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大厨》 第一章 火车站旁的小餐馆 苏灿对着租凭单据一阵狂瞪眼。 这是火车站餐点区域的统一收费单,每月五百,中旬缴纳。租金虽然不贵,可苏灿掏遍了口袋却仅仅只有三十九块八。 如今除了落魄已经没有其他的词可以形容他。 其实要是生意好的话,在这个地段上每天净赚百来块钱那是绝对不成问题。只是苏灿开张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因为他的摊点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前任租户才把摊点低价转让给了苏灿。 而苏灿也只花了八百块,就盘下了这间红帐篷,以及一切家当:两只煤炉、一座灶台、三张用木板临时搭建的餐桌,和碗筷若干。 原本以为凭自己的水平那到时候还不是日进斗金,谁却知道如今居然混到这样一幅田地。 再赚不到钱的话,那自己可就真的得卷铺盖滚蛋了。 该去哪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苏灿胸中顿时燃起一团无法湮没的怒火。 “有什么吃的?” 粗犷的喊声让苏灿回过了神,胡子拉碴的旅客停在他的帐篷外扯着嗓门在喊。 “家常饭、面食、炒菜、卤鸡蛋……” 苏灿眼睛一亮,立刻流利的报出了菜单。女乃女乃的,终于开张了! 可还没等对方应声,隔壁的玻璃门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穿着皮质紧身衣的娘们给‘哐当’一声拉开。“大兄弟,住店不?” 苏灿回头瞅了眼。 贴着磨砂纸的玻璃门上还挂着招牌:丽苑洗头房。 这位操着陕西方言的旅客眼珠子一阵滴溜溜的乱瞟,似乎内心在做着极大的挣扎。 “放心,有后门,不怕条子。”娘们立刻又加了一句:“你要能超过半小时,我不收钱。” 短暂的犹豫后,这位皮条客在食欲和色欲之间最终选了后者。他左右打量两眼,低着头,和任何一位老练的嫖客一样钻进了洗头房。玻璃门又被咣当一声关上,留下傻了眼的苏灿。 单单这两天,隔壁的娘们就足足抢了他八次生意。 这娘们下手的对象也是精挑万选的——模样老实巴交、过日子坑坑巴巴的农民工。这种人禁不起诱惑、是那种勾勾手就上套的角色。同时心里又自卑,喜欢占便宜,骨子里还有一股不服输的气魄。 只是这种气魄在丽苑洗头房里不适用。 几乎没过三分钟,皮条客就已经被踹了出来。 操着陕西口音的汉子红着脸系着裤腰带,他瞅着依门框站着的娘们撑着脖子,依旧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做着辩解。“正常男人没有能超过一分钟的。” 苏灿在心底直竖大拇指。 “滚!” 小姐冲汉子比划了个中指。 这货立刻灰溜溜的滚蛋了,苏灿在后面吆喝了几声,对方连个声都没应,饭也不吃了。 “小灿,要不你也进来玩一把?” “姐,我可承受不起。” 苏灿扫了一眼对方。 这娘们叫高丽,属于火车站这块的鸡头,长相倒是没话说,可惜走了弯路。 虽然脾气火辣炸毛,却也是个热心肠。 “今个又没开张吧,咯,这是五十块钱。小屁孩开什么排挡,别碍着老娘生意。”高丽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绿色老人头往苏灿的灶台上一拍。“十五分钟后还有班深圳的火车路过,没生意就早点关门吧。” 苏灿默不作声的把钱往高丽那一推。 不踢光棍碗,不黑婊子钱。 再穷,再落魄,那也得有做人的原则。 高丽嘿嘿一笑,啥也没说,拿过钱钻进洗头房,继续翘起二郎腿开始等起了末班车。 下周二,区管辖的干部就得来收租金,交不起钱,那就得滚蛋。 只剩下八天的时间,苏灿只能干着急。 倒是有些小姐来找过他,说是要给苏灿一个赚钱的机会。苏灿只是一听,就立马把头给摇成了拨浪鼓。 干什么? 仙人跳! 这事情基本上是由男女两方串通,女的专门去勾引一些意志不坚的男人上床,等扒光裤子之后,同伙再出面进行勒索。少则一千,多则上万。这钱赚的比大水漂来的还要容易。 苏灿是生面孔,他干这事情正好。 这种缺德事,苏灿可不会碰。 在这个世道上,你越是正直,过的也就落魄。所以苏灿只能窝在红棚里干瞪眼,期待着末班车会给他带来一两个客人。 不过只看了一眼,苏灿就彻底失望了。 和谐号。 七安是个小站,和谐号最多只停个四五来分钟,下车的旅客也不会太多。 即便有,那也是外出办公、或者出门旅游归来的。 火车站外面停着一溜齐整整齐齐的私家车,那些人上车就走,也根本不会留在这腌臜的小摊上吃东西。 “得,还是收摊吧。” 一直瞅到和谐号开走,出站的客人也才只有寥寥五六个。 苏灿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在火车站附近做餐饮干的就是起早贪黑的活,有四五点的早班车,还有凌晨的末班车。 一阵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红帐篷外头,苏灿抬头望去,这位客人梳着奸诈的大背头,用啫喱水打的油亮。左手正拔着嘴角的烟卷,右手插在裤兜里。他的左手有些不自然,只有四根手指,大拇指被连根给切掉了。 “老板,三个卤鸡蛋,一碗卤面筋。” 自打苏灿来火车站开餐饮的头一天,高丽就告诉过他——这个梳着大背头的家伙最好别惹。 因为他叫蛇头。 蛇头是火车站的过江龙,不但本身劣迹斑斑,而且这附近凡作奸犯科的混蛋都归他管。 苏灿立刻皱起了眉头——蛇头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毕竟上门是客,苏灿不会怠慢对方,赶紧端着煮好的卤鸡蛋和面筋放在了蛇头的面前,末了还有一碟辣子酱。 “总共是六块八毛钱。”苏灿加了一句。 蛇头瞪了一眼苏灿,顿时冷笑起来。 也不顾苏灿疑惑的神情,蛇头自顾自的咬了口面筋,刚嚼了两下,就呸的一声吐了出来。他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狗日的,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敢收钱?”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蛇头又哼了句。 苏灿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说他。 蛇头歪着脑袋,拿着眼角瞅着苏灿。“苏灿,你刚来火车站,还不懂这儿的规矩。在我脚下这三分地开门做生意,每年你得上交三万块保护费,我保你平平安安。要不然的话,趁早滚蛋。” “老板,茶叶蛋两个。” 门外小妞的吆喝声打断了蛇头的话,苏灿也抬起了脑袋。 这是张精致的脸,漂亮到难以修饰。尤其是对方的手,纤细而又修长。 这妞掏出支印有英文字母的皮夹子,捻出几张零钱然后塞回了挂包里。接过茶叶蛋,向外走去。蛇头瞪了苏灿俩眼,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贴着小妞**一擦,大步朝向另外一头走去。 “站住!” 苏灿望着蛇头眯起了眼睛。“把钱包拿回来!” 蛇头皱起了眉毛。 这小妞的皮夹子确实是他拿的,而且相当隐蔽,要不然对方也不会没有察觉。在道上这招叫做‘拈花指’,技艺高的惯偷能从滚烫的油锅里捞出硬币,不会烫伤手。虽然自己还没有练到那个水平,但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可这小子怎么看见的? ‘呸’! “神经病。”蛇头吐了口口水,转身向黑暗中走去。 苏灿立刻追了上去。 在自己的摊点上小偷小模,这要是还让他当睁眼瞎的话,那自己这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三步并作两步,苏灿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蛇头的肩膀。 “放手!” 蛇头压低了声音,用着无比恼怒的语气喝道。 “蛇爷,您这可做的不对。给个面子吧,人家小妞的东西在我的摊位上丢的,到时候肯定会回头找我麻烦。要不您把皮夹子给我,让我还回去。”苏灿嘿嘿直笑。 蛇头愣了下,随即涨红了脸。 想他蛇爷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拿来的东西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恼羞成怒的蛇爷顿时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苏灿,你他妈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这么说话。识相点,滚一边去。惹恼了我,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明天老子拆了你的红棚,让你立马滚蛋。” 苏灿眉头直跳。 不过他攥着蛇爷的手却没有半点松懈,反倒是加大的力气。 “我看你是找死。”蛇头狞笑起来,他狠狠的推开苏灿的手。右手从腰间模出柄匕首,二话不说就冲着苏灿的肚子捅去。 蛇头这种地痞流氓往往身上都藏着掖着家伙。 不过苏灿更快,右手往前一伸,猛的抓住蛇爷的头发就往自己这边拽过来。蛇头没想到苏灿敢还手,顿时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狠狠的挨了一记窝心拳。这一拳头立刻让称霸火车站的蛇爷顿时痛的直不起腰。 “狗日的!” 蛇头怒极攻心的骂了起来,可一句还没说完,腮帮子又挨了拳头。 ‘砰’! 蛇头就这么摔倒在地,匕首也丢在一旁。 他想伸手去抓匕首,苏灿眼疾手快抬起脚就踩住了蛇头的右手,蛇爷‘啊’的一声差点喊了出来。不过他立马闭上了嘴巴,火车站附近可是有巡逻的片警。回过神之后,匕首已经被苏灿给攥在了手里。 “蛇爷,给个面子,钱包拿来。”苏灿转着匕首,目光扫过蛇头的脖子,眼神毒辣。 蛇头有些怂,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笑了起来。“要么你就杀了我,不然我明天我非得打断你的腿。” 碰上无赖了。 苏灿皱起眉头。 他看出来这蛇头就是属狗皮膏药的,被他盯上就别想月兑身,除非让他扒下一层皮。 “哼,来就来,反正你也盯上我了。不过我得先从你身上收点利息。”苏灿眼光一寒,抓起蛇头的右手,匕首抵住指缝,猛的一抽。血淋淋的小拇指顿时掉在地上,蛇头‘嗷’的一嗓子就叫开了,捂着右手狂吸冷气。 第二章 狗皮膏药 蛇头没想过苏灿真敢这么做,而且还不带半点犹豫。 “你有胆。”蛇头痛的脸色直发青,硬生生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咱们走着瞧。” 这是道上的惯例。 就像古时候绿林好汉说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样。 “等一下,把你兜里的皮夹子给拿出来。”苏灿往前站了一步,他瞥见蛇爷的口袋里塞了个女式钱包。既然惹上蛇头这条地头蛇了,不如好事做到底。 蛇头也光棍,丢下皮夹子,捡起断掉的那根小拇指就跑。 苏灿捡起了蛇头丢下的皮夹子,打了开来,顿时傻了眼,包里没了钱,只剩份证和几张银行卡。夹起身份证瞄了一眼:王琳。还是北京户口,96年生,还只是个18岁的丫头片子。 “狗娘养的蛇头,动作这么快,把钱都掏走了。”苏灿忍不住骂了句娘。 该怎么和那个妞交代? 苏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疼。 …… “钱呢?”王琳直勾勾的瞅着苏灿。“我的钱包丢在你的店里,现在钱没了,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苏灿捂着脸。 还是被他料到了,那皮夹子虽然不大,但满满一沓老人头好歹也有七八千。他已经和这叫王琳的妞解释了无数遍,可对方就认死理,非赖上了自己。 “你得赔我钱!” “就算是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这些钱啊?”苏灿苦着脸。“要不然咱们去报警,我认得那个家伙,他叫蛇头。” 最好把这混蛋给抓起来,自己也不用交保护费了。苏灿心想。 报警? 谁知道听到这个词之后,王琳立刻把脑袋给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去报案,我不去……” 难道这妞是流窜犯? 苏灿的脑海不由自主的里冒出这个词,他忍不住仔细的打量起对方。这妞的模样倒是没话说,还是副清纯的打扮,比起那些出卖色相的明星不知好看了多少。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家伙。 但是你要知道,这地头往往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行,你就得赔钱,不然我没地方住了。”王琳语调一转。“你要不赔钱,我就呆在这。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赚够,我就什么时候走。” 说着,王琳往简易床上一躺。 又遇上一只狗皮膏药! 苏灿正准备发火撵她滚蛋,结果就被尖锐的骂声给打断了—— “小兔崽子苏灿,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话音刚落,红棚就被人掀开一角。披头散发、一脸幸灾乐祸的高丽就钻了进来。 这就是鸡头的本事。 