜起来,“怪不得他未成神前是公子的主人,公子那时要被问斩的时候,他也不顾一切的来救他,据说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雷神,一个凡夫俗子,敢劫法场,挺厉害的,还是比较重情义。” 太虚听了,又看了眼白诺,发现白诺正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皮。 “你说的有道理。”说完,太虚便准备要撤了,应子珏的伤能处理的都处理好了,胸上的伤口也止了血,被羽扇伤的心口,戾气也悉数被太虚化掉,至于这火刑的伤嘛,就算药再好,始终也要一百年伤口才会结一次疤,无计可施啊。 “你说他受了伤,干嘛要用障眼法藏着,要不是刚才昏过去,法力撑不住了现出来,我们都不知道。” 太虚站起身,理了理坐皱的青袍,看着昏睡的应子珏道:“总有那么几个神爱当无名英雄嘛。” 金龙听了,赞同的点着头,过会儿却突然大声的吼道:“遭了!” “怎么?”太虚拧眉,金龙愣愣道:“要是神君知道我偷偷的离开了皇上,也用火刑烧我怎么办?” 太虚叹气,一阵无可奈何,“神君现在没那闲工夫管你,走吧。”言罢,拂尘一动,卷起金龙就往外走去,直接无视了门口的白诺。 待他们都走远了,白诺才动了动站僵的身子,抬起了头,看着满身疮痍的应子珏,最后,终于朝他走了过去。 方才站得远还不觉得,如今近了,看到那一道道沟壑般的还往外翻着烧焦了的皮肉的伤痕,白诺坐在床畔,淡淡的说道:“风水轮流转,你两次用雷刑劈我,用天火极刑烧死我的原身,斩断我的尾巴,如今,终于尝到苦头了。” 说完,白诺一阵静默,只看着应子珏的睡颜,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接着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中还有了泪。 小家伙突然动了下,白诺垂头,低声道:“你心疼了?” 小家伙又动了下,白诺却大声的骂道:“你胡说,我没有心疼!我没有...” 第73章 字面意思 太虚带着金龙花了三天的时间把戒灵观各个角落走了个便,还特别嘱咐金龙不能用飞的,而是必须用走的,今日,即将走完最后一个山头,金龙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觉的白诺能那么傻乎乎的坐在应子珏床头不说花光是那么盯着他看,还真好;起初还觉得那么坐着一动不动肯定特别累,可跟自己现在一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师父,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走,走了三日了都。”金龙终于忍不住抱怨,自己的龙爪都起水泡了。 太虚也不好受,额上全是汗,倚着一颗常青树,拂尘搭在肩头,喘着气道:“你以为老夫乐意,要是不这么走,就掩不住他们俩身上的气味和踪迹,很快就会被找到。” 金龙趴在地上同样喘气,他们戒灵观有个神奇的东西,便是这些种类繁多的常青树和周围所有的花草,这些植物看着与旁的植物没什么区别,却是每一株里头都载有特殊的灵气,如同守卫自身一样守卫着戒灵观,任何法宝都无法探进来,就算探进来,也无法让那法宝看到主人不让看的东西,当然,除了同为树的迷榖藤。 “师父,早让你好生修炼,这样就不用挨着每一片山每一棵树的走,来告诉他们了。” 太虚在金龙头上敲了一下,道:“你怎么不说这些树怎么就不能再厉害点,能感知到老夫的意思,奔走相告,不用我一颗颗一寸寸的说。” “那都是灵树,人家昆仑山的怎么就能奔走相告。”金龙不悦的说道,太虚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那是西王母的地盘,咱能和人家比吗?” 言罢,太虚继续走,金龙嘟嘟囔囔的跟上,走了几步后才又突然问:“师父,他们又不听我的,为什么我也要走。” “那你想为师一个人来?” 金龙无言以对。 待终于将整个鹿台山周围的植物都安排好,一仙一龙才回了道观,落于院中时,却看到了一观的天兵天将,为首的不是云伊,而是雷公与电母,还有于鏊。 “师父,咱的法子怎么不管用啊?” 金龙问道,眼看着白诺被他们围在中间,焦急不已。 太虚拧着眉,语气变的冷冽起来,“不是不管用,是神君猜到了,真是难得,神君还记得,下界还有个叫戒灵观的地方。” 言罢,太虚一个闪身站到了白诺身边,金龙也跟着飞了过去。 瞧着雷公电母,太虚不屑的瞪了一眼,那二位却是连瞪都不想瞪人,只想赶紧抓了白诺回去交差。 “太虚真人,神君有令,令我等立刻捉拿妖王回天宫。” 雷公沉声说道,手里的雷凿紧紧的握着,随时准备劈雷。 “老夫和妖、魔、仙都交过手,唯独神还没有,今日,正好试试手。”太虚一面说一面将拂尘往前一甩,霎时,那柄拂尘便变成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金龙也将身子现回了放大版,随时准备用龙尾摔人。 电母往前几步,笑着道:“太虚真人好兴致,不过我们不能奉陪,因为,妖王已答应与我们回天宫。” “什么,小狐狸?”金龙跳了起来,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白诺,太虚亦然,但片刻后就想了个通透。 白诺一直沉默着,也不看金龙和太虚惊讶的样子,只瞧着雷公电母冷冷的说道:“神君确定会放了众妖。” “当然,只要你回天宫,锁妖塔中的小妖们都会安然无恙,但若你执迷不悟,那么...”电母说着,银白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威胁的笑。 白诺嗤之以鼻,垂首看了眼体内的小家伙,终究还是迈开了腿,他下不去手再伤应子珏,那么,这便是他要承担的后果。 太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猛地一揪,握着剑的手指在颤抖,三百年前他没有阻止,是因为知道神君要的是大地之晶,并不会伤白诺性命,可是,他也同应子珏和云伊一样,万万没想到的是,神君要的就是白诺的命,因为,他真是真正的大地之晶。 眼看着他们已上了云头,太虚二话不说,提着剑就攻了上去,金龙还愣了一拍,见师父都身先士卒了,那自己也不能干看着。 白诺顿住脚,想叫他们住手,然而,这一次,没有自己的命令,嶀琈玉却已自化为舟,将白诺载着直往后退。 “嶀琈。”白诺唤道,玉舟上却突然升起数根玉柱,如牢笼般将白诺困在里头,不让他出去。 “师父,我早说不该遣走那些道童,现下好了吧,咱俩对那么多的天兵天将。”金龙愤愤的吼道,龙尾被打了好几次,疼的龇牙咧嘴。 太虚却没工夫和他绕嘴皮子,他已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这突然打起架来倒还有些手生,不过,习惯习惯也就好了,他的能耐,雷公电母加起来也不是其对手,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开打,必会惊动神界,那么前来帮雷公电母的天神便会多了,终究还是应了那句双拳不敌四手。 “太虚,亏你是仙界中人,怎如此糊涂!”说话的是好久不曾见的于鏊,太虚觉的,他成神后,那股狠劲儿比起以前又增长了不少。 “于鏊兄,究竟是我糊涂,还是你们太过一意孤行。”太虚与于鏊对阵,两人功力不相上下。 “你不过因为他是你师妹的孩子,才如此护短,难道你忘了我们身为神仙的职责了吗?”于鏊理直气壮的吼着。 太虚冷笑两声,利剑一转,观中房瓦悉数往于鏊身上打来,“我没忘,瑶光也没忘,所以她才遵循了神君的旨意,下嫁老妖王,然而,她的结局是什么?她孩子的结局又是什么!为了一个预知,为了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你们做了这么多,还不够吗!” 太虚悲愤怒喝,声音空灵寂寥,直抵云霄,金龙听了,才发现他的师父还有这样不同于自己面前的时候。 白诺在玉舟上一顿,他知道,太虚口中的瑶光,是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瑶光上仙,原来,她是戒灵观的上仙,怪不得太虚三番两次的救自己,而听到太虚这样说,白诺眼中也顿起杀意。 “嶀琈,你放我出去!”白诺沉声喝道,他要去帮太虚,这么多神兵合攻他一人,如何抵得住。 然而,嶀琈玉还未动作,观众却忽起一阵大风,吹的众人睁不开眼,待好不容易能睁开眼时,却被方天画戟的杀气震的往后退了数步。 众神仰头一看,应子珏正着一身玄袍立于上空,风吹的他的袍子猎猎作响,那一头极地的长发也随风舞动,发丝缥缈,许多往脸上吹去,那肃穆疏离的表情在发丝半遮半掩的情况下,让众神瞧着不由的心底发寒,都忘了雷神已双目失明。 应子珏手臂一扬,方天画戟回归掌中,风停了下来,众神也跟着停了下来。 “雷神,神君有令,让我们立刻...” “我知道了。” 雷公的话还未说完,应子珏便冷不丁的打断了他,声音冷如万丈玄冰。 白诺没有去看应子珏,太虚和金龙却都盯着他,尤其是金龙,一脸的崇拜相,但听了这话后,又纠结了起来,想骂应子珏没心没肺,但又骂不出口。 正当众神都松口气的时候,却听应子珏道:“回去替我转告神君,我不会再有别的动作,请他放心。” “雷神的意思是?”于鏊不等雷公发话,直接上前一步,凛冽的盯着应子珏,不得不说,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雷神的,除了魔君和神君外,他还是第一个,当然,白诺也算一个。 应子珏现下没有功夫与他计较这个,只淡淡道:“字面意思。” 一句话堵的于鏊双脸涨红。 “神君的旨意是让我们带回妖王,否则便屠尽锁妖塔中众妖,以示惩戒。”电母顶着一张银白色的脸,沉声说道。 “云伊呢?”应子珏沉默了会儿,问道。 “云神犯戒,正被勒令在云水池中面壁思过。” 应子珏再度沉默,他一沉默,众神便都不说话,仿佛空气里有什么东西被凝结住了一般。 “那请回去转告神君,若神君执意如此,便要恕臣不忠之罪了。” “你什么意思!”雷公喝道,喝完后才忙闭了口。应子珏也不计较,仍是淡淡道:“字面意思。” 众神对垒,盯着上空的应子珏,都在盘算着合攻的胜算有多少,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胜算不是没有,只是怕是要付出些代价,况且,雷神并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太虚和金龙,以及白诺,况且,若雷神执意要救妖王,带走他的方法也是极多的。 众神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分析了下,雷神话中之意,他们自是明白,他不会阻止大地之晶现行,但条件是要在这个地方,在他眼前现行。 最后,雷公电母带着众天兵撤退,却在临走时散尽了鹿台山花木的庇佑,使得戒灵观再无遮挡,如此一来,神君便能随时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待众神退去,嶀琈玉才松了白诺,应子珏才从云头落下。这一次,他似乎看见了白诺的方向,那双无光的眼眸盯着白诺,露出了一个浅笑。 可是,白诺却不知该如何对上他的双眸,只对太虚道:“真人,我母亲是您的师妹?” 太虚听了此言,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问道:“你想看看她的画像吗?” 白诺点了点头。太虚这就带着白诺往自己房中而去,却在经过应子珏身边时被应子珏拽住了胳膊;太虚看他一眼,用密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他才是。” “多谢。”说完,应子珏松开了手。 而此时,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后方,一根藤子悄然无息的沿着墙角爬了进来。 第74章 意料之外 白诺静静的看着画中女子,这女子虽没有芜蘅那般清丽脱俗,却也是娇俏可人,从衣袂翩飞间和那红润双颊里,以及那双泛着调皮光芒的眼眸中,白诺看的出,母亲是一个性格活泼好动且极其爱笑之人。 “娘?”白诺讷讷的出声,看着画中女子,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这种感觉和那时见到芜蘅时差不多。 “抱歉,我没有你爹的画像。”太虚瞧着他盯着那画轴时,眼中露出的哀伤之意,开口说道。 白诺将目光从画像中移了出来看向太虚,“他们都是自愿的吗?” 太虚明白他话中之意,也不打算骗他,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你母亲是上仙,这是她的使命同职责,你父亲归顺神君,自然也是听神君之命行事。” 虽然早知答案,但亲口听太虚这样说出来,白诺依然忍不住的心痛,这世间可有一个人是像自己这般,从出生到人生之路都是设计好了的吗? “他们还在吗?”白诺问道,但想想又觉的多此一问。 太虚不出意外的摇了摇头,却没说他的母亲是因为诞下他后,灵力耗尽而亡的;白诺也不再问,许久以前他就知道,他们早已不在人世间,或许,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诞下自己,而自己存在的意义便是诞下小家伙,那小家伙存在的意义便是化作晶石,消灭魔君,守护天地。 “白诺,瑶光是爱你的。”太虚见他神色哀伤,终是叹气与他说道;白诺点点头,并不反驳,他相信他的母亲是爱他的,只是,责任大于了爱罢了。 太虚离去,独留白诺一人在屋中,他依然看着画像,心里却不受控制的在想应子珏,想着他从前的样子,想着他受伤的躯体,想着他方才的话,即使不愿意承认,但白诺知道,应子珏受那半年火刑,是为换与自己在凡间生活。没有人会因为一只宠物而做这样大的牺牲,所以,应子珏是真心的? 白诺闭目思索着,屋内墙角处却生出了一根极细的迷榖枝,见到那枝桠,白诺几步走过去,待仔细辨认确定无错时才蹲下身道:“老伯,是你?” 话音刚落,墙上便显出一个迷榖老伯的投影来,这戒灵观处处都被神界监视着,他不得进,只好用这样的法子,但愿不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想来,神君权衡之下,也不会阻止。 “帝君,你可好?”迷榖老伯的声音里透着焦急。白诺点点头,问及红蕖和芜蘅,迷榖老伯一一说了,但听他们皆都性命无虞时,白诺才放下了心。 “帝君,老伯现在无法救你出去,现下,你法力大耗,又被日夜监视着,老伯实在放心不下。” 白诺听闻,略笑了笑,示意自己不是小孩子,无需这么操心;迷榖老伯却一再强调自己的担忧之情,最后指着墙角道:“把这藤子服用了,可调节您的身体,虽说不能抵挡诸位天神,但千钧一发之际,保全只身是绝对可行的。” 白诺低头看着墙角那根极细的迷榖枝桠,渐渐的,那枝桠在白诺的注视下变成了一根绿油油的瞧着十分鲜嫩的藤子。盯着那藤子,不知为何,白诺却觉的自己心里一阵迟疑,而那莫名的迟疑感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迷榖老伯也不催他,只叹了口气,惆怅的说道:“众妖被抓,妖界被毁,青丘一片贫瘠,如今只剩老伯与红蕖二人,也不知神界下一步会有何动作?” 话才说完,白诺双眸突地一痛,“只有大地之晶才能拯救我们了么?” 迷榖老伯听闻,叹息着点了点头,“仙妖之战时便死了那么多狐狸,神界为何还不收手,若不是他们步步紧逼,阴谋滔天,我们怎会如此,从来只会待在青丘嬉笑玩耍的小狐狸们......”说道最后,迷榖老伯也快落泪,他的话,句句戳在白诺的心口。 “帝君快些服下吧,老伯这就要离开了,否则被神界发现了可了不得。” “您快走吧。”白诺握着迷榖藤,知道现在四下都在神界的监视之中,迷榖老伯停留越久便越危险。 迷榖老伯笑笑,温和道:“见您吃了老伯才安心,这样,至少您不会那么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老伯也好想法子救您。” 白诺看着掌中绿油油的迷榖藤,那藤子正往外冒着绿色的汁液。闻到这汁液的味道,小家伙便在白诺体内大幅度的动了起来。 “你想吃这个?”白诺问道,小家伙却动的更为厉害,白诺戳了戳他,第一次会错了他的意。 应子珏在房中打坐调息,他的伤,除火刑和那双眼睛外,其余的已好了七七八八,太虚进来时,他刚好吐尽心中最后一口伤气。 “诺诺呢?”扭了下头,没有闻到白诺的气息,应子珏拧眉问道。 “还在我房中,我见他神色伤感,不便扰他,便出来了,小金,你去陪着他。” 金龙得令,立马飞了出去,但应子珏仍是有些担心,眉头拧着便没有松开;太虚几步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而看了看屋外蓝天,嗤笑道:“放心吧,有你的威胁,神君哪敢轻举妄动,现下,指不定用什么法宝窥探着我们,这观中,哪怕一花一木都在他眼里看着。” 