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 序章 在灯火阑珊处独奏 凝春市的夜已经深了，是个雪夜，万楼载雪，明月薄之。 无声的雪在这个无声的夜里静静地下着，耳畔只能听到“斯斯”‘的风声，与行人踏雪密密的脚步声，刺骨的风如同刀子一般直直地刺向过往的行人，过往之人，或是撑伞，或是掖衣……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埋着头向前走着，似乎使用沉重却快速的脚步，宣发着对雪的不满，不，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一场和他们毫不相关的雪。 突然地，这寂静的天地里，多了些声音，寒风正卷着小提琴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散发着香味传入人们的鼻子一般，传入过往的行人的耳里。 高贵的小提琴省与凄冷无声的雪。 不过，那小提琴中所富含的感情倒是与这雪夜相配，那样哀婉，那样凄绝，那不是悲愤的声音，那是无奈于绝境所发散出的绝音。 …… 温欣走了，离开了那个冷淡的家，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凄冷的雪从任何她能钻进的缝隙里钻进温欣的衣服，温欣用围巾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她没有带伞，所以只能任凭漫天的雪栖息在她的身上，她素来是不爱撑伞的，比起靠着小小的伞保护自己，她更喜欢带着帽子去抗击这雪或是雨。 她独自走在街上，街上的人很少，她一边走着，一边听歌，耳机里的歌是根据她的喜好推荐的，伴着歌，脑子里过往的回忆也不断地涌现出来。 对自己那样严厉的父亲过世了，心脏病没能放过这个似乎时刻都想要往上登高的父亲，随即她就想起了母亲，不，已经不能算是母亲了。 就在几天前，在母亲的，或者说那个女人的威逼利诱下，温欣主动签下了成年后的断绝关系的协议书，所以，严格来讲，她已经没有资格再称呼那个女人为母亲了。 父亲破产后，父母似乎就一直在吵架，在葬礼上温欣捧着父亲的骨灰盒时，她都无法从母亲的眼神里分辨出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妈妈真的爱爸爸吗？她时常这么想。 父亲走后没多久，母亲就开始对一位房地产开发商投怀送报，以往就不怎么着家的妈妈变得更少回来了，温欣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很快，他们要结婚了。 母亲真的很漂亮，即使是已经将要三十五的她也很难看出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迹，想必仅凭这一点，已足够有男人为她倾心吧。 父亲是个孤儿，所以抚养的责任落到了妈妈这里，很显然，母亲的娘家人不喜欢她，妈妈也觉得她是一个累赘，为了和那个男人结婚，她们争吵过，母亲给她塞过钱，说过好话，甚至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 最后促使温欣离开这个家的，是落在她脸上的来自母亲的那一巴掌和那个女人决绝的眼神，她已经很累了，长时间来的官司，私下协商，几乎已经把她折磨的快要垮掉了，她身心俱疲，原先以为会撕心裂肺的，到头来也不过是平静地签下字。 在最后时刻的法庭上，她缓缓地站起身，对着这个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鞠了一躬，算作是表达谢意吧。 她继续向着车站走着，思维似乎就快要被冻住了，她很想哭，或许是冻的吧，又或者是她的眼泪早就干涸了，她哭不出来了。 眼前似乎终于明亮了一些，她终于到车站了，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抖了抖身上落满雪。 过往的行人匆忙中，大多数都是在向家赶或是去为自己的生活努力吧，唯独她，没有家可以回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靠向路边，推开自己的行李箱和包，她拿着的东西不多，那个女人仁至义尽地说，会帮她把东西寄过去的，所以她只带了些随身用品。 她抽出小提琴，将脸轻轻地靠在了腮托上，她能感受到腮托很凉，可是她地脸已经冻的没有什么知觉了，然后她搭上弓，按好弦，深呼吸了一下，止住自己颤抖的手，然后缓缓移动，琴声如同花香伴着雪开始弥散开来。 每当她开始拉琴时，就会变得专注，能短时忘记许多事情，将自己与这个吵闹的世界隔绝开来，仿佛一切都听不到了，沉浸在情绪的海洋中，不过，这一次，她边拉着边回忆，琴声更加的凄然了。 周围逐渐有人停下来观察这个如白雪一般干净漂亮的女孩子，她的容貌继承了那个女人，不少男人都暗着讨论她，相互戳着示意，楚楚可怜的神情配上凄凉的琴声，让她显得格外夺目，让人想要怜惜，雪夜中的她在路灯的照耀下圣洁着。 她忘我地演奏着，悠扬地琴声就在这个小小车站门口，在这样一个灯火阑珊处静静地诉说着，如泣如诉。 她到底还是哭了，泪水轻柔地滑过了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庞，密密地落在小提琴上，她情不自禁地摆动着身体，似乎是这白色地狱中唯一的舞者。 她想要救赎，她想要光，她害怕一脚踩空，就再也爬不起来，她想要有依靠，又害怕失去，她想要理性，情绪却充斥着她的身体，她想要逃离这一地鸡毛的生活，对未来说不，她害怕琴声停止，她又要独自去面对这样一个空落落的世界。 三首曲子过后，她重重地拉下了最后一个音，将琴弓在空中划满一道圆弧后，高举的手终于还是缓缓落下。 琴声终究还是停了，周围逐渐有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人们惊叹着这样一个雪夜有这样一位美丽年轻的姑娘冒着雪拉琴，但他们不知道生活究竟给了这样一个单薄的姑娘多么重的一刀，人们总只羡慕他人所拥有的，而不在意他人失去的。 温欣缓缓地睁开眼睛，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光，身上的雪积了一些，但并不算很多，她抬头望去，黑色的伞映入眼帘，一位奶奶举着伞慈祥地看着她，她说了一声：“谢谢。”收到了一句：“小姑娘，拉的真好听。”后她收起小提琴，不顾众人的哀求，推开围在她身前的一群人，向车站走去。 路上还有几个胆大的男的跟着她，纠缠她，问她要联系方式，甚至更有甚者问她有没有地方去，和他回家什么的。她不想理会这些人，只是埋头向前走去。 检完票，进入火车，声音一下就小了许多，她坐车时喜欢靠窗靠后的位置，这一次也不例外，她倚在窗户缘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车厢里嘈杂这，有孩子的啼哭，哄小孩的声音，甚至还有讨论刚刚小提琴演奏，讨论她的人，人们的窃窃私语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搭乘……”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温欣，她一回过神，看到了自己映在窗户上的脸，憔悴又凌乱，像是淋了雨的狗在肮脏的水坑边照自己。没多久，火车就开动了，景色逐渐向后跑去，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包，又抬眼看了下周围，掏出手机看了会后，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异乡的旅人啊，你累了吗，即使明天将要奔向不知道哪里的远方，现在，请在这里休息吧，命运的齿轮开始轮转，带着她向前。 第一章 格格不入 “你他妈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话落，那个女人也就是温欣的母亲杨青的巴掌也落在了温欣地脸上。 温欣的身体一震，她醒了，满头的汗。 颠簸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地方。 雪停了，不知道是林北的雪停了还是其实林北根本就没下雪。 温欣走出了车站，她顺手又摸了一下包，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确定没问题之后她向远处望去。 来来往往的车子在眼前穿梭在马路上，这里停着不少出租车，一个蹲在车前抽烟的小伙子看到了缓缓走来的温欣，掐灭了手上最后一点烟。 “用车呗?妹子。” 温欣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想要转身离去。 “诶，妹子，妹子，咋了嘛这是，有人来接你还是?” 温欣摇了摇头。 小伙子笑了，朴实的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来。 “上车吧，外头冷，冻坏了不好。” 温欣看着这个人，青瘦的脸上透着一股干练，温欣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她走向后备箱。 “这就对了嘛，小姑娘，谢谢你奥，这儿车多，我都接不到啥子客人。”边说着她边帮着温欣把行李抬进后备箱，温欣不是很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 温欣只开了一次口，告诉了司机她要去盛安街道，随后就沉默下去了，她看到后视镜里慢慢远去的车站，光从规格和破败程度与她来时的那个相比，就可以看出，这到底是如何一个地方了。 算不是是多么的破败吧，苍凉的街道，如同这里的人们一样没有什么生气，一辈子伫立在这里，永远看不到出去的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过了壮志难酬的少年，就只剩下了向生活的妥协与无奈，还总是那么的安于现状。 温欣不怎么说话，但路上，司机倒是一直说个不停，不少出租车司机似乎就是这样，喜欢和各式各样的人天南海北地聊着，温欣说不上多讨厌，只是默默地听着。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大家闺秀的模样，长得那么水灵，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儿人，第一次来？” “我和你讲，别信那些个旅游网上的，咱这的悬峰你一定要爬上去看看，早起的去爬最好，上了山头能看到一家素面馆，那家老板的面好吃，山脚有挺多我们这儿的名吃，你尝尝，还可以问问那些老板有啥子地方好玩，还有墨湖，乘船在湖上吃个饭，那儿漂亮。” 师傅似乎觉得这个看着就气质非凡的姑娘只是一时兴起跑来了这个地方旅游，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地给温欣推荐地方，从他的口中还得知，他们夫妻二人原本在乡下，为了过上好日子来到这个地方打工。 温欣有些诧异，这种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也真是佩服，司机居然能对着她这样一个木头人乐此不疲地聊天。 残破的街道一点点消失在车窗外，新的残破的街道又出现，让人觉得这条路是走不到尽头的。 温欣看着窗外，又开始了失神，眼前的一切都使他感到厌恶，破旧的街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坏人。 “姑娘，姑娘，到了。” 师傅打断了她，她回过神来，窗外，陌生的街道涌入眼睛，她下了车，看了一眼表，快晚上七点了。 她走进一家烤肉店，她喜欢吃烤肉，可是父亲温龙不让她吃，说一个姑娘家，大口炫肉，像什么样子，以前在家里虽然阿妈做的菜很好吃，也很有营养，但她就是好这一口，阿妈争不过她，总是偷偷地带她出去吃。 热气腾腾的肉上来的时候，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五花肉和羊排是她的最爱，滋滋冒油的，大口炫进嘴里最爽不过了，不过好歹是在外面，她吃饭还是很注重礼仪的。 周围的人就不如她这般小口慢咽了，光着膀子的，用手的，吃的满脸都是油的也有，边说着话，边往外喷的也有。 温欣看到了，有点犯恶心，她赶忙移开自己的目光。 嘈杂的店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人，以往她就是吃烤肉，选的餐厅都是挺高级的，也不是寻常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吃得起的，里面，都是如她一般的人，但，现在，眼前的这样一群又一群充斥着市井气息的人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各种各样的脏话，酒后的胡言，大论国事，指责这个，指责那个，色情调情的言语，充斥着这个纯洁无暇的少女的耳朵，她觉得有些吵闹，也觉得有些害怕，她四处打量着四周的人。 她一个人吃饭，长得又漂亮，被无理的人搭讪已不是一次两次，她真的搞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没有任何的尊重和礼貌，让温欣感到了恶心。 她原先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肖瑶带着她疯的时候这样的人还挺多，但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仿佛这样静坐在那里，优雅吃饭的她才是那个异类。 她叹了一口气，格格不入啊，她如此想着，不免加快了动作，她想快点吃完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一声小女孩的尖叫划破了吵闹，直刺温欣的耳朵，餐厅里许多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她循声望去，离她比较远，她有点近视，没戴眼镜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几个人站起身来来到一桌旁，然后就听到了摔东西，店员惊慌失措地赶往那个地方，把引线和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拉了开来，然后两拨人就被推搡着走出了店门，店里又一次恢复了原先的吵闹。 “麻烦！”温欣哀叹了一声，从包里取出耳机，插上手机，准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后一份一份五花肉裹着生菜下肚后，温欣将最后一口饮料一饮而尽，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她结了帐，走出了餐厅，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孤独和凄冷再一次充斥着她的身体。 她缓慢地向前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 父亲有一位曾经生意上的朋友愿意担当她的监护人的，她不认识那个叔叔，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的样子，不过她仍然是充满感激，在这样一个可以说她走投无路的时刻，有人会伸出手帮助自己，她开始幻想，对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虽然住在这样的地方和她原先的家境一定是比不了的，但是她还是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一个朴素的好人，毕竟，一个人有多大的善心才能去收养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一下，或许出来是一件好事，无论怎样，她是从心里想要去报答这个人的，无论它是出于什么样的一个目的选择收养自己。 温欣告诉对方的时间是自己明天才到，可是她真的已经受不了那个女人了，最后一顿争吵后，她摔了门就出来了。 她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可她觉得即使今天去，也似乎没什么不妥，不过提早了一天而已。 想着，她停下脚步：“我记得在……啊！找到了。” 电话在嘟嘟了两声过后，传来了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温欣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好吧，或许是没空呢……” 她又动身往前走去，边走边查看手机寻找今晚自己能住的地方。 月光同她一样走在凄冷地街道上。 第二章 相逢书店 温欣今晚住的地方就在盛安街上的一间普通的宾馆里，反正就一天，她想凑合一下。 街道上人已经不多了，她拖着行李像一个旅人一样慢慢地往前走着，道路两旁的街道琉光闪烁，突然地，她停下了。 她是在一家书店停下的，暖黄的灯光从店门的门帘里透出来，还伴着一首马頔的《傲寒》也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温欣挺少听民谣的，并不知道这首歌，但她觉得这首歌似乎还不错。 “相逢书店。”她抬头看了看书店的名字，内心觉得有点意思，从外面看，书店的装潢不华丽，简朴典雅，店门旁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店主看眼缘送饮品。” 看到这儿，她更感兴趣了，她觉得店老板或许是一个有情调的浪漫的人，她想了想，推开门帘走了进去。 里面的灯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柔和，仿佛只是照在人的身上就可以治愈人们的一切疲劳了，店里的装横和外面一样，蓝色的墙壁透着一种寂静感，但不让人感到清冷，暖黄的灯光中和了它，几排书架，靠窗的地方有座位，靠里面也有，还有一个二楼，不过楼梯旁贴了一张“工作人员出入”的标签，不知二楼是做什么用的，再往里似乎还有空间，不过温欣看不到了。 她的右手边是冰箱，不过大冬天的并没有开电，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饮料，她的左手边就是收银台。 收银台里坐着几个人，她望过去，两男一女，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 “啧！”她没忍住啧了一声，不过不能怪她，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收银台里坐着的两个少年，在她看来，是俩混混，唯独那个小女孩，可爱的不得了，身子似乎也十分娇小，温欣喜欢可爱的东西。 “什么鬼组合？书店配混混？”她心里吐槽了一句。 那两个少年，其中一个人低头在看小说，全程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似乎真的是很专注，但脸上脸上的创可贴证明似乎有伤，头发中分纹理式的微卷，另一个则是将头发束在了后面，不长的头发扎了个小辫子，他刚要伸手从烟盒里抽出烟来抽，被微卷一抬手拦住了，温欣以为或许是他注意到自己了，不让自己的同伴在女孩子面前抽烟，而且在客人面前不点烟也算是对客人的尊重，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好意思，我的我的，忘记木木也在这了。”说罢，微卷松开了手，小辫子也把烟塞回了烟盒。 木木应该就是指他们身边那个小女孩，正对着画板正在画着些什么，这两人倒是相像，一个看小说，一个画画，全程没抬过头，没看温欣或是他们的同伴。 温欣猜那是兄妹两个，另外一个是他们的朋友。 妈的，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哪来的什么狗屁的缘送饮料啊，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小辫子很快就注意到了温欣，虽然表面没什么波澜，只是盯着温欣看了看，但温欣刚经过他面前，等温欣看不见了，他就赶忙戳了戳旁边的微卷，温欣用余光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但她没有加以理会，随手挑了本书后向里屋的座位走去。 座位前的墙壁上贴着装裱好的字和画，不止座位前，店里四处能看到这样的装饰，温欣不懂这些，不过她这个外行人都可以看的出这字画的作者的水平是很高的，不只是字画，连最上方最醒目的那四个红“保持安静”，似乎也是人手写的书法，温欣随手抽了本书，挑了个靠里坐了下来，感受着片刻的宁静。 她选的是余华的作品《第七天》。 书中的主人公死了，七天里他遇到了自己曾经的恋人，自己的养父，还讲了许许多多主人公身边人的故事，每一个人都在不停的挣扎中过完了一生，在生前看起来难以逾越的鸿沟，死后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多久情绪又一次涌上她的心头。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她这一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她独自面对这样的经历。 她有些撑不住了，她缓缓地低下了头，将脸埋在了自己的两只手之间。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是多少次这样流泪了。 她控制不住地颤抖，抽泣着，也抽搐着，她曾经告诉过自己要坚强，不允许自己再流泪了，可是……可是…… 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戳她，她害怕是刚才那个看着她地混混，更害怕她会对这样受伤脆弱的自己怎么样，她独自在外，很可能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脆弱，这么不堪的自己。 “走开啊！”她一挥手想要推开那个混混，可上手了才发现，对方远比自己想象中轻很多，那如同树苗一般摇摇欲坠又轻又柔的身体一下就被弹开了。 随后她就听到“扑通”一声，那个身影倒地了，随即惊叫声传满了整个书店，与那四个字"保持安静”矛盾着。 温欣觉得这个惊叫很熟悉，和那是在烤肉店的时候听到的是一样的，她被吓了一跳，看过去，小女孩被她一推就这么坐倒在了地上，左手的玻璃杯装着的牛奶撒了，玻璃杯也碎了，右边拿着纸巾的手此刻正撑在地上，支撑着她幼小的身躯。 她愣神了一下，赶忙从座位上跳下来，想要上前查看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情况，她想要扶起她。 突然，温欣又听到“砰”的一声，她循声望去，微卷掀翻了他身前的书正朝这里奔来，眼里布满了血丝。 完了，温欣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 几分钟前，相逢书店内，裴铃正在刷着自己的手机。 “诶！楠大，你看这个，哈哈哈……” 简楠将裴铃塞到自己眼前的手机推开，冷冷地说了一句，“别闹，你知道的，我看书不喜欢被打断，再烦我我削你。” “切，真没意思。”裴铃无趣地转过头，看向了他妹妹简林，简林，“木木，木木，看这个。” 简林也素来是不爱理人的，对亲哥哥和自己以外的事更是漠不关心，不过好歹是认识了多年的哥哥，他很给面子的看了裴铃一眼，然后又埋头到自己的画作中去。 “哎！你们兄妹两个。”说着，他又转向简楠，“楠大，今晚你去欢姐那儿吗？欢姐说今天萧姐回来了，挺想见见你的，请你喝酒和她聊聊什么的。” 这问的是简楠今晚去不去欢姐的酒吧陪酒，为了这个家，为了妹妹，简楠接的活挺多的。 简楠皱了皱眉头：“和欢姐说我去，萧姐来面子我要给的。” “哦！”说罢他摆弄着手机发消息，“你马上要开学了，也别把自己搞那么累了，又是打工晚上还要去陪酒。” 简楠又皱了皱眉头：“没事，开学了不好接活，就没那么多事儿了，闲下来就好休息了，你别多嘴了。” 裴铃识趣地不再说些什么，看着自己的兄弟简楠他实在是有点担心，为了维持生计，即使是一般学生心心念念的寒假，合家欢乐，在家休息的日子，却是简楠最忙的时候，他知道他的朋友痛苦又挣扎，他想帮简楠点什么，可是简楠是从不愿意欠任何人的，虽然面上狠的不得了，却不愿意有人尤其是朋友为了他的事情操心。 书店里回归了安静，刷着刷着手机，裴铃有些厌了，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摆在桌子上，单手开了盒。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是简楠的。 第三章 可爱木木 他这才意识到木木也在场，想起简楠说过，他妹妹在场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抽烟，尤其是封闭环境里，他不好意思地和简楠道歉道。 “不好意思，我的我的，忘记木木在这里了。” 说罢，简楠松开了手，而裴铃只能苦笑着把烟塞回了烟盒里，他看了一眼妹妹简林，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除了自己的事很少关心别的。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手旁正放着一个大白兔奶糖，这是简楠给他的，他妹妹喜欢吃这种糖，所以他总随身带着些。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有客人进店了，他朝着温欣望过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在这片地儿也算是从小到大寸步不离了，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她似乎是刚刚哭过，又好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又没怎么睡好，本来就白净的脸上透着一种让人怜惜的苍白无力，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似蹙非蹙，似泣非泣，娇花照水。 他没读过红楼，倒见到活黛玉了。 她的举止和眼神透出绝对不属于这个地方的高雅，一颦一笑都揪着人的心弦。 他看的有些呆了，等到温欣走过自己后他赶忙戳了戳旁边的简楠。 “诶！楠大，好生标致的姑娘。” 正看着书的简楠，皱了皱眉，似乎是被他整的有些不耐烦了，边看着书边说：“别他妈烦我了，欢姐店里的姑娘你还没看够是吧，什么姑娘这会儿不上酒吧上我家书店你告诉我。” 有姑娘上书店来找简楠，这倒有过，不过这会儿都这个点了。 裴铃又自讨没趣了，为了防止简楠等会儿动手削自己，他赶忙收住了嘴。 没一会儿简楠又凑到裴铃跟前说：“等会儿看，要是那姑娘走的晚，你就等她走了再关门，我先送木木回家然后去欢姐那儿，你锁了门再过来。” “哦好！”说着，裴铃拨开了简楠给的那棵大白兔奶糖丢进了嘴里，奶香瞬间在他的嘴里炸开，“我看萧姐挺中意你的，你要不跟她得了。” “多嘴！”简楠骂了一声。 不一会儿，简林正在画画的手停了下来，简楠听到铅笔摩擦纸的声音停了，忽的抬起了头看向了简林。 裴铃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不是吧，区别这么大。”随即也看向了简林。 简林正在盯着坐在里侧的温欣，顺着她的目光，简楠第一次看到了温欣，那女孩正趴在桌子上，肩膀颤动着，她真的和裴铃说的一样好看，不，比裴铃说的更好看，无助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安慰。 但好歹简楠什么人都见过，面对如此冰山美人，他也没什么兴趣，只是简林一直盯着她，他有些好奇。 简楠放下书，走到简林的身边，蹲下身来，凑到简林的耳边柔声问道：“木木，怎么了。” 简林刚开始没说话，只是盯着温欣，许久后才吐露出几个单词。 “姐姐，伤心。” “嗯，我知道。” “木木，担心。” “什么？” 简楠被惊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木木，你刚刚说什么。” “木木，担心！” 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简林又重复了一次，让简楠从虚幻中回过神来，确信，这是真的，自从他的父亲过世之后，不，从父亲过世之前开始，她的妹妹连开口说几个字都似乎是难如登天的事，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再关心自己以外的事情，而且认知也很迟钝，正是因为这样，才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别人，给自己惹麻烦。 但这不是简林的错，或者说，是他自己的错，他没能保护好他的妹妹。 简楠想起了刚才在烤肉店里自己因为点菜时走开了一会儿，简林挡在路中间，被一个喝了酒的壮汉用力推到了旁边去，然后简林就开始尖叫，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那喝醉的壮汉似乎是被吓到了，竟鬼使神差地用手捂住了简林的嘴，简楠闻声赶来后反手就是一拳抽在了那壮汉的脸上，两拨人便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店员将他们拉开了，虽然对方的人拉住了那个壮汉，但很显然，在这里接着呆下去吃饭是不可能了，他只得带着简林离去。 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他擦去自己脸上的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与简林平视，将简林的头摆来摆去看她有没有受伤，所幸没什么事，他又把简林的小围巾裹得更紧了，简林有些不适应地把围巾拉下了些。 他带着简林去了药店，叫了一份外卖去了店里，看门的裴铃可没少把他数落一顿：“你带木木出去吃个饭还把自己搞一身伤，真有你的。” 回过神来的简楠喜出望外，他双手抱住木木的肩膀，看着他，旁边的裴铃也被惊到了，快步走来站在简楠的身后看着简林。 “那你去安慰一下那个姐姐，好不好啊！”简楠焦急地看着她，想要知道她的下一步反应。 她没有动作，只是又盯着温欣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在热水杯里拿了简楠为她准备的热牛奶。 “诶！木木，小心烫手。”简楠惊喜地提醒道。 牛奶已经放了有一会儿了，并不烫手，简林没有理会他，又带了包湿巾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或许是看到了温欣，想到了自己吧，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总之，这个小女孩一步一步地走向温欣，简楠刚想跟上前去，却被裴铃拦住了。 “让她自己去吧。”裴铃笑着说道。 简楠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更多的是成就感与喜悦感满足感，有一种妹妹即将嫁人的奇怪感觉。 简林慢慢地走到温欣身边，温欣身着卡其色的大衣，简林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只受伤的小猫。 她几度想要伸手却又收回了，每一次伸手，简楠和裴铃就跟着一阵激动，每一次放下手，就跟着一阵失落。 终于她还是用手点了点那个姐姐，可和想象中可爱小妹妹治愈忧伤小姐姐的戏份并没有出现。 相反，温欣反手把简林推到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杯子碎了，然后，尖叫就传入了简楠和裴铃的耳朵里。 完了，裴铃心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简楠已经冲出去了，还带着把他要读的那一叠小说弄倒了，他想伸手拉住简楠，可他的速度太快了，裴铃没抓住，他只得快步跟上简楠。 “对……对不起。”温欣露出了惊恐又可怜的眼神看着满眼血丝，向她而来的简楠，她被吓到了。 “滚开！”他一把把蹲在简林身旁的温欣推到了地上，然后抱住了简林。 “别怕奥，别怕，哥哥来了！”他轻轻拍打着简林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温欣被推到在了地上，被吓傻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受到安抚的简林终于是逐渐缓和下来了，他将简林托付给裴铃后，转身挥着拳头要对坐在地上被吓得不能动弹的温欣大打出手。 “诶！楠大，楠大。”裴铃边说着边用身体拦在了简楠的身前，简楠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要越过他。 “简楠！够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简林还在看着呢。”他吼了一声。 简楠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余光下他看到了简林张望着她的眼睛，和拉着他衣角的小手，似乎简林也在阻止他。 他放开了裴铃，蹲下来，抱住简林：“木木，没事儿了奥，木木，哥哥在这儿呢，没事了奥！” 眼见这情景，裴铃赶忙挥手示意瘫坐在地上的温欣离开这里，温欣吓傻了，木讷地站起身，连鞠了三次躬，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对不起后，拿着自己的东西赶忙往外逃去。 店里的裴铃目送着她出去地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被简楠安抚的简林，也看着这个女孩子远去。 第四章 凄冷孤夜 温欣逃离了相逢书店，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简林看着她时关切，不解，难过的眼神，简楠那布满血丝的双眼。 她真的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伤害到了想要对她温柔的人，她很自责，也很委屈。 刚到了林北，这里的一切似乎就展现出了对她的不欢迎，不，或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以前也这样，伤害对她好的人，被对她好的人伤害。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突然，她被绊了一下，摔倒了，寂静的巷子里，还是那如往常一般刺骨的风直直向着她而来，她又一次委屈的哭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喉咙痛的像是有刀子直刺她。 她放下了捂住脸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拿着一样东西，是刚才她在书店里读的《第七天》，上面沾满了她的泪水，还有刚才摔了一跤时沾上的泥巴。 “啊！完了完了！”她看着手上的书，她焦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带出来了啊啊啊！” 她很无奈，现在想要再跑回去付钱肯定是不可能了，她没办法，只能往自己的住的宾馆赶。 …… 简林坐会了自己的画板前，但他没有画画，一言不发地坐着发呆，不知道是在想事还是真的在发呆，裴铃把简楠拉到了书店外面。 “楠大！人已经走了。” “我知道。” “你别那么生气嘛，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简楠没接话，外面挺冷的，没一会儿两人就直打哆嗦，裴铃塞了根烟到简楠的嘴里点上，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两人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霎时间，两人面前就开始云雾缭绕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感觉暖和一点了。 “其实总说木木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和她是亲兄妹，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刚刚那姑娘一看就是受了重伤，那么伤心，敏感一点也正常，谁还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关我屁事。” 裴铃笑了笑：“你看就是这样，那姑娘也是无意的，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人家揍一顿，刚在饭店里也是这么把自己弄伤的吧。” “她推了木木，你知道吗？” “知道，那姑娘那么冲动，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别人，伤害了想要对她好的人，确实不对。”裴铃顿了顿，“可你难道不和她一样吗？只是碰了你妹妹一下，就要和人家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把这个受了伤的姑娘吓得半死不活的。” “先不说简林，因为这你都给自己惹了多少麻烦了？你得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简楠其实觉得她说的没错，木木其实没什么大碍，最后那只伸出拉住她的手也是希望他不要去攻击那个姑娘。 他又想到自己这么对一个受了伤很可能还无家可归的女孩子确实有些不对，他有些愧疚，声音弱了下去，最后半天只是吐出来几个字：“她打了木木。” 裴铃笑了，看样子他这位脾气暴躁的好兄弟应该是缓和下来了。 他知道，其实简楠这么暴躁，也没有什么恶意，他害怕自己的妹妹再次受伤，身为哥哥他想为了妹妹把一切伤害都挡在身前。 “想点好的，楠大，你看到今天木木的表现了吗。” 简楠失落又生气的眼神突然放出了光来，他想起了刚才木木，关心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即使是推倒了自己也要拉住不让哥哥发飙的手，他有些欣慰，父亲去世后简楠就再也没有展现出这样的情绪。 既然是简林喜欢的人，他就没办法讨厌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有了好转的机会，可是简楠却把这个机会给轰走了，想到这里，他就挺后悔的，他挺想把她留住的，简林没什么朋友，说不定即使是她也可以和那个姑娘交到朋友，如果那个姑娘愿意接受这个问题儿童的话。 简楠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缓缓说道：“她主动关心别人，确实是第一次。” “对啊，说不定这是一个转机。” “可是人家已经走了。” 裴铃俏皮地笑了笑：“对啊，让你给轰走了。” 简楠刚要举手砸向裴铃，可他又放下了，他说的没错，因为他自己的冲动把简林的这个转机给断送掉了。 裴铃刚想着要躲，可预期的拳头并没有向他而来，他笑着说：“看缘分吧，说不定日后还能见到。” “那女孩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看她身上穿的手里用的就知道，估计也就是哪个富家姑娘不是和家里吵架，就是失恋了，一气之下跑到了我们这个破地方，估计玩两天也就回去了。” 裴铃想了想：“也是，我在林北长这么大真没见过我们这片儿有这么称头的姑娘。” “称头？” “就是好看的意思，网上学的，不懂了吧，只会看书的土鳖。” “诶！你！” 烟吸完了，两人就随手丢到了地上。 “你带简林回去吧，我锁了门过去。” 简楠“嗯！”了一声，转身走进店里招呼简林，不久后，裴铃就目送着二人离去。 刚才的碎玻璃和泼掉的牛奶，简林和裴铃已经打扫过了。所以他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他注意到了少了一本余华的《第七天》，估计是被刚刚那个姑娘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带出去了，他替那个姑娘付了钱，然后拉了电闸，锁了门后，就往外走去。 他想起得回家取一份《顾客喜好调查报告》，是欢姐托他帮酒吧处理的，他这两天整理完汇总完了数据，已经打印出来了，想着反正也不远又顺路，就回家取一趟给欢姐带过去吧。 “开酒吧可真是不容易呢！”他感叹了一句，想起了欢姐从陪酒一步步起家，把酒吧做成现在这个规模，感叹这位女性的伟大。 他给简楠发了条消息，和他说自己会晚点到，简楠没有回复，不知道这会儿正干嘛呢，随即，他就转身拐进通向自己家的那条街上。 他一步步走着。脚下被路灯照亮的路面有规律的一会明一会儿暗，有点冷，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卡其色的大衣和黑色的长靴，正披着头散发的姑娘,是温欣。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真是巧。”裴铃暗暗想着，既然遇见了，他想上前打个招呼，毕竟，认识这种级别的美女在他们这块儿对他们来说，还挺稀有的。 他走了几步就停下了，眼前的温欣正在焦急地找着什么，有点无助，裴铃有点好奇，在原地观察着。 温欣选了一个街道后，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不久后又回到了原地，然后又进了另一个街道。 这一片的街道路灯年久失修，坏了不少。 裴铃笑了，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傻傻的女孩这是在做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让人觉得亲切了，至少她不是那种只会出入高级会所，满眼看不起人的大小姐，不，不能这么断定，或者说，看到大小姐也有搞不定的事让裴铃觉得有点意思。 第五章 我送你吧 “嘿！干嘛呢！” “啊啊啊啊！鬼啊，你别过来。”温欣一个巴掌就向突然跳出来吓她一下的裴铃抽去，幸好裴铃闪得快，温欣没打中，反而自己的手砸到了路灯，“啊啊啊！好痛。” “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裴铃赶忙询问道，“伤到哪儿了！” “疼!好疼！”说着，裴铃就想要伸手去握住温欣的手，但被温欣躲开了，“你干嘛！” “看看你有没有事！”裴铃收回了伸出的手。 温欣对着自己的手又是捂，又是吹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她抬起头，开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见到对方看向自己，裴铃赶忙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 “我记得你，你是刚刚那个店里的！”说着，温欣赶忙往后退了几步，“你干嘛！” “别紧张，碰巧遇到了，来打个招呼。” “你还跟踪我！”说罢，温欣又往后退了几步，两人之间隔了快一米多了。 裴铃无奈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他不明白这些少爷少女到底为什么觉得世界是围着他们转的，那么自以为是。 其实温欣没那么自以为是，只是一路而来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变得敏感又警惕。 裴铃只好放缓了声音，柔声说道：“姑娘，不是那样的，我家住这附近，真的是回家的路上碰巧遇到你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搭话，我们又不认识，骗子，图谋不轨的骗子。” “我靠，姑娘，你别血口喷人啊！” “你别一口一个姑娘的，我们又不认识，你这么亲热的叫我肯定有问题。” 裴铃笑了，他不明白自己称呼对方“姑娘”有什么问题，他也想不出自己除了这个能叫她什么，“那个女的”吗难到，刚才在店里可是自己救了她诶，对待救命恩人就这么冷淡吗。 “那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裴铃，你呢？” 温欣上下打量着裴铃，似乎在判断他的危险系数。 “我叫温欣。” “温欣啊，挺好的名字，听着就挺温馨的。” “不是那个温馨，温欣的温是温暖的温，欣是欣欣向荣的欣。” “哦，那也挺好听的。” “你找我做什么。”温欣的警戒心似乎始终都未曾放下。 裴铃这倒一下就苦恼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说只是上来打个招呼，对方这架势是不可能会信的，说是搭讪吧，她害怕这个高贵小姐真一个电话把自己送局子里去。 正当他紧张地思考着理由和懊恼自己吃了没事儿干上来搭话的时候，他忽然一瞥眼看到了温欣手里余华的《第七天》。 “哦！那个，书。”他指了指温欣手里的书。 温欣似乎终于想起了刚才相逢书店里那不堪的一幕，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连连鞠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带出来了，书我已经弄脏了，我付你钱吧。” 裴铃一想，一个点子在他的脑子里浮现。 “我不是老板，在书店外面就把书卖给顾客这种事情做不了主，你得找店主。” “啊？你不是店主吗？” “店主是简楠？” “简楠?” "就是刚才在书店里张牙舞爪要办了你那个，我哥们。" “啊？”温欣尖叫了一声，似乎刚刚在书店的恐惧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裴铃露出了坏笑：“你到时候把书的钱给他吧！” “啊？”又是一声疑问，温欣想了想，“不不不，我还是把钱给你吧。” “我说了我不是店主。” “那麻烦你帮我转送给他。” “不行，我也不是天天都去简楠店里的，而且，事关钱的事，到时候你指控我说我讹你，说不清楚，况且，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你总不想欠我第二个人情吧。” “诶你！不就几十块钱吗？” “几十块钱不是钱啊？” 温欣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铃接着笑道：“怎么，怕了？” “谁？谁怕了？” “你啊!” “我没有！” “那你顾虑什么，随便找个时间送过去给他不就行了。” 温欣又一次沉默了。 裴铃看到她这个反应，忍不住又笑了：“放心吧，简楠就重视他这个妹妹，你下次别去招惹他妹妹，他本人还是很好说话的，顺便给人家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温欣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突然大嗓门的裴铃似乎是把温欣吓到了，许久温欣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小声的：“知道了！” 见目标达成后，裴铃心满意足地笑了。 “所以呢，小姑娘，你刚在这里来来回回半天了，到底干嘛呢？” 说罢裴铃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温欣用双手抱住了自己，又一次露出了嫌弃的看变态的眼神：“你果然是个骗子，变态，跟踪狂！” “我靠，你没完了是吧，我要真想睡你，还能在这儿干站着？” 温欣听了，刚转身想走。 “欸不是，我开个玩笑，我一纯情小处男，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呢！喂，你回句话呀！” 温欣没再理他，裴铃说的任何话她只当是放屁，自顾自往前走。 “真是服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可没走两步，温欣就停住了，然后她又走了回来。 裴铃笑了，他似乎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但他什么都不说，等着温欣开口说些什么。 “那个……变态先生。” “我他妈有名字。” 温欣想了一会儿，没记住。 “裴铃!裴铃！我靠，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温欣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裴铃笑了笑，依旧默不作声，等着温欣反应。 温欣似乎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 “那个，我有点迷路了，找不到住的地方在哪，你住这附近吗？对这地儿应该挺熟吧。” “哦！什么地儿啊。” 温欣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让裴铃看了看，裴铃想了一下，记得大概的路线。 “你呢，朝着这条路，走到底，然后左拐，再走到十字路口，就能看到了。” 温欣抿了抿嘴唇：“那个，谢谢！” 裴铃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迷得有些呆住了，他真没见过这么清纯的姑娘露出这样楚楚动人的表情，尤其是对自己。 说完了，裴铃觉得火候还不够，又害怕自己猜的不对，于是便对温欣说：“行了，你记住路线就好，女孩子出门在外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温欣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没办法，裴铃只好转身准备回自己家。 “那个！” 突然地，温欣拉住了裴铃的衣角：“我……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 裴铃见火候快到了，于是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怎么，晚上怕冷，要我和你睡宾馆？” “流氓！”温欣一把推开了她，然后护住了自己的身子。 裴铃开怀大笑，戏弄这个姑娘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笑完，他就一个阔步走在了温欣前面：“走吧，温欣姑娘。” 温欣愣了一会儿，明白了她的意思，跟了上去。 眼前的裴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考考你，我叫什么？” “裴铃。” 这是温欣在这个地方记住的第一个人，虽然有点不正经，但她觉得或许这个人不是个坏人。 第六章 醉生梦死 送完了温欣回宾馆，他打的往“死在花季”酒吧赶去，他有些担心温欣这孤身一人住在这么一个宾馆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好歹宾馆的老板他认识，他塞了包烟给对方，让对方给照应点。 下了车，“死在花季”酒吧散发出的光，打在她的身上，他有些恍惚，愣了愣神后他走了进去。 “呀，铃儿。你终于来了！” “喊得这么亲密，你搞毛啊，想老牛吃嫩草啊！” “讨厌，好歹相识一场，你这么说我。” 在吧台上品着酒的言欢和她打招呼，穿着吊带的她，在这各色灯光的照耀下，微醺的脸，显得格外有韵味，似乎她天生就适合这种地方。 她是“死在花季”的老板，也是他和简楠的朋友，他没事很喜欢来这坐坐，经常也会帮帮言欢的忙。 “呐，东西给你搞好了！” “哦！谢谢，谢谢，知道姐姐自己一窍不通，真是麻烦你了！呐，姐姐请你喝一杯。”言欢故作腔调的说了一句，裴铃已经习惯了。 “不了，欢姐，下次再和你单独喝，简楠和萧姐她们呢？” “怎么，没有萧姐和简楠，你就不来看我啦。” “没有欢姐，你看我平时来的还少吗？” “这还差不多，萧姐开了卡座，boss卡呢，萧姐挺高兴的，估计是生意做成了。” “哦！那行，我先去打个招呼，回来再找你聊。” “哦，行，我等会忙完了也要过去的。” 裴铃嗯了一声，朝言欢指的地方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了简楠和言欢他们。 …… 简楠正坐在萧姐的旁边，他穿着深v领的衣服喝着酒，闻着刺鼻的香水和烟草酒精混合的味道，他环顾四周，有点茫然。 “死在花季”酒吧的名字很浪漫，里面的人也是，男人女人，有钱的各路老板，扭动着腰肢跟着音乐放纵的漂亮姑娘，喝的面红耳赤的年轻人。 独自品酒的，舞池里跳着的，所有人似乎都在自己最美的花季抛弃了肉体，把自己的灵魂交付在这里，所有人都都在这个云雾缭绕的地方去寻找一个名为“醉生梦死”的东西， 他见过太多太多空虚的男女，在这里喝酒谈天说地，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是如此，那么喜欢醉生梦死，那么喜欢纸醉金迷，用最烈的酒把自己灌醉，让身体沉迷于最原始的野性，到头醒来，却是更多的空虚。 萧夜看简楠有点心不在蔫地，对他笑了笑，说:“楠弟弟，怎么了?愁哪个姑娘呢？” “没有，这里还真没有哪个姑娘能和你一比的。” “就是喜欢听你说话，骗姐姐，姐姐也喜欢。” 萧夜是当地一个钢材行业老板的妻子，很有成熟女性的感觉，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成熟知性的大美女，简楠捧她这句话不假。 他丈夫已经快四十了，二婚，娶了萧夜这个年仅二十六的姑娘，他是贪图她的美貌，她也很爱他的钱，这就是一两情相悦的事。 