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流沙碎进深海》 楔子 你有没有觉得 有段时间你会特别喜欢回忆 喜欢想一想以前的生活和日子 那个时候的场景和声音 反复在你脑子里播放 而你也总会觉得 这段时间才刚刚过去 也许你只是努力想否认 自己会如此难忘记这一段时间 一群 和一个人 ——《茗记》 秋凯骑着一辆亮黄色的死飞不停地周旋在学校的墙边，隔着一堵墙的里面，是正在头顶烈日军训的高一新生。据某位学弟的可靠消息表明，桓城第四中学的两大校花都来了桓城一中。 桓城一中并不是全市最好最奢华的高中，却是全市最有名的高中。这里大概可分为两种学生：一小部分是家里富与穷都好，但学业优异；剩下一大部分是，家里管不了，扔到学校，因为这里能管得了。 在家里管不了的这些学生里的领衔人物，就例如此刻正准备翻墙而入的这名今年荣升高三的男生，全校出了名的公子——秋凯。 桓城一中的围墙这两年来可以说是被秋凯翻了不知多少次，连第几步踩哪一块砖，哪个地方不能用手扶，他都早已了如指掌。 也就一转眼的功夫，秋凯便轻车熟路地从墙的这一边跳到了那一边。他的身手异常矫健，在半空中的时候还可以左脚踩到右脚上叠着弹一下，减少落地的高度和力度。待稳稳落地之后，秋凯开始巡视起来。 高一新生共有六个班，可是操场上却只有四组人群，并且人多混杂，穿着一样，离得又不够近，秋凯根本找不见那两名第四中学的校花同学。 “搁这儿杵着晒太阳呢？”说话的这位叫蓝啸，典型的彪形大汉，是秋凯的同班同学。两人之所以能从高一开始就混在一起，是因为长期处于一个协会。叫做外貌协会。 “怎么着，你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想来践踏祖国的花朵？” “说什么呢，把五大三粗换成精壮强干会死吗。” “哥们这会儿真心没时间和你拌嘴，赶紧的，你来得早，有什么发现统统如实交代。”秋凯露出贼贼的笑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帅气。 蓝啸也不卖关子，声音倒是放低一些：“你别说，我还真有发现。”他伸手指了指那四组人群当中的一组，继续说：“一班和二班的那方队你看见没，第一排第三个，女敕出水了。” “会用形容词吗，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秋凯嘴上虽这么说着，眼睛却恨不得立即变成望远镜。 “还有，你看到那个坐在台阶上休息的女生没有？”蓝啸这回把手又指到另一处方向。 “哪年没有女生凭借来亲戚逃避军训，咱别少见多怪成么。” 秋凯这话说的没错，每一年都有那么几个女生以大姨妈来了为借口，能歇则歇，能躲则躲。瞧这个女生特意找了处太阳不那么晒的地方就知道了，一定也是那一类人群。 “搁这儿离得太远，你看不清，刚才我以热心学长的身份去给她送热水袋的时候，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姑娘是典型的柔弱美，看一眼就给我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蓝啸的话里不无对他炫耀的意思。 “就看一眼都来欲-望了？你也够饥渴的。”秋凯笑着调侃他。 “那换成冲动行吗？” “哥们儿管你换成什么，这队伍啥时候还会休息啊？”秋凯这会儿的心思可不在用什么词更为贴切身上。 蓝啸耸耸肩，露出一副反正今天上午你肯定没机会了的表情：“之前是教官没在，现在即使他们休息，你过去不也直接是撞枪口上么。现在你的行为就属于偷窥，但你要是过去了，就属于有计划性-犯罪。” “犯你个七度空间！”秋凯这人，一激动就会爆口头禅，也就是“七度空间”。 “不信你就过去比划比划，你扑街了我正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哥们儿什么时候扑街过，等着看我把你说的内得女敕出水的妹妹泡到手。”秋凯迎着微风甩了下刘海，他强大的自信心已经被调动起来，随着自信心一起膨胀的还有他即将开始狩猎的公子本性。 秋凯在学校的冷饮店里不停地望着挂表，每隔一次秒针轮回，他就吸一口冰柠檬水，直到十二点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对着空瓶吸了多少次出溜出溜的空气了。 透过冷饮店的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蓝啸之前所指的那一组人群，见教官下令解散，同学们渐渐做鸟兽散时，秋凯风一样窜出门，引得冷饮店的老板娘一阵逗笑。 这里来的最多次的常客就属秋凯了，他这风风火火的架势，不用猜也知道又是奔向哪位姑娘的怀抱了。 秋凯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在相册中翻出学弟给他传来的照片，然后站在离校门口几米远的停车棚前，从经过的女同学里一个接一个地搜索。 已经被蓝啸那小子捷足先登一步，万万不能再慢下去。正想着，一个与其中一张照片的吻合度近乎百分百的身影，映在了秋凯的眸子里。 一头烫过后微卷的长发，刘海被风吹起时，会露出白净的额头，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青春痘。 秋凯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睫毛真是太好看了。简直浓得梳不开的睫毛。 他敞开外套，把夹在校服衬衫上的学生会会标故意露出来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路过她身前。 “哎呀，你是不是四中的内个戚雨歆，中考全校第一的大学霸？”秋凯腰板挺直地立在女生面前，女生个子很高，刚升高一便已经达到了一米七。秋凯的个子不算高，只有一米七五，所以即使他腰杆挺得笔直，也并没有显得比她高出多少。 “你是？”女生面露疑惑地问。 “我是你学长，你瞧。”秋凯把会标向前凑了凑，女生看清了上面的照片和两行小字。 秋凯，男，高二5班。 学生会副会长。 “嗯……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女生眨了眨她水珠般柔美的眼睛，过于漂亮的睫毛颤了颤，这秋凯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本来在军训期间是没什么事的，可谁叫你和别人不一样呢，怪就怪你学习太好了。” 女生似笑非笑地点下头，大概心里有了谱，“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中考考了全校第一吗？” “果然冰雪聪明！说来也巧，我刚想下午去教官那儿借用你点时间，这下就被我给碰上了，你说缘分不缘分。好了，接下来要进入正式话题了，学长可以简单的采访你一下吗，明天主任可是要我出稿子的。”秋凯开始进行忽悠。 “啊？还要出稿子？”女生瞪大眼睛。其实她的眼睛本就很大，这一瞪，满满地盛了一个秋凯的影像在里面，随着她的眸光来回晃动，有种影子倒映在水波里的美。 “别惊讶，其实就是简单地介绍一下你自己，你知道的，中国的教育就是这样，学习好的学生到哪里都比别的学生更受器重。” “可我有点饿了。”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秋凯像是抓住机会般，眸光一闪：“那我们可以到学校对面的西餐厅边吃边聊，我正好也饿了。” “我不喜欢吃西餐，还有我答应我妈妈中午会回家吃饭。” 被如此直接的拒绝邀请，可秋凯一丝不悦也没有，点点头说：“那行，我不耽搁你太多时间，咱们就靠边儿起简单的聊几句，行吧？” “那……好吧。”女生似乎想起什么，又补了句：“不会问什么**问题吧？” “不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学校调查而已。” 秋凯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问了第一个问题：“这位同学，请问你的名字的确是叫戚雨歆吧？” “对。”很废话的问题，很简单的回答。 “好，第二个问题。请问你的学习方法是什么？” “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劳逸结合。” “啊？就这么简单？”虽然目的不在这儿，但秋凯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不然你以为？” “嗯……第三个问题，请问你对于同学间的友谊是怎么看待，并是怎么对待的？”秋凯在问题上循序渐进。 戚雨歆这次想了大概十几秒，才缓缓开口：“这个嘛……相互帮助，共同进步，团结友爱，和平共处。这样回答可以吗？” 秋凯忍着扑哧一下笑出来的冲动，点点头道：“可以可以，我已经看出你不光学习好，人长得漂亮，并且性格是也很善良的了。” 被秋凯这么一夸，戚雨歆倒不害羞，而是笑了笑说：“还有很多问题吗？” “再问两个就好了。第四个问题，请问你理想的高中生活是什么样子？” “总之不是还没开学就被陌生人劫道的样子。”秋凯被说的一愣，戚雨歆倒是嘻嘻一笑，“和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 秋凯来兴趣了，正好，他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关键，“还很有幽默感，不错。那……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有没有早恋过呢？” 001.是你如诗般美好(1) 开学典礼的最后，学生会会长傅辰枫作为校代表在台上做收官演讲。 傅辰枫不光学业好，品行好，最主要是人长得也好。