应子珏沉默不语,但再开口时,面上神情坚定如铁,仿佛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一般,以至于太虚见了他这副模样,神色也不由的严谨起来。 “除掉他,诺诺可会受影响?”出声之时,应子珏的声音仍旧不受控制的温和了些,且带着心疼之感。 “你还是要这么做?”太虚问道,当应子珏出现在戒灵观时,他便好说歹说了许多话才将他说的淡定了些,如今看来,淡定与决定并无什么关系,只是时间问题。 “你觉的,还有别的法子?”应子珏垂眸,不让太虚看到他眸中的无可奈何。 太虚虽然也想保全白诺,但这事始终也该让白诺知晓,就算不给他选择权,那么至少知情权也该给他吧,“为什么不告诉白诺?” 应子珏沉默着不语。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太虚便知他是不愿答,便只道:“他会恨你入骨,这世间,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但凡对自己所孕育的孩子,都有一种本能的爱,当年,瑶光生下他,为了想让他开心的多活几万年,便耗尽一身灵力抑制他体内的魔力,从而魂飞魄散。我不知道白诺对他体内的小家伙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孩子也好,大地之晶也罢,无论是基于哪种感情,你的行为,必然会造成他无边无际的恨与不甘。” 说了这么多,太虚只想让应子珏告诉白诺事实,然而,应子珏却只有淡淡的三个字,“我知道。” 太虚无言以对。 “既然你不说,那我告诉他便是。”说完,太虚便愤愤起身,暗自后悔自己方才不该受应子珏影响,应该立马说与白诺知晓才是,是福是祸,总要自己承担。 “我保证,你还未开口便会从戒灵观消失。” 太虚在门口顿住,回头盯着应子珏。应子珏神色无异,“神君不会给你那个机会,在你即将开口之时,要么是你立马消失,要么便是诺诺立马消失,神君派雷公等人来,便是给我提醒,他有这个能力。” 太虚惊了一诧,顿时挪不动脚,“神君是否只对妖这么狠?” “神君不是狠。”应子珏顿了顿,又道:“他只是比我更冷漠罢了。” “你不冷漠,只是狠,不过,有时候,狠比冷漠好多了。”太虚笑道,也不知这笑是什么意思。 金龙突然飞了进来,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想来是飞的十分紧急。 “怎么了?”太虚惊道,以为神界这么快就来找麻烦了,自己还没开始说呐。 “师父,来了只红狐狸。”金龙吼道,还一脸的后怕,只因他看到的那个人,一张脸都被划花了,像棋盘一般纵横交错,十分骇人。 太虚一顿,有些不明白,这红狐狸指的是什么?正想问一问,应子珏却已抬步走出,临出门时拽住了金龙的尾巴,用来做引路人。 金龙倒也不介意,忙在前引着应子珏和太虚往前而去,待得太虚房间门外时,正见白诺抱着一只气息奄奄的七尾红狐奔跑而出。 “你救救我三叔。”白诺噗通一声跪在太虚面前,脸色发白,抱着红蕖的狐狸身子不住的发颤,红蕖算是狐族中他唯一的亲人了。 太虚看了看应子珏的表情,见其无甚表情,才几步上前搀起白诺,继而拂尘一扬,搭在了红蕖身上,探了些许后才疑惑不解的说道:“他的神魂被打破,就快散了,观这伤势手法,不像是闯进来被神界所伤啊。” 本以为这狐狸是为了要救白诺硬闯戒灵观被神界所伤,可一探才发现,他的体内萦绕着一团魔障之气,太虚查知到这团瘴气,面色一黑,呼吸突然一滞,这一滞,应子珏便知事情有些严重。 “怎么了?”应子珏偏头问道。 “奇怪,魔君被封印,那么,究竟是谁能用魔力伤他?”太虚盯着应子珏,应子珏双眼无神,但神色异常凝重。 白诺早知红蕖的伤里带着魔障之气,只因红蕖倒在自己面前时,脸上一片乌黑,可是现在,救红蕖才是最重要的。 “真人?”白诺出声焦急的再唤一声,太虚忙将红蕖卷起进了屋,迟疑了一会儿后才把他放在了自己床上。 “小金,把续魂丹拿来。” 金龙得令,忙飞去丹房找了续魂丹来。太虚用水划开,于空中一施法,将那划开的续魂丹凝成一条水柱,从红蕖的眉心打了进去。 可红蕖吸收完后却猛然的大咳一口血出来,将太虚震的往后略退了几步。 “老夫法力不够,怕是救不了他。”说完便看了看应子珏。这话倒不是太虚故意言之,他虽说能治理应子珏的伤,那是因为应子珏的伤算作皮外伤,可这神魂即将消散,他区区一个上仙,当真是无能为力。 白诺也猜到了,他也第一时间施法护住红蕖将散的神魂,可是毫无用处,现在,这屋中能救红蕖的大概只有应子珏。 应子珏一直在一旁站着,却感觉自己衣袍一紧,竟是被人拉住了。 白诺动着嘴,半晌开不了口,可红蕖却又再拖不得,他只得对应子珏生硬的说道:“应子珏...救救我三叔。” 白诺叫的,是应子珏,而非雷神。 可,应子珏的话却让他大失所望。 第75章 尾巴回来了 “诺诺,他神魂已散做几缕,我无能为力。” 应子珏的声音不带任何一点情感,令白诺扯着他衣袍的手缓缓的松了下来,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眼麻木呆滞的盯着他。 白诺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时红蕖已现回人形,他的脸一团乌黑不说,脸皮还被刮花了,再看不出从前的样子。 “三叔。”白诺惊惶的叫了一声,指尖一动,想要驱散他体内的魔障之气,却被太虚握住手而阻止,“没用的,他的神魂马上就要散了。” 果然,红蕖的身子渐渐的开始透明。 “三叔,三叔。”白诺喃喃的唤着,紧紧的握着红蕖的手,想要从他的肌肤上探知他受伤时的记忆,可那记忆早被这团魔障之气散了开去。 “小诺,三叔对不起你。”红蕖嚅动着唇,费力的说出了这句话。 白诺不懂这话何意,只见红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慌的手脚发凉,“真人,可还有什么法子救我三叔,真人,我求你了,我狐族,只剩我和三叔了,我不能再失去他。” 太虚眉头拧皱,摇了摇头。白诺再次看向应子珏,但应子珏始终将头偏向另一侧,无动于衷。 白诺心痛的发颤,却被红蕖拉住了手,断断续续的说道:“小诺,不要吃迷榖藤的汁液,不要吃。” 白诺愣住,不知红蕖是如何得知的,更不知红蕖怎会如此说,此时,看着红蕖狰狞着脸,张着嘴大口喘气,身子微微向上躬起,难受至极,白诺忙施法相救,奈何无力回天。 “是谁,究竟是谁!”白诺红着眼怒吼,魔君被压在封印下,不可能有任何动作,那么,是谁用魔力伤了三叔。 红蕖挣扎着,双目浑圆,方才冲进戒灵观想要阻止白诺已消耗了他最后一丝神力,现下已是油尽灯枯之际,待最后一口气提起,只匆匆的说了一句:“杀了他,不要让他出世!”言罢,红蕖将手猛地放在了白诺的腹部上,抓的小家伙在白诺腹部里一阵跳动。 白诺不明所以,红蕖却瞪大着双眼,透明的面上一团乌黑,却极力的转过头看向应子珏,应子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将头侧了回来,但红蕖却始终来不及说出最想说的那句话。 “三叔!”白诺大吼一声,看着红蕖的身子慢慢的幻回狐狸原身,那红色的毛发十分美丽,只是那美丽还未来得及持续的久一些,那原本就要散去的神魂却在这一刻彻底消散,红蕖的身子从透明化作乌有,只余七颗内丹在床沿闪着微光飘零。 白诺讷讷的伸出手接住那七颗内丹,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床,耳畔里似乎听到了几百年前,红蕖打趣自己的声音,看到了红蕖骗自己喝酒的模样,吃到了红蕖从人间给自己带回来的各色糕点,想象到了红蕖肆意穿梭于人间花街柳巷的风流劲儿...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青丘好好的,妖界好好的,三叔也好好的,然而,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妖界不在,青丘被毁,众妖被俘,连从来无忧的三叔都神魂俱灭。 “三叔?” 那七颗内丹突地飞进了白诺体内,白诺身上散发出一团白色光晕,体内一阵焦灼,身体膨胀的好似快要裂开,身后的衣袍被一阵连续不断的风吹的直往后翻。 戒灵观上空原本被神界用天网覆盖着,如若不是舍命相搏,无一物能进入,可此时,那高空天网的边缘处正闪耀着两团颜色不一的光晕,一白一金,相斗凛冽。 应子珏的嘴角略略朝上一扬,转身一个箭步迈了出去,接着双掌一挥,打退那团金色光晕,使得那团白光能顺利进入观中。待它们飞近后,太虚和金龙才看清,那是八颗白色的内丹。 此刻,那内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待到院中后,略停留了一瞬便冲向屋中,飞入了白诺体内。 “尾巴!”金龙指着白诺的身后,惊奇的叫道。太虚看过去,果然,白诺身后正缓缓的长出了八条雪白狐尾,从一开始只有一截,慢慢的长成了同他本身剩余那一尾一般的大小,最后,九条雪白狐尾在他的身后如雪莲般盛开。 “好漂亮。”金龙不是第一次见到白诺的尾巴,但是这一次,或许是得知白诺失了尾巴,如今失而复得,让人忍不住欢喜雀跃。 待身上白光褪去,白诺才从混沌中清醒,扭头看着自己的九尾,心中一阵大恸,他知道,这是三叔的七颗内丹召唤回了它那几颗被神界掌管的内丹。 嘴一张,口里便吐出了红蕖那七颗已完全失去光泽如废物般的内丹,那内丹落在地上顿时化为一缕青烟,随着红蕖消散而去。 狐妖的内丹随着尾巴的断裂会离开体内且不会再回归原身,除非用另一修行万年的狐妖所有的内丹入体召唤,本能的血脉相连便能将其不受阻止的唤回。 白诺不知道有这样的方法,红蕖也自是不知,但应子珏却是知道,他不救红蕖便是知道,哪怕自己倾尽全力相救,也保不住红蕖被打散的神魂,还有便是,也只有红蕖的内丹能唤回白诺的尾巴,也只有拥有完整的九颗内丹,才能保证在之后所发生的事里,白诺的安全能多一分保障。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白诺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还未理清思绪便就感觉到自己双臂大张,脚踝一紧,全身紧绷,好似被绑在了一个无形的刑架上一般。 “你做什么!”太虚见应子珏突然施法困住白诺,十分不解。 应子珏抬头感受了下风向,现在,原本湛蓝的天空已突然变作一团灰黑。应子珏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再解释,直接飞身而起,召出了自己的方天画戟。随着方天画戟一出,风云随即变色。 “师父,怎么回事,他想做什么?”金龙飞过来着急的问道,只因应子珏现在的表情简直太恐怖了。 太虚沉吟了些许,想起红蕖方才那句‘不要吃迷榖藤的汁液’便感知到了什么,而以应子珏敏捷的反应,当红蕖说完那句话时,自是已先感觉到了。 “别阻止他。”见金龙要前去阻拦,太虚拉住了他的尾巴,不让他乱动。 “师父,不管做什么,总得跟小狐狸说一声啊!”金龙大吼着,看着白诺被束缚的不得动弹呆若木鸡的模样,就难受的想杀人。 太虚紧紧的拽着金龙,只见天空云雾越来越灰,神君下了最后的命令,那云雾后头都是妖界众妖,只要应子珏一动作,他们便会化作飞灰。 “雷霆,有我。”天空中突然传出云伊清冷的声音,使得应子珏顿住的动作再一次挥动起来。 方天画戟在空中已强大的神力画出了神位,仙位,人位,妖位,魔位,鬼位之符,那符如一道烧着的六角星,绚烂而炽烈。 应子珏庆幸自己双目失明,看不到白诺现在的表情,不然,他怕是下不去这个手,待将那孩子除掉,他依然可以护住那孩子的精魂,让他从地府投胎重新做人,做一个平平淡淡的人,而不是一把钥匙,一把开了锁后便会失去生命的钥匙。 白诺直到应子珏划出符来都还有些怔愣,他被绑在无形的刑架上,看着应子珏舞动着他的方天画戟,这一刻,他从心底深处觉的疲累,这疲累,将痛感都压了下去。 看着那道烧着的六星符朝自己打来,白诺丝毫未动,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小家伙,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蠕动着唇,那符恰巧落于白诺腹部之上。 感受到那符的威力,小家伙在白诺体内痛苦的动了起来,他颤抖着身子寻求白诺的保护,可白诺被绑在刑架上,同他一样的痛,一样的苦。 “啊...”痛苦的□□从嘴里溢出,白诺咬破了自己的嘴皮,一张脸白如宣纸,可是,他却连看都不想再看应子珏一眼,有这么一瞬,白诺觉的自己好似什么都知道,但又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金龙震惊住了,忙要去救白诺,却被太虚死死的拉住,“你看,连嶀琈玉都没有动作,所以,这对白诺来说不是坏事。” 金龙不明所以,见白诺如此痛苦就要上去帮忙,可是,那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却突然清明了起来,而应子珏的脸色变的比白诺还要惨白。 “来不及了。”应子珏淡淡的说着,太虚望过去,只见白诺虽晕了过去,但体内的小家伙却是安然无虞。 “怎会?”太虚几步走过去解了白诺的束缚,抱住他软软的身体,瞧着那障眼法之下的腹部,一阵不解。 应子珏走过来,接过太虚手中的白诺,往怀里紧紧一送,温柔的搂着他,“诺诺,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一块晶石。” 话音才落,空中便飘来一缕清新的冷香,云伊正落于院中。 “小诺吃了那迷榖藤的汁液,那汁液能助这孩子火速成型出世,我们已无法消除他。” 应子珏抱着白诺站起来,淡淡的说道:“我知道。” 云伊原本被禁在云水池中,如今私自逃出已犯了大戒,现在,白诺内丹回归,应子珏同云伊都知道了他的身份,这对神君来说是一种威胁。 应子珏也没有想到自己原本以为的一切就在顷刻间被破灭。 “雷霆,别再妄下功夫,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待大地之晶成型后将其带回天宫,不然,他便会落到迷榖老儿手里。” 神君的声音透过高高的云层传下,空灵的震撼大地。 应子珏不语,抱着白诺不曾松手,现下,整个戒灵观已被几十万天兵天将,以及神界众神、仙界众仙重重包围。 应子珏立在当下不动,周身却慢慢的散发出暗黑之气,震慑的众神仙皆吞咽了下口水,口水才从喉咙滑下便见应子珏一手持方天画戟一手搂着白诺冲了出去。 “拦住他!”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众神仙蜂拥而上。 应子珏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日自己的方天画戟会指向这些神仙。但,被逼至此,已是无奈为之,迷榖能入戒灵观,神君必是知晓,这一刻,应子珏才意识到,为了大地之晶,神君和魔君一样,早已不择手段。 “雷霆,朕知你忠心,知你为六界所做的一切,十几万年来,你一直兢兢业业,可如今你要为了一只小妖而负了朕负了整个天地吗?” 神君见下头打成了一团,厉声喝问。应子珏不理,只抱着白诺冲了出去,待飞出鹿台山时周身已负伤无数,而小家伙却已是随时便要出世...... 第76章 愿你安好 白诺开始在应子珏体内挣扎痉挛,痛苦不已,应子珏只得落下云头立马将其带回到村内的住所,白诺躺在床上,小家伙在他体内以最快的速度成长,那突然的负重令白诺痛苦万分。 应子珏坐在床畔,划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挤出来让白诺抱着吮吸,希望能借用自己的血而减轻些白诺的痛苦,可是,随着小家伙成长的速度,白诺周身通体发红,连带着九尾都不受控制的颤抖。 嶀琈玉从白诺腰间飞起,化作一团莹绿之光覆在白诺身上,这绿光再加上应子珏的血总算让白诺的痛苦减少了许多,可是,那周身通红的身体却昭示着小家伙随时都要出来,有可能是立刻,有可能是下一刻,有可能是明日... 屋外一阵飓风袭来,吹的竹屋内的物品皆都摔倒在地,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应子珏侧首,神界已追赶而至,他的脸色从未像此刻这般狠戾。 “你看着诺诺。”应子珏起身对嶀琈玉吩咐,嶀琈玉动动身子算作回答。 竹屋周围的树木被风吹的拔根而起,这并非神界所为,而是白诺体内的小家伙要出来了,应子珏才往前几步就听白诺的呼声比先前更为痛苦,嶀琈玉哪怕倾尽全力都无法让他的痛苦减轻一分,而那原本用障眼法藏着的腹部也再不受障眼法的控制,高高的隆起。 