但结婚了，她丈夫很少回家，天天在外不是工作就是没完没了地泡各种女人，她没有办法，没能力改变什么，为了以后让自己有个立足之地，她开始利用丈夫的资源创业。 萧夜刚问他今天裴铃咋没来，就听见另外一人惊呼了一声。 “哟，来了！” 几个朋友看到了徐徐走来的裴铃，和他打招呼，裴铃也微笑着向他们示意。 “萧姐！” “嗯！特地给你留了位子，你坐简楠旁边吧。” 裴铃落座后，先是打个哈哈挨个敬了酒赔自己迟到的不是，然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干嘛去了，这么慢？”简楠问道。 “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我回家取点东西，晚点来。” “嗯！”简楠想了想，“不对，你家离书店也不远啊，而且还顺路。” “还送了一只敏感的小野猫回家。”他喝了一口酒，说道。 萧夜在和旁边人讲工程的事情，他们俩不懂，没啥心思听。 “野猫？回家？敏感？” “就是那个，今天你差点抽她的那个姑娘，记得吧？” “记得！” “我回家的时候碰上她了，她迷路了！我送她去宾馆了！” 简楠想了想，笑了：“那倒确实不是慢了，倒是快了，我也真挺佩服你的，泡妞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傻逼，我没睡她，人家哪能看的上我啊？那宾馆老板我认识，塞了包烟让他留意着点就走了。” “也是！”其实简楠不觉得裴铃会和什么来路不明的女孩子滚床单，他只是想要损他一下。 “你以后说不定还能遇上她。” “什么意思？” “没什么！”裴铃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了音乐中 众人听着萧夜的吹嘘，爆发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萧姐这次看来收到大鱼了，她那么喜欢你，没少给你塞钱吧。”说着，裴铃看向了他的领口。 萧姐有个奇怪的习惯，一喝上头，就喜欢给叫的男模啊，陪酒的领子里塞钱，让对方更放开一点。 “傻逼。”说罢，他站起身，“萧姐，我敬你一杯，祝你日后蒸蒸日上，真心的。” “我也敬你。” 简楠和裴铃两人都站起身来，以表示对对方的尊敬。 萧夜微笑着给他们回应，和两人碰了杯子后，简楠和裴铃几乎同时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萧夜也喝下杯子里的酒，不过显然她这会儿状态还好。 他们玩了一会儿“杯中酒”。 就是依次往倒满的酒杯里倒酒，谁洒出来谁喝下这一杯。 最后一个让酒洒出来的是萧夜，她很豪爽地把酒往嘴里灌。 灌到一半她停住了，挥手示意歇一下喝下剩下半杯。 简楠已经记不清萧夜喝下多少杯了，他抬手轻轻摁住萧夜的杯子。 “萧姐！你喝的挺多了!” “嗯？嗯！”萧夜大手一挥，“今儿个高兴，喝尽兴了我要。” 简楠坐的离萧夜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昏暗四处乱窜的灯光下，他好似看到了萧夜眼角的点点亮晶晶。 又是一个追求醉生梦死的人。 “心情不好？” 萧夜的表情停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今儿个你姐姐我呀，就是要喝尽兴！” 说着就要仰头一饮而尽。 简楠夺过她手中的杯子，一仰头，自己喝了。 “哦！”众人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你干什么！让我喝！”萧夜从刚才开始说话就开始含糊不清了，很显然，她已经开始有点轻飘飘的了。 “萧姐游戏输了，你想挡酒，一杯可不够吧。”一个朋友起哄道，众人都赞同，“就是呀。” 说着，几个人一人一种酒，混着倒满一个被子里，要简楠喝下去。 “楠大！”裴铃叫了一声。 简楠用眼神示意他没事。 杯子递到了简楠面前，他拿起杯子，一仰头。 恍然间，他看到了天花板，烟雾缭绕伴随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他仿佛从那烟雾中看到了什么，又看不透彻，他感到自己有些飘飘然了。 酒精的苦涩把她拉回了现实，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站不稳，有些飘飘的，胃里烧的慌。 不过他的脑子还算清醒，虽然有些晕晕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脑子一冲就想要帮萧夜挡酒，他思索着，也不知道萧夜刚刚的泪究竟代表着什么，他想不到这样一个锦衣玉食，什么都有，又漂亮的女人，又刚刚赚到了钱，到底有什么好烦脑的呢。 他只是觉得有点心疼，或许萧姐和他一样，也是一个在自己人生中痛苦挣扎的人。 但这些很显然不是他该想的，他要做的只是让这位愿意付她钱的老板玩的尽兴就行。 第七章 走近一点 即使是简楠劝了，也不好使，萧夜不知在多少杯过后，她把自己喝趴了。 她自己要喝，谁也拦不住，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其他几人倒还好，没什么醉意，眼看再围在萧夜身边没什么油水可捞，又觉得无聊，又恰逢酒吧的驻唱开始卖力炫技，他们就一哄而散了，有的上别处凑热闹搭讪姑娘，有的去听驻唱演奏，有的跑去舞池卖弄舞姿去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卡座就剩下了简楠，裴铃，和躺在简楠腿上休息的萧夜。 没一会儿，言欢就走了过来。 “夜宝，弟弟们，我来啦。” 简楠回了个“嗯。”裴铃:“忙完了，欢姐。” 言欢笑着予以回应。 萧夜也“嗯”了一声，但看样子是不怎么想说话，也不想从简楠的腿上起来。 “夜宝，你喝多了。”言欢走到萧夜的旁边，摸了摸她的脸。 萧夜有点抗拒地哼唧了两声。 言欢从袋子里取出来各式各样的酸奶，摆在了眼前的桌子上：“呐，挑自己爱喝的吧，酸奶解酒的。” 简楠和裴铃都道了谢，萧夜朝简楠伸了伸手，意思是她也要一杯。 简楠取了酸奶拆了递给她。 “我不要，我要你喂我喝。” “这……”简楠有些为难。 旁边的裴铃和言欢都笑了。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喂我一下吗？” 见简楠还在犹豫，他从包里拿了一千块钱，放在简楠的身前。 有钱能使鬼推磨，简楠犹豫了一会儿，就动手一勺一勺地喂给萧夜吃。 从他这个角度就要能看到萧夜低胸裙里，那两个傲人的资本的，他甚至能闻到萧夜身上特有的味道，感受到她一起一伏的呼吸，刚才他一直想办法让自己避开视线，不要去想些有的没的，可是这会儿他不得不看着萧夜，防止自己把酸奶戳到她的鼻孔里。 他从脸红到了耳朵根。 萧夜似乎是看出来了，一把搂过他，凑到他耳边说：“想不到弟弟你还挺纯情的嘛。” 废话，是个男的都把持不住啊！ 旁边的言欢和裴铃边聊着天看向这边，只顾着偷着乐。 其实也并不是他一定想要这钱，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他的身份不过就是一陪酒的，呆在萧夜的身边除了想捞油水还想要什么？当个知心朋友？别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比得过钱的。 不过更多的，他仿佛从萧夜的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苦痛，他想伸手去拿烟，可是腿上正躺着萧夜，他不好动。 一勺一勺直到最后一点吃干净了，萧夜终于算是心满意足了。 言欢在旁边看着这个傻不拉几的闺蜜，“咯咯咯”地笑。 萧夜伸手想把钱塞到简楠的手里，简楠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萧姐，见外了，动动手的事情。” “你这人真是奇怪。”萧夜见简楠确实没有要收的意思，“不是给你的，给木木的。” 简楠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你一个人照顾木木挺难的吧，还要上那个机构，挺贵的吧，我看她挺瘦的，去带她吃点好的，她这会儿正长个呢。” 简楠哪是没带简林吃过好的啊，只要是简林想要的，简楠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弄来。 “她没什么食欲，不怎么爱吃东西。” “哦！这样啊！”萧夜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担忧的，“她喜欢画画吧，你拿着这钱，给她换套好点的颜料什么的。” 旁边的言欢想了想。也从包里抽出了一千，和他说：“那这个是欢姐给木木的。” 简楠没有办法推辞，连连道谢后收下了。 简林有喜欢的颜料和画具，简楠看到过有一次她盯着自己用的那个小平板上的商品看了很久，但她不管想不想要，喜欢或者厌恶，从不表现出来，他不知道简林究竟是不知道要表现，还是担心给哥哥添麻烦。 简楠原先准备买了送她的，所以就收下了。 眼看简楠收下了，言欢和萧夜笑了笑。 “行了，时候不早了，简楠，你送夜宝回家吧，别等会断片在我这里，我可没工夫照顾她。” “不要，好歹也是我的酒吧，我想呆多久呆多久。” “行了，你明天还要赶到市中心有个饭局要参加，我可不想到时候你倒我这，我倒不介意，你迟到了可别怪我奥。” “我不要走，我看我不到谁敢吃。”她含糊着，抱着简楠的腰，不想放手。 一行人好不容易把简楠哄上了车，招呼了一个代驾师傅过来。 司机师傅倒是挺兴奋的，估计挺少开豪车的，胆子倒挺大的，以前不少师傅都不敢开萧夜的车。 萧夜的座驾是一辆顶配的宝马m8，甚至还做了碳纤维升级，简楠对车了解不多，但光看他就知道很贵。 “楠弟弟，给夜宝送到家奥！” “知道了欢姐。” 言欢点了点头，把车门关上。 裴铃还要留会儿，他没事就在死在花季帮忙。 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站在路边的裴铃和言欢，他将目光放回了正在后座躺在他腿上的萧夜。 她似乎某次偶然发现了这个奇妙的动作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简楠帮他拢了拢散在脸上的头发。 这会儿萧夜正虚掩着眼睛，没有说话。 “你们是姐弟恋吧。”司机师傅瞥了一眼后视镜之后说道，嘿嘿笑道，“年轻真好奥！小伙子，你可是有福气的奥，找个这么漂亮，还开宝马m8的女朋友。” 萧夜听了后，马上就开怀大笑起来，简楠倒有一些不知所措。 “不是他捡到宝了，我能遇到他，是我捡到宝了。”说着就甜甜蜜蜜地抬手捏了捏简楠的脸。 简楠细细品味着萧夜话中的意思，想着为什么她要默许别人认为自己是他的男朋友。 “诶呦呦，两小年轻，真不害臊。” 萧夜笑得更开心了，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 简楠没办法，半推半就地顺着萧夜。 很快这辆宝马m8驶入了一辆高档小区，司机师傅走了以后，简楠将萧夜扶进了家里，轻轻地将萧夜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随后，他去厨房烧水。 他第一次来这里，印象里，以前萧夜不是住在这里的，不过他知道，有钱人的房子一般都不止一套，住在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也许只是为了一年中某个时候换个环境，他们一挥手就买下了普通人一辈子都奋斗不到的东西。 他端着温的水，走回客厅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还路都走不稳眼睛都睁不开的萧夜这个时候正坐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窗外，脸上除了泛着微醺的红晕，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 “萧姐，水！” 简楠的话似乎打断了她，她收回了视线，看向简楠，她接过水，喝了一半，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萧姐，你喝多了，记得早点休息。” “我没喝醉。”她清醒的眸子似乎闪着幽幽地火焰，冷冷的说出这一句话。 “我混迹社会这么多年，这么点酒喝不醉我。” 她凛冽的表情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简楠转念一想，也是，萧夜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虽说是靠着她的丈夫，可自己终究一定是有一定手段的，这么点酒酒趴下的话，确实不合理。 “你才26岁啊，怎么就一副好像已经要退休的语气。”简楠陪笑道。 萧夜听了，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啊，我才26岁啊！” 见简楠傻乎乎地愣在那里，她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微笑着说：“来，走近一点，坐到姐姐身边来。” 简楠顺从地朝着萧夜走去。 房间里，香薰正燃着幽幽的火，散发着香气，昏暗的灯光投下了温柔的光晕，似乎这个夜都变得柔情起来。 第八章 坐在我身边 简楠乖乖的坐到了萧夜的身边，在香薰上烛光的映照下，似乎眼前的萧夜更加魅惑了。 她示意简楠把茶几上的红酒打开，很显然，她还要简楠陪她喝。 简楠又看到了烛光下萧夜眼角边泛着的点点泪光。 他轻轻地抬手，轻轻地将萧夜眼角的泪花拂去。 萧夜先是向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她就将头埋在了简楠的怀里。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真的。”很快，萧夜边抽泣着，边说。 简楠轻轻地抚摸着萧夜的头和背，安慰道：“萧姐，你看起来很累，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萧夜彻底绷不住了，哭出声来。 “所有人，所有人都觉得我过得是多么光鲜亮丽吧。” “您事业有成，家境优越，教养又高，还很漂亮，有气质，还有一个优秀的老公……” “别和我提他……” 她将我给他倒的那杯水种种地砸在了地上，所幸客厅沙发这一块儿的地上是铺了地毯的，玻璃杯没碎。 简楠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把萧夜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浑身颤抖着，像是淋了雨的小猫咪。 “你不会明白的，我一个人从在这个行业懵懂无知，到如今你看到我的车，还有这套房子，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您的努力和能力我知道，放在哪都能发光，都能成功的。” “你真那么觉得？” “当然，我始终都是相信你的。” 萧夜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包了一个很大的工程，做完了，赚了很多很多的钱，庆功宴上，我一举杯，所有人都得跟着，那种感觉，真好，你能懂吗。” 简楠试着去想象了一下那种纸醉金迷，众星捧月的感觉，但他真的无法切身感受到那种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困死在这个地方了，完全想象不出跳脱这里的场景。 “可是啊，这些人是真心捧我的吗？” 简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商场的尔虞我诈，资源，人脉……什么都让他头皮发麻。 他想起了刚刚萧夜喝醉后，围在萧夜身边的那些人一哄而散的场景。 “你知道吗，我只是中途去了趟卫生间，就听到外面的两个女的说‘啊！你看那个婆娘，还不是靠自己丈夫，一点本事没有，整天还跨这个逼脸。’‘就是就是，捧她两句，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没他丈夫，谁会给她这个面子，她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认得那两个姑娘，喝了点酒，控制不住脾气，被她们说了气不过，冲出去骂了一句‘小贱种’，揪着她们和她们打了起来，那其中一个女孩是其中一个投资方的女儿，然后，我在所有人的冷眼中，离开了那个地方，说是离开，其实是被轰走了，你能懂吗？” 简楠想象着那个画面，明明是她的庆功宴，她却被请了出去。他知道，那时候的萧夜比现在难受一万倍，他把怀里的萧夜搂的更紧了。 “我承认，刚起步的时候，是靠着我丈夫的人脉，可是，难道我一路做到现在，只是靠他吗？” 简楠默默地听着，轻轻抚摸着萧夜的脸。 “多少个迷茫的日子，我都想过，要不还是算了吧，就这样做一个花瓶也没什么，可同时我也知道，外貌这种东西，时间一捶打就变得残破不堪了，哪一天我不再漂亮了，那个男的一定就把我扔下了，我要是想以后还能过得下去，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她很清醒，简楠觉得，但同时也深深地为她的经历感到惋惜，他不做过多的安慰，因为她知道，有时候人崩溃了，就是需要一个人在旁边这样听着。 “有我丈夫的人脉又怎么样呢？”萧夜顿了顿，“我很漂亮吧。” “美的像画中仙一样。” 萧夜苦涩地笑了笑：“可是美貌是一把双刃剑，很多老板就是看着我年轻貌美才和我合作的，更多的，也是冲着我的身子来的。” “甚至有些人，拿我工作上的事来威胁我，甚至对我动手动脚。”她哭的更加让人心碎了，“做生意哪一个手脚是干净的，有的拿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威胁我，甚至有的拿我的丈夫威胁我，要我就范。” “我出身寒微，一路的忍耐，一路的拼命，不是为了听那群一出身就有着优越家境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女孩来阴阳我的。” “你已经很厉害了，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个最厉害的萧姐姐。” 听到简楠这句话，她似乎终于好受了些了，端着高脚杯再一次把红酒一饮而尽，这已经是她一边哭一边喝的第三杯了，当然，简楠也陪着她喝，简楠真的很为她的努力上进而开心，也为她这一路而来的经历而心酸。 “光顾着说我了。”她转了个话头，“你呢，这段时间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打工，管着书店，想办法让妹妹好转。” “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了，你才刚十八岁，而且虚十八，我真没见过哪一个在你这个年纪要挑这么重的担子的！” 简楠苦涩地笑了笑:“没事儿，萧姐，习惯了。” “木木呢？”萧夜露出了担忧的眼神，“好点了吗，每次见到我都躲着我呢。” “倒也不是特别讨厌你，有一次你喝醉了跑来我这儿，她还把自己的热牛奶给你了。” 萧夜知道这件事，简林很少关心别人，从这点就说明，木木并没有那么讨厌她。 “你要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和姐姐说说，姐姐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弟弟的。” “我知道，萧姐。”简楠当然知道，和萧姐认识的这一段时间里，萧姐对他的好他都记在了心里。 “不过要这么说的话，不对。”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昨天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女孩。” “特别？” “听裴铃说她好像叫温欣，不像是我们这人的人，我没什么兴趣，不过木木好像很喜欢她。” 他把在书店的遭遇和萧夜说了，萧夜笑了。 “你差点把那个改变你妹妹的姑娘给打了一顿。” “她对木木动手了。”简楠有些毛躁。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一提你就炸毛。”她觉得眼前这个简楠真是有意思,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不对，木木给她送自己的牛奶？” “对啊！” 听后，萧夜伤心极了，毕竟，她不再是唯一一个出洋相的时候被简林送了杯牛奶的。 “下次带那姑娘来玩，让姐姐见见，什么样的人。” “都说了不像我们这儿的人，估计哪个富家千金来我们这儿玩两天就回去了。” “哦!这样啊。” 又和她扯了点别的，简楠望着四周萧夜的新家，似乎没有男人生活的迹象，就萧夜一个人住，他随口问了一句：“你丈夫呢？他知道你搬出来了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踩雷了。 不过萧夜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发火，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受不了他了。” “一开始，他在外面和各种女人厮混也就算了，可是，可是几个星期前我回家的时候，他带了个女的回来，让我撞见了。” 简楠听了，一阵的揪心。 “然后呢?” “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发雷霆，然后他为了那个女的打了我，我就摔门出来了。” 简楠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的愤怒，同时也佩服萧夜的远见，她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层薄薄的纸被捅破，她选择自己创业是明智的。 “简楠！”萧夜突然呼唤着简楠的名字，他嗯了一声，“在我的心里，在这个空空的城市里，有一个地方，让我感到安心，它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总觉得它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它。” 简楠看着眼前追求者自己心中那片安心栖息之地而虚无缥缈着的萧夜，郑重地回了一句：“一定会的，我相信你，届时你可以在那个地方，放下一切的悲伤和劳累，享受着自己的幸福” 第九章 理智的夜 那一晚，她们真的聊了很多，萧夜的理想，萧夜的欲望和野心，萧夜心中所追求的最纯净的东西，简楠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听着，萧夜此时的孤独就是需要一位听众，即使是一言不发，只要听着她说完就好。 萧夜喝下了第五杯红酒，很显然，红酒的后劲上来了，他们都有些飘飘的，萧夜随手，将酒杯抛在了地板上，一抬头，就碰上了满脸红晕的简楠的视线。 眼前低胸裙的萧夜显得格外的诱人，当然，萧夜看简楠也是如此。 在香薰和酒精的作用下，气氛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忽然地，简楠感到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拽住了他，不容许他反抗，他顺势抱住了眼前的萧夜，两个人的嘴唇，重重地靠在了一起，缠绵，交织。 此刻简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萧夜身上冒出的热气，胸前的酥麻，很快，萧夜的身子软了下来，似乎是有些脱力，不过她的动作并没有停，贪婪地索取着。 这是一个急切又热烈的吻，直到两人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唇瓣才分离开来。 “再抱紧我一点。” 只是萧夜的一句话，刚透了口气的简楠就又吻了上去，比上一次更加的深，更加的重，边吻着，萧夜胡乱地去解开他衣服的扣子，简楠也将手伸进萧夜的衣服里面，抚摸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曼妙的身姿，安慰着她受伤又敏感的心。 他把萧夜按倒在了身下，两个人四目相视着，他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如雕塑一般的身材显现了出来，同时她也脱下了萧夜的裙子，然后一抬手，把灯关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幽幽的烛光，自动控温的空调也让房间多了一丝韵味，简楠又重重地吻了下去，然后伸手去解萧夜的内衣，萧夜就这样一丝不挂地被她压在了身下，烛光昏暗着，他看不清楚，反而给眼前这尊艺术品镀上了一层朦胧别样的感觉。 他有些粗暴地对待着萧夜，萧夜酥麻地“嗯！”了一声。 简楠凑到他的耳边问道：“想要？” 萧夜又“嗯！”了一声，随后，主动吻了上去。 他们缠绵着，忽然间，简楠碰到了萧夜眼角滑落的泪水。 他的理智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抽身离开了萧夜的身体，萧夜拉住了他的小拇指，但随即就在她的手边划走了。 “诶！别，别走。”有些哭腔的萧夜说道。 他想到了现实，想到了他那残破不堪的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想到了眼前的萧夜。 “我在干些什么？” 他忽然间有些后怕，自己一冲动差点做出来了什么事情,这样做，很有可能伤害到他身边真心为他好的人，既是对萧夜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堕落。 他怨恨着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自己又和那些贪图着萧夜身子的人有什么样的区别，他这样做，萧夜以后该怎么办，和她那混账丈夫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要成为萧夜在最痛苦的时候可以依靠的肩膀，但绝对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 简楠进屋给萧夜找来了毯子，盖在了萧夜的身上，然后开了灯，比刚刚还要刺眼的灯贯穿了他的眼球，他抬手挡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客厅，散落在地上的高脚杯，他的衣服，萧夜的衣服，然后他看向了萧夜。 一丝不挂的萧夜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简楠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瞬间，简楠有些尴尬，他在萧夜的脚边坐了下来。 “萧姐，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冲动了。” 萧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停下。 “你哭了！眼睛肿了。” 然后就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简楠！” “诶！” 萧夜呼唤了简楠一声，但他总觉得，这一声不像是在叫他，反而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 说着，他还想要将萧夜拉入怀安抚的时候，不料，萧夜却暴怒了。 “啪”一巴掌落在简楠的脸上。 “给我滚，从这里滚出去！” 萧夜指着简楠怒斥着。 简楠被吓到了，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在萧夜面前。 “萧姐，我……” 萧夜一手拉着毯子，一手指着他：“听不懂吗？从这里滚出去。” 他目光有些呆滞：“萧姐，对不起。”随即拿上自己的衣服，转身向门口走去。 快要出门时，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萧夜：“厨房里，我给你跑了蜂蜜水，你记得喝，我走了。” 萧夜没有回他，简楠很担心，但还是转过身，走了。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他推开门，木木正坐在客厅，盯着自己的画板。 他走到简林跟前，想要关心时，简林却后退了。简楠突然想起了，简林这应该是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只好稍稍隔一段距离地俯下身子，让视线与简林持平，他问道：“怎么了，木木，还不睡？” 简林没有说话，只是张望着简楠，简楠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哥哥，担心。” 简楠有些诧异:“哥哥不是发过消息告诉木木，哥哥要晚点回来的吗？” 简林点了点头，许久没有说话。 简楠正疑惑，简林又重复了一遍：“哥哥，担心。” 简楠笑了，他抱起带点挣扎的简林，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简楠的房间里，有一张小床是留给简林的，简楠花了很大的劲才让简林自己独立睡觉，但有时候简林会害怕，跑到他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躺在他房间的地板上，简楠很心疼，于是就在自己的房间安了个小床，简林很高兴，但简楠不允许她就这么一直睡在自己房间。 他把简林放在了她的小床上，然后自己去洗漱了，回来擦着头的他看到简林还是坐在床上。 “睡觉，木木。” 简林似乎终于放下心来，躺下，闭上了眼睛。 空调开了，屋里正暖和着，但简楠还是给妹妹拉了拉杯子，没过一会儿，简林的呼吸就均匀了，看样子是睡着了。 然后，简楠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把灯关了，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窗外的灯透过窗子在天花板上投下花纹，过往的车辆使得光慢慢地偏移。 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从在烤肉店和别人打架，到书店遇到的温欣，再到在萧夜的家里，萧夜一丝不挂如艺术品般的身姿和她眼角的泪。 很多事他都想不明白，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差一点就鬼使神差地干出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萧夜在出租车上不否认自己是他男朋友，为什么要拉着他回家让自己睡她，最后的眼泪是为什么，为什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把他轰了出来。 这事上有很多的事情是要让他琢磨很久的，可是，他也是真的想不明白。 他思考着，包括自己日后的出路，和一路而来的坎坷。 他会失去萧夜这个朋友吗？他真的可以说自己是萧夜的朋友吗？如果不是利益关系，自己真的还会愿意呆在萧夜身边吗？他和萧夜现在又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哥哥！哥哥！”两声柔软急切的轻声呼唤打断了他，一声更比一声重。 他四下寻找，毋庸置疑，是简林说梦话了，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做的是什么梦，不过他确定了一点。 自己今天的理智是正确的，至少，他可以让自己的妹妹，睡上一个安稳觉。 第十章 琳琅早餐店 “阿嚏！” 温欣进了房间，说不上来的味道就涌进鼻孔，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贪小便宜住这里了，来的路上没有路灯也就算了，这房间倒是一股怪味。 她四下看了看，房间还算干净，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她检查了一下房间，暂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浴室里还有热水，这就足够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间，她听到了敲门声。 正坐在床上擦头发的温欣一下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谁？” “我是这里滴老板，幺妹，你滴饭。”店老板操着一口不知哪儿的方言说道。 “我没点什么饭，你赶紧离开吧。” “刚刚送你来的那够帅锅点滴，他说等到了给你送上来。” 温欣有点诧异，她说道：“我吃过了，老板，你吃吧，我不要。” “那不行，幺妹，到时候那帅锅问我，说不清楚。” “没事的，我会和他讲的。” “你说的奥，那我拿走喽！谢谢你奥！” 随后，门前就没了动静。 温欣是有点饿，不过她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实在是不敢接受别人白送的吃的。 等头发干些了，她靠在床头，有些百无聊赖地换着台找自己能看的节目。 “阿嚏！”她又打了一声喷嚏，温欣这才知道，倒不是因为这里的味道刺鼻，是自己感冒了。 毕竟冒着雪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还在雪中拉了那么久的琴，逼是装到了，逼格是高了，自己却感冒了。 她给自己搞了点热水，喝了后，还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暖和不起来，她靠着床头，电视里面的节目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所幸关了电视，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她在枕头边摸出来手机，插上了耳机，似乎一瞬间就和世界隔开了，她望着窗外，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这一夜她睡得很死，她很累了，累到想要就这么沉沉地睡去，再也醒不过来。 在梦里，她似乎走到了一片花海，她奔跑着，在这个地方似乎永远都跑不到尽头，明媚的阳光就在她的头上，照亮着这里的一切。 “当当当！” 温欣被惊醒了，这地方似乎在装修。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清冷的天花板，和四周陌生的环境，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脑子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手机，才早上七点刚过一点。 她昨天被差点因为一个小姑娘被一个叫简楠的少年打了一顿，然后被他的朋友裴铃送到了这里。 她的头有点疼，只觉得口干舌燥，昨天热水壶里还有点水，她一口气闷了。 然后走下楼，退了房，告诉老板，行李暂时放这，然后，想着，出门吃点东西。 走着走着，她突然看到了路边有一家名叫“琳琅早餐店”的早餐店。 里面小笼包，豆腐花等各种各样的早餐的香味一瞬间就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她一瞬间就被吸引了，走了进去。 外面也有座，不过温欣有点不习惯一个人坐在外面，而且这大冷天，着实有点遭不住。 “呦，早啊，姑娘，吃点啥？” 店里正在忙着的是一对夫妻，妻子很热情地和她问候。 她以前没吃过这种的早餐店，也许有过，不过应该很少，温龙基本不允许她吃这些路边摊，嚷嚷着说：“吃了这种东西，人也会跟着掉档次。” 小时候她并不理解父亲的话，当然，现在是不认可父亲的话。 她把自己感兴趣的都点了一遍，一半是她自己想吃，一般是她真的饿的不得了。 “点这么多，姑娘，吃的完吗？” 温欣笑了笑：“吃不完也没关系。” “只要你付钱，不吃叔叔也管不了你，可叔叔还是希望不要浪费粮食奥，吃多少点多少的好。” “放心吧，叔，不浪费。” 这家店味道估计着实不错，里屋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从学生，到上班族，工人，从情侣到单个人的汉子，姑娘，这里似乎没有他父亲口中那些不入流的人，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这里一齐吃饭。 她找了个较偏的角落坐下。 “老板，你家姑娘小彩怎么不在啊，孩子放假了吧，怎么不露个面给我们哼两句啊？” 老板有些自豪地笑了笑，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我闺女她好不容易放假，就别折腾她了，这会儿正赖床呢。还有啊，我这儿可不是戏班子，钱都不付还想白白听唱歌？” 众人都是嘿嘿嘿地起哄笑着。 温欣看着他们，感受着老板和老板娘的热情，和这里祥和的氛围，她来到这里第一次笑了出来。 “来喽，姑娘，小心烫。”老板娘招呼着端上早饭。 “多大了，姑娘，看你这年纪，和我闺女应该差不多大。” “17了，阿姨！” “和我家闺女一样大哦！不错！” 老板娘放下早饭，用围裙擦了擦手，又去忙了。 包子，蒸饺，锅贴，花卷，胡辣汤，豆腐脑，油条，小笼包…… 她点了很多东西，摆了快要满满的一桌，周围人投来了不可思议的打量的目光，她有些害羞。 很快，大家的兴致散了也就收回了视线。 温欣一边用小碗把小笼包吹凉，一口往嘴里送，结果被烫的差点吐了出来。 周围人看到她滑稽的动作，都捂着嘴偷偷笑。 老板娘告诉了她吃法，先吮汤，再吃皮肉，温欣很快就学会了。 小笼包的汤汁伴随着肉香在嘴里爆开来，她又啃了一口皮肉。 然后抽了一根油条就着一口豆腐脑往下送。 “我靠靠靠靠，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感觉她此刻就要幸福到极点了，就像是在幸福的海洋里慢慢下沉，已经喘不过气，却一点不想挣扎。 旁边正在收拾餐具的老板娘简直笑开了花：“姑娘，第一次来吃吧，我们这的早餐真堪称一绝啊，以前店面没扩张的时候，你来了还得排队呢，不少人大早上就来守着，更有的，大老远从市里跑来吃。” 温欣听着，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家宝藏店铺。 在咽下最后一口豆腐花以后，她发出了满意的声音，然后又点了点东西，问老板要来了打包盒。 “胡辣汤和小笼包什么的要烫的时候吃才更有味道，姑娘，你别放的太久奥！” 温欣笑着答应了，提过老板娘递过来的袋子，付了钱，除了店门，然后转身，给“琳琅早餐店”的店门牌，拍了照，发给了自己的好闺蜜，肖瑶，然后又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到了一条步行街上。 她来到一对跪在地上乞讨的母女面前，这是她来早餐店前看到的，两个人衣衫褴褛，尤其是小女孩，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可她的眼睛，却是清澈干净的，她有些惊恐地张望着四周。 她拍了拍那个母亲的肩膀，那个一直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行行好。”的母亲忽地抬起了头，温欣看到了她眼睛里布满的血丝，感到有些害怕，但她还是笑着。 “这个，给你。”她把自己手上的早饭递给了母亲，又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块钱，塞到了装早饭的塑料袋里。 那个母亲几乎要哭出来了，头一低，就要给温欣叩头。 “欸欸欸！”温欣把她扶了起来，“别磕头！”。 “生活会变好的。” 这句话，既是对眼前母女的期盼，也是她想对自己说的。 “谢谢，谢谢姑娘，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她想让母女二人坐下，老这么跪着，不是个办法，可母女二人坚持不要。 直到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的小妹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声不大，但温欣听到了，她的嘴角又一次不禁上扬了起来。 第十一章 再到相逢书店 在街尽头还有一个讨饭过生活的，温欣一样送完再返回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一对母女，那个母亲正用着小塑料勺子一点点地喂给那个小女孩吃的，生活带给他们的折磨似乎短暂的消散了，母女两笑得很开心。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有人开最贵的酒不喝拿来洗手，有人因为别人请吃的一顿早饭而感到了无比的幸福。 幸福是相互的，因为这些事，温欣似乎也短暂忘掉了生活在她身上留下的伤，或许她有一天也能遇到一些人，一些事，治愈她滋滋往外渗血的伤口吧。 她还有一个地方得去，即使她有着万分的不情愿。 …… 此刻的相逢书店内. “木木，哥哥下午可能得去打工，等会儿裴铃哥哥可能会来。” 简楠反复重复着自己的话，以确认自己的妹妹简林听明白了。 直到简林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才放开了自己的妹妹。 简林小跑到自己的画板前，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简楠没有捧起自己的小说，而是转身看向自己的电脑，把手里没忙完的活准备做完。 寒假已经不剩下几天了，留给他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边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他一边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他想到了满脸红晕，悲痛孤独地想要抓住什么的萧夜。 “简楠！”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你越界了。” 他想将自己的白天与晚上撕裂开，白天臣服于理性，晚上臣服于灵魂，可他即使自己再怎么肮脏，还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安慰孤独无助的萧夜。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电脑上。 “哗啦!”帘子被掀开了，他没工夫去看，直到耳边简林的笔摩擦纸的声音没有了，他才先是抬头看了简林一眼，然后顺着简林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欣。 温欣也将看向简林的目光移了过来。 他们四目相对了。 “那个……那个……”温欣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简楠感到有点惊讶，这个差点被自己打跑的姑娘，真的和裴铃说的一样，又让他遇到了，可她再一次来到自己的书店是做什么。 温欣在原地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埋着头往里走。 简楠这才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孩，裴铃说的果然没错，不，比裴铃说的还要牛逼，眼前的温欣只是用漂亮已经没有办法形容了。 她的气质，恰到好处的淡妆，忧郁的眼神，接近黄金比例的身材，还有她与身俱来的气质，完美这个词放在温欣的身上并不为过。 正当他看的入神的时候，温欣直接越过了简楠，径直走向简林。 简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起了裴铃的话，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冲上去的冲动。 简林的眼珠子紧紧跟着来到自己跟前的温欣。 "小妹妹，对不起！" 温欣似乎有点紧张，紧张到甚至给简林鞠了一躬。 简林皱着眉头看着她。 简楠笑了，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点可爱，毕竟，她很少见到能这么认真对比自己小的人道歉的。 “那个……那个……这个是买给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她把自己手中提着的一大袋零食伸手放在简林的面前，简林还是不为所动，皱着眉头看着她。 完了完了完了，温欣心想，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难哄。 “你别生气了，昨天是姐姐不好，姐姐错了，姐姐给你道歉，原谅姐姐好不好。” “她听不明白。” “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简楠已经站到了温欣的身后，正抱着手看着她。 “她没生你气，所以在她的眼里，可能就是昨天遇到的漂亮姐姐突然给自己送了一堆东西，所以感到挺奇怪的。” 简楠正笑着看着他。 “他也没那么凶嘛。”温欣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 简楠来到了简林的跟前，俯下身子，对她说：“木木，还记得这个姐姐吗？” 简林点点头。 “好，姐姐昨天推了你，姐姐感到很后悔，想和你道歉，还给你买了好吃的，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简林似乎没能理解，简楠指着温欣又重复了一次。 简林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动手接过袋子，找了个果冻，拆开了吃了一口。 “她这是原谅我了？” “不一定，可能只是理解了这是给她的。”简楠说着，又凑近简林说了一句,"木木，快谢谢姐姐。" 简楠看了温欣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温欣突然地，有些不知所措，她赶忙又鞠了一躬。 “行了，你别老鞠躬了，鞠躬了她也不一定明白你什么意思。” “啊！哦！好！” …… “给，热可可。” 简楠先是找了张凳子让温欣坐下了，然后做了一杯热可可给她。 “啊！谢谢！”她接过热可可，抿了一小口，顿时，一路而来的寒冷瞬间就被驱散了。 温欣边喝着热可可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眼前的简楠真是个帅哥，先前脸上贴着创口贴没注意，这会儿他才看到了对方冷峻的眉宇，完美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整体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是那种痞帅痞帅的类型的。 小姑娘可能挺吃这一套，不过不是温欣的菜，温欣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喜欢笑起来很甜的暖男系帅哥。 刚捧起自己的杯子喝上一口的简楠感受到了视线，他抬头向温欣看去，温欣赶忙将视线转向别处。 简楠有点疑惑地歪了歪头。 正当温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简楠突然站了起来。 “那个，昨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啊！哦！没关系。”温欣吓得也顺势跟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原来不是假的啊！”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温欣突然说道。 “什么？” “门外那个牌子。” 简楠想到自己随手写的牌子，笑了笑。 “当然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给我热可可？” “因为你对简林好。” “哦！”温欣想了想，“那个，你妹妹……” 简楠的表情凝重起来，然后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她，这里，有点问题，认知有点迟钝。”说完，他又指向了自己胸口心脏的部位，“还有这里。” 温欣看了简林一眼，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因为这些，她总是让人欺负，还不会保护自己，所以我那天冲动，纯属无意。” 温欣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简林。 "来，木木，让姐姐抱抱。" “她不理人的，你还是别……”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简林跳下板凳，离开自己的画板，快步走到温欣的身边，温欣搂住了她。 “诶！木木，真听话。” 简楠又一次震惊了，他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直盯着两人，椅子的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自己身边的朋友，认识最久的裴铃，简林都没有让他抱过一下，在这种事情上，她连搭理他的亲哥，也就是他自己都很少，可她才认识温欣两天，就能允许温欣对自己蹭啊蹭，看来，简楠真的很喜欢温欣这个姐姐。 “啊！木木，别闹，痒。” 木木把脸贴在温欣的身上嗅个不停。 看样子是喜欢温欣身上的味道，有时候简楠回想，自己这个跟着的是妹妹还是狗呢？ “木木！” 听到了简楠呼唤的简林停下了动作，安分地靠着温欣。 “这不是挺有生气的嘛。” “她这样，是第一次……” 简楠有些害羞地说着。 第十二章 以后常来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简林没跑，一直待在温欣身边。 突然，温欣想起了什么。 “对了，昨天，《第七天》的钱还你。” “什么？” “余华的《第七天》。” “不是，我是问你没事给什么钱。” “我昨天逃跑……不对，走的时候带走了一本《第七天》没付钱。” 简楠想了想早上对的帐：“不对，昨天是卖了一本《第七天》钱已经付过了。” “怎么可能？” 简楠把售书的记录调了出来，确实昨天有卖出一本《第七天》卖出，不过确实付了钱。 “这是怎么回事？”凑在电脑前的温欣不解着。 好近，简楠看着靠近在自己身旁的温欣，他翻出付款记录，看到付款时间和付款方，突然就明白了。 “是你自己想起来跑来付钱的?” "嗯！"温欣刚想答应，想了想，“不对，我昨天遇到你朋友了，那个叫裴铃的，我想托他把钱给你，他不愿意。说一定要我给你。” 他拨通了电话：“铃儿，怎么回事？” 对面的裴铃似乎才刚睡醒，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缓缓说道：“不是说了下午去嘛，什么怎么回事。” “不是说这个，书，昨天你买的那本书。” 裴铃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笑着说：“哦！我想起来了，温欣那姑娘正搁你那呢吧？” “你给人家说什么了？” “哈哈哈哈！不用谢哥，这下木木又能看到她了吧，你这次可别把人轰走了奥，费老大劲才哄过来的，你想个法子，让她成为你店里的常客。” “傻逼，就你事儿多。” “哥们好心帮你，你还骂哥们，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给你养养眼不好吗？不说了，睡回笼觉了。” “喂！喂！”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怎么样了。”正抿着热可可的温欣询问到。 “大体知道了，钱你就不用付了。” “那怎么行？”说着，温欣就要从钱包里拿钱。 “你给木木买的这些东西就当抵了，你要不愿意，吃的拿回去，付钱。” “哦！我知道了！”温欣停下了动作，看向了简林。 她又一次沉浸到自己的画画世界中去了。 …… 简楠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温欣坐在靠窗的位置，示意自己要再呆一会，简楠示意她随意。 温欣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她从口袋磨出了手机。 她一打开社交软件，显眼的99＋就和要爆炸了一样映入她的眼睛，连她的手机都卡了几分钟。 “不是吧！” 最显眼的是最上面的特别关心，也就是她唯一的好朋友肖瑶的窗口，光她一个人就有99＋。 最多的问题无非就是“你去哪了？”“没事吧？”“到地方了？”“有没有好好吃饭？”等一大堆关心的话。 “我没事！” “我的姑奶奶，你终于肯回我了，你知道你都失踪多久了吗？我都快急死了。” “就昨天到今天，没看消息而已。” “为什么不看消息？” “想安静一点，心烦。” “你嫌我烦了。”发完，肖瑶还发了一个很可爱的哭的表情包。 温欣笑了。 “没！” “你怎么走那么急？说好我今天来送你，结果联系不上你，一问才知道，你跑了。” “和杨青吵架了，我受不了她了，提前走了。” “你已经到地方了？” “嗯。” “我明天去找你。” “啊？” “我说我明天去林北找你。” “不是马上开学了，你爸妈他们能放你出来浪吗？” “我不管，你知道的，我总有办法的。” “太远了，算了吧。” “扯什么牛犊子呢？就这么说定了。” 温欣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肖瑶能来看她，她还是很高兴的。 