火车站附近的事情没有她不知道的,要是丢了钱包、被抢了东西,问她保管有用。蛇头被剁了小拇指才多久,不到半小时,她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听说你砍了蛇爷的小拇指……为了一个小娘蹄子,怪不得你不跟老娘上床,原来是有了相好。” “原来都在啊。” 高丽一进来,就瞅见了坐在木板上的王琳。尴尬的笑了两声,转身就想回洗头房。 “高姐,怎么了?”苏灿连忙站了起来。 高丽转过头,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琳,顿时吃吃的笑了起来。“怪不得你也动了心,小妹妹长的挺好看。有没有去处,有没有工作,要不姐姐给你介绍一份躺着就能把钱赚了的工作?” “高姐,你别逼良为娼。我问你话呢……”苏灿向前走了一步,挡住高丽打量王琳的目光。“这丫头其实挺可怜的,刚来七安,就被蛇头给顺走了钱包。女乃女乃的,现在又赖上我了。” 高丽瘪了瘪嘴,她心说苏灿这小子肯定看上这丫头片子了。小丫头有什么好,啥都不懂,哪能把男人给伺候的舒舒服服? 她没理苏灿,歪起脑袋盯着王琳。“小妹妹,姐姐带你去找工作?” 王琳虽连连摇头,点头才是傻子呢! “真是可惜。”高丽咂了咂嘴巴。“你要是跟着我,我保准能把你给捧成头牌。” 苏灿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高丽简直无视于自己的存在。“高姐,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丽脸色一怔,凝重的说道。“蛇爷叫了二十多个人,他们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道上的混混向来都是这样好勇斗狠,更吃不得半点亏。会为了口舌之争大打出手,这也是屡见不鲜,更何况被剁掉了小拇指? 苏灿当然知道蛇头会报复自己,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响起一片急促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在深夜却显得异常的刺耳。 苏灿往外瞄了眼,外面果然多了不少游荡的家伙。他们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埋头往前,但最终的目标都是火车站边上的这家小餐馆。 “高姐。”苏灿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回别指望我帮你。你捅的篓子还不够大么,连蛇爷的手指都敢剁。我琢磨,他不砍掉你的手是不会罢休,现在是谁说情都没用。”高丽一个劲的摇头。 她倒也想帮帮苏灿,可是这麻烦不是自己能解决的。 提前通风报信,这就算是尽到仁义了。 “不,高姐,我只是借个电话。”苏灿眯起了眼睛。 …… 轰! 红棚被人粗鲁的掀开,十七八个人把这地儿围的是水泄不通。 手中明晃晃的片刀闪着寒光,刺得苏灿睁不开眼。 “妈的,吃了豹子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腰粗膀圆的光头大汉狠狠的吐掉嘴里的烟**。“谁是苏灿?” “我。”苏灿往前一站,伸出手把王琳和高丽护在了身后,冷笑起来。“就你们几个小瘪三也敢来给蛇爷来报仇?” 光头佬眯起了眼睛。 龇着被烟熏黄的门牙里吐出了俩字:“找死”。抬起胳膊,抡起了片刀。 苏灿的动作更快,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光头佬顿时脸色铁青的飞了出去,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一看情况不对,围在四周的混混们顿时拔刀冲上了前。 这帮人足足十来个,人人带着家伙,抡刀就砍,哪怕苏灿是赵子龙转世也得被砍成肉酱。王琳和高丽吓的直哆嗦…… 突然十几束远光灯齐刷刷的亮起,将火车站的外围给照成了白昼。 “干什么的?” “蹲下。” “别跑。” 呵斥声和叫骂声顿时接二连三的响起,手举橡胶管的民警凭空冒了出来,把这群地痞追的鸡飞狗跳。 由于片警们是包围式的出现,所以在短短五分钟内,前来滋事报复的混混们都当场抓下,一个都没落下,全部拷上手铐,扭送进了辖区派出所。瞅着先前还和昂首挺胸的雄鸡一样,这会倒像是犯病的阉鸡。 苏灿乐呵呵的望着这群混混。 警察来的还挺及时。 “高姐,手机还你。” 高丽这回倒是有些看不懂苏灿了。 按道理苏灿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别说对方二十人,哪怕就是一百人,他都有胆子死磕。这一点从他毫不犹豫砍掉蛇头小拇指就能够看出来。 可这回又打电话报警。 他就像是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 高丽有种预感,如果蛇爷不肯退让的话,他绝对会死的很惨。 “是不是觉得我没种?”苏灿嘿嘿直笑。 王琳没说话,但眼神里确实有这么个意思。 “非也。”苏灿偷偷瞅了外面黑黢黢的火车站。“这些地痞个个好勇斗狠,又喜欢记仇。你要是瞪他们一眼,说不定都会被揍一顿。我是大大的良民,做生意的人,跟他们耗不起,没办法就出了狠招。” 高丽直叹气,蛇头这回是栽了大跟头了。 马上就是国庆了,全国各地都在严打。如果在火车站抓住一票如狼似虎,身揣管制刀具的小混混,公安局什么反应? 这种情节特别严重,又有人举报,半年牢饭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够狠。”高丽忍不住对苏灿竖起了大拇指。“不过蛇爷不会善罢甘休的,苏灿,我劝你最好连夜走。到时候要让蛇爷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 苏灿只是苦笑。 走? 去哪? 他要是有去处就不会在这滞留了,也不会在这开小饭馆挣钱了。 高丽缩了缩脖子。“苏灿,要是蛇爷问起来,别说是我把手机借给你的。” “我不会牵连女人。”苏灿把胸脯拍的咚咚响。说完,他又望向王琳。“你最好也赶紧走,身份证和银行卡都找回来了。” “大半夜你放心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丫头走夜路?”高丽冲着苏灿瘪了瘪嘴。“妹子,你要不嫌弃今晚睡我那。” 王琳直摇头,连说我睡这挺好。 苏灿打了个哈欠。 折腾了大半夜,肚子反倒先饿了。他拍了拍手,走向灶台。“咱先弄点宵夜,吃饱喝足再说。我这别的没有,还有两鸡蛋和点剩饭,给你们炒一碗蛋炒饭。” “你还会烧饭?”高丽瞅着苏灿,脸上写满了不信。 车站附近的饭菜是给人吃的么? 做的都是过路人的生意,不吃拉倒,趁早滚蛋。高丽的丽苑洗头房开了三年,她就没在这地头吃过一次饭。 说话间,苏灿已经打开了灶台,倒了点油,敲开两枚鸡蛋,抄起筷子噼里啪啦的一搅,蛋黄蛋白直接混成一团。苏灿把鸡蛋往油里一浇,锅铲翻了两边,直接把剩饭扣在锅里。 又从一边的水桶里捞出两根青葱,刀身拍平,笃笃的切碎,撒进了饭里面。 这还没停,苏灿又掏出两只干红椒,依样切碎。 片刻后,三碗金黄的蛋炒饭出锅。 高丽和王琳都傻了眼。 就单单苏灿炒饭动作的熟练程度就比得上饭店的大厨,这出锅的蛋炒饭更是不一般:饭粒粒分开,而且还粘着蛋。 闻起来就是一股喷香,卖相更是不一般。 色香俱全,剩下的就是味道了。 高丽抄起餐桌上的一次性筷子随手撇开,往嘴里扒了一口。顿时一股辣味从舌尖窜入头顶,高丽刚想满地找水,这辣味又变成了甜。 “我口味比较重,喜欢吃辣。辣子加的多,我怕你们吃不惯,又撒了点糖。”苏灿嘿嘿直笑。 简直是瞎搞。 蛋炒饭要放糖,以前要有人敢对高丽这么说,她保管抽对方两嘴巴。 但这份饭确实好吃,高丽直竖大拇指。 就连嚷嚷着不吃甜食的王琳,在高丽的怂恿下吃了一口,满满一大海碗的蛋炒饭被她给吃的干干净净。 “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中国五千年的技艺就在这一盘里面……”苏灿一阵摇头晃脑。“十二块钱一碗,今晚我请。以后要是请客吃饭都可以在我这,闽、鲁、川、粤、苏、浙、湘、徽,八大菜系任你们挑,不好吃不收钱。” 听到这话,高丽又是一阵打量苏灿。 脸上写满了不信。 苏灿也不解释,来日方长,总会有他露脸的机会。 —— ps:新书首发,求收藏,求红票…… 每天两更,呃,因为目前状态还没有改,所以更新时间会有些不太稳定。 第三章 报复 这顿觉直到早七点,苏灿才悠悠的醒来。 昨晚王琳睡的木板床,他就躺在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火车站的摊点处的吆喝声好不热闹。 这条小巷子上都是类似于此的早点摊,从里到外,整整四五十家。苏灿揉着朦胧的睡眼往外瞅了一圈,第一波的旅客都已经开吃了。有些勤快的摊主都已经忙着洗碗、摘菜,准备午饭了。 “起来了?”王琳端着盆从巷外走了进来。 苏灿挑起眉头。“你怎么还没走?” “我倒是想走,可惜走不了。”王琳把不锈钢盆往桌上一搁,捞起抹布,把水拧干,就开始擦着油腻腻的桌面。“我银行卡被冻结了,钱包又被偷了,现在身无分文。七安又是我头一回来,没熟人。” “打电话让你父母来接。”苏灿夺过王琳手里的麻布狠狠的往盆里一砸。“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洗脸毛巾,你居然用来擦桌子。” 王琳直耸肩。 这是洗脸毛巾,和明明和抹布没啥区别。 不过人在屋檐下,她也不顶嘴。“要不你收留我,管吃管住,每月工资一千八。” 苏灿差点没喷这妞一脸吐沫星子。 一千八? 他现在身上连一百八都掏不出来,这小餐馆再不开张,赚不到钱,他就得卷铺盖滚蛋了。“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么?” 苏灿是铁了心要撵王琳。 自个一人,每天花销十五块,要是多了王琳,这就是整整三十。 苏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毫不犹豫。“不行。” “我不要工资,这总成了吧。”王琳退了一步。“不过你还欠我七千块钱。” “你今天就是嘴上说出花来,都别指望。你到哪不能找份工作,非得赖上我?”苏灿急红了眼。“要不咱们就去报警。” 这妞怎么属狗皮膏药的,贴上就撕不掉了? 苏灿刚想说话,门口钻进个半大的青年,胡子拉碴,拖着个旅行包。看样子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学生,青年扫了两眼店内。锅灶还没开,桌上是没擦干的污水,苏灿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看了这一眼,青年扭头就走。 “稀饭、胡辣汤、炒面、牛肉面……帅哥,你吃什么?”王琳赶忙上前一步,笑嘻嘻的问道。 青年愣了神,立刻低下脑袋。 犹豫了会,转过头坐在了桌边。“来一碗肉丝面,不要葱、要放辣。” “愣什么,没看来客人了,赶紧下面。”王琳抄起抹布冲苏灿一扬,作势要砸过去。然后又转脸对着青年笑了起来。“好嘞,您稍等,马上来。” 说完,王琳走到苏灿身边,指甲顺着他的腰肋狠狠一拧,痛的苏灿一阵龇牙咧嘴。 没辙。 生意重要,苏灿赶紧打开煤炉,端上大锅,煮着开水。 要说这面条,吃起来还是有些讲究的。 下面的水不能是自来水,而是要汤。也就是所谓的汤头,最常见的是鸡汤、鸭汤和鹅汤,但是苏灿这刚刚开设的摊点还没本事搞那些。 剁了猪肉,往面粉里一抄,等锅里的油热了,立马丢进去。 拍碎青椒,切成长丝,等肉炒到八九分熟,青椒顺着油锅一滚,面料就烧好了。 捞起锅里面的面条,把面料淋上去。 王琳端着肉丝面急急忙忙的送到了小青年的跟前,抽出了一次性筷子,小心翼翼的搁在一旁。 “谢谢。” 小青年倒是挺客气,挑开筷子拌了拌面,使劲的嗅了嗅。“挺香……老板,再给我加点辣。” 苏灿回过头,冲着小青年嘿嘿一笑。“保管吃,不辣不收钱。” 小青年不信,吃了一口,顿时直咂嘴。 辣的他满脸通红,额头冒汗。 一般的吃客想要吃辣,摊主有法子,提前备上一瓶辣椒油,往面里一搁,绝对够辣。 这种方法虽然简单,但并不入味。 苏灿挑的是尖椒,最辣的尖椒。去了辣椒梗,辣椒籽全部留下,用油滚过一遍就能吃。辣味完全渗入面条里面,从头辣到尾。 “好吃,从没吃过这么辣的面。多少钱?”小青年掏出皮夹子直勾勾的盯着王琳。 “谢谢惠顾,肉丝面一百二一碗。” 小青年掏着钱的顿时愣在身前,女乃女乃的,这面条是金子做的吗? 听到王琳报价,苏灿差点没把她给踹出去,这妞是同行派来的卧底吧! “哥们别听这娘们瞎叨叨,八块钱一碗。”苏灿指了指脑袋。“她这里有毛病……” 青年用着同情的目光瞅了王琳一眼,一边摇头,一边啧着嘴。 只等客人走远,苏灿把面钱揣进兜里,这才找王琳算起账。“王琳,你是真心来砸场子的吧。一百二一碗,灶王爷烧的饭都不值那钱。在我没发火之前趁早滚蛋……” 王琳低着头。 她也自知理亏,好半天这才编出一个理由。“苏灿哥,说真心话。你下的面,在我心中是无价的,一百二算便宜了。” 为了这句话苏灿忍不住笑了起来。总算说了句人话。“你的脑袋虽然有些问题,但思想工作还是相当不错滴。得,留下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管吃管住,工钱一分没有。脏活累活都是你的,能干你就呆在这,不能干,我也不留你。” 你脑袋才有问题,你全家脑袋都有问题。 王琳心说。 虽然把苏灿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她还是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从今儿开始,您就是我老板,是我衣食父母。” 