他的五官精致得让人找不出词句修饰，额前几缕黑发随意地散着。大厅的灯光落在身上，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简单的白衬衫与黑色长裤相搭配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风流自在，优雅贵气。 “真人竟然更帅呀！”坐在戚雨歆身边的郝乐花痴地感叹。 “真人？”戚雨歆一怔。 “我之前只在傅学长还青涩的时候见过一面，再以后就都是他的照片了，今天见到真人，没想到成长的比照片上还要帅！” 这男生是帅，并且真的可以用帅出血来形容，但戚雨歆不是那种花痴少女，她只是作为回应般地对她笑笑，两耳很认真地听着傅辰枫演讲的内容。 当他用“希望你们认真对待每一天，而不是虚度人生”作为演讲结尾的时候，郝乐已经在一片掌声中立地成佛。 “准备退场了，花痴菩萨。”戚雨歆摇了摇陶醉在幻想里无法自拔的郝乐。 “啊？这就完了？不过没事，从今天开始，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可多了。我一定要努力挤进学生会，你支持我吗？” 戚雨歆推着她跟随队伍向前走，“支持，一定大力支持。” “倾囊相助，毫无保留？”郝乐回过头挤眉弄眼。 “何止！两肋插刀，万死莫辞！” 郝乐对上她那张豪情万丈，极力配合自己的脸，突然脚步停在刚出会堂的第一扇窗户前。 “怎么了？”戚雨歆也停下来，不解的目光落在她的齐刘海上。 郝乐凑到戚雨歆的耳边小声地嘟囔几句，然后用力地眨了眨她那双不大的眼睛：“怎么样，好主意吧？” “什么好主意，要去你自己去。”戚雨歆扭过头，一副绝对不会和她同流合污的样子。 “难道你就不喜欢傅学长？” “难道他帅我就要喜欢他？那我喜欢的人不是要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我以前喜欢的人就数不过来，”郝乐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很正式的语气继续说：“可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只喜欢傅学长一人！” “那真是恭喜你了，放弃一片森林，只为全力扑向一棵树。” “他可不是一般的树。好了，到底去不去？” “不去。”戚雨歆语气坚定。 “当真不去？我们军训期间建立起来的姐妹情谊果然都是骗人的吗？”戚雨歆皱起眉想要反驳，却被郝乐的一大串连珠炮给硬生生地顶了回去，“那天站军姿的时候，你后背落了一只小飞虫，你那么痒，可是却因为动作会太大不敢去抓，是谁，冒着被罚顶着烈日跑3000米的危险，帮你把小飞虫弹走；那天你在队列跑的时候崴了脚，是谁，冒着被罚多加两圈的风险停下来，搀扶你找教官请示；是谁，冒着被罚……” “够了！郝乐，你是我最爱的闺蜜，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此话当真？” “必须当真，有这种作为好姐妹坚强而有力的后盾的美差，我戚雨歆当仁不让！” “这还差不多。” 于是，戚雨歆在无可奈何之下，跟着郝乐走进了一个将要改变她人生轨迹的地方。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个在她生命中反反复复留下脚印，有的甚至是踩在心脏上的人，都在那一刻，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而她的，他们的青春，也在那扇门被推开的一刻，一同被推开了。 002.是你如诗般美好(2) 郝乐在敲门得到请进的允许后，推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里面并不是只有傅辰枫一人，甚至可以称得上人满为患。 此时的傅晨枫聚精会神，目光专注地落在眼前的棋盘上，而和他对弈的选手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军训期间和戚雨歆有过一次正面交锋的秋凯。 在往里面看，左侧的长沙发上躺着一位身材修长的男生。这位男生的腿似乎和傅晨枫一样长，校服外套随意地盖在上身，脸上扣着一本名叫《德语课》的书，看样子像是属于睡眠状态。 最后是，坐在办公桌前不知在修改什么文件还是作业的矮个子男生，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头发很短，身材消瘦，目光认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秋凯回头时只一眼便准确地锁定住戚雨歆的到来，虽然她站在体重上拥有140斤肉的郝乐身后，“瞧瞧是谁来了，我最敬爱的学霸妹妹。” “我才不是学霸呢。”郝乐娇羞地一笑。 秋凯干笑两声，“额……这位学妹，我当然看的出你不是学霸，是巨无霸。我说的是你身后那位。” “请问有什么事吗？”傅晨枫这般让人如浴春风的嗓音，听得郝乐瞬间忘记了前一秒秋凯对她的人身攻击。 “您好傅学长，我们是来申请加入学生会的。”郝乐话音一落，戚雨歆急忙举着手往前凑了两步，“是她是她是她，没有我！” 郝乐回头白她一眼，刚来就打退堂鼓，这后盾也未免太柔软了。 “哦？”秋凯仔细地对郝乐来回打量了一番，继续说，“你有什么特长？千万别告诉我说吃啊！” “哪里哪里，我的特长是打扫卫生，你别看我胖，其实我这人特别勤快的。”郝乐嘻嘻笑着，目光却时不时地往傅晨枫身上撇。管它是做什么，只要能在傅晨枫身边，天天扫厕所她也乐意。 傅晨枫赶在秋凯想要调侃她之前，起身走了过去。第一次和傅晨枫面对面而立，让郝乐的心简直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其实她以前是见过傅晨枫本人的，不过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也略显青涩，但那张英俊到让人无法妒忌的嘴脸，还是一如既往。 郝乐在十四岁那年，一次偶然市高中篮球赛的机会，在决赛的赛场上看到了傅晨枫的身影。那时的他才升高一，却已经是风靡整个球场的人物。被女生的追捧度丝毫不压于灌篮高手里面的流川枫。郝乐在见到他转身跳投的那一刻，忽地就明白了一件事，传说中的爱情其实是一件会让人自卑和难受的感觉，它还让人心跳加速，坐立不安，情绪波动，且，很可能一生难忘。 即那一次之后，傅晨枫这个人就被深深地刻在了郝乐心底最柔软的少女情怀上。她打听到他所在的高中，然后励志考到这里；四处搜集他的海报，和有关他的消息。明明是距离自己的世界那样遥远的人，明明知道和他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却仍然没办法放弃。一直到今天，他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郝乐怎么能不激动。 这时傅晨枫开口说话了：“你叫什么？” “郝乐。郝是郝邵文的郝，乐是百事可乐的乐。” “是团员吗？”傅晨枫的目光淡淡的，郝乐却被看的出奇的紧张。难道进学生会还要是团员吗！ 郝乐两只食指来回打着圈圈，声音也开始吞吞吐吐，“我……不是……团员。” “那就不好意思了。”秋凯抢先一步，走过来给了她致命一击。可他才不管郝乐此刻心里的想法，他的一双眼睛早就掉在戚雨歆的身上了。 “那你是团员吗？”秋凯走到戚雨歆面前。 戚雨歆看到他胸前的名牌已经从之前军训时期的高二变成了高三，突然觉得好像能进学生会，带上这样的名牌，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我问你是不是团员，学霸妹妹。”见她迟迟不做回复，秋凯又提高分贝问了一次。 “啊！是，我是团员。”戚雨歆慌忙回过神来。 “那请问学霸妹妹你……”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秋凯的问题。 这是各班学生回班级开新学期第一场班会的铃声。 “天呀！快点跑，我可不要第一节课就迟到！”戚雨歆拉着郝乐转身跑出学生会办公室，然后越跑越慢。这并不是说她体力不行，而是郝乐实在太重的缘故。 “你看到刚才他看我的眼神了吗？好炙热哦！我的心怦怦直跳呢！”郝乐和戚雨歆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上。郝乐还时不时地用手顺一顺自己的胸口，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感里缓过来。 戚雨歆捋了捋头发，问她：“你说那两个男生是干嘛的呢？” “哪两个？” “就是刚刚一起在办公室里的另外两名男生呀。” “坐在桌子前一脸认真的那个叫景夜，人很低调的，几乎不怎么说话，是咱们这儿纪检部的部长，负责学校的纪律。那个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叫顾莱笙，他呀，可就有太多太多能说的了。” “什么意思？” “听说他……” “好了好了，老师来了。” 003.是你如诗般美好(3) 班会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就是班主任站在讲台前说些无关紧要的叮嘱，同学们大多都在下面和自己的同桌，或是前后桌小心翼翼地窃窃私语，戚雨歆和郝乐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你就是太瘦了。”郝乐用目光在戚雨歆身上来回扫描，得出结论。 “太瘦了？不会吧，我觉得我现在的身材刚刚好。” “不不不，太瘦了。”这回郝乐的目光若有所指般地落在了她的胸前。 戚雨歆做了个娇羞状，“你怎么这么讨厌！”其实戚雨歆的胸在这个年龄段来讲，发育的并不算小，只不过和郝乐这个浑身上下哪都肉肉的自然是没法相提并论。 