脸上是难掩的喜悦，简楠看着温欣对着手机傻笑，感觉挺奇怪的。 温欣简单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明天我去车站接你。” 然后温欣把手机放进了口袋，又抿了一口热可可，她翻开了刚才在店里买下的《天空之城》的第一本，她想再待一会儿，找个机会请他们兄妹二人吃个午饭算作是歉意。 她挺喜欢这家书店的，无论是装饰还是氛围都是她喜欢的那种典雅，她挺奇怪的，按理来说，像自己家店的装修风格，是可以反映出店老板的性格的。 可是眼前这家书店的风格可谓是和简楠完全不符，不，开书店这件事就和简楠给她的印象不符，那么简楠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契机，开了这么一家书店，又是为什么是这般的装横呢？ “那个，简楠，这书店是你的吗？” 正对着电脑修图的简楠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完啦，bbq啦,人家根本都不想搭理你，你好奇什么啊，温欣，和帅哥聊两句天飘上天了是吧？”温欣尴尬地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书。 “我的，我奶奶留给我的。”简楠没有看她，边忙自己的事，边说道。 “你奶奶呢？” “走了。” “啊？”温欣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免有些伤感和手足无措，她有时觉得自己挺牛的，在简楠这怎么都能踩雷。 “那个，那为什么叫相逢书店？”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温欣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这是我爷爷奶奶相遇的地方，喜欢摩旅的爷爷在这个城市这片地方歇脚，然后遇到了奶奶，最后留下来了。” 温欣打心眼里佩服，她知道喜爱旅游的人大多是浪子，向往自由，能让这样的人留下来，简楠的奶奶也不是一般人。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以前叫‘小书店’，奶奶把爷爷留下来之后，就改名叫“相逢书店”了，大概是纪念二老的相遇吧。” 这么一想，这书店应该有些年头了。 “那这里的装修风格也是奶奶喜欢的样子吗？” “不，原先太老旧了，而且简林看到了会伤心地缩在书店角落里，所以我重新装修过一次。” “哦！这种风格……” “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还挺喜欢的，这里的氛围。” “嗯，行。” 眼见没什么话聊了，简楠又在做自己的事情，温欣又低头看起自己的《天空之城》。 “我心目中最纯净的地方吗？”温欣呢喃着。 眼看快要到中午了，温欣刚要起身说点什么，门帘被掀开了。 “楠大，哈喽啊！”裴铃掀开了门帘走了进来。 正在看电脑的楠大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电脑关机，起身回了一声：“嗯！” “呀！温欣小姐，你也在这儿？这么巧。” 简楠白了她一眼，而温欣则有些敌意地看着她。 “你耍我！” “没有啊，温欣小姐，木木那么想见你，我只能把你哄过来了，你不该谢谢我帮你付书的钱吗？” 温欣竟一时间无言以对，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别叫我小姐，我们熟吗。” “这又不让我叫你姑娘，又不让我叫你小姐的，那叫你什么？''欣儿？''‘欣妹妹？’” “正常喊人你学不会是吧。” “我不要，欣妹妹。” “你……”温欣气的有点上火，说不出话来。 “行了，裴铃，差不多得了，我走了。” “诶！等等，我请你和木木吃饭。” 简楠看了温欣一眼，指了指裴铃手里提着的一堆袋子:“裴铃买了午饭，而且我事儿急，没工夫和你吃。” “面子还挺大。”温欣抱怨道。 “走了。”简楠冷漠地说了一句，掀开门刚想要出去，突然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木木挺喜欢你的，你要对这里感兴趣的话，以后有空常来。” “啊？哦！好！”温欣没怎么思考，点头应下了。 简楠点了点头，用手抛过来一个东西，温欣用手接住之后，打开手心，才发现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哟哟哟！” 简楠没管裴铃的起哄，拉开帘子出去了。 “诶！我带了你的饭，吃了饭再走啊！” “没空了，你们吃。”在外面的简楠隔着帘子吼了一嗓子。 第十三章 宋叔叔 “他这是？” “去打工。” “这么忙？饭都来不及吃？” “估计是哪家餐馆当服务生吧，这会儿饭点了要，正是忙的时候。” “啊？哦！” 说着，裴铃把东西放在靠里面的桌子上，然后走到木木跟前，张开手臂。 “木木，好久不见啊，快让哥哥抱抱。” 简林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画着画。 “真是越来越高冷，越来越帅了，和你哥一样。” 然后裴铃敲了敲画板说：“差不多要吃饭了，木木，等会儿再画吧。” 简林似乎听明白了，跳下座位，跑到二楼面洗手去了。 硕大的书店里只剩下了裴铃和温欣两个人。 “啊？那个，温欣啊。” “啊？”温欣听到裴铃这么叫自己还有点不习惯。 “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你们……” 温欣本想拒绝，但她闻到了肉的味道。 裴铃看到了她想吃肉的眼神，笑了笑，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有点可爱。 “留下来吃吧，本来准备了简楠的，他不吃，我和木木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温欣刚想要摆手拒绝，突然感觉到一阵柔软。 她往下望去，洗完手的简林正抱着她，看见她看过来，指了指饭菜。 温欣实在没办法拒绝这个小可爱，想了想，说道：“那就打扰了。” 旁边的裴铃看傻眼了，眼睛和嘴巴都老大。 “木木，木木，你怎么可以。” 木木还是没有理她，拉着温欣的手走向桌子。 好软的手，只是握着感觉身心就被治愈了，不好，我不会要对小萝莉下手了吧，警察能相信我的鬼话吗？ “坏女人。” 刚坐下的裴铃直吼道，温欣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我们很熟吗？又变着法子叫我？” “你到底给我的木木下了什么迷魂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对木木那么好，木木都没有让我抱过一下，你怎么可以。” “啊？我不知道啊？” 温欣突然有点那种横刀夺爱的恶毒女人的感觉。 她看向了木木，她疑惑地看着两人，歪着脑袋可可爱爱的，似乎不是很明白两人在争执什么。 裴铃一边恶狠狠地看着她，一边把饭菜拿出来。 “哦！羊汤。” 温欣两只眼睛都要放出光来了，这么冷的天，喝羊汤，简直幸福到爆炸啊，而且裴铃还细心地用了保温袋子装，羊汤正噌噌往外冒热气。 自从来了这里，她虽然很想节制，但就是无肉不欢，她恨不得现在就开炫，但有外人在场，她还是要保持淑女的风度的。 “你吃得惯就行。”裴铃把剩下来的饭菜摆好，递给了她碗筷还有饭，然后舀了勺汤给简林，一个小碗塞得满满的都是羊肉，接着，也舀了同样的一碗给温欣，温欣刚想推辞，东西已经摆到了她的面前了。 很丰盛，除了羊汤外，各色的菜摆满了一小桌，看来是真的准备了简楠的份，不是客套话，温欣不吃真的会浪费了。 吃饭间，她们东一句西一句有的没的聊着，听着裴铃吹着牛逼，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裴铃也说也一句：“以后有空的话，常来坐坐，木木挺喜欢你的。” 她回了一句好，就掀开帘子出去了，她眼看还有点时间，就在街上转了转，熟悉一下环境，毕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她可能都要生活在这里。 街角，她还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梅花糕，老板推着车子，在街上吆喝着。 她第一次看到梅花糕，就被吸引了，色彩鲜艳的梅花糕散发着甜甜的香气，漂亮的不得了，芋泥和豆沙她都要了一份，咬一口，甜味和热气在她的嘴里迸发开来。 “不行，刚吃过午饭，又没忍住，再这样下去要胖了。” 她摸了摸有点撑的肚子。 又转了转，眼看要到时间了。 她找出手机，翻了翻，拨通了叔叔的电话。 “诶，听牌啊，喂？谁啊？我不买保险……” “喂，是宋毅叔叔吗？我是温欣。” “啊！温欣啊！你打电话给我是？” 温欣有点惊讶：“那个，叔叔，你忘了吗？今天我搬来这里。” “啊啊啊！叔叔工作忙呢，给忘了，你等等，我一会儿回去，诶！我胡了。” “不是，你有病吧，你烂糊截我天胡？” 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不知为何，一种厌恶感充斥着她的全身，但愿是他的错觉。 那边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那个，温欣啊，叔叔告你家在哪，你到时候等我一会儿，我大概五点钟回去。” 温欣记下了地址，回宾馆取了行李，然后晃晃悠悠地赶了过去。 她要见到那个在艰难时刻向她伸手的叔叔了，虽然和她想像中的有点不一样，但她还是有点期待的。 冬天天黑得总是特别早，没多久晚霞就披在她的身上了。 那地方还挺偏的，她找到花了点时间。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宋叔叔？宋叔叔？”她喊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回应。 “哟！活见鬼了！” 楼下走上来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妈。 "小姑娘，你是找宋毅吗？" “是的，阿姨。” “他这会儿应该上哪儿去蹭酒喝了吧！你估计等不到了。” “不会的，他和我约好说等会儿就回来的。” 大妈有些嘲弄地笑了笑，没回话。 “你是她什么人啊？这年头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找宋毅，真是活见鬼了。” 见地方发问，温欣赶忙郑重地介绍自己。 “宋毅叔叔收养了我，我是来投奔她的。” “怕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小老婆。” 那大妈冷笑了一句，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什么，然后也没再搭理她，继续提着菜篮向楼上走去。 奇怪的大妈，她心想，但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感。 一直到晚上快要八点多，坐在楼梯上的温欣才听见有个男人嚷嚷的声音。 宋毅来了，站在她的眼前，看样子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 刚靠近的时候温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而且是很劣质的那一种，温欣有点犯恶心。 他站都有些站不稳，伸手去够自己的钥匙，然后去开门。 温欣这才确定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宋叔叔，她赶忙快步走上前去。 “宋叔叔。” 宋毅有点不解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舔了舔嘴唇：“你是温欣吧，进来吧。” 说着，一把搂住温欣的肩膀，温欣想要挣脱，但是她忍住了。 宋毅推开门，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子。 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有烟味有酒味，还有说不上来的味道，屋子里的味道挺难闻的，温欣往四周看去，客厅里的地上堆得到处都是酒瓶子，厨房里都是没洗的碗筷，四周透着脏乱差，温欣没有做出任何的评价，她想到这以后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有点失望。 “那个，叔叔，我睡在哪里？”说着，她便挣脱了还没有打算放开她的宋毅。 总不可能让自己和他睡一个屋吧，她想着。 有些摇摇晃晃的宋毅转身往里屋走去：“跟我来吧。” 温欣跟着她来到一间杂物间，里面放了一张小床，四处都是灰，东西多的杂乱不堪。 “以后，你就住在这。” 温欣有些说不出话来。 “放心，以后我有的，就是你有的，当然，你有的，也是我有的。”说着，宋毅的两只手又搭在了温欣的肩上。 “那个……叔叔，不早了，我洗了睡了。” “嗯，行，你晚饭吃了没啊？” "啊？没呢。" 说完，温欣就向卫生间走去，所幸的是，卫生间是可以锁的，她把锁锁上，把自己的洗浴用品放在了洗漱台上。 然后，脱下衣服，走进浴室。 这里肯定是没有她以前用的那样的浴缸的，不过好歹浴室还算干净，热水也是可以用的。 温欣感受着热水流过自己的身体，一种放松感充斥着身体。 门外的宋毅走到浴室门前，悄悄扭了一下浴室的门。 “啧！早知道就把这把锁也下了。” 第十四章 肖瑶来了 温欣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湿润头发，一边要往自己的那间小杂物间走，她的吹风机还在自己的行李箱里。 "那个，温欣啊！"宋叔叔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温欣愣了一下，还是向客厅走去。 看着刚刚出浴室，还穿着睡衣的温欣，宋毅又舔了舔嘴唇。 “叔叔，你叫我。”温欣来到宋毅跟前。 “你不是晚饭没吃吗？我给你煮了点饺子。”说着，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碗饺子。 温欣突然地，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宋毅，就是好人。 “那个，宋叔叔。” “嗯？”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害，小姑娘家家，客气那么多干什么，坐下来吃吧。” 温欣坐下来，拿起碗上的筷子，动手夹起饺子吃，她现在不饿，也不是很想吃东西，不过既然是叔叔特意下给她的，她还是决定给他这个面子。 饺子下的还有些生，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很会做饭，但温欣还是不得不一点点吃着。 穿着睡衣的温欣胸前若隐若现，坐在她对面的宋毅瞪大眼睛张望着，温欣感觉到了视线，她捂了捂胸口。 “哈！小姑娘，叔叔什么没看过啊！我也有一个比你大点的女儿呢，好，叔叔不看你了。”说着移开了视线。 温欣希望对方只是有点神经大条。 饺子吃了一半她还是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温欣？不好吃。” “没有，叔叔，我不是很饿。” “叔叔这里的条件啊，肯定和你以前比不了，你也别嫌弃。” “没有，叔叔，我还得谢谢您呢。” 说完，她拿起碗筷准备去洗碗。 “诶！不用，你放那吧，我等会儿洗。” 温欣想了想，放下了碗筷。 “那谢谢叔叔，我去睡觉了。” “嗯，行。” 道过晚安后，温欣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上她都睡得不是很踏实，听着窗外的动静，宋毅洗完澡，大概十一点钟才回到床上，这一晚，温欣时醒时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温欣有点因为没有休息好带来的头疼，所幸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温欣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一醒过来，眼前变得慢慢清晰过来，看着四周，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脏乱不堪。 宋毅好像还没起，她走到浴室，简单洗漱好，画了点淡妆，看了眼手机，九点多了，然后她打开社交软件。 肖瑶今天又是一波消息轰炸。 “起了没啊？”“我上车了！”“还在睡吗？”“我大概十点半到地方，你来不来接我啊？”“姑奶奶，你给个信儿啊，不会还没起吧。”“再不回我就绝交。”“不是吧，这都不回？” 诸如此类的一大串表情包和消息，让刚起床的温欣头都要炸了。 “你吃早饭了吗？” “姑奶奶你终于肯回我了，没呢!车挺早的，我没顾得上吃早饭。” 温欣想了想，也是，肖瑶出发的时候天都没亮呢。 “那我带点早饭给你。” “来得及吗？我到那儿再一起吃也不急的，刚车上我吃了点面包的。” “来得及。” 发完，她把手机放回包里，然后走出门。 她来到了琳琅早餐店，店主记得她，亲切地和她打招呼。 “哟！温欣姑娘啊！这次你来的有点晚了啊！剩的东西不多了。” “没事，我要的也不多。” 毕竟肖瑶到了，就要吃午饭了，给她带的早饭，不用那么多，而且肖瑶吃的也不是很多，但好歹是两人份的，所以，在店主的眼里。大概温欣是个大胃王吧，还是一个狂吃长不胖的奇怪大胃王。 这次她来，看到了店主那神秘的女儿，店里过了早餐点没那么忙了，她坐在屋子的最里面，温欣有点近视，这会儿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还是那个看起来就挺破的车站，她站在出站口。 “你到了没？” 这句消息刚刚发出去，眼睛就被人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甜美的女孩子的声音伴着香气传来。 “肖瑶，别闹！”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不是，除了你还能是谁？还有，你能别夹着嗓子说话吗？挺异怪的。” “讨厌！” 然后，肖瑶一个熊抱抱住了温欣，温欣都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肖瑶还是不肯撒手。 “温欣，好久不见啦!” 肖瑶的美貌虽然比不上温欣，但好歹是同龄中的佼佼者了，再加上她本来就好听的声音和多变外向又精灵古怪的性格，和她那玩弄感情的本事，雄厚的家底，不少男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一个都没能成功。 温欣其实挺奇怪的，她在很多地方都有一种格格不入感，尤其是原来的那个班级，她不明白，被众星捧月的肖瑶为什么会和自己成为朋友,但有一点温欣确定，那就是看到肖瑶的笑脸，自己也会跟着开心。如今再看到这张笑脸，更是安心。 肖瑶身着黑色大衣和靴子，牛仔裤和靴子，里面穿着针织裙，胸口微露，看起来就很诱人。 “你穿成这样，不冷？” “还好啊，林北这天比我们那儿热一点。” “呐！给你的。” 温欣将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递上。 “哦！谢谢。” 说着，肖瑶打开了塑料袋:"我的妈，好吃的不得了啊。" 肖瑶也和温欣一样，虽然家里放纵，但是也属于垃圾食品吃的少，不过疯狂星期四的女孩子。 “我靠，还是路边摊香，我妈天天给我整点那种补品，吃死我了都快。” “你身子寒，你妈那是为你好。” “知道了，你怎么和我妈一样。” 说着，肖瑶就自顾自地往车站外走去。 “咱先逛哪儿啊，温导游？” “啊？还没想好。” “你……算了，走到哪算哪也不错。” 温欣以前也有过，半夜等阿妈睡了，偷偷溜出来，和肖瑶两个人就是瞎溜达，不开导航，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这样，她们常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或许是街角的一家有风格的咖啡店，或许是一家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吃摊，或许是一处破旧的街巷…… 也有时候，会有不还好意的人搭讪，温欣学过柔术，实在应付不了的时候，肖瑶会把她们的信息发给她的管家。 不过这样的机会真的太少太少了，父亲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活动的。 时间还早，温欣带着肖瑶上了公交车，这会儿上班早高峰过了，车上人不是特别多。 “咱们去哪？”肖瑶从小到大就是娇生惯养的，到哪都是自家的专车司机接送，刚上公交车，她就显得有些不乐意了。 “去墨湖，我才刚来，知道能玩的地方不多，这算一个，还有悬峰，不过爬山估计你不大愿意。”温欣看着手机，确认着路线。 墨湖是靠着林北的一片湖，水挺浅。 “欣儿，咱要不还是打的吧，咱不差那点钱。” “大小姐，偶尔体验一下生活嘛，咱一边搭公交，一边晃荡晃荡看看外面的风景，不挺好的嘛。” “可是……” “而且，这会儿车上没什么人，又没有让你挤公交车，你就是皇帝也要体恤民生，国家领导人也要下乡视察呢，不至于这一点也忍不了吧。”温欣嘲笑道，“你不会这点都忍受不了吧？” 肖瑶听了，大小姐那种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就凸显出来了。 “没，我就是有点渴了，你那有水没。” “大小姐，这刚上公交车奴家哪里给你弄水去啊，忍忍吧，到地儿再喝。” “行了，知道了，你别再叫我大小姐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叫，略略略。” 两个美女嬉笑打闹着，引起后座的几个男生投来目光讨论，年龄看起来比她们要小。 肖瑶很明显感受到了视线，给了温欣一个坏笑的眼神，转过头去，也不畏惧或是谴责，对着那几个男生wi k了一下。 几个男生哄地激动起来。 第十五章 墨湖水漾 下车的时候，肖瑶有点反胃，感觉直冲脑袋。 “不行，欣儿，这破bus也太晃了，我要受不了了。” 温欣看到了，笑得合不拢嘴：“刚才那股神气劲呢，这会儿怎么这么狼狈啊！” “那个。”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肖瑶突然站直起身，一点儿没有刚才狼狈的迹象，让人甚至觉得刚才她是装的，两人循声望去，正是刚才一行人中一个黑皮的运动系小伙子跟在她们的身后。 “你有什么事吗？”温欣恢复了对待陌生人时那种让人一点都不想接近的冷峻。 那个男生目光虽然在她的身上停留过一瞬，但没有理她，径直走到肖瑶的面前。 “那个……姐姐，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那羞涩的眼神丝毫没有刚才议论她俩的那种猥琐，感觉就是一纯情小学弟。 肖瑶被这一声“姐姐”叫的有点心痒痒：“弟弟，你多大了啊？” “15!” "喜欢姐姐啊！" 温欣看到了马路对面刚才车上一行人在笑，她有些无语。 那男生羞涩地低着头：“嗯！” “啥？” 肖瑶带着笑意放高了声音，那男孩被吓了一跳。 “喜……喜欢姐姐……” “你这么小，就谈喜欢。” “年龄不应该是障碍，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爱的权力。”小伙子的眼神坚毅，说出的话也是振聋发聩。 肖瑶的笑声更大声了。 “诶呀呀，可惜了，姐姐只喜欢比较成熟的类型的。” 闻言，那男生眼里的光一下就暗淡下去了。 “可是呢，姐姐很相信缘分。” 男生眼里的光突然又回来了。 “我呢，就不给你联系方式了，我们相识时间这么短，你肯定很快就忘了我。”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玩偶，“这个小玩偶呢，有一对，我这留一个，给你一个，如果你能在这个城市凭借着这个小人偶找到我，我就给自己，也给你一个机会。” “哦……好好好……”男生感激地接过她手里的小人偶，然后高兴地小跳着回到他的那个小圈子里去了，温欣看到，他还在给自己的同伴炫耀，他或许觉得，自己遇到了浪漫的奇迹。 温欣有点无语地看着肖瑶，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咋啦，欣儿，吃醋啦！” “没，看你有点无语。” “怎么了啊！” “你没事还是少戏弄小男生吧，人家会当真的。” “又没骗他。” “他找到你，你真准备给他机会？” “嗯哼！”肖瑶骄傲地昂着头。 温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肖瑶：“你喜欢这种的？” “不喜欢。” 温欣更无语了，她有时候就是搞不懂肖瑶的逻辑。 “那玩偶哪来的？” “刚上地铁前有个人缠着我，说扫码送小玩偶，不扫不让我走，我扫了，他给了我一个。” “一个？” “对啊！” 温欣明白了，合计着肖瑶一点都没想过给那个男生机会呗，那个男生肯定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有时候温欣挺佩服肖瑶的，一个普通的小玩偶都能玩出花来，把小男生骗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漫步在湖边上，肖瑶伸了个懒腰。 “这空气真不错！” “这片没怎么开发，环境当然好。” 冬天看湖，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四周的人很少，感觉就慢下来了。 不同于春水的轻柔，冬天的湖水深沉而强烈，青烟细细地笼在湖上，一切都那么不真切。 她们散着步，很快就到了地方。 “在这搭船，午饭一边乘船游湖一边吃。” “你做了攻略啊！” “没，现找的。” 她们登船，船上就是一处小餐馆，里面铺设了十几桌，两层，她们坐在一层靠窗的位置。 温欣看着窗外的湖景岸景看的入神，肖瑶点完了菜，聚精会神地看着温欣。 “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温欣没看肖瑶，却感受到了视线。 “没，就是……就是想把你记牢在脑海里。”肖瑶的声音有点哽咽。 她想到一直朝夕相处陪伴在身边的朋友就要分别了，她想到生活带给温欣沉重的打击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她想到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的温欣来到这里更是无人问津，到现在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关心她吧。 不过温欣，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但肖瑶知道，温欣心中的痛，夜夜埋在被窝里的泪。 她很坚强，也很脆弱。 “又不是明天就死了？记这么着急干嘛？”温欣还是和往常一样，会在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面前开开玩笑。 “你太漂亮了，以后不常能看到了，所以要记住。” 温欣的心咯噔了一下，很显然被肖瑶一句“以后不常能看到了”触动到了。 她整理了下情绪，故作镇定，肖瑶都看在眼里。 “那你就好好记住本姑娘的盛世容颜吧！”温欣故作轻松地说。 肖瑶笑了笑：“臭不要脸，真普信。” “再普信也没有你普信。” 很快，菜就上齐了。 有新鲜捕捞的鱼虾，老鸭汤什么的，菜品挺丰富的，两个人吃有点多了。 吃饭间，肖瑶的话就多起来了，以往在温欣家，吃饭要注意礼节，很少说话，这个从小的习惯使她到现在难以改掉。 “我靠，我求着我妈让我转学来和你上一个学校，她快把我打死了。” 温欣听到肖瑶这么讲，心里又是猛地一颤。 “傻逼，别干傻事，你要转过来，第一个抽死你的不是你妈，是我。” “怎么，欣儿，你能念，我还就不能念了？你成绩那么好，放哪都是佼佼者，我成绩那么烂，放哪儿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呦！还挺自知的。”说罢，温欣顿了顿，恍惚间，她有点愣神，喝了一口鸭汤，“肖瑶，未来我不知道，也许我还能走出去，也许我就得认命，烂在这儿，你能留在那里，过好的生活，那就请珍惜吧,你还有好的前程要…。” “我不准你烂在这里。” “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控……” “我不允许你烂在这里！”肖瑶几乎就要吼出来了，带着哭腔。 温欣被吓到了，她看到了肖瑶眼角的晶莹。 “瑶瑶，你怎么了？”温欣陪笑道。 “温欣！” 突如其来地肖瑶称呼温欣的全名，温欣有些不适应。 “嗯？” “你到底怎么了？曾经那个昂着头谁也看不起的公主去哪里了？曾经那个在台上拉琴傲视群雄的才女哪去了？曾经那个敢把自己的成绩单甩在班主任的桌上的天才哪去了？才几天，你就被生活击垮了？就认命了？” “我没有！” “那就给我把你的头昂起来，永远不要像今天这样低下去。”肖瑶气愤地说，“你得给我保证！” 温欣眼看这会儿肖瑶歇不住火，只能满口答应：“好好，温欣答应你，温欣什么时候怕过，我可是温欣，我什么都能做到。” “你自己被困住了，我也会救你出去的。” 温欣愣住了，她有些感动。 肖瑶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她开始安分地吃饭。 窗外，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的，几只水鸟飞过，轻轻点水，有的就停在船头，好奇地张望着里面的游客。 温欣不免有些感动，她看到的自己的朋友对自己的警醒，她似乎失去的信心又找回来了，过去那种自己一贯“老子最牛”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欣儿，你要好好的，好吗？”低头摆弄着银鱼羹的肖瑶突然说道。 温欣愣住了，认真的回了个：“好！” 这一声“好！”带着她自出身以来最诚恳的语气。 第十六章 盛安高中 船快要靠岸的时候，温欣和肖瑶也吃的差不多了，餐馆老板挺好客的，临走了还送了点自己家做的鱼干。 肖瑶觉得这的湖景确实美，美的简直不像话，她爸妈以前带她去过西湖，但她觉得西湖太过于浓墨重彩了，打个比方，如果说西湖是浓妆艳抹有岁月锤炼风味的成熟女人，那这墨湖就像是不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不，应该同游的人不一样，所以感觉不一样，其实墨湖也没多好看，但因为和温欣出来玩，她觉得墨湖景色美得不像话，美的就像是温欣一样。 “欣儿，你美的好像墨湖啊！” 温欣白了她一眼：“夸还是骂啊？整天搞点这种名堂？” “夸你！夸你！” “那还不错。” “咱等会儿上哪儿啊。” 两人漫步在码头，思考着，温欣把脑袋一横：“我不想想了，做导游太累了。” 肖瑶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咱要不上你高中看看吧！” 温欣看着她有点不解。 “看看那一座小庙，要容你这一尊大佛。” “行，走吧。” 温欣拿手机开了导航，就要拉着肖瑶上公交车，不过这一次，肖瑶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坐公交车了，她说打车费她请，央求着温欣做出租车，温欣没办法，只好依了她。 她们遇到的司机挺有意思，温欣不是很想和司机搭话，所以全程一句话没说，而肖瑶则是一路天南海北地和司机聊着，司机也是盛安高中毕业的学生，还问他们是不是也是盛安高中的学生，肖瑶笑笑没有说话。 很快，他们就到了地方，映入眼帘的就是行书提在校门口的“林北市盛安高级中学”。看这字，还挺有排场的。 侧门开着，门卫室里门卫正在打盹，她们就混了进去，进去才知道，学校假期操场是对外开放的，操场上有人踢球，有人散步，还有跳广场舞的，篮球框不算多。 学校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肖瑶很敏锐：“这地方比较偏，周围学区房体系没有形成的时候学校就扩建了，估计扩建的时候地价不贵，我们那儿的学生老抱怨学校小也不能全怪学校，毕竟市里寸土寸金的地方。” “但同样的，偏的地方意味着教学资源的落后，我们那儿意味着教学水平的前沿，这是不能比的。” 肖瑶赞同了她的说法，但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很细心，害怕自己的朋友很敏感，因为这件事情被刺到。 温欣没有那么脆弱，能站在这里，她就已经完全做好了心里准备。 “我靠，你们这个体育馆超级大啊！”肖瑶感叹道：“咱那不一样，挤个三四个班就够呛了，乌压压地和要过年了一样。” “你就羡慕吧，羡慕死你。” “还是转过来得了。” “抽你！” “诶！别别别！”肖瑶面对温欣的拳头赶紧躲闪，拿过柔术奖项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进去看看？” “得！” 随后，两人一起走进体育馆。 体育管里，一帮人在打球，两人都不大有兴趣，更感兴趣的，还是羽毛球的场地。 可让温欣没想到的是，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简楠！” 第一个发现她的不是简楠，而是裴铃。 “哟！温欣小妹妹，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别叫我小妹妹了吗，我和你熟吗？” 简楠投出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空心入网后也凑了过来。 看到她们也是一样的惊愕。 “温欣？” “你们认识？”旁边的肖瑶拦在了温欣身前，警惕地看着这两个就不像好人的男的。 “书店认识的，这是书店的老板，简楠，这是他朋友，裴铃，老板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裴铃非常友好地打了招呼，简楠因为有陌生人在场，似乎和温欣一样，不是很想说话。 “你车上和我说的那个氛围很好你很喜欢到爆炸的相逢书店？还有那个让你忍不住犯罪的小妹妹？”肖瑶一句道破。 温欣暗暗用力戳了戳肖瑶，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裴铃被她这种高冷外表，内在反差的性格逗笑了，一脸严肃的简楠终于神情缓和了一点儿：“你喜欢就好。” “你怎么在这！”裴铃问道。 “我转学到这里了，来看看学校不挺正常的吗？”温欣还想维持一下自己的高冷人设。 “哦，也是。” “你们也是这个学校的？” “我早高中毕业了，不过楠大还在这里念书。” 众人目光转向简楠，简楠微微点头示意。 “裴铃，我先走了，木木还在店里，我不能离开太久。” 相逢书店离学校挺近的，所以简楠只是忙里偷闲，被裴铃央求着抽个空过来凑人数。 他转身和球场剩下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行，两位姑娘，我也先走了，就不当导游了，你们慢慢转。” 刚要走的裴铃突然被拉住了。 “裴铃，陪我们逛逛好不好么？”肖瑶那嗲嗲的声音竟一时让裴铃有点手忙脚乱的。 “行了。肖瑶，你别逗他了。”温欣斥责道。 “切，真没意思。”说完她收起刚才楚楚可怜的表情，放开了手，裴铃灰溜溜地逃走了。 她们又去逛了教学楼，食堂，还有图书馆，看起来意外的还不错，比温欣想象中要好一点。 出了校门，肖瑶就迫不及待地说：“走，相逢书店。” “啊？”温欣发出了惊呼，“你上那干嘛？” “为了看禁欲系帅哥……”肖瑶想了想，觉得自己动机有点不纯，“为了看让你想犯罪的小妹妹。” “你……”温欣被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没抽你皮痒了是吧，刚才就想说你了，你口无遮拦的，你平时那些情商去哪了？” “不经意间让人发现你某些方面的反差会意外的加分哦，而且你看，因为这个刚那个禁欲系的帅哥都笑了。” 温欣有点我无语：“你为了看禁欲系帅哥，拿我当枪使是吧。” “没有，没有，走吧，爱看犯罪小妹妹。” “你那都什么狗屁形容词形容我？” 相逢书店离这里真不远，步行就能到。 相逢书店里，简楠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着手头的工作，这会儿寒假顾客少，他就会接点修图，模特什么的活，还做餐厅服务员，碗上还回去陪酒，有时候他真的感觉回头很累。 这时候他往往会看看自己的妹妹，放松一下自己，此刻，简楠正盯着门口，而不是自己的画板，很少有东西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简楠朝门口望去，又一次看到了温欣和肖瑶。 怎么最近老能遇到她，简楠心想。 简林跳下座位，小跑着朝温欣和肖瑶跑去。 “慢点，别摔着了。”简楠的话在后面追着。 “我的妈，真是个美少女小萝莉啊，快让姐姐抱抱。”肖瑶和温欣一样，一眼就因为这可爱的外表忍不住凑上去抱抱眼前的小女孩。 不过简林并不领情，跳过了肖瑶，抱住了温欣的腰。 “木木，乖乖，快让姐姐蹭蹭。” 说着，温欣蹭着简林柔软的小脸蛋，简林用鼻子嗅着温欣身上的味道。 简楠看到自己的妹妹这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悦。 “喂！不是吧，直接无视掉我？” “她一向不理人，温欣这样的，是例外。” 温欣享受着例外带来的幸福，感觉自己一身的疲劳都被治愈了。 “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勾她的魂啊，狐狸精？” “啊？我什么也没用啊。” “怪了。”肖瑶说道，“那她在闻什么。” “可能她想要记住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记住她的味道。”简楠解释道。 “那不是变……” 还没有说完，肖瑶的嘴就被温欣堵住了，肖瑶想到先前温欣和她说过，简楠在她妹妹的事情上脾气挺暴的。 所幸的是，简楠似乎没听到。 第十七章 夜深未眠 走出相逢书店的时候肖瑶是骂骂咧咧的。 “我真的服了，那个禁欲系的帅哥本来就沉默，除了关于自己妹妹的事以外，基本就不说话，那小妹妹也是，长那么可爱只让你抱不让我抱，这啥狗屁书店。” 肖瑶确实很恼火，撩简楠吧，简楠不为所动，想抱简林吧，简林不让抱，强行抱，简林就要闹，一闹他哥就急眼。 “我喜欢那里的氛围，喜欢在那里想事看书，你是来干嘛的，劝你不要来，你不听。” “我还以为……”肖瑶还在气头上，“算了，不说了，吃饭去。” 两人随便在串串店吃了点，聊了点八卦。 “欣儿，那两个人你有喜欢的吗？” “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不是这种的。” “我知道，笑起来很甜的乖乖暖男，这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 “那两个人不像善茬，尤其是那个简楠，眉宇间一股狠劲，一看就是扛过事的。” “知道了，啰嗦。” 吃完饭的时候，肖瑶不让温欣回叔叔那儿，非要让她陪自己住一宿。 温欣没办法，给叔叔发了个消息，叔叔没回。 肖瑶定的酒店肯定是这儿最贵的的，一看就是那天自己定的宾馆不能比的，她走进去的时候，不禁感受到一阵心寒。 “你们这儿确实寒酸，附近比较好点的酒店也就这儿了。”这是肖瑶作出的评价，她对这个这片儿最好的酒店还是不是很满意。 本来自己也是一个不愁吃喝的大小姐，住的是高档酒店，如今，找个住的地方都得是小宾馆，出行都只能坐公交车。 肖瑶看出了温欣的窘迫，不由得有些后悔，她没说什么，拉着温欣的手上楼。 房间又大又整洁，干净，透亮，还没有刺鼻的味道，电视也比温欣之前定的那个里面的高级很多，还有一个很大的浴缸。 两人脱了衣服，一丝不挂的坐在浴缸里，浴缸里放了泡泡浴球，还有玫瑰花瓣，泡进去就让人感到很放松，她们都可以算是同龄人里顶级的美女，这会儿在烟雾的萦绕下，少女的身体就像是艺术品一样，她们又是谈天说地，然后不知谁起的头，两人互相泼起水来，浴室里被泼的到处都是水。 “好了，别闹了。”温欣很明显招架不住了，抬手挡着自己的脸。 “欣儿，我是真羡慕你的身材啊，连我一个女的都招架不住啊，快，温爱妃，让本王好好疼爱一番。” 说着，肖瑶就向温欣扑去。 温欣费力地挣脱她。 “你妈妈是怎么同意你来找我的？”肖瑶玩累了，替温欣摘下了头上的一片玫瑰花瓣，消停下来后，温欣问道。 “没同意，我趁她出门打麻将的时候偷溜出来的。” “啊？那阿姨不得急疯了。”说罢，她就要去拿手机给阿姨报平安。 “诶！不用，我到地儿给她发过消息了，估计这会儿消息轰炸呢。”她拽住了想要出去的温欣，“知道我在你这，她还是比较放心的，你要真告诉她在哪，她来搅局，那不坏好事儿了吗？” 温欣和肖瑶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怎么看手机，她有肖瑶妈妈联系方式，估计她手机这会儿也在被消息轰炸。 “好吧。”温欣坐回了浴缸。 温欣很高兴，也很悲伤，原先朝夕相处的朋友如今逃出来才能见到自己。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我们总觉得来日方长，一回头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无论你愿不愿意，生活都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泡了一会后最先坚持不住的是温欣，她出去冲了澡，坐在床边吹头发。 肖瑶出来后，很自然地坐在了温欣的身前，就像她们过去那样，温欣给肖瑶吹头发。 不同的是，这次吹到一半，温欣停住了，她丢下吹风机，从后面抱住了肖瑶，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背后，埋在她的睡衣里，肖瑶只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阵温热，像是要烫伤她似的。 “瑶瑶，我现在……我现在很没有安全感，就像……就像是闭着眼睛走独木桥一样，只要一不注意，就要一脚踩空了。”温欣的声音颤动着。 肖瑶没有说话，她哭了。 “我没有家了。瑶瑶，”温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木讷的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我没有家了。” 最后一句“我没有家了。”就像是倒在最后一层地狱里的可怜人的无声的叹息。 肖瑶真的绷不住了，她转过身体，看到了已经哭成泪人的温欣，温欣一声不吭，却已是点点芙蓉泣露，她轻轻地把温欣抱入自己的怀里，像是一个母亲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那样轻，她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折断了这个散落在人间的天使。 “欣儿别怕，瑶瑶在呢啊！瑶瑶在呢！”说着，肖瑶轻轻拍打着温欣的身体，“世界唾弃你，瑶瑶爱你，瑶瑶的肩膀永远给你靠。” 听后温欣的身子颤动了一下，然后抖动得更厉害了，但她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肖瑶默默感受着这位老友内心最深处的悲痛，年幼丧父，母亲改嫁和男人跑了，丢下她不管，没有一个人再要她了，她就像肮脏的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像快要老死的孔雀，没人再记得她开屏时的美丽。 很久后，温欣哭的有些发懵，但心情缓和过来一些了。 肖瑶晃晃悠悠站起身，她有点脱力。 她在包里翻出来一个东西。 “欣儿，给你的。” “这是，小提琴？”温欣说道，“你知道的，我很喜欢我现在手上这一把，我不愿意换的。” “我知道。”肖瑶说道，“不是小提琴，是琴弓。” 温欣这才打开了看了看，又漂亮又精致的琴弓，用的是巴西苏木做的弓身，西伯利亚的马尾毛做的弓毛，纯银的弓纽，纯银饰配件镶嵌天然鲍鱼壳，小牛皮包裹，而且一上手就知道，这是手工的，即使是外行人都能看得出，这琴弓，价值不菲。 “你的琴弓不是用了挺久了吗？我寻思着给你换一个，专门找师傅做的呢。” 温欣仔细端详了片刻：“我不要。” “这是干嘛啊？我爸有认识的朋友做这个的，没要我多少钱。” 温欣没有说话，即使是朋友，温欣也不愿意欠对方的，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收下。 说完，温欣就把琴弓装了回去。 肖瑶笑了笑：“欣儿，我很喜欢每次看你演出时，最后在手中划出弧线的收尾动作，那个时候，你是最自信的，整个舞台正中央是你，傲视群雄的是你，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那时候的你的辉煌了。” “所以我希望，无论在哪里，哪怕再无听众，你也能为了自己，演奏一曲，用着我送的琴弓，带着我的期许，永不忘记你最后收尾动作的那份自信，告诉自己，自己永远都是温欣，那个从来不会把头地下的公主。” 温欣又一次动容了，她的眼眶已经一次又一次地湿润了。 她珍重地收好了那把满载着希望与期许的琴弓。 那一晚她们还聊了很多，深夜上床的时候，灯一关，躲进被窝里。 那一夜，她们都没怎么睡，肖瑶只记得，那一夜，以前想要贴贴都会推开自己的温欣死死地抱着自己，仿佛是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肖瑶就会消失不见，肖瑶也同样地抱着她，既是安抚，也是无奈。 她希望尽她所能做的，给予她地朋友安心最大的安慰，哪怕只能让对方一时栖息，一时踏实，一时幸福也可以。 她忽然就很希望这个夜永远不会结束，她永远可以这样抱着，安抚着，被依赖着，那个坚强又脆弱的女孩。 “来时的路上是有光的，瑶瑶，是你为我照亮的。”搂着黑暗中的肖瑶，温欣似睡非睡地呢喃了一句。 第十八章 世界空荡荡 再次醒来的时候，温欣看到了面前从窗外投向床上的一束光。 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四处摸了摸，旁边的床是冷的，她没有摸到肖瑶，她有点失落，一下就清醒了。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刚想要发消息给肖瑶，就听见门锁“滴答”了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欣儿，你起了啊，我给你买了一点早饭，你趁热吃。”说着，肖瑶把自己手上提着的早饭放下，换鞋，“你那个琳琅早餐店还挺不好找的，味道倒是真没得说……” 温欣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正在换鞋的肖瑶，本能地走上了前去，抱住了她。 “诶！你这是……”只消一瞬，肖瑶就明白了，温欣想要安全感，肖瑶在的安全感，她环手也抱住了温欣，“咱们家欣儿，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 肖瑶拉着温欣的手，带着早饭，来到阳台。初升的太阳的阳光正暖暖地洒在她们的身上，风不大，所以晒着太阳有些暖烘烘的。 她们对坐着在阳台上吃着早饭。 “那个，欣儿，我今儿个下午的车票。” 温欣愣了一下神，手里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 “嗯！”温欣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温欣猛地抬起头：“瑶瑶，我们去爬悬峰吧，不高的。” 肖瑶素来娇生惯养，爬山这种活动她是真不愿意干，她刚想着出言拒绝，可她看到了温欣央求的眼神温欣很少央求她，也很少央求别人，她一狠心，回了一句“好！” 吃过饭，温欣换了身衣服，就和肖瑶走出酒店了。 悬峰的位置离她们挺远的，但在肖瑶的强求下，还是由肖瑶请客打车去。 坐车的时候，温欣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在肖瑶看来，她似乎是回到了她们刚认识时候的冷峻，不同的是，肖瑶说点什么，温欣一定会回。 很快二人站到了山脚下，只是望着高耸的山，肖瑶的腿就有些发软。 “不是，这山这么高，我不能死在半路吧。” “不会，咱这儿算平原地区，这的山和泰山华山什么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土丘，高度也不过三百五十米都不到，” “我看着怎么有一万米高啊。” “世界上最高的珠峰，8848.43米，我们以前地理做到过的，所以根本就没有超过一万米海拔的山。” “诶！你怎么这么较真。” “行了，你少抱怨两句吧，有这功夫，都爬一半了。” 肖瑶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愿意爬，如果可以让温欣好受一些，珠峰让她去爬，她也是愿意的，而且，她更喜欢和温欣这种拌嘴的感觉。 “到哪儿了，欣儿，我腿快断了。” “还不到一半，你累了吗。” “快死过去了啦！” 温欣想了想，在前面的平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然后拍拍旁边，示意肖瑶坐到她旁边来，肖瑶憋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了温欣的身边，最后一步，温欣扶住了肖瑶，扶着她坐下。 温欣拧开水瓶子，递给肖瑶，肖瑶说了声谢谢。 她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人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她们，温欣回以冷漠的眼神。 “温欣，你为什么……为什么想来悬峰啊！”肖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温欣抿了一口水，想了想：“等到峰顶再告诉你。” “啊？” 还没等肖瑶吐槽一句话，温欣说了一句：“走吧。”就丢下了肖瑶往山顶爬。 肖瑶没有办法，只能跟上温欣。 “欣儿，欣儿，你慢点，等等我。” 温欣没有停下的意思，但肖瑶要跟不上她的时候，温欣就像时脑门后面长眼睛似的，也会放缓速度等她，她快步想要跟上温欣，温欣也会加快速度，她停下，温欣也会停下，但不会超过五分钟。 肖瑶要被眼前的温欣气笑了，她到底要干嘛啊！ 就这样半推半就，半跟半停，肖瑶还是坚持爬完了最后几级台阶，登顶的时候，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温欣已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望着山下一览无余的景色愣神。 肖瑶喘着气，坐到了她的身边。 “欣儿，欣儿，我到了，我到了。”她的话语中透着成功的喜悦，“你为什么，不愿意等等我，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温欣没有说话，看着眼前景色说道：“漂亮吧！” 肖瑶这才定睛去看。一览众山小的景色，真心不错，山脚下的建筑由近及远地铺陈开来。 “肖瑶！” “嗯！” “瑶瑶！” “干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不等你，为什么不回答你。” “对啊，和脑残一样。” 很显然，肖瑶不在意她的吐槽，继续说道：“我想，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你向前走的节奏。” “什么意思？” “我很害怕，瑶瑶。”温欣的话里透着诚恳，“我害怕我们将会很长一段的时间见不到。” 肖瑶心头一紧。 “即使看不到，我也希望我能用心感受到，感受到你前进的节奏，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你就在我的身边，从未走远。” 肖瑶似乎有点明白了温欣的意思了：“我们的心永远是在一起的。” 温欣点了点头：“我会从这个地方走出去的，然后我们都会成为足够优秀的人，优秀到可以自己左右自己的人。即使是过程非常的艰辛和曲折，或许我们没有办法看到对方，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山顶处一同俯瞰众生的。” “我也相信！”肖瑶认真的说。 说着，温欣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搂着肖瑶，紧紧贴着她的脸，拍了一张合照。 温欣不会拍照，照片是纯靠两个美女的颜值硬生生撑起来的。 “你干嘛，好痒！” 温欣没管她，看了看合照，很满意，设置成了自己手机的屏保。 “诶！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肖瑶伸手想要夺走温欣的手机，被温欣摁住了。 “这是我的，独一无二。” 温欣还领着肖瑶去吃了山上的素面，甜口的，肖瑶看起来挺爱吃，温欣觉得也就那样。 吃完了中饭，或许是天知道她们将要分别，下午的时间似乎过得更快了，很快，就到了两人分别的时候，温欣下了山后话就变得很少，肖瑶知道，温欣难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即使是对亲近的人，话也会变少，她觉得也可以理解为温欣喜欢端着，不想喜怒哀乐浮于表面。 一直到，肖瑶拿了票要进去了，温欣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保重！” 肖瑶轻轻地“嗯！”了一声。 温欣再次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了肖瑶一下：“再见，再见。” “拜拜了，欣儿，我走了。”埋在她肩膀的肖瑶说道。 该留的泪已经流过，如今除了孤独和不舍，温欣已经尝不出什么了，她目送着肖瑶缓缓地走进车站，直到自己完全看不见。 再转头走向那座自己该待的城市时，她忽然就觉得，世界变得空落落的。 