苏灿的嘴巴咧的更大了。 营业半个月,今个终于开张了。 他已经能够想到今后钞票哗哗的往口袋里面流了……瞧那之前吃肉丝面的小青年模样,他肯定就一色鬼,白天往面馆里面钻,晚上往洗头发里面窜。多了王琳,他倒要看看今后高丽怎么抢生意。 开摊点的和鸡头抢生意,这也忒他娘的世风日下了。苏灿心想。 一直到晚上,苏灿才发现,原来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生意可不是好做的。 虽然开张了,但今天只卖出一碗肉丝面,营业额八块,利润六块,还倒贴了六十八块钱。 苏灿掰着手指细细叨叨的算着帐。 面条两块二一斤,能下五碗。苏灿一次性买了十斤,时间搁久了,也就变味了。王琳看不下去,捞出已经馊掉的面条直接甩进垃圾堆了。 卤鸡蛋也没逃月兑这种悲惨的下场。 三十个鸡蛋,也被倒进了泔水沟。 外加打破的碗筷,以及俩人的饭费,零零总总赔了六十八块钱。 “败家老娘们。”合上账本,苏灿的眼皮直抽。“赔,一定要让她赔钱。” 转悠了半天,去超市的王琳这才回来。手里抱着两个红塑料桶,还有三条毛巾。兴高采烈的王琳瞅见脸色阴沉的苏灿,扯起嗓门就吆喝了起来。“老板好。” “买这玩意干啥?” “洗澡呗。”王琳理所当然的回道。 这破帐篷啥都没有,自己总不能就这么腌臜下去吧。 大桶是用来洗澡的,小桶洗脸。三条毛巾也各有用处,总归没苏灿的份。 “对了,还买了针线。我得把棚上的洞给缝起来,不然晚上睡觉太没安全感了。”王琳嘿嘿一笑。 苏灿顿时没辙了。 人家小妞把这摊点都当成家了,虽然笨手笨脚,但好歹费心费力。 他一时又心软了。 对着灯光,王琳把线穿进针孔,顺着洞眼缝了起来。虽然歪歪扭扭,但那密密麻麻的针脚也让苏灿没话说。 干脆,得了……反正自己也收留不了这丫头太久,还剩下七天,自己就得滚蛋了。 “你就这么月兑衣服?”苏灿忍不住问道。 “那你得给我出去。”王琳抽起水管,放了大半桶水,试了试水温,准备月兑衣服的时候这才发现眼珠直发绿的苏灿。“不许偷看。” “哦哦哦。” 苏灿连连点头,红着脸钻出了帐篷。 掏出红塔山,往嘴里塞了一根,听着身后哗啦啦的水声,苏灿有些飘飘然。早知道就不多嘴了,苏灿狠狠的抽了口烟。 女人光**是啥样? 他又忍不住去想。 自诩正人君子的苏灿,他心里就跟被猴挠着一样,痒凿凿的。女乃女乃的,我就看一眼,苏灿心说。 转过身,苏灿凑在了帐篷的洞眼上。 “缝的太紧了,连个缝也不给我留。”苏灿瞅了半天,急的直骂娘。 不过他又停了下来,因为来客人了。 不速之客。 蛇头披着件黑色皮质的长风衣站在巷口,嘴角叼着根快抽完的烟**,活月兑月兑像极了上海滩许文强的跟班。 他身后还跟了十七八个人,个个脸色不善。 巷道里还没关门的小摊点看到这群人直缩脖子,吓的连连抖腿,屁都不敢放。 “呸。” 蛇头吐掉了烟头,又用脚狠狠的碾灭。 “蛇爷安好?”苏灿蹲在地上,直勾勾的瞪着这位火车站附近最大的流氓头子。“昨晚剁掉的手指接上了,这么快就出院了?” 蛇头双手一摆,披在肩上的风衣自然月兑落,立刻有个机灵的马仔帮他接住了风衣。 苏灿的目光就像是看白痴……九月的天气需要穿风衣来装痞? 不过他立刻注意到蛇头的左手,那里颤着厚厚的绷带,小手指似乎还在。 “你小子够狠。”蛇头歪了歪脑袋,捧着风衣的小马仔立刻从**沟里抽出一柄西瓜刀。蛇头接过手,把刀哐当一声丢在苏灿的面前。“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把手砍了,咱们既往不咎。否则……” 第四章 死要钱 蛇头阴测测的笑着,嘴角抹过一次残忍。 他身后一大群的人也跟着在笑。 苏灿注意到帐篷里面的水声停了,默不作声的从地上拿起刀。用手顺着刃口一划,大拇指上立刻开了条血口。 够锋利。 “蛇爷,你是要左手还是右手?”苏灿问道。 “左手。”蛇爷咧嘴一笑。“小杂种,我还以为你多有种。女乃女乃的,昨晚不是有人报警,我就砍了你的狗头。现在么,嘿嘿。饶你一条狗命,要你一只手算是便宜你了。砍完手,我再限你三天时间给我五万块钱,这就算是你买命的钱。” “听到没有?” 一个小马仔扯着嗓子喝道。 哐当一声,所有人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过去。原来是隔壁不远摊点的老大娘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锅直接砸在了地上,碗筷撒了一地。 “嘿嘿嘿。” 蛇头一阵冷笑,似乎为自己小弟的威慑力足够强劲而感到自豪。 身边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蛇头连忙扭过脑袋,身前已经是一阵劲风袭来,苏灿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跃而起,就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还没等蛇头身后的马仔们有什么动作,他就被苏灿给按倒在地。 气急败坏的马仔们这才慌里慌张的模向怀里的管制刀具。 没有人能够料到苏灿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敢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子下抽刀。但是现在显然有些迟了,西瓜刀已经抵在了蛇头的脖子上了。 “你是要左手对吧?”苏灿眯着眼,作势就向蛇头的右手砍去。 “不要、不要、不……”刀还没挨身,蛇头的叫喊就像日本动作片里的女优一样连贯、不带喘的叫喊了出来。肺扩量之大,足以让专业运动员汗颜。 刀一停。 “那就砍了你的左手?”苏灿眯着眼问。 刚刚准备手起刀落,小巷外及时响起了清脆的吼声。“做什么的?” 蛇头和一群小马仔齐齐的回过头,吓的立马把手上的刀塞进了衣服里,手脚慢的只能往裤裆里塞。 苏灿也转过脑袋。 是个小女警,二十三四的模样,手里提着警棍。 “杨姐,您怎么来了?”蛇头躺在地上,眼巴巴的瞅着对方。 “少废话,我接到报案,说有人在这里聚众闹事。小子,你还不给我起来。拿刀想砍人是不是,所有人给我站好,跟我回趟派出所录口供。”被蛇头称作杨姐的小女警对着这群痞子一阵吆五喝六,瞅到坐在蛇头身上的苏灿,嗓门顿时大了起来。 “杨姐,咱们这是闹着玩。我和小兄弟亲热亲热……”蛇头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杨姐一阵点头哈腰。“您忙,您忙,我媳妇等我酱油下锅。” 混混们顿时一哄而散。 只留下用警棍撑着帽子的杨姐,和攥着西瓜刀的苏灿。 苏灿的眼皮在抽搐。 他终究还是落到了警察手里了。 杨姐把警棍插进了腰间的皮套子里,绕着苏灿转了两圈。“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看见过你?” “才来半个月。”苏灿应了声。 “放心,这片地方是我罩着的。蛇头要敢来找你的麻烦,随时打电话给我。”杨姐停在红棚前。“这是你的摊吧,给我来碗米线。” 苏灿一脸尴尬。“那我做不来。” 杨姐仔细的打量起苏灿。“为什么?” “正宗的云南米线要葱花、酱油、油辣子、肉酱。还要乌鱼肉、火腿、水发鱿鱼……我这里材料一项没有,今个天色也不早了,上菜市场买那太迟了。”苏灿双手一拍。“我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米线还有这么多说法? 杨姐可是头一回听说。 她才下班,饭馆在这个点都关门了,她来这附近的小摊碰碰运气。 赶走蛇头也是举手之劳,顺手吃顿霸王餐。 可被苏灿这么一说,她到起了兴趣。苏灿这年龄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懂的到不少。“那你会什么?” “会的不少,不过今晚只剩下馄饨了。” “来碗混沌。” 苏灿钻进红棚,起开炉灶,倒上开水。 王琳歪着脑袋用毛巾一手擦着头发,一手端着下午才包好的馄饨倒进了锅里。又从菜篮子里掏出蒜瓣、拆开两枚洗拨干净放在了砧板上。 “吃不吃辣?”苏灿回头问了一句。 “吃。” “好叻。” 苏灿抄起菜刀,迎面把蒜瓣拍碎,笃笃的切成了碎丁。 又将葱花、青椒切成丝,放在锅里爆炒一番,捞起九分熟的馄饨往上一淋。 杨姐乐呵呵的坐在一边。 花样还挺多。 她吃过不少路边摊,他们哪有这么麻烦。一般是两口锅,一口摆着汤头,一口专门用来下馄饨,等馄饨熟了,捞起来,再浇上汤头也就可以吃了。 望着碗里的馄饨,杨姐嗅了嗅。 拿起一次性筷子。 “喂,老板。以后这种筷子不能用了,国家已经禁用了,下次看见我就罚款五百。”杨姐对着苏灿摆了摆。“这次就算了。” “扯淡。” 苏灿心说。 什么时候禁止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种拿官腔的角色苏灿见多了,大多是耍耍威风,不搭理就好。 杨姐用筷子挑起一只馄饨,狠狠的咬了一口,连连吸着冷气。“烫烫烫……” “杨姐,味道怎么样?”苏灿笑眯眯的问着。 “不错,不错。皮薄、馅多,辣味足,好吃。”杨姐连连竖着大拇指。 “这馄饨皮是老板亲自擀的,馅也是他剁的。”王琳加了一句。 “再给我下两碗,我打包回家。” 苏灿连连点头。 又往锅里撒了二十四个馄饨,依言烧起,倒进纸饭盒、用塑料袋包好,递给了杨姐。“谢谢惠顾,总共是十八块,每碗六块钱。” 吃到一半的杨姐,听见这话顿时眉头一竖。 嗨,你小子真不识好歹。 姐替你赶走了地痞流氓,吃你三碗馄饨,你居然还敢收钱。可关键问题自己压根没带钱…… “你知道我是谁么?”杨姐抽出一卷餐巾纸,拽的老长,在手心里一缠,塞进了口袋。 这包刚开封的纸巾起码给她扯走了一半,苏灿看的心里直滴血。 “您是杨姐,受人尊敬的人民警察。”苏灿硬着头皮恭维。杨姐直点头,这话听着舒坦。可是接下来苏灿话锋一转,又回到了馄饨上。“可是您得给钱,咱们小本生意禁不起折腾。” 十八块钱。 每碗混沌净赚四块八,这家伙不给,苏灿就得赔钱。 杨姐的脸落下来了。“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证,户口本。” “干什么?”苏灿傻了眼。 “我怀疑你刚才参与一起滋事挑衅的恶性事件,所以你得接受我的调查。另外……”杨姐瞄了一眼王琳。“另外,我怀疑你俩非法同居。” “我哪有非法同居?”王琳也愣了神。 “现在立刻把结婚证拿来,不然我就可以怀疑你们非法同居。”杨姐直接端起了架子。 苏灿最多十九,他旁边这丫头也不大,怎么看都不到结婚的年龄。不过想想也挺可恶,自己居然要使这种手段才能吃霸王餐,真丢人。 没想到杨姐这么一说,苏灿反倒是乐了。他搬起一张凳子,工工整整的坐在杨姐面前。“警察同志,您说话可得讲证据。滋事挑衅……我挑衅谁了,刚才那伙混混都已经说了,他们只是闹着玩。另外非法同居,这更是不可能。” “非法同居是指和异性以夫妻的名义共同生活。” “这是属于婚姻法第三条、第三十二条、第四十六条的规定。如果警察同志不信,可以回去翻翻《婚姻法》。” 苏灿顺手拈来,把杨姐说的一愣一愣。 杨姐哪知道苏灿说的头头是道,她也只是随口一说,目的就是为了吃下这顿霸王餐。 一般人听到自己这么说,别说三碗馄饨,三十碗都得免费送。 现在可好,对方居然还懂法。 “另外。”苏灿嘿嘿一笑。“《刑法》第385条,第一款规定: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索取他人财物,就是受贿。杨姐,这行贿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杨姐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混蛋诚心让自己下不来台。 “算你狠,你最好别栽在我手里。”杨姐抽出警棍往桌上重重一砸。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纸笔,刷刷刷写下一排字,往桌上一拍。 苏灿接过手,仔细一瞧,居然是欠条。 嘿,搞笑。 三碗馄饨居然还打白条,看来这家伙是铁了心要吃霸王餐。不过这顿霸王餐可没那么好吃,苏灿拿起白条一抖。“杨姐,您这欠条也忒不正规了。时间、姓名都没写。我跟你又不熟,要不您把身份证押我这,明天送钱来的时候,我再把身份证还给你。” 杨姐简直不想说话了。 这小年轻也太贼了,三碗馄饨居然敢让自己把身份证押下来,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喘了几口气,杨姐把腰间的皮鞘一解,抽出警棍哐当一声砸在了桌上。“我把警棍押你这,明天我来取。” 拎起两碗打包的馄炖,杨姐扭头就走。 苏灿和王琳俩人一阵干瞪眼,好半天才回过神。 王琳攥起警棍,掂量了下,对着苏灿连连翘起大拇指。“苏老板,我觉得你应该改姓。” “姓什么?”苏灿恬不知耻的问。 “改姓‘史’(死),你就叫史(死)要钱。” 第九章 食色天香 “中邪了?” 王琳听到这话,高兴的差点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 高丽重重的点了点头。 今天一大早,她就得到了这个关于蛇头的消息。一想起昨夜苏灿找自己索要蛇头的住所,高丽再也没法待下去了,连忙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她望了一眼对此不以为然的苏灿,高丽的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仅仅一夜,居然让好勇斗狠的蛇头怕成这副德行? “苏灿!” 