郝乐用白胖的小拳头轻轻地锤了戚雨歆的肩膀一下，说：“嘿嘿，他们男生呀，可看重这个了。” “男生不是都喜欢瘦瘦的女生嘛？” “话是这么说，但胸前还是要有肉才行。”郝乐捋了捋额前散下来的刘海，“不过我觉得，男生都应该喜欢肉肉的女孩儿才对，喜欢骨头的，那是狗。” “你最最亲爱的傅晨枫学长喜欢你这样肉肉的吗？” 一听到傅晨枫三个字，郝乐撑着下巴，仿佛在回想第一次见到傅晨枫时的情景。那个没有丝毫预兆就闯进她心里的少年。 “诶？” “郝乐！你怎么还走神了。” “喂，郝乐，别走神啦，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郝乐半眯着眼顿了一会儿，假作难堪却把小眼睛里荡漾出一片迷蒙的湖，“他当然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了，又是女汉子又是女胖子的，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对我心动了。” “那你要不要考虑为你最最最亲爱的傅学长减肥呀？” “减肥？我当然减过，但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那已经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是真的瘦不下去，还是你坚持不住忍不住吃哦？” “都有了啦，好了好了，我们不要谈减肥的话题好不好！”郝乐伸出双手打了个叉，示意此话题到此结束。 “好好好，那你就继续幻想你的傅学长吧，我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明天少带东西来就惨了。” “不用担心啦，还不就是书费和各种练习本。” “等下要发书吧？” “估计是，刚看到老师叫了好几个男生出去搬东西的样子。” “你还能注意到这些呀？”戚雨歆笑话她。 “哎呀哎呀，讨厌死了。” 指针跳转到晚上五点四十三分。 薄薄的光线在飘窗前慢慢地收紧，抓着窗沿，变成模糊的油彩。 傅晨枫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白色的校服衬衫上泛着一圈毛茸茸的夕阳。他在这个世界上，像一座雕像一样高傲无比。 而秋凯却像是多动症儿童一样，左摇右晃地等着两分钟后的下课铃响起。 随着下课铃的来临，窗外的世界也骤然变幻。深红的夕阳拽着黑夜，覆盖上头顶的天空。华灯初放。星星点点的光芒将世界点缀得那样美好。 008.是你如诗般美好(8) 009.写在天使的羽翼上(1) 傅晨枫正坐在温暖明亮的台灯下看书，手机铃声在一派静谧里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皱起眉头。檀雨——这两个字最近又一次频繁地霸占着他的手机屏幕，他克制自己想要捏碎它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头绪，泰然自若地把玩两圈手机。该来的迟早要来的。 滑动接听。 “晨枫哥，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知道你升高三以后学业会更忙，学生会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我就占用你周日一点点点点时间，陪我买件衣服，就一件，好不好？”像子弹一样的话音麻利地射进他的耳孔。 “一点点点点时间是多久？” “就是一点点点点哦。” “那是多久？” 电话那边的檀雨似是悬崖边垂死的人抓到救命绳索般地说：“很短很短，你一定能抽出时间的，拜托啦晨枫哥。”最后还不忘撒娇。 “不好意思，没有时间。”傅晨枫准备挂电话。 “别挂别挂，我真的好想你，真的。”檀雨似乎是猜到他的想法一样，带着哭腔的声音满是急切和不甘心。 傅晨枫的左手食指敲了敲书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多一个小时。” “好好好！一个小时足够了！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个周日下午两点，地址晚些我短信发给你，不见不散，么么哒。”檀雨急匆匆地说完这一大段话后便飞快地挂了电话，她是有多害怕傅晨枫会反悔。 傅晨枫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到床上，重新低头很认真地翻看那本从景夜那里借来的书。 是一本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书，叫做《把流沙碎进深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书已经看了一小半，傅晨枫换了看书的姿势，身子微微弯着，额发散开，有些发梢触碰到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 如此动人心魄。 打破安静的是两个人，前者是他的妹妹，后者在他妹妹刚推门进来的时候，把电话打了过来。 傅晨枫用余光撇了一眼傅依依，然后接通手机。 对方在电话里问：“你之前和我说的那本书我找到了，不过已经很旧很旧了，掉了几页，确定要帮你买回来？” 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傅晨枫的语气不可置否，“当然要买！这么难找的书都被你找到了，明天请你宵夜。” 电话那边的人“哦”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有什么事吗？”傅晨枫把目光停在傅依依的身上。 傅依依把手里装牛女乃的杯子放到他的书桌上，一边把披散的头发绑成马尾，一边说：“明天晚上妈妈邀请我们俩去吃饭。” “我没有时间，”他拒绝的不紧不慢，“你等下帮我转告她，就说我已经约了朋友。” “拒绝的话你自己和她说吧，我都已经答应了。” 他站起身，她瞬间被他所覆盖下的阴影所笼罩，“为什么帮我做主？” 傅依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女乃，唇边不小心蹭上一抹白色，“可能因为她是你妈妈吧。” “所以呢，就因为这个？”他觉得这个理由很不能成立。 她狠狠地瞪着他，目光宛如一把匕首，直直地刺了过去，“那件事不能全部都怪妈妈，你总是这样对她避而不见，对她公平吗？” “公不公平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管，我说不去就不去。” “你爱去不去！” 傅晨枫像是想起什么事，“对了，你还练不练钢琴了，我看那东西摆在那里都快生锈了。” “引用您一句名言，用不着你来管！”傅依依冷哼一声，扭过头。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下来，时间仿佛要结冰一般。傅依依出门向浴室走去，身体有些摇晃，每迈出一步都像是紧踩着绝望的脚印。傅晨枫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像是雪地里踩着脚印的迷途孩子，随后，背影消失，他把头扭正。随手翻了几页书，终是再也坐不住，到底起身追了过去。 他敲响浴室的门，“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不是都快要考八级了吗，真打算放弃了？你那么有天赋！” “我现在要洗澡，不想和你说话！” 很快浴室里面传来水声，傅晨枫垂下准备再次敲门的手，无奈地走回自己房间。 他向来也是拿他这个妹妹没一点办法的。 同一时间，连续被手机铃声轰炸的还有一人，没错，她就是戚雨歆。 她扔在床上用枕头压住的手机再一次开始不知疲倦地唱歌，伴随着震动的声音像轰炸机一样在她的脑袋里肆虐。戚雨歆长长地叹口气，还是接起来，果然在这个时间很不识趣地来打扰她学习的人只会是他！ “这次又是什么事？”他现在很不想和秋凯说话。 秋凯却笑得很无辜，“当然是想你了，不然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呢。”他说的有理有据，戚雨歆觉得他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要厚。 “你不要总是打扰我学习可以吗？”她决定等他回话以后，她就挂掉电话，为了防止他会再打来，等下索性关机算了。 可秋凯却话锋一转，“我以为这时间段你已经躺下了呢。”他顿了顿，语气里有抱歉的成分，“那我就不打扰你学习了。” 戚雨歆刚刚觉得他这人可算还有一点良知，可却又听到秋凯在挂断电话之前留下一句，“明天周日不用上学嘛，见不到你我一定会很想你的，到时候在打给你呀。” 她还想说说他没皮没脸的问题，可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戚雨歆想，为了图个安静，明天还是把手机关机好了。 010.写在天使的羽翼上(2) 往事像潮水般不断翻涌，即使是在梦里，也挤得檀雨心口发痛。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睡眠很沉很沉，她怎么也睁不开，只得在这狭隘的梦境空间里轻声喘息。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的雨下的异常大。檀雨从百货商场里出来，这毫无预兆的大雨，让她完全措手不及。 最头疼的是，在这种天气里，打车可是件非常奢侈的事。 路边根本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两只手又解放不出来，她觉得自己的样子狼狈不堪，而且傻极了。 