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她不喜欢唠叨，但是还是给肖瑶发了很多消息。 “你注意看好自己的包！” “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好好吃饭，阿姨让你吃药，你要坚持喝。” …… 最后落在了一句“你要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这是温欣发出的由衷的祝福。 肖瑶也是一样，回道：“如果我比任何人都幸福，那我要你和我一样幸福” 第十九章 萧夜邀约 寒假还有最后的两天，简楠的大部分打工已经进入了尾声，相逢书店里，他点着自己的工资，酒吧陪酒的工作，一些上学也能做的兼职他也进行了调整，然后就开始算自己的支入支出…… 旁边的简林仍是忙着自己的事情，默默地陪着哥哥面对着一切。 简楠习惯性的掀开窗帘，开启桌子上的小风扇，确保不会影响到简林之后，才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燃尽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木木！木木！” 简林听到了呼唤，跳下座位朝着简楠走过来，然后靠在他身边。 突然地她开始敲桌子，没有理由地用力砸。 简楠这才想起来自己刚点完一根，木木似乎是有点不满。 “木木，木木！哥哥下次注意！” 木木还是用力敲着，简林用手垫了一下，力道不算重，他放心了一些。 他忽地想起了什么，从旁边柜子里取下来一盒颜料还有画笔，都是进口的，是萧夜那天说让他买给简林的。 木木很是喜欢，伸手就想拿，简楠把东西举过头顶，对木木说道。 “木木，木木！先别急，木木！” 简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解地看着简楠。 “萧夜姐姐，你还记得不。” 简林还是不解地看着哥哥。 “就是你送过牛奶给她的，在她喝多了来我们这儿的时候，记得不。” 简林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简楠觉得她应该是能记住的，毕竟到今天，简林只把哥哥给自己热的牛奶分给过两个人，一个是温欣，一个就是萧夜了。 “这个！”简楠费力地解释道，“是萧夜姐姐送给你的。” 简林不解，简楠重复了一遍，简林没再做出任何反应。 “萧夜姐姐给你的，下次见到萧夜姐姐，你要说什么啊？” 不知道简林是不是听明白了，原地弯腰，轻轻鞠了一躬。 “行吧，算你过了。”简楠心软了，把颜料和笔给了简林。 “萧夜姐姐啊！”简楠思考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了，可能说谢谢的机会都没了。 忽然，口袋里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是裴铃的电话。 “喂！楠大，在店里吗？” “嗯，在！” “今天还有兼职吗？” “上午带木木去检查了，以为耽误很久，今天排的兼职推了，还在想要不要调回来。” “也就是没什么事呗，那店里忙不？” “不忙，你有事儿快说吧，少兜兜绕绕。”简楠想了想，眉头一皱，这事儿逼怎么突然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你惹事儿了？什么事儿？还是要借钱？要多少？” “没有，扯什么犊子呢？我什么时候有过那种事儿？” “那你倒是有屁快放啊！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简楠有些不耐烦了。 “那个，今天萧姐给我打电话了，说想请你吃个饭。” “萧姐？” “对啊！” “那她怎么不直接找我？” “这我哪知道啊！”裴铃想了想，“你不能和萧姐闹矛盾了吧？” 一句话堵得简楠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嗯！那个什么，是有点儿吧！” “我说呢，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你知道她说啥嘛？她说她害羞，我的妈，多大个人了整这一套。” “你去吗？” “不了，下午要跑一趟欢姐那儿，而且，萧姐也没叫我，我不过就是传话人。” “知道了，我晚点打给萧姐问问。” “别怪哥们嘴碎，楠大你还是别得罪萧姐比较好啊，她对你真心不错，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你知道的，她这个人翻起脸来那真是一点不留任何人面子。” “知道了，啰嗦。” 简楠挂了电话，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对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脑子里，本来好不容易忘记的画面又一次在他的脑海里回想起来。 烛光的夜晚，氤氲着的香气，还有眼前的艺术品，他又习惯性地抽出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猛地吸了一口，烟过肺给他带来了清醒和沉沦的感觉。 也许萧夜也不希望这样一段友谊就这么结束，在想着想个法子给他个台阶下，也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对于常年在酒吧混迹的萧夜或许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或许她就没在意过，隔天就忘记了，或许…… 最后一口烟下去，简楠把火掐灭，把烟头丢在了烟灰缸。 不管怎么样，我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娇娇气气的，把话和萧夜说清楚，把自己和萧夜的关系和萧夜说清楚，就他自己来说，他是无比珍视自己和萧夜的感情，不希望因为两方的一份冲动，让自己失去了萧夜这个朋友。 “木木，木木，哥哥要出去吃晚饭，你和不和我一起去？” 简林停下了自己的画画的手，看着她。 好，看起来有机会。简楠这么想着。 “和萧夜姐姐一起吃饭。” 顿时，简林没了兴趣，很显然，本来兴趣就不大的她这会儿是真的不想去了。 好吧，他给余梦发了条消息，余梦暑假没那么多事儿，他就委托余梦帮忙看店，余梦欣然答应了。 和简林交代完店里的事情之后，他走到屋子后的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就挎着包出去了。 萧夜定的饭店，看着就挺高级的，以前萧夜请朋友吃饭的是时候，简楠是来过这里的，她在门口，看到了那一辆宝马m8，看来萧夜已经到了。 进到包厢的时候，萧夜正坐在桌子旁的沙发上，一袭红衣透着她的冷艳，一直跟着她的助理在和服务员点菜。 她虽然在谈工作的事情，却没有穿正装。 “萧姐！”简楠轻轻呼唤了一声。 萧夜听到呼唤，转过头来，微微笑了一下：“简楠，来了啊，坐吧。” 她的话里透着些茫然，简楠走到萧夜对面，有些拘谨地坐下，萧夜没有管他，继续忙自己的事，简楠这才知道，她这一会儿正在忙自己的工作，很显然，她这两天很忙，眼睛上都有了黑眼圈，憔悴了些，也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抽空腾了些时间，才请自己吃上了一顿饭，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助理。 简楠有些感动，从这些就可以看出来，萧夜自己也非常地在意这一次饭局，和自己的。 “诶！小宋！”她一招忽，她的助理赶忙走到她身边，“这个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还有这个，给投资方和我们策划部门各发一份……” “行，萧总，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公司了。” 萧夜微微点头示意。 小宋走后，服务员开始上菜，萧夜站起身，一伸手，示意简楠落座。包间很大，简楠坐在了离萧夜一个位子的位置，萧夜的眉头一皱，眼神示意她旁边的位置，简楠赶忙站起身，换座位，“哗啦！”一声。椅子被拖动的声音很大。 萧夜微微捂嘴笑了笑：“怕什么，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我没有……”说着简楠还碰到了玻璃杯，他赶忙扶起来。 “哈哈哈！”萧夜明显比第一次笑得更加的大声了。 “没事儿，你别紧张，放开一点。” 第二十章 还是朋友 服务生把菜端上，很奢华，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很多菜简楠见都没有见过。 比如他现在眼前的这盘海鲜羹。 “萧姐，没必要吧，我们就俩人，吃不了这么多。” 萧夜端着海鲜羹，不顾形象地吮着，她用手指着菜，简楠看不懂什么意思。 “吃你的就行了，剩下的打包，公司策划部的还在加班，这会儿还没走呢，也要带回去带着她们吃的。”说着，萧夜夹了一块虾卷，裹着羹，往下送，嘴上沾了一片，朝着简楠一伸手，简楠递了张纸巾给她。 “啊！香，你尝尝这个，海虾做的虾卷，裹这个羹，吃下去，贼香。”说着，萧夜搞了一块，喂到简楠的嘴边，简楠有些尴尬，但很显然他不吃，萧夜的手是不会轻易放下的，于是，简楠用嘴咬住，叼回了自己的餐盘里。 看来，萧夜真的不是很介意那天的事情，他们之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简楠松了一口气，但他就有点捉摸不透萧夜今天请她吃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萧姐，你注意一点儿。”看着萧夜满嘴流油的样子，简楠无奈地提示到，刚才萧夜的举动，拉近了他们的距离，简楠没有那么紧张了，熟悉的相处模式，让他安心。 “怕什么，又没人看着，平时应酬，那么多人，我都不好放开了吃，酒是喝了挺多，每次都吃不饱，啊！简楠我要那个！” 简楠没办法，帮她伸手去夹，回过头时，萧夜示意他喂，他没办法，放在了萧夜的嘴里。 “萧姐，最近挺忙的？” “是啊，投资方那边出了点问题。” “看你黑眼圈挺重的，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是啊！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说着，萧夜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收尾了，快要结束了。” 简楠“嗯”了一声：“你多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叫我，我一定去。” 萧夜“嗯！”了一声。 说完，两人就陷入了尴尬。 “那个，萧姐，今天叫我来是？” 萧夜放下了筷子，转过头，抚摸起简楠的脸：“还疼吗？” “啊？不，不疼了。” “我是问你那时候。” “啊？还好。” “姐姐打你，你恨不恨姐姐。” “萧姐，这是哪里的话。” “你恨不恨姐姐，说真心的。” “没有，萧姐。” 萧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当时停下了？” “那个……萧姐，我，我不知道，你哭了，很伤心，我想安慰你，想借肩膀给你靠，告诉你，‘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但并不是以那种方式，萧姐，我很心疼你，可我真的不知道……” 简楠以前总觉得萧姐无所不能，他没见过萧夜那天的样子。 “姐姐……”萧夜哽咽的有点说不出话，“姐姐对不住你。” “不，萧姐，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的。” 萧夜叹了口气。 “萧姐，那天，是我的问题，我冲动了，也越界了。” “不，是姐姐的问题，我不该一气之下就放纵自己，这着实不是一个心性成熟的人该做的。”她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也许是看到了你身上和我一样的挣扎吧，就那时候，我很想让你抱住我，也很想抱住你，想你安抚我，也想安抚你。” 她的言语很真挚，语气是那样纯粹。 “萧姐，说实在的，我很害怕……你是我的恩人，人生的导师，也是我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想了很多，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那天我也想了很多，你走了之后我捂着脸就哭了一场，我很害怕失去你。” “失去我？” 简楠非常的不解，对于萧夜来说，自己不过是她心血来潮欣赏的一个陪酒的，在她的身边，自己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她又为什么会害怕失去自己这么一个无所谓的人呢。 萧夜拿出自己的女士香烟，点上一根，抬头看向天花板。 “简楠，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简楠想了想，摇了摇头。 “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说具体点，可能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这种东西我没有，但你有，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是长在泥巴里的白花一样。” 简楠还是不明白，他这么一个连自己家都支撑不起来的人，一个每天都灰头土脸的懦夫，一个被生活打击的头都抬不起来的衰小孩，到底有什么值得人去记得的。 “简楠，姐姐真的很喜欢你。” 这话说完，简楠就一愣，对方是有家室的女人，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说白了，简楠，你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越界了，对方欣赏自己，不要让这种与自己的冲动和欲望混为一谈。 “嗯！谢谢萧姐。” 说完，萧夜叹了口气，躺在简楠的腿上：“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简楠还是和以前一样，移了移身子，尽量让萧夜舒服些。 萧夜吐出最后一口烟，喷在简楠的脸上，朦胧中，萧夜的脸缓缓再次出现。 “世界上那么多的尔虞我诈，简楠，我好累。” 简楠理了理萧夜的发丝：“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萧姐。”他顿了顿，“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你却总在帮我，你不该独自承受那么多的，所以，只是把我的身体借给你靠，可以缓解你的痛苦的话，那就一直靠着吧。” 看着简楠，萧夜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简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 “我在的，萧姐。” “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萧夜的话变得更加柔，更加轻了。 “我会的，萧姐。”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回到了沙发上对坐着，萧夜看着窗外出神。 “简楠，做我的朋友吧，不为钱，不为名利，就这样留在我的身边，知心的朋友。”萧夜望着能够眺望整个林北的夜景，认真地说道。 在常人的眼里，在酒吧花钱找的陪酒，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多么多么可笑的话，但是萧夜问了，她也不过才是一个刚刚26岁的姑娘，干嘛一定得让她知道这世上究竟是有多少险恶，多少的阴暗呢？即使是事业上的假面相对，为什么这能成为让她不当一个纯真的小女孩的理由呢？ 她愿意在简楠面前，把自己的假面摘下，那就摘下呗，管这世界会不会趁机给她沉重的一刀，她信任简楠，即使被骗，她也信任。 “萧姐，你喝多了。”简楠哈哈道。 简楠呢？他又怎么敢奢望那么多呢？这物欲横流的社会，并不温暖啊，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有些人天生就是太阳，看她，祝福她就行，靠近她，会被刺痛。 萧夜很显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她“哼哼”着闭上了眼。 “萧姐，我愿意的，没说拒绝呢。” 听了，萧夜一下笑了起来，萧夜笑起来很好看，和那种捏造出来的虚假的笑不一样，这是真的笑，也是真的好看。 “好弟弟，再陪姐姐喝一杯！”说着，她碰了一下简楠的杯子，简楠赶忙跟上她，一口灌下。 车子摇摇晃晃，萧夜和简楠两人交流的不多，只是来开这辆宝马m8的，还是上次那个代驾师傅。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爱说话，说着“真巧！”什么的。 车子又回到了那个高档小区，代驾司机很热情地下车为他们开门，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到了，萧姐。” 萧姐示意跟着她上去坐坐。 “不了，萧姐，我……我妹妹还在家等我。”对于萧夜的家，上次之后，简楠还是有点抗拒的。 萧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明白了。 “简楠，谢谢你送我回家。” 一向没有对送他回家的简楠道谢的萧夜说出了这样的话，简楠想了想，就明白了，萧夜已经以朋友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事情了。 “不用谢，萧姐，就不送你到楼上了，你喝了酒，记得冲杯蜂蜜水喝喝，养养胃，早点休息吧，睡一觉，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萧夜“嗯！”了一声：“晚安，我的好朋友楠弟弟。” 简楠听后，笑了笑：“晚安，萧姐姐。” 萧夜上楼后，就着月色，简楠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烟，打车向自己的家赶去。 第二十一章 初来乍到 今天是盛安高中开学的日子，许久没见的同学也是回到了困住自己的牢笼来了，简直就像是假释了回来似的。 盛安高中门口的梅花开着，不过来来往往，并没有人注意到。 温欣来的非常早，因为转学还有点事情要找她确认，还有就是要和自己的新班主任和年级主任打声招呼，熟悉一下。 班主任叫刘伟民，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教他们数学，看着就很兢兢业业，还特别能说。 “温欣是吧，好姑娘，看你成绩就知道应该是一挺刻苦的孩子，你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我们学校的教学资源和学校环境呢，我们也不吹嘘，肯定是比不上你之前那个学校的，但还是希望，你不要被影响，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的困难，你都可以找老师，老师都可以帮助你，心思还是要多放在学习上，相信自己……” 一番妙语连珠，狂轰乱炸的老道说辞，搞得温欣头都大了，温欣有些无奈。 盛安高中，高二七班内，叽叽喳喳的，和菜市场似的，学生们有点焦躁，或是叙述一暑假没见的所见所闻，或是抱怨假期的短暂，还没放够……各种各样吵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是熟悉的普通校园。 “老刘来了。”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不过没人在意，就一个早上的时间，有人用这个诈全班同学已经三次了，所谓“狼来了”就是这样，已经没有一个人理会了，该吵还是吵，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是真的。 “吵什么呢？全年级走过来，就你们班最吵，嘴讲烂了都不知道停。” 是熟悉的老刘的声音，顿时，班级里的吵闹声停了下来。 “俗话说啊‘长一岁就应该长进一点’我看你们是越长越回去，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吵，新一年见到你们就来气。”说完，刘伟民停顿了一下，下面鸦雀无声，等着他说下文，“虽然晚了点，但好歹还是要说一句的啊，同学们新年快乐。” “好！老师新年快乐。” 刘伟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唠叨起了开学的事务。 下面的人已经没什么心思听他唠叨了，刘伟民又唠叨了一会儿，才不急不慢地宣布事。 外面的温欣跟着刘伟民来到自己的班级，听到吵闹，刘伟民就受不了了，冲进去开始骂人，把温欣丢在了教师外面，温欣有点没来由的烦躁。 “那个什么，这学期奥，我们班有个新同学加入，大家欢迎。” 还是有部分人捧场地鼓了掌，然后刘伟民就招手让温欣进来。 温欣走进教室，站到了讲台旁边，冷厉的淡妆，黑色英伦风风衣搭配白色羊毛衫和长靴，风衣领口敞开，完美衬托她的身材，配上她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一下就迎来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她很漂亮，这谁都知道，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走廊上就有不少人围观。 “哇！”“我靠，美女啊！”不少男生女生都发出了惊呼，这是必然的，毕竟在这种地方，一个大部分连发型都不知道怎么搞，化妆就更别说的学校，温欣的到来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肯定不止是级花以上的水平了。 挺多女生倒是没多大的反应，还有很多嘲笑没见识的。 “安静！安静！真是的，什么事都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那个，这位啊，是温欣同学，温欣同学，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温欣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自我介绍，又是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她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冷气质正发挥着作用。 “我叫温欣。” 所有人都在等她说点什么，但没有下文了。 “啊！啊哈！”班主任有些尴尬的带头鼓了掌，稀稀落落的掌声才跟上。 “那个，温欣同学啊，你找个位置坐吧。” 听到这个，单个坐的，尤其是男生，不由地挺直了腰板，毕竟，谁不喜欢一个美到天际的美少女坐在自己的身边呢？ 温欣环顾了一圈，教室最后有空座位，她指了指。 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呼，似乎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温欣本来就烦躁，这会儿更加火大了，她不喜欢这种起哄。 “那个，那个位置有同学了。”刘伟民解释说。 真牛逼，上学第一天就不在，温欣心想。 “两个都有？” “一个。” “我不能坐吗？” “那倒也不是。” 听完，温欣就拎着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去。 教室里，叽叽喳喳声又是一遍。 “不是吧，她坐那个人旁边。”“我靠，惨了她。”“诶！赌一下，她能坐几天。”“这不得被他扔出教室。”“他今天怎么没来啊？” 哪个人？哪个人？温欣讨厌议论的声音，她有什么好怕的，今天就是旁边坐头狮子，这个座位她都非坐不可。 她放下包，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讲台上的刘伟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宣布开学的事项和各种琐碎的事情。 她才刚坐下，右边的男生就凑过来搭讪。 “那个，温欣同学，你好啊，我叫李应。” 温欣不想理他，可以的话，她只想离开这里，一点瓜葛都不要有。 “你新来的吧，看过我们学校了吗？去过食堂没?要不要带你参观参观？你喜欢什么啊？原来是哪儿的啊？” 李应的喋喋不休让温欣有点恼火：“你闲的没事儿干吗？” 说完她瞪了李应一眼，然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说完了之后，刘伟民也是动员全班去拿书发书，温欣跟着大部队要走的时候，被刘伟民叫住，去了办公室。 “真拽啊！刚来连书都不用搬。” “看她那个嚣张劲儿。” 两个女生并排走小声议论着。 发完书，下课铃响了，老师宣布他们，明天开始开学考后，就走出了教室。 前脚刚踏出教室，后脚温欣的座位前就有不少人围过来了，男的女的都有，大家都很好奇，温欣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喜欢什么？”“交个朋友吧，温欣。”“你那么漂亮，怎么做到的啊？”“你口红什么色号的啊？”“你以前是哪儿的啊？” 各种各样的询问层出不穷，温欣讨厌热闹，尤其是眼前这种一堆陌生人围在自己身边的热闹。 她一拍桌子：“别围在我这人，你们都没事情干吗？”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 “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啊？”有人吼道。 “就是啊！”不少人附和。 “无聊！”说完温欣转身走向教室门口。 “诶！温欣同学，你去哪？”后面有人问道。 “你管得真多！”温欣随口说了一句，离开了教室。 温欣懒得理任何人，她倒也不是真的不乐于和同学打好关系，只是她出于自我保护，在陌生人面前总是很冷漠，她只想要有天能够离开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让她那么的厌烦。 她来到厕所，终于清净一些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捏了捏自己的脸，早上的时候，她还收到了肖瑶的消息，要她多笑笑，和新同学好好相处，表现得温和一点，不要一进学校就给自己树敌什么的。 也不是没听进去，但她不喜欢虚假的人际关系，也不想强迫自己表现得多么多么的热情活泼，她是温欣，那个谁都不爱搭理的温欣。 她真的很讨厌这里，无论往哪个角落投去视线，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一切都变了，没有什么学习氛围的班级，一群无所事事的人，投来色迷迷眼神的男生，背后议论她的女生，一眼看不到头的生活，她好累啊，她捧了水洒向自己的脸，感觉到清醒一些，然后补了点妆，动身回教室去，面对自己一地鸡毛的生活。 第二十二章 争执 早晨的时候，简林约了一次认知治疗，本来时间是定在昨天下午的，可医生临时有事，只能改时间。 没办法，简楠和班主任请了假，带着简林跑了躺疗养院，结束了，简楠觉得效果不大，他能隐约感觉到，是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中间简林抱着头缩在了角落两次，尖叫过一次。 简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木木，木木，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紧张的简林已经不在愿意松开他的衣服了。 他只能拖着简林往外走，简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拽着他的衣服跟在他的后面，小心翼翼，仿佛是生怕哥哥把自己丢了。 “木木，木木，哥哥不走，哥哥不走！” 简林还是不愿意放开简楠的衣服，直到他们走进一家面馆，来到桌前，简楠又哄了两句，简林终于坐下了。 简林的牛肉面上的时候，她只是盯着牛肉面，不动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木，吃饭！” 简林身体颤动了一下，很显然被吓到了，她赶忙拿起筷子吃。 是不是还是很害怕啊，简楠心想，那个心里疏导员很随和，也很耐心，可随着疏导的深入，简林还是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配合和抗拒。 简楠边吃着面边思考者该怎么办，算了吧，还有时间，他想。 本来饭量就小的简林这次吃的就更少了，几口后就丢下筷子了。 “你不吃了吗？木木？” 听到简楠的声音，简林赶忙又拿起筷子，好像不听简楠的命令，简楠就会离开似的。 简楠明白了。 “木木！木木！不想吃可以不吃，哥哥也没有怪你，那里，你不想去，那咱们就不去了。” 简林抬头看着他，眼神中透着无助与可怜。 她放下筷子，扑到简楠的怀里，然后就一点点抽泣起来，小心翼翼，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简楠看了，很心疼，抱住了简林，他的鼻子不由地一酸，有些过去，自己都不敢回忆，更别说让简林去面对了。 送简林回书店了之后，他就只身往学校赶去。 和门卫打了个招呼，他就进学校了，这个时候学生还在午休，学校里很安静，安静到简楠可以去注意周边的事物。 一阵暗香向他袭来，他四下看了看，是梅花开了。 他在操场上找了个角落呆了一会儿，想着说等午睡结束再回教室，毕竟，大中午的，他们教室那门又不好，一移一下就“吱嘎吱嘎”响。 一根烟快吸完的时候，午睡的音乐响了。 他丢掉烟，朝教室走去。 新学期的同学们还是活力四射，还没到班级，他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他低调地从后门进去，结果又是引起一阵哗然。 “楠大回来了！”有人喊道。 简楠没有理会，和余梦眼神打了个招呼后，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结果，他看到自己旁边的座位，虽然没人坐，但桌子上和桌肚里都堆满了书。 顿时，他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谁的？”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周围没有一个人回答。 他脚踩着课桌，一用力，“嘭！”的一声，温欣的课桌倒了，巨大的响声使得周围人都投来了目光，简楠一脚踹翻了温欣的课桌。 所有人都在教室里开始议论这件事，不少人好奇地投来目光，余梦走了过来。 “楠大！” 简楠坐会自己的座位上，冷漠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书来。 “楠大！”余梦又叫了一声。 简楠白了他一眼：“干嘛！” “没必要，楠大！”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坐在我的旁边，这个班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谁坐在我旁边，我把人和课桌拎了一起丢出去。” 余梦还想劝点什么，但还是没能说的出话来。 “你消消气，楠大。” “余梦，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和你没什么关系，对了，还有上次帮忙看店，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小事儿！你消消气，别动了肝火。”说完，余梦拍了拍简楠的肩膀，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简楠抽出小说，再一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抱着水杯，不知所措又很愤怒的站在倒下的书桌旁的温欣。 “惨喽！”“让那个新来的吃吃苦头，谁让她那么狂。”周围起哄的声音不断响起。 “温欣？”简楠不可思议地惊呼了一声。 “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的目光说明了答案。 又是“嘭！”的一声，简楠放在课桌上的书，全都被简楠推翻在了地上。 简楠瞬间暴怒，站起身来，逼得温欣直直后退，抵在了李应的桌子上，简楠左手撑着李应的桌子。 “我靠，和我没关系啊！”李应吓得站到了一边去。 简楠和温欣这个距离，不是要亲，就是要打架了。 温欣虽然退却，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简楠。 “你tm是不是有病啊，推我书干嘛？” “你骂谁呢？你说我有病，你掀我桌子干嘛？” 余梦又走上来，拉着简楠。 “犯不着，楠大。” 简楠一把甩开余梦。 “我从来不让人坐在我旁边，这个班都知道。” “我刚来，我怎么知道？” 简楠突然愣住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温欣是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的没错。 “那你就给我记住了。” “那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掀我桌子是干嘛？” “谁坐在我旁边，我连人带桌子扔出教室去，掀你桌子，是让你长长记性。” 听完，温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就坐那里。” “你说什么？”简楠揪着温欣的衣服就要揍温欣。 温欣依然不怕，怒视着简楠的眼睛就没有停过。 “学校是你开的吗？我想坐哪就坐哪，我说，我就坐那里，有种你就揍我。”温欣的眼睛里充满了委屈，但是她没有让眼泪涌出。 简楠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余梦见事情不对，赶忙上前拉住简楠举起的手，最终，简楠还是放开了她。 “温欣，你不要仗着木木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我面前跳。”简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弯腰捡起自己的书。 温欣吸了一下鼻子，仰了一下头，来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想要扶起自己的课桌椅，温欣抬脚踩住她的桌子。 “放脚！” 简楠没理她：“随你搬到哪，但你不能坐在这里。” “我说放脚！”温欣吼了一句。 简楠没有回应，下一秒，温欣一脚就踹在了简楠的脚上。 温欣是学过柔术的，与蛮力不同，她知道怎么运用自身的各部分肌肉发力，这一脚，踹的简楠生疼，简楠也没有想到，眼前看起来只是有点冷有点柔弱，像是被雨淋了的受伤小猫，知道给简林道歉的温和温欣，居然这么暴力。 简楠再一次暴怒，拿起自己的书就向着温欣砸去，温欣抬手抵挡的瞬间，简楠的拳头也接踵而至，只不过这一拳没有砸在温欣的身上，而是砸在了李应的桌子上，李应今天的心情真是和坐过山车一样，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搭讪那个漂亮姑娘了。 简楠刹住了车，停下来了，本来以为自己要遭受重创的温欣再次睁开了眼，简楠不在看她，顺着简楠的视线。温欣看到了刘伟民。 “老刘。” “刘老师。” 刘伟民的眼神里溢出着怒气。 “反了你们，你们两个，全都到我办公室去。” 第二十三章 扯淡理由 温欣这才看到了走廊上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 “那个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刚来就招惹楠大，来头不小啊！”扎堆议论的人比比皆是。 “去！都回去上课，怎么，也想和我喝喝茶是吧？”被刘伟民撵走的学生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向窗外张望着他们。 温欣和简楠一左一右地跟在刘伟民的后面，简楠似乎并不在意，眼神乱飘着。 到了数学办公室，刘伟民先是把简楠晾在了门口，带着温欣进去了，数学办公室里还在的数学老师也在热议这件事情，刚开学就打架，还是一男一女，温欣可火了。 “刘老师！” 刘伟民没有理她，看着温欣检查了一遍，又让温欣转了个身，像个担心自己女儿的老父亲一样，确认温欣没什么事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温欣啊！没伤到哪儿吧！简楠碰你哪儿了没。” “没，他没碰我，倒是他自己，挨了我一脚。”温欣如实回答。然后补充了一句，“挺痛的，我看到他皱眉头了！” 刘伟民终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料那个臭小子也没那个胆子和你动手。” 说着，刘伟民拉来一张椅子，示意温欣坐下，温欣照做了。 “那个，温欣啊！”刘伟民推了一下眼镜，“你刚来，很多事情不知道，这个只能自己慢慢体会，关于那个座位呢，刘老师没有提前给你讲，还让你坐在那里，也是刘老师的疏忽。” 刘伟民停住了，似乎正在措辞，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温欣的跟前，温欣接过，握在手里，没有喝。 “关于那个男生呢……” “简楠，对吧。” “啊！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啊！那个孩子吧，情况有点特殊。” “嗯？”温欣疑问道。 “他呢，不是很喜欢和同学们打到一块，又经常旷课，打架斗殴什么的，没什么人愿意去招惹他。” 温欣默默地听着。 “而且呢，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坐在他旁边，上次那个李应啊……” “是坐在我右手边那个……” “诶！对，温欣啊，交际能力可以啊，这么快，这么多同学都认识了。” 温欣无语地笑了笑，她也惊讶，自己居然能记住那个李应。 “哦！对了，说正事，那个李应啊，以前就是不嫌事大，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得坐在简楠的旁边，然后让简楠一顿打啊，我到现在还记得，桌子是简楠丢到教室外面去的，当时你们英语老师林老师在上课，女老师，年轻啊，刚执教没几年，哪见过这阵仗，拉都拉不住，吓傻了都，最后是简楠自己拎着李应去了医务室，然后自己再跑来告诉我。” “也是那一次，本来我想着说，两方家长过来协商怎么处理这件事情，那时候我才知道，简楠家里啊，能来的家长都没有。” “他爸妈呢！” “这个……”刘伟民推了下眼睛，有些尴尬，“这个我不好多说。” “后来学校呢基于他是初犯，而且认错态度比较诚恳，停了他三天课写了检讨，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李应他爸妈比较开明，知道自己家儿子爱惹事儿，也不全是简楠的错，只是那次过后，他在班级里就彻底孤身一人了。” “总之他的脾气非常的古怪，一般你不去招惹他就没什么事。” “刘老师，我知道，简楠人还是挺不错的，他有个妹妹要照顾，挺辛苦的，我看过他对他妹妹的上心，不像是坏人。” “嘿！你这孩子，我还头一次见打架了给对方说好话的。”刘伟民顿了顿，“总之呢，开学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我作为班主任呢，肯定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老师主要还是希望你，不要被外界所干扰，一门心思学习，你是个好苗子，老师不想耽误你。” “好！刘老师。” “还有啊！关于那个座位，我想了几个位置……” “我还是坐那儿！” “什么？” “我说我还是坐那儿！” 刘伟民惊讶了，他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学生。 “那个，温欣，我还是希望你……” “没事儿，刘老师，我会和简楠沟通的。” 刘伟民又推了一下眼镜，思考了一下：“好吧，老师呢，也很想帮助简楠同学，你成绩不错，要是能带着他一起进步，老师还是很欣慰的，就是那臭小子要是对你怎么样，你马上和老师说，老师是你坚强的后盾！” “好的，刘老师！” 刘老师又和温欣扯了一点学习上的，生活上的东西，然后，就放温欣走了。 温欣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蹲在地上揉着脚的简楠，简楠看她出来了，赶忙换了个姿势，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温欣小声地笑了两声。 “笑什么？” “没什么！”温欣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跟着他后面出来的，是刘伟民。 “臭小子！起来！” 跟刚才面对温欣和颜悦色的表情，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简楠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跟着刘伟民来到楼道里。 简楠本能地想要掏烟，但刘伟民还在这儿，他舔了舔嘴唇。 “脚还疼吗？”刘伟民递给他一粒口香糖，说道。 “一小姑娘给我一脚，能有多疼？” “那你就端着吧，刚都看到你揉脚脖子了，我看了那姑娘的档案，荣誉上写着，人家是什么十四岁柔道什么组的全国冠军，那一脚不轻吧。” 简楠想到了不禁一阵后怕，温欣是真下死手啊！被踹的时候他疼的差点叫出声。 “是挺有力道的，我说怎么一小姑娘力气那么大。” "呐！这个给你。"说着，刘伟民给简楠丢过来一瓶东西。 简楠看到，是一瓶云南白药。 “老刘，用不着。” “行了你，留着吧。”老刘推了下眼镜，“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她坐我旁边。” “然后呢？” “没了。” “没了？哎呦喂，你这理由可真是扯淡的，你忘了上次李应给你揍的那件事了？你忘了你给他们家赔礼道歉了？” “那是他自己欠的。” “哟！你还有理了是吧，要不是人家父母有点素质，最后医药费都没让你赔，你说你这会儿怎么办？” 简楠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很冲动，很多事情脑子一热，不计后果的就上了，如果李应父母纠缠，自己当然不可能这么清闲，至于为什么揍李应，是有原因的。 “我避开要害了。” “你……”刘伟民伸手要教训简楠，简楠想躲，最后，刘伟民的手还是放下了。 “那那个姑娘呢？” “温欣?人还不错，对我妹妹挺好的。” “那你打她……” “我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碰她了？” “哦！那你吓她干嘛？” “她坐在我旁边。” “我真是服了你了，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刘伟民无语了，他是越来越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了，“简楠啊！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很多事情我体谅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啊，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什么呢？” “什么意思？” 刘伟民叹了口气：“比如，好好学习，出去看看什么的。”简楠没有讲话，刘伟民接着说，“我呢，执教也好几年了，送走了很多人，咱这地方小，又烂，我知道，能走出去的人少之又少，很多人一辈子就烂在这里了，老师呢，觉得你还是有潜力的，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出去看看。” 简楠苦笑了笑：“老刘，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什么话！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简楠不想出去吗？当然不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出去，过自己的人生，潇洒。自由，可是现在，他想守住自己的家，自己那已经快要失去完了的，都无比的辛苦了，出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妄想。 简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再抬头的时候，他回了一句：“再说吧，老刘。” “什么再说？马上就做！”老刘又教训了他几句，然后告诉他，“温欣还是坐你旁边，她自己要求的。” “什么？”简楠是彻底傻眼了，这女孩怎么这么倔，他想。 第二十四章 忍让 “不是，老刘，算我求你了行吗，我真不想旁边坐个人。” “有什么不行的？那温欣成绩又好，人又漂亮，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问题是……”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欺负她，我可和你没完。” “那我走行吧。” “那你走好了，你看现在教室哪里还有空位置给你一个人坐。” 简楠有点无语，刘伟民说的对，整个班本来就他一个人单独坐，现在有了同桌，也就是说，他去哪儿都有同桌。 他随便把别的同学撵走让自己单独坐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不想这么做。 “温欣那孩子还挺开朗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认识不少人了，你和她相处未必不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先坐一段时间再说。” 开朗？好相处？老刘在开玩笑吗？简楠心想，他见过温欣眼睛里那种看不起任何人的冷峻，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开朗。 无奈，师命大过山，他只能照做。 简林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好又是英语老师林夏的课，他站在教室外面。 “那个，简楠同学！进来吧。”林夏老师颤颤巍巍地说着，显然是上一次的事情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挺大，而且，显然，她也听说了今天的事。 简楠无奈地苦笑了笑。 回到座位，温欣正在记笔记，这会儿大家重心放在他身上，老师也没在讲课，她盯着黑板转着笔，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意思。 牛逼，这女人，就当一点事没发生过。 老师再开始讲的时候，温欣又开始认真。 下课铃很快就响了。 温欣看了一遍自己记的，然后收拾书，换下一节课的书放在课桌上。 这是简楠第一次看到温欣戴眼镜，本来就美丽的她多了一丝文秀的气息，简楠因为旁边有了个同桌感到很不习惯。 “干嘛老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温欣没有看简楠，在忙自己的事情。 “你漂亮！” “臭贫！” “和你商量点事儿呗！” “说！” “和老刘谈谈，然后你选个别的位置，看上谁旁边的位置，你和我说，我帮你搞到。” 温欣看了他一眼，歪嘴笑道：“行啊！” “姑奶奶，算是开恩了，你尽管说，谁旁边的位置我都想办法让你去。”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啊！”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快说吧。” “不反悔？” “不反悔！” “行！”说完温欣就晃起她的笔，简楠期待地看着他，最后，转了几圈的笔停在了简楠的身前。 “我？” “对！” “姑奶奶，你可别逗我了，不好笑。” “你刚刚自己说的不反悔啊。” “坐我旁边肯定不行啊。” “你没说。” “我靠，你和我玩文字游戏。” “蚊子？游戏？”简楠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 “滚！”简楠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然后，那个男生就“啊哈哈！”地尴尬着把头转回去了。 “刘老师也说了我可以坐这儿，你呢也同意了。” “我没有！” “诶呀呀！简楠你不守信用啊！” “我……我没……我真服了……”简楠理论不过温欣，把笔一摔，站起身出了教室。 温欣笑了，逗逗眼前的高冷简楠还挺有意思的。 “那个，温欣啊……我有道题……”左前方的男生又回过头来。 “忙着呢！” 听到温欣开口拒绝，那个男生有些委屈地又回过头去，是啊，他又没做什么，想搭个话被人家两次轰走了。 其实并不是温欣一定要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很多理由，才导致她坐在这儿。 比如她和刻板印象里的学霸不同，她喜欢坐在最后一排，所有人的最后面，比如，她真心觉得这里宽敞，如果她同桌一直不来上学她很乐意，还有就是她真的不想要和那些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坐在一起，至少她观察下来，简楠是可信的，而这个班她唯一认识的就是简楠。 一天下来，几乎她都没怎么和简楠说上话，简楠其实比温欣想象中的话还要少，而且沉浸于自己的小说无法自拔。 温欣学了一天，有些累了，她感觉身体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的，头有些发昏，晕乎乎的，她想着说还是早点回家吧。 一路走回宋叔叔家的话，是能路过相逢书店的，她被吸引注意力往店内看去，店里，简楠正在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妹妹简林酸奶，吃完了还不忘给她擦擦嘴。 温欣有些心酸，别人所认为的习以为常，很可能就是另一个人的追求。 宋毅给了她一把钥匙，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用了钥匙打开了门。 屋里还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她先是打开了厨房和客厅的窗户，然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温欣自己的那间小杂物室，她已经打扫过了，很整洁，至少，看起来像是能住的地方了。 “啊——”一推开房门，她陷入了尖叫，一个半裸着的女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床上。 她的妆很浓，年龄大概快30了，但很高挑。 那女人醒了，撑着手坐起身来。 “你……你是谁？”温欣指着眼前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那女人茫然的看着她，“宋毅呢？” 她扭过头就往外撤，然后就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宋毅。 她被夹在了中间。 “啊！温欣，你回来了，这是你李阿姨！” 套了件外套的李阿姨这才缓缓走出房门。 “我的房间里面，为什么会有女人。”温欣满脸的惊恐和不解。 “你李阿姨来打麻将的，打累了，我就让她睡你房间了。” “睡我房间？为什么要让她睡我房间？” 宋毅面露愠色：“这房子都是我的，睡你房间怎么了。” 温欣心头一紧，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再一次充斥着她的全身。 “那她为什么要脱了衣服……” “这……”宋毅支支吾吾地解释不通，温欣大概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宋毅，什么意思啊！这女的谁啊？”李阿姨指着温欣的鼻子问道。 “啊！她是我养女，温欣！” “你还收养养女了，宋毅，怎么，忘记你女儿怎么跑的了吗？” 宋毅一下火气就上来了，冷冷地说：“说话就说话，你扯我女儿干什么？” “你不一直告诉我，你一个人住的吗？” “行了，钱你也已经拿到了，赶紧走吧。” 那女人不懈地切了一声，走到宋毅的面前，对她伸出了手。 “干嘛？都说了，钱给你了。” “路费报销，嫌贵下次就别要我来。” 宋毅的脸色更加铁青了，随手从包里抽了两百块钱，塞给了李阿姨。 “哟！发达啦！一下愿意给这么多。”然后他看了看温欣，“呵呵，这么一回事啊。” “走了，下次要再叫我。” “赶紧滚吧。” 李阿姨随手摔上了门。 宋毅靠着客厅的椅子坐了下来。 温欣还在刚才的恐惧之中慢慢恢复过来，那女人到底是谁，和宋毅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睡在自己的房间，自己会被抛弃吗？ 许许多多的问题涌入温欣的脑袋里。