高丽刚想问,就被一道愤怒的女高音给打断。 苏灿向外望过去。 满脸愤怒的杨雨说钻进了红棚,把手中的记录册重重的往桌上一砸,挤到了板凳上。 三个女人齐齐的坐成一排,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苏灿,像极了三堂会审的模样。 杨雨说把记录册摊开,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苏灿,说说,你昨晚究竟做了些什么?” “怎么连你也知道了?”苏灿一脸诧异。 “我的线人是蛇头的马仔,这事情我昨晚就知道了。现在跟我如实交代一下,你到底做了什么。”杨雨说瞪着苏灿。 只有杨雨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蛇头一旦倒下了,距离火车站最近的城南地区的帮派就会趁机蔓延过来。而那个时候,蛇头的马仔们就会把苏灿当成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报复。 而蛇头的表叔——另外一个辖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同样也不会放过苏灿,所以她必须要提前知道一些内幕。 确保以后苏灿不会因为蛇头的事情而受到牵连。 苏灿慢悠悠的点燃一根烟,塞进了嘴里。 “蛇头这家伙是属疯狗的。”苏灿望着杨雨说。“这一点你们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想办法一棍子打死这条疯狗的话,那么他就会无穷无尽的来咬你。与其一直防备,不如让我一劳永逸。” 这句话是苏灿的内心真实写照。 地痞无赖们吃惯了牢饭、住腻了牢房,已经成了劳改油子。对他们来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你捅了他几刀,对方还说不定会高喊一声:‘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所以你就去对付蛇头?”杨雨说皱起了眉头。“别忘了你身上的仇恨,你还得替白菜报仇。苏灿,不是我说你,你的性格太冲了,得改改。遇到事情忍一忍,退一步。” 其实杨雨说对苏灿的印象不坏,相反的,对他的评价还相当的高。 苏灿这个人有着很强的正义感,善良、自尊心又强。像极了武侠小说中的刀客、行侠仗义……但由于出生环境的影响,这又使得苏灿的性格很偏激。可是这种人很容易遭殃,因为他们偶尔极端的作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苏灿被送去大西北,这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你怎么知道蛇头会去银柜?”杨雨说又问道。 “这个怨我,是我说的。”高丽自我检讨起来。“其实就算我不说,结果也是一样的。” “你怎么不拦着他?”杨雨说又望向了王琳。 王琳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只是苏灿的员工,又不是他的老妈子,我哪有那个能力去管他?” 杨雨说叹了口气,示意苏灿继续。 “我想让蛇头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所以我在卫生间里面捅了他一刀。”苏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果然,这家伙死不悔改。你猜我趴在窗户边听到了什么,蛇头那混蛋居然让人来抄家。” “狗日的,他把自己当成皇帝了,抄家!哼哼!”苏灿骂了一句。 王琳失声惊叫了起来。 这么说她昨晚从鬼门关过了一趟…… 杨雨说正埋头写着。 高丽却是最先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你趴在窗户边,那可是七楼!” 苏灿瘪了瘪嘴。 七楼算什么,在大西北坐牢的可不仅仅只有厨师。那里鱼龙混杂,你永远猜不到里面的犯人有什么本领,就像男人永远猜不透女人会穿什么内裤一样。 在监狱那几年,苏灿学会的可不仅仅只有厨艺。 “然后呢?”杨雨说敲了敲桌子。“为什么蛇头最后又反悔了?” “我从车里迁出一条电线,连上了油门和油箱,只要蛇头踩下去。”苏灿做了个爆炸的动作。“他会连屎都炸出来。不过我到临头又打了个电话,告诉蛇头,我确实这么做过。” 杨雨说盯紧了苏灿。 她虽然不是专业刑警出身,但却也知道苏灿刚才说的是真的。即便到后来蛇头死了,侦测出来的结果也会更加倾向于意外事故。 没人会发现这点。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会在爆炸中被摧毁。 “为什么又打电话告诉蛇头?”杨雨说问道。 “我只是要吓吓蛇头,告诉他……我要取他小命,简直轻而易举。最好别把我给惹火了,否则我有数百种方法让蛇头生不如死。”苏灿笑了起来。“大西北监狱里的犯人们可不是白瞎的,他们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杨雨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意识到苏灿是个超级恐怖的家伙……聪明如斯的他,在监狱的三年里学了多少本事? 扒窃、诈骗、杀人、格斗! 别忘了,苏灿可是做梦都想向那些害死白菜的家伙们报仇。 “漂亮!”高丽忍不住对苏灿竖起了大拇指。“我发现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你可比电视剧里面那些令人作呕的韩国明星好多了。你要是生在古代,绝对会是一代枭雄。和我来一炮吧,我忍不住了。” 苏灿脸色一变,差点拔腿就跑。 游历花丛的男人喜欢没开苞的极品妞,久经风月的女人自然也会看上未经人事的幼雏。 王琳也忍不住一脸崇拜的望着苏灿。 杨雨说倒是忍不住捏了捏太阳穴,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模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蛇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被吓的。 死,并不可怕。 但是当你知道有个人随时能够杀掉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心性再坚硬的人也没法承受这种恐惧。 “好了,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杨雨说合上了笔记。“如果你的这些行为都没有让蛇头害怕,那你会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 苏灿拔掉嘴上的烟**,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蛇头没再叨扰苏灿,而苏灿的小吃摊也正式开张。 身为金融专业的博士后,王琳把从杨雨说手里借来的钱全部花在了广告牌以及装修上,家当几乎全部翻了新。一进巷子,就可以看见闪烁的招牌:食色天香。 ———— ps:半城新书,求各位支持……点击、红票、收藏来者不拒。 第十章 砸场子 事实证明,人靠衣马靠鞍。 小红棚这一阵翻修之后,生意立马好了一倍。仅仅一上午就来了两个客人,虽然有个是问路的,但这明显的进步却也让苏灿乐的合不拢嘴,起码有个好盼头了不是? 收拾了碗筷,苏灿把抹布朝脸盆里一放。“王琳,死哪去了。有没有眼力劲,擦桌子。” 喊了半天,也没个应声。 气的苏灿直翻白眼,哪有这样的员工,整个上午跑的连鬼影都看不见了。 话音刚落,杨雨说笑嘻嘻的钻了进来,大喇喇的往桌上一坐。 “杨大警官,你怎么来了?”苏灿心里一咯噔,坏了,又要过来吃霸王餐了。 “我这不是快下班了吗?”杨雨说乐呵呵的笑道。“我过来吃饭,有什么拿手的,尽管给老娘上两盘好菜。” 苏灿当她在放屁。 也不搭理,只管埋着头擦着桌子。 这娘们脸皮厚的很,找她要债比吃屎还难。咱得罪不起,难道还能躲不起么? “你没听见我说话啊?”杨雨说把警棍往桌上一丢,又要摆架子。 “吃饭可以,但是你得先付钱。这是小店的规矩:小本生意,概不赊欠。如有得罪,多多包涵。”苏灿把锅碗瓢盆一收,对着目瞪口呆的杨雨说直瘪嘴。“对了,白条也是一概不收。” 这回轮到杨雨说傻眼了。“不是你让王琳过去找我,说要请客吃饭么?” “滚!” 苏灿恨不得立刻把王琳的嘴给撕了,这败家娘们,还怕吃不穷自己么? 正说着,王琳提着菜篮子回来了。里面装的是新鲜的韭菜、鸡蛋、四季豆、和番茄…… “王琳!”苏灿指着杨雨说,声音提高了一百八十度。“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压根就没有说过要请她吃饭……” “抠门……你请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我的二十八个同事。”杨雨说对着苏灿咧嘴一笑,如同给了苏灿心窝一拳头。 听到这个数目,苏灿差点没有晕过去。 二十八个,仅仅中午这一顿就能把自己吃垮了。这娘们,到底是来败家的还是来折磨自己? 王琳赶紧把近乎崩溃的苏灿给拽到了一边。“你得听我解释。” 苏灿摆出了一副‘你说不出个理所应当,我就生吞了你的表情。’ “开小红棚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要赚钱,就必须得有固定的客人。咱俩在这都人生地不熟,只有杨姐认识的人多,所以我就找了她。”王琳顿了顿,接着说。“正好,派出所里面不是抱怨伙食难吃么,我就想了个办法,伙食外包。” “伙食外包?”苏灿一愣。 把菜篮子搁在一边,王琳沏了壶茶,倒给苏灿。“是的。以后派出所里面的午饭由你负责,按照人头收费。每人十五的伙食费,算算,你一个月能挣多少?” “一万多!”杨雨说接过话茬,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不过这钱也不是好挣的,所以你得证明一下自己的手艺。如果我的同事觉得满意,这事就拍板了。如果不行,那咱就拉倒。” 苏灿被这个惊天数目给吓着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细细一想,确实也是。 值班的干警也有吃早晨、夜宵的,这也是笔不菲的收入。这做起来绝对比其他餐馆赚得多,而且大锅饭烧起来也简单,不像是单个的客人口味不一,做起来还麻烦。想通了这点,苏灿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那我该怎么做?” “烧好二十道菜,半个小时后我领人过来。”杨雨说把警棍往裤兜里一插。“说吧,我现在闲着,还能帮帮忙。” 苏灿顿时沉凝起来。 二十道菜对他来说并不难,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些人爱吃什么。“王琳,你去帮我买猪肉,青椒、藕……葱蒜也要买点。杨姐,你就帮我择菜吧。” 吩咐了一边,苏灿抓起桌上的菜刀开始磨了起来。 真正的厨师得有自己的厨具,而且都还得是铁匠打出来的。这样的刀锋利、趁手,比起机器压轧出来的得好的多。荡了荡刀口,苏灿把择好的韭菜斩头去尾,往水里一淘。洒上一圈油,打上鸡蛋。 做菜这事情,苏灿也想的通。 正所谓众口难调,想要满足所有人的口味基本上不可能。就像是看书一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只要满足大部分人的习惯就可以。 而安徽这边大部分吃的是徽菜,但徽菜并不等于安徽菜,仅仅只是府治歙县。徽菜又被称为新安菜,主要特点就是重油、重色、重火功。所以喜欢吃清淡的人吃不惯徽菜,反而会觉得相当的油腻。 苏灿自然不会忽视这个问题,锅铲一搅,真正做到了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淡的水平。 两个炉灶火力全开,苏灿一刻没停。 十七道菜飞速出炉,三大碗汤也端了出来。 全部就绪,总共也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这么快?”杨雨说瞪圆了眼睛。“我自个烧饭的时候,哪回不要将近一个小时?” “这还算是慢的呢。”苏灿瘪了瘪嘴。“照你的说法,去饭店吃饭的客人保管都会饿死。烧菜并不麻烦,但真正的浪费时间的是择菜和其他的准备工作。你们不太熟,要不然我还得更快。” 这倒不是苏灿吹牛。 在大西北少管所的时候,他曾经创下过十分钟烧成二十一道菜的记录。 六个炉灶,同时起火。 当然这也少不了帮手——在饭店里,基本上都会有这么分配。大厨专管炒菜的,切墩专门负责切菜、负责拼盘冷菜、负责面点的,还有洗菜、择菜的学徒……要是客人在大饭店里吃饭,十五分钟内照样上齐二十来道菜。 “以后还得招个学徒工。”苏灿心想。 把三张桌子靠在一起,菜全部摆齐。 杨雨说的同事们这才断断续续的赶来,小小的红棚被挤得站不住脚,各个伸头探脑的瞅着。 “杨姐,你说要请咱们吃饭,我还以为是哪个大饭店呢。就在这儿,您也太抠门了吧。” “就是就是……火车站附近的饭菜吃一边就够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次第二道。” 苏灿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纯属意料之中。 王琳紧张的揪起衣角。 杨雨说拍了拍巴掌:“大家不是抱怨食堂伙食不好么,这家饭馆的老板做菜好吃。