那些载了客人的计程车一辆接一辆地从面前呼啸而过，车轮过处带起一片水花，简直令她绝望。 冒着雨又再等了一会儿，终于有车缓缓地停在了面前。车灯很亮，直直光束照过来，光柱里尽是细密的银色雨丝。她正觉得奇怪，那车的后车窗已经缓缓地降了下来。 里头的人看了看她，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肩膀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外套也是半湿的，看上去似乎有点发抖。 “上车吧。”傅晨枫的腔调很淡，不太像是在助人为乐，反倒带着点天生的倨傲。 不过檀雨可不计较这么多。 仿佛是第一次体会到暖气有多么美好，坐进宽大的车厢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转过头真心诚意地说：“谢谢。” “不客气。”他的声音仍旧清冽得像泉水，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冷漠。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却是檀雨开始慢慢喜欢上他，并且到现在的难以自拔的一面。 傅晨枫把她送回家，那之后依然对她不冷不热，可她却不一样了，恨不得每天放学都要去他家里报道。因为两家的爷爷爸爸两代竟然都是世交的关系，这样一来，傅晨枫自然是没办法把她拒之门外了。 檀雨的热情和大胆让他厌烦，他向她坦白，自己对她没感觉，也不想交女朋友，她不管不顾，一股脑地扑在他身上，无论他的脚步有多快，走的距离有多远，她都会不顾一切，坚持不懈地追上来。就这样，一直到现在，持续了足足两年。 檀雨对傅晨枫的追求是和郝乐截然不同的，郝乐属于那种小心翼翼的，永远仰望他的那种暗恋；而檀雨，是那种不顾一切，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要奋不顾身地去毫无保留的爱他，就算他讨厌自己，她也不会放弃。这辈子，她都只认定傅晨枫一人。 梦是被刺耳的闹铃声打断的。檀雨坐起来，忍受着微微地眩晕，窗外的天光已经微亮。她胡乱地在睡裙外面裹上一件大衬衫，走到客厅的窗子那里。漫不经心地把蓬乱的头发抓了两把，她想它们应该重新烫一次了。 檀雨比傅晨枫要大上一岁，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学业同样优异，是能够拿到奖学金的。并且，她还兼职做平面模特，有一次，还上了很有名的一款杂志封面。 两人的约会地点是在奥乐码公园，这也算是桓城最大的游乐园。 檀雨一眼便看到了傅晨枫，他身着海水蓝细纹条衬衫，深咖色长裤，虽简约却显得气宇轩昂。秋日里难得的晴天，融融的光线笼罩在他周身，如洒了层淡薄的金粉，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让她陷入无法克制的短暂幻觉里。 他目光幽静，来来回回地扫视四周，似是在寻人。 她从人群中走过来，消瘦的小腿毅然决然地行走在初秋的冷风里，每一根刘海都细心打理过，脸上化着不深不浅的精致妆容，每走一步都带着花枝乱颤的轻盈感。 檀雨一把挽起他的手，清明如镜的眼眸里溢满了可以轻易让人泥足深陷的笑意。可偏偏对方是傅晨枫，这个向来不进的该死的傅晨枫。 “是不是等很久了，不好意思啦，难得的约会，我竟然还迟到了”檀雨的声线婉转，像是拔糖丝那般，因受了火候而将那坚硬变成柔软，而后无限地拉扯，细成了丝蔓也不会折断。 她是那样的柔软，且芬芳。 傅晨枫没有推开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没关系，我刚到不是很久。” “我们去买通票玩好不好？我真的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出来玩了。” 他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所以没有回话，只是低下头看着她。 她撞见他显得为难的眼神后，识趣地一笑，“没事，我知道的，一个小时对吧？你放心好了，我还是很讲诚信的。”她目无旁人地用力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轻地留下一吻。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011.写在天使的羽翼上(3) 017.破晓前醒来的梦(1) 亮黄色的法拉利458-peciale在夜色里切出窄窄的弧线。顾萊笙一直沿着海岸线开，风吹得很紧，天空里的云像是要被撕开。景夜的目光一直望向窗外，望不到边的空寂无人的大海和空寂无人的山脉。 顾萊笙从反光镜里对上景夜的目光，眼睫低垂：“听说今天有个新生跑去纪检部找你表白了？” 车子轻轻地刹住，山林风海婆娑起舞，岩壁回荡着橡胶车轮和柏油路面耳鬓厮磨的长啸声。 景夜看着玻璃窗上贴着的夹竹桃的尖尖叶片，“你知道我向来对女生不敢兴趣。” “是，你就对男生有兴趣。” “开门。” “哈哈，别激动嘛，等下飙车你得助阵呢。” 景夜没有回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车里，顾莱笙抽了两支烟，他打开车子的天窗，今夜的风很凉，忽忽地灌了进来。 “你戒烟了？”顾莱笙突然问道。 “没，抽得少。”景夜仰着头，目光落到很遥远很遥远的一颗星上。 “这样啊。”顿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玻璃般的眼睛看着远处被城市灯火照亮的天际，“来了。” 一组摩托车队纷纷在顾莱笙的法拉利面前刹住车，队伍整齐划一地排列好。 “下车呀。”领头的人喊道。 “他人不是还没来么。”顾莱笙其实是很讨厌等人的。 “马上到。你熟悉赛道了吗，他可是这一带有名的车手。” 顾萊笙望着他，那种茫然无情的目光里面，蛰伏了什么让人心脏缩紧的东西，“是吗，那就拜托起码别叫我太失望了。” “这你放心，相信会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 “什么时候开始？”顾莱笙下了车，在寒风中掏出一支烟。 他拇指一搓打火机，第一把没亮。 “五分钟。”摩托车队里的一名戴棒球帽的男孩回道。 “看在他非要给我送钱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可不要叫我等下次。”打火机终于亮了。一簇火舌舌忝了一把烟头，火星就像毒药一样渗了进去。 三分钟后，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飞速而至，漂亮的飘移停车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华丽的刹车线。 顾莱笙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坐上法拉利的驾驶座，对景夜说：“系好安全带。” “怎么样，可以开始了么？”保时捷的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帅气迷人的脸。 摩托车队的领头人上前几步回应道：“就等你来了。” “好的，他没问题的话，可以开始了。”语毕，车窗又升了上去。 他又小跑过去问顾莱笙，“没问题的话，就开始了。” “当然。” 两辆跑车开到指定的起跑线上，赛道是绕着沿海公路跑一圈，谁最先返回这里，谁就赢了。赌金是——十万元。 随着戴棒球帽的男孩一声令下，扬起的旗子唰地落下，顾莱笙所驾驶的法拉利自起点处飞驰出去，一转眼，已经和在后面穷追不舍的保时捷拉开一小段距离。 眼见就要迎来第一个弯道，顾莱笙过弯时毫不减速，跑车轮胎和路面强烈摩擦，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你还是这么疯狂。”坐在副驾驶上的景夜，面无表情地给出评价。 他并没有因为顾莱笙的疯狂飙车而感到有一丝害怕之色，只是坐的安稳，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 顾莱笙的手握紧了方向盘，胳膊上的肌肉隐约地凸出来，“坐稳了，好戏现在才开始。” 路段只剩下最后一个弯道然后进入直线冲刺的时候，他把油门一踩到底，打算全力驶回起点，可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保时捷竟然一直跟随在他后面两个车位的距离，时刻准备着在某个过弯的好时机超车。 “看样我得发挥发挥才能赢。”顾莱笙挑眉一笑，突然减速，保时捷见状无疑是个超车的好机会，油门猛踩，速度提升飞快，顾莱笙却是一个回马枪，车头飘移着打横倒转，路面的宽度瞬间不够保时捷超车，车速又太快，刹不住车，只能往旁边硬拐避免车祸。 顾莱笙不慌不忙地又是一个侧滑飘移，法拉利与保时捷擦肩而过，他一脚油门，嗖地，车子重新驶向前方。 保时捷花了好几秒钟才做好调整，等重新追赶的时候，对于还剩下不足三千米的直线路程已经是远远来不及了。 最后顾莱笙所驾驶的法拉利以2。59秒的优势，先一步返回起点。 “钱记得打我卡里。”他没有下车，只是放下车窗，脸上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戴棒球帽的男孩走过去，“这个你放心，我们做中间人的讲究的就是信誉。你压在这里的十万，到时候会一起返回给你。” “好，我对菜鸟对手长什么样实在没什么兴趣，如果他下次还想送钱的话，你们再给我打电话。”说着，顾莱笙又升起车窗。 景夜回过头看他，说：“真搞不懂为什么每次你都叫我陪你一起，”安全带松开的声音类似一声关节的脆响，“我对赛车又没兴趣。” “你对什么有兴趣？