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简直可以说是变成一团乱麻，地上有女士香烟，还有奇怪的味道。 她冲出去，跑到宋毅的跟前。 第二十五章 痛苦回忆 温欣冷冷地站在宋毅的面前，宋毅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从茶几上摸来一瓶啤酒，晃了晃，还剩点，然后他一仰头，一饮而尽。 温欣现在就站在客厅，她死死地盯着宋毅，想等着宋毅说点什么，但宋毅只是一口烟一口酒地往下送，就当她不存在似的，房子里比往常还要冷清。 “宋叔叔，她是谁？” "说了你李阿姨，你没听见吗？" 温欣很恼火，但是她没办法发作。 “她……她为什么躺在我房间？” “什么你房间，这是老子的房子，你那间屋子也是老子的，听懂没？” “那你也不能带个女人回来，还……还那样躺在房间里，” “我的屋子，我想带谁回来就带谁回来。”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你怎么了？”宋毅抬眼打量了温欣一眼。 “我……我还住在这里呢，你凭什么带女人回来？” 宋毅暴怒了，一点不见刚见到时候的那种掩饰的和气，他弹掉手里的烟，一把揪住温欣的头发，然后拖着她，来到门口。 “温欣，别忘了你什么身份，你就是我一养女，你要再烦我就把你丢出去。” 温欣捂着自己的头，痛感传下来，她只觉得不能思考也不能动弹。 她很害怕，她马上就要被扔出门外去了，她该往哪儿去。 她用力挣脱着宋毅的手，宋毅看到她还敢反抗，揪着她的头发往旁边一甩，温欣狠狠地撞到了鞋柜上面，然后宋毅又踹了一脚。 她的肩膀处传来了疼痛感，头发也乱了，披散下来，她感到自己脸上的温热感，她一摸，自己的左脸颊有一块肿了。 宋毅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又点上了一根烟。 温欣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有点发闷，她突然开始呕吐，没有吐出来什么东西，只是干呕。 忽然的，她的脑海里，杨青对她的拳打脚踢一遍遍浮现，上一秒还是好说好话，下一秒就是拳脚伺候。 “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本事就滚。”宋毅恶狠狠地说着，“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回来好了。” “我没有求着你养我！” “你说什么？白眼狼，那你死在外面好了！” 温欣强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宋毅说：“小灾星，就是你在小李都没办法留在这里过夜。” 温欣跌跌撞撞地走回自己的那间小杂货间，里面充斥的味道还是让她感到十分反胃，她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走出自己的房间。 “你去哪儿？”宋毅的脸上火气冲冲。 温欣没有理他，扭开门，然后往外走去。 “有种你就别回来……” “啪！”温欣把门关上了。但隔着门，她还是能听到各种关于生殖器的骂人追着她来，她心一横，往楼下走去。 她没想着说离家出走，她没有成年，身份证又因为转学手续，现在在李伟民那里还没有还给她，但她感受着身上不少处地方传来的痛感，她得上一躺医院，她捂着肩膀，踉跄着往前。 “啊！小姑娘，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守在诊所的护士姐姐一看到她这惨样，本来还举着手机看电视剧，被吓了一激灵，手机都掉了。 “医生，消肿消炎的。”温欣不想解释，只是说了自己要的。 “诶！小姑娘，你先坐。” 温欣在诊室的椅子上扶着扶手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个是止疼的，这个是消炎消肿的，这两个。你一天吃两粒……” 护士姐姐交代完，然后给温欣倒了水。温欣开始吃药，间隙。护士姐姐俯下身。给温欣的肩膀和膝盖喷上消肿消炎的药物。 受伤的地方凉凉的，她感觉好受些了。 处理好了之后，护士姐姐坐在了她的对面。 “姐姐，会破相吗？” 护士姐姐有点惊讶，微笑着说：“应该是不会的，只是肿了，消下去就好了。” 温欣终于放下心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年纪和普通的女孩区别又不大，爱美也很正常。 “小妹妹。”护士妹妹拉着温欣，“你告诉姐姐，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 温欣不想理人，她情绪化的时候，话都特别少。 “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护士姐姐笑了，“不是，小妹妹。你告诉我，你用什么样的姿势能摔到右边的膝盖，左边的肩膀和左边的脸颊受伤？” 温欣不想在解释什么，没再说话，她翻出手机，钢化膜碎了，好在手机没有什么问题。 护士姐姐有点无奈：“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你，毕竟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应该就是治病救人，除此之外不该问的太多。” 温欣还是没说话，她真心觉得眼前这个护士姐姐的话太多了，护士姐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咱们这一片呢……”护士姐姐收拾桌子，认真地说道，“虽然比林北的其他地方要好一点，但是呢，还是只能说，乱得很，你要是遇到什么坏人了，一定要告诉姐姐，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警察什么的求助。” “谢谢姐姐，我真的没事儿。” 温欣有点受不了她的啰嗦，护士姐姐送她出了诊室。 她走在盛安街道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翻出来手机，她想找个人出来陪陪她，看了一圈儿，一个人也看不到。 朋友圈里，肖瑶刚刚更新了，是开学时候拍的一系列照片，温欣数了数，12张照片里，总共换了8个帅哥男主，两张风景照，两张自拍，温欣笑了笑，给肖瑶的朋友圈点了个赞，评论了一句：“肖名媛的生活还是一样多姿多彩啊！” 然后她含着笑意把手机放回兜里，慢慢往前走。 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进入她的眼睛，里面落地窗里，有坐的地方，她走进去。 “欢迎光临！”打着瞌睡的店员招呼她。 温欣没理他，她有点饿了，要了泡面和火腿肠，店员给她冲了泡面，她还点了一点儿关东煮，这儿的物价比她原先那边的凝春市便宜不少。 她坐在窗前，吸了一口泡面，还喝了一口汤，果然，任何山珍海味都难以比得上垃圾食品，她又叼了一个海带结和小烤肠，手机震动了一下。 “啊！烫烫烫！”嘴巴里的烫连带着脸颊上肿着的部分疼痛着。 她边捂着嘴，边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 是肖瑶发来的消息。 “温公主，这么晚还不睡啊？” 温欣笑了。 “肖名媛，你不也没睡吗？这会儿和哪个男模良宵呢？” 肖瑶回了她一个呕吐的表情。 “好了欣儿，别恶心我了，马上要九点半了，怎么还不睡？” “有点事儿！还在外面。” “还在外面，还有谁？你一个人吗？” “我一个人。” 肖瑶发了一个敲头的表情。 “快回家，别让我担心。” 温欣想了想，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她不是很想肖瑶担心她。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行了不和你聊了，我妈叫我了。” 她们道了晚安，就匆匆下线了。 温欣望着外面的夜景出神，突然地，她看到了窗外面一个母亲走在前面，一个哭着的小孩跟在那个母亲的后面。 一瞬间，杨青那怒目圆睁的眼睛和拳脚回到了温欣的脑海里，然后她就想到了宋毅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摔倒柜子上的情形。 突然地，温欣又感到一阵反胃，她扶着桌子开始干呕起来，吐不出什么东西。 “诶！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店员看情况不对，赶忙过来扶助温欣。 温欣推开了他，她不是很喜欢有人碰自己，店员扭开了温欣的水，递给她，温欣灌了两口水下去，终于感觉好一点了。 她趴在桌子上休息，示意店员不用管她。 店员有点不放心地回到了柜台。 第二十六章 突然的好 屋子里的宋毅骂了一声“傻逼！”出了家门找温欣，法律义务他得好好待温欣，不然拿不到钱。 便利店里的温欣，看着眼前凄冷的夜景，不禁跟着感到心寒，生活总是这么戏剧，无声的夜里，衬着她的难过。她感到自己很累，仿佛是背了千斤重的担子走了很远的路。 她趴了一会儿，然后从书包里抽出作业，铺开，开始学习。 解完了数学的最后一道题，她伸了个懒腰，盛安高中的作业量很明显没有她以前念的凝春市市一中的作业量多，这是必然的，一个是市第一重点，一个不过是普通高中，想要在绝绝境里翻盘，她不知道要多大的艰辛。 温欣看了看四周，店老板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只是有人进来的时候才会有气无力地说一声：“欢迎光临！” 她翻了手机，宋毅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不过她写作业的时候静音，没有听到，她也不打算回过去。 她拿起身旁的饮料，扭开盖子，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温欣看到宋毅的时候，宋毅也正好看到了她，宋毅快步走进便利店，温欣吓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宋毅一步步地靠近，温欣靠到了墙上。 “欣欣啊！”宋毅突然地称呼让温欣有点毛骨悚然，“回家吧。” 温欣靠着墙，没有说话，瞪着宋毅。 宋毅上前看了看她，想要伸手去抚她脸上的上，温欣躲开了。 “温欣啊！还疼吗？” 温欣摇了摇头。 “刚刚呢，是宋叔叔冲动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跟叔叔回家吧！” 温欣迟疑着，她没有动，也不敢动，脸上的伤正痛着。 宋毅见温欣也不说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看了看四周，看到了桌子上的泡面盒子。 “你晚饭就吃这个？” 温欣点了点头。 “别吃了，叔叔请你吃饭。” 温欣还是不动，说了一句：“不饿！” 温欣的戒备心已经放下了一些。 宋毅见对方还是没有给台阶下的意思，皱了皱眉头：“温欣，跟叔叔回家好不好，叔叔带你回去吃好吃的。” 温欣很害怕，但自己老这么端着也不是一个办法，刚刚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这不花费一段时间她是消化不了的，但很显然她不同意，宋毅也不会把道让开，更不会离开。 “那个，我还想吃关东煮。”温欣说道。 宋毅的表情舒缓了一些，带着温欣买了关东煮之后，就把她领回去了。 路上，宋毅还破天荒地给温欣买了个汉堡，看到他因为屋子外面还没撤的过期打折广告和店员据理力争，温欣有些无奈。 温欣不那么爱吃汉堡，而且宋毅给她买的这个也小的可怜，是为了贪图便宜，但她很给面子的咬了两口。 说实话，很难吃，店是个杂牌，廉价的汉堡吃起来像是馊了。 “你不爱吃这个吗？”宋毅回过头看温欣的时候，温欣往后退了两步。 “没有，宋叔叔。”温欣忍着没吐，把汉堡装回袋子里。 “我以为你们年轻人都爱吃呢。” 现在不比从前了，或许宋毅小时候，吃个汉堡是一个稀罕事儿，但很显然，现在不是。 宋毅打开了门，屋子里的气味还是一样的刺鼻。 “行了，温欣，你赶紧洗了睡吧，明天还要上学，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温欣点点头，然后就像是脱缰的马一样，飞奔出去，她拿了衣服，冲进了卫生间，她脱下衣服，想到了这里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又猛烈地干呕起来。 好一些之后，她扶着扶手进了浴室。 水开始热起来的时候，温欣把脸放在花洒下冲，她又一次无助地哭了。 关了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无助感再一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为什么这世界总是这么扯淡呢？她努力地想要爬起，然后再一次被世界踩在脚下。 闭上了眼睛，温欣思考着今天宋毅做的事情的意义。 他一开始很好，然后他因为带回来家里的女人大发雷霆，打了自己，下手很重，然后又对自己好。 她有点琢磨不透宋毅到底想要干什么，也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 但是，今天的宋毅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突然的，她的房门被推开了，温欣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撞到了床头柜。 “宋叔叔？” “温欣啊，家里没什么东西，就给你泡了点白糖水。” 温欣处于惊吓和恐惧中没有缓过来，她穿着睡裙，她下意识地用被子裹住自己。 “不用了，宋叔叔。” 宋叔叔无奈地笑了笑：“那我放在这里了，你记得喝啊。” 说完，就把糖水放在了温欣的床头柜上，温欣又往旁边躲了一点。 宋毅说了句“好好睡觉。”转身要走，温欣叫住了他。 “宋叔叔！” “怎么了？”宋毅又不解地回过头来。 “下次进房间能不能先敲一下门？” 宋毅听了，笑道：“小姑娘，真矫情，我屋子，我上这儿还得敲门？” 说完就推开门走了。 温欣的后背渗出了密密的汗。 她走下床，贴在房门上听，确定宋毅睡去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睡着的时候她噩梦不断，睡不踏实，准确地来说，她来的这几天没有一天她是睡踏实的。 “欣欣，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还好！” 杨青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温欣不解，自从爸走了，杨青就更少关心自己了，也更少回家，能在家看到杨青，简直比登天还难，今天真是太阳从喜欢出来了。 “妈妈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 “你看你爸也走了，妈妈呢，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 温欣的心绞痛，她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杨青能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以前她只觉得杨青对她不关心，却从来没有想过杨青要抛弃自己。 “小贱种！”杨青一脚蹬在温欣的肚子上，温欣没来得及反应，一脚挨的很实，她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就因为我拖着你个贱种，杨旭成到现在都不愿意和我领证。”杨青揪着她的衣服，“你特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都说了到你成年之前每个月都会给你钱补偿你，你还想怎么样。” 杨青抓起温欣的衣领：“钱，你想要钱是吧，小贱种，我给你钱，足够多的钱，你能不能去死啊？” 温欣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她话都说不连贯。 “我……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贱种？你就是想要更多的钱是吧？还不够？你到底要多少？” “我……我想你回家……” 杨青愣住了，然后又是一拳砸在了温欣的胸口，然后掐住温欣的脖子。 “你们温家的能不能不要拖着我死啊？贱种，你知不知道现在哪里才是我的家，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在我才没办法有家，在杨旭成那儿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最后一拳，温欣已经没力气抵抗了，这不是她妈第一次打她，但是她没有一次还手过。 就在杨青想要继续打她的时候，杨青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放开了温欣，温欣嘴角流着血，艰难地转过头，去看杨青，杨青拿起桌子上包里的电话。 “诶！杨大哥……啊？你到了啊，好我马上下来。” 说完杨青拿出包里的小镜子，补了一点妆，又抹了一点口红，就匆匆下楼了。 停在楼下的保时捷卡宴一声轰鸣，那个女人又走了，没有任何征兆，就和她来的时候那样。 温欣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好累，身体疼的像是动一下骨头就要断掉了，她慢慢地挪到墙边，靠着墙坐起身。 她大口的喘着粗气，但是叫不出声，她用手抹掉了嘴角的血，比起身上的伤，心里的绞痛要来的痛的多。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她一拳一拳砸在身边的地上，她被生活一拳又一拳砸死了。 忽然，温欣在梦中被惊醒了，圆睁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她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了。 第二十七章 金榜 “啊！”尖叫声中，温欣感到了窒息。 她猛地惊醒，回过神来，午睡已经结束了，离开学已经有四天了，简楠死缠烂打了几天，在认识到自己没办法摆脱温欣后，似乎还是妥协了，他似乎本来也没对这事特别上心，只是嘱咐温欣说：“有空来店里坐坐，说不定木木会有好转。” 她撑起自己的身子，头发睡乱了，在脸上乱飘着，反而给温欣增加了一种刚睡醒的朦胧美，她感到口渴难耐，从书包里抽出自己的水杯，倒出枸杞泡的水。 枸杞是肖瑶那儿多了送给她的。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温欣的心情不错，她缓缓地抽出眼镜给自己戴上，眼前变得清晰了一些。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同桌的位置是空着的，简楠好像经常午睡的时候不在教室。 “诶！成绩好像出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刚刚看到颜飞和云初夏他们去问成绩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出成绩了，我还想着放假之前出不了成绩，我可以有个好的周末呢！” “我惨了，一个寒假只顾着玩了，一点没复习。” 其他几个人也感同身受的点点头，确实，学生哪有会在假期复习的道理，能抄完假期作业都是给面子了。 温欣寒假也一直在为原先家庭和转学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凝春市一中布置的作业她压根没做，而盛安中学的作业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她也没复习，所以她也没有对这一次的考试有太大的希望，毕竟凝春市一中，她考前临时抱佛脚也只有一次考过年级第一。 所以她对去问成绩没什么兴趣，况且，除了刘伟民，其他的老师她也不是很熟。 她以前的老师也应该不是很喜欢她，她成绩还可以，可老和肖瑶这个学渣玩在一起，没事儿偶尔还会旷课，老师憋了一肚子的火还不好找他发泄。 所以每次背锅的都是肖瑶。 云初夏是哭着回来的，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颜飞，周围人都围过去，两个她都不认识，所以没什么兴趣凑热闹。 但很奇怪，先是颜飞说了什么，然后有人指了一下温欣，颜飞朝温欣看过来，和温欣的视线相撞了，然后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朝着温欣看过来。 颜飞似乎是想走过来的，温欣不解地看着，可是上课铃响了，一众人回了座位，颜飞也不例外。 “什么玩意儿？”温欣吐槽了一句。 回过头来的时候，简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座位上了。 "我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楠抱着自己的一本张嘉佳的《云边有个小卖部》，温欣知道这书，她看的时候哭过一次，简楠很投入，没有理她。 温欣看着书已经读了快一半了，她想象着说不定会简楠背地里是那种泪失禁体制。 “问你话呢！”温欣踹了简楠一脚。 简楠白了她一眼。 “你还看这种书？” “你管得真宽，有空把自己头发理理吧，和疯子一样。” “你！”温欣稍稍理了理头发。 她有些恼火，然后眼珠子一转：“呀！本来啊！今儿个还想着说去书店看看木木的！” 简楠放下书，认真起来，这个人就是这样，关于他妹妹的事，他一向上心。 “算啦！疯子怎么好去见木木小妹妹呢？” 简楠的眉头一皱：“姑奶奶，我错了，我是疯子……” 温欣笑了，究竟是什么让盛安街小霸王变成眼前这副模样的呢？ 下午第一节课是痛苦的数学课，一睡完午觉就要接受刘伟民的洗礼，班上不少人还没醒，刘伟民进教室的时候有点恼火，他把窗户全打开了，风灌进来，让人清醒了许多，同学们都不情愿地醒过来。 “都困是吧？”刘伟民的笑里藏刀，“来，我和大家说件事，让你们清醒清醒。” “这次开学考的成绩呢，也是下来了，按照以往学校来说，是不公布成绩的，有上进心的同学，想知道成绩的同学，可以来我这里看。” “我不去看！”“傻子才去看！”“这谁也没复习，考的有什么意义！”……此起彼伏的声音想起。 “安静！”刘伟民整顿了一下秩序，“不是我说你们，不公布成绩不代表你们就不是一滩烂泥了，开学考就是激励你们认识自己的不足，然后继续努力的，看的出来啊，你们暑假是真一点没复习啊！” “老刘，是寒假。” “啊！对，寒假！” 班级里不少人笑起来 “过年谁还学啊?难道一边看春晚，一边背abcd吗？” 有人小声讨论起来。 “不过呢！我们这一次，还是有人表现得非常优秀的。”刘伟民顿了一下，“这次的年级前十第一和年级第二，第六，都出在我们班。”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伟民嚣张的好像他是什么特级教师似的，只是云初夏的头更低了。 “谁啊！”不少人发问。 刘伟民笑了一下，不少同学按耐不住了，催促着他快说，有很多人猜是云初夏和颜飞，他们的名字，温欣听到了好几次。 “这个第六名呢，是我们的班长，颜飞同学。” 周围响起了掌声，看来颜飞同学在班里很有人气，颜飞自己知道，平时自己的水平是考不进前十的，寒假他付出了比别人多得多的时间，才换来了现在的成绩，他很欣慰，同时也担心地看向了云初夏。 “第二名是我们的云初夏同学。” 班级里又是一阵掌声，只是云初夏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刘，别卖关子了，第一谁啊？”“是啊？云初夏都考不过她，我们班有这号人物吗？” “说不定是我呢？”温欣回过头去，李应嘿嘿地笑了两声。 旁边有人骂了李应一句“傻逼。” “说谁呢你？”说着李应就挥着拳头要揍那人。 刘伟民特意摆出了浮夸的姿势，指着温欣：“啊！第一名是温欣。” 顿时，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温欣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部分人都不知道温欣是谁，因为她的自我介绍太不起眼，大部分人通过简楠事件认识了温欣，几十个目光向着温欣戳来。 温欣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她还是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刘伟民。 都这样还能考第一？温欣有点不解。 “很好啊！大家可以向刚转来的温欣同学学习，下课可以问问她学习技巧什么的。” 温欣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偏偏这个时候，班里还有人不识相地问了一句：“老刘，听说温欣比第二名高了三十七分，真的假的？” 听到这里，云初夏彻底绷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哭了出来，不过刘伟民没有看到，颜飞密切地关注着她。 “啊！这个事儿呢，是真的，温欣同学一骑绝尘，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看看人家，一看寒假里就用功了，还不感到紧迫吗？已经慢人一步了。”刘伟民漫不经心地说教着。 什么？怎么可能？温欣彻底地懵逼了，本来考到第一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居然能比第二名高出三十七分？ 她没有觉得欣喜，也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她皱褶眉头，咬起了笔盖，一股寒气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比第二名高出三十七分？温欣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原先，温欣只觉得这里和她原先的高中教育方面有差距，但她从没有想过，教学资源的差距能够这么大，这张试卷她甚至还觉得出简单了，以前凝春市一中从没有这么简单的开学考，她不敢想这次的考试成绩，要是放回原来的凝春市一中会后退多少名，说不定是她退步了三十七分，但在盛安高中，她比第二名高出了三十七分。 她思考着，自己到底要靠多大的努力，才能弥补其中的差距，一种绝望感和窒息感逐渐渗透了她的后背，她的冷汗直流。 她知道，自己是很依赖环境带给自己的推力了，但很显然，盛安高中的环境推力很小，她真的不知道靠自己会不会一点点走向堕落，然后困死在这片沼泽里，再也出不去。 讲台上的刘伟民有点奇怪：“怎么了，温欣，考这么高，不高兴？” 温欣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她苦涩地挤出一个微笑：“没有，刘老师。” 说完，刘老师点点头，吼了一嗓子：“好了，上课！” 本该颜飞喊得“起立！”没有出现，颜飞站起身。 “刘老师，云初夏好像不舒服，我带她去医务室。” 刘老师这才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云初夏：“啊？怎么搞的？你赶紧扶她去！” 颜飞扶着云初夏出了教室，一阵骚动后，刘伟民整顿了纪律，又派了个学生去跟着，然后正式开始上课。 第二十八章 树敌 英语课下课的时候，温欣去了躺实验楼的厕所，那里人比较少，她有一些烦躁，看不到未来的烦躁，她一遍又一遍的捧起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开始深呼吸，最后一次深呼吸完，她猛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又痛苦。 这里很安静，安静到温欣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声，风不大，卷着落叶落下的声音让人心碎。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不巧，所有的班主任都去开会了，所以这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林夏来看着他们的，林夏很年轻，南方人，他们班是林夏带的第一届学生，林夏的大学是学习金融学的，或许她以前也有一颗敢拼敢闯的心，但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了，寻求浮躁尘世中的一丝安稳，所以她当了老师。 她是学校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的老师，据说是三百名过来参加考核中的准老师的第一名，但同时，她还没有考上编制，所以她也在努力着，很显然，年轻老师的耐心与热血在这一位老师身上真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也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脾气太好了，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不大压得住学生。 高二七班的班级里闹哄哄的，温欣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我们国家的学生，小小的年级就已经深谙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道理。 一会儿的功夫，班上的讲话的声音，调戏林夏老师的声音，把林夏老师惹得有点恼火，像是一只炸毛的小橘猫，她小女生似的放下一句：“不管你们了！”小脸气的红鼓鼓地就回办公室去了，英语课代表也追了出去， 应该是没什么大的问题，毕竟老师都知道学生什么尿性，这一节自习课，学生怎么可能好好自习。 班上还在学的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云初夏一定是最认真的那一个，她皱着眉头，一会儿一个白眼，脸上写满了：“你们怎么那么吵啊！” 相比之下温欣就淡定的多，她的家庭给她造就了这种定了，她若无其事地背着自己的二级结论。 “上次给木木带的桃酥，她爱不爱吃啊！” 安定下来的温欣向简楠搭话道，简楠还是捧着他前两天读的小说。 “以前她不吃的，我以为她不爱吃，但你送的东西，她好像都挺喜欢的，不爱吃的也藏起来，你之前给过的一盒小饼干，她就只吃了一点，还舍不得扔，我找到的时候，已经都要被蚂蚁搬空了，她还不让扔，大哭了一场，搞得我头疼。” 简楠还是这样，关于自己妹妹的事情他都很上心。 “哦！行，她不爱吃什么，你到时候告诉我，我尽量避免。” “成，有空多来书店坐坐。” 温欣点了点头：“今儿个吧，肖瑶给我寄了她自己做的，给木木尝尝。” 简楠眯了眯眼睛:“她自己做的？” 温欣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她手艺还行。” “成！” “你每天都看那一本，还没看完？” 简楠翻了一页书：“咬文嚼字，而且，这是我看的第三遍了。” 啊？不是第一遍看啊！说实在的，她还真是挺想看看简楠伤感的模样呢。 突然她就听到嘈杂的声音里面有人在念叨自己的名字，她皱起眉头，竖起耳朵开始听起来。 “那个温欣真够拽的啊！” “是啊，真不知道简楠怎么就服软了，让她坐在旁边，我上次找简楠搭话，被无视了，真是的。” “就是，你看到老师宣布她第一名的时候，她的眼神了吗？那么装，真是笑死我了。” “仗着自己学习有点本事了不起呗，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还把云初夏搞哭了，真是好学生。” 只要她仔细听，就会发现，班上这样讨论的人还不少，大概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温欣没有管过这些事情，所以班上的人越来越猖獗，刚刚那几个女生就是丝毫的不加掩饰。 云初夏是被自己搞哭的？温欣知道的时候有点懵逼，她没有和云初夏说过任何的话，也没有任何的过节。 被平白无故的扣上了帽子，温欣有点恼火。 “这是，在说我吧……” 简楠看了她一眼，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班里没有第二个叫温欣的。” 温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自己的笔。 简楠罕见地对温欣的事情关心地皱了一下眉：“怎么，你要管吗？” 温欣没有说话，回过神来时，情绪已经冲破了头脑，压制了理性，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起身来，她走到那几个女生跟前。 “啊！那个温欣，每天都化妆，脸涂的和小丑一样，真的好好笑……” 盛安高中是不允许学生化妆的，阿妈曾经告诉她，化妆展现自己好的一面是对别人的尊重，她一直很相信，所以，她一般在学校的妆都很淡，不细看是很难看出来的，可是，连这个都可以成为别人取笑的东西，她不由地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那个取笑她女生的同伴，注意到了温欣的到来，赶忙戳了戳同伴，同伴被一惊，赶忙闭上了嘴。 第一个注意到这里不对的是颜飞，他是班长，对于班级里的事务都很热心，他感受到了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赶忙来到她们一行人身边。 “那个，温欣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温欣没有她，抽出两个女生桌子上的书后，“啪！”的一声，温欣重重地将书砸在了那两个女生的脸上。 那两个女生当即就暴怒，温欣眼疾手快，摁着其中一个往桌子上的书堆一磕，然后又用手摁住了另一个。 她没下死手，只是想控制住对方，保护自己。 周围的同学都被吓傻了，所有人都投来目光，教室里除了她们的声音，安静的比刘伟民在的时候还要安静。 “诶！温欣同学！温欣同学！”颜飞用身体挡在了温欣前面，不让她继续发作，两个女生摔来的书，英语字典砸到了颜飞的后背，相比于温欣的力道，很明显这两个人下的是死手，颜飞惨叫了一声，另一本语文书砸到了温欣露出的脑袋的鼻梁上，疼痛感瞬间袭来。 伴随着的，还有两个女孩子的哭声，仿佛整件事中，她们是最大的受害者，温欣是罪魁祸首。 “颜飞?颜飞？颜飞你没事吧？”姗姗来迟的云初夏扶着颜飞的手，颜飞艰难地站直了身体，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初夏，我没事，斯……”后背的疼痛感折磨着颜飞。 颜飞转向温欣，温欣同学：“温欣同学，回座位吧，我来解决……” 温欣怒目的眼神逐渐平和下来，冷漠的眼神像是这个世界都再也没有色彩。 她搓了搓自己的鼻梁，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两个女生委屈的哭声，从温欣的身后传来，还有班长颜飞安慰的声音，仿佛她们是胜利者，站在顶端俯瞰着温欣犯下罪行的神。 温欣很失落，心里很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感和压抑感，一细想，这种感情已经伴随着她许久了，她一抬头，周围都是鄙夷的眼神，她低下了头，咬紧了嘴唇，放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简楠，和她走的时候拿书的字是都没有变，简楠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好像在学校里和周边的一切事物都保持着距离一半。 简楠冷眼旁观了这一切，他原先想着暗地里帮温欣摆平这一切的，他笑了笑，温欣足够特别，看来他不需要做点什么。 “温欣，你怎么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人？”李应耀武扬威地似乎也想找他的麻烦，温欣偶然间听说过，他是这个班里的所谓老大，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喜欢插一脚，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温欣警惕起来，然后看着李应，突然地，李应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说不出话来了。 温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简楠放下了书，看向她这里。 能让简楠放下书的事情很少，除了她妹妹以外，这是温欣见过的第一次。 李应似乎也知道，简楠投入的时候放下书，那一定是有事发生了，李应吓得缩了回去。 “下次不允许了啊……”李应尴尬地用书遮住了自己的脸，温欣笑了，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班到底是谁说的算。 再回过头的时候，简楠收起了书，看着自己。 第二十九章 木木担心你 “你鼻梁青了！” 闻言，温欣刚忙捂住自己的鼻梁。 简楠从包里抽出了创可贴，还是hellokitty的，可爱的简直不像是他会用的东西，简楠的身上有太多她想象不到的反差，甚至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啊？不用，我没有流血！” “给你遮一遮用的！” “啊？好！”温欣接过简楠的创可贴，贴在自己的鼻梁上。 简楠看的一阵惊讶，很合适，hellokitty的创可贴贴在温欣的鼻梁上，没有幼稚的感觉，相反，在她清冷的气质中透着可爱。 温欣看了简楠的反应，有点恼火：“果然不合适吧！” “诶！别摘！”简楠握住了温欣的手，温欣的手停住了，距离好近，温欣突然地有些不好意思，她望着简楠握住自己的手，简楠注意到了，赶忙抽出手来。 “就是，还意外的挺适合你的！” “啊？是吗？”一点点红晕微微泛在温欣的脸上。 简楠又拿起自己的书，掩饰着尴尬。 在颜飞的处理下，这件事情并没有被老师知道，她也没被受到谴责。 下课铃响了，温欣开始准备最后一节晚读课，这节课下课只有五分钟，所以一般她不会出去瞎跑，不过简楠倒是背上了书包准备离开了，他从来不上早读和晚读，而且好像是老师们默许的，温欣不知道缘由，她也从来没有多问，简楠很少谈起他自己的事情。 “今天你还来店里吗？木木她……木木她挺担心你的。” 木木怎么知道温欣回和同学闹矛盾呢？木木当然不知道。 温欣摇摇头，她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去。 “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说完，简楠就走出教室了。 最后一节晚读，是生物老师来讲题的，虽然和英语老师林夏是同期进入学校的，但好歹是师范毕业，而且考了编制，分配工作到这里。 所有课里面生物是温欣比较不擅长的，所以她这几天来的生物课都听的挺认真的，教室里挺嘈杂的，大家都挺喜欢逗这个腿长的生物老师，温欣自带免疫。 放学了，有个值日生有事，看了周围一圈，找到了还没走的温欣，温欣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温欣知道，这种事情松口一次就会有两次，而她自己又嫌麻烦。 走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温欣走在回家的路上，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的脑海里回想着这几天的事，盛安街道这一块儿挺衰败的，她总觉得，这儿的一切都在腐烂。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似乎是倔强的想要走过时光。 她还是在相逢书店前停下了脚步，她往书店里面望去，简楠正在忙着给学生们结账，简林坐在收银台的里面，简楠的旁边，跟着一起忙着点什么。 温欣回了趟家，从柜子里翻出肖瑶前两天自己做的雪媚娘，她分了一些，想想，还是全部带着了，她记得简楠说过，简林还挺喜欢吃小点心的。 再到相逢书店的时候，店里已经没那么忙了，简楠坐在外边的路边抽烟，简林正在里面看着电脑。 简楠回想着医生说过的话，“认知障碍”他没听过，他想着等周末有时间上图书馆什么的查查。 正想着的时候，一道身影来到他的跟前，他抬头往上看去，是温欣。 “想哪个女的呢？这么入迷？” 简楠笑了笑，他觉得，温欣在熟人面前还挺爱贫的，不对，他算不算温欣的熟人呢？ “温欣，你来了。”看着温欣皱了眉头，简楠掐灭了手里的烟。 温欣没管他，摇了摇手里的袋子，拉开帘子进了相逢书店。 简林正在认真的看着笔记本上的视频，好像是绘画相关的，很认真，直到温欣走到她的跟前，简林才发现她，一按暂停，跳下座位给了温欣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欣也稍稍俯下身子抱住简林:“好好，木木最乖了。” 柔软的触感遍及了温欣的全身，温欣不排斥毛茸茸柔软的东西，仅仅是抱一抱小简林，温欣就感到一天的狼狈都被驱散了。 然后温欣放开了她，拉来凳子让她坐下，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木木，猜猜姐姐给你带了点什么好吃的呀。” 简林没说话，看着她。 “这个啊！是小点心哦！很好吃的！木木想不想要啊！” 简林朝她伸了伸手，用行动回答了她。 “木木，教过你的，收到别人送的东西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了简楠的声音。 简林朝温欣鞠了一躬，她真的很少开口说话。 “好，木木最乖了。”说着，温欣就取了一个雪媚娘，“啊——木木，张嘴，啊——” 柔绵的“啊——”声传入简楠的耳朵，让他感受到一阵酥麻。 简林很配合地张开了嘴，温欣塞了一个进她的嘴里。 “咳咳——”咳嗽声传来。 “诶！木木，慢点！”简楠递了一瓶水去。温欣接过慌忙地递给了简林，简林拿起就“吨吨”地掼了两口。 “木木，吃东西不要急。”简楠耐心地说的哦啊。 温欣抽了张纸给简林擦了擦嘴，然后又取了一个塞到了简林的手里。 “给！”简楠递过来一个东西给温欣，是消肿的药，“我平时就用这个，效果好。” “啊？不用！” 简楠没管她，塞到她的手里:“怎么，还得让我亲自给你上药啊？” 温欣皱了皱眉：“一天天说的什么鬼话？” “你不也一样吗？” “什么？” 很显然温欣没听懂，简楠无奈地笑了笑。 她摘下“hellokitty”的创可贴，鼻梁上，青了的一块儿显露出来，正一点一点啃着雪媚娘的小简林着急了，边指着她的桌子，边敲桌子。 “木木，没事儿啊，木木，姐姐马虎，走路不小心磕到了。” 好一会儿，简林才停下手中敲打的动作，但还是着急地看着温欣。 简楠终于把简林安抚消停了，温欣也打开药瓶，挤了一点儿，涂在鼻梁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 “你好像小丑哦！”简楠笑出了声。 “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嘛？”温欣把鼻梁上的药抹开，颜色应该淡下去了。 “那你是特别漂亮的小丑。” “你才是小丑，你们是大小王小丑。” 直到温欣把盖子合上，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之后，简楠又笑了。 “这个是什么？” “雪媚娘。” “雪媚娘是什么？” 想来简楠也算是一个糙汉子，估计是没什么心思花在甜点上，不知道也很正常。 “算是一种小甜点吧！”说罢，温欣取了一个轻咬了一口，肤若凝脂，内心丰厚，不得不说，肖瑶做甜点这一手还是可以被夸赞的，她递了一个给简楠，“尝一个？” “不了，留给木木吧，我不大爱吃甜的。” “尝一个吧，很好吃的！” 温欣已经把手伸的离简楠的嘴仅有分毫的距离了，看着温欣楚楚动人的模样，简楠有些脸红地把目光转向了旁边。 “谢谢，那我尝一个。”简楠接过雪媚娘，然后小尝了一口，q弹软萌，香糯清甜。 “好吃！”简楠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是吧？” 看到简楠难得发出赞叹，温欣还挺开心的。 “你那个朋友……” “肖瑶。” “哦，肖瑶，手艺还挺可以。” “那可不，主要她喜欢捣鼓这些东西。” “但这也太多了吧。” “还好吧，你们俩人吃，应该差不多，啊，对，记得快点解决，里面有些食材不好久放。” “哦，好。” 与人分享东西让温欣感觉到了由衷的愉悦，她的心情变好了一些。 简楠看着温欣的上扬的桃花眼，今儿个似乎格外迷人，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温欣还是会笑的，笑起来真的很让人着迷。 第三十章 颜飞同学 周末的时候，温欣去过一次相逢书店，可是只要一到放假，简楠就特别的忙，忙的连店都没什么时间看，裴铃一般下午来，有时候是余梦和其他一些简楠的朋友帮忙看店。 比如温欣去的一次，就遇到了余梦，余梦相较于简楠那个臭脾气，可就温柔多了。 “欢迎光临！啊！温欣同学？” “你是？”温欣记不起来眼前这个不起眼男生的名字。 余梦没有因为温欣不记得他的名字有些生气，他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余梦，你同班同学。” 温欣端详了他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 “虽然我很不想提……”余梦叹了口气，“当时楠大要揍你，我拽着他的，你想起来没？” “哦——”温欣的脑子里终于出现了这个人，好歹帮过自己，不能说忘就忘。 “看来是想起来了？” “嗯！” “你先坐。”温欣拿了要买的《天空的城》的第二本，在窗子边上的座位坐下了。 “喝点什么？”余梦指了指冰箱。 “不了，这两天喝不了凉的。” “哦……”说着，余梦从保温箱里取了一瓶牛奶，递给了温欣，“给，热过的。” “啊？谢谢……”温欣没有拒绝，想要付钱。 “诶！用不着。”余梦指了指店门口的牌子。 “你？店长？” 余梦笑了笑，没回答:“漂亮的人总是招人喜欢，请你一杯，好交个朋友。” 温欣笑了，插上吸管细细抿了一口。 余梦走到空调前，把温度调高了一点。 温热的气息在身体里弥散开来。 “还不错。” “是吧，热的东西，这时候喝一点身子暖和。” “我是说你？” “啊？”余梦显然是被这一撩得有些脸红，他赶忙转移话题，“楠大请你喝过吗？” “嗯，热可可，味道还不错。” “楠大做喝的手艺还不错诶！可惜我不会做，咖啡红茶什么的都做不好，要不高低做一杯请你喝。” 温欣摇摇头，示意热牛奶就够了。 “不过倒是少见，简楠在店里请姑娘喝东西。” 温欣知道，他平时待人那个臭态度，能正眼瞧人就不错了。 “简楠和木木他们呢？” “木木在家，简楠的话，这会儿估计在打工吧。” 温欣又一次疑惑了，简楠为什么无时无刻都这么拼命呢？ 正想着，门帘“哗啦”一声响了，来的人，是颜飞。 “欢迎光临！”余梦和温欣拉开距离，回到收银台去了。 “余梦？温欣？”颜飞疑惑道，“这不是楠大的店吗？” 余梦摊了摊手:“我没事儿过来帮忙看店。” “哦！”颜飞回了一句，就不再接话了。 “温欣，你怎么在这？” 温欣不想理他，白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个人是傻逼吗？我还不能到书店了。 颜飞似乎终于想到了，好歹温欣算是个学霸，刚在开学考甩了第二名的学霸，难道还不能出现在相逢书店了？ “哦！来做作业还是复习？”颜飞问了一句，温欣又白了他一眼，颜飞终于看到了温欣手上的《天空的城》。 “温欣同学课外生活真是多彩，还看这么文艺的书？” “言情小说！”温欣在想颜飞说不出什么话来不能不说吗？ “啊！啊哈……”颜飞尴尬地笑了笑。 他在和温欣隔着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了。 有生人在场的情况下，温欣很冷默，这次也不例外。 “温欣同学啊！”颜飞顿了顿，“关于上次的事情。” “嗯哼！”一说到这个温欣就有些来火。 “我了解过了，确实是她们有错在先。”颜飞顿了顿，“我也和她们说过了，这事儿不会闹到老师那边去。” “哦！” 颜飞有些心寒，只一个“哦！”吗？自己好歹帮了温欣。 “但是呢，还是希望你能主动去道个歉，毕竟是你先动的手，人家也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温欣放下书，盯着他看了一点，眼神里放出的寒光像是要穿透颜飞:“她们要求了？” “没，我只是希望你们和气一点儿，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关系没有必要闹得那么僵，你是一出场就登峰造极的才女，招人嫉妒是肯定的。” “没本事还爱说闲话的人，我要和她关系有多好干什么？” 颜飞皱着眉头，有些无语。 “温欣，你不能这样，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融入高二七班这个集体，不出意外，你要在这里待到毕业的。” “你都说了错不在我，我还要给那群人去低头？你是吃错药了吗？” “温欣！”颜飞说道，“你这样特立独行，很容易让自己陷入众矢之地的！” “你管的真宽！” “我是班长，班里的事务我得出一份力。” “那麻烦你把精力放在怎样减少这些嘴碎的人，而不是跑过来告诉我要我当圣人。” “诶！你……好歹我……”颜飞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没说得出任何话。 “好歹什么？” “没……没什么。” 温欣没再管她，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颜飞同学你要的红茶！”余梦端上飘着热气的红茶，打断了他们。 “哦！谢谢！” “你不是不会做吗？” “速溶泡的，肯定是比不上楠大的手艺。” “哦！好吧！” 余梦微笑了一下，就回到收银台了。 “温欣同学，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你这样会让你身边的人担心你的。” 这句话算是真的彻底踩到了温欣的雷区了，她闭上了眼睛，她自问道，到底还有谁会担心自己？温欣强忍着怒气，没有说话，她捧起牛奶，想一口饮尽。 颜飞还以为自己找到突破口了，想尽一步深入:“你爸爸妈妈肯定也不想你不合群吧，他们肯定也想你能在新学校交到很多朋友，然后好好地过完高……” “啪！”的一声，牛奶盒被温欣一只手捏扁了了。 “你不要再说了！”她脸上的愠色已经难以言喻，她怒目瞪着颜飞。 颜飞被吓得不轻。 “诶！诶！温欣同学，消消气，消消气，我给你续杯。”余梦赶了过来，说着，递给了温欣又一盒牛奶。 温欣又盯着颜飞看了一会儿，接过牛奶坐下了。 她喜欢这家店，所以不想给这家店惹事儿。 “我也很担心你……”颜飞最后小声地说了一句。 温欣的脸色从怒气变为了疑惑。 “真的，我很担心你……”颜飞顿了顿，“你刚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其实只要你细细看看，就知道，大家都是很想和你交朋友的，可是你自己一开始就把他们都推开了。” 温欣想了想，或许颜飞说的是对的，或许那件事促成的原因也有自己的一份。 温欣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颜飞。 “你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上哪儿都是形单影只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许你也有你的苦衷吧，大家都说你阴暗，可是我不觉得是那样。” 温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感动。 “温欣，为什么不尝试着接纳周围的人呢？大家也许没那么好，每个人都有缺点，但也没那么坏。”颜飞越说越有些激动，“还有，你那个同桌，你最好离他远点，他……” “颜飞！” “嗯？” “你过得很幸福吧。” 颜飞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可以说是吧，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可以是每天合家团聚共进晚餐时的温馨，也可以是同学互助时候的友谊……” “别说了！”温欣打断了他，“颜飞，守着你自己的幸福吧，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可以轻松说出这些话的。” “什么？” 有些幸福是会刺伤周围的人的，而显然，身在幸福中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颜飞！我们不是一路人，带着你自以为是的幸福，滚吧，别再靠近我了。”温欣几乎用着最冰冷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些话就像是寒冰一般刺痛着颜飞，颜飞还是陪着笑脸。 “温欣同学，告辞了。” 说罢，颜飞离开了书店，桌上还剩下的，是冒着热气的红茶。 店里的余梦正看着刚才拍的一张温欣和颜飞照片，然后发给了简楠:“楠大，你不在要被偷家了！” 口袋里传来了震动，简楠拿出了手机，看到了温欣和颜飞的照片。 “你发的什么鬼东西。”余梦收到了楠大回的消息。 第三十一章 死气沉沉 在饭馆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下午两点钟了。 