各位尝尝鲜,觉得好吃,咱们食堂以后就外包给他。不好吃,咱们就另想他法。这件事情我和所长商量过,所长也赞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这间红棚虽然简陋,但也整洁干净。 然后就是桌上的菜——这些菜都是一些家常菜:韭菜炒鸡蛋、青椒肉丝、糖醋辣椒之类的。这倒不是苏灿抠门,外包伙食做到像他这样就已经不错了。人均十五元计算,他能赚到一半也就谢天谢地了。 要是再杀几只老母鸡,买些其他菜……这就得赔钱。 片警们把大檐帽往后腰上一挂,拿了碗筷,挨个尝了起来。 一片赞不绝口。 王琳顿时松了口气,对着苏灿露出个胜利的笑容。 苏灿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万里长征总算是迈出第一步了……不过他刚刚这样想,人群中就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这他妈什么玩意儿,都没食堂大厨做的好吃。” 杨雨说一愣。 这不可能,每道菜她都尝了几口,绝对不会难吃。 苏灿也踮起脚尖,看清了那个说话的大檐帽。是个三十来岁左右的汉子,裤子吊在腰胯上、领带松开、衣襟大敞,没半点正经样。还没等王琳开口问出原因,这大檐帽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抓起桌角猛的掀起。 哗啦啦…… 一地残渣。 “要让我在这吃,还不如回食堂去吃饭。”大檐帽摆了摆脑袋,身后的六七片警就要往红棚外面钻。 “饭菜不好吃,由得你说。”苏灿往前一步,呸掉了嘴上的烟**。“不合你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但是掀桌子走人,这种事情你就做的有些不地道了吧。” “你是谁?”大檐帽眯起了眼睛。 “苏灿!” 大檐帽撑了撑脑袋上的帽子,仔细的打量起苏灿。 苏灿的事情他有些耳闻。 不过大多关于蛇头之间的事情,大檐帽还以为苏灿也是条过江龙,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能够让蛇头这滚刀肉吓尿了的角色,大檐帽自然也不会小瞧。笑了笑,他漫不经心的瞅着苏灿。“我就掀桌子,怎么了,咬我?” 苏灿皱起眉头。 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大檐帽,也没有得罪过他,可是这家伙为什么处处针对自己。 “杨副,咱不伺候了。这菜不对味,我另找他地打打牙祭。”大檐帽朝着杨雨说拱了拱手。说完,他又拍了拍苏灿的肩膀。“小屁孩,没种咬我就滚回家喝女乃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站住!” 苏灿从牙缝里蹦出俩字。 大檐帽转过脑袋,瞪着苏灿,目光一片寒意。 第十一章 汤郭超 气氛在两人的注视下陡然降至了冰点。 王琳蹑手蹑脚的凑到了苏灿的身边,小声耳语了两句,然后赶紧躲到了后面。苏灿的眉头松开了,要不是王琳的几句话,他会被一直蒙在骨子里,不知道所以然。 眼前这位体格近乎正方形的大檐帽叫汤郭超。 汤郭超是本辖区内刑事案件组的组长,干了将近二十来年,是个老资格。平时就喜欢干些歪门邪道的事情,食堂的大厨就是汤郭超的堂弟,也是靠走后门进来的。饭菜虽然做的不好,但有他汤郭超在这压着,片警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被苏灿这么一闹,不但汤郭超堂弟的工作会没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回扣能拿了。 所以汤郭超今天是卯足了劲来找麻烦的。 “噗嗤……”汤郭超笑了起来,从来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你说什么?” 汤郭超侧起了耳朵,摆出一副我没听清的姿态。 有些机灵的片警已经开始往后退了,这里要大乱子——虽然一些大案件会移交给刑警队,但这并不代表汤郭超没有两把刷子。这个体格魁梧的大块头从武校出来,在那个包分配的年代担任这个位置。之所以一直没有升迁,除了他那些歪脑筋,最主要的就是汤郭超下手狠。 就在前几天,汤郭超给了某个和他顶嘴的小贩一嘴巴,门牙打掉了两颗! 苏灿并不知道对方的光荣事迹,但他能看出汤郭超是个狠角色。 “我让你站住,赔钱……” 苏灿张嘴,将话重复了一遍。 一个‘我’字刚刚吐出嘴,汤郭超搭在耳边的巴掌就抡了过来。蒲扇般的掌心带着大组长爆发的愤怒,看起来能将体格瘦弱的苏灿给扇飞。不过苏灿的动作更快,他只是一脚就解决了麻烦。 汤郭超的下半身猛的一个后仰,整个人如同癞蛤蟆一样砸到在地,脑袋磕在了一只没有摔碎的瓷碗上,吧唧一下鲜血直流。 这一脚镇住了红棚里面所有的人。 跟着汤组长几位片警回过了神,撸起袖子、骂骂咧咧的朝着苏灿围了过去。 苏灿望了杨雨说一眼。 这眼神不是求救,而是询问。 杨雨说哪里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有等他回应,又打起来了。四个体壮如牛的片警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围住了苏灿,不问青红皂白抡起手臂就开砸。 必须承认,这些家伙打起架很有一手,论起斗殴没人比他们在行。 可苏灿会的也不少。 大西北监狱里面关的可不仅仅只是少年犯,十大悍匪之一的白宝山就曾经在那里呆过。格斗对于苏灿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抬起手就是掌刀削过去,直接砍断了一支向自己脑门敲来的啤酒瓶,不等啤酒洒开,苏灿抡起脚就踢飞了一个。 左手一拧,胳膊肘砸向另外一个片警的喉结。痛的他倒吸冷气,眼子僵硬。 一看情形不对,又上来了三个腰粗膀圆的汉子。 苏灿跳将起来,拎起灶台上的醋瓶就敲了过去,直接给这家伙开了瓢。散发着刺鼻酸味的醋瓶在空中一划,满是锋利的玻璃渣的缺口停在了另外一个片警的喉咙前。 汤郭超这时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 看见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打架是一回事,可玩命又是一回事。他们打人断几根肋巴骨就顶天了,可苏灿招招都是招呼着要害部位。 “马勒戈壁,你敢袭警!”汤郭超裂开嘴就骂了起来。 苏灿飞起一脚抡着对方的脸就踢了过去,四十二码的球鞋直接印在了汤郭超的腮帮子上,把他的嘴角给踢豁口了,两颗臼齿也随着汤郭超的一阵猛咳嗽,伴着血水吐了出来。 “袭警?我国压根就没有这种罪,你蒙骗小老百姓可以,想糊我,门都没有。”苏灿冷笑了起来。“你倒是可以定我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妨碍公务! 好! 不管什么罪名,在这小子的身上靠上再说。汤郭超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闷亏,却没有想到已经落进了苏灿的圈套。 “笑什么?”汤郭超瞪着笑的前仰后合的苏灿,拳头攥的嘎吱嘎吱。 苏灿懒得说,指了指王琳。 王琳示意,立刻上前了一步。“妨碍公务罪是指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执法。请问,你们在执行什么公务?” “听明白了没有?”苏灿冲王琳比划了个大拇指。“要么赔钱,要么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这事情耗上了。 从苏灿的本意来说,为了伙食外包闹出这事情根本不值得。就算是不合胃口大不了拍桌子一走了之,他苏灿又不缺这份钱。可汤郭超一副咄咄逼人、外加老子吃定你的态度,苏灿咽不下这口气。 要是个怂蛋遇到这事,只能忍气吞声。 可苏灿不怂! 被人踢场子、打耳光这还能忍下去,这和没脊梁骨、喜欢在抗战时期叛变的汉奸有啥区别?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 大不了外包伙食不要了,也得为自己讨回一个说法,要不然就装怂,挨了汤郭超的骂还得去热恋贴冷**。 汤郭超眼皮直跳。 刚才在苏灿手上吃了亏的片警也都‘哎呦哎呦’的站在了大组长的身后,目光一片血红。苏灿是这个想法,汤郭超又何尝不是?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谁都下不来台。至于事态会不会越闹越大,也没人去管了。 眼看就要事情就快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杨雨说终于看不下去了。 “成何体统!”年轻的副所长拿起了架子。“注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维护治安的警察,不是好勇斗狠的地痞流氓。汤郭超,你也算是所里的老前辈了,这事情要闹大了我看你拿什么和所长解释?” 汤郭超瞪了杨雨说一眼,他有些发怂。 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哐当,汤郭超把大檐帽往灶台上重重一砸,指着苏灿。“老子不干了,不把这狗日的废掉,我就不姓汤!” “你给我回去写份深刻的检讨。”杨雨说气的浑身发抖。“现在、立刻、马上,不然就给我写份辞职信,我满足你的要求。” 汤郭超后面的片警们顿时缩起了脖子,悄悄往一旁挪了挪脚。 关系到饭碗的事,敢闭着眼睛往前冲的可没那么多人。 苏灿摆了摆手。 没有必要闹的太僵,况且他有对付汤郭超的办法。“汤组长,听说你练过几年?” 汤郭超用目光回敬了苏灿的问话。“你想试试?” 苏灿点了点头。 “老汤!” 杨雨说忍不住上前叫道,还没等她把话说全,苏灿又摆了摆手。“杨姐,这是咱两私人恩怨。你要真心为我好,就别拦我。谁废谁,还指不定呢!” “口气挺大!” 汤郭超解开了领带,月兑掉外套和衬衫,露出了白色的小背心。暴露在空气外的胳膊肌肉虬杂,两头叱咤翻腾的下山虎一左一右纹在肩膀上。这也就是从前,如果是搁在现在的话,身上有纹身、伤疤,连兵都当不了。 “你要是赢了我,伙食外包的事情我不插手。要是输了,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把砸了碗筷钱先赔上,三百二。”苏灿手一摊。 汤郭超哼哼了两声,抽出四张老人头甩了过去。“剩下的不用找了,算给你的医药费。” 苏灿乐呵呵的把钱收起来,往王琳的兜里一揣,顺手月兑掉了围裙。 杨雨说欲言欲止,她心知没法阻止,只得说了句:“老汤,你小心点。” 小心点? 这是让自己下手留点分寸么? 汤郭超呸了口吐沫,他是个练家子,刚才一不小心才着了苏灿的阴招。现在一对一,解决这小鸡崽子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活动一下筋骨,浑身的关节爆发出炒豆般的声响。 人群立刻让开一片空地。 “我喝口水压压惊。”苏灿抱着杯子不紧不慢的灌了两口。 身边响起一阵嗤笑。 汤郭超更是冷笑起来,抱起拳头,一副‘我看你小子能耍什么花样’的态度。 “对了,咱们这属于私斗,出了事情咋办?”苏灿把杯子往桌上一搁,瞅了眼汤郭超。“比如说我打伤了你,你找我赔钱怎么办,我可没钱!” “受伤了日霉。民不举官不究,谁也别找谁麻烦。”汤郭超很不耐烦的叫道。“小子,你究竟有没有种,废话那么多干毛?不敢打的话,从老子裤裆下钻过去,我饶你一条狗命。” 苏灿用动作代替了回答——冲汤郭超比划了个中指。 “操!” 汤郭超怒骂一声,一个翻身跳将起来,拎起身边的折叠椅,随手一晃,收了起来,照面就抡向了苏灿的脑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捕食羚羊的猎豹没有半点携带。 苏灿不会武术。 大西北监狱里面的那群人也不会,有的只是常年拼刀、群架下练出来的技巧和力气。这些苏灿不缺,抬脚就是一记鞭腿荡开了砸来的折凳,同时一拳锤向汤郭超的面门。 汤郭超没想到苏灿这么胆大,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顿时眼前溅出大簇金花、鼻梁也在同时酸了起来。鼻血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输了。”苏灿耸了耸肩。“你打不过我。” 汤郭超瞪圆了双眼,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在苏灿出手前,不管谁都觉的杨雨说那句话是叮嘱汤郭超——让他下手注意分寸。 但现在,所有人都认识到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杨雨说是让汤郭超别被打死! 汤郭超直起了腰,足以跑马的肩膀上留的到处都是鼻血和黏糊糊的鼻涕。他歪了歪鼻子,确认鼻梁还没断。“你小子够狠,不过我还没输。” 汤郭超拎起青岛啤酒,咬掉了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剩下的小半瓶往脑袋上一浇。这一幕看的苏灿心里直抽,两块半就这么没了……‘啪’汤郭超甩手一砸,手中剩下一半的酒瓶露出了锋利的玻璃碴。 “老子说过要废掉你,就不会说二话。挑了你的手筋脚筋,让你下辈子在轮椅上过了。”汤郭超嘴角挂上挂起的笑容名叫残忍。 苏灿皱起了眉头。 第十二章 男人的血性 恩怨闹成这样,已经算大了。 其实原本就是件小事,双方各退一步也就结束,哪知道遇到两个愣头青,非得搞到见血才要停。 