除了看书和画画你还喜欢干嘛？”顾莱笙点燃根烟，瘾君子般地大口吸着，“吃宵夜去，麻辣龙虾怎么样？白送的钱不花白不花。” 景夜摇了头，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我自己往前走走，这里离桓城河很近了。” “拉倒吧，走过去起码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我开车咱们一起过去。”顾莱笙说着再次发动了车子。 待景夜重新坐好系上安全带以后，法拉利嗖地飞驰而去。 018.破晓前醒来的梦(2) 夜晚的桓城河，人还是那么多，风筝也还是飞得那么高。 顾莱笙停下车，靠在车边点了支烟，默默地看着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想起的是曾经的某个夏夜，自己和那个人在这里背靠着背坐了一个通宵。 那天，天亮的很快，与今晚正好相反。 景夜也从车里钻出来，微风袭面而来，他有种惬意的美好。 桓城的秋天，夜晚总是像夏夜一般闷热粘稠，很少有这种凉风拂面过的感受。 “我们明天翘课吧。”顾莱笙回过头，眼神直直地刺过去。 “理由呢？”景夜的目光落得很远，并没有看他。 “翘课还需要理由？”他弹出一根烟点上，“你吃饭睡觉需要理由？” “需要，因为没有理由的事情，都是浪费时间。” “我还真找不出非要翘课的理由。” “那就乖乖去学校。” 顾莱笙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吸烟，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慢慢合上眼。 半晌，景夜趴到栏杆上，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一出口便被风吹得破碎。 “我觉得很长时间以前我就已经死了，”顾莱笙看着他笑了，“只是我没有察觉到。” 景夜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不安，或是激动，连皱纹都没有，就好像等待跟战士谈话的指导员。顾莱笙把头别过去，目光落在一望无际的桓城河上。 “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说。 “什么决定？给我支烟。”景夜找他要了支烟。 “要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顾莱笙弹出一支烟递给他。 “例如呢？”把烟点燃。 “去爱一个人。” “爱？你懂什么是爱？” “你懂吗？阿夜。” “和爱有关的事情，都太麻烦了，我不懂，也不想懂。” “没关系，我顾莱笙不怕麻烦。”他把烟头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它下落的瞬间，声音里有点点自嘲，“毕竟，我本身就是个麻烦。” “你真的认为自己现在活着和死了并没有区别吗？” “是的，所以我需要爱。” “爱别人和被别人爱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顾莱笙想再抽根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对着桓城河用力地大喊一声，然后趴到景夜身边的位置上，“总之，都需要一个姑娘。” 他闭上眼，笑意在嘴角蔓延，“一个漂亮的姑娘。” 秋凯仍是坚持每晚都要给戚雨歆打电话的原则，说好听点叫坚持不懈，越挫越勇；说难听点就是死缠烂打，臭不要脸。 台灯下的英语作业从二十分钟前就没有再动过一笔，戚雨歆茫然地看着英语字母在眼前散开又聚合，把注意力集中在听筒上。 “雨歆学妹，你觉得顾莱笙那个人怎么样，你倒是说说看呀。”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晚听你讲了这么久都还没挂你电话吗？” 秋凯嘿嘿坏笑，“喜欢上我了？” “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这种总是把喜欢谁挂在嘴边，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轻-浮之人。” “呃……”秋凯语塞。 戚雨歆挂电话前，对他留下最后一句忠告，“你也好，顾莱笙也好，都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还有，我以后再也不会接你的无聊电话了。” 听筒里传来阵阵忙音，秋凯只能自我安慰地想，还好她说的是无聊电话，不是骚-扰电话之类的。 019.破晓前醒来的梦(3) 桓城一中的音乐课是选修的，每星期三的下午前三节课，都为选修课，学生们可以从所有选修课里面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进行学习。并且在有选修课的当天，大家可以一整天不穿校服。 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顾莱笙从睡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却看见戚雨歆穿着一件纺纱的连衣裙走进教室。这样的装扮显得她的皮肤特别白皙，隐约都能看得见脸上淡青色的经脉。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第六排靠窗的桌椅，那里还坐着早已等待她到来的郝乐。然后顾莱笙看到戚雨歆坐在郝乐的右手边，两个人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窗外桓城几乎不像是秋天反而像是夏天的节气，在每一寸碧绿的枝叶上蔓延，暖洋洋的微风从打开的玻璃窗透进来，风把戚雨歆修长的脖颈后细碎的头发吹起又放下。顾莱笙坐在教室的后排，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瞬间寂静，如同在凌晨时分落雪的天空。雪花一片片地飘落，坚硬的城市一点点柔软起来。 “接下来，我们学习一首英文歌，英文好的同学可以跟着老师一起来唱。”音乐老师把歌词在电子黑板上放出来，是grey-anaty的一首很好听的歌，名字叫做heredieventartbyrgantaylrreid，是一部美剧的插曲。 “你英文这么好，为什么不跟着唱呀？”郝乐小声地问戚雨歆。 戚雨歆摇摇头，“我没听过这首歌，跟不上旋律。”她很诚实的回答。 “我就说嘛，军训的时候听你唱王菲的歌，唱得我都醉了。”郝乐做出一脸陶醉状。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轻轻推了郝乐一把。 “知道这首歌是哪部美剧里面的插曲吗？” “不知道，我很少看电视剧的。” “《实习医生格蕾》，第七季还是第八季记不清了。” “有这么这么多季！”戚雨歆感叹。 “因为好看嘛，有时间你可以看看。” 她当然是没有时间了，学业这么忙，“嗯，再说吧。”戚雨歆望向窗外，大片的浮云从她眼前飘过，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那些白色的稀薄之物，却又显得极其飘渺。 郝乐嘿嘿笑着，而后趴到桌子上，“我睡一会儿哦。”说完她便闭上双眼，懒懒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之后音乐老师又带领大家一连唱了好几首流行歌曲，当然，都是中文歌，并且歌词会在电子黑板上播放出来。 戚雨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跟着唱，但她倾听音乐老师唱歌的时候，特别的用心和认真。她的双手平稳地放在腿上，目光低低地自然垂落在桌面上，睫毛柔软得仿佛能被风吹动一样。坐在距离她三排之遥的顾莱笙已经听不进去歌词和曲调，他的整个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她的一蹙一笑，无不牵动着他悸动的心。 他还记得昨晚他和景夜两人趴在桓城河边的栏杆上，一直到很晚很晚，他亦记得他说过的话。他说的那个姑娘，他需要的那个姑娘，他想，就真的是她了。 直到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郝乐才缓缓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瓦蓝色的天空，透过音乐教师巨大的玻璃窗，阳光正渐渐摄入她的瞳孔中。 戚雨歆晃动着左手洁白修长的食指，眯起眼笑，“大家一直在唱歌，你还睡得这么香。” “嘻嘻……太困了太困了，实在是太困了。”郝乐笑着吐了吐舌头，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包夹心饼干，又把早就放在窗台上的巧克力可可拿下来，准备来个下午茶。 戚雨歆笑着看她动作，眼帘微微半垂，阳光把她的睫毛照耀得根根分明，像晴朗山谷里金线草整齐的卷翘绒须。 “你要不要吃一块？”郝乐扬了扬手里的饼干。 “你要不要吃得这么大张旗鼓呀，马上就要上课啦。”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是选修课，放松点，放松点。” “说你什么好呢！”她犹豫了一下，说继续：“内个……给我也吃一块饼干吧。” 郝乐突然笑得很大声，“哈哈哈哈，你不是说不吃吗？” “不给就算了！”戚雨歆佯装生气，扭过头。 “给你。”郝乐直接把饼干送到她的嘴边，“吃完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戚雨歆叼过饼干。 “当然是唱歌给我听了。”郝乐说的有板有眼。 “为什么？” “因为你唱歌好听呗。” 上课铃响了起来，戚雨歆急忙把饼干嚼碎咽下，动作仓促可爱，让目光一直望向她的顾莱笙，动作很轻地笑了出来。 020.破晓前醒来的梦(4) “这节课，我们请同学们来到讲台前唱歌。歌曲风格随意，儿歌可以，流行音乐也可以，老歌，粤语歌，外国歌曲都没问题。”音乐老师顿了顿，目光四下巡视一番后，问道：“有没有自告奋勇上来唱第一首的？唱的好，老师有奖励哦。” “我来！”坐在第一排靠左边数第二位的一名女圭女圭头女生举着手站起身来。 音乐老师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请上来。” “我给大家唱一首《画心》，希望大家多多担待。”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女生清唱起来——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一场梦爱如生命般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模 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清唱完，掌声再次响成一片。 “你唱的很好，这次我们用电脑放伴奏音乐，你再唱一首，好不好？”音乐老师提议道。 女圭女圭头女生又选了一首王菲的《我愿意》，同样的，唱完以后，掌声四起。 音乐老师给她加了音乐课这门作业的三个学分，也就意味着，她在音乐这门课的毕业考试里，十个学分已经有了三分，将会比其他人轻松许多。 “还有没有人？”音乐老师笑着问道。 郝乐小声地和戚雨歆咬耳朵，“你唱王菲的歌比她要好得多的多，你上去唱一首吧，三个学分呢！”重点果然是在学分上面。 “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夸张，我唱的也很一般呀。” “你就别谦虚了，我替你举手。” “诶诶诶，别闹呀……”戚雨歆自然是拉不住郝乐，“老师，我旁边这位同学，唱王菲的《红豆》堪比原唱哦！” “……真是败给你了。”戚雨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实在架不住同学们的起哄，她只好走上讲台。 “那我就清唱一小段吧。”戚雨歆含羞带笑地说。 “别，又不是没有伴奏。”说着，音乐老师放起了红豆的伴奏音乐。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只不过刚一开嗓，寥寥几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音乐老师，也用一种非常赞赏的目光看着她。 顾莱笙则用手斜斜地支着脑袋，听得入神。 一曲唱完，同学们几乎都是意犹未尽。 “你唱得真的真的是特别棒！”音乐老师对她不吝赞美之词。 戚雨歆谦虚地笑道：“谢谢大家的掌声。”说完不着痕迹地走下讲台，在一片目光的注视下，回到座位坐好。 “你应该再唱一首的，说不定就能拿学分了！大家都很想再听你唱歌的。”郝乐惋惜地抱怨。 “你还敢说！”她佯怒地看着她。 郝乐赶紧闭上嘴，然后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之后又有几名同学主动请缨，上台唱了两首或是一首后下去。毫无疑问的，戚雨歆是所有人里面唱的最好的一位。 下课后，郝乐去冷饮店买冰水，戚雨歆在走廊外等她，目光透过窗子，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顾莱笙已是站在她的身后，“没想到你歌唱的这么好听。”他的语气低沉而磁性，像一根被无意中撩响的大提琴弦。 她闻言慌乱地转过身，险些撞到他，“是你。”她往旁边挪了挪，和他拉开些距离后继续说：“没有，我唱歌明明很一般。”戚雨歆声音很小，语气也是弱弱的。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用一种随性但好看的姿势站着，“当面说谎，这个习惯可不太好。” “我从不说谎！”戚雨歆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坚定，他看到有种叫做倔强的东西藏在里面，不仔细看的话，是察觉不到的。 “是吗，我有很多方法能让你每分钟都说一次谎。”顾莱笙走近一步，“要不要试试？”说着他又近一步，“不敢吗？”他离她只剩下一步的距离，“不敢的话，”他最后上前半步，“就算了。” 戚雨歆挺胸抬头，正视他灼热的目光，声音也提高不少分贝，“有什么不敢！我说过我不会撒谎的！” “你看见那个正在唱歌的女生了吗？”顾莱笙指了指正在练习一首王菲的歌的女生。 “看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扬起好看的眉毛，唇畔含笑地问：“那你说是她唱歌好听，还是你唱歌好听？” 戚雨歆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说：“我……我不知道。” “看见没有，她唱的《红豆》简直不能和你刚刚唱的相提并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你唱歌明明比她好听那么多，可你却说不知道，这不是说谎是什么？”顾莱笙说的有理有据，义正言辞，戚雨歆一时竟然尴尬的无言以对。 他刻不容缓般地继续问她：“这一分钟过去了，我再问你，你觉得你和她谁更漂亮？” “这……”她怎么可能把觉得自己更漂亮的话说出口，可是她如何说她漂亮或是一样漂亮，顾莱笙一定又会像刚才一样那番说辞，她就又败给他了。 戚雨歆说不过他，别过头，“我不想理你了。” “这么喜欢赌气吗？”他伸手把她不经意间落下来的一丝头发抚上去，“我和你闹着玩的。” 她被他这样暧昧的动作弄得脸都要红了，又气又急的往后连退几步，“快上课了，我先回班了。”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上课铃也真是及时，此刻救命般地响了起来，顾莱笙没有穷追不舍，反而很绅士地说：“好的，别学太累。” “嗯……你也快点回班吧。”说完，她急忙小跑着赶回教室。 025.冰雪尽头的光亮(1) 顾莱笙家里有个大花园，花园的东南角有个大投幕，他经常躺在投幕对面的藤床上看老电影。『**言*情**』 今夜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相对的另一张藤床上，也躺着一名男生。 “他的搭讪技能还真是厉害。”秋凯把喝完的果汁盒扔到垃圾桶里。 “马上要起音乐了。”顾莱笙的目光望在电影上，正演到《闻香识女人》里最经典的一幕剧情。 “porunacabeza本身就很好听。” “但主要是这段探戈，不能更棒。” “重温这部片子，就为了这段舞？” “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 “那改天可以冲着游泳池那一段，把《第六感生死缘》重新看一遍。” “好，虽然我不太喜欢布拉德皮特。” “因为比你更帅？” “有人可以比我更帅吗？”顾莱笙鬼魅一笑。『**言*情**』 “哈哈哈哈，顾少的自信心永远这么爆棚。” “那是自然。”他毫不谦虚。 “真热呀。”秋凯抚了抚额头，有些密密麻麻的汗珠。 顾莱笙闭上眼，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躺姿，说：“还指望在花园里给你安装个空调？” 秋凯没回话，在藤床上翻来覆去的，好几次都险些要掉下去。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声音只有从音响里传出的电影对白。 顾莱笙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把左腿换搭到右腿上面，并没有睁眼。 “她？”秋凯转过头看他。 “非要明知故问么。”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溢了出来，“顾少觉得呢？” “阿凯，你认为我会觉得她特别吗？” “她的睫毛是真的漂亮。”秋凯很认真地说。 “还有呢？” “骨子里也是真的很有想法。” “继续。” “该轮到顾少说几句了吧？” “戚雨歆的歌唱的很好听。”到底这个她还是被点了名。 “她选修得音乐课？” “还在课上唱了歌。” “顾少好福气呀，只是你们两个人的进展，貌似没有预计的那样顺利呢。” “别急，距离十一还远。”顾莱笙睁开眼，依旧胸有成竹的状态。 “你要是失败了，我还会继续加把劲儿的。”秋凯眼睛里的波光闪闪，样子不像是在说笑。 “你想把整个高三时光放在她身上吗？” “有何不可？” “谁叫她那么特别呢，对吧？” “顾少这次，对她的感情我看也不像是玩玩而已。” “是吗？”顾莱笙挑眉。 “不是吗？”秋凯问了回去。 他看了看秋凯没有说话，而后两个人的目光又都错开了。 顾萊笙躺在藤床上吹夜风，看星星，他轻微的呼吸声像秋夜里微风般温柔。剪短了的碎时不时会被轻轻地吹起。他突然轻轻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秋凯从对面的藤床上歪过头。 顾萊笙把双手和实枕在脑袋下面，停下笑声说：“我笑我真的动心了。” ******************************************************************************* 上传也有好些天了，希望大家给点力哦，看的同时多多收藏推荐一下，拜谢了！ 026.