这是大罗他叔叔的店，他放假了过来帮忙，生意格外的好，简楠忙的焦头烂额，最后一个桌子收拾完，他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有点筋疲力竭了，他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扭开刚才大罗给的水，喝了一点，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叔叔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有事儿要忙，出去了，大罗来到简楠的旁边坐下。 “楠大，辛苦了。” 简楠点了点头。 简楠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其他的服务员也刚刚忙完，有的坐下来开始打牌，有的聚在一起递烟，有的聊点家长里短，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像简楠大罗这样的很少。 “感觉你们这店没什么年轻人呢。” “年轻人一般都干短期，短期的我们不收的，一般都是干长期的才要。” 简楠突然有点动容：“大罗，谢谢你。” “害！都兄弟，能帮就帮，谢什么？”大罗笑了笑，然后说道，“现在兼职是挺难找的，稍微年纪小点的，就挺难伺候，不是嫌弃工资低，就是嫌弃工作苦，以前也招过暑期工，不过能像楠大你这么吃苦的真挺少的，剩下的挺多也是退休的大爷大妈，没什么地方能去，也就我们这种地方要了。” “形式严峻啊！现在都挺难找工作啊！”简楠看了看周围的人，感到有些死气沉沉的。 大罗笑了笑：“雇你还是不错的，挺多回头客的小姑娘就是专程过来看你才来吃饭的，长得帅可以给我们这儿吸引点客人。” “臭贫！” “真的，人家订桌的时候都问什么‘啊！今天简楠在不在啊！’什么的，你在，人家就来吃饭，你不在，人家就不订了。” “瞎说，你们这儿菜不错，服务还到位，老板还热情，回头客才多，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罗笑了笑，没说话，其实简楠是能感觉到一点的，不少人找前台，想要认识他，但他都给回绝掉了。 说话间，简楠一瞥眼，看到了后厨里，主厨和副厨正在把菜倒在打包盒里，一边倒还一边望着外边，看样子是打算把菜和食材什么的偷偷带回家，后厨里其他人就当没看到一样，该抽烟的还是抽烟，该玩手机的还是玩手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靠，饭店里面不是明令禁止了不能带菜和食材回去的吗？叔叔才刚走，他们就敢了？” 说着，简楠站起身，就要上前讨个说法，大罗拉住了他。 他挥挥手，示意简楠坐下：“楠大，坐，没必要这样。” 大罗都发话了，这是他叔叔的店，简楠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又坐下了。 “算了，简楠，让他们带走吧，反正吃不完放久了也是坏，他们带回去，不少做一顿饭吗？省事儿还省钱。” “大罗，他们今天敢拿一点儿，没人说，明天就敢拿更多，咱们这儿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罗还是挥挥手，意思是让他不要在意：“那等到说不过去了再说吧。” 简楠还是有点看不过去，大罗看他这个样子，站起身，拍了拍他的手，然后，举了举烟盒，简楠和他走出饭馆，拐到巷子里，他们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坡坐下了，大罗拆开了烟盒，塞了一只给他。 “霍！哥们你发达了？叶子都抽上了？” “害！之前陪一叔叔喝酒，他嫌我抽的太寒酸了，摔了一包给我尝尝。”说着，大罗给他点上了烟。 越贵的烟简楠越尝不出什么味道，但当雾气过肺的时候，简楠还是感到了一阵放松。 太阳正在头顶挥洒着他的热情，总是那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的光热总是感染着每一个人，饭馆旁边的巷子里安静的很，他们躲在高楼的影子下，看着远处晒太阳的大爷大妈，还有偶尔来往的行人，楼上拍打被子的妇女，这个下午，真是惬意的不得了。 “楠大，木木怎么样了，还是那么怕生吗？” 听到大罗说起简林，简楠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大罗看出了异样。 “怎么了？” 简楠又长长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没什么，就是上次带着她去检查，不太好。” “啊？” “医生说，她之所以话少，很可能是因为错过了黄金的学习年龄，而且她还伴随着强烈的应激反应和认知障碍。” “啊？”大罗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简楠说的，相当的严重，“楠大，有什么困难，和哥们说，需要钱的时候，你直接开口，哥们和你一起想办法。” “大罗，谢谢了，不过暂时不用。” 事实上，今天早上，简楠才刚还了欠大罗的钱，可大罗执意不要利息，让她省这两个钱给简林买点吃的用的，简楠听了大罗的话有点感动，人果然是相互扶持着才能走下去的，就像“人”这个字一样。 回想起过去昏天黑地的生活，没有这些兄弟，他真的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突然地，他想到了死去的父亲，痛苦的回忆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简楠又吸了一口烟，想要驱散自己的恐惧。 “行，你需要别不吱声儿就行。” “好！”简楠踩灭了烟头。 “我还是觉得吧！”大罗看着简楠的愁容，感叹道，“你还是找点东西转换一下注意力什么的。” 说完，大罗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 “什么意思。” “你整天把心思放在家里和简林的身上，整天整天的愁容满面，哥哥我啊，实在心疼啊！你找点感兴趣的事情做做，说不定就没那么闷了。” “哈哈！”简楠苦笑道，“我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还要忙啊？” “我意思是你找点感兴趣的事儿嘛，又不是让你整天花天酒地，苦中作乐，懂不懂啊？” 简楠还是苦笑着：“比如呢？” “谈个恋爱什么的，一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心思不都在女孩子身上吗？” “说的好像你多大似的！不才比我大三岁吗？” “哈哈！”大罗笑了，“说真的，哥们，你就没觉得对哪个女孩子有点倾心吗？就是那种一闲下来就能想到的。” 不知为何，听完大罗的这句话，简楠的脑子里，温欣离开书店的背影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否决了，沼泽里的泥鱼，怎么好直视稍作停息的仙鹤呢？无解的事情啊！ “没有。”简楠冷漠地说道。 “哦吼！”大罗抓住了刚才简楠忧郁的一瞬，“刚刚想到谁了？” 简楠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都说了没有，什么谁啊？” 看着简楠这样子，大概是不想说了。 大罗往后仰了仰身体，想了想，然后说道：“萧姐挺不错的。” 简楠则是一脸的不解，按理来说，大罗和萧夜没见过几次，应该不熟啊？ “傻逼。”简楠呛了一句，“人家有家室！” “哟哟哟，你急什么？”大罗坏笑道，他凑近简楠，“让我说对了？” “傻逼。” 看着简楠的反应，大罗决定逗逗他：“你不还跟着人家回家了吗？有什么的。” 简楠诧异了：“你听谁说的？” “哦吼！那就是有了？”大罗笑得合不拢嘴：“诈你一下你就跳，真是不经推敲。” “你妈……”简楠挥着拳头就是要干大罗. “来啊，打我啊，打我就是心虚了，萧姐肯定带你回家过夜了。” 闹腾了一会儿，简楠还是无奈地放下了手。 “不是，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老在染缸里，白莲花也黑了？” “我……”简楠有些无语，“我确实跟她回家了，不过我没有，我跑了。” “跑什么啊？怂逼……” 第三十二章 谱子 简楠又点了一根烟：“大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什么？人家萧夜什么人？她的丈夫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钢材老板，她自己呢？做工程创业，好歹算个准成功人士，我呢？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泡吧时候叫来陪酒的，可有可无，而且你告诉我，我怎么好和她……人家看得起我，抬举我，吃饭喝酒叫上我，那我不是辜负了她一片好意吗？再说了，我要是真冲动了，萧夜怎么办，简林怎么办，我们这一家怎么办？我不能越线！我越线了，就是对不住我和她之间的友谊。” “友谊？我看那萧夜挺中意你的，见过那几次，她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的最久。” “我和她聊过的，只是朋友，患难与共，可以互相给予肩膀依靠，但不是能睡在一起的友谊。” 大罗显然是没相信，也点上一根烟：“我倒是挺想傍个富婆下半辈子不愁的，就是没什么人愿意养我。” “没骨气！” “要你说，你最有骨气。”说着，大罗就伸手去戳简楠的脊梁骨。 “诶！你别搞，痒！” 闹腾了一会儿，大罗又问道：“那你刚刚没在想萧夜？” “没！” “那你在想谁？” “真没有，你就别问了。” 说着，他的手机弹出了消息，他摸出来看了看，是余梦的消息，是店里出什么事儿了吗？他想着，打开了聊天窗，一张照片映入眼帘，他放大看了看。 “哟！这姑娘谁啊，看背影这气质，不得了啊，这是在你店里吧？” 照片里的温欣正看着要出门的颜飞，简楠那是满脸的懵逼，温欣这是来店里了？颜飞也来了？他们凑在一起是干什么。不过两秒过后，简楠就没什么兴趣了，这两人来店里关我屁事儿？余梦发这消息给我干什么？ “班上两个同学，女的叫温欣，男的应该是，颜飞吧！” “哟，有情况啊？你刚才是在想这姑娘？” “傻逼，就是同学，挺喜欢我那书店，经常来而已，木木挺喜欢她的。” “木木喜欢她？” 还没等简楠回答，余梦下一条消息接踵而至。 “楠大，你不在要被偷家了！” “哦？哦？哦哦哦？”大罗一脸起哄吃瓜的表情。 “你发的什么鬼东西？” 好一会儿，余梦那儿都没了声响，他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简楠想着，他知道余梦没事儿就挺喜欢犯贱。 “不是，楠大，几个意思啊，金屋藏娇啊！” “我再说一遍，那姑娘就是我店里一个常客而已。” “我有一点点不懂诶！这个不是游戏吧，这个‘偷家’是什么意思啊？”大罗一脸坏笑着。 “滚蛋，傻逼。” 简楠看着手里的照片，陷入了沉思，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吵起来了，看起来颜飞是先受不了离开的那个，他们发生了什么啊？不过就温欣那个带刺儿的性格，估计聊两句就崩也应该是常事。 “还看呢？盯得入迷了？” 简楠这才注意到他盯着眼前这张照片已经有一会儿的功夫了，他赶忙收起了手机。 大罗吸了口烟，然后长长地吐出来：“你不会刚才想的是她吧，弟妹长挺正啊，有时间带出来见见。” “你耳朵聋了是吧？”简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大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楠大，哥们真担心你，你要是谈个恋爱，像刘乐天一样，没事儿也对着手机龇着个牙傻乐，也就没工夫像现在这样每天愁眉苦脸的，还挺不错的。” 刘乐天最近恋爱了，这简楠知道。简楠开始幻想自己谈了个对象，然后像普通小情侣一样，每天对着手机都能有的没的聊一堆，情不自禁地傻乐，不行，他是真想象不来。 自己怎么能干这么软骨头的事儿呢。 “我觉得不大可能，光想想就觉得不适合我。” “行了，你就寡着吧。” “你不也寡着吗？怎么，你寡的就很清高？” “哥们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和你这傻逼不一样。”说着，大罗站起身，“差不多了，哥们回家去了，补补觉，昨儿个又喝到半夜，今天还要来帮忙。” 简楠也赶忙站起身：“大罗，我送你。” 大罗瞄了他一眼：“你又不会开车，送个毛啊！” “送你到门口。” 大罗有些无语，举着车钥匙去门口取了车，简楠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帮我和木木带个好啊！过两天我去看看她。” “行！” “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罢，大罗开着车走了，简楠掐灭了烟，他掏出了钥匙一按，他的小电驴配合地叫了两声，他也走上了回家的路。 快到书店的时候，下雨了，冬天还没有过去，雨水灌进简楠的身体里，他感到了阵阵的冰凉，他缩了缩脖子。 …… “哎……”刚要走的温欣长长地叹了口气，“下雨了……” “温欣，你要伞吗，这儿有我带过来的，你要先借你用着。”余梦拿着伞站到了温欣的旁边。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逐渐地暗沉了下来，抬眼望去，一种压迫感铺面而来。 温欣转过脸看到了余梦递来的伞，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 比起撑伞，她更喜欢淋雨，比起随时可能会消失的温柔，她更喜欢一开始就痛…… 余梦没有硬塞过去，留下一句：“等等吧，说不定雨等会儿会小一点。” 说罢，余梦就回到收银台看自己的手机去了，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性格，温欣还挺喜欢的。 温欣这会儿，也不想冒雨，就算是想淋雨，她打算等雨小一点再出去，所以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啊！”余梦惊叫了一声，“糟了……” 说着，余梦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推开撞到了柜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怎么了？”温欣放下了书朝余梦看去。 “不好意思啊，温欣，我妈找我有点事儿，我得先走了。”说着，余梦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赶去。 “哎！等等！”温欣赶忙问道，“你走了，店怎么办。” 余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刚给简楠发过消息了，他说他快到书店了，温欣同学，正好你这会儿也走不掉，还麻烦你等到简楠来啊！” 说完，也不等温欣反应什么，就打着伞出了门。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温欣盯着自己手里的书，沉寂的书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让温欣感到有些不习惯，只有雨声穿透进她的耳朵里，按理说，这种氛围正是温欣最喜欢的，但现在，她一个人在书店里，竟然有点看不进去书。 她走到了里屋，看着墙上的字画入了神，字不说，瘦金体，楷书，行书，还有一堆看不懂样式的字，还有各式各样街区的画，栩栩如生，给温欣的感觉，这些画的风格还不相同，看起来不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温欣刚想着再凑近一点，一个没注意撞到了柜子上，一叠东西掉了下来，她赶忙对着柜子说了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罢，她敲了敲脑袋，我有病吧，和柜子道什么歉？ 她弯腰捡起了那一叠东西，各式各样的照片，拍的应该是林北这块儿各个地方的街景，看到这儿，她不得不惊叹拍出这些照片的摄影师的厉害，每一张的意境都被勾兑的恰到好处。 同时，温欣也发现了，原来墙上挺多的画，都是照着这些照片画的啊，她也由衷地佩服能画出这些画的人，毕竟，画形容易，画意难，相比，这位摄影师和画家都相处挺久，才能这么有默契，揣测出对方的心境。 画很大概率是简林画的，温欣看过她之前在画板上的半成品，那这些照片难道是简楠拍的吗？ 温欣一张张地往下翻，愈发感叹于此人的摄影手法之高超，突然，她翻着翻着，看到了几张对折的纸，打印的空谱子上用黑笔填上了音符，温欣对小提琴声很敏感，不自觉地就在心目中演奏起来。 快要看完的时候，她不由感到这个作曲人的登峰造极，只是好听二字已是难以形容，可已说，这称得上是艺术品了。 正当温欣欣赏着的时候，门帘被掀开了。 第三十三章 二楼 门帘那里，简楠抖了抖袖子，甩掉了手上的水，然后，向后撩了一下头发，本来因为雨水湿掉的头发，像是抹了发泥一样顺服的向后，带着一点蓬松感，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背头，还意外的挺适合简楠的。 在简楠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温欣赶忙将手上的一叠东西塞回了柜子里。 简楠一抬头，看见了正站在字画前的温欣。 “温欣？” 温欣“嗯。”了一声，走到简楠的身边，“你没带伞吗？” “骑车过来的，撑不了伞。” 说着，简楠向里屋走去：“挺晚了，你不回家吗？” 温欣看着窗外愣愣出神，好一会儿才说:“下雨了……” 简楠看了一眼外面，雨正无情地下着，简楠四下看了看，没找到伞，就没说话。 温欣抽了点纸递给简楠，简楠摇了摇手：“不用，二楼有洗手间，我去冲个澡。” 说着，简楠就踏过那张楼梯旁贴着的“工作人员出入”的标签，向二楼走去。 疲惫感充斥着简楠的身体，仿佛无时无刻，他的身体都告诉他，他要垮了，但他也无时无刻地坚持下来了。 温欣又坐了下来，这次她没坐在里屋，坐在靠窗的那一排座位，也没有什么心思读书，看着窗外的雨景愣神，门帘处，渐淡的脚印向店里延伸着，下雨的缘故，街上的行人一下就少了许多，温欣透过窗户，好像是在透着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去看这个世界。 就在凄凉的感觉再一次布满温欣的全身的时候，楼上的简楠传出来了一声叫唤，打断了愣得出神的温欣。 “温欣——温欣——” “干嘛？” “上来一趟！” “啊？”温欣有些发懵。 “上来一趟。” “干什么啊——” “上来一趟！” 看来简楠是不想解释，温欣犹豫了一下，站起身。 有些旧的木楼梯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温欣踏完最后一级台阶，二楼的景象，在她的眼前展现开来，总的来说还是挺简洁的，不知能不能被称作是客厅的地方靠墙摆着柜子茶几和沙发，往左走，是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一个房间，尽头也有一个房间。 二楼没开灯，有点黑，尤其是那条走廊，只有一楼的光透上来，温欣有点害怕。 “简楠，你在哪儿？”温欣有点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边！” 温欣细细分辨了一下，走廊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缝发出了细密的光告诉了她方向，她像是发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向那个房间扑去，房间门没锁，她一扭就开了。 一股雾气扑面而来，温欣被这雾气迷得一个后撤，定睛一看，雾气里，正擦着头发的简楠正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八块腹肌在雾气的衬托下若隐若现。 浴室里，弥漫着水汽，四处都有些湿漉漉的，雾蒙蒙的镜子被擦了一块儿，简楠正在边照镜子边擦头发，所幸，他穿内裤了。 简楠刚开口似乎是要说点什么，“砰！”的一声，温欣就把门摔上了，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父母严于管教的她哪见过这阵仗啊，一声惊叫像是要刺破简楠的耳膜。 门外的温欣正靠着门捂着脸喘着气，她的脸就像是喝了红酒一样的晕红。 她摸着脸，坚信是被热气熏的。 “喂！喂！你直接推门进来干嘛？” “不是，你洗澡也不说一声啊。” “大姐，我淋了雨，回来冲个热水澡防止感冒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刚才我不告诉你了吗。” 温欣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一回事。 “我哪里知道你这里还有浴室啊！” 简楠有点无语，哪怕不是浴室，这姑娘不知道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吗？有点没素质嘞！ “行了，没见过帅哥啊？害羞什么。” “暴露狂，变态，不要脸。” “不是，大姐，我穿衣服了。” “穿个毛线。”吓得温欣都爆粗口了。 “你都看到了？我明明穿内裤了，而且，你偷看我，你才是女流氓吧。” “啊！！我受不了你了。”气急败坏的温欣刚要离开。 简楠生怕温欣逃走了，赶忙说道：“诶！诶！行啦，温欣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求你办件事儿呗。” 温欣狂跳的心还没有停下，她像离开了水的鱼呼吸着，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什么事儿，你说。”强壮镇定的温欣说道。 “我睡衣落在沙发上了，你帮我拿一下呗！” “色狼，登徒子！” “拜托了，姐姐，要不然你让开，我出来拿。” 说着，简楠就要推门出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在了门上，门又弹了回去，简楠被震得一愣，他被堵在浴室了。 “你干嘛！” “不准出来！” “那我怎么穿衣服啊！” “你刚才怎么不穿啊？” “你在一楼，我在二楼。我就这么走出去，你那儿完全能看到我，那我不真成变态了吗？” 温欣看了一眼楼下，确实，一楼靠窗的位置能看到二楼，简楠本想避免尴尬，结果阴差阳错弄巧成拙去。 “那……那也不准出来。” 简楠有点无语，他把语气放的温和了一点：“温欣，帮我拿一下衣服，好不好啊！快点儿，我冷。” 简楠的说话声音确实在颤抖，但哄小孩的语气让温欣有点羞辱，她死死地拽着门把手。 “你——你等我走了再出来。”她似乎是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现在外面雨还下着吧，你怎么走啊？” 温欣，看了一眼，没错，雨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温欣愣了一下，“我冒雨走……” 简楠还是有点善心的：“诶！诶！别出去，你淋感冒了，我良心过不去。” “你没良心。” 浴室里面的简楠被逗笑了，温欣这会儿有一点乱咬人的感觉了，他又一次放缓了语气。 “温欣，你往沙发那儿看，是不是有一件奶牛图案的睡衣。” 温欣朝沙发那儿看去，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奶牛图案的？温欣心中不免一喜！简楠那种拽到不行的样子，和眼前可爱的奶牛图案的睡衣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走过去，拿过来，然后我开一条缝儿，你递给我，行吗？” 温欣思考了很久，挪动了脚步，浴室里面的简楠那是一个着急啊，她不确定是温欣冒雨出去了，还是去拿衣服了，要是冒雨出去，即使不愿意，他还是会很愧疚，他不愿意欠别人的。 “温欣，你去拿衣服了吗？你还在吗？”简楠一句句说着，生怕对方就这么走了，温欣没回她，他更焦急了。 几分钟后，温欣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简楠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的衣服，我拿来了。” “哦！谢谢！” 说着，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温欣有些嫌弃，干脆闭上了眼睛，把手伸了过去。 像是去够沙发后面藏着的充电器一样，简楠好一会儿才先是摸到温欣的手，温欣躲了一下，简楠生怕她跑了，死死拽着温欣的手，然后拿到了衣服，他将手抽了回来，是自己的衣服，裤子也没少拿，他突然有一种谢天谢地的冲动。 他迅速穿好了衣服，然后把毛巾往头上一搭，走出了房门，刚想往楼梯走的温欣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知怎得，本能的用手捂住眼睛，结果一伸手，左手手肘磕到了楼梯扶手。 “诶呦！”一声，温欣靠着楼梯捂住了自己的手肘。 简楠快步走到温欣的跟前，温欣感觉到简楠靠近，赶忙又用手捂住了眼睛。 简楠微微笑了一下，望着她这个害羞地样子有点出神，他确实没有看到他的同桌这样慌乱过，平时学校里拽的不得了的拽姐，这会儿，眼睛和胳膊肘不知道捂住哪个，又是皱着眉头，又是慌乱，像是找不到方向被惊动的小羊羔似的。 “你把手放下来吧，我衣服穿好了。” 听到简楠这么说，温欣才缓缓将手放下，钻心的疼痛让她又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简楠又笑了一下，凑近了，问道：“你没事儿吧！” 温欣揉着自己的胳膊，一抬头，简楠正离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胳膊。 微湿的头发，红透了的耳朵，嘴唇很薄很透，一双桃花眼含情又动人。 简楠一抬头，正和温欣的视线撞上，温欣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第三十四章 放开我 “诶！你看到七班那个女的了吗？” 走廊上，头发一长一短两个要回教室的女生突然说起。 “谁啊？”短发说。 “那丑逼啊，就脖子上红一块儿的那个。” 刚进学校的简楠挎着包，正一边走着一边摆弄着校服的拉链，他心情不是很好，注意到了这两个小女生的话，他知道她们在说谁，有些在意。 “哦！那丑逼啊！那个逼样，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来上学的，是我我天天都躲在家里。” “就是说啊！看见她我都觉得挺晦气的。” 简楠停住了脚步，他走过去，一只手搭在长发的肩上。 “两位嘀咕什么呢？”简楠冷眼着直视短发。 两个女孩有点被吓住了，毕竟简楠平时也没什么笑脸，看清是简楠这个帅哥后，壮着胆子。 “你是七班的简楠吧，我们没说你。” “就是啊！你那么帅，我们说的是那丑逼。” 简楠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消防窗口的玻璃上，“砰”的一声，两个女孩子都被吓得一激灵。 “嘴巴放干净点，我们班没你们说的什么丑逼，下次说别人的时候，记得照照镜子。”说着他来回指了一下两个人。 两个女生愣在原地，没出声。 简楠放开了搭在长发肩上的一只手，然后走开了。 背后小声的两句“搞什么啊？”“傻逼啊！牛什么啊？” 简楠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两个女孩子闭了嘴，赶忙进了教室。 早读结束的时候，班上不少人倒下了，在盛安高中，这一般称为“星期一效应”温欣把眼镜摘下，揉了揉太阳穴，余光里，她看到简楠从后门进来，上次在相逢书店看到简楠的诱人后，她不自觉的就不是很敢正视简楠，生怕目光和他撞上。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争气一点，温欣。” 简楠没说什么，把书包随手丢到自己的椅子上之后，愣了神。 他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温欣听的有些烦躁，说了句：“别敲了。” 简楠看了她一眼：“你管我！”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下了。 温欣心里有点高兴，简楠意外的挺听话的嘛，虽然嘴上不饶人。然后，她又带上了眼镜，开始接着整理笔记。 余光中，她一直能感觉到，简楠在看着自己，她本来不想理睬，可是，简楠似乎没打算把眼镜移开，她索性停下笔，朝简楠看去，简楠移开了视线，整个过程温欣看的一清二楚，但估计简楠以为温欣没看见。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你老盯着我。” “谁盯着你了，这么自恋。” 温欣有点无语，她低下头，继续整理。 “你戴眼镜，还蛮好看的！”简楠边抽出自己的书，边说道，“眼镜挺适合你的，和你不带的时候比是不一样的好看。” “是吗？”温欣摘下眼镜看了看，有点害羞。 再看向简楠的时候，他已经沉浸到自己世界去了，他抽书的时候，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简楠抽出来一看，是早饭，包子和油条，还有豆浆。 “你带的？”简楠朝温欣看去。 “傻逼，我吃饱了撑的。” “那谁放的？” “谁知道！”温欣低着头，“你吃早饭了吗？” “刚刚忙，没吃呢。” “那吃呗，天上掉的还不好。” 温欣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简楠似乎是明白了，他也没有拒绝，温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简楠举起早饭晃了晃，表示感谢，那个女生看到后羞涩地笑了一下，回过头去了，简楠拆开袋子，塞了根油条进嘴里。 这傻逼还有人追吗？温欣心想，不过也确实，别的地方不知道，这个楼层里面她真没见过有几个人帅的过简楠的，挺多人觉得颜飞算是级草，长得帅，爱运动，热心肠，跨班来问她要联系方式的不少，但温欣总觉得，要是简楠性格好一点，没颜飞什么事儿，或许真的会有不怕死的来追他吧。 体育课上，老师催着学生排好队去跑步，体育老师是男老师，脾气还好，不少女生以例假的名义，不想跑步，其中多少真真假假，无人知晓，体育老师上学期就带他们，知道这些人的德行，但没办法，只能陈词老句一顿劝，也不见得有几个女生动一下，他无奈地抹了抹脑袋，还是松口了。 温欣其实特看不起这样的行为，她今天身体也不舒服，肚子酸胀，小腹坠痛传来的感觉让她皱了皱眉头，但她还是坚持去跑了，一圈下来的时候，她身上像是绑了十斤的铅球一般。 第二圈跑完的时候，围在体育老师旁边的小女生，又是笑又是大叫，全然看不出有什么难受的迹象。 温欣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缓慢地走了几步，跟着做完了准备操，她缓缓在草坪上坐下了，腰部也传来了酸酸的感觉，她皱着眉头，忍受这一切，对她来说，这没什么，有段时间紊乱的时候，温龙还带着她去参加酒席，在她自己也没发觉的情况下侧漏了，面对一位位她不认识的叔叔，她还是忍下来了，有什么好矫情的。 体育课上，最疯的就是男生，一下令，冲出去打球的打球，踢球的踢球……女生也一样，刚才那一批“动都不能动”的女孩子里，部分借了排球和羽毛球什么的，分着组在玩了，操场上已经是闹哄哄的一片了，体育老师也是见怪不怪了。 没什么不同的，路过的余梦也和她打了招呼，让她显得没那么孤独。 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好受一些了，站起身，着眼望去，观众台后面有一小段空出来的地方，温欣觉得那儿应该挺安静的，于是走了过去。 她朝里面走去，不远处就有个人影，她没带眼镜，有点看不清楚，走进了看之后，才惊奇地发现。 叼着烟，翘着腿看小说的简楠正在那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温欣的到来，温欣刚才点人的时候就没看到他，原来在这儿，再细细看去，正对面靠着墙倚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生，正在喘着气儿。 “简楠？” 简楠从书上移开视线，冷眼往温欣这儿看来。 “我靠。”温欣叫了出来。 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温欣的心头，原先，她只是认为简楠比较疏远他人而已，现在，那个鼻青脸肿的学生就摆在她的面前，强烈的冲击感让她瞬间感到了不适。 杨青砸在她脸上那一拳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不适感涌上心头。 温欣惊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简楠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了他，把她摁在了墙上，她刚要惊叫，然后嘴巴就被捂住了。 “放开我！”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温欣就完全没声儿了。 温欣纵然有力气，但好歹是个女生，挣扎了几下也没办法挣脱，她现在才明白，简楠动起手来，力气到底有多大，她想要求救，可是这里是死角，外面的人看不到。 简楠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她不要叫，只是想要用力挣脱，脖颈处的窒息感就会袭来，温欣挣扎了一会儿。 “别动，乱动只会难受，我不会怎么样你的。” 温欣明白了，稍微顺从了一点看，简楠手上的劲儿慢慢收了回去，温欣没动静了，才放下了捂住温欣嘴巴的手，但死死抵住温欣脖子的手却没有放下。 小腹传来的痛感深切地传到了大脑，温欣呜咽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肚子靠着墙蹲下了。 疼痛感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额头上的冷汗是一点又一点地往外冒。 简楠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刚刚制服温欣他收劲了，只是想着先控制住温欣，哪儿也没碰，温欣这个表现很显然超出了他的常识，他紧了紧眉头。 “你怎么了？” 温欣靠着墙壁，蹲了下来，皱着眉头冷冷地说道：“和你没什么关系。” 第三十五章 暗中 “你他妈还能不能站起来啊？”简楠朝着身后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寸头吼了一句。 小寸头被吓得一愣，满头雾水的回了一句：“能！” “过来！” 两个人架着温欣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温欣正躺在病床上。 “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糟蹋身体。”医护室的值班老师指着两个人的鼻子骂着，小寸头正自己给肿的地方上着药，他用棉签沾着酒精一点一点地抹，还不时伴着嘶嘶的两声。 “痛经这么厉害么，还要去跑去跳，怎么，这是真把自己当超人了？” 唯一没什么事儿的简楠正在挨训。 “你俩带着她玩的？出了事儿你们担的了吗？” 小寸头本来就挺委屈，她狡辩道：“和我没关系。” “你都伤城这样了还没关系，行了，说完了那女孩子的继续说你。”老师扶了一下眼镜，“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小寸头正想说点什么，看到了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简楠，还是什么都没敢说出口。 “老师，我和他打着球呢，他自己摔到了。” “那你这同学可真行啊，就着不同地方摔。” 简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说罢，值班老师有点担心地看了眼温欣的方向，温欣在里屋，里面有帘子隔着。 “我刚给她吃了点药调理，效果没那么快，但休息了会儿，应该没那么严重了，本来是要通知家长的，那女孩子坚持不同意，因为什么原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都那么痛苦了，还就一个劲儿说‘没事！’诶！对了，你们和她一个班的吗？” 小寸头没说话，简楠笑了笑：“老师，我和她一个班的。” “行，等会儿她好受一点了，你记得告诉她，现在不去，放了学一定要去医院查查，开点调理的药。” “知道了，老师。” 值班的老师点了点头，又抢过小寸头手里的棉签说：“你是不是男人啊！这点事情都下不去手。” 说完用力一摁一抹，小寸头的惨叫瞬间布满了整个医务室。 简楠有点无语，这老师也是心大。 “你们班主任是刘伟民吧，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这会儿在市里听课，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你们留个人在这儿，陪着她。” “啊？”小寸头发出了惊叫。 “啊什么啊？自己闯祸还不想担责任？” “老师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就路过。” 值班老师还想说点什么，简楠开口了：“老师，我留下吧。” 值班老师扶了下眼镜：“嗯。”了一声，一副看热心同学，恍若孺子可教的样子。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啊！”小寸头擦完了药，丢掉了棉签，也不收拾，看样子是想开溜。 值班老师瞪了她一眼，没说话，意思让他快滚。 小寸头站起来要走的时候，简楠也站了起来。 “诶！同学，你得呆这儿！” “没问题，老师，我送他一段，马上回来，有几句话说。” “你可别开溜啊，不然告诉你们班主任。” 简楠赔了个笑脸就出去了。 医护室门外，简楠拽住了要跑的小寸头。 “你出去打听打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知道吗？” 小寸头这会儿可算是老实了，刚刚在简楠面前的那股狠劲儿，一点都没有了。 “不是啊，楠大哥，我们么你了，你就把我约到那里削我一顿。” 简楠毫无犹豫地翻出手机：“这个，是你拍的吧，还拿来卖钱。” 照片上，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个低着头的姑娘，下垂的发丝散乱地落在她的肩头，像三月里垂下的杨柳，胸前露着一抹少女特有的浅沟，春光乍现地被捕捉到了镜头里，少女似乎并没有注意，脖子上爬满的鲜红，整个学校只有一个人有这样明显的特征，一看就知道是谁。 简楠知道有这个事情之后，只是装成了买家，稍微查一查，一个出卖一个，小寸头就上当了，和他描述什么绝对警报，独家一手消息。 “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喜欢那女的吗？这么护着她，她脖子那儿，那疤那么丑，没人喜欢她，人人都想看她笑话。” 简楠什么好话放不出来，他知道小寸头道理也听不进去，他编了个扯淡理由，指着照片的一个角落里的黑影说道：“这里，你拍到我了，出现在这种照片上，脏了我的身子，你懂我意思吗？” 小寸头有点无语：“不是，哥，你从哪个角度看出来这是你了？” “我说是我就是我，你还敢还嘴是吧。” 刚要接着挥拳，小寸头赶忙道歉。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打了，我再也不传了。” “你赚的那些黑心钱呢，明天全部拿出来给我我买点东西给人家女孩子送过去道歉，至于之后吗，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你了，校内校外的都有，你要是安分一点呢，自然没什么事，你要是还敢动点什么歪脑筋呢，我保证啊，你不管是走在学校里，还是出了校门，还是一身伤。” “你给我等着，我找人削你。” 简楠笑了，一届高中生，能叫来什么人，混都没混明白还想当老大。 他凑近了小寸头：“和你一起干这事儿的你那几个畜生呢，我校外几个好兄弟已经招呼过了，你很快就知道他们会怎么样了。” “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简楠笑了笑，翻出了下一张照片：“这是暑假里我派人搜集的，你和各个买家的交易记录，已经达到了立案金额，我削你，你敢报警，那这些也会被我带到警局里去，到时候，不说人家爸妈来找你，受你牵连的那些和你一样脏的卖家会怎么对你，你清楚吗？到时候不用我动手，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呢？我现在是给你一个选择，你也不想这事儿闹大吧。” 其实简楠没什么法律上的常事，说这些也只是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恐吓起了作用，恐惧感充斥着小寸头的全身，小寸头再牛逼，充其量不过就是一高中生，和李应一个档次，拽，但没什么东西在里面。 小寸头一下就服软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传了，明天，明天我就带着东西去道歉，你看成吗？” 说着，小寸头还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抽自己。 “现在知道自己干了点畜生事儿了？还有，整件事情和我没关系，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只是一个眼神，小寸头就立马会意了：“知道，哥，我知道，咱俩都没见过。” 简楠点了下头，松开了拎着小寸头的手，小寸头一溜烟就跑了。 简楠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远方，蓝色无暇的天空下洗刷着这个学校里的淤泥，橙黄色的太阳照不到这个学校里的阴影。 第四节课下课的铃声响了，第一批奔饭的同学像丧尸一样冲向食堂，简楠看温欣这样子，估计午饭是吃不成了，简楠有点担心温欣。 他掏出了手机，给刘伟民发消息。 “老刘，回话。” “开会呢，你小子怎么在玩手机，等我回去看我不治你。” 看来刘伟民不知道是简楠在陪着温欣，也确实，在刘伟民眼里，他冷漠的性格不像是会管这事儿的人，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他不能让那个小寸头和现在这么虚弱的温欣呆在一起。 “你知道的，我们说好的。” 刘伟民知道简林这个小炸药桶随时可能会炸，简楠必须得无时不刻地能第一时间知道简林的事，加上简楠也没有就手机一方面在班级里有过什么张扬的举动，也就默许了，确实，在简楠的世界里，与其管他玩不玩手机，不如管管他看课外书。 “行了，你小子找我什么事？我忙的焦头烂额呢，这边的事好了，我还得……” “还得忙温欣的事，是吧。” 第三十六章 玫瑰 “嘿，真是奇了怪了，你小子怎么知道。” 简楠有点无语，刘伟民好歹是教数学的，这点事儿还推理不出来吗？ 好一会儿刘伟民才发来消息：“你和温欣在一块儿呢？” 简楠回了个流汗黄豆的表情包。 “什么意思？” 简楠没理他，眼下不是解释表情包的时候。 “看情况，温欣是吃不上午饭了，想问问你能不能回来的时候带点。” 刘伟民那身为班主任的自豪感似乎一下就上来了，发了个“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包。 简楠终于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把手机放回了自己衣服内测的口袋里，老刘交代过，在学校里低调点。 他往医护室里走去。 …… 隔着窗子，温欣在窗外看着正在享受烛光晚餐的杨青和杨旭成，肖瑶告诉她，好像见到她妈妈了。 温欣赶到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就这么撞到了这样的场景，钻心的疼痛几乎要把她撕扯开来。 她的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的难受，她现在恨不得就冲进去把杨旭成暴打一顿，然后质问自己的生母，也质问这个世界，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她还是转身走了，悄无声息，像她来的那样，再一次扯上了卫衣的帽子，世界似乎与她隔绝了，她消失在了灰色的雨中。 她的难受被漫天的雨水不断地洗刷着，好像怎么都摆脱不掉似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温热的眼角，她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医务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腹部仍然传来着阵阵的痛感，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向她发生着抗议，也提醒她还活着，鲜明地活着。 温欣勉强撑着自己坐起身，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本书，不用想就知道，是刚刚简楠看的那一本，正打开在夹着书签的某一页，温欣有点好奇。 书的边角写着《飞鸟集》她落目看到醒目的一句话是。 “我知道我的骄傲一定会碰壁，我的生命将在极端的痛苦下冲破枷锁，我空虚的心将像一只空心的芦苇般呜咽出音乐，岩石也会被熔成眼泪。（isu elyk owmyp idewillgotothewall,mylifewillbustitsbo dsi exceedi gpai ,a dmyemptyhea twillsobouti musiclikeahollow eed,a dthesto ewillmelti tea s.）” 简楠用红笔在这句话的下面画了横线，还打了颗星，似乎是很喜欢这句话，正当温欣思考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温欣把书放了回去，中间隔着的帘子也被掀开了，进来的人是简楠。 “你怎么坐起来了？” 少见的，简楠关心起她的事情，温欣还是有点难受，而且，见到了刚刚的场景，温欣有点不想和简楠搭话。 简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用纸杯在饮水机接了点温水，递给了温欣，温欣接过，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好受点了吗？” 温欣点了点头：“老师呢？” “吃饭去了吧，她们这种职位比较闲，早点去也没什么。” 说着，简楠抽了张凳子在温欣旁边坐下了，温欣突然有点紧张，外面正是一波又一波的奔饭丧尸，医务室里却出奇的安静，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使得这个屋子看起来特别大，特别的安静。 “你吃饭了吗？”有些没有力气的温欣开口问道。 “没！”简楠靠着靠背，拿起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你去吃饭吧，简楠。” “不，我就呆在这里。” “为什么？” 简楠的眼睛飘着，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愿意。”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去吃饭吧。” 简楠笑了，他看着温欣的眼睛，问道：“温欣，我做什么了，就觉得我对你好？” 温欣愣了一下，确实，简楠把她送到了医务室，递给了她一杯水，其实这是个同学或许都不会放着不管，温欣也是这样，可她却觉得简楠对她好，为什么呢？ 温欣冷笑了，她意识到，自己痛苦久了，别人一点点的关心与关怀都能让她这么计较了，她害怕身边对她好的人都是图谋，也正如简楠说的一样，他做什么了，让自己觉得简楠是只对她好的。 “而且，你以为我想呆在这儿吗？我要不陪着你，回来老刘非拨我一层皮不可！” 温欣没了言语，不知道说点什么，喝下了最后一口温水，她有些觉得口渴的要命。 简楠没有看温欣，却时刻关注着温欣的动向，他放下书，缓缓站起身，也没等温欣说点什么，就拿过温欣手里的纸杯，然后回头去饮水机接水，温欣刚想说“不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是再接过水杯的时候，又小声地回了一句：“谢谢。” 简楠点了点头， 简楠很细心，连温水的水温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温热的不需要吹就可以饮下。 “你刚刚，体育课上……” 温欣刚想说点什么，简楠缓缓地放下了书，转过头来看着温欣。 “怎么了？” “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简楠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不好说理由吗？” “那人欠，活该。” 看着简楠这个样子，温欣突然觉得或许和简林说不定有点关系，毕竟，他不那么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和所有人之间又有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温欣也想不出简楠能为什么事大打出手，也许又是简林被欺负了也不一定。 “课还是要好好上的，不然体育老师也太可怜了，还有，学校里少抽点烟，影响不好。” 简楠有些震惊，惊奇眼前这个女人的多管闲事，还有奇怪的关注点，她唯独没有评价自己打人的事，简楠有些意外，她以为或许会得到一顿臭骂，然后告老师呢。 颜飞就会那样，简楠感觉地出来，他作为班长，多少有点看不惯简楠的所作所为，偷偷打小报告。 简楠笑了，他拖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你呢，身子这么差还跑去跑步，倒下了也不愿意去医院，这么糟践自己是为什么呢？” 至少简楠知道的情况里，挺多人有点小病就要回家转一圈的。 温欣愣了神，她其实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明明只是像普通女孩子一样举手撒个娇请个假的事情，明明自己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良心也不会受到谴责，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执着了。 答案很明显，温欣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弱小的一面。 “我不知道。” “还挺能逞能的。” 温欣嘟了嘟小嘴，她不喜欢简楠这么说她：“我不想别人说我只会装。” “那结果呢？” 温欣有些愣住了：“什么结果。” “抨击你的还是抨击你，你做的一切逞能也好，执拗也好，大家还是觉得你装，传来传去的流言蜚语也没有因此停止。”说着，简楠指了一下温欣，“甚至，你，一个朋友都没有。” 温欣有点生气，她刚想骂回去，腹部传来的痛感还是让她皱紧了眉头。 简楠察觉到了不对，赶忙扶着温欣躺下，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温欣，言重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可能只是想劝温欣，还是多对自己的生活上一点心吧，不想她也踏上自己的路。 简楠帮温欣掖了掖被子，然后拨开温欣含在嘴角的头发丝，散乱的头发配上似如含水的眼眸，白皙的脸庞近距离正静静地看着她，少女的惊艳勾起了少年心中的一丝悸动。 不过很快，这一丝的悸动就被打破了，温欣哭了，简楠看着，有点心疼，被子里伸出的手拽着简楠的衣角。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熬出来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温欣的情绪崩溃了，没有大吼大叫，留着眼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离她那么那么近的简楠，眼神是那么空洞，眼是看着简楠的，神却不知道在何方，简楠看着有些揪心，他想起了记忆里，躲在角落，一动不动，眼神麻木的简林，和倒在地上的母亲，还有一拳一拳打在母亲身上的父亲，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麻木空洞。 简楠轻轻抚了一下温欣的脸，带走了她的泪水，他想要安慰温欣，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笑一个吧，你是玫瑰，还没盛开。” 温欣怔怔地看着直视着她的简楠，说不出话来。 “让目中但见玫瑰之人，且看玫瑰的刺。” 少女的心中，一场海啸就要翻涌。 第三十七章 共进午餐 医护室的门是被一脚蹬开的，冲进来的刘伟民，在这么凉的天，却挂着满头的汗。 简楠和温欣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简楠坐回了座位，然后，又翻起自己的《飞鸟集》。 帘子又一次被掀开了，刘伟民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我的乖乖，温欣，我的好学生，温欣，你怎么样了。” 温欣觉得有点吵，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简楠拦在了随时都像恶狼一样想要扑上去的刘伟民，然后对他摆了个“嘘！”的手势：“她要静养。” 刘伟民听了，赶忙闭住了嘴，然后看向了躺下的温欣，左看右问，确定没太大的问题之后，才稍稍舒了口气。 “不对啊，简楠，你小子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您让他在这儿的吗？”这回轮到温欣疑惑了。 “是吗？”刘伟民挠了挠脑袋，“不重要，温欣，还没吃中饭吧？” 温欣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不过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胃口。 “诶！老师就知道，要不是简楠和我讲啊，我都不知道！”说着还拍了拍简楠的肩膀，“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温欣看在眼里，简楠是自愿留下来的，连刘伟民带回来的饭菜，也是简楠给提醒的，虽然不知道简楠做这些的意义何在，不过她还是感觉到心里热热的。 简楠没说话，给刘伟民也倒了一杯水，刘伟民接过，看嘴型刚要谢，“谢”字还没吐出来，就听他说好烫。 “你小子没看到我满头的汗吗？不知道倒一杯冷的来吗？” 简楠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接过杯子转身走向饮水机。 刘伟民热情地看着温欣：“老师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正好你师娘今天炖了点乌鸡汤，我刚让她送了点来，暖的，你就着吃。” 说着，把手里提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是排骨粥，还有鸡汤，简楠把水倒来递给刘伟民之后，扶着温欣起了身，拆了粥的包装，把一次性筷子一掰，递给了温欣。 “不是，你小子都干了，我在这干嘛？”刘伟民抱怨了一句。 “老师，你吃了吗？”场面有些尴尬，温欣打破了僵局。 “吃了，组长请的我们，我还没吃完，就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忙完之后，简楠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温欣捧着粥，小小抿了一口，然后又舀了点鸡汤，顿时，身体就暖和起来了。 她看向了简楠，简楠刚翻了一页书。 “简楠，你也吃点吧，你不也还没吃午饭吗？” 简楠坏坏地笑了笑：“行啊，你要是不嫌弃我把你用过的勺子舔一百遍，那我也不介意。” 温欣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是简楠变相的提醒她，勺子筷子刘伟民就带了一个人的，她这样做，不是很好。 刘伟民看不下去了：“你小子给我滚去食堂吃。” 简楠坐在一边，没再说话了。 “怎么说话你不听啊……” “刘老师！”温欣叫住了刘伟民，“食堂这会儿应该不提供了。” 刘伟民看了眼表，还真是，食堂这个点应该是不提供饭菜了。 刘伟民又是着急地不知道怎么办，然后挠了挠头，站起了身：“我去买！” 简楠也不推辞，也没拦着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书，正要出门的时候，刘伟民撞到了正回来的医务室值班老师。 “哟！老刘，来了，那学生呢？” 刘伟民指了指里面，医护老师问道：“那你急着干嘛去啊？” “有个学生没吃午饭，这会儿食堂应该也没饭了，我去给他买点。” “害！不劳烦你了，我给她带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饭盒。 刘伟民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医务室老师又进去了。 温欣正倚着枕头侧着身子一点点地吃着，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晃着脑袋，喝鸡汤的时候，来回切换着手，有点不协调，看得出来，她还挺艰难的。 简楠见她这样，为了让她好受一点，就放下了书，然后扶起她，用另一床的被子把她背后叠高了一点，然后示意她倚上去，温欣有点不解，这样就喝不到鸡汤了，师娘手艺还可以，鸡汤她挺爱喝的，粥也挺开胃，莫非，简楠要和自己抢， 简楠端过鸡汤，把柜子移过来了点，然后手架着柜子，把鸡汤放在了温欣的面前，他充当了人形的支架。 “啊？不用！” “喝！哪儿那么多废话。” 简楠一声令下，温欣赶忙舀了一勺。 看到温欣喝下了，简楠舒了口气，另一只手托着脑袋看着温欣。 被简楠盯着吃饭，她有点不习惯，可是这样确实舒服点，她一口粥一口汤的小抿着。 正当有些尴尬的时候，门帘又被掀开了。 “刘老师！” 简楠回过身看了看，挺疑惑，老刘这买饭的速度，肇事司机找到了吗？ “诶？小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了。” 不过还好，温欣已经吃上饭了，医务室的老师就把饭盒给了简楠，然后又给了他双筷子。 “咳咳！”被汤呛到的温欣连咳了几声，简楠丢下饭盒，抽了点纸递过去。 看到对方缓和了点，他才坐下来，拆开饭盒，老师食堂的饭菜比学生的好点，还带了根香蕉。 简楠就着鱼香肉丝扒着饭，终于吃上热乎的了，他想。 温欣看着简楠，不知不觉有一种安心和依赖的感觉。 两个老师在一边聊天，刘伟民逮着今天被组长带去市里那是一顿吹，天花乱坠的。 很快简楠这边的饭菜就吃完了，他毫不介意地打了个嗝，温欣只吃了一小半，也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 “嗯！” 简楠没多说什么，替温欣收拾了碗筷。 又休息了一会儿，温欣恢复的好一点了，下了床。 “温欣啊！我一会儿马上联系你爸妈来接你，你早点回去休息。”刘伟民走到温欣的跟前。 “我不回去！”几乎是脱口而出。 简楠看着温欣这个样子，有点无奈，她到底在执着什么呢？简楠真的不明白，像普通的小女孩一样撒撒娇，展示自己柔弱的一面不好么。 “温欣啊！这怎么行啊！你这样留在学校里，老师也害怕的呀！” 温欣咬紧了牙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简楠替她解了围：“老刘。下午有生物课，温欣觉得生物是自己的短板，她一定不能落下，她刚和我说了，要是真的坚持不住会让我告诉你的。” 温欣诧异地盯着简楠。 刘伟民听了，握着温欣的双手，顿时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行，老师放你回教室，你要是不舒服，一定立刻和我讲。” 临走的时候，温欣郑重地说:“两位老师，还有简楠，谢谢。” 老刘又是一副热泪盈眶，仿佛是老父亲再看自己亲闺女，医务老师回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简楠没回什么，只“嗯！”了一声。 温欣和简楠踏上了回教室的路，而刘伟民被组长叫走了，临走前，医务室老师还让老刘对这两孩子注意点，有点不对劲，老刘这方面比较迟钝，一开始没听出来，好一会才忽地一边说着：“不可能，他俩开学才打过一架。”一边脸红应下了。 “真没事了？” “嗯！” 这是他们路上为数不多的聊天。 快到教室的时候，简楠示意温欣先走。 “你干嘛？” “你先走，我们俩一起出现，会被起哄的，你不喜欢这样，我知道。” 温欣莫名的有点感动。 简楠接着说：“你这么久地待在外面，肯定有人瞎猜，要是和我一起出现，就说得更不清楚了，我经常不在教室，晚点去正常的。” 温欣明白了他的意思，莫名的有些感动，也有些诧异，原来简楠是一个这么细的人。 第三十八章 巷子里 简楠去了厕所，找了个靠里面的坑位，点上了一根烟。 而温欣还是小看这个班级，小看学生传播的速度了，午读是英语老师林夏的课，温欣一进教室的瞬间，教室里顿时起哄声一片。 温欣有点分不清楚，简楠是真的为自己考虑了，还是他自己也不想面对这些。 “温欣，你男朋友呢？” 温欣狠狠瞪了那个起哄男生一眼，然后，和英语老师报了个到，回自己座位去了。 算了，无所谓了，总是避不过的，在上一个学校，喜欢她而想要毁掉她的人比比皆是，这种调侃不过是一点点小儿科罢了。 小腹传来的不适感还在继续。 她看到颜飞的脸上透着关切地看着自己，她没有理睬，午读快结束的时候，旁边的李应也来凑热闹。 “温欣，好多人说你和简楠单独呆在医务室，真的假的。” “老师，李应他老和我讲话。” “李应，我的课上你还想怎么样，你给我站后面去。”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李应恶狠狠地看了温欣一眼：“你给我等着！” 刚要往后走，午睡的铃声响了，他幸灾乐祸地回了座位，英语老师收拾了东西刚走，班里就骚动起来。 温欣以最快的速度趴下，她催促自己快点睡着，睡着就听不到了。 黑漆漆的湖水，我慢慢地下沉，下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暗，突然眼前传来了光，我伸手想要去触碰，然后，梦醒了。 温欣揉了揉眼睛，耳边放着的歌好熟悉，但她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到的。 回过头来，简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座位了，手里还是捧着那一本《飞鸟集》。 “你好像很喜欢泰戈尔的诗。”温欣舒展了一下身体。 简楠意识到温欣醒了，看了她一眼：“还行，我什么都看。” 温欣把数学书抽了出来，准备下一节课，然后抓紧时间翻开了二级结论的资料开始背。 “简楠！” “嗯？怎么了？” “这什么歌？” “什么什么歌？” 温欣指了指前面的广播，里面照常放着学生们点的歌。 “傲寒我们结婚，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傲寒我们结婚，在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忘掉那些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加，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 悠扬的歌声传来，温欣突然想到了肖瑶对她说的：“世界唾弃你，瑶瑶爱你，瑶瑶的肩膀永远给你靠。”温欣的鼻头不由地一酸。 不知是读的太投入还是怎么的，这会儿简楠似乎才注意到广播，他想了想，浅浅地笑了一下。 “是马頔的《傲寒》。” “没听说过欸，歌我倒是挺熟的，好像在哪听过。” 简楠又笑了一下：“你第一次来相逢书店，店里放的就是这一首歌。” “啊？”温欣搜索了一下脑子，似乎想起来了，“哦！对！这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 简楠笑了笑，没说话。 “这歌听着好像又有点浪漫，又有点伤感，是有什么故事吗？” “这首歌是马頔写给舒傲寒的。” “浪漫哦！是民谣歌手的爱情故事吗？我听说民谣歌手都挺浪漫的。” 简楠想着傲寒这首歌的故事，笑了一下：“在马頔刚创立麻油叶的时候，舒傲寒从很远的对方来到北京，为了来看他的弹唱会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马頔看到了舒傲寒清澈的眼睛，就一见钟情了，舒傲寒没地方住，马頔把她带回了出租屋，他们抽一样的烟，一样的清冷孤寂，最后马頔唱着《傲寒》给舒傲寒求婚。” 说道这里，简楠停住了，他喜欢民谣，喜欢远方，爱情，理想，但也同样无助，孤单，彷徨，他攥着手里的香烟，受着心里的孤独，喝着现实的烈酒，他觉得为很么不浪漫一点呢？到这里结束不好吗。 “哦！和歌一样浪漫呢！”旁边的温欣挺感兴趣，“那马頔是在稻城给舒傲寒求婚的吗？” “或许吧！” “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 “或许吧！” “那为什么句句透着一股悲伤呢？” “不知道，可能结了婚才发现老婆管着他，感叹自己又是‘妻管严’又是失去自由，想想数零花钱的日子不好过吧。” 温欣笑了：“你懂什么，那是爱他！” 简楠笑了笑：“谁知道呢？爱情死在现实里，浪漫死在生活里，热情死在柴米油盐里！”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简楠回了一句，“你好受点了没？” “嗯！” “那就行，记得去医院开点调理的药。” “啰嗦！” 简楠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突然地，颜飞站起身来。 “那个，大家都醒一醒，老师要我把假期作业收上来，没有好好做好标记写好解题过程的要返工。” 顿时，本来还一片慵懒的教室里顿时就开始沸腾起来，学校是不收答案的，大部分的学生，还是会好好地把作业的答案抄到作业本上，至少明面上过得去。 “开什么玩笑？收寒假作业？还要有解题过程？我靠，我抄个答案都是给他脸了。” “你写了没？” “没做！” “好兄弟！” 没做的人心心相息，找到同类后安全感爆棚，做了的人更懊恼，还要花时间补一下解题过程。 温欣没有寒假作业本，所以和他没什么关系。 “你写了没？简楠！” 简楠看着天花板想了想，然后笑了笑：“卖了。” 完全是出乎意料。 但简楠其实并没有那么做，学校布置的作业他一般都糊弄糊弄，但很少会有不交的时候，这算是他一直以来的原则，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温欣有些无语。 …… 校外的巷子里，裴铃抓着几个逃学的，对着最后一个人的肚子来了一拳，然后把他的脑袋摁在了墙上。 “哥，哥，我错了，我们真的错了，你是要钱吗？我们把带的钱都给你，明天也给你，我们按时交保护费。” “我不要钱，你们这几个小毛孩的那点钱，有什么好惦记的。” “你是裴大哥吧，我知道，你和楠大并称‘盛安街道双雄’，哥，咱有脏了你眼睛的地方，还请海涵。” “就是啊，哥，你要是心情不好，别拿我们撒气儿成吗，改天，改天我请你和楠大吃饭成吗？还有这个大哥一起。” 三个人刚才还目中无人，气焰嚣张，这会儿被裴铃带着刘乐天撂倒了，开始打哈哈。 “谁取得那么难听的外号，给我放话出去，以后不许再叫了。” 刘乐天点上烟，示意了一下裴铃，走出巷子，站在巷子口，既是放风，也是透口气。 裴铃把三个人丢到了一起，然后掏出了指虎带上，一边问话一边蹲着用指虎刮着地面，“滋啦，滋啦”的响个不停。 几个人哪见过这阵仗啊，靠墙坐在地下一动不敢动。 “叫你们来是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裴铃掏出手机:“这照片是你们往外传的吧。” “不是我！”“我们没有！”“和我们没关系。” “撒谎！”裴铃见对方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蹲了下来，抽了只烟出来，点上，然后把第一口烟吐在了领头的那个人脸上。 对方那是吓得连连后退。 “我呢，这里有你们和所有买家的记录，当然我不像简楠做事那么严谨，要找个对证，从不污蔑人。”说着，他拍了拍领头的脸，“谁不承认，我就打到他想起来自己干了点什么为止，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打到他听话为止。” “你信不信我们报警。”领头的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裴铃冷哼了一声，在他面前，他从没听过这么扯的威胁:“笑死我了，你报啊，你不报警你孙子。” 旁边那个鼻子青了的小声提醒道:“裴铃他爸就是条子，副局长。” “嘴巴放干净点，那叫公安，公共安全，什么条子不条子的。” “我靠！”领头的惊呼了一声，然后就跪倒在地，边说边抽自己巴掌，“裴大哥，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们吧，要我们干什么都可以。” 裴铃坏笑了一声:“什么都可以？” 领头的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什么都可以。” “行，手机拿出来。” 几个人一脸恐慌，但在裴铃的怒视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现在，把你们所有存的那女的照片，删了。” 几个人疑惑了一下，发现不是抢他们手机。 “快点！” “几个人照做了。” “你们骗的钱，明天给我用来买点东西给人家赔礼道歉，好好说，不然出来就打你一顿。” 几个人疑惑地看着他。 “听到没有。” “好！好！好！”几个人赶忙应下。 “还有一件事，我们没见过，听懂了吗？” 几个人疑惑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 裴铃又怒视了他们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站起身，给他们让了路，几个人灰溜溜地跑了，临走一个还被裴铃蹬了一脚。 “谢了，哥们！”他招呼刘乐天道，随后递了根烟过去。 “哪儿的话，裴铃，几个高中生而已，还有事儿先走了。” “改天请你吃饭。” “客气什么？” 挥了挥手，刘乐天就消失在拐角。 第三十九章 身后 放学了，简楠在店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学生的放学高峰期已经过去，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人进来。简楠终于能坐下了。 夕阳已经开始倾斜，暖黄色的光就洒在路面上，对面的房子上。光晕缓缓移动。 小简林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偶尔帮他扫一扫书的二维码，结结账什么的。 门帘一掀，裴铃进来了。 简楠用纸擦了擦手：“解决了？” “嗯！”裴铃和简楠来到店外，简楠把饮料递了过去。 裴铃喝了一口，简林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喉结，似乎是有点好奇。 “啊！爽！”裴铃放下了还有半瓶饮料的塑料瓶，“学校里那几个呢？” “摆平了。”说着，简楠拆开烟盒，取出一只许了愿后，又倒着塞了回去。 裴铃看了，笑了笑：“你每次开一盒烟都许愿，也不知道许了点什么，问你你也不说。” “说出来就不灵了！” “和木木有关的吧。” 简楠摇了摇头，似乎还是不肯说。 裴铃踢了简楠屁股一脚：“多大个人了，还信这种东西？” 简楠一脚踢了回去：“你懂什么，浪漫，浪漫懂吗，土鳖！” 不知为何，说道浪漫这个词的时候，简楠想到了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讲《傲寒》的故事的温欣。 “行，行，我不懂，你最浪漫！你长得就浪漫。” “你看你都说点什么话！还攻击我长相是吧。”简楠捏了捏裴铃的脸。 说罢。他给裴铃递了根烟，裴铃点上，然后把火递给简楠：“打火机挺贵的啊，欢姐送的，你别给我顺了。” 简楠点完了烟，看了一眼，他不了解打火机，觉得一块的能用，两块的还防风，比那种贵的好多了，不就是点个火吗？富人还非得争个面子，可眼前这zippo标，他多少还是认得的，上面有雪花的图案，简楠目测不出来多少钱，他把玩了几下，就把打火机抛回去给了裴铃。 “轻点！”手忙脚乱地接过打火机的裴铃说道。 “话说，裴铃啊，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事儿啊？” “你看看你，在学校里，周围同学发生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别打岔，学校里面的事情一般我不高兴管。” “切！”裴铃有点不屑，“我那天在‘死在花季’里陪欢姐喝着酒呢，进来几个人，生面孔，欢姐一看就知道是几个雏儿，让我去吓唬吓唬，把他们赶走，然后我就看到他们在倒卖什么，拉到旁边巷子里撂倒了，逼问了一下，就知道了，真是见鬼，还问我要不要。” 简楠吸了口烟：“这个彩音，你认识？” “不认识，斯……也不能这么说，她家那个琳琅早餐店味道还行。”裴铃顿了顿，“重要的是人还不错。” “哦？” “有天我吃早饭的时候没带钱，她帮我付了，还告诉我快跑，不要让她爸妈看见了。” “你个畜生，小女孩的钱都骗。” “傻逼，第二天我把钱送回去了，那小女孩坚决不要，说要请我吃，还和我说谢谢，让我常来就行，诶呦喂，到底是谁帮谁啊。” “然后我们就没说过话了，她好像也没记住我，不过吃早饭的时候我听过她唱歌，真的好听，楠大。” “能有欢姐唱的好听？” 言欢开酒吧，兴致来了自己偶尔也上去唱唱歌，一副独特的烟嗓甚是吸引人，加上她性感的身材，为她的酒吧那是招了不少客人。 “两个人不一样。”说着，裴铃露出了愤恨的表情，“挺好一姑娘，老有傻逼干这种事情，看那几个雏儿的说法，她被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简楠一愣，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和你说过的，班里有个脖子上红一片的女生，老有人开她玩笑，我看不过去，就坐到她斜后面，那个李应就老想着坐她后面欺负她，表面上我是不让任何人坐那，实际上主要是防他。” “哦！就是她啊！” 简楠点了点头。 “多好一姑娘，勤劳又肯干，我看她老在琳琅早餐店帮忙的。”说着，裴铃吸了口烟，“而且我觉得她也不丑啊！” 说着，裴铃翻出手机，找到那春意盎然的照片，打底衫里若隐若现的衣服里藏着她的那一份白净，似露非露，似透非透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照片有点模糊，恰巧因为模糊，她的脸上浮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照片是假期里彩音在琳琅早餐店里帮忙的时候拍的，忙的不亦乐乎，结果忘了保护自己。 “人挺白净的，光看脸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可别半夜对着人家照片干点奇怪的事情啊！” “傻逼！”裴铃骂了一句，“事情差不多收尾了，那几个孙子应该会消停几天，再敢传再找他们算账，你在学校里盯着点。” 说着，他删掉了这张照片。 简楠看了，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你说你干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干嘛呢？人家又不可能发现然后感激涕零地来找你。” “不用她来找我，我坚持我自己的道儿，站在她这样的人身后就行。” 简楠知道，裴铃一股痞子样下藏着的善意，对待几乎所有人的善意，他当然看不惯这种事情。 “这么说现在你还一个人坐呢？真可怜。” “温欣坐我旁边。”简楠平静地说道。 “哦！那挺好……什么？”裴铃惊掉了下巴，“谁？温欣坐你旁边？” 简楠点了点头。 “你们俩一个班？” 简楠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这也太巧了吧。” “不不不，这不重要，问题是你居然让人坐你旁边？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情吗？” “那女人来头不小，一股子狠劲寸步不让，一丫头我又不能动手，我真拿她没办法，她非要坐我旁边。”简楠有点无奈，“我要是敢撵他走，老刘非扒我一层皮不可。” “而且打人贼疼，看发力技巧估计学了点东西在身上。” 裴铃笑的合不拢嘴:“没想到楠大你也有这种时候。” “行了，别贫了，所以现在只能让她坐我旁边，我也没办法。” 裴铃听了，眯起眼睛，坏笑起来：“楠大！你喜欢她！” “傻逼！” “她喜欢你！” “傻缺！” “语调不一样了，你就是喜欢她。” “傻逼傻逼傻逼，动不动就喜欢喜欢的，你是小孩子吗？”简楠笑了笑，“那照你这么说，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喜欢我。” “自恋狂。”裴铃骂道，“不过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这么漂亮有气质一个美女坐你旁边，你们班男生不得杀了你啊。” “没人敢和我烦！” “那姑娘那浑身带刺儿的性格估计得吃亏！” 简楠冷着脸，忽然想到了之前温欣被书砸的时候的场景，还有颜飞替她挡下了的字典。 “吃亏吗？” “嗯哼！”说着裴铃分析起来，“人不错，但不怎么爱和陌生人搭话，对陌生人冷着脸，陌生人就没法变成熟悉的人啊，没点什么事情作为突破口，估计想要和这样的美女成为朋友很难啊。” 简楠想了想，点头赞同了她的看法:“而且雷点奇奇怪怪的，捉摸不透，上次颜飞和她聊了两句，被她给轰飞了。” 不知怎的，简楠突然想起了那天雨天在相逢书店二楼的事情，不由地一阵面红耳赤。 “被看光了啊！”他心里默念道。 “这么惨啊，你们那个班长。” “对啊。” “挺人模狗样的啊，不应该啊。” “好像是聊到幸福之后就爆炸了。” “怎么，幸福免疫体啊，不让自己幸福？再幸福一点就会爆炸？” “谁知道呢，奇奇怪怪的。” “还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幸福免疫的。” 第四十章 放学后 那几个主谋的男生，第二天并没有像说好的那样出现，简楠挺疑惑，又有点气愤，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他跑去小寸头的班级看了看，打听了一下，才发现那人身体不舒服，今天没来。 “身体不舒服？哼！”简楠冷笑了一声，然后就从凑过来的几个女生前抽身离开。 “同学你找谁啊？”“同学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同学，留个联系方式再走呗！” 简楠没吭声，回了自己班级，顺便给裴铃发了个消息。 “那小寸头没来，其他人不知道，我不高兴挨个找，你有时间就来下我们学校。” 放学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现在校门口不剩几个人了，小贩们也失去了吆喝的热情，自顾自玩起手机来。 “楠大，估计不会出现了。”裴铃掐灭了烟，随手一丢。 “斯……切。”简楠吸了最后一口凉面，有些无语，“有胆做没胆认的孙子。” 裴铃也很气愤：“得了，楠大，我不信他们以后都不来学校了，就算转学，我不信他们个个都转，当然，转了最好，为人民除害。” “裴铃。”简楠扔掉了吃完的包装盒，“你说这事儿，他们会不会报警。” “怕什么？咱们手上拿着证据，他敢告？”说着，裴铃转了下眼珠，“而且我问过我爸了，这种事情三年以上，没成年一样重罚，为这事儿老头子差点没把我打死，问我是不是搁外面闯祸了，我解释了老半天，打人和这个比，他们自己要是有点脑子就会掂量。” “行，那撤吧。” “行，撤，明儿个继续。” “你还真是不罢休啊！” “做事儿就做到底，你放过他们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他们才十七岁，能干这种事情，那以后呢？去偷去抢？” “咱这儿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裴铃没回话，显然是有点不高兴，简楠这才想起，他爸就是警察，这片儿的治安就他爸管，也许是因为这个裴铃不高兴了。 “裴铃，听你这口气，干嘛不去当警察，继承你爸的衣钵。”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生性喜欢自由，还没浪够呢，警察那么死板，况且老头子又不是不行了，还能干不少年呢？我瞎操什么心？” 简楠笑了笑，没说话，他走到卖凉面的阿婆旁边。 “阿婆。再要两碗凉面。” “好嘞！要外加什么嘛？”阿婆从电动车座位上跳下。 “各加个里脊肉。” 说完，阿婆就开始忙了。 “不是，楠大，你还吃？不吃晚饭了？” “余梦和木木还在店里呢，带点回去给木木尝尝，看她吃不吃。” 裴铃有点无语：“小女孩长身体呢？你每天就给她喂点这个?” “正儿八经的东西她好像都不爱吃，我也没办法，你要来点吗？” 裴铃摇了摇头，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指了一下：“那个就是彩音吧？” 简楠望了望，点了点头。 “那么晚出来？” “谁知道呢？” 裴铃心中已猜出十之八九，脖子上那么显眼，很明显是想避着人，他不由地有点心疼，然后就想到了在早餐店唱歌的彩音，声音甜美，不需要伴奏，不需要调音就足够荡漾人心。 “行了，裴铃，走了。”简楠接过塑料袋，付了钱，招呼了一声。 “来了，楠大。” …… 离开学有一段时间了，学校的作业逐渐变多，温欣找了张纸垫在地上，然后就着床写作业，她有试过在一个正常的桌子前写作业，比如吃饭的桌子，茶几。 可是很显然，呆不下去，她真的不知道宋毅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而且在自己的杂物间写作业，就不会经常碰到宋毅，虽然宋毅还是没有敲门的习惯，推开门就进来，喝了酒还耍酒疯，搂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她没办法，想着是不是要给房门装一把锁，可是那门哪儿来的放锁的位置呢？她打算过两天找个开锁师傅问问。 房间里的香薰正发挥着作用，时钟上的指针已经过了七点，看起来，宋毅又得很晚才能回来了，温欣感到有点饿，在写完手下物理这一道力学问题之后，她走出自己房间，来到厨房，想着，厨房没菜，会不会有方便面什么的，宋毅这人一看就不会做饭，买菜不可能，也许冰箱里还有点饺子，她第一次来厨房。 脏乱差的厨房四处都堆着碗碟，瓶子罐子，每样东西上都像是镀了层油似的，黏腻腻的，碗里，罐子里还飘着不明的液体，四处充斥着奇怪的味道，臭烘烘的，温欣哪见过这阵仗啊，捂住了鼻子。 “啊！我靠！”她撞到了灶台。 温欣惊呼了一声，水池里飘着一只死蟑螂。 她突然想起了宋毅第一次给他做的饺子，那个让她还有些感动的饺子，会不会就是这个地方做出来的呢？她一阵反胃，一阵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强烈的胃酸让她的喉咙难受。 她艰难地扶着玻璃门走出厨房，来到客厅，肚子还是很饿，但她已经不想吃东西了，她还是给自己点了一份炒饭。 外卖员把外卖送到门口，就离开了，她贴着门听，确定外卖员离开后，温欣才放下心来开了门。 是鸭肉炒饭，加了荷包蛋，温欣提着晚饭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此时香薰的味道逐渐刺鼻，打开炒饭，有点油腻腻的，温欣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但温欣知道自己身子现在挺虚，得吃点东西才行，她拆开鸭血汤的包装，小小尝了一口，还好，没有吐。 然后她一点点地就着汤把炒饭往下送，舌头很抗拒，可是肚子却很诚实。 逐渐有了饱腹感，直到温欣觉得自己吃不下了。 突然地，她的脑海中，一些画面闪过，胃里逐渐开始翻江倒海，她猛地冲到了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狂吐。 卫生间的环境脏乱倒是成为了最好的催吐剂，她刚吃的东西几乎全吐出来了，米色的一片，她有些脱力，坐倒下来，开始喘气。 “果然还是不行。”小腹传来的坠痛感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撑起身子，走回自己的卧室，然后在床上躺下，她想着，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一点，但愿吧。 香薰燃烧尽了它的最后一点余晖，然后屋子里又冷清起来，温欣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寒意涌上身体。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外面漆黑一片，然后就听见门开关的声音。 应该是宋毅回来了，照往常，也许温欣会出去打个招呼，但现在，她不是很想动。 宋毅跌跌撞撞的，似乎是打翻了什么东西，然后脚步声变近，啪嗒，温欣的房门被打开了。 温欣吓了一跳，本来就睡不着，这一会儿就变得睡意全无了，她满脸惊恐地瞪着宋毅。 宋毅坐倒在她的床前，她赶忙往后面躲了躲。 “躲什么？我问你躲什么？” 说着“啪！”一声，一个巴掌抽在了温欣的脸上。 温欣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她的眼角渗出泪光。 “宋叔叔，你喝多了，我扶您去休息吧。”温欣很害怕，声音颤抖着。 “去你妈的，老子要你扶？” 说着一扬手，本来就轻飘飘的温欣被挥倒了。 “你踏马装什么柔弱啊？”说着又是一耳光袭来，温欣想逃，她慢慢挪到门口，结果被宋毅拽住了。 男人的胳膊粗壮有力，温欣这会儿没有力气反抗。 第四十一章 噩梦 宋毅抵住了温欣的脖子，把她摁在杂物间的门上。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温欣几乎要失去了意识，宋毅手上的动作也更加放肆。 “救命……救……”温欣刚想要喊出声，就发现，宋毅突然卸了力。 然后，宋毅扶着她的身子，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然后，温欣看到了他的眼皮一番，“哕”的一声，一股异味传来，宋毅吐出来了，温欣只觉得自己的胸前一热，右半边身子的衣服，还有肩膀上，尤其是胸前，沾满了宋毅的呕吐物。 温欣愣住了，然后，宋毅就像是丢了神似的，靠着她的身子倒了下去。 窒息感像是湖水一般涌进她的身体。 猛然的，温欣跪倒在地上，开始干呕起来，她刚才已经吐过了，她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口水就挂在她的嘴边，她刚想伸手擦一下，身上沾着的呕吐物的味道，又让她干呕起来，她已经快没力气了，强撑着掏了件阳台的衣服，然后跑向厕所。 “啪嗒！”一声，门反锁上了，她放下衣服，然后一次又一次跪在马桶的旁边吐了又吐，她好难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是天旋地转，然后，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强烈的胃酸烧的她的喉咙痛。 她正对着马桶坐下来，大喘着粗气，她的脑袋有点发懵，然后无限的恶心与恐惧充斥着她的身体，她收起膝盖，然后环手抱住，把脸埋在了手里。 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正滴着水，温欣的眼角也在滴着水。 “洗掉，洗掉啊！！”花洒不断地喷洒着，温欣也嘶吼着，她一遍遍搓着自己的身体，直到自己的手臂和脖子出现血液，血液把从她身上流出水染红，她看着手上留下的血迹，才终于停下了手，然后等了一会儿，又是一阵的搓着。 她的世界灰色了，她也灰色了。 出来的时候，温欣只觉得自己的右半边身子热热的，还有手臂。她换了内衣，拿起带进来的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洗手台是湿的，她的衣服也是湿的，没办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然后她走出了门。 在卫生间的门口，就能闻到宋毅身上的酒臭味儿，整个屋子都有些熏，她走到自己的小杂物间前，鼓起了勇气，然后打开了门。 比外面刺激百倍的气体味道传来，温欣的嗅觉器官在拼命抗议，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劣质的酒和上等的酒，连吐出来的东西的味道都不一样，她想起了温龙，她父亲，吐了之后让她跪下来擦，还是阿妈帮她劝了温龙，替温欣打扫好了，温欣才幸免于难，她强忍着反胃走了进去，迅速开了窗，地上只沾了一点儿，也就是说，大部分，宋毅全吐在了温欣的身上。 温欣找来垃圾袋，然后抽了很多很多张纸，迅速裹起来后，丢进了垃圾袋，然后把垃圾袋封住，小跑着丢到了门外。然后找来拖把，把地上的东西一阵拖。 宋毅到底多少次就这样吐在家里，有没有好好收拾？她想，她现在看到这间屋子的每一处地方都觉得恶心。 搞完之后，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毅，愣住了，她靠着窗前坐下，看着眼前倒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什么的宋毅。 绝望感再一次充斥着她的全身，为什么？她心里大声地质问着自己，我只是想找个容身的地方，都不行吗？ 她暴怒了，她翻开书包，颤抖的双手从里面翻出了美工刀，“哗啦”一声，她把刀头推了出来，然后一步步走向宋毅，蹲在宋毅的身旁，刀锋就对着他的脖子，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她的喘气声逐渐加重，她的眼神里布满血丝，杀意正逐渐变浓。 “呼——呼——” 她逐渐抬起了自己的手，刀连带着她的手不停的颤抖。 最后的一声呼吸声，沉重而有力。 “嘀——”长长的一声汽笛，窗外一道白光带着一辆货车闪过。 温欣被吓得一惊，“哐当”一声，刀掉到了地上。 温欣“哐”的一声，坐到了地上：“我，我在干什么？” 温欣捧着自己的脸，温热的泪水像是要烫穿她的手心。 窗外，电线杆上的乌鸦正叫着，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温欣艰难地把宋毅翻过身，一下一下的，温欣拽着宋毅的衣领，一点一点地往他的房间里拖，宋毅的嘴里嘟囔着什么，她听不清。 没吃晚饭加上刚才发生的，她没有力气，只能一步一歇地慢慢地拖着，她第一次打开了宋毅卧室的门，摸索了一会儿后她找到了开关。 她试过了，真的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把眼前醉倒的宋毅搬上床了，她坐在宋毅的床边，四周杂乱的不像话，地上到处都是餐巾纸。 “杨青你踏马就给这点钱……” 听到了杨青的名字，她不由地心头一紧，那个女人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温欣的脑袋里。 “他在说什么？”温欣凑过去想听听宋毅在说什么。 霎时间，宋毅抓住了她的手，她害怕地连忙甩开，恐惧再一次侵占了她的大脑。 她颤抖着跑出了房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缩在床上最里面的一角，从此她的枕头下多了把美工刀，温欣绝望地坐在床上，窗外不断地有车子经过，突然的，一滴两滴的雨砸在了玻璃上，然后更多，下雨了。 窗还开着，可温欣不想去关，她缩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她浑身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咪。恍然间，她的眼睛一瞥，看到了塞在床底下的小提琴包。 她的泪止住了，她狼狈地爬过去，像是在黑暗里呆久了的人看到了光一样，想要拼命地伸手去触碰。 她抽出小提琴和琴弓，把她们抱在手里，她想起了肖瑶。 “我不允许你烂在这里！” 这句话如同警钟一样敲醒了似乎要被吞噬的温欣，温欣就要崩溃了，肖瑶的话，救了她。 “那就给我把你的头昂起来，永远不要像今天这样低下去。” “你自己被困住了，我也会救你出去的。” 肖瑶的声音在温欣的脑海里逐渐变大，震耳欲聋，振聋发聩。 “欣儿，你要好好的，好吗？” “世界唾弃你，瑶瑶爱你，瑶瑶的肩膀永远给你靠。” “如果我比任何人都幸福，那我要你和我一样幸福” …… 肖瑶的话语在温欣的脑子里徘徊着，怎么都没有停下。 就在这个凄寂无声的夜晚里，温欣已经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从纠结，到委屈，到痛苦，再到感动。 窗外的汽车还是像野兽一样偶尔咆哮着而过。 “来时的路上是有光的，瑶瑶，是你为我照亮的。”温欣默念道，她的世界的色彩渐渐恢复。 抓着琴弓的手，变得更紧了。 “瑶瑶，你要好好的，我也要好好的，咱们走下去，遇到什么都要走下去。” 这个夜，温欣第一次出声儿了，她的眼泪流干了，但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头就这么紧紧地靠着自己的小提琴和琴弓，仿佛是这样就可以给她这个遍体鳞伤的人打上一针镇痛剂似的。 胃里的翻江倒海还在继续，她只觉得很渴，勉强地喝了点水压了压，嘴里已经只剩下胃酸的味道了，在水的裹挟下，淡了些，她的嘴唇有些干涩，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突然地，她开始感到头痛欲裂，脑子像是所有的细胞在打架一样的痛，但她的精神却很紧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像是门外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似的。 她很想就这么离开这里，可是出了这里她能去哪儿呢？没有住的地方，自己身上的钱更是不可能解决吃的住的的问题，如果宋毅真的不管她，很有可能最后她就得死在街头，或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 她也想过一了百了，但想起和肖瑶的承诺，她又感到窒息，她就像是在一片湖的正中央，浮不上去，也沉不下来，四周充斥着黑暗。 灯就这么开了一宿，温欣，一晚上没有睡，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房间的窗户上时，她的那憔悴的脸庞才动了动，她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阳光，终于放松了一些，她很困，很想睡觉，可是却一点都睡不着。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似乎都在向她诉说着不满，不适感瞬间溢满大脑让她有点受不了，尤其是心脏传来的刺痛。她很想待在家休息，可是她更害怕待在这里，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是很早。她稍微洗漱了一下，为了遮住憔悴化了点淡淡的妆。涂了口红想要提升自己的气色，她看着镜子里面色饥黄的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然后，她悄悄地出了门。 第四十二章 反胃 和往常一样，简楠忙完了店里的事情之后，才背着包出发去学校。 四周已经没有了去上学的学生来，这让简楠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但简楠不在意这些。 今天的简林赖床了，没有和往常一样乖乖地跟在简楠的身边到店里，每次简楠在店里忙的时候，余光看不到简林，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上次萧夜给简林买的绘画工具就摆在简林的小桌子上。 下过雨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寒冷。 他有些麻木，走在路上的时候点上了一支烟，周围人的眼光挺杂，估计正议论一学生怎么能抽烟了，这样的冷脸简楠看了挺多，已经习惯了，四周的街道湿漉漉的，仿佛破败的街道更破败了，他仰起头，吐出烟，透过烟去看这个世界，虚无又飘渺，他的前方，虚无又飘渺。 这个地方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生气，不过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人。 …… 走进教室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大概所有人对他的迟到习以为常了，以前李应因为这事儿和刘伟民吵过，他想在家多睡一会儿，刘伟民把他骂了一顿，然后他来找简楠，简楠根本不高兴理他，丢下一句：“你有本事搞定刘伟民你就迟到，和我烦你是有病吗？我给你准迟到？”后，李应被堵得哑口无言。 “彩音，你撩起来头发让我看一下嘛，就一下，好不好。”李应围在彩音的桌子前面。 彩音被吓到了，她用手挡在自己的脸前，李应去夺她的书，彩音的脸红了，又害羞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颜飞在旁边制止，被李应骂的找不着北。 李应的手被拉住了，是简楠。 “滚回你座位去。” 李应瞪了简楠一点，没敢发作，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到座位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能看到他的好同桌在闷头睡觉，很不对劲，以前她也有过趴在桌子上休息，但以往她的警惕性很高，自己走近了她会抬头确认。 不过这一次，简楠放了书包在位置坐下了，温欣也没有抬头，凑近一点，简楠感受到了温欣的呼吸，他才发现，温欣睡得很死。 她这是怎么了？简楠心想，但也没有多在意，他也很困，昨天接了修图的活，做到晚上一点多才睡，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温欣还是没听到，这不对啊，简楠有一种被蔑视的感觉，坐同桌久了，一般都是他死睡，老师来了温欣才会踹他一脚。 他轻轻地推了推温欣：“温欣！温欣！” “嗯？天亮了？”温欣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散乱的发丝贴着她的脸庞，透着她的可爱。 简楠看了心里一阵悸动。 “上课了，温欣。” “哦！”揉了揉眼睛的温欣开始从书桌里抽出自己的书。 “你头发乱了！”简楠沉声道。 “啊？”温欣的表情上透着慌乱，她的两只倒腾的小手似乎放哪儿都不合适，“你别盯着我了！” 简楠听了，笑着移开了视线，心里却不免担忧起来，温欣的很眼圈很重，脸上也憔悴的不得了，声音很沙哑，没有什么力气。 “你吃早饭了吗？”简楠有些担忧。 不知道温欣是没听清楚还是什么，盯着讲台愣神，简楠不再出言询问。 “上课！”第一节就是恐怖数学课，简楠感觉到有些痛苦，回过神来的时候，刘伟民已经站到了讲台上。 盯到第三天了，小寸头那一伙还是没出现，今天他来了，但是简楠去他们班的时候，他像是避着简楠似的，每次都不在班级。 厕所里，小寸头和其他几个人凑在一起。 “哥，怎么办啊，那个简楠天天放学带着人都我们，我都不敢从正门出去了。” 小寸头明显不高兴，皱着眉头：“我踏马哪知道啊，他还每天来我们班级找我呢，我能怎么办。” “哥，实在不行咱们装一回孙子吧，里外咱都干不过那个简楠。”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小寸头来回踱步，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问起另一个一直沉默的男生。 “小周，东西都带来了吗？” 小周似乎受到了惊吓，一愣：“带来了，哥，按照你的吩咐买了，少的钱我自己补了。” 小寸头无奈地点了点头。 “哥，你这是打算认怂了？” “什么认怂，老子这叫能屈能伸，你再敢乱说一个字，不等简楠来找你，我先把你给搞死。” 对方已经不敢再说话了。 ……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温欣的胃口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好长的队伍啊！”“搞不懂，两批之间隔这么点时间，叫个毛线的分批次吃饭。” 周围的抱怨声不断，温欣觉得有些嘈杂，食堂是去年新建的，相比于之前那个老食堂，环境好了不少，按照学校原先宣传的，空间是比上一个要大的，但是谁能想到它挂羊头卖狗肉呢？为了节省开支，四楼根本就没装修，纯纯一毛坯，打饭的师傅也少的可怜，不过手不算抖。 地上油腻腻地，总感觉走一步就要滑一步，周围充斥着学生的嘈杂声，还有饭菜酒肉的腥臭味，今天温欣踏进这里第一刻开始，那种反胃的不适感就开始充斥着她的身体。 她想吐，但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她告诉自己，必须吃点东西。 “走了！楠大！”余梦叫道。 “哦！来了。”简楠应了一声，目光却还是在温欣的身上，事实上周围很多人和他一样，温欣光是站在那就会让人觉得是主角，光芒万丈，她很耀眼，所以孤身一人。 她看着好像不是很舒服，厌世脸的温欣的脸上似乎藏了些不适，简楠心想，也许是他自己想多了。 “你看什么呢？入迷了？” “没，来了！”简楠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在余梦身边坐下。 他扭开饮料喝了一口。 温欣站到窗前，饭菜的味道更加浓厚，她压抑着想吐的欲望。 “快点啊，孩子，傻了？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温欣听了，赶忙随便点了点吃的，然后找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 他点的很清淡，青菜，木耳烧莴苣，但学校里的菜不管荤的素的，都重盐重油，夹起一根青菜，都可以明显地看到油在往下滴。 她看着饭菜愣了好一会儿，几次举起筷子然后又放下，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吃，站起身，举着餐盘，来到厨余垃圾桶前，刚想倒，垃圾桶旁边的大妈就抢过她的盘子，把米饭掏出来丢到另一个盆里。 “毛丫头，浪费这么多！”大妈语气很重地骂了一句。 看着混着各种饭菜的桶，胃里不禁又是一阵的反胃，她几乎就要吐出来了，她捂住了嘴，转身赶忙逃离现场。 “什么都没吃。”坐在就离温欣不远处的简楠呢喃道。 “什么啊？我的妈，今天的酸汤肥牛，能抢到真是绝了，那帮高一上体育课的小兔崽子腿脚可真是够快的。” 说着，余梦猛吸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简楠看的方向。 “温欣？刚没注意到欸！”余梦又喝了一口饮料，“她怎么了？” 简楠摇了摇头，扒拉了两口饭：“没什么，好好吃饭吧。” 余梦有些疑惑，但也不怎么在意。 突然地，余梦的目光被什么给吸住了，简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隔壁六班的竹云，，很文静的女生，小口小口地抿着吃的，旁边的几个女生聊的有来有回，但她却并不显得格格不入，不，不是格格不入，是那种浑然天成的高冷感觉。 “傻逼，你还喜欢她呢？” 余梦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那你倒是上啊！每次都和缩头乌龟似的，看你泡别的妹子的时候也不这样啊。”简楠着急道。 余梦笑了笑，没说话，低下了头，脸倒是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第四十三章 热粥 午睡铃打响的时候，温欣几乎是挨着桌子马上就睡着了，速度之快，连简楠都有些自愧不如。 简楠不知道自己温欣她这是怎么了，他有点担心，思考了一阵。 想来温欣对简林也是多加照顾，每次来店里，给简林带的吃的喝的用的也数不胜数。 犹豫再三后，简楠站起身，然后走到余梦的面前。余梦刚睡下，简楠就敲了敲余梦的桌子，余梦有些不耐烦，但是他还是抬起了头。 “干嘛啊，简楠？”迷迷糊糊的余梦直接叫了简楠的全名。 “很困吗？” “还好，怎么了。” “陪我出去一趟！”简楠撂下一句话就转身向前门走去。 “什么事儿啊！”余梦刚问出口，简楠就已经离开他桌子了，无奈，余梦只得跟着他出去。 教室里安静的很，他们出门的时候动静还挺大。 他们先是绕到了学校正门口观察了一下，一般保安也会睡午觉，但很可惜，保安这会儿在接电话，他们没那么多时间等，只能启用备用方案。 学校的东北角有一家烤肉店，这里是监控死角，朝着学校里面这面墙上是没有门的，但有一个小窗户，里面是烤肉店的杂货间，堆着饮料酒水什么的，简楠给烤肉店老板发了条微信，如果老板不理他们，只能作罢了。 “楠大，我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余梦询问道。 他和简楠午睡的时候偷溜出学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简楠并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看简楠严肃的样子，也不像是要和他跑出去玩。 “跟着就行了，和你没什么关系，等会奖励你杯蜜雪！” 听到奶茶，余梦有点兴奋，为了一杯蜜雪冰城他还是很乐意跟着简楠出去瞎跑的。 两个人焦急地等着，在快要放弃的时候，老板终于还是出现了。 “去！去！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子，想干嘛？再靠近我告诉你们老师。”老板一脸愠色地看着他俩。 老板来了就八成有戏，他俩知道。 “哥！给个机会，我们出去办点急事儿，二十分钟就回来。” “去，再不走我叫你们老师了啊！” 老板挥手准备离开。 “哥，别急，这个给你，一点点放行费，不成敬意。”说着，简楠塞了两包烟给老板，为了这种情况，简楠特意备着，老板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 “和你们讲很多次了，你们这样搞我真的很难办的，被抓了我还怎么在这里开店，没有下次了啊！” “诶！好嘞，哥。” 说着。两人一踏窗户，跳进了店里，老板甚至还搭了把手。 “你们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没！” 说着，两人就火速出了店门。 走在街上，凉风扑着他们的面而来，在上学的日子里，余梦就这样和简楠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他已经从过去那个任人欺负的文弱书生，变成现在这样了，他从不后悔遇到简楠。 