嶀琈玉发出一阵叮铃响声唤着应子珏,应子珏手臂一挥便将白诺抱在了怀中,白诺睁开双眼,那来源于*深处的痛使得他紧紧的抓着应子珏的胳膊,脸却渐渐的显出狐狸原形的脸来。 应子珏吻住白诺的双唇,将自己的神力透过双唇送入白诺体内,可他的额头上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面上虽无多大的波澜,但内心却惊慌不已,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如此惊慌害怕过,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小家伙,白诺就会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块晶石。 竹屋大门被风吹的瘫倒,屋外罗列着众位天神上仙,应子珏的长发被风吹的乱舞,唇却一直没有离开白诺的嘴巴,可饶是如此,白诺的身体仍然不受控制的发生变化,在应子珏怀中一阵颤抖。 “他要出来了。”白诺痛苦的呢喃着。应子珏忙将他放回床上让其平躺着,嶀琈玉立马在二人身边划了一个结界希望能抵挡住神界的进攻。 “你可知还有什么法子?”应子珏一把抓过嶀琈玉,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淡然,心急火燎的问道。 万物相生相克,有攻有守,任何事物都是对立的,有下毒之法便有解毒之法,应子珏相信,一定还有什么办法能救白诺,一定还有! 嶀琈玉在应子珏掌心内沉默着不动,应子珏紧紧的握住他,似乎快要将他捏碎,“你是上古神玉,一定知道是不是!告诉我!”应子珏一声怒吼掀起了屋顶,轰然崩塌之声震的空中神仙们倒吸一口冷气。 嶀琈玉静默着,直到应子珏捏着自己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被割伤流出鲜血,他才从掌中飞出落于应子珏耳畔旁。 竹屋砰的声被摧毁,□□&裸的呈现在众神仙面前,迷榖老伯站在角落的一隅静静的等待着,比起神君的着急他显得十分淡然,因为,白诺吃了迷榖藤,化为晶石的那一瞬,自己只要略一施法,他便会因为迷榖藤的关系朝自己而来。 可嘴角扬起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去,应子珏便已现身而出,云伊同太虚一起飞身而来站在他两旁,而金龙则是飞进屋中守护在依然痛苦着的白诺身边。 “我们三个,胜算有多少?”太虚持着剑,愤愤的瞪着空中密密麻麻的一团仙神。云伊却看出应子珏神色有异,不太像是要硬打的模样。 “雷霆?”云伊柔声一唤,应子珏转头对他道:“告诉神君,我认输了。” 太虚转过脸,于云伊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应子珏这话中之意。应子珏却也不解释,只将方天画戟交于云伊手中,道:“小家伙马上就要出来了,让神君稍等片刻吧。”言罢,应子珏转身进了屋。 云伊看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和太虚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怎么也不相信应子珏就这样放弃了。 得知应子珏不再反抗,神界都松了一口气,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那没有屋顶的竹屋内,亲目睹着看大地之晶如何成型,那能撼动六界撼动天地的神物即将降世,无论怎样,都颇为震撼人心。 “师父,我们还能做什么?”金龙飞到太虚面前,急切的问道,白诺的身体已开始大幅度的扭动,小家伙出世在即。 太虚心口蓦地一揪,现在谁也无法阻止了,护不住瑶光也护不住白诺,内心的波动,竟让他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 随着一声啼哭,小家伙终于出世,白诺早已虚脱无力,只听得见耳畔嘈杂不已的声响,以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体内的心脏经脉都好似在慢慢的凝结成什么东西,连带着手脚都僵硬起来。 “大地之晶,是大地之晶!”看着白诺渐渐发生变化的身体,众神一阵高呼。 白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凌空而起,睁开眼时,入目所及的是满屋顶的神仙,侧目望过去便是应子珏那熟悉的脸庞,以及小家伙躺在床上一声又一声的啼哭。随着那啼哭之声,白诺身体的变化便越来越大。 到这一刻,感受到自己的变化,白诺才隐约察觉了什么,身后九条尾巴蜿蜒着张开,却都好似被冻结了一般不得动弹。 呼吸即将凝注的那一瞬,白诺发现应子珏不知何时已飞身而来抱住了自己,他的双眼无神,可这一刻,白诺却看见,他的眼中分明映着自己的模样。 白诺想要开口跟他说句话,可是身体的凝结却迫使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感受到应子珏环抱着自己的温度,以及那温热的嘴唇贴在自己耳畔时轻声的诉说。 “诺诺,我愿你为你颠覆整个天地。” 话音一落,应子珏便紧紧的吻住了他的唇,那一刻,应子珏那象征着上神的玄色光晕成倍的在身上散出,那刺眼的光芒任谁都无法直视。 “雷霆!”云伊大喝,终于知道应子珏为何认输。 应子珏充耳不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尽一身神力吸出了白诺可化为大地之晶的九颗内丹,用自己的精元与之兑换。 如此一来,应子珏经脉大乱,白诺却凭着这颗上神的精元恢复了精气,尾巴得以舞动,却在这强烈的冲击之下震的晕了过去。 白诺那九颗内丹便是小家伙开启的大地之晶,原本要小家伙出世,那被神界夺去的八颗内丹才会飞来合体,现下,因为红蕖的缘故,倒是少了这一麻烦。 而大地之晶需要依靠*方能成型,此番,内丹移位,落入了神的体内,应子珏的身体便成了大地之晶最好的载体,内丹移位,只此一次,再没有谁能救应子珏,这以命换命的法子。 “雷霆!”云伊冲过来接住应子珏抱着白诺倒下的身子,还未来得及多言几句,天空便突降暴风雨,千里外的东海掀起了轩然大波。 精元失去,应子珏再无封印魔君的能力,此时,魔君已然跃出东海,正站于东海边囊入自己被抛至四海八荒的神魂。 大地一阵颤动,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魔君这一次出世,比之上一次更加凛冽。 可是,应子珏却不为所动,只撑着身子坐起,一手抚摸着白诺昏睡过去的脸,一手抚摸着躺在白诺身边那肉呼呼的一团,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再给我一点时间。”应子珏淡淡的说道,完全不被外头动静所影响,连带着这一次,连云伊都淡然了下来。 “我会竭尽全力控制住魔君。”云伊的声音斩钉截铁,应子珏笑而不语,仍是双手轻抚着白诺。 这一骤变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此时,他们无法再在这儿等着,只得立马调头飞去东海,想要趁着魔君神魂未全部归位时将其制服。 屋内一阵金光闪耀,神君立于当前,痛心疾首的看着应子珏,“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法子。” “神君只在乎大地之晶,又何必介意谁是呢。”应子珏给小家伙裹好了襁褓,将其轻轻的放在白诺身边,声音不愠不火的说道。 神君一阵静默,最后无可奈何的唤了一声,“雷霆。” “现在,神君更不必担心大地之晶会落入魔君手中了,我也不必担心诺诺会受到伤害,岂不两大欢喜。”应子珏不轻不重的说道。 神君不可否认,应子珏的话说的很对。 “内丹需要适应我的身体才会成型,估摸着需要七日,便请神君再坚持七日吧。” 应子珏下了逐客令,连太虚和金龙都不曾挽留,也不管外头如何的惊天动地,尸横遍野,他的目光一直注视在白诺的脸上,脑中忆起的全是当年和白诺一起在这村中生活的点点滴滴。 第77章 回家了 “诺诺,我愿为你颠覆整个天地。” 这话萦绕在白诺的耳畔,也在他的脑中不停的徘徊,他清晰的记得方才发生的一切,从红蕖身亡到应子珏带他离开,甚至记得应子珏吻上了自己唇,也是因为那个吻,自己僵硬的手脚和尾巴,和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才重新运作起来。 他想知道,想知道应子珏做了什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应子珏什么都不说,他便挣扎着想要知道答案,终于,强烈的*挣脱了桎梏,白诺睁开了双眼,直直的盯着空荡荡的屋顶。 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时值仲夏,外头响起一阵虫鸣鸟叫,他撑着身子坐起,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旁睡着的小家伙,侧首一看,小家伙嘴角流着口水,正睡的十分香甜。 白诺愣住,大地之晶怎么还好好的躺在自己身边,而没被神界带走,并且,往他身上一探,白诺发现,小家伙并没有异于常人之处。 很多的不解一下子冲进脑子里,白诺木然的坐了些许才掀被下床去寻应子珏,直到在厨房看到应子珏摸索着寻找水瓢时,才松了口气。 “诺诺醒了?”应子珏听到动静,探着头问道,那无神的双眼极力的想要锁住白诺的身影。 白诺迈步走进去,闻到了一阵饭香味,应子珏的衣袖却因为看不见而做这些事变的十分狼狈,连那张俊脸上都沾了许多烟灰。 白诺沉默着,应子珏却抬起手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不知为何,白诺只觉心口一阵闷痛,半晌才道:“我帮你。” 应子珏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谁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这么安静的忙碌着,哪怕菜上桌,都一直未曾言语,直到小家伙一声啼哭才打破了屋中安静到极点的氛围。 小家伙哭的小脸通红,白诺手足无措的抱着他,如果不是先前那蚀骨的痛,白诺都不敢相信自己真已男儿之身诞下了一个孩子,而这孩子现在还哭的如此大声。 “你怎么了?”白诺讷讷的问道,小家伙太过绵软,他抱着还有些惊惶,生怕摔了他,眼睛不由的看向应子珏。 应子珏摸索着走过来,问:“怎么了?” 白诺见小家伙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更是不明所以,“我不知道,他一直看着我哭。” 应子珏拧眉,探手抚在小家伙的额头上,并未发烧生病,那哭成这样便是... “他饿了。”应子珏淡笑道,手指在小家伙的鼻翼上轻轻的点了点。 “那我给他盛点饭。”白诺说着就要去盛饭,应子珏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诺诺,他还是个婴孩,牙齿都没有,怎么吃饭。” 白诺顿住脚,想起人间的母亲养婴孩都是要喂奶的,一时间愣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看着应子珏道:“我没有奶。” 应子珏哈哈的笑了出来,几步走过来,一手往白诺头上拍了下,一手刮了下小家伙的粉嘟嘟的脸蛋,对着小家伙道:“你长大可千万别像你爹爹这么蠢。” 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小家伙顿时便止住了哭声。白诺看见,自己怀中的小家伙竟然好似戏谑的瞪了自己一眼,而后便转着眼珠子看着应子珏,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 “你才是,别像你...别像应子珏这样...”白诺哽住话,不知自己后来想说什么,是别像应子珏这样狠还是别像应子珏这样变化莫名,亦或是别的什么。 应子珏把小家伙从白诺怀里接过来,对他道:“去拿荷花蜂蜜露给他喝。” 白诺忙过去柜子那儿到了一碗出来,用芦苇管喂给小家伙,小家伙和白诺一样十分喜欢喝这东西,直喝了整整一大碗才满足的睡了过去。 白诺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看着他的眉眼,问道:“他不是大地之晶么,为什么不带走他?” “他是我们的儿子。” 白诺抬起头看着应子珏,应子珏却只说了一句:“吃饭吧。” 原本以为双目失明的应子珏看不到材料,做出来的菜味道定然不怎样,可是入口后才发现,还是这么的好吃,白诺正想问问应子珏是否施了法术,就听应子珏道:“习惯了的事,不会因为看不见就忘记了。” 那句‘看不见’刺痛了白诺,他默默的放下碗筷,问道:“应子珏,你当真什么都不和我解释么?” 应子珏同样放下了碗筷,思索了一会儿方道:“你放心,你的妖们都很安全。” 白诺猛拍了下桌子,险些吓醒了小家伙,最后不得不压低着嗓音,嘶哑着说道:“不是这个,这一切,大地之晶,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日,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明显的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应子珏,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快说!” 白诺心中是明了的,那昏昏沉睡之际,他时不时的能听到神君和应子珏的对话,有些字眼戳在他的心上,令他全身发麻。 以至于看到小家伙安然无恙的在自己身边时,他并没有多惊讶,只是,那些模糊的话已在脑中彻底模糊起来,他想要记得真切些,却就像忘记了昨日做的梦一般,怎么都想不起来。 “菜凉了。”应子珏垂眸,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翌日起来,外头的天地没有任何变化,太阳仍从东方升起,村民们仍早起劳作,可小家伙的啼哭弄的白诺不知如何是好,荷花蜂蜜露也喂他喝了,但他仍是哭个不停。 无法,白诺只得抱着小家伙去找应子珏。此刻,应子珏正坐在院外的小凳子上,手里正编织着东西,白诺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竹制摇篮。 “又在哭了?” 应子珏换上了平日里穿的粗布麻衣,头发散乱的绑扎起来,虽没有那一身玄袍时的光鲜凛冽,却透着一股淳朴阳光的味道,跟从前相差无几。 “嗯,刚给他喝了荷花蜂蜜露,可他还是哭。” “他还是要喝奶的,得想想办法。” 白诺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胸,试探性的问道:“我能有奶吗?” 应子珏笑着摇了摇头:“村头有奶牛,你抱着他去那儿挤一些,拿个碗去。” 白诺忙不迭的点头,转身进屋拿了一个木碗,抱着小家伙便跑了出去,可走到院门时突然停下来问道:“他叫什么好。” “你想想。”应子珏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丢了一句话给白诺。白诺愣了愣,脑中好似已有好些个名字在飞来飞去。 “你别哭了,我们到了。”瞧着那几头正吃着草的奶牛,白诺松了口气,小家伙也听懂了他的话,安静的闭上了嘴。 “你该不会是故意哭那么大声,让我和应子珏着急吧?”白诺问道,小家伙转了转眼珠子,顿时,白诺嘴角一抽。 正抱着小家伙往前走去时,却感觉到周围树枝藤蔓一阵窸窣抖动,待一回首,迷榖老伯已持着木拐站在了跟前。 “帝君。”迷榖老伯的声音里满是欣喜。 “老伯,你怎么来了?”白诺轻声一问。 “魔君出世了,老伯是来带你离开此地的,趁着魔君还未到来,我们赶紧离开此是非之地才是啊。”迷榖老伯急切的说道,已几步走上前来抓住白诺的手腕。 “魔君出世了...”白诺喃喃的念着这句话,脑中一片清明。 “有个地方很安全,神界同魔君都不一定能找到。”迷榖老伯拉着白诺就要走,白诺却带着不解的神色问道:“我记得,我曾去找过魔君,愿同他合作,现在,他出来了,我何必要躲着他,更何况,我已有了大地之晶。”说着,白诺垂首看了眼怀中的小家伙,小家伙很配合的安静着没有哭。 迷榖老伯匆忙觑了眼小家伙,而后盯着白诺道:“尽管如此,我们也当先避祸为主,不要掺和其中。” 白诺挣开迷榖老伯拉着自己手腕的手,迷榖老伯面色便有些不豫,语重心长的说道:“帝君莫不是又被雷神的花言巧语骗了去?