实话说,苏灿根本没有底蕴和汤郭超闹事,也没有资格。 他没有背景、又无权无势。 可哪个男人没有血性? 没有血性的男人不叫男人,那是太监,是待在紫禁城里、整日围着皇帝、娘娘身边转的那些没有种的家伙们。如果苏灿没有血性,他就不会为白菜背上人命,也不会站在这里开饭馆,打算白手起家。 红棚内的气氛死一样的压抑。 所有人都能够看见汤郭超眼神里面写的究竟是什么,这不是开玩笑,他豁出去了,就是要玩命。 王琳个小,被挤在后头,垫着脚尖也看不清人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雨说倒是能看见,可是她知道自己就算开口也不会有人听。 怒吼了一声,汤郭超酒瓶冲着苏灿的小月复就捅去。苏灿没动,他还是站在了原地。面不改色,单手一挥,将早就攥起来的折凳抡了出去。‘吧嗒’一声,汤郭超手里的半截酒瓶碎成了渣,飞溅出去,他的右手也不自然的弯曲起来。 不愧是练家子出身,就连手折了,都没哼上一声。汤郭超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反而是胳膊肘一扭,砸向苏灿的腮帮子。他要敲掉这个狂妄自大小子的牙齿,让这家伙尝尝什么叫做厉害! 苏灿冷笑起来,迎头撞去。 ‘嘭’! 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撞击声。 红棚内响起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狂如大作的寒风。没人能够说的出话,因为他们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这一记头槌彻底镇住了所有人。 汤郭超依偎在苏灿的怀里,俩人的脑门贴在一起。如果换个角度去看,保管会惹起腐女们的尖叫和追捧,多么基情的场面——不过下一刻,汤郭超身子一歪,顺着苏灿的身上就滑了下去,他的左手还死死的攥着苏灿的衬衫。 呲啦! 苏灿被扯掉了上衣,露出了瘦弱但却无比匀称的胸膛。 背后一条血红的云中龙渐隐渐现,就像活过来一样,在众人的目光下隐入后背。 苏灿抹了抹脑门。“如果没什么事情就散了吧。” 片警们拖着昏倒的汤郭超一哄而散。 红棚内只剩下一片狼藉。 王琳赶紧穿戴起围裙收拾着烂摊子,一边偷偷的瞅着苏灿的神色。原本以为外包伙食就是板上钉钉的小事,结果被汤郭超这么一搅和,反倒闹大了。早知道就不参合了,王琳心想。 “这些败类,简直就是耻辱!”杨雨说气的直跺脚。 “中国十三亿人口要是没有败类,要警察也没用了。”苏灿点了支红塔山,吐出一口烟圈长长叹了口气。“杨姐,今天这事情给您添麻烦了。我谢过您和王琳的好意,至于伙食外包这事情,我看还是算了。” 不算也没辙。 汤郭超是刑事案件组的组长,这次可算是得罪了他。毕竟都是一个体制内的人,片警们也不会太偏向着自己。 “哪有的事。”这话说的杨雨说满脸尴尬。 其实她何尝没有利用苏灿的想法——她原本是打算把派出所里面的蛀虫给踢出队伍去,谁知道汤郭超这么难缠。自己到没有多大麻烦,反倒是给苏灿添了乱子。杨雨说心里过意不去。“苏灿,你别发愁,这事情交给我了。” 杨雨说甩起马尾辫,怒气冲冲的向所里走去。 苏灿直叹气。 没想到做点小生意居然会这么麻烦,是不是自己的选择错了? 难道还是说,打自己走出大西北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回到四川,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张坝头和那个年轻人。可何必又多此一举,非得选这种方式来替白菜复仇。当初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居然想出这样的方法? “你可千万别干傻事!”王琳冷不丁冒出句话。 “什么?”苏灿装傻。 王琳把抹布一放,搬了张椅子坐到了苏灿的身前,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后悔,按照自己的本事,本来可以轻而易举的替白菜报仇,为什么要来到安徽受这份罪。是不是?” 苏灿没说话,抽着闷烟,很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别糊我,金融专业要研究客人的心理,所以我对心理学也擅长的很。”王琳直勾勾的盯着苏灿。“你后悔了。你觉得在这边从小事做起,过程漫长、并且事件繁琐,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你这几天经常暴露出这样的表情。” “哪有。”苏灿死鸭子嘴硬。 还是被王琳给说中了。 他在火车站这边待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有些起色,又被汤郭超这么一搅合,彻底崩了。为白菜报仇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杀回四川去。 “苏灿,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王琳看着苏灿越发阴冷的表情,立刻转移的话题。 “报仇。” “还有呢?” 苏灿直摇头。 要说理想,他小时候觉的每天能够吃饱喝足就可以,还有不要挨打。自从去了大西北之后,他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替白菜报仇。要说除了报仇,他还真没有其他的理想了。 “真没有了。”想了半天,苏灿还是摇了摇脑袋。 “真的?”王琳加了一句。“你有没有替别人想过——张坝头就算死了,他手底下那么多孩子怎么办。全部送进孤儿院?不可能,好几千,没有哪家孤儿院愿意收留他们这些有‘案底’的孩子,也没有正经人家愿意领养他们。” 王琳掏出一根烟,替苏灿点着。“你想让那些孩子走上犯罪道路么?苏灿,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你的善良和耿直。” 王琳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 苏灿也没答话,只是小鸡吃米般的点头。 杨雨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外听了好大一会。直待说完,她这才走进门。“苏灿,伙食外包的事情我替你揽下来了。你要是愿意做,就在这合同上面签字。不愿意拉倒,我再去找别人。” 豪迈的女警把合同往桌上重重一拍,对王琳勾了勾手,俩女人鬼鬼祟祟的钻出了帐篷。 瞅了一眼还在卖呆的苏灿,杨雨说冲王琳直竖大拇指。“你说的太好了。” 王琳叹了口气。“我说的都是实话……苏灿,真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他拥有的品性在其他人身上已经很难见到了,我不想让他走到歪门邪道上去,毕竟太可惜了。” 这话也说到了杨雨说的心坎上了。 她看过不少的案例,多少优秀的年轻人因为一时冲动而走了弯路,其实这些人本身并不坏。苏灿就是典型的例子,只是做事太过极端而已。这种年轻人如果要好好引导的话,谁都不能预计他以后将会有多大的成就。 俩人对于苏灿的评价绝对是杠杠的,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如果他在念书,现在绝对是大学生。”王琳说。 “说不定是博士后。”杨雨说加了一句。 看了一眼红棚,两人的心里都升起了造化弄人这句话。但不管是哪条路,苏灿都会比现在混的好。 正说着,苏灿站了起来。 他走到灶台前点了火,撒上热油,对着发愣了两人吆喝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我择菜。” 王琳连连应声。 杨雨说也赶了过来,水渍未干的餐桌上摆着刚签下名字的合同。“想通了?” 苏灿点了点头。“我要赚钱!我不想让那些孤儿同我和白菜有一样……我要有足够的钱,供养那些孤儿!” 杨雨说和王琳竖起了大拇指。 忍不住。 伙食外包的事情终究还是拍板了下来,小红棚正式进入了赚钱的节奏。 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食色天香的生意越来越好。 就凭苏灿这手艺,有多少食客他都能够留的下来,更别说那些回头客了。 每天一早,王琳就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各种洗菜、择菜。从上午十点多,食客就开始陆陆续续来,到了中午就是顶峰。小红棚里面的三张桌子挤满了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送走一波又一波,直到两三点这才能休息。 到了晚上,人都能累瘫了。 这还不能休息,还得把白天的碗筷给洗了,不然第二天来不及。三两天一过,这日子倒也充实。不过最尴尬的时候还是当属晚上洗澡和睡觉的时候……每次洗澡的时候,苏灿都会被赶出红棚。 看着灯下诱人的身影,苏灿心里跟猴挠的一样。 再怎么不经人事的年轻人也得上火,更何况苏灿发育健全。只要王琳一洗澡,苏灿就得灌掉四瓶王老吉。 “明天得找个出租房了!”王琳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盖了两层衣服还觉的冷飕飕。“要两室一厅,最好还得有洗手间的,这破红棚我住腻了,我想睡席梦思。” 苏灿没应声,他知道——这败家老娘们又开始折腾了。 对了,啥时候能看见女人光**呢。苏灿忍不住去想。 —— 乡亲们,好消息。新书期间,每一千红票加一更,每一百收藏加一更。 第十八章 经纪人 开张大吉的食色天香可谓是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更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跟着一起排队,想着尝尝鲜。 苏灿则是忙的是两眼昏花,连个放屁的时间都没法抽出来。 他想象的生活可不是这样,窝在这间小红棚里面每天和油盐酱醋茶为伴,伺候着这群屁都不懂的食客。怎么说,自己的手下也得有七八十个大厨,拿着菜刀整齐的切墩,就像是流水线一样的工厂。 要知道这简直就是受罪……可不受罪,又能怎么样? 还得报仇。 “两盘青椒土豆丝。”王琳在菜单上一划,高声的吆喝起来。“还有土豆肉丝。” “女乃女乃的,又是土豆丝。土你妹啊!”苏灿把菜刀往桌子重重一砍,拿着毛了的眼神瞅着一竿子客人。“还有没有其他的菜,今天不做土豆了。你们会不会吃,懂不懂什么叫做生活?——徽菜的种类海去了,火腿炖甲鱼、红烧果子狸、黄山炖鸽……能不能换两种?” 王琳一阵苦笑。 也不能怪苏灿发飙,就今个上午半天,他起码做了三十份有关土豆的菜。 “再坚持坚持。”王琳连忙安慰道。 “嫁人只嫁灰太狼,吃菜只吃土豆丝。”留个地中海发型的食客也跟着打趣。 苏灿气的脑袋直冒烟。 闷闷的抽出支红塔山使劲的唆了两口。“从今个开始,食色天香内再也不做有关土豆丝的菜。这是我们饭店的规矩,不爱吃大可以出门右拐。我不伺候,另外想看耍猴的也趁早给我滚蛋。” “他怎么和客人发火,这生意究竟还想不想做了?”杨雨说把韭菜往盆里一砸,就要上前理论,还没起腰,就被王琳给拽住了。“干啥?” “由他去。”王琳压低了声音。 “这不是自毁招牌的事情么,苏灿这样做,以后谁还来食色天香吃饭?”杨雨说直跺脚。“这不成器的家伙。” 你又不是老板娘,关你屁事——高丽瞅了杨雨说一眼,心想。 “这样做也好。”王琳解释道。“这对咱们也是个宣传……美国波浪谷每天只卖二十份门票,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物以稀为贵,你限制起来数量,这价格自然就会高。” “苏灿现在做的是家常菜,总有一天咱们会开大饭店。你先立起一个限制,引起客人们的好奇,然后再抬高菜价,这就是我将来的策略。我还打算和你们商量一下,没想到苏灿居然先提出来了。”王琳接着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有些客人的反弹。” 果不其然,王琳话音刚落,就有些食客骂骂咧咧的站起来。 “赢了万盛酒店的大厨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爷不在你这吃,我就不信中国就你这食色天香一家饭店了。” “走走走、都别吃了。” 苏灿也不理,由他们去。 什么叫做民以食为天? 你得会吃,得享受怎么去吃。连饭菜都不会吃的人还有个屁的商量余地。 当然还是有更多的人还是留了下来,点了土豆丝的赶紧换菜,没点菜的也在琢磨着该吃什么。 难得偷会闲功夫,苏灿狠狠的喘了口气。 门外一阵喧嚷,又来了客人。 众人望过去,原本热闹的食色天香顿时安静下来,除了红棚外面机车的轰隆声,里面一丝杂音没有。有个食客正咧着嘴,夹到嘴边的藕片咬了一半,也停住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灿的身后。 “他怎么来了?” “万盛酒楼的招牌被砸了,这些人是不是来捣乱的?” 回过神的食客们一阵小声嘀咕。 有些胆子小的客人们就像是炸窝的母鸡,齐刷刷的缩到了红棚的角落。 苏灿回过头,顿时眯起了眼睛。 一身正装、面带笑容的罗全站在食色天香外面。他的身后跟了六个统一黑色西服、戴墨镜,配着耳机的保镖。乍一看,确实有些来者不善。 “苏老板!”罗全微微颔首,客气的从兜里掏出限量版的黄鹤楼,抽出一根递过来。“原来您在忙啊?” 这不是废话。 正午十二点,哪个饭店不是忙的热火朝天? 