冰雪尽头的光亮(2) 傅晨枫已经月兑掉上衣，正准备进到浴室里面洗澡的时候，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只好折回身，按下通话键。 是那个会经常让他感到头疼的号码。 “亲爱的傅晨枫同学，你家楼下有个约会，不知道肯不肯赏脸。”对方一改晨枫哥这个暧昧的称呼，换成了傅晨枫同学。不过不管是什么称呼，他也不会喜欢。 “你没有表吗？”傅晨枫说。 “有呀，怎么了。”檀雨甜甜的声音传过来，他却不以为意，“那你看不懂时间吗？” “别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通常几点睡觉，现在才9点，你最多想要洗澡。”檀雨一语中的，傅晨枫也是一怔，没想到她是如此了解自己。 他颇为无奈地说：“你说对了，我现在就要去洗澡。” “是吗，那我可以上楼参观吗？放心，我会买票的。多少钱一张票呀，傅晨枫同学？” “你这样很没意思的。”他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投下去，还真是看到了檀雨的黑色保姆车，“大学生活很闲吗？” “学业哪有爱情重要。”檀雨举起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挥舞了几下，“我看到你了，模特先生。” “视力这么好？” “你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无论如何，我今晚一定要见到你的。” “你不是已经见到我了。” “算了，我上楼去，给我开门。” “他不会给你开门的。”突然来到傅晨枫身边的女生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抢过去，声音冷冷地说。 “是依依呀，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傅依依依旧是冷冷地说：“我当然记得你是谁，要不是你，妈妈也不会和哥哥闹得这么不愉快了。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请回吧。”说完，也不管傅晨枫是否同意，直接挂了电话。 “还你。”她把手机扔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傅晨枫愣了一下，大步追了上去。他拉住傅依依的手腕，说：“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里不欢迎她罢了。”她背对着他，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是上一句！”傅晨枫手上加了些力道，“什么叫因为她我和妈才会闹得不愉快？” “我不想和你解释这个问题，可以吗？”她转过身，倔强地看着他。 “别闹了，你不是这种性格。” “不好意思，针对你而言，我就是这种性格。”傅依依甩开他的手，走进浴室。 傅晨枫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就啪地关上了浴室的门，将他所有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情绪，全部都挡在了那扇薄薄的门外。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躲进浴室里。傅晨枫在心里抱怨完后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不是要洗澡的吗？！ 无奈，他只好去自己卧室里用花洒了，没有大浴缸泡就没有吧。 站在花洒下淋浴的傅晨枫还在想，傅依依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件事和檀雨有关？可是为什么会和她这个外人联系到一起呢？他想不通，决定等下一定要找傅依依问个清楚。 从傅晨枫家返回的路上。 檀雨把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漆黑的睫毛贴在眼睑下方，仿佛几片被淋湿了的黑色羽毛。 檀家的老司机看出大小姐心情低落，虽然也很是难过，但毕竟自己身份有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把车开的更缓更稳一些。 “李叔，我不想回家。” “那咱回学校？” “我想去放莲花灯。”她伸手扶上额头，缓缓闭上眼，“好久没许过愿了。虽然，就从来没有灵验过吧。” 027.冰雪尽头的光亮(3) 傅晨枫重新回到浴室门前的时候，门还是紧闭着的，被傅依依从里面上了锁。他伸出去想要敲门的手又渐渐落下，折过身，一边用白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饭厅的酒柜前。 他从冰桶里拿出一瓶喝剩下的威士忌，倒了一点至玻璃杯里。 傅晨枫就这样站在酒柜前，偶尔拿起杯子喝一点酒，然后拿杯子的手在垂落下去，机械般地重复这一动作，眼神很涣散。 直到傅依依推开浴室的门，他听到声响，目光望了过去。 “先别回房间呢，我有话问你。”他叫住她。 傅依依停了一下，没有看他，“有什么好问的，无可奉告。” “你今晚必须和我说清楚！”他走过去，玻璃杯上留有他用力捏下的指痕，“依依，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不可以吗？” “软的硬的都没用，我不吃你这套。”傅依依不想理他，准备上楼回房间。 傅晨枫自然不能就这么让她躲掉，追上去拉住她，“妈那天之所以发现我做内件事，是因为她告的密？”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这话无疑是默认了。 傅晨枫冷笑着松开她的手腕，“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影响你们这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呗。”她嘲讽地说。 “傅依依，你知不知道你在家的样子和在学校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恶魔和天使之间，你转换的还真是顺畅。” “那傅晨枫你呢，真的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吗？”她直视他的双眼，目光如匕首般狠狠地刺过去。 “随便你吧。”他摇了摇头。 傅依依好笑地说：“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更合适些，我要去睡觉了。” 夜里两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内，却是都没有睡觉。 傅晨枫是因为傅依依把音乐开得太大声，吵得他没法睡觉。而傅依依则是故意把音响开到最大声，放nightih乐队的重金属摇滚不让傅晨枫好受。 最终傅晨枫还是忍不住走去砸门。 “这么大声音，你耳朵不要了？”门没有上锁，于是他破门而入。 傅依依掀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不以为然地说：“我在睡觉好吗，你个大男生就这样闯进来？。” “快把音乐关了。”他严肃起来。 “我要是就不关呢？”她早就决定和他唱对台戏了。 “为什么？你不是要睡觉吗？” “给我的梦弄个背景音乐不行吗？我怕梦太孤单。”她简直无理取闹。 “你神经病吗？” “你管得着吗？” “随你便，快睡吧。” “我偏偏不睡了。”傅依依用力一掀被子，跳下床。 “你这又是闹什么？” “你叫我睡，我偏不睡。” “你爱睡不睡。”傅晨枫走上前直接拔掉音响的插头，然后转过身忍无可忍般关门而去。 傅依依的哈哈大小声透过门缝传出来，她最喜欢看傅晨枫对她忍无可忍时的那张脸，因为在她看来，那个表情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028.冰雪尽头的光亮(4) 033.碎在手心里的暖(1) 傅晨枫买完晚饭回来后，并没有急于返回到医务室去，而是在医务室与操场之间的一处的空地放空。他把用来装晚饭的便当放到长椅上，手机用移动电源充充了一些电。 他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是她的老闺蜜接的，说她已经睡了，等醒来给他回电话。傅晨枫说好的，晚点去医院看她。对方说明天再来吧，你妈妈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傅晨枫就再次说好，道了谢，然后挂了电话。 同样和傅晨枫一样心事很重的还有一人。问题的来源同样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这个人，就是戚雨歆。 放学后，顾莱笙像约定好的那样，并没有来找她，但她却提不起精神头儿来，因为母亲的事，她实在是心情沉重。这会儿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傅晨枫所在的这块地方。 傅晨枫背对着她站在一棵高大的凤凰树下，却是和她之前所见到他时有些不同。 校服外套被月兑下来，随意地挂在臂弯，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即便这样随性地穿着，也让人觉得他风度卓然。他站立时背脊总挺得很直，就像他坐着时也总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矜持漠然，与顾莱笙站坐皆是懒洋洋的落拓样子截然不同。 