您忘了当日天牢受刑后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剜了您的记忆,迫使您孕育大地之晶,您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白诺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老伯,你说应子珏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孕育大地之晶而已,一夜的功夫,他为何拖那么久不说,还甘愿受火刑,只为了带我回凡间,一夜的事,他为何要弯弯绕绕做的这么多?” 迷榖老伯拧着眉,手中的迷榖杖持的越发的紧,一双慈目,此时有些不善的瞪着白诺,“神界中人,居心叵测,玩弄您犹如玩弄宠物,您难道还未觉悟吗!” 白诺听了,仍不为所动,只是轻笑着问道:“老伯可知,三叔已身亡。” 迷榖老伯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只是面沉如水的看着白诺,瞬间感觉到现在的白诺不再是以往的白诺了。 “三叔死时,脸庞被刮花,我看了下,并非是被利器所伤,而是被树枝藤蔓之物所伤,老伯,你可知三叔是如何受的伤么?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白诺脸色突然沉了下去,紧紧的盯着迷榖老伯。 “那日神界进攻,众妖被俘,我与红蕖便就失散,老伯也不得知,没想到他竟是,哎。”迷榖老伯一阵叹息,面上露出些伤感之色。白诺瞧着,只冷冷一笑。 迷榖老伯却不管白诺的笑有多么的冷,只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了白诺的手腕,这一次,力道非常大,随着那力道,连带着迷榖老伯的眼神都变的魔化起来。 “老伯,你是魔族中人吧。”白诺沉默一会儿后,瞥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只布满了褶皱的手背,淡淡的开口,可声音却抑制不住的有些轻颤。 迷榖老伯只略略惊讶了一瞬,便怒道:“帝君,你胡说什么!” “老伯不必再装,三叔的内丹曾入我体内,我在那上面看到了他生前那些画面,虽时间短暂,却看见是你杀了三叔!” 白诺没有挣开迷榖老伯拽着自己手腕的手,只瞧着一片青绿的村庄,继续说道:“三百年前,我和云伊初识的时候,就曾想过,为何云伊接近了我那么久之后你才发觉,并且在我被神界抓了后,你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的神魂在洞庭湖隐匿三百年不得出,若你要找我,迷榖藤一定知晓。” 说到此处,白诺抬头看着迷榖老伯,迷榖老伯同样以一种白诺十分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后来,我回青丘,你让我去寻骨笛,使得我阴差阳错的放了魔君出世,再之后,我被应子珏抓回天宫,受断尾之刑,再回到人间,你便让我三叔来寻我,那一夜,我与应子珏交合之际,我曾闻到了一缕特殊的香味,也在三叔的记忆里看到是他用了催情香...” 言及此,白诺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只闭着眼,不让泪水滚滚而落。 迷榖老伯笑了起来,慈和的脸上再也没有慈和的模样,“骨笛之事,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曾劝过你的,雷神受火刑,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根本无法干涉,所以,怎么能怪老伯呢。” “是你在赌,在推动,你知道,只有我们自己选择,这一切在我眼里才会顺理成章,你赌我会在魔君和应子珏之间选应子珏,你赌应子珏一定会拼命的保住我,因为,只有失去了内丹,应子珏或许才可能与我交合,只是你没有想到,应子珏是那般小心翼翼,他一直没有,所以,你才找回了一直流连人间的三叔,你知道,这方面,只有三叔最有法子!” 说完后,白诺脑中一片轰鸣,原来,自己潜意识里,都是知道的。 迷榖老伯笑了起来,周围树枝藤蔓噼啪的甩动着,但凡藤蔓落下之处皆把地面打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帝君聪慧,只是明白的晚了些,当日,于小舌一事,云神出面,我便知道他很快就会唤醒雷神失去的记忆,以雷神在六界的威望,和对神君的忠诚,他当立马同你交合,使你孕育大地之晶。所以,我才让你去找骨笛,策划着让你一步步的去三千弱水释放魔君。只是,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雷神恢复记忆后竟没有立马与你交合,我原以为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可是,哪怕魔君出世在即他都没有行动,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白诺瞪着他,眼中戾气尽显,“你为何要杀三叔?” “因为,他知道了大地之晶真正的秘密,可惜,他来不及对帝君说了,而帝君没有看到这重中之重,也是命中注定吧。” 言罢,迷榖老伯不再多言,拽着白诺的手腕就要离开,白诺一阵挣扎,甩开了他的手。迷榖老伯拐杖一动,无数藤蔓便朝白诺缠绕而来。 嶀琈玉及时飞来化作玉剑,白诺一手持玉剑飞斩藤蔓,一手抱着小家伙。迷榖老伯双臂大张,漫山遍野的树枝藤蔓便如长了腿一般疯狂的朝白诺袭来,在他的周身结成了如蚕茧一般的蛹,将他困在里面。 迷榖老伯立马施法,带着这团藤蔓便飞身而起,却被白诺用嶀琈剑猛地劈开,剧痛直袭胸口。 白诺凛目而站,盯着迷榖老伯的眼里再无一点情感,迷榖老伯亦然,此番,大地之晶移位,想要应子珏配合魔君,筹码便只有白诺,若不是魔君被神界那一帮子缠住分不开身,便也用不着自己如此费心了。 迷榖老伯拐杖一扔,双掌在胸前比划了些许后,顿时,树上,土里,地面都蹭蹭的冒出了无数魔儡,提着弯刀朝白诺攻来。 “帝君,同老伯走一趟,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迷榖老伯的声音在这一刻和魔君十分相像,那重叠之音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白诺不理,提剑攻击,然而,魔儡本身是由召唤魔儡之人发出,除非召唤之人身死或受伤,不然,魔儡便不会散去,不死不灭,永无止境。 可是,迷榖老伯周围罗列着无数魔儡护他,白诺也要护着小家伙,如此一来,想要伤他,便是难上加难。 嶀琈见情势不对,立马化剑为舟载着白诺就要离开,却被迷榖老伯一杖挥下,阻了去路。霎时,漫山遍野的藤蔓便如噼啪而起的烈火朝白诺吞噬而来。 白诺施法在自己周围设了一个屏障奋力相抵,嶀琈玉被藤蔓紧紧咬住抽不开身,可正当他们即将被带走之时,那些藤蔓及魔儡却都像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火速后退。白诺更是觉的自己脸上黏糊糊的,像有什么液体从空中落下,抬手一摸,才知是鲜血,仰头一看,才发现是应子珏立于上空,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施法让自己的血如下雨一般落下。 应子珏没有了自身精元,法力也不再强大,但他成了大地之晶,虽未成形,可血却已有了强大的作用,比如逼退魔儡和那些藤子是能做到的。 见魔儡同迷榖藤退去,白诺忙提剑朝迷榖老伯攻去,直击的他无法招架,最后只得愤然离去。 “应子珏!” 应子珏在云头上栽倒而下,白诺忙冲过去扶抱住了他,已许久,两人没有在清醒的时候靠的如此亲昵了。 白诺忙捏了一诀止住了应子珏手腕上的血,但他的脸色却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不已,连带着体温都有些冰凉。 “诺诺,你要是伤心,可以哭的。”应子珏知道迷榖老伯对白诺来说有多重要,迷榖老伯的背叛对白诺来说更是一种沉痛的打击,所以,当真相剥开后,白诺一定很是伤心。 然而,白诺却摇了摇头,死死的抓住应子珏的胳膊,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声音问道:“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魔君已出世,可小家伙却还在这儿,迷榖老伯抓我定是为了要挟你,你到底...” 白诺还想再问,却被应子珏用手指封住了唇,而后点着小家伙的鼻尖道:“我给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第78章 最后一夜 小家伙蹬了蹬脚,表示对这名字不是很满意,但白诺看到宣纸上写出来的三个大字倒觉得不错,只是,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应小白?”白诺喃喃的念道,应子珏将小家伙放在编织好的摇篮里,点了点头,“诺诺还有更好的?” 白诺摇摇头,取名字这种事他可不在行,应小白就应小白吧。 得了白诺首肯,应子珏嘴角笑意更深;白诺看他逗弄着小家伙,完全没把方才所发生之事当回事,便一阵静默,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亦或是已经发生了,可应子珏至始至终都不愿意对他说一个字。 是夜,星空繁乱,月圆无缺,村庄里的夜色总比城镇里头的要静谧美好几分,院子里头时不时的还有几只萤火虫欢快的飞过。白诺同应子珏一同坐在廊下台阶上,仰头看着那遥远的星空。 “我还没问过,你从前在天宫都是怎么过日子的?”白诺环抱着胳膊,不去看应子珏,身子却挨他挨的极近。 “从前么?站在南天门望着大地,日日夜夜的望着,不知不觉就望了十几万年。”应子珏想要遥想一下,但却没什么可遥想的,在没有遇到白诺之前,他确实只是这样日日夜夜的望着浮云下的大地。 白诺滞住,没有出声,只想起年幼时,自己幻回狐狸原身,溜出青丘遇到雷电袭击,差点被劈成焦炭时,是雷神偏移了雷公的雷电,护了自己一命。 应子珏做了这么多事,从未与他解释过什么,但今夜,他却说了一句:“诺诺,对不起,三百年前,我参与制定了这个计划,并且实施,但,我不后悔。” 白诺心脏一缩,看着应子珏那双失了光彩的眼睛,喃喃的问道:“应子珏,我有没有让你伤心过。” 肩膀突然一紧,白诺被应子珏揽入怀中,那湿热的嘴唇摩擦在他的耳边,每一字每一句都那样美好和锥心,“你在我的身旁,我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白诺的身体在应子珏怀里抖了一抖,好像空中有什么东西在流逝,他想要伸手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后来,白诺才知道,那东西叫做时光。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白诺看着应子珏那双无神的眼睛,好想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不是从自己刺瞎应子珏双眼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无法得知真相,注定了,再也看不到应子珏眼中的色彩。 “诺诺还恨我吗?”应子珏问道,嘴唇渐渐的从白诺的耳垂落到了脖颈处,舌尖探出嘴唇,正不经意的舔了一下。 感觉到应子珏的动作,白诺侧首,那痒痒酥酥的感觉令他十分熟悉,仿佛回到他坐在浴桶里,千方百计的要和应子珏圆房的那一夜。 “我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解释罢了,只要你说清楚,我曾想过,永不出青丘,让妖界不再为乱人间,不与仙界为敌。” 应子珏将白诺压在回廊下,竹屋内的风铃被夜风吹的叮叮作响,随着这风铃声,应子珏垂首将鼻尖抵在白诺的鼻尖上,闭着眼,感受着这近在咫尺的温度。 “诺诺,你是无辜的,是六界对不起你,是我让你痛了一次又一次。”应子珏将头往下一移,唇落在了白诺那粉嫩的小嘴上,却没有任何加深动作,只是用自己的唇紧紧的噙住它们。 月夜之下,星光浮动,白诺不知为何眼角溢出了泪,这一刻,左心房的难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凛冽;他抬起胳膊,紧紧的环抱住了应子珏。 得到了白诺的回应,应子珏会心一笑,舌尖一动,不费吹灰之力的撬开了白诺的唇。星光落在竹屋廊下,映衬着他们的双颊,泛着些许微红,应子珏吻的炽烈,舌尖扫过了白诺每一颗贝齿,在那小舌上与他缠绕,丝滑的腻感,令他yu罢不能。 胸襟敞开的那一瞬,白诺闭着眼,略略扬了扬头,雪白的脖颈勾勒着锁骨,沿袭着胸襟暴露在微风中,那胸前的两点更是因为许久不曾见到这月色而羞涩的鲜红欲滴。 触不及防的呻*吟因为应子珏对那小红点的舔舐脱口而出,应子珏的舌尖像抚摸到了最珍贵的东西一般,在那上面疯狂却又温柔的转动着,偶尔的吮吸都让白诺感觉一股kuai感急涌而下。 衣物散尽的那一刻,两具光滑的肌肤炽热的紧贴在一起,这一次,白诺的记忆是清晰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这一次,是真正的没有任何外界因素的圆房。 仲夏的晚风层层叠叠的拂来,散落在廊下的身子上,那风温柔的抚摸着他们,守护着他们,看着他们在这大地上毫无忌惮的,欢愉的辗转交合,听着那夹杂着爱与伤的浅浅□□。 翌日,白诺是被小家伙吵醒的。见两个爹爹都在廊下相拥着而眠,自己一人睡在摇篮里头,小家伙极其不乐意,是以,天才亮便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应小白,你又假装哭。”白诺穿好衣服跑进来,指着摇篮里头的小家伙说道。小家伙瞄了他一眼,哭声略一顿,接着便哭的更为大声。 应子珏跟着进来,站在白诺身旁,手搭在摇篮上轻轻摇动着,“怎么和爹爹吵起来了?” 言及此,小家伙的哭声更为惊天动地;应子珏笑道:“这脾性当真和你一般。” 白诺弯下腰戳了戳小家伙的咯吱窝,威胁道:“再这么哭,我就不给你喝奶。” 小家伙听闻,哭声渐弛,变为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瞧着可怜兮兮的。 “你看他...”白诺指着小家伙对应子珏道,一不小心撞上了应子珏无神的双眼,后面的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口,只得改口道:“人间的婴孩,出生几日就能有这么高的悟性么?” 应子珏躬下身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轻轻的哄着他。小家伙极为喜欢应子珏身上那独特的檀香味儿,朝他怀里拱了拱。 “他可是含着‘金汤匙’所生,自然比其他孩童不一样些,待他长到四五岁,悟性怕比得上一般孩童及冠之年的岁数。” 白诺盯着小家伙,正想说不信,却突然从应子珏这话里听出了些玄机来,‘长到四五岁’,那便是说,小家伙不会变为大地之晶,那么魔君当如何是好? 这一刻,白诺更加笃定应子珏做了什么,只是,应子珏费尽心力维持了现下的平和,他也默然的不愿戳穿。 “那等他大了岂不是要比我聪明?”白诺盯着小家伙问道,哪知小家伙听了此言,立马收住了哭声,那嘴角似乎还挂着笑意。 “你可有两万年的岁数。”应子珏好笑的摇摇头,白诺这才恍然大悟。 “带他去喝奶吧,奶牛在村头。”应子珏将小家伙交给白诺,白诺才抱住他,小家伙便偏过头看着应子珏,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应子珏却用密音在他耳畔轻语了几句,他便霎时安静了下来,只紧紧的贴在白诺怀里,不再去看应子珏。 “我去了,很快回来,昨日忘了挤些回来,今日定不会忘。” 应子珏噙着笑点点头,在白诺转身之际突然唤住了他,“诺诺,再叫我一声。” 白诺顿住,知他画中的意思,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那两个字好似已被尘封了许久,突然要从嘴巴里吐出来,白诺仍有些踟蹰,怎样也开不了口。 应子珏笑笑不再勉强,抚摸了下他的头,再弯起食指勾了下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道:“去吧,早些回来。” 白诺垂眸,点头离开,却不想这一转身,再见却是那样的情景。 待白诺走远,应子珏才立于屋中,口中默念一诀,屋内便荡开一圈玄色波纹。波纹一散,雷公便颇为狼狈的现身当前。 “雷神,我等已要支撑不住,魔君一出,风云变色。