当然,万盛酒楼可能除外。 金字招牌被砸了的事情几乎在短短半天传遍了火车站,除了一些忠实的客人,那边已经相当冷清了。 “有何贵干?”苏灿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抱歉,我只抽红塔山,七块软包装的。” 谢绝了递来的烟,这让罗全有些尴尬。 以他现在在七安的身份,能让他有资格亲自递烟的也不过寥寥几位,至于普通人哪个不是受宠若惊。要是以前,罗全肯定会毫不客气的回一句:“给脸不要脸。”可是现在,他却只能低着头赔笑。“见谅,见谅,是我考虑不周。” 两句话一说,罗全的低姿态顿时让众食客们傻了眼。 大人物啊! 罗全可是七安首屈一指的角色。 居然低声下气的对苏灿,拿着热脸去贴冷**。 不是我看错了吧…… 食客们使劲的擦了擦眼睛。 “如果想要吃饭,请进。王琳拿菜单,让罗老板点菜。”苏灿手一招。“如果不想吃饭,那么出门右拐,请别耽误我做生意。你们这些人站在门口太碍眼了……倒人胃口。” “小子,别不识好歹。”有位人高马大的保镖拿着斜眼瞅着苏灿,咬着牙说道。 傻比! 苏灿白了一眼这保镖。 真没有半点眼力劲,难道他没看见连罗全都这么低声下气的对自己说话——苏灿琢磨着,保不准万盛酒店有事情求着自己。不然罗全好端端为什么会找上门,而且一上来就是副巴结的模样。 “滚!”苏灿冲着保镖比划了个中指。 “妈蛋。” 保镖呸了口浓痰,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罗全立刻瞪红了眼。“干什么,干什么。没看见我找苏老板有事么,立马向人家苏老板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苏灿摆了摆手,打断了罗全的话。“我现在挺忙,还得做生意。我可不像您罗老总,拉泡屎都有几万块钱进账。我就是个养家糊口的小瘪三,不必劳您大驾。您看,我还有这么多客人……” 罗全有些怂。 不过他立刻又打起精神,毫不犹豫的从口袋掏出支票,随意一划,签上名,双手递上前。“苏老板,这是十万块,希望他会弥补您的损失。” “就算我答应,我的客人们也不会答应。”苏灿耸了耸肩。 这好办。 只要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拍了拍手,保镖立刻上前,拎出了一只黑色皮箱。整整一百沓,罗全抽出十张。 “先生,您好。如果您愿意稍等片刻的话,这一千块钱就是您的。”罗全把钱往桌上一拍。 食客用着打量傻比的目光扫了眼罗全,接过钱,每张打量了一遍。确认不是假币之后,很乐意的把钱往口袋里一装,然后拍拍**走人。 苏灿瞪大了眼睛。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罗全在短短五分钟内,足足花了四万块钱,请走了自己所有的客人。 然后空空如也。 当然也有小部分收了钱,却没有打算走,而留下来看热闹的食客。 看来今天的生意确实是做不成了。苏灿双手一拍,瞪了眼罗全。“算你狠。” “苏老板,这确实是我的无奈之举。”罗全一个劲的叹气。“不瞒您说,万盛酒楼遇到了大麻烦。店里来了个得了厌食症的客人,酒楼里又没有能够拿的出手的大厨。我心里没底……所以想请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让那位食客开口吃饭。” 厌食症? 这未免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吧。 为了这样一位客人,罗全居然肯花十四万的代价请自己帮忙! “你在开玩笑吧。霍师傅不是特二级厨师么,他难道没有办法?”苏灿不相信。 “霍师傅上次和你比试完之后就已经辞职,回老家了。我现在真心找不到他……而且,霍师傅的手艺也没您好。”罗全搓了搓手。“这对于我的酒店来说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向您保证,不管成不成,我都将会再付给您十万的酬劳。” 这回轮到苏灿震惊了。 女乃女乃的,烧几盘菜居然肯花二十万的代价,就算是金子做的菜也不值这价。 “去不去?” 苏灿有些纠结。 他意识到这件事可不像罗全说的那么简单,背后肯定关系到万盛酒楼的利益。可是这关自己屁事……“不去!” 罗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嘭咚’! 虎背熊腰的保镖把桌子重重一拍,吓的红棚里的食客差点尿出来。“老板,和这小子罗嗦什么。咱们把他绑过去,拿刀架在脖子上,我看他做不做菜。” 软的不行来硬的? 苏灿冷笑着站了起来,拿着斜眼瞅着对方。“罗老板,我苏灿可不是吓大的,这招对我行不通。” 罗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冲动的保镖就已经挤上来了。 抡起面前的餐桌猛的掀起来,桌上没吃完的饭菜和啤酒瓶乒呤乓啷的砸的满地都是。 蒲扇大小的巴掌伸手就朝苏灿扫来,他是打算先两巴掌扫晕这小子,然后强行往车里一拽,到时候往厨房里面一塞。把刀架在脖子上,看他敢不敢继续嘴硬。罗全也没阻止,因为他也被苏灿惹的有些毛了。 这小子软硬不吃,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帮忙。 简直就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教训一顿也好。 可是这想法刚刚兴起,他就发现自己彻底错了。动武这种事情完全错了……那个和他在路上商量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保镖,还没有出手,就被苏灿一把揪住了衣领,往身边使劲一拽,膝盖顶过去,然后彻底的蜷缩成了人型的龙虾。 他还在骂骂咧咧,顿时挨了一脚,嘴也被踢豁了,捂着门牙躺在地上狂吐。 “好了。”苏灿拍了拍手。“罗老板,您是打算让这些保镖们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的来,我都奉陪。至于去万盛的话,咱们免谈……我又不是医生,这客人应该往二院里面送。” “等一下。”王琳拦住了苏灿。“这事情我替苏老板答应了。” “为什么?” “真的!” 苏灿瞅着王琳。 罗全倒是激动的站了起来。他认识这姑娘,上次去万盛酒楼的时候,这女孩就跟着苏灿一起,看上去关系不错。他忍不住问了句:“您是?” “我是食色天香的行政总裁,外加苏灿的经纪人。” 罗全愣住了。 这破饭馆还有行政总裁,这小厨子还有经纪人? 第十九章 厌食症 罗全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倒是他身后那几个保镖肩膀一抽一抽,脸憋的通红。 “那他……”罗全又问。 “没事,这方面我能够做的了主。”王琳打了包票,她把支票一弹,小心的折好放进了口袋。“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您先出去等等,我和咱们的苏老板聊聊,我来让他回心转意。” “期待您的好消息。”罗全深深鞠了一躬。 这位七安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满怀期待的望了王琳一眼,摆了摆头,保镖们立刻跟上,拖着地上还在捂着蛋和嘴巴的家伙立刻消失在食色天香门口。 苏灿瞪了一眼还赖着不走的食客们,指了指门口,用口型说了个‘滚’。 这些家伙们把钱一收,乖乖缩着脑袋出了门。 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水,点了支烟,让高丽、王琳和杨雨说一字坐开,吐出一口烟圈。苏灿盯着王琳,轻轻的叩了叩桌子。“说吧,原因。” “苏灿,我这可是为你好。”王琳夺过了苏灿的烟,往地上一丢。“人家万盛酒楼的老总亲自来找你,低声下气的求你。况且还给了不菲的报酬,总共二十万。这至少让我们少奋斗一年时间。”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我看不惯罗全那副有钱就能够办成事的态度!” 王琳又加了一句,堵住了苏灿接下来的话。“……瞧瞧咱们刚才的客人,我敢打赌,不出半天,罗全来咱食色天香请你帮忙的事情立马传出去。如果你在把罗全这困难给解决了,你说会怎么样?” 苏灿皱起了眉头。 这事情他确实没有考虑到。 “你们说呢?”苏灿瞅向高丽和杨雨说。 俩人直点头。 这样就是全票通过了。 没辙,四人火急火燎的收了摊,关了门。走到巷口,罗全果然在那杵着呢。 “苏老板。”罗全赶忙招呼起来。“您请。” 罗全周到的替苏灿开了车门,亲自请他上了车。 一行三张奥迪全速驶进了万盛酒楼的停车场,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的向酒店大厅走去。 “咦?” 苏灿皱起了眉头。 停车场浩浩荡荡停了足足上百辆豪车,奥迪、宝马、奔驰……但大厅内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热闹和喧哗,客人仅仅只有一位——看起来有些富态、约莫五十岁的女人,她的身后还站着位长相不俗的年轻人。 大厅所有的餐桌被撤走,只留下一张。 她此刻正百般聊赖的坐在桌前,看着满满一桌菜。 “没胃口。” 富态女人摆了摆手,抚着胸口,做出一副干呕的姿态。 她身后一排厨师的脸上立刻把失落挂在了脸上,瞅着就像死了爹娘一样。垂头丧气,排成一排灰溜溜的走出了万盛酒楼的大厅。苏灿眯起眼睛,这些身着整齐厨师服的家伙是七安市唯一一间五星级宾馆——皖西宾馆的厨师。 据苏灿所知,皖西宾馆内可是有特三级厨师坐镇。 那是什么概念? 每年得在国内刊物上发表一定的文字,才能考取资格证。顺便提一句,霍长青的头衔还没对方的高。 桌上的菜即刻被撤走。 “等一下。”苏灿喊住了其中一个厨师,赶紧用手捻了一块‘水晶咕咾肉’丢进了嘴里。 外裹的糖皮清甜可口,滋味足以让舌尖惊艳。酸味适口的酱汁又让这道广东名菜忍不住让人叫绝……味道很不错啊,可是为什么对方不喜欢吃? 王琳抢在菜走之前赶紧捻了一块。 唆着残留汤汁的指尖,苏灿瞅向了罗全。“罗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这老女人未免架子也太大了吧。 单单这间大厅内就已经聚集了全七安顶尖饭馆的厨师,这一点可以从厨师的胸牌上看见,究竟什么人能够值得这些酒楼如此大动干戈。要说有钱,起码也得是首富级别。要说有权,至少也得省长级别。 罗全心知也瞒不住,于是这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是这么回事: 这老女人就是天耀集团董事长的妻子——陈夫人。今年五十六,好端端的不知道为什么却得了厌食症。跑遍了多家医院、甚至也去美国、英国瞧过,但依旧治疗无果。这病是因为心理障碍而产生,想要治疗,那就必须得让对方开口吃菜。不然的话,就只有每日注射高蛋白和葡萄糖维持体能。 天耀集团的董事长下令悬赏三千万,谁要能治好他夫人的厌食症,这笔巨款就归谁。 可是这位陈夫人跑遍了全国……病情反倒是越发严重了。也不知谁提出来的——七安是陈夫人的家乡,这里或许有她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在儿子陈浩的陪伴下,两人一行来到了七安。 “苏老板,这回您可得帮帮我。”罗全差点没跪下。“原本这种贵宾是应该霍长青出手的,可他辞职了。咱的万盛酒楼根本拿不出一道像样的菜和其他酒楼的厨子相比……赢不赢无所谓,到时候受到餐饮界的笑话,我这间酒楼可就真得倒闭了。”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治疗厌食症的问题了,已经演变成了各大酒楼之间的竞争。 苏灿扫了一眼。 如今这万盛酒楼的大厅只剩下最后三个饭店的厨师了,红豆生南国、长庆酒楼,外加万盛酒楼。 “你们这些笨蛋!” 天耀集团的大公子陈浩指着这群缩着脑袋的厨师。“亏得你们都顶着国家级厨师的名号,连让一个病人开口吃饭的本事都没有。我看你们还烧什么菜,不如直接拿菜刀抹脖子算了。” 厨师们可是一肚子委屈啊。 他们何尝不是绞尽脑汁? 厌食症大部分源于心理障碍,这些厨子们就做出乍一看就让人特有胃口的菜——水晶咕咾肉、飞龙在天,道道菜精美无比,简直比艺术品还要艺术。可陈夫人一看就没有胃口,这让他们有什么办法。 “还有几家没有试过的饭店?”陈夫人抬起脑袋,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陈浩我有些累了,算了,咱们回尚海吧。” “妈,就剩下四家酒楼了。让他们再试试,来都来了,最多耽误个把钟头。”陈浩先是小声的安慰了一下母亲,然后抬起头,嗓音直接拔高。“罗老板,霍长青师傅怎么还没有来。我在尚海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玄武宴’可是一绝,您去把他请来。” 被点名的罗全连连擦着脑门上的汗珠。“陈公子,霍师傅来不了,他……已经辞职了。” “哦,那你们万盛酒楼准备让那位厨师上阵?”陈浩面无表情的看着罗全。 罗全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把苏灿往前一推。 顿时满身油渍的苏灿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陈浩先是一愣,然后止不住冷笑起来。“哼哼,罗老板。您是在取笑我们母子俩么?” 大厅的厨师们也是一阵抽搐,笑的几乎是前仰后合。 “这小子也会烹饪?” “简直是笑掉大牙……万盛酒楼这是没有厨子了么?” “我倒是听说霍师傅前几天被砸了手艺,没脸待在万盛酒楼待下去了。” 罗全骚的满脸通红。 苏灿昂然直立,毫无畏惧。 陈浩直叹气,算了算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好吧,好吧,无所谓了。”陈浩摆了摆手。“你们三个酒楼的厨师一起去做吧,别耽误时间。如果不行,我们下午就得回尚海另想他法了。” 红豆生南国、长庆酒楼两只厨师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厨房。 苏灿扫了一眼陈夫人,摇了摇头,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罗全连忙火急火燎的跟着苏灿**后面。 四只橱柜,来自其他两个酒楼的厨师足足占满了三只。 “干什么干什么,空出一只橱柜给我。”罗全一蹦三尺高,气的哇哇大叫。“这是我的酒楼。” 长庆酒楼的大师傅瞅了一眼苏灿,噗嗤一口笑了出来。“罗老板,你指望这小子能赢?我估计他只会炒一道蛋炒饭,就算让出一只橱柜又怎么样。连皖西宾馆的总厨也没能让陈夫人开口吃菜,这小子……啧啧。” 厨房内一阵哄笑。 “就是,罗老板,我看您是病急乱投医。”红豆生南国的总厨也跟着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你问问,就算是替咱两打下手的都有高级厨师证书,这小子……连去我们饭店打荷的资格都没有。” “小子,你会不会做菜?”长庆楼的大师傅又加了一句。 苏灿憋着嘴,抽着烟,他当这些人在放屁。 想让陈夫人开口吃菜……这相当容易,但至少他眼前这些顶着国家特级厨师资格证的家伙绝对做不到。 哐当! 两柄约莫一指半长的菜刀被钉在了砧板上。 长庆酒楼的大厨双手一张,打荷的厨师立刻替他系上了围裙。瞧见苏灿的目光移了过来,他笑了笑。“算你走运,我现在要做一道生鱼菜——鲷鱼,让你开开眼。” 他拍了拍手,两个打荷的抬着一张簸箕嘿呦嘿呦的将条足有一米长的鲷鱼抬上了不锈钢橱柜。 罗全的眼睛当场就直了。 鲷鱼产于辽宁、秦皇岛、山海关、青岛等地,其中以山海关品质最好。寻常鲷鱼只有五十厘米左右,这条居然长达一米。看来长庆酒楼为了让陈夫人开口,可是下足了本钱。 大师傅双手握紧菜刀,一阵上下翻飞,大小如同指甲壳的鳞片如同雨水噼里啪啦的飞出。双刀一推,就是大片的鱼鳞被剐了下来。 笃笃! 两手一松,双刀插进砧板。 大师傅攥紧鱼尾,大喝一声,将近八十来斤的鲷鱼被他翻了个身。 旁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一柄菜刀接着一柄换,不出三分钟,巨大的鲷鱼已经被完全肢解,并且取出了味道最鲜美的部位——鱼鳃、背鳍、尾鳍以及侧月复。 “好厉害!” 厨房内只剩下了抽气声。 第二十章 咸菜大杂烩 ——收藏破百,临时加更一章,晚上还有一章。求收藏,求红票,求给力—— 总共四把菜刀。 先用弧度较大的片刀剐掉鱼鳞,再用小刀去除鱼鳍与鱼身相连接的部分。再用厚背的方头菜刀将鱼身破开,紧接着用中刀的刀背剔除鱼刺。 长庆酒楼大厨的厉害之处是选择了合适的刀具来处理鲷鱼每一个不同的部位,而且对于鲷鱼每一寸的结构都了如指掌。这得要做过多少鲷鱼,才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 最后薄如蝉翼的生鱼片被整齐的摆放在准备好的碟子内。 再加一盘酱汁,整道菜装盘完成。 一阵掌声。 “不错,不错。刘师傅,半年没见,你的刀工技术见长。”红豆生南国的大厨直拍巴掌。“不过这道生鲷鱼想让陈夫人开口吃菜,恐怕没那么容易。我来做一道糖醋樱桃肉。” 两大酒楼的主厨完全忽视了苏灿。 他们都把彼此当成了最大的对手,至于万盛酒楼……如果霍长青还在的话,多少还会让他们忌惮一些。但如今换成苏灿这毛头小子,啧啧……没人会把他给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这已经变成了七安酒楼之间的战争。 谁也不愿意输了阵势。 长庆酒楼的大厨直哼哼,双手抱怀,他倒要看看红豆生南国的侯师傅究竟能够做出什么呀的糖醋樱桃肉。 “葱、姜、猪肚肉、五香粉、糖……”候大厨双手一拍。 打荷的厨师立刻把葱、姜给切成了粉末。 候大厨捞出一条猪肚肉,不紧不慢的切着,将猪身上油脂最丰富的部位给切成了四四方方的小块。点燃灶炉,把肉丁倒入锅中,洒下五香粉小火慢煮。等到油脂被充分的吸收掉,再油炸一遍。 最后再把葱、姜、蒜、酱、糖倒入锅里,大火炒起。 直至结束,又加入一点醋。 因爆炒而渐渐变白的猪肉居然逐渐转变成了漂亮的樱桃色。 “请尝一下。” 候大厨将‘糖醋樱桃肉’装盘,往众人面前一推。 苏灿挤在了最前面,很不客气的用手抓了一块。 恩,味道不错。 酸酸甜甜,多汁、肉丁味道香浓,简直无可挑剔。 “怎么样?”罗全小声的问道。 “不错,但是想要让陈夫人开口,基本上没有可能。”苏灿直摇头。“我估计对方都不会拿正眼去瞧。” “放屁!” “小子,你懂什么?” 两位大厨被苏灿说的一蹦三尺高,油腻的肥脸上气的青筋都冒了出来,险些就要拿菜刀砍人了。 不过他们又立刻回过神,相视一笑,目光中透露出同样一个意思:‘和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生什么气’。他俩甚至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兴起,这太掉价了。就像是一个吃惯了满汉全席的富豪,有必要和个乞丐去讨论怎么涮羊肉才最好吃? 高丽冲这些胖厨子比划了个中指。 王琳和杨雨说也直瘪嘴。 罗全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可是见过苏灿的手艺……既然他开口了,那兴许真的会有办法。 “苏老板,您有没有法子?”罗全忍不住问道。 “没有多大把握,我试试吧。”苏灿点了支烟。“罗老板,你跟我过来,带我转转厨房。” 罗全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了上来。 长庆和红豆生南国两大酒楼的主厨相互瞅了一眼,没说话,都觉得没意思,继续做了起来。 厨房内又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这是什么?”苏灿指着角落里的黑坛子。“怎么有股酸臭味。” “那是雪菜。”有个厨师小声的回道。 苏灿点了点头。 雪菜又称咸菜,不过安徽喜欢在前面加一个前缀——臭咸菜。揭开厚重、不透气的瓦盖,立刻一股刺鼻的酸味冒了出来,苏灿用手搅了搅,里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白絮状漂在上面。 “罗老板,劳烦你把这玩意抱着。”苏灿站了起来,把满是白膜的手在罗全那身高档西服上使劲蹭了蹭。“对了,还有这垃圾篓里面的韭菜和豆芽,都把它捡起来。咱们就用这玩意做菜。” “苏……苏老板,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罗全捏着鼻子,这玩意他看着就恶心,更别说让人吃了。 那些韭菜都已经老了,嚼起来和青草没啥两样。 还有豆芽,那都是不要的边角料。 要是在正规酒楼敢把这种菜端给客人,脾气好的可能直接拍**走人,脾气差的搞不好直接把菜盘子扣你脸上,这都不为过。人家陈夫人是什么身份,天耀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集团。喂小京巴的菜都是鱼翅燕窝、金华火腿…… 你拿这玩意烧,不是埋汰人么? 苏灿的回答差点没让罗全呕出一口老血。“谁跟你开玩笑了。” 指挥打荷的清理出橱柜,咸菜、豆芽、韭菜往桌上一搁。 苏灿叼着烟就忙活上了。 覆盖着满满一层白膜的咸菜用水随便冲了两下,抖了抖,直接搁在砧板上,两三刀一切完事。韭菜和豆芽也都是一样,洗都没洗,直接往锅里一丢,洒上油,这就开炒了。 一股子臭味当即冒了出来。 “王琳,锅铲给你。等菜烧熟了喊我,我去拉屎。”苏灿插着口袋,从**兜里模出一叠心相印,抬腿就冲厕所跑。 王琳傻了眼。 她哪会烧菜做饭……再说,这锅四不像的大杂烩,要烧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熟了? 尝一尝? 还是得了,王琳闻见这味道都有些作恶心。拿着锅铲随便捣鼓两下,浇了小半勺自来水,锅盖一盖,敷衍了事。 罗全差点没撞墙,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不是自毁招牌么? 难道他花了二十万的代价请苏灿,就做出这么一盆菜。 候大厨和刘大厨乐的嘿嘿直笑。 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也会做菜,看……这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那叫苏灿的小子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借着屎遁溜了。长庆和红豆生南国两位大厨都相当的有自信,自己绝对可以让陈夫人开口吃菜。 什么厌食症,那只不过是没有遇到自己喜欢吃的料理罢了。 “老板,老板……” 在一阵惊呼中,罗全彻底的晕倒。 几个保镖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这才把罗全给弄醒。 事到如今,完蛋了。 罗全一阵哭天抢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灿这泡屎一拉就是整整一刻钟,迈着发麻的双腿,颤颤巍巍的向厨房走去。 “好了没?”苏灿问道。 “应该是好吧,不过给我烧糊了。”王琳一脸惭愧。“我发现得早,又加了点大蒜,这应该能够把焦糊味给去掉吧……” 罗全又昏了。 厨房内的厨师们笑的已经是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就算是学徒工也没有把菜烧糊的前例……看来这次万盛得彻底关门了。 “不错,不错。”苏灿连连点头,他把锅盖一揭,顿时扑鼻的焦味涌了过来。“盖上吧,连锅端出去。” …… 二十四道菜整整齐齐的被身着白底、黑色燕尾服服务员端在手中。 清一色不锈钢托盘,右手半悬,胳膊上还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所有的菜也都用镶花的瓷盘装着,外加不锈钢大盖罩住,最大限度的保温、以及留住料理的原味。只有万盛酒楼不一样,王琳跟在后面,双手托着锅把,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 止不住的臭咸菜以及焦糊味从锅盖的缝里钻出来。 “万盛酒楼这回是砸了。”候大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和万盛属于统一等级的红豆生南国酒楼的大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快步上前,指挥着服务员上前,将一盘盘由他精心打制的料理放在桌前。 候大厨亲自揭开碗罩。 “陈夫人,您看……这是我们红豆生南国的招牌菜——糖醋樱桃肉。我用醋改变了猪肉的颜色,让它如同樱桃一般粉女敕,只需要尝一口,您就知道它一定会满足您的胃口。” 候大厨满怀期待的望着富态的陈夫人。 陈夫人抓起筷子,只是轻轻嗅了下,顿时没了兴趣。 “您再看这道菜,咕咾肉——又称糖醋排骨。我想您一定也会喜欢。”候大厨不死心,接二连三的揭开了一面又一面碗罩。“这是鱼翅烧麦,您注意它的皮——用整只猪的瘦肉绞碎,加入鯷鱼粉,擀成的肉皮。还有……” 候大厨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陈夫人就已经连连摆手。 很显然,她对这些做工精美的料理一点都没有兴趣。 “陈夫人……求求您尝一口。”候大厨顿时急红了脸。 作为一位厨师,客人甚至都不愿意吃他的菜,这对于任何一位厨师都是最大的打击。可是候大厨没有办法,别人不吃,你还能强行往对方嘴里塞不成? “嘿嘿,红豆生南国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刘大厨嘿嘿直笑。他摆了摆手,上前说道。“陈夫人,陈少爷……我是长庆酒楼的总厨。我做的第一道菜是‘生鲷鱼片’,这道菜……” “不吃。” 刘大厨顿时傻了眼。 他的下场比红豆生南国还要惨,对方只听名字就没了兴趣。 “怎么样,我早就说过吧——人家都不会拿正眼去瞧你们的菜。”苏灿乐呵呵的喷出一串烟圈。“咋样,我没说错吧,你们这群瓜娃子,榆木脑壳。不知道动动脑子,人家陈夫人什么样的菜没有吃过。” 两位大厨涨红了脸。 有着几十年做菜经验老资格的他们,居然也会被个毛头小子嘲笑。 “哼哼……小子,我就不信你能让陈夫人开口。”刘大厨一阵冷笑。“我估计你的菜还没有被送到桌边就会被倒进泔水桶里,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安慰了几句母亲的陈浩直起了腰。 扫过大厅,目光落在了苏灿身上。“万盛酒楼的菜怎么还没有上来?” “谁说的。”苏灿碾灭了烟头,一咕噜从餐桌上翻下来,从王琳手中接过锅,咣当一声丢在了桌上。“这就是……咸菜大杂烩。”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只底部被烧的漆黑的炒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