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烟灰已经积攒了很长，却一直没有月兑落，微小的红色火圈已经燃到接近手指的位置，他本人却仿佛浑然未觉。不知道是想什么入了神，就那样不动如山地站在树前。 戚雨歆想起小时父亲也经常这样，指间夹一根半燃的香烟，眉头紧蹙坐在桌前想事情，不由轻声说了句：“小心烧到手。” 傅晨枫的手指微微一颤，积了有寸长的烟灰无声地飘落在地面上。他动作很慢地转过身，沉声地唤她：“戚……” “戚雨歆。”她笑着走过去，并没有因为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而生气。 “怎么没回家？”他抬眼看她，微凉的夜风扶起她一丝碎发，美得像是一幅在他面前缓缓展开的画卷。 戚雨歆摇摇头，说：“心情不太好，就来操场随便走走。”她挑眉正视他，问道：“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没有提及关于他吸烟的问题，毕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好学生是不能吸烟的。 “很巧，我心情也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夜晚太柔软，也可能是母亲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他的侧脸显得是那样落寞，言语里也是满满的悲伤。 戚雨歆点点头，在夜风中伸开双臂，她深呼吸了两次，而后说：“是呀，无论是怎样的一个人，在生活面前，也总会有不顺心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他，“很多事，都是我们无法避免的。” 傅晨枫又点了支烟，猩红的火光亮起，他轻轻地吐出一口烟雾。 无论我们的人生里背负了多少，但总有那么几个时刻，让我们疲倦或者安全地觉得，我们可以把那些东西卸下来，把那些秘密，往事，甚至是罪孽与某个人分享。当傅晨枫用那双此刻略显疲惫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戚雨歆好像在刹那间读懂了他的孤独。而他或许也觉得，在这个的时刻，他可以在她面前，暂时卸下他坚硬的盔甲。 于是，戚雨歆听到他说—— “其实，我挺讨厌活着的。” 034.碎在手心里的暖(2) 周日那天，傅依依的感冒彻底好了，她起了个早，因为她打算和傅晨枫一起去医院看母亲。顺便接她出院。 “走吧，先下楼吃早饭。” “我不饿，也根本不想吃早饭。”傅依依站在清晨的落地窗前，轻轻地回应。薄如蝉翼的阳光笼着她修长的腿和纤细的脚踝，她一边淡淡地讲话，一边舒展地伸长了胳膊，绕到脑后去绑马尾辫，细细的腰突出来，脸庞光滑得发亮，虽然有心事，可是眼睛依然很清澈，嘴唇像鲜水果那样微翘着，饱满的艳。 傅晨枫挪开了眼睛，不打算让她知道自己在端详她，这样不免会有些尴尬，“多少吃一点，听话。” “听话？听谁的话？”傅依依转过来，看着他问。 傅晨枫摇摇头，“就不能不和我赌气了吗？”他乌黑的眼眸里有雾的悲伤，他的声音很低，在空气中轻轻地回荡着。 “走吧。”她不再看他，速度很快地下了楼。 傅晨枫无奈地跟在后面，准备等下去医院接母亲出院。 因为是周日，戚雨歆只能硬着头皮应约，顾莱笙一身帅气的运动装，脚下是一双限量版的阿迪达斯运动鞋。他在市图书馆门口等她的到来，远远的，他看到戚雨歆也是一身运动装扮，正从公车站牌下车后，向他走过来。 是的，他们约好在市图书馆见面。 顾莱笙担心约她看电影，或是去玩什么，她都不会喜欢，既然她喜欢学习，那就约在图书馆好了。 戚雨歆找来两本书，然后便坐在桌前翻看，她的样子很是聚精会神，完全没有想要搭理顾莱笙的意思。这样一来，约会不免有些气氛凝重。可顾莱笙也不生气，他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认真读书的样子，有种特别的魅力。 中午两人去图书馆附近的一家韩国烧烤吃饭，顾莱笙说：“这里的烤肉特别棒，你多吃点。” 戚雨歆还真是吃了不少的肉，顾莱笙笑着问她：“你怕不怕会胖？” 她抬起头看他，“实话告诉你，我饭量很不平衡，偶尔很能吃，偶尔吃的很少。但就算我暴饮暴食，也不太会长肉。” 顾莱笙笑意更浓，“那你真是叫那些哭天喊地减不下肥的女生羡慕死了。” 听他这样说，戚雨歆突然想起郝乐，然后她笑了笑。 吃完饭，顾莱笙带她去马路对面的人民广场，他特别喜欢来这儿喂鸽子。每个星期都要来一两次。 戚雨歆看他围着鸽子乱转，忽地心牵动了一下，她发现他身上还是有很多孩子气的，只是他太自我，气场把他的童真和稚女敕都给掩盖下去。 “我给你拍张照片吧。”顾莱笙突然停下来，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了她。 “不要了吧。”戚雨歆伸手挡住脸。 他还真就不拍了，放下手机说：“你说的对，改天我拿单反在给你拍。” 戚雨歆翻了个白眼，也蹲喂起鸽子来。 两人在人民广场上消磨了好些时间，直到戚雨歆不小心被突然掠过的两只鸽子给吓倒，又因为她倒下的方向有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她为了躲避小孩子，脚一扭，倒向另一侧，膝盖一下子碰到一辆汽车上，疼得她阿地一声叫了出来。 035.碎在手心里的暖(3) 顾莱笙见状，急忙跑过去，他把她扶起来，说：“让我看看。” 戚雨歆摇了摇头，“没事的，就是碰到了膝盖而已。” “还逞强什么，听我的。”顾莱笙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进身后大概二十几米处的一家kf里面。 戚雨歆在他的搀扶下，拖着疼痛的右腿，慢慢挪动。其实她的膝盖真的很疼，只是强忍着而已。 顾莱笙扶她坐到一处靠门的位置上，然后蹲下来，小心地将她的右腿裤管向上卷。 戚雨歆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为自己检查伤处，kf里面已经有好些年轻人的目光望了过来，她羞红了脸，说：“我自己来吧。” “别动！我说了听我的。”顾莱笙的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当裤腿卷到膝盖以上时，他看到她的膝盖一片淤青。他轻轻按了一下，问道：“很疼吗？” 戚雨歆咬着牙说：“……不是很疼。” 顾莱笙知道她没说实话，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道：“去医院吧。” “别闹了，这么点小伤，在这里歇一下就好。” “必须去医院。”他准备扶她起来。 戚雨歆摆手说：“真的不用，你在坚持我可要生气了。” 听到她这样说，他只得作罢，“那我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药水来给你擦。”说完他便不等戚雨歆反对，直接推门而去。 戚雨歆望着他出门的背影，心里忽地一阵暖流涌起。有多久了呢，没有感受到过这样温柔的感觉了呢。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处理好膝盖，顾莱笙强迫她在kf坐了好久，说她需要歇一歇，不要着急回家。直到戚雨歆说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她晚上要回家吃饭的，顾莱笙这才放她回去。 出了kf，戚雨歆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这药还真管用，只是走起路来，还会有些疼痛感隐隐传来。 太阳像一个橘黄色的热气球从天边慢慢地降了下来，戚雨歆仿佛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漩涡，它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旋转，最后像狂风一样扫过这座城市的上空。 顾莱笙温柔地吻上她的发顶，笑容如罂粟般美丽，“明天见，我的公主。” 戚雨歆被他的举动和措辞所怔住，一时忘了做出任何回应。这样静默了好几秒钟，她才晃过神来，轻轻地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子里干得要冒烟。 我这是怎么了？戚雨歆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紧张呢。 “我……要回家了。”她只能再一次选择逃走了。 “好，坐公车对吗？” “……嗯。” “我陪你过去吧，你的膝盖不太方便。” “不用了，已经没什么事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那好吧，过马路时小心点。”他并没有坚持，以免为难她。 当戚雨歆走到公车站牌前等回去的公交车时，还是忍不住往回看了看，她看到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顾莱笙一个人坐在人民广场的长条石凳上。已经开始渐渐发黑夜色里，因为路灯还没有亮起，所以只有他手里的烟头，伴随着他的呼吸隐约闪烁着微弱的光亮。也就是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夜晚，她隐约地觉得，自己有点想要开始了解这个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或者……还有那么一点点的…… 公交车来得很及时，戚雨歆有些慌乱地踏进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