民间已是惨不忍睹,血流成河啊,魔儡吸人精魂无数,当真是...” “魔君在哪儿?”应子珏打断了雷公的陈述,外头是什么样,在他拼尽全力施下这障眼法的时候便已知晓了。 “东海,魔君出世,以东海为根据地,召回了四海八荒的神魂,云神奋力相阻,却是徒劳。” “封印一启,骨笛之音被破,那四海八荒的神魂不用他召自己也会前来附体归一,这一次,当比十七万年那次更为厉害。” 应子珏的声音仍旧无波无澜,但他心里清楚,魔君乃集合六界一切负面情绪所生,不死不灭;十七万年前将他拿下,是因为自己抓住了芜蘅上神同老妖王的孩子,魔君一心要得到那孩子,故而心生岔系,才让自己有机可乘,率众神偷袭成功;而一年前那次,则是因为垣之的骨笛之音,才将他拿下,用自己的命脉将其封住。 但,这一次,再无什么法宝能将他封住了,有的只是将他彻底消灭的大地之晶。 “雷神。”雷公唤了一声,一向疾言厉色的人,这一刻却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三日,也无妨,我虽再无那么强的法力,但自有法子能牵制他一些,让苍生少受些苦难,毕竟,是我把他放出来的。” 雷公沉默着点头,见应子珏起身,这就要同他一起离去,却听应子珏道:“他还没吃早饭。” 言罢,雷公看着应子珏摸索着往厨房而去,直到见其端着托盘进来,才反应过来。 “走吧。” 白诺抱着小家伙回来,才一进院门,小家伙终于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惊了白诺一跳,只因,他听出了这哭声中的伤心。 抬头看向竹屋,突然的空洞席卷而来,白诺抱着小家伙几步冲进去,入目的却只有桌子上那简单却又精致,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粥。 “应子珏!”白诺大吼一声,回应他的只有空荡的风声。 将小家伙放在摇篮里,白诺将屋子周围寻了个遍,仍是什么都没有。不好的预感直袭心头,白诺咬着下唇,抬头看着上空,狠狠的说道:“应子珏,你又骗我!” 话音一落,白诺往上飞去,然而才飞高不过数十丈,便被一道无形的光环逼退了回来。 白诺错愕了些许,心头的想法得到了证实,立马心慌起来,召出嶀琈玉,想借嶀琈玉之力劈开这层美丽的保护纸。可这一次,嶀琈玉却不为所动。 “嶀琈?”白诺不解,嶀琈玉却在空中晃了晃,大意却是,这是应子珏的意思。白诺不解,以前一看到应子珏就躲的嶀琈玉,何时这么听他的话了。 没有嶀琈玉相助,失了羽扇,白诺便徒手施法想要打开这层结界,然而,应子珏的结界,借了大地之晶的光环,牢固不已。 “应子珏!”白诺竭尽全力,却怎样都撼动不了这结界分毫,不安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仿佛看见,应子珏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 “应子珏,你混蛋!”白诺怒骂,却觉的全身如被抽空了般无力,他曾想过杀了应子珏,想过要他死,可当那些模模糊糊的真相浮现在眼前时,他才发觉自己很是可笑,但可笑的同时,也觉的应子珏更为可恨。 “你要做什么,你跟我说一声啊...” 院内梧桐树的枝叶唰唰而落,有一些借着风向飘了出去,载着白诺的心伤与愤怒。 第79章 大混蛋 白诺颓坐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风将他的发丝吹的紧贴脸颊,再抬眼时,只能从那发丝的空隙中看到他双眼里的怒气。 站起身,凝视着那结界须臾,继而嘴里念出一诀,周围之物体全都像被大风刮过一般哐当摔落;待一切静下来时,只见白诺已凌空而起,九尾乍现。 嶀琈玉想要前去阻止,然而已来不及,当白诺想借自己内丹之力打开应子珏施下的这个结界时,才猛然感觉到,自己的命脉并不是自己的内丹。 白诺惊的在空中凝住,他不敢相信。再一次运功,只觉的体内那东西比自己那九颗内丹的灵力要强大的多。 “怎么会这样?”白诺落于地面,喃喃自语,心里头已有了一个大致轮廓;而正当这时,结界外的一个呼声将他怔愣的思绪拉了回来。 芜蘅驾着云头在空中唤着白诺,白诺抬头,与之对视。 见白诺安然无恙,芜蘅才彻底放下了心,立马飞身过来,贴着结界那道看不见的无形光壁有些气喘的对白诺道:“诺诺,跟姑姑走,快。” 芜蘅看白诺的眼神比之以往又有些不同,以往的眼里虽然也有温柔也有母爱,但今次,却多了一分后悔,那悔意十分的强烈,以至于当她见到白诺的时候都还无法平息;那眼里的慌乱更是让白诺一览无余。 “姑姑,应子珏在哪儿?”白诺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她。 “先别说这么多,听话,带上孩子,马上跟姑姑走。”芜蘅朝他伸出手来,奇怪的是,这道白诺怎样也打不开的结界,芜蘅却就像推开一扇门那般容易,就那么将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白诺看着芜蘅伸过来的手,嘴角突然扬起一个微笑,偏头问道:“姑姑怎知,孩子还安然无恙?” 芜蘅见他如此气定神闲,不由得慌了起来,四下左右一看,略一思量,还是迈了进来,直接一手抓住了白诺的胳膊,另一手施法一挥,摇篮里头的小家伙便被她抱在了怀中,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听见小家伙的哭声,白诺脸色微变,身子一个旋转便松开了芜蘅的桎梏,从她怀里将小家伙抱了过来,“姑姑,不说清楚,我怎么跟你走。” 白诺抱着小家伙轻轻哄拍了几下,抬眼看向芜蘅时,眼里的戾气尤甚。 “诺诺,你不相信姑姑吗?”芜蘅轻吼一句,白诺却只是轻轻的瞄她一眼,继续便将眼转向了小家伙;小家伙也静静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跟白诺说:爹爹,必须让她说清楚,不然咱不走。 “应小白,你还真不愧是我和应子珏的儿子。”白诺轻喃着,怀里的应小白蠕着嘴角笑了笑。 天色渐渐的有些灰暗,芜蘅抬头一看,入目所及处,云朵已开始慢慢变化,连带着这结界里头都因为结界的松动而飘了些雨滴下来,落到了各自脸上。 芜蘅心惊,这才不过一会子的功夫,魔君的力量竟又提升了一个层次,连这结界都快要封不住了,原本以为是可以赶在这之前带白诺回洞庭湖底暂避,现在看来,连雷神都控制不了,这三天,天地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无法得知。 白诺自是感觉到了,不止他,连应小白都感觉到了,在襁褓里偏了偏脑袋,待那滴水珠慢慢滑落到脖颈时,应小白软软的小身子便在白诺怀里微不可擦的颤抖着。这一颤抖,白诺眼中的戾气夹杂着冰冷,更为摄人。 “姑姑!”白诺大喝一声;芜蘅将头转过来看着他,再不顾其他,双手呈兰花指状在胸前交叠一晃,霎时,结界便被打开了一个洞。 方才,芜蘅进来的太快,以至于白诺没有发现异常,而现在,白诺清楚的看见,那洞外的景象已惨不忍睹,单单只是一个洞的视野,便能看见早已被黑泥淹没的村庄,看见人类的尸首缺胳膊断腿的散落在地,此时,正在遭受大雨的洗礼,那雨势极猛,将黑泥淹没,变作了一汪黑湖,泡着人类尸体,恶臭熏天。 白诺还看着,嶀琈玉却已化为玉舟载起了他,并在他周围如上次那般竖起了数道玉柱,如囚笼般将他和应小白困在里面。 魔君法力太强,嶀琈玉一己之力把持不住,芜蘅便立于舟前施法稳住玉舟,然而,玉舟仍是被这骇人的风雨吹袭的摇摇坠坠。 三人立于舟上,无论是谁,都没有能力能变个东西出来遮挡这狂风骤雨,只能被这样淋着,也是到了这一刻,白诺才真正的相信,怀中的应小白已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再不是大地之晶了,那么,大地之晶是谁? 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鲜血让应小白含在嘴里吮吸,这样能使他的身体有抵御这风雨的能力,不然,这样淋下去,就不是淋成落汤鸡那么简单了。只是随着血的流逝,白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芜蘅瞧着,着急不已,暗怪自己来的太晚,不,是魔君太快。 玉舟行驶不到一炷香,舟内便被积水填满,使得舟船不受控制的渐渐往下沉去,任凭芜蘅如何施法都把持不住。 与此同时,白诺只觉的体内一阵难受,一*的痛感朝自己袭来,却不痛,因为,那痛感好像只在自己周身徘徊,它想要痛在自己身上,却又因为什么原因而无法痛在自己身上。 而令白诺真正难受的,是那颗替换了自己内丹的东西,那东西此时十分着急的在身体里到处窜动,却又怎样都不肯从身体里出来。 这时,白诺才感觉到,那是一颗精元,是神修炼成神后的精元,是神的命脉,然而,有一位神,用他的精元换了自己的内丹。 ‘应子珏,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安一*的朝白诺袭来,他抱着应小白,因为那道不明言不清的感觉而身子发软,手却还在应小白的嘴里。 玉舟突然猛地一顿,芜蘅一看,那玉柱囚笼被身后突然而来的东西团团围住,竟是一条条细而长的藤蔓,那些藤蔓慢慢的密集起来,本来是有着无数条,可如此密集的将这玉囚笼团团抱住,竟像是一块超级大的树皮黏在了上面一般。 “迷榖老妖,若白如此信你,你怎可背叛他?”芜蘅声嘶力竭的吼着,又要护着玉舟继续前行,又要控制着那囚笼不被迷榖老伯卷走。 “老妖王确实待我不薄,但,我毕竟是魔界长老,怎可忘了自身。”迷榖老伯的声音已差不多和魔君一样带着浓烈的重叠之音;白诺听在耳里,已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疼爱自己的迷榖老伯的影子。 囚笼开始移动,芜蘅一惊,再不管玉舟的行驶方向,立马飞过来,竭尽全力的与迷榖老伯对抗,勉力稳住这困住白诺的笼子,嶀琈玉便勉力的努力朝目的地飞去。 “诺诺是你带大的,你对他也没有半分感情吗?”芜蘅喝问,迷榖老伯垂首看了眼白诺,布满皱纹的眼角轻轻的扯了扯,“我疼爱了他这么些年,已经足够了。” “你筹谋了十几万年,现如今,诺诺已不再是大地之晶,你为何还要抓他!”黑雨倾盆而落,带起芜蘅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声音,显的尤为凄厉。 “因为,他能让雷神幻成大地之晶后为我们所用!”迷榖老伯的声音很是理所当然,还有三日,不,严格来说,只有两日半了,大地之晶便就成形,究竟是为神界所用还是魔界所用,这筹码其实压在白诺的身上。 魔君相信,应子珏既然肯为了白诺令苍生遭此大劫,那么也肯定会为了他走向自己的手里。 白诺站不住,脑子一片轰鸣,身子愈发的难受起来,可那难受就如同yu望得不到发泄一般,令他无所适从,体内的精元也因此而彻底大动起来。 精元一动,幻出无数的画面落于白诺的脑海里,那些都是应子珏的记忆,从十七万年前到现在,都是。而他自己的记忆也因着这颗精元的缘故而被无限的放大,大到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久到白诺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经历过的过往。 白诺如被定住了般不再动弹,双眸毫无焦距,连迷榖老伯和芜蘅的对峙都无法影响他分毫,十七万年的恩怨情仇,他在这颗颤抖的精元里,在自己放大的记忆里看了个清清楚楚。 包括,嶀琈玉是应子珏三百年前去昆仑山求西王母赐给白公子的母亲的,只为了能到自己手里;也包括十七万年前那场大战,以及十七万年前的自己,那个死在雷神手里,却又被雷神偷偷护住精魂,送去地府投胎的自己...... “娘?”讷讷的,白诺看着芜蘅,唤了一声。 芜蘅周身血液顿时凝结,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白诺,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白诺怔愣的神情,以及苍白的脸色。 大雨洒落在身上,从透明变的乌黑,而这黑雨才刚落到白诺身上,那九条狐狸尾巴便向受了什么剧痛一般骤然从白诺身体内跑了出来;不止尾巴,这一次,连白诺自己都感觉到了那份剧痛,像是痛在心口上,又像是痛在神魂里,只是仍旧和先前一样,那痛感并未停留,却依然能感觉到它一次比一次强烈。 白诺沉默着,须臾后,突然仰头一声怒吼:“放我出去!!!” 那声音震破苍穹,将芜蘅同迷榖老伯双双震的往后退了数丈,齐刷刷的一起离开了玉舟,而那缠绕着玉舟的藤蔓也被这声怒吼震的断裂开来。 嶀琈玉略有松动之势,芜蘅却立马道:“你忘了雷神是如何嘱托你的了!” 嶀琈玉被这不同的呼声弄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雷神的嘱托是要听,但现在,白诺才是它的主人;然而,迷榖老伯却没有再给他们磨叽的时间,一施法,铺天盖地的藤蔓亦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将整个玉舟连着底部缠绕而起。 嶀琈玉见状,立马将那困住白诺的玉囚笼和自己分离开来,使得白诺能够脱身,而自己也幻回了玉佩原身,松开了藤蔓的缠绕,依着灵力,带着那囚笼仍往洞庭湖而去。可迷榖老伯依然穷追不舍,无数藤蔓盛着湿漉漉的黑雨长着眼睛般紧追而来。 “用火啊!”嘹亮高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看,竟是金龙,此时,正大张着龙嘴,朝那些藤蔓喷出一团团迅猛的火焰,将它们一根根的烧的极为旺盛,迫使迷榖老伯不得不停下了攻击。 趁着这空隙,金龙将他们通通扔在背上仍朝洞庭湖飞去。 不得不说,金龙的速度比起嶀琈玉快了许多。 芜蘅这才蹲下来看着里面蹲坐的白诺,双眸盛着泪花,颤抖着伸出手抚向白诺的脑袋,“诺诺,你刚才叫我什么?” 白诺抬头看着芜蘅,再唤了一声,“娘。” 芜蘅心尖一颤,让嶀琈玉撤了玉柱,继而紧紧的将白诺拥进怀里。 “十七万年了,娘整整十七万年没有听你如此唤过我了。”芜蘅泪如雨下,抱着白诺险些泣不成声。 白诺一手抱着应小白,一手回抱住了芜蘅的身子。 “你居然会忆起,这一次,不管怎样,娘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芜蘅说着,激动的身子止不住的轻颤。 白诺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双眼却透过芜蘅看着前方在思索。 一直只知道自己另一位母亲,瑶光上仙是如何死的,却从不知父王是如何死的,仿佛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如今,记忆彻底的复苏,令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父王是如何销声匿迹的了。 芜蘅沉浸在这温馨里,白诺却趁此抱着应小白飞离而去。 “诺诺!” 白诺不管芜蘅的呼唤,以最快的速度往东海飞去,将应小白放在了自己身后的九条尾巴上,雪白的狐尾正紧紧的拥抱着他。 往下看了一眼,那曾经的大地,曾经的青山绿野,繁荣昌盛,早已变的和焦炭无异,如平地般再看不到一个生灵,魔君的破坏力竟有如此之大,比之十七万年前更甚。 看着那一片焦土,想着在这么大的破坏力之下,还能在村庄画一幅那么美好的画出来的人,也只有雷神了。 从前,一直觉的人类的故事集上说的那些愿为你付出一切,倾尽一切,舍弃一切的人都是假的,都是甜言蜜语,却不想,这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属于你的大混蛋。 第80章 天地浩劫 应子珏站在礁石上,身后站着诸天仙神,与之对峙的是魔君以及身后根本看不到尽头数不清数量的魔儡,那些魔儡一身漆黑,唯独一双眼睛泛着鲜红的光芒。 东海海水暴涨,融汇了其余三海,海水连着黄河与长江铺天盖地的涌向神州大地,那迅猛的灾难令神界拼尽一切抢救,人界的亡魂铺天盖地的涌向地府,以至于最后,连地府都已容纳不下。 看着那些在空中,在海中,在地面上挣扎的孤魂,魔君轻抬起手指舔了舔,声音戏谑不已,“想不到雷神也有对我束手无策的一天。” “从前是束手无策,如今却不。”应子珏的声音很浅淡,却透着一股谁也无法抗拒的力量。 “可惜了,你若为魔,我必定让你成为我的左右手,可你偏偏要和神界站在一块儿。”魔君负手而立,那重叠之声伴随着那张妖异的脸听的好些修为不够的散仙头痛欲裂。 “可惜了,你若为神,下场当不会这般凄惨。” “哈哈哈哈哈,凄惨?雷神这个词用的还真是奇特,究竟是谁凄惨?”魔君仰天一笑,这一笑竟令好些修仙者当场吐血,内力大乱。 现如今,没人能制止他,大家都在等,等三日后大地之晶现世。 “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谢雷神放我出来,不然我哪里看的到如此美丽的景色。”指着那几乎沦为阿鼻地狱的人间,魔君的笑声愈发魔化起来。 应子珏虽看不见,却能从耳里听到海水奔腾而下的声音,能听到云伊拼尽全力用锁魂灯想要收回每一个孤魂的动作。然而,魔君不过一挥手,那锁魂灯便直接从云伊手中破碎,直接一掌险些废了他一身修为。 “这样的景色,魔君还是少看些为好。”应子珏嘴角挑着一抹笑,在如此大的浩劫下,他那浅淡的声音仍透着极强的穿透力。 魔君身后突然升起一根藤子,那藤子轻轻一言,魔君脸色微变,直骂了一声废物。 不过,既然不能顺利得到大地之晶,那么,毁了他便是! 这念头一动,身后魔儡不等发号施令便已冲了上去。霎时,整个东海海面便成了最大的战场,鲜红的血将海面铺上了一层红,也不知是谁的血。 魔君与应子珏同立于空中。 魔君俯视着下面那一群如蝼蚁般的仙神,听着那些惨叫声,只觉的颇为悦耳。漫天血光下,飘荡着无数尸体与孤魂,整个大地都处于山崩地裂的状态。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魔君伸了伸懒腰,瞧着应子珏,心情大好的说着。 “既然如此,你何必怕我?”应子珏话才落下,魔君便见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猛地抠向了自己的双眼,将那对无神的眼珠子抠了出来;接着,另一手一挥,消去了那上面被羽扇伤了的戾气,若这对眼珠子还在他的眼眶内,那么此时,他已能复明。 魔君见他此举,立马知道他要做什么,双臂一挥,施法攻来;应子珏一个后退先他一步,将这对眼珠抛向东海,刹那间,只听东海上一阵巨响,海浪高达数千丈,且汹涌滚滚冒着热气,连魔君都感受到了那滚烫的海水带起来的温度。 应子珏闭着双眼,两道血迹从那里头蜿蜒而下,映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长发飘扬,玄衣舞动下,带着一分令人移不开眼眼的魅惑,只是,却也带着一丝浓浓的心伤。 海浪眨眼间便又迅猛的扑倒而下,在接近海面时突然铺开呈面盖在了那些魔儡上。接着,便响起一声声‘滋滋’的犹如猪肉被烙的声音。从来不死不灭的魔儡,在那‘滋滋’声后,顿时化为一摊污浊之水,连带着一直无法抑制的洪水也终于停了下来。 “这就是大地之晶的力量。”应子珏闭着眼,眼眶下的血还在流,可声调却没有一点变化。 “不可能,你虽度过白诺的内丹,但没有七日,怎能成型!”魔君大喝,但片刻后便反应过来,大地之晶确实没有成型,只是在应子珏将白诺的内丹替换到自己体内的那一刻,他的整个肉身便都成了大地之晶的一部分,就如上古之神盘古那般,四肢百骸皆为山川地表。 应子珏轻笑一声,魔君再不顾其他,施法攻来,霎时,空中卷起一阵大风,将二人围在中间。应子珏不再是魔君的对手,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但魔君也发现,自己,竟然杀不了应子珏! 魔君整张脸顿时魔化的更为厉害,大张着嘴,嘴里却吐出一团黑雾将应子珏锁住,紧接着,他便飞身而来。他要挖了应子珏的心脏,心乃一个人命脉的中心,没了心,谁能活着! 应子珏在清楚了魔君的意图时,脸色骤变,好似极其担心什么,那担心的神色令魔君的动作又快了一分;能让雷神露出这样的脸色,倒还真是值得纪念的。 “雷霆!”云伊惊吼,与众仙神合力阻止魔君。魔君回身,仰天大吼,那吼声震耳欲聋,比应子珏灭妖的梵音厉害了数百倍不止;声音一起,那曾被女娲用七彩石补过的青天一阵动荡,紧接着,众人耳里便听到清脆的哐当声,霎时,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住了,若天再漏,那么,谁也不敢预料等待的会是什么模样,也没有谁再有女娲当年的神力再补一次天。 魔君收住吼声,继而狂笑不止,众仙神也没有想到,他竟强大到了如此地步。 “灾难越大,我的能力就越大啊。”魔君的声音霎时变成一道清晰的女声,尖利的嗓音刺进众仙神的耳膜,听的他们一阵呕吐。 魔君轻蔑一瞥,迅速的朝应子珏的胸口再次掏去;手从应子珏胸口穿插而过时,应子珏扬着风声的耳朵里听到了此生最后一声熟悉的呼唤:“应子珏!”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带着这个小妖精过着世间最平凡的日子,看着他得意的扬着九条尾巴在自己面前晃荡,在漫山遍野里奔跑;他真的很想再抱抱他的小妖精,想再揪一揪他的尾巴,可是,不能了...... 白诺飞扬着尾巴卷着应小白赶来,看到的便是魔君的手穿过应子珏的胸口,将他那颗跳动的心掏了出来。 白诺见状,瞳孔大睁,只觉的自己从头发丝痛到了脚底,应小白的哭声更是听的人心碎。 “大腿~”白诺怔怔的轻喃着,只是这声‘大腿’,应子珏再也听不见了。 立身当下,白诺吐出自己体内的精元,利用精元之光解了应子珏身上的束缚,再一个侧转,一条尾巴极速冲过去将应子珏卷了过来。 “应子珏。”白诺扶住应子珏,然而,应子珏却像石化了一般坐在云层上不偏不倚。 “怎会如此!”捏着手中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魔君大吼,应子珏居然还没有死! 只是,没有了心脏,他便没有神识,如石头一般再无生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活着,如石头一般活着。 “大腿,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白诺蹲在应子珏身前,把着他的双肩怔怔的摇晃,但回应他的却是如石像一般的应子珏。 白诺瞧着应子珏空空荡荡的胸口,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那里再没有自己靠上去时的温度。 站起身,将尾巴上的应小白抱下来放在应子珏的腿上,白诺这才转过身看着魔君,“把他的心还给我!” 话音才落,白诺身子往后一仰,整个身子现出妖象,爪子尖利无比,那双眼睛,眼球发白,里头呈现着一圈妖化的白色光晕。 由于体内乃是神的精元,妖象一出,白诺的法力大增,与魔君激烈相争,霎时,停了一瞬的战斗再次拉开,众仙神和白诺一起抵抗魔君。 就在此时,空中却飘来一片绿色的树叶,那树叶找准云伊的方向朝他耳朵贴了上去,里头传出的是应子珏的声音。 云伊惊住,这是应子珏提前将说好的话封于树叶中,在需要的时候自会传达给他。听着这树叶里传出来的话,云伊忙转头看着原处端坐在云层上的应子珏,原来应子珏早料到魔君会有此一手,原来他说的自有法子制住他是这个意思。 白诺吐出一口血,不要命的硬生生的接下魔君一掌,凭着一口气和那颗精元才勉强没有被打散修为,不过,饶是受伤至此,他却笑了一笑,只因他终于将应子珏的心从魔君手上抢了过来。 可是,才拿在手上不过一瞬,那心便被突然而来的云伊抢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白诺吼道。 “小诺,雷霆爱你,但他有他的使命和职责。”云伊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发颤,想要温柔些,却也不禁带了些悲怆。 大风一阵阵的吹来,好似要将白诺单薄的身子吹散,“没有了心他就活不过来了。”白诺的声音像迷失了方向的人,怔愣愣的没有一丝活力。 云伊心口一痛,却说道:“他是大地之晶,本就...” “我才是!”白诺怒吼,片刻后又茫茫然道:“把他的心还回去,我再把内丹换回来,他就能活了。” “若真这么容易,岂不是人人都能是大地之晶了。”云伊说着,又看了眼当下惨况,“你是千万年来唯一能孕育大地之晶的人,而雷霆是唯一和你交合过的人。他的身体熟悉你的身体,你的身体里有他的精&液,开启大地之晶的‘钥匙’是你们共同的孩子。所以,小诺,雷霆是你那九颗内丹除你之外唯一能宿入的身体。” “所以,我再把它们换回来就好了。”白诺狠狠的说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云伊手上的那颗心。云伊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颗心,不忍的对白诺开口:“在那日,嶀琈玉告诉雷霆这个方法时,他就知道,这换内丹的法子,只能用一次,不然,大地之晶就没有价值了。” 云伊话音落下,手上的那颗心也从掌心落了下去。 “不要!”白诺大喝一声,眼露凶光,转身追赶而去,想要接住它;云伊却将那片树叶附在了他的耳朵上,将应子珏说的话原原本本的放给他听。 听到那熟悉的说话声,白诺追赶的步伐堪堪停住。因为,他听到应子珏说,他的身体融汇了大地之晶的力量,心脏能化成大地的命脉,拯救苍生,四肢能化成高山,血液能化成山川河流。若心脏被掏,便想方设法的将它抛向大地,还苍生一个太平,这是他欠苍生的。 白诺看着应子珏的心照耀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往下落,他知道,这是应子珏能想到的所谓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苍生。可,谁来保护应子珏呢? 魔君看着那心闪耀着金光往下落去,顿时恍然大悟,后悔不已,忙一施法震开了合攻他的一众仙神就要去接,但迷榖老伯却快了他一步,就在那心即将落入大地的时候,迷榖藤嗖嗖蹿出,将其紧紧捆住,收入掌中。 第81章 大地之晶 白诺仇恨的光芒直射迷榖老伯,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间歇,在迷榖老伯出现时便跃了出去。铺天盖地的藤蔓中,白诺赤手空拳,化气为剑,在藤蔓的包围里厮杀。 对迷榖老伯的背叛,白诺一直是痛心的,如果没有应子珏的陪伴,他不知道自己会痛成什么样子,回望自己这八千年的时光,待自己最真诚的人却不是这个将他养大的老者,而是被自己弄的千疮百孔的高高在上的雷神。 一根藤蔓从白诺腹部穿透而过,正要退出时,白诺却低头一把狠狠的扯住他,忍着剧痛不让它从自己腹部抽出去;鲜血霎时便顺着那根藤蔓流了出来,染红了那原本的绿色。 “老伯,我一直那么信任你,待你如至亲,你怎忍心伤我性命。”白诺扯住那根藤蔓不甘心的问迷榖老伯。迷榖老伯的脸瞧着仍是那么慈和,若不是眼中的魔气,似乎还能错觉的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迷榖老伯。 “帝君,十七万年前,老伯入地府把已落轮回隧道的你带回来,让你再做老妖王的儿子,并且疼爱了你八千年,老伯自认为那八千年,从未苛刻过你。”迷榖老伯看着白诺苍白的脸,停下了攻击。 “那你为何要杀我父王呢?”白诺嘴角带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本有两万年的岁数,却一出生便沉睡了一万两千年,而那一万两千年也不是魔君当日说的乃是他的手笔,而是因为迷榖老伯施法让他沉睡,目的是为了要消去他出生后看到的那一幕的记忆。 秘密被戳穿,亦或者这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当年为了好操控白诺才出的计策。当年,白诺出生,瑶光上仙为了他散灵而亡,而老妖王也在那一刻知道了白诺和迷榖老伯的身份,所以,他必须死。只是迷榖老伯下手的那一刻,白诺恰巧看见了。 “帝君都想起来了,何必再问呢?”看着藤蔓已被白诺体内流出的血染红,迷榖老伯眼中慢慢的盛着戾气。 白诺笑笑,“要死了,总该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弄清楚才是。” 迷榖老伯眯着眼,环视一周,魔君已将众仙神打的七零八落,占领神界只不过是瞬息间的事;白诺也看了看四周,恰巧看到云伊被魔君重伤,立马转过了头,“灵人千万年难遇,老伯和魔君竟能等十七万年,这忍耐的程度非常人所能及,听说,懂隐忍之人必成大器,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迷榖老伯有些弄不懂白诺现下同他说这些话的意义,虽然白诺被他重伤,但眼中仍不免露出戒备之意;白诺却继续说道:“我自小便怕黑,这也要拜老伯所赐,把我从轮回隧道弄回来,却为了让我变成魔、鬼一体,在黑漆漆的地下养了我的十五万年,老伯可知,被困在黑漆漆的地下十五万年是一种什么滋味。” 迷榖老伯不知白诺究竟为何在这种时候同他说这些,见魔君大事快成,也不再拖沓,藤蔓在白诺腹中一动,没有抽出,却是直接在他体内往上而去。 白诺疼的闷哼一声,却仍死死的抓住它,鲜血在那上面如水珠般滴滴的往下落。可这时,白诺却看向迷榖老伯,呈妖象的眼球露出了狐妖最为魅人的一笑,那一笑竟荡的迷榖老伯都有些把持不住。而更让他把持不住的是那根染织了白诺鲜血的藤蔓突然一点点的被那鲜红的血液腐蚀。 迷榖老伯见此,大惊失色,白诺的笑却愈发妖化起来,“我记得老伯跟我说过,如果你打架最怕的不是被火烧被雷劈,而是腐蚀,因为你是迷榖树妖,体内的七经八脉都是由藤蔓而生,若藤蔓被烧,你还可以立马将其斩断,而腐蚀却是沿着肌理只袭心脉的,被腐蚀了这么久,老伯感觉到心脉不适了吗?” 白诺终于松开了手,那根在自己体内的藤蔓却无法退出去,但自己的血早已将整根藤蔓染红;迷榖老伯这才看见,在那藤蔓的下方一直有一缕细小的血丝蜿蜒而来,而那血丝因为白诺的施法全都变成腐蚀之物,但自己却因为白诺的那些话没有察觉。 原来,白诺是在拖延时间,好让自己的血能有充足的时间流进迷榖老伯的心脉里去,只是这样一来,他需要源源不断的将自己体内的血沿着藤蔓流出去,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声惨叫顿起,白诺往后退去,静静的看着围着自己的那些藤蔓一根根的腐蚀融化,漫天的血腥味充斥着白诺的鼻翼。迷榖老伯正在他的面前显出原形,那一直握着应子珏心脏的手终于再无力气握住,往下坠落。 魔君见此,忙转身一掌攻向白诺,口里吐出黑雾去接那心脏,却被及时赶来的芜蘅和金龙还有太虚真人拼死拦住。 迷榖老伯完全现出了原形,再无攻击力,那根藤蔓才终于从白诺身上退了出去。才一退,白诺便站立不住往下栽倒。嶀琈玉见状立马飞过来,通体莹绿的玉佩化成一圈莹绿光环围绕在白诺身边,将一身的灵力都往白诺体内输送而去。 “嶀琈。”白诺眼里充斥着泪花,双手轻轻的抚住这团绿色光环,声音轻而感激。须臾后,光环停下动作,幻回玉佩,只是原本莹绿的玉佩又变成了一块白玉,它再一次耗尽了灵力治愈了白诺,但,也是最后一次了,它再也不能变回以前的上古神玉了。 白诺轻轻的握着它,悲伤不已,自从嶀琈玉到了他的手中便一直护着他,连应子珏的命令它都可以不听。 “诺诺。”芜蘅飞过来扶住他,瞧着现下的局势,自责不已。当初,雷神将白诺困在画中,就是为了要让白诺腹中之子在画中流掉,而自己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留下了那孩子,后来,自己又是那么的相信迷榖,以至于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芜蘅绝美的容颜上尽是凄楚的悔意,她一直以为自己同白诺被关在同一幅画中是天兵失误所致,直到那日被抓回天宫,才得知,尽是迷榖老伯的手笔。 地面突然震慑而起的金色光芒让所有人为之一振,那道光芒将原本黯淡无光的天空以及黑雨照的瞬间消失,天空渐渐呈明朗之势。众人垂首一看,是应子珏的心已落入地面,大地被创的地脉植入了新的地脉,使得死气沉沉的大地焕发了一丝生机,原本枯萎的花草都在顷刻间回春。 白诺推开芜蘅往前一步瞧着云层下的大地,回头看着仍端坐在远处的应子珏,睫毛颤了颤,一个闪身已飞回到应子珏的身边。 应小白躺在应子珏的腿上同样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诺,小小的眼角上还挂着泪珠。白诺走过来侧坐在应子珏身旁,抱起了应小白,再把住应子珏的肩膀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此时是晚霞漫天,当有多好。 芜蘅看着白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把目光放在魔君身上,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杀了他。 大地的复苏,迷榖老伯的失败,魔儡的大耗都让魔君愤怒至极,他知道这些不怕死的仙神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既然如此,那便来一场真正的浩劫。 魔君往后退了数十丈,继而仰天一吼,身子顿时拔高数丈,嘴一张,漫天黑雾再次让明朗的天空下起大大的黑雨,更为可怕的是,魔君倾尽全力将天之涯那块曾被女蜗补过的天再一次捅破。 “不好!”众仙神大呼,没想到魔君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然而,魔君瞧着那洪荒之世从那破了个洞天中汹涌而下,兴奋的仰天大笑,身后顿起无数魔儡。 天一破,天地将会回到混沌初开之前混为一片,无日无夜无天无地,连魔君自己也会受到牵连,但他是魔,是六界中生存力最强的魔,哪怕受创也能活下去,但那些靠修为的仙神就不一定了。 众仙神被这突然而来的大劫惊的再无反抗之力,所谓天塌了便是如此,不用别人再做什么,天塌了自会压死你。 “诺诺快走!”芜蘅的声音尖利悲怆,在那混乱里她几乎看不到白诺确切的位置,只能凭着本能大喊。 白诺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动,他也想走,但是,应子珏却不愿意走,在他飞过来的那一瞬他便施法要带他走,但,已如石头一般的应子珏却本能的反驳了他这一举动。 黑雨延绵下,一袭蓝袍突然飞来遮在他们的头顶,白诺看了看,那是云伊的蓝袍,上头还沾染了血迹,那一片混沌下,他自然也看不到云伊在哪儿。 可这时,应子珏搭在白诺手上的手却动了动。 “大腿?”白诺轻声的呼唤。应子珏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话,只是手指不停的在白诺掌心摩擦。白诺的泪顺着他的摩擦缓缓落下,他懂了应子珏的意思。 低头看着怀中的应小白,应小白同样也看着他,纯净的眼里映着白诺不舍的双眸。 “父王临死之际在我耳畔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若我真的拥有了钥匙,只要毁了钥匙,大地之晶就会消失。’”白诺看着应子珏轻轻的说着,“只有消失了,应子珏才会活过来。”接着又看向应小白,“可是...”话未有说完,白诺却朝应小白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 “应小白,去吧。” 白诺将应小白抱起来,继而慢慢的松了手;应小白扭头看着他和应子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随着这哭声起,白诺彻底松了手,应小白却没有坠落,而是周身起了一道五彩斑斓的光芒,紧接着那光芒凝成一束光照向了应子珏。霎时,应子珏便躺在空中。 那道五彩斑斓之光不停地在他身上穿梭,应小白也脱离了襁褓,身体突然长高了许多,一如五六岁的孩童一般,此时,他一身斑斓之光,站在应子珏身边,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回头看着下方的白诺。 白诺看着应子珏,收回了妖象,变回了以前那个模样,九条尾巴在身后绚丽的舞动,接着,那九尾向上延伸而去团团的抱住应子珏,有一尾还在他的手上。 应小白见白诺没有阻止之意,再看了眼躺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嘴巴一瘪,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他身上,伸出莲藕般的手臂抱了抱他。 此时的天地已是一片炼狱,不,比炼狱更为恐怖,连带着头顶上的这片天都要坍塌了。众仙神见到应子珏这一幕,顿时死灰复燃,原以为还要再等两三日大地之晶才会成型,到时候也来不及了,然而,没想到的是,钥匙是能早日开启大地之晶的。 魔君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一点,忙飞身去拦,却被那道斑斓之光震退了回来。 应小白再不踟蹰,飞于应子珏的上空,慢慢的,身子变成了一把照耀着万丈光芒的钥匙,紧接着便从应子珏体内穿透而过! “不.......”魔君仰天大吼,多有不甘。 应小白穿透而过后,身子再次恢复人形,慢慢的又变回了襁褓之态。 白诺飞过来接住了他,也看到应子珏的身体慢慢的在缩小,最后,在万众瞩目下,应子珏终于立于空中化为一道透明之光,紧接着光芒散去,一颗水晶般的菱形晶石便立于众人眼前。 “大地之晶,是大地之晶!”众仙神欢呼,对着大地之晶跪了下去。 大地之晶未有停留,而是直接飞向了那被魔君捅破的天洞处,补上了那一块漏洞。霎时,春回大地,强烈的晶芒照射而下,落在魔君的身上。 晶芒不停的翻转,魔君拼死相抵,但大地之晶却耗尽自己的一切,将晶石补在了漏天上,将光芒照射在魔君的身上,最终将其溶解殆尽。 魔君消灭,晶芒消失,那菱形的晶石也将和天融为一体。 白诺静静的抱着应小白站在下方,伸出手在空中轻轻的抚摸,“大腿,你还在是不是?” 天地刹那间恢复了生机,那道晶芒在消失之际时,白诺耳里听到了那庄稼汉的声音,他对自己说:“我爱你。” 第82章 终章 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有时光这种东西存在,无论多大的灾难都能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记忆。 不过才五年,人们嘴里谈论的都不再是五年前那场几乎吞灭天地的大灾难,所说的不过是当下一些时兴的话题。 受创的大地因为大地之晶的出现而重现生机,那些死去的人虽不能悉数复活,但神界仍旧竭尽全力让该复活的人都复活了。 神界果然是厉害的,用了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让大地运作如初,等再过个几年,一切便又都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人们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丝毫未曾再受五年前那场浩劫的影响。 白诺牵着应小白穿梭在人流里,瞧着临安市繁荣昌盛的模样,眼底的光芒仍旧是冷冽的。 突然,自己的手被应小白牵着晃了晃,白诺这才垂下头看着这个才已到自己大腿的小家伙,“怎么了?” “爹爹,到了。”应小白朝旁努努嘴,示意学堂已经到了。 白诺这才驻足,应小白今年五岁,到了入学堂的年龄,这几年在家中,白诺也曾教他读书写字,外加种菜挖地,奈何他只会一些皮毛,交给应小白的就更是皮毛中的皮毛了。而且,应小白的性子像极了应子珏,年龄那么小,有时候严肃起来,让他这个做爹的都有些无措,不过,那严肃的眉眼里总能看见应子珏的身影。 “喔,到了,我们进去吧。”白诺牵着应小白就要进去,应小白却扯住他的袖子问道:“爹爹,你带银子了吗?” 白诺略一顿,出门太急,忘了。 应小白暗里叹口气,从自己的怀里把荷包掏了出来,“爹爹你总是忘记,要是我不在,你可怎么办好?” 白诺接过那荷包,带着点浅笑看着应小白,瞧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听着他说这句话,应子珏的样子便又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徘徊。 “下次不会了。”白诺抚着应小白的头,嘴角挂着笑。 应小白点点头,握紧白诺的手同他一起进了学堂。 明日才是开课的日子,今日只是大人们带着各家孩子来交报名费。应小白看着白诺在那张入学单子上签上了字,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气。 他虽小,五年前的事却是记得,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也是知晓,读书写字这种事,他只需看一眼便能会。 但,白诺仍然执意要让他进学堂,他说,如果父亲在的话也是会让他进的,因为应子珏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他在乎的人过上最为平凡充足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白诺一言不发,应小白看着他,努努嘴想说点什么,却是找不到一句话说,父子二人都在田野间,瞧着辛勤劳作的庄稼人。白诺停下了脚,眺目看着那些弯腰躬身在庄稼地里的汉子,突然间想起那年自己去给应子珏送饭,他就站在那田野下头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 “他真的回不来了。”白诺喃喃的开口,五年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应子珏的离开对他来说不过是昨日的事,任时光如何匆匆,如何让人淡忘往事,应子珏的离开都是那么清晰的映在白诺心里,没有因为时光而浅淡一分。 “爹爹~”应小白颇为不忍的唤他,这几年,白诺总是时不时盯着田野发呆,呆着呆着便会呆呆的念出这句话来。 “应小白,我一直忘记问你父亲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要是他能入梦,我一定会问他,还有许多事,比如,荷花蜂蜜露究竟是怎么酿的,我已经五年没有喝过了,再不喝,我都快忘记它的味道了。” 应小白看着站在金秋夕阳下的白诺,阳光反衬着他苍白的脸,瞧着俊美出尘却也薄如蝉翼,好似谁动动手指那么一戳,就能将白诺戳碎。 芜蘅婆婆曾说过,自己是爹爹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没有自己,爹爹怕是早就死了。有了这样的想法,应小白心里也不由掠过一丝惊慌,突然一把抱住白诺纤细的腰身,“爹爹,孩儿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孩儿都会陪你做。” 白诺垂首看着应小白,圆圆的脑袋抵靠在自己的身体上,那温热的触感像极了应子珏。 “走吧,东西收拾好,明日就要去学堂了。” 应小白仰起头看着他,“那我去学堂了,爹爹做什么?” “做饭,赚钱,养家,我说过,要置几块地,种些水果,再在院子里种上几颗桃花树,在院子侧面修一个荷花池,再弄个水车,图纸是早就设计好的,钱也快攒够了。” 应小白听着,但他知道白诺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样恍恍惚惚的模样,五年来几乎每日都在发生,有时候应小白会发现白诺总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但他的眼神就好像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般。 “爹爹,走吧。”应小白扯了扯白诺的衣袍;白诺知他在担心什么,垂首道:“你放心。” 应小白努努嘴,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竹屋因着这几日白诺的大改造显得有些凌乱,是以,当那凌乱的地方突然站着一个绝美至极的男子,就会显得十分突兀。也可说,这屋子,现如今,除了自己和应小白,不管是何人来了,都会让白诺觉的突兀。 “云伊叔叔。”应小白开口礼貌的唤了一声,云伊踩着泥土几步走过来拍了拍应小白的头,“小白又长高了。” “云伊叔叔别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就算心智再成熟,但表现出来的形态都是孩子般的形态,所以,叔叔必须这么跟你说话。” 应小白瞪了云伊一眼,最后找了个借口先进了屋。 “那孩子的眉眼真像雷霆。”云伊看着应小白的背影柔声说道。 “又有什么事?”白诺直视着前方,倒不是他故意这么待云伊,只是,他的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连应小白有时候都没被他真正的看入到眼眸里。 “小诺,五年了,你打算一直这样?” 白诺沉默着,没有言语,五年而已,算得什么。 云伊抬起手想要轻轻的抚一抚他,但白诺周身的疏冷之气却让他的手不由的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明白,除了应子珏,谁也没有资格再对白诺做出如此亲昵之举。 “你不打算管你的妖界了,不想回青丘去看看?还有应小白,他虽是神之身,却也需要修炼,还有芜蘅上神,一直待在青丘替你守着,还...” “这里才是我的家。”白诺打断云伊,直接从他身边越过去,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五年如一日,这话白诺见到那些仙神一次就会问一次,无论是谁,哪怕只是一般的散仙他都会问,连于鏊都没有放过,他问的时候,双眸呆滞里却泛着希冀的光芒,待得到答案后,光芒便会熄灭。 “不,他一直在我身边。”仰头看着那布满了晚霞的天空,白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抬腿进屋。 云伊驻足在门外,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胸口,怎样都发泄不出。站了片刻后,身后顿现一人,云伊忙回身行礼:“神君。” “他还是这样?” 云伊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惊讶神君会来此地,这几年,为了复苏大地,整顿六界,神君一直忙碌着,还从未过问过白诺。 “朕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为君者,到了必要的时候总是要牺牲一些东西,阴谋,诡计都会用上,只是朕没料到,雷霆对他用情至深,也没料到雷霆竟会舍身替他祭了这天地,没了雷霆,对神界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云伊听了,却不知自己该做个什么样的表情。 翌日,给应小白收拾好文房四宝和一个装书的小布包,白诺将人送进了学堂;离开之际,应小白倒对白诺殷殷嘱咐起来,好似自己要在这里长待不回家一般。不过,他和白诺倒还真是没有分开这么久过,是以现下,他十分担心白诺不在自己的眼皮下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看着应小白像个大人一般站在学堂门口对自己嘱咐这嘱咐那,连炒完菜要记得扑灭灶头里的火芯都要说,那口吻像极了应子珏。 “你爹我又不是白痴。”在听到应小白说洗衣服千万别摔到河里去的时候,白诺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可爹爹笨笨的。”应小白笑着打趣,白诺敲了下他的额头,催促他赶紧进去;应小白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学堂。 待应小白身影完全消失后,白诺嘴角的笑才收了回来,继而转身入了人流,却在人流中静静的站着、看着,这一站竟是几个时辰,可他,都没有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人流换了一波又一波,白诺才像回魂一般往集市而去;没走几步,便觉身边起了一阵风,接着便听到金龙急促的喘声,“去你家发现你没在吓死我了,害我到处找你。”金龙隐着身跟在白诺身边,看着白诺像个没事人一样入了集市...买菜。 “小狐狸,我跟你说,神界出了一样新的法宝。”金龙尾巴一摆飞到白诺面前,却也没有得白诺一个正眼。 金龙竭尽所能的停在白诺眼前,继续说道:“是神君用自己的心头血练成的,练了好几年,师父说,叫聚魄盏,那级别比那个被魔君摧毁的锁魂灯厉害多了。” 白诺挑着菜,完全没有受金龙一丝影响;金龙见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突然间气不打一处来,“小狐狸,你看你这几年你真是,明明那么痛苦却跟没事人一样,一日三餐没间断的吃喝拉撒睡,还拉扯着一个娃娃,你这样憋着不发泄,师父还担心你哪天会突然暴毙!” 白诺终于停了步子,金龙以为他终于要理自己了,可是,白诺只停了一瞬便又倒回去,因为,先前买蔬菜的商贩少找了他一文钱。 金龙差点被气死,自己离开皇上身边来到这儿容易吗,“小狐狸你振作点,你看,皇上和公子,还要等一百年才能相见,不,现在是九十五年,你比他们好多了,你看皇上不也每天勤勤恳恳的吗,虽然也不怎么笑,到现在也没有娶后纳妃。” “他至少还有九十五年可以等。”白诺突然出声倒让金龙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睁着一对龙眼又听白诺说道:“如果给我一个时间,哪怕九十五万年我也愿意静静的等着。” 金龙呆了呆,白诺已往前而去,这才甩着尾巴追了上去,“小狐狸,我方才还没说完,神君修炼的聚魄盏是可以提取任何生命的一魄的,所以,神君有一天就跑到雷神心脏化为大地之脉的那个地方,从大地之脉里聚回了雷神的一魄。” 白诺手中的菜篮子咚的声落地,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金龙,“你说什么?” “我说,神君不愧是六界之主,修炼的法宝很不错,聚魄盏聚回了大地之脉,也就是雷神的一魄,神君施法令其重塑身形再世为人了,只是刚才我带着他一起出来找你,可一眨眼他就,他就和我失散了...” 金龙话还没说完就见白诺一个闪身已消失不见。 白诺在田野间在大街上寻找那个身影,甚至不惜飞在空中一个个的翻找,直到最后落在应小白的学堂前。 此时恰好正值学堂放学,好些大人入学堂执着自家孩子的手慢慢走出,一路欢声笑语;应小白也在一群人中走了出来,却在见到白诺时表情突然一滞。 白诺从应小白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什么,只见应小白突然跑过扯着自己的袖袍,脸上的表情变幻万千。 在应小白这样复杂的表情下,白诺转过了身。 窸窸窣窣的人群中,白诺再次看到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再出现的人,可应子珏就那么站在他的对面,穿着那身素朴的长衫,挽着自己熟悉的发髻,一如当年在白家初见时的模样。他站在那里,好似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影,只他一人立于当下看着自己,就像那时自己看着他一般。 应子珏抬腿朝他和应小白走来,白诺丝毫不敢动弹,怕一动,这副画面就会被自己碰碎。 应子珏走到他面前站定,英挺俊朗的面容仍是那般不苟言笑,但那双已重泛光芒的眼里带着一丝白诺熟悉的温柔。他探出手,搂住白诺的腰肢,继而将人一把带进了怀里...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村长选举大会 咚一声,大清早的,门外巨大的响动惊了应小白一跳,忙掀被下床,衣衫都未来得及穿就跑出了自己的屋子,但目的地却不是声音来源之处,而是冲进了他俩爹的房间。 “父亲,你听到了吗?” 应子珏拄着脑袋侧撑在床上,一头黑发闲散的搭着,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结实的胸脯在那白色织物下若隐若现,屋子里似乎还飘着未有完全散去的情yu的味道。 “这么大动静怎么听不到?”应子珏看了眼应小白,撑起身子朝他招了招手,应小白这才抱着衣衫走了过去。 “那父亲怎么不出去看看?”应小白原要自己穿上衣裳,却被应子珏夺了去,亲自给他穿着,“听了这么多日,都习惯了。” 应子珏话才说完,外头的咚咚声又响了起来。父子二人神色均一顿,最后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应子珏给应小白系好腰带,这才下床将自己拾掇好,牵着应小白往屋外而去。 白诺正在屋外练习打腰鼓,便见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俩父子,均一脸无奈的盯着他。 对上应子珏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白诺气的牙痒痒的,明知道今日是个大日子,昨夜还偏偏要和自己...那啥了不说,还做了三次,弄的自己一大早起来腰酸...屁股痛的,这还不说,他居然领着小的,用一副那样的表情盯着自己,有这么丢人吗,自己这可是在为全家谋福祉。 “咳咳,诺诺,你确定你要穿这么一身去?”应子珏微握着拳,放在嘴巴边咳嗽了一声,试探性的问道,虽然这试探也试探的忒明显了一点。 白诺瞧了下自己的打扮,一身绿叶配红花的短衫长裤,腰间以黄带绑着一个鼓,怎么看都怎么和谐啊,“有什么问题?” 应子珏牵着应小白走下来,再次看了眼白诺的装扮,应子珏敢说,如果白诺不是有这张脸撑着,这么一身又红又绿的大花棉袄,就算不难看死也能把人笑死。 “问题是没有,只是为夫觉的,是否有些太过招人耳目了?”不想打击某妖王的积极性,应子珏尽量从侧面选择词语来和白诺沟通。 白诺垂首瞅了瞅自己的装扮,复又看向应子珏,“选村长的人那么多,不穿成这样别人哪能记住我。” 这话一落,不等应子珏开口,应小白便嘟囔着抢先道:“穿成花狐狸了,肯定能记住。” “应小白!”。 应小白往应子珏身后缩了缩,他实在是不想和穿成这样的爹爹出门啊。 “诺诺,其实我觉的,嗯...你可以穿的朴素一些。”瞧着白诺欲要抓狂的表情,应子珏忙笑着安抚,不过这心声倒是和儿子一样。 “今日可是村长大选,别人家的指不定穿成什么样呢,我们得搞点创新,否则绝对会被刷下去。”白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这父子二人,前一*选自己因为差点成了望夫石而错过了,这一次绝对不能错过,且还一定要选上。 “爹爹,你可以表演其他的,唱歌跳舞都行啊。”应小白从应子珏身后猫着脸出来,十分恳切的建议。 “那也要你爹会跳。” “不会跳,可爹爹的嗓子不错啊,可以唱歌。”应小白不死心的建议,一想到待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他爹要穿着这一身上台打腰鼓,而且极有可能把腰鼓打破一个洞,他觉的应该提前挽救。 不过,他这话刚落下,应子珏和白诺便同时看向他,皆是不解。白诺直接问道:“你爹我何时嗓子不错了,我怎么不知道?” 应子珏看着应小白,表示对这话赞同,难不成自己不在的那些日子,诺诺相思成疾,能看月高歌了? 对上两位大人同不解的眼神,应小白将不解的目光看向了他父亲应子珏,“父亲总是在耳边听,难道没觉得吗,夜间,孩儿几次被爹爹‘啊哈’声唤醒的时候,就觉的爹爹这嗓音委实不错,时而高亢如夜鹰,时而婉转如黄鹂,喔,昨晚爹爹还叫了好多次。” “应小白!!”白诺飞起一脚直接朝儿子身上踹去,应子珏却是强忍着笑。见白诺追着应小白打,这才一把揽过人的腰带进怀中,笑意盈盈道:“小白说的不错,我夜夜听着倒是没觉的。” “应子珏,总有一日我要...” 瞧着白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应子珏戏谑的问道:“要如何?” “要压在你身上!”白诺咬牙切齿,却听躲到远处的儿子冷不丁的说道:“那画面不和谐。” “应小白!”白诺又一声爆吼,应子珏忙拍拍他的头,向后瞄了应小白一眼,应小白识趣的立马闭嘴。 “是为夫忘记隔音了,下次施个结界就好,诺诺不必介怀。” 白诺对这父子二人怒目而视,一对桃花眼瞪的圆鼓鼓的;应子珏挥手让应小白进屋去,自己搂着白诺道:“四下无人,诺诺把尾巴露出来给我摸一摸可好?” 白诺满头黑线,这动物情节啥时候能结束,“你不觉得一身红绿大花衣配着九条白狐尾,那画面很惊悚吗。” “反正不那样都已经很惊悚了,不怕再惊悚些。”话才说完,应子珏手在白诺的翘臀上拍了拍,那九条雪白的狐尾便呈莲花盛开状展现在自己面前。应子珏抱着白诺,看着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动。 白诺无语的抬头望天,这就是体内是相公的精元的坏处,连自己最爱的尾巴都开始听他使唤了,这个才叫真正的被吃干抹净啊。 应子珏一条一条的轻轻揪着,直听见外头响起脚步声,尾巴们才集体收了回去。 “子珏,白诺,选举大会要开始了,快过去集合吧。” “马上来!”白诺一把推开应子珏,转身就要跑,可步子才迈开一步,便又立刻回身,捏了一诀打向屋子,把装睡的应小白拎了出来。 “带上儿子,给我打气去。”将应小白扔给应子珏,白诺就差点没捏着应子珏的耳朵吩咐了。 “是,夫人。” 应子珏笑着一颔首,拉着应小白跟上了白诺的脚步。 “父亲,你说爹爹干嘛非要参加这个什么村长选举啊。”应小白见白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走着,很是不看好的问道。 应子珏同样看着白诺的背影,嘴角一直挂着抹浅笑,“因为他是白诺。” 村头的大戏台上已站了整整十个候选人,家属看客们皆坐在台下木凳上。应小白瞧着台上那鲜艳的大红横幅,已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再看着台上的人,瞬间有种想掩面而逃的感觉。 “父亲,你看...”应小白回头,话还没说完就见应子珏已半掩着脸了。应小白立马顺势建议道:“父亲,咱要不拎着爹爹回家吧,回青丘去待段时间,等议论过了再回来?” 应小白建议完便又看了眼台上,除开白诺不说,其余九人都是一副素朴装扮,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这样一对比,花狐狸白诺站在上头就尤为突兀,而最要命的事,白诺恰巧站在那十人的中间,这么一对比,就更为突兀了。 “子珏啊,你夫人可是下足了功夫啊,瞧这衣裳穿的,真漂亮。” “小白啊,你爹这料子哪儿买的,该不会戏班子那儿定做的吧?” 身后一大片打趣声,弄的父子二人到不知该如何了。 “大家不要吵了,现在,浣香村三年一届村长选举大赛正式开始,请第一位参赛者王二上场。” 台上,老村长一高亢声起,台下打趣声才下去。应子珏这才和应小白一同往上看去,同时庆幸,第一个出场的不是白诺。 白诺瞧着那虎背熊腰的王二,想着要是自己当选后,定的第一条规矩那必须是,所有男人的身材都必须是应子珏那样的!胖了的减肥,瘦了的增肥,必须! “第一轮,体能才艺表演!”老村长和蔼的笑笑,手一挥,忙有几个打杂之人抬了一个大木框上来。 木框里头堆满了泥土,紧接着,那王二手里便拎了一把大锄头,朝台下众人露出了一副神采自得的模样,便一声吆喝起,轮着肥圆的胳膊捞起锄头朝那大坑挖去。 众人看的双目一瞪,依这汉子下臂的力度,非得把那地都给锄个大洞,然而,惊奇的是,那大汉将锄头抬起时,木框丝毫未损,且那挖出来的泥土刚好到木框底,木框底部光滑,锄头上的泥土亦是一把未洒。 这一幕看的许多人为之一愣,连白诺都瞪大了眼睛,他见应子珏挖地挖了无数次,也没有这么厉害的时候,这简直成精了。 台下顿了顿,霎时便想起雷鸣般的掌声;老村长也是大喜,忙又道:“体能过,接下来是才艺表演,安静安静,请欣赏。” 白诺看那王二扔了锄头,理了理自己一身庄稼装,站到台中间,学着文人捞了一把折扇出来,扇了两扇后,对着月亮,喔不,是太阳,深情款款的念道:“八月汗流多浃背,九月浃背少汗流,十月汗流浃背去,独留肌肉思汗流。” “噗!”应小白险些从位置上摔了下去,“父亲,我觉的这么一对比,爹爹的腰鼓挺好的。” 应子珏拧了拧眉,带着些不忍的神色对应小白道:“可腰鼓是你爹爹的体能比赛。” 应小白“......” “好,太好了,这完全就是咱们庄稼人的真实写照啊,王二好。”台下一片欢呼,那王二也是雀跃的很,鞠了个躬退了回去。白诺瞅着,皱着张脸,看着台下的应子珏,应子珏忙用密音说道:“诺诺,可是要为夫帮你想一首?” “不用,我早准备好了。”白诺同样用密音回道,继而不再理应子珏,继续看着他的对手们。 接下来上场的人一个比一个让妖王大人大开眼界,这些人类,平时没觉的,现在才发现,这挖地种菜都是一流啊,而且跟商量好似的,体能赛全是挖地,且都能把泥巴连地挖起不留一把,那诗念的也是一个比一个有文采。 比如:“床前日光照,疑是镰刀晃,举头望日光,低头握镰刀。” 再比如:“挖挖挖,木头朝天挂,刀头掩地下,一抬泥坑是一个,二抬泥坑是一双。” 白诺正感叹着这些村民的智慧,便听老村长念到了他的名儿,忙摆正了腰鼓走上前来。 “到了到了。”应小白没发现看了那么多辣眼睛的表演后,对自己爹爹的表演期待了起来,应子珏也是一脸信任的瞅着白诺。 摆好姿势,手一挥,腰鼓声响,白诺欢快的打了起来,起先听着还有些索然无味,可听着听着,那悠久的绵长的腰鼓声倒把台下的村民都给带动了起来,可以看的出,白诺这几天没有白练这腰鼓,打的甚有味道。 “父亲,你是料到会这样才没有阻止爹爹?”应小白瞧着突然间和白诺一起跳动起来的人,问着应子珏。 “父亲只是觉的你爹爹的衣袍太花,可没阻止他表演这个,你爹虽然迷糊了些,倒不傻,知道什么叫和大众打成一片。” 应小白见上头和村民们欢快的打着腰鼓的白诺,还是有些不解,“爹爹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和人打交道了?” 应子珏瞧着台上开心不已的白诺,轻声道:“因为,我们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腰鼓声止,众人脸上都是欢快之色,白诺亦然,很是意犹未尽,觉的这一技能不错,等下次回青丘看娘的时候,可以教给妖们,闲着没事就能跳一跳。 “现在,请白诺进行才艺表演。”老村长吆喝道,白诺立马回过神来,继而看向台下的应子珏,扬着笑脸大步往前踏至台中。 众人屏住呼吸,全都看向白诺。白诺朝众人一笑,朝老村长一笑,最后再朝应子珏和应小白...深深的一笑。那一笑,看的应子珏和应小白不约而同的起了鸡皮疙瘩。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村长,播种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许多的村长,一个送给桃花村、一个送给梅花村,一个赠给隔壁村,一个留给浣香村,啦啦啦种村长,啦啦啦送村长,到那个时候,大地遍布村长,村民们都能过上安然无忧的生活,这个人界会变的温暖又贴心。谢谢大家,我表演完了。” 台下一阵寂静,应小白嘴角没有停止过抽搐,应子珏倒是表现的比较淡定,只是一直宠溺的看着台上的白诺。 待寂静过后,所有人都哽咽了起来,应小白一看,这些人竟然被爹爹的演说给感动哭了! “父亲,咱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的...” “有什么样的村长就有什么样的村民。”应子珏说道,应小白还愣着,便见村长还没说投票开始,下头就已经开始吆喝白诺了,毫无疑问的,白小妖王成了浣香村下一届村长! 直到回去的路上应小白都想不通这怎么可能,不理身后的俩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走在前头。 应子珏看着应小白被刷新了三观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继而问白诺:“玩儿的可开心?” “当然了。”白诺得意的应道,“我可都是打听好他们的喜好的,再说了,村长靠的是头脑,又不是挖地种菜,虽然也重要吧,但你会啊,咱俩得一人把持一样。” 应子珏无奈的瞪了他一眼,白诺忙道:“你放心,我这个村长一定比谁都当的好,有我在,谁敢欺负他们,咱村一定会欣欣向荣。” “那当完村长你还想当什么?” “当县官,人界的坏官太多了,我得管管,御齐风一个人可管不过来。” “好啊,可还有?” “当将军,人界每逢几百年就会改朝换代一次,我想看看凭我们俩的能力能不能改变,或者来个救国。” “我觉的我可以,你嘛,押送粮草可行。” “切...”白诺瘪嘴笑笑,与应子珏手拉着手往家走去,“大腿,你真的不回天宫了,和我一起,你便得不到永生,妖的寿命再长也是有尽头的。” “那不也很好,我们可以一起轮回一起投胎,说不定还真的能订个娃娃亲什么的,你有我的精元,我有你的内丹,生生世世都只会和对方在一起。” “况且...”应子珏话没说完,只是朝应小白看了一眼过去。 “况且什么?” “没什么,雷神的职责,将来或许有人会自愿去履行呢?” “除了你,谁还有那样的本事?”白诺问道,应子珏笑着不应,世间万物有始有终,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价值。 “回家吧,咱拟个单子,等你正式上任那天得请很多人呢。” 白诺被应子珏牵着手走,说道:“是蛮多,我消息都放出去了,所以,要是我选不上得多丢人,小金,娘,太虚真人,妖们,还有云伊。” “他们来,必定还要送一份恭喜你上任的礼物,所以,为夫先送你,免得被他们抢了风头。”言罢,应子珏从怀里掏了一枚泛着莹绿之光的东西出来。 “嶀琈?”白诺欢呼道。 “我费尽全力,也不能让他恢复全部灵力,但,陪你抄抄家规什么的,是可以的。” 白诺接过,紧紧的拽在掌心里。应子珏从他手里拿过来,施法在上头穿了一条红绳,继而亲手系在了白诺腰间,“走吧。” “嗯,大腿,你说我能当好村长吗?” “能啊,我看大伙儿和你的智商都是一体的。” “这样就好,可我怎么觉的你这话听着不那么像在夸我啊。” “哪有,为夫明明在夸诺诺。” “明明没有,不行,哪日我要和小白一起去学堂学学人类的文化。” “还是算了,为夫教你便是。” “为何?” “因为,为夫担心你会把夫子气的厥过去。” “应子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