离学校不远处就有一家粥店，是上次刘伟民买的那一家，温欣看样子并不讨厌吃，他也并不知道温欣喜欢吃什么，但她看到温欣那个样子估计是看到荤腥的东西就会反胃，这种情况简林以前也有过，小姑娘不吃东西可把他给愁坏了，但温欣是因为什么，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就不知道了。 这种情况重盐重油的东西吃不下去，稍微清淡一些的比较好，所以简楠选择了粥。 “不是，楠大，你中午吃那么多还没吃饱啊？” “不是我自己吃。” “给木木买的话你到晚上再来啊，放到晚上不凉了？” “不是给木木买的。” “不是，那你要干嘛？”余梦问道，“你不会要买给我吧，我不喜欢喝粥，也不喜欢男的。” “傻逼！”简楠骂了一句，“你要吃吗？要吃我带一份回去你下午饿了吃。” “不是说了我不喜欢喝粥的嘛，还问。”余梦测了测头，“那你是买给谁的。” “少问，多做事。”说完，简楠就不再理他，“姐姐，这个还有多久好？” 收银员姐姐听了，明显被这个帅气小痞子吸引了，满脸高兴地说：“弟弟，还要有一会儿的哦！” “行，那我们等会儿再来取！” 说着，他就拉着余梦出了门。 “楠大，又上哪儿去啊？”余梦问道。 “你的奶茶，蜜雪的。”简楠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你还记得？”余梦问道，很震惊，“不是，你真请我喝？” 简楠没回话，算是默认了。 这也是余梦这么喜欢简楠，跟在简楠后面的原因，他关注很多细节，而且会付诸行动。 “干爹！”一声长嚎划破天际。 简楠很显然是被他震惊到了：“死走，你再整这死动静我不请你喝了奥！” 余梦赶忙收回了嘴脸。 …… 还是和走的时候一样，温欣睡得很熟，等她醒了，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简楠思考着要不要叫醒她。 正在这时，温欣翻了个身，面朝着他，似乎在呢喃着什么，简楠听不见，凑近了些，然后，他听到了。 “不要，不要走……” 是做噩梦了，简楠知道，趁着这个功夫，他悄悄地推了推温欣，她的身子很软，像是薄纸一样。 前面喝着蜜雪的余梦正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上扬地吃着瓜。 “温欣，温欣！” “嗯？”温欣闭着眼睛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嗲嗲的，又轻又柔，和以往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伴着头发散乱在脸上的朦胧感，绝了。 简楠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是受到了暴击，他没有在这个世界见过比眼前的女孩子更可爱的女孩子了，不，有的，是简林。 “起来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温欣揉了揉眼睛，很显然没有睡醒，然后懵懵地就这么跟在简楠的后面，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似乎才惊醒过来。 “简楠，你要干嘛？” 语气中还是和早上的时候一样没有力气，简楠皱了皱眉头。 “上次你没告老师，给你点答谢！”简楠随便编了个理由，“你爱来不来，反正我准备了。” 温欣很诧异，思考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简楠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这里是教学楼的一角，旁边有一扇门，几乎不用，门前有楼梯，他示意温欣坐在上面。 温欣照做了，简楠把袋子递给了温欣。 “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看样子应该是遇到荤腥的东西吃不下，我给你买了点粥，你喝了。” “啊？不用！”还在懵逼中的温欣刚想习惯性地拒绝，粥已经塞到了她的手里，手触碰到的时候，感觉传来，还是热的。 她还是有些不习惯，简楠已经没来由地帮了她好几次了，她很不适应这种感觉，要说没来由，简楠也会给她一个很牵强的理由。 简楠替她拆了勺子包装递给她，温欣接过，然后看向简楠。 “看我干嘛？快吃啊，怎么，害怕我防毒？要我帮你先试？” 温欣笑了，还是那般的憔悴，然后摇了摇头。 她很疑惑，就为了上次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这么讨好自己。 从刚才简楠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反胃想要呕吐带给温欣的感觉已经开始了，她告诉自己，虽然不知道简楠这一碗的热粥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但她还是很感动，她告诉自己，再怎么样还是该吃一点。 看盒子就知道，和上次刘伟民买给她的粥是一家的，她的手有一点点颤抖，但她还是轻轻地打开了盖子。 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开始弥散，上面点缀的青菜肉丁皮蛋等，让它看起来颜色挺丰富的，正常来看，应该是很诱人的，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淡黄色的粥汤让温欣想起了那天宋毅的呕吐物，不适感逐渐加深。 她用勺子小小地舀了一点，然后缓缓往嘴边送，味道正一层一层浓厚起来，反胃感和呕吐感充斥着温欣的脑袋，逐渐达到了顶峰。 第四十四章 手里的垃圾 猛地，温欣丢下了筷子，眼看粥要泼出来，简楠赶忙左手接住粥，右手扶住温欣。 温欣开始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唾液长长地挂在了嘴边，她只觉得自己又开始了头晕目眩，简楠将粥放远，然后抽出里面的送的纸巾递给了温欣，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温欣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反感自己给她的东西吗？还是反感自己因为上次的事情来讨好她这件事？ 他不知道，但眼下，他还是忍者火，把粥装了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扶着温欣，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温欣已经站不起身了。 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半边身子的呕吐物，被宋毅捂住的嘴，她很痛苦，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想到眼前的简楠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在医务室或是在这里讨好自己，心中不由地感到一阵的生气。 她忽然就明白了，对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呢？无论是为了让自己留在简林身边，还是想让自己封口，简楠都是抱着目的在接近她，而这就是她非常讨厌的。 所有的人，在她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有所图谋，所以才接近自己，无论是对她要求严苛，从不放松的父亲温龙，还是为了撇清和她的关系，时而对她好，时而对她恶语相向，恶行相加的那个女人杨青，或是那个让她恶心的男人宋毅，还有眼前的简楠。 她逃不掉。 世界好灰暗，所有的人都好肮脏。 她望向四周，空荡荡的学校角落安静的不得了，温欣好像是明白了，这是一场鸿门宴，是简楠为他摆的，上次的事情如果不大，简楠这样抱着书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的人，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对自己好，她知道了，自己上次目睹的事情，对于简楠来说，关系很大，他在想着怎么样去避免自己成为事情的一个脆弱点。 半天下来的浑浑噩噩，此刻的她清醒无比。 “温欣，你到底怎么了。”简楠递上了餐巾纸。 温欣冷哼了一声，无论是在第一次相遇时的样子，还是开学时候的争执都一股脑回忆了起来，她的眼神逐渐冰冷，她居然会傻到相信一个混混对自己好? “关你屁事，简楠！”温欣那有气无力的话语加重了一些，“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就为了让我封口？” “温欣……” “你真是自私，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可以不顾任何一切对任何人动手，是吗？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要在这儿教训我一顿？就像是揍那个小寸头一样?” 她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简楠。 “温欣，我……” “你告诉我啊！简楠，要是你妹妹不喜欢我，是不是你根本就不会管我的死活？那天在店里你就要对我动手了？然后就丢在马路边上？”温欣擦了擦嘴角，“如果你非要狡辩说和这些，没关系，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接近我，想骗我？还是和这里的每一个用下流眼神看我的人一样，想睡我？” 温欣的状态已经变得有点半疯狂了，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简楠的眉头越锁越紧，他说不出话来，怒火像是喷发出的岩浆一样贯彻进入他的脑子里，一片的好意被如此辜负，他很难受。他不明白温欣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温欣身上的刺，深深地扎进了简楠原先就破碎的每一处缝隙里，简楠阴沉着脸，面对眼前近在咫尺的温欣一言不发。 “你是想为了你那自私的虚荣心？还是为了什么？” 简楠愤怒了，他用最冷的话说了一句：“别说了。” 温欣又感到一阵恶心上涌，她跪在地上，又开始干呕，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时候，简楠是受不了这样的话语的，可他还是本能似的扶住了温欣，面对眼前的温欣，他是既无奈又愤恨，他看向了一边的粥。 你不吃我还能求着你吃，大不了带给裴铃。 “你不舒服，我扶你回教室！”说着，简楠忍着气儿就要扶温欣起来。 温欣愤怒地一甩手，然后喊道：“滚开，我不要你扶！” 紧接着，她就踉踉跄跄地走回了教室，留下了还在风中的简楠。 简楠的心像是被人打了一样的痛，他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提着粥回了教室，从刚才的接触，他知道一点，虽然刚才那番话温欣到底是有心无心，但她在病着。 门前萧瑟的风夹着愤怒。 回到教室的时候，温欣已经正襟危坐地坐在位置上了，老师还没来，班里的人议论纷纷。 简楠没兴趣顾及任何人的眼光，他冷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温欣没有看她，本来就憔悴的她现在似乎更憔悴了。 简楠将粥放进自己的抽屉。 “你要是想喝了就喝点，你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温欣没有回答，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简楠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也许在温欣的眼睛里，他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街头混混，还带着个妹妹四处惹事儿的事儿逼，也许温欣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个朋友，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甚至她都没有把自己当同学看，如果没有简林，自己又算是什么呢？个温欣的关系就像是纸一样的薄。 …… 一节课，温欣只是艰难地听着课，没和简楠搭话，简楠的心情很差，下课的时候，颜飞是第一个离开座位的。 他走到温欣的旁边，正在整理笔记的温欣抬起了头。 “温欣！”颜飞轻轻地唤了一声，周围的起哄声逐渐变大。 “有事快说！”温欣又低下了头，她正被眼前的这道函数题烦的不行，“没事儿就别围这儿。” “那个，温欣，我看你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好像有点低血糖。” 温欣没理他，简楠放下书，看着颜飞。 颜飞没注意到，继续说道：“我正好有一盒糖，给你，希望你能好点儿。” 说完，颜飞就把糖盒放下，简楠瞥了一眼，精致的包装熠熠生辉，和自己的素色的粥比起来，肯定更要招女孩子喜欢，简楠在旁边默默地注视这一切，他没说话，他在想温欣会不会收，一股没来由的怒火逐渐充斥着他的脑袋。 此时的温欣确实头晕，低血糖也应该没错，她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眼前的糖盒里的糖传来了阵阵的甜味，确实有点勾起温欣的食欲，最重要的事是她暂时还是没有出现反胃的感觉，这会儿她的脑子混乱地不得了，她觉着或许吃点糖会好受一些。 她没想那么多，拆开包装拿起了一颗糖就丢进了嘴里，甜味传来，直冲她的脑袋，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她似乎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好受了一些。 颜飞见她吃下去了，嘴角不自觉地开始上扬：“怎么样？” 温欣点了点头：“还行！”然后就又投身到自己的函数题里去了。 “你好受点就行！” “哦！”周围一小部分知道发生什么的开始起哄，和简楠一样满眼血丝地盯着颜飞的，还有坐在最前面的好学生云初夏。 温欣没什么心情管他们，微微皱了皱眉头，还在解她的函数题。 “别验算了，你算的对的，那题无解！” 温欣又一次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套卷子，云初夏做过，不过她连数据都算不出来，她给刘伟民看了，刘伟民告诉她的。”说完，颜飞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云初夏攥紧了拳头，连纸都变得有些皱巴巴的。 温欣愣了愣，无解不也是一种解吗，她想道。 愤怒的情绪冲破了简楠的脑袋，“轰！”的一声，简楠站起了身，他提着粥，往门口走去，余梦刚要进教室，看到了提着粥的简楠，他跟了上去。 教室的外面，余梦搂住了简楠的肩膀，却被简楠掀开了，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简楠现在心情不好。 “你这粥不是买给温欣的吗？她怎么没喝？”简楠的脚步越走越快，余梦努力地跟在了他的后面，“你带着粥去哪儿？” 简楠突然停了下来，甚至余梦都来不及刹车被甩出去一段。 简楠看向了远方，余梦正疑惑着，简楠的脸上冷漠的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扔垃圾！”就继续往前走。 其实简楠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为什么会这么重，也许是因为好心当成驴肝肺，也许是别的什么，总之，现在感情走在理智头上。 无辜的粥出现在了被踹翻的垃圾桶里，远处是回教室的简楠和余梦。 四十五章 道歉 下课铃打响了，小寸头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七班门口，一瞬间，教室后门那一块儿乌泱泱地聚满了人。 小寸头也算是年级里面能叫的上来名字的人物，他的出现，不是搅事儿，就是搅事儿。 温欣就坐在离教室后门不远处的位置，她偏了偏头，想看看是什么动静。 “哥，你来我们七班是干嘛？又有哪个不识相的惹到你了？” “上次给的照片品质是真的高，哥，你那儿还有这种的吗？” “哥，我叫……你看我以后跟着你成吗？” 几个男生围在小寸头旁边，有的巴结，有的看热闹，七嘴八舌的，吵闹的不得了。 “让开，都让开。”小寸头有些不满地嚷嚷道。 他这一次来，是被简楠胁迫，给彩音道歉来了，可是，眼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道歉这么不光彩的事情，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这么大的面子，这要是让人家添油加醋地传出去，那得多丢人啊。 后面的两个人眼看着周围的人越围越多。 “哥？人越来越多了，你看我们还去吗？” “就是啊！哥，我看要不算了吧，咱真丢不起这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以后在学校里可怎么混啊？” 小寸头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似乎是在权衡其利弊，许久，他抬起头，然后从后面的窗户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 靠，这个简楠，前两天堵我堵得这么勤，今天倒是安安分分地低头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小说，一副世外高人，与世无争的样子，他原本想着，要是简楠不在，这事儿就好办了，那姑娘那么好说话，欺负了她也不知道还手，把东西往她那里一塞，说不定她还得谢天谢地地感谢老子呢。 可是眼下，简楠在的话，事情就不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了，至少明面上，他必须得丢这个脸，要不然以简楠那个逼样，想必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他正皱着眉头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眼睛一斜，看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眉头紧锁，似满园春色里最独特的那一只丹顶鹤，让人感到可远观，却不能靠近。 小寸头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他正想要看清的时候，李应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正专注着的小寸头被吓得一惊。 “哟！‘太子’今天怎么有空上我们这儿来转悠啊？” 小寸头回过头头来，看到是李应，不由地谨慎起来，这个傻逼没事儿就憋一肚子的坏水儿，就喜欢胡搅蛮缠，瞎凑热闹，想尽了办法地埋汰人，一门心思地想要去争他那个破老大的位置，外人面前吹吹牛逼可还行，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他们这个路子上的，在这个班，到底是谁说话好使。 “来办点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别乱凑热闹。” “鬼鬼祟祟的，在我们班后门干什么呢？啊？是不是看上我们班哪个姑娘了？你叫我两声义父，我给你想想办法。” 小寸头白了李应一眼：“没你什么事儿，快滚吧。” 李应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啊？来我的地盘办事儿，不求我也就算了，还这个态度？” 小寸头转念一想，李应说得对，混他们这个圈子的，就和狗一样，领地的意识是很强的，自己确实是来李应这个名义上的老大的地盘上办事儿，不和他打一声招呼，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且，李应这个事儿逼，要是自己等会道歉的事情让他知道了，真传出去，那自己真可谓是身败名裂。 但是，如果和他的关系打好了，说不定，就能假借他的手，让这件事情对自己的负面影响变到最小，这样自己的颜面也不至于尽失。 他稍微缓和了点语气，然后把李应拉到一边，然后偷摸着塞了根烟给他。 “算我孝敬你的，李哥，你看成吗，还望你给个方便。” “这还差不多。”说着，李应招了招手，“这也算是打过招呼了，去吧，我同意了。” 李应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得意，小寸头见他满意了，搂过他的肩膀，凑着他耳边：“哥，我还真有点事儿想拜托你，还希望你能高抬贵手行行好。” “就知道你小子准没好事儿。”说罢，他又伸了伸手，意思是办事费还不够，小寸头没办法，只得把自己那一包烟全都塞给了李应。 李应顿感事情不对，但是还是强装淡定地说：“说吧，什么事儿，除了搞定简楠，其他的我都能想办法。” “这事儿和简楠还真有点关系。” “不帮！” “诶！别啊！” “你不知道他什么人吗？小心他疯狗上身来咬你。” “这事儿，只是和他有关系，但是没太大关系，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小寸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李应说了一遍，李应思考了一阵，用他那连立体几何都解不出来的脑子理了一遍事情。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出面，把这件事情的舆论降到最小，是这个意思是吧。” “诶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就知道，哥你够聪明。” 李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事儿想办确实是不难办。” “行，那就这么定了。”趁着对方松口，小寸头赶忙抓紧机会一锤定音。 李应没回答，似乎在思考。 “你们班那个彩音，在不在班级里？” “在的，刚我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她在座位上，她没什么事儿不瞎跑。” “还有一件事儿，她后面那个人坐的是谁啊” “哦！温欣啊！”李应思考了一阵，记起来了，“她风评不太好，班上也没什么朋友。” 小寸头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人家单身，而且容易搞到手。 小寸头扭头走开，然后带着人走了进去。 小寸头进入七班教室，先是和简楠打了一声招呼，简楠倒是还算给面子，回应了一下。 虽然来的和约定的时间迟了，但总比没有的好，现在班里人多眼杂，自己也不好发作，既然小寸头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小寸头不做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这事儿也就算了了，所以他只是简单用眼神回应了一下，就又低下头，用余光注视着旁边发生的一切。 彩音正在和自己的闺蜜说笑，她闺蜜眼看着有人来了，来者也不像是一个善茬，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彩音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几个人，有点发懵，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得罪了这些人。 周围凑热闹的人逐渐投来目光，在自己班级里出现别班人的身影就是会很引人注目。 小寸头一挥手，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弟赶忙把东西递上，放到了彩音的跟前。 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很多，彩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小寸头他往后退了一步，和他的两个小弟一起，微微低了头。 “对不起！彩音同学，我们向你道歉！”三个人异口同声，虽然声音挺小，但好歹彩音是能听到的。 简楠瞥了一眼，倒也还算是满意，毕竟让这群傻逼改邪归正很难，道歉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可以了。 “啊？你们这是？” “我们做了非常对不起彩音同学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还希望彩音同学原谅我们。” 周围都震惊了，好歹小寸头也算是这个年级里响当当的人物，这样的人居然会和彩音道歉。 “什么事儿啊？我咋不知道啊？” 小寸头的余光始终是对着简楠的，眼看着简楠似乎并不在意，小寸头终于松了口气。 “你也别管什么事儿了，彩音同学，那俗话说的好啊，一笑泯恩仇，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看，我们都这么诚挚地和你道歉了，你看你能不能原谅我们啊。” “那我也得先知道是什么事儿啊！” “诶呀，彩音同学，是什么事儿还重要吗？你看，我们这么有诚意，能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不对，就是一些小恩小怨，我们哥几个都知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放在心上的。” 彩音还在疑惑着。 “别想了，你就说能不能原谅我们吧！” 小寸头有些着急了，最重要的就是得到这个结果，这样简楠就可以放过他们哥几个。 “姑奶奶，你就高抬贵手说一声吧，算我求你了。” 眼看对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彩音要是再不答应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不就行了嘛，你看是不是，咱们都是同学，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吃的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这小妮子，白送的东西还不要，小寸头还挺高兴，刚要伸手接过，余光就看到简楠的脸上写着两个字：你敢！ 他还是放下了手：“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们不能要，这是给你赔礼道歉用的。” “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那就带着你的朋友们分一分。” 彩音不喜欢无功受禄，几番推辞，小寸头还是执意不能要回去。 眼看彩音终于收下，事情也算是办妥了，小寸头松了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温欣。 第四十六章 自己解决 “同学，你好啊！” 温欣看了小寸头一眼，没管他，继续忙手里的事情，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来到这个学校这么久，她已经有点习惯了，这里的人好像没什么顾忌，遇到好看的都是没脑子的莽撞。 刚上来小寸头就吃了个下马威，很明显不是很高兴，他看了简楠一眼，专心看书，没抬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同学，和你说话呢，理理我行吗？” 温欣不耐烦地抬起了头：“有事儿？” “当……当然有事儿啊……”小寸头被问得一愣，周围围着的人有点多，他有点怕干这种事被拒绝了尴尬，“你出来一下。” 温欣看着他，没说话，眼神里没有透露出丝毫的退缩。 小寸头以为温欣答应了，转身走向门外，几步之后，才听到自己的几个小弟小声地喊自己。 “哥！哥！她没理你。” 小寸头回头看了看，确实如此，温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都没动，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小寸头更加恼火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温欣面前：“不是，你什么意思啊？面子这么大？哥叫你出来你动都不动？” 温欣还是连头都没抬：“怎么，你面儿才大吧，这么自作多情？叫一声就默认人答应你？我可没有答应。” 小寸头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他妈是不是不把我放眼里。” “赶紧滚吧，别来烦我。”说完，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小寸头怒了，他冲过去，夺走温欣手里的作业，温欣这一下彻底被惹怒了：“你干什么？” 小寸头则是一脸的得意，他奸笑着说道：“你出来，出来我就给你。” 说罢，小寸头抢了她的作业就出了教室，旁边的小弟也跟着他出去了，温欣很是无语，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幼稚。 这里有简楠，他看不惯自己倒卖彩音的照片，小寸头虽然听说简楠的事情很多，觉得他不像是个善人，有传闻还说他杀了他爸，按理来说，和他们这片地儿生活在暗无天日里的人没什么区别，但既然他帮了彩音，也很有可能会帮温欣，虽然整件事他对简楠察言观色，简楠始终都没有抬过一次头，似乎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 既然这样，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在勾搭温欣的时候能找个简楠不在的地方，也就是自己的主场，简楠看不见，应该就不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他，所以，他想先把温欣骗出去。 他想着眼前的温欣一看就是那种大家闺秀不谙世事，而这种姑娘通常没见过什么人间险恶，很是好骗，要是自己能泡到这么漂亮的女的在自己身边，走到哪儿都有面儿，说不定到高中结束之前自己就不是个雏儿了，小寸头的心里盘算着。 站在座位上的温欣很是恼火，她不明白自己这个前桌的破事儿能牵扯到自己的身上，不，自从她来了这里之后，什么破事儿她都能遇上，她想要找彩音要个说法，她转身朝着彩音。 “喂！他们是冲你来的吧，我不认识，你去把他们弄走。” “啊？”和旁边几个人分着袋子里东西的彩音逐渐面露难色，“我，我也不认识他们……” “那也是冲着你来的，去把他们弄走。” “彩音，这个果冻我可以拿走吗？”“彩音，我要这个薯片。”围在她旁边的几个小女生问道。 彩音很为难，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朝温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是真的没办法管这件事情，也不想插手，小寸头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她很害怕，所以，她觉得还是不要随便招惹才好，随后，她就转过身去招呼其他那几个小女生了。 余梦在前面看的津津有味，他理了理整件事情，那围着的女生里也有传彩音的照片的，表面上倒是会装的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好像和彩音的关系很好似的。 而彩音呢，说难听点，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卖身的钱宴请了那些买家，想到这里，余梦不禁觉得有点为彩音鸣不平，又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毕竟是彩音自己的事，难道由自己来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吗？自己来让她们撕破脸？很显然不合适。 简楠始终低着头看书，一言不发，手中的书包装封皮更是精致，在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很是惹眼。 温欣看着对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瞬间火冒三丈，她冲过去，拽着几人挑东西的袋子。 “别吃了，你去管管他们。”她的怒气中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彩音很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抬着头，有些害怕和紧张地看着温欣，温欣也同样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紧张的神情浮现在彩音的脸上。 “温欣！”在一旁一言不发，默默看书的简楠终于还是发话了，“道歉是冲着彩音来的，刚刚那件事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温欣看向简楠，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你这样随便就赖着人不放，不觉得很无赖吗？”简楠放下书，“还是说，只要出了问题，你自己的事情解决不了，你就喜欢第一时间去赖着别人？总觉得是别人的问题，自己冰心圣洁，做什么都是对的？” 温欣的火气更重了，他知道简楠在含沙射影什么，被她喝止住的几个女孩子也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旁边的彩音看不下去了，她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那个，温欣同学，我和你一起去吧！应该没什么事的！” 被简楠这么一说，温欣觉得，自己要是真带着彩音去了，那就是真的说不过去了，她咬了咬牙，她摁住彩音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告诉她：“没你什么事儿了。” 不过是拒绝几个傻逼而已，倒也没什么，主要是她怕麻烦。 “快点啊，咱大哥喊你，你敢不给面子？作业还想不想要了？”小寸头已经派了个小弟来催了。 她看了四周一眼，挺多看热闹的，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简楠的身上，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姿势看着小说。 温欣很恼火，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闷着就踏步出了教室。 眼看事情不对，颜飞坐不住了。 “不好意思，云初夏，我出去一趟。”他对围在自己旁边的云初夏说了一句，不是她，这事儿他早管了，但碍于云初夏在这儿，他一直没什么好的契机离开。 云初夏很不服气，明明自己才是公认的和颜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长辈的经常开玩笑说他们俩长大在一起过日子得了，她自己不知道是被感染了还是什么，也常常这么想，她甚至有时候分不清，自己这到底是不是喜欢颜飞。 可自从温欣这个狐狸精转到七班了之后，颜飞就和被吸走了魂魄似的，每天脑子里就想着温欣，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云初夏还是感觉出来了，她很不服气，虽然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可是她就是很不服气。 “诶！颜飞，别走啊，我这道题不会，你还没给我讲明白呢！” 云初夏指着手里的地理题拉着颜飞不让他走。 “算了吧，第二名问第六名问题，温欣那边的事情要紧，我是班长，先去一趟，回来再接着给你讲。” 说完，他轻轻地一甩手，从云初夏的手里挣脱了开来，云初夏看着他最后一点滑出自己的指尖，她恍然间仿佛觉得失去了什么。 还有颜飞的那句“第二名”深深地刺痛了云初夏的心。 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班级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几乎都是遥遥领先别人，可自从温欣来了，自己居然区居于第二名，而且一个普通的开学考试，居然能被甩开三十七分，这也就算了，自己不如温欣的容貌，自己的青梅竹马还被温欣那个狐狸精勾走了。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看着颜飞走了的背影，云初夏骂了一句，看着窗外的温欣那近乎完美的侧脸，仿佛上天把一切的偏爱都给了这个姑娘，她的心里越发的嫉妒，攥着笔的手又紧了一些。 第四十七章 彩音 我们把世界看错了，反说它欺骗我们。 简楠虽然在看着手里的《飞鸟集》，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他看到颜飞推开了云初夏，然后冲出教室，而前面的彩音，简楠分明地看到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似乎是在害怕。 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也出去了。 那个小寸头是一脸的坏笑，说了点什么不伦不类的话，简楠不知道，可他清晰地看出了温欣的脸上浮出火气，温欣看到颜飞尤其是彩音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更差了，看样子应该是在怒斥两个人告诉他们和这事儿没关系。 简楠突然有点后悔，他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言重了。 颜飞陪着笑给小寸头说了点什么，小寸头的脸色变了，他推开颜飞，看嘴型，简楠再熟悉不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突然地，连简楠都震惊了，温欣一巴掌就朝着小寸头扇了过去，小寸头没反应过来，愣神了一下，挨了一巴掌。 然后小寸头就拉着小弟就要干温欣，他看到颜飞为了温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彩音想把温欣护在身后，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反而快被殃及到的时候，被温欣拉开了护在身后。 云初夏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的眉头更皱了。 简楠叹了口气，然后走下了座位。 “你他妈干嘛呢？”简楠一脚正面蹬在消防窗上，声音震耳欲聋，两方人都停了。 “简楠，你他妈干嘛？”小寸头一阵怒吼，“怎么事事儿都有你啊？” “说到底还是你招惹人在先。”简楠的眼神变得冷冽，“快滚！” 只消一声，小寸头的气势就下去了，留下一句，“臭表子，卖卖骚就有男的围着你是吧，你给我等着！”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事儿算是停了，只是温欣听了之后的脸色坏到了极点。 “没事吧？”颜飞快步走到温欣和彩音的身边，彩音正抱着头蹲在角落。 “不要欺负温欣同学，不要欺负温欣同学。” 简楠看了，没来由的烦躁，他回了教室，彩音被颜飞拉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座位了。 班上关注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干看着，也没人上来说发发慈悲劝个架什么的。 “你们没事吧？”颜飞关心道。 “啊？没……没事，颜飞班长，你怎么样了？”彩音满脸的歉意，似乎是为自己惹得事儿牵连到同学而感觉到十分的抱歉。 “还好！”说完，他转头看向了温欣，殷勤地问道，“温欣，你怎么样了？” 温欣按着手，说了句：“关你屁事！” 彩音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温欣会不会仇视自己，她想，然后小声地朝着温欣说了句：“对不起。” 其实这事儿和彩音并没什么关系，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她不停地道歉。 不知道温欣有没有听到，彩音说出口的时候，温欣已经转头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感到难受，几天没怎么吃饭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她抽人的力道明显不如从前了。 座位上的简楠还和没事人似的，《飞鸟集》还是那本《飞鸟集》，温欣也没理他，反正作业本是回来了，她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不知道简楠在想什么，刚刚语出那般，现在又跑来管自己的事情，这是闹哪样，温欣感到有些无语，她忽然觉得简楠是真的有些看不起她，她想起小寸头的话，心中不免感觉到一阵的膈应，她更加恼火了，关我屁事，谁让他们帮忙了，她想， …… 最后一节的自习课，简楠似乎是累了，稍微趴了一会儿，温欣正在练着枯燥的生物题，关于算遗传学这块儿，她很头大。上次简楠突发的送粥的事情和今天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发酵，她在读题的时候，前面的彩音用手一撩头发，然后往后一仰，披散的头发盖住了温欣读的题。 彩音很喜欢哼歌，尤其是自习课上的时候，声音不大，但还挺好听的，她同桌一直请假，几乎可以说是不在教室参加上课，所以大概她觉得不会有人听到，可是坐在她后面的温欣也很近啊，大概整个班只有自己这么近才能听到，但是她现在在算遗传学啊，彩音的歌声让她感到没办法定心，她抬头往前面看去。 “你别唱了！” 彩音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些害羞又有些不知所措，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你……你听到了啊？” 温欣见她停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开始再次和自己的生物题作战。 刘伟民不在，班里始终有小声讲话的声音，这样的背景下，这样的背景下，其实彩音的声音就没那么明显，但温欣还是想要叫停她，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实在不爽今天的事情、 彩音并没有直接就转头回去，相反，她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做题的温欣。 温欣很好看，彩音知道自己的身后坐了一个冰雪美人，细看才知道温欣的脸真的是美的像艺术品。 如果她的脾气能稍微好点的话，就完美了，如果她能和自己说上话，就好了，她现在会不会讨厌我呢？彩音想。 看着温欣的脸，她有些突发奇想，有些害羞地问了一句，“那个，好听吗？” “还行！”温欣给了一个折中的答复，其实温欣觉得挺好听的，但是她高冷的形象外表加上和彩音不熟，她只是随便提了一嘴。 很显然，彩音对这个回答不是特别满意，可是对方好像真的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她只能自讨没趣地闭了嘴，嘟着个小嘴转回身体。 温欣的视线中又有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她抬了抬头，没错，还是彩音的头发。 她被三番几次的打断做题有些恼火，她自己专心干一件事的时候其实是很难被打断的，所以，她很不喜欢自己在专心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断，她拍住了彩音的肩膀。 彩音的身子被吓得一颤，然后缓缓地转过脑袋。 “温欣同学，怎么了？”她有些害怕地看着温欣，“我……我没在唱歌哦！” 甜美的有些呆萌的语气让温欣没那么讨厌，她压着火气，指了指彩音的头发：“你头发太长了，挡着我看题了。” 彩音同学愣住了，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好的！温欣同学，我注意！”说着，彩音把椅子往前移了移，往前考了靠。 视线回复正常，温欣没高兴再管，继续做题。 可是这个往后靠的动作，已经成为了彩音的习惯，以前她后面没人，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温欣坐在她后面，她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温欣填完最后一个遗传题的空的时候，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她的脸色开始沉了下去。她头发怎么这么长，披头散发的，又不美观，她想着，人长得挺不错，这么长的头发把自己一遮，显得是又没什么精神，又不好看。 她本来不想管的，她想着自己把练习册往后抽一点，总没事儿了吧。 谁知道，她刚开始写下一个“叶绿体的类囊体薄膜”的时候，旁边隔着一条走廊的女生突然小声地传来了声音。 “彩音！彩音！你读后续写写完了没？给我看看。” 温欣本来脑袋凑得离书桌就近，导致她和彩音的距离拉近了，还是头发的问题，彩音回过头的时候一甩头发，那头发就和用了某柔的洗发水一样柔顺，连带着打掉了温欣本来就因为长时间低头松松垮垮的眼镜。 彩音的头发上散着淡淡的花香，温欣闻了鼻子有点痒。 “你等等！我找找。”说完彩音就回过头来了。 她从自己的书桌里抽出作文纸，背靠着椅子翻起自己的作文纸。 温欣扶好自己的眼镜，看着眼前晃来晃去一抖一抖的彩音的头发，她再也忍不了了。 第四十八章 红斑 “彩音！”温欣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吼道，简楠被惊醒了，看了一眼温欣后，没说话，又眯上了。 一声巨响，正在递作业的彩音有些惊恐地转过头来：“那个，温欣，怎……怎么了？” 一脸无辜的样子让温欣更加恼火了。 “你那飘逸的秀发又扫到我了，你知道吗？” 彩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小声地说道：“啊？那个，温欣同学，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啊！” 看着彩音一脸抱歉的表情，温欣放下了笔，然后用手拖住了自己的下巴，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彩音。 彩音侧对着她，温欣只能看到她的左半张脸，眉目清秀，算是个美人胚子，感觉还没张开。 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地西移，教导主任已经巡视到了三班。 “你这头发这么金贵？非得散着吗？” 彩音听了，有点害羞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她抿着嘴唇，小声地说道：“那个，头发散着，好看一点！” 温欣没听清楚，把脸往前凑了凑，彩音赶忙往后缩了一下。 “自习课看课外书是吧，没收，你，站到放学。”年级主任傅冲怒斥着眼前的小女生，说完，傅冲离开了三班的教室。 “那个！”彩音稍稍提了提声音，“散下来的话，会比较好看。” 说完，彩音就害羞地红了脸。 温欣这一次总算是听清楚了，她被气笑了，披散着头发，刘海又那么长，人看起来就不是很精神。 “你！”温欣指着彩音，“把头发扎起来！” 彩音明显的，身体一震，似乎是被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吓到了，没说话。 温欣看彩音是一点反应没有，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你没听清吗？”温欣又重复了一遍，“把头发扎起来，扎个马尾也行，行不？” 这人总不可能不会扎吧？温欣不信。 彩音有些为难，又有些显得局促。 “温欣同学，我可不可以不扎呀……” 彩音的语气犹犹豫豫，满身的不情愿，温欣满头的雾水，她就搞不明白了，莫非彩音这头发真是金子做的？就这么绑不得吗？ 温欣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怎么了？你这头发租来的？就这么绑不得？” “不是，我……”彩音还想解释点什么。 “就是啊，你那点头发整天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我都快烦死了！”旁边的李应也跑来凑热闹。 “不是，你来凑什么热闹？” “干嘛？替同学打抱不平有什么问题吗？” 温欣有些无语，旁边的李应倒是一脸的坏笑。 “姑奶奶，你就把头发扎起来吧，行吗，我就写一道生物题，来来回回都要被你折腾死了！就想写个‘类囊体薄膜’笔都被你扇飞了，怎么？你和‘类囊体薄膜’有仇啊？” 彩音的脸上满脸的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不想扎……” 温欣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扎个头发怎么了？用的着这么费事儿吗？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她想着，或许是因为彩音没有带皮筋，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随手就掏出了个联名的头绳。 皮筋是联名的，挺值钱，放在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就这么给出去，但现在，她居然会有一点点的小心疼，她看了看，然后伸出手。 “你有皮筋吗？没有用我的。” “温欣，我真的不想扎，你看我座位往前移一移，可以吗？”彩音的话语里透着央求的语气。 温欣见对方这么不听劝，越来越来火了。 “我不是第一次和你说了，你往前移一点，你那好动的身体一会儿晃荡来晃荡去，又要拿你那一头秀发，抽我了行行好，行吗？以前没人做你后面就算了，现在我坐你后面了，我可不是很想继续遭罪，而且学校规定了衣着得体，发型合适，你看看你披头散发的，和疯子一样，你自己觉得行吗？像什么样子？” 义正言辞，一波妙语连珠，无法反驳。彩音没有说话，似乎很为难，她只能一个劲地低头道歉。 温欣真的不想自己做题的时候再被打断，本来今天因为彩音她心情就不是很好，见她完全没有理人的意思，提高了嗓门。 “扎个头发你哪儿那么多事啊？你系不系？” 彩音还是没有说话。 “我问你系不系？”温欣的语气里透出了愤怒和威胁！ 温欣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多人转过头来围观他们。 彩音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是啊，彩音，你这样打扰到我们班第一名的同学学习了可就不好啦！快点把头发扎起来吧，这事儿不就了了吗？” 温欣听着李应那阴阳怪气的语气，看着周围人围观的表情，总感觉不是很舒服，不是很对劲，李应怎么这么乐于助人了？她想。 彩音听了，微微地抿着嘴唇，然后看了看四周，看了看李应和温欣，想到了温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似乎是知道今天她不系这事儿是不会了的，她眼睛有些红地接过了皮筋。 她缓缓地用手分出刘海，然后从耳朵上面分区，取下一小撮的一瓶发扎起来，缠上，然后，看样子是要开始撩下面的头发了，彩音停住了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犹豫了。 温欣没见过这种绑法，但是彩音看起来绑头发就很娴熟，温欣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了。眼看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她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件事情。 “快点！”她催促道。 彩音的手被吓得一抖，然后就加快了动作，她咋顶上的那束头发上掏了个洞，然后让下面的头发穿过去，最后把头发拉紧，并把颅顶的的头发扯蓬松，然后耳朵边各拉出一缕头发，大功告成。 很完美的高马尾，绑的方法很到位娴熟，减少了下坠的风险，很完美。 温欣惊呆了，不是被彩音的手法，而是从她掀起后脖的头发时，她脖子上从脖颈部一直蔓延到下颚的暗红色疮疤，触目惊心。 刚才的彩音一直是左脸对着自己，加上长发的遮盖，她很难看到这重重的疤痕，现在她的头发被撩起，那疤痕就像是劈开了皮肤的血红色河流一般，像是烈焰蚕食了少女的身体。 血红斑痣，一种先天性的毛细血管畸形疾病。 温欣震惊了，被眼前的触目惊心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让人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头发，居然是这个女孩子为了保护自己那少的可怜的自尊和自信的最后一道屏障，而眼下，这道屏障被自己给毁了。 “不是吧？真的有那么大一块吗？真是笑死我了！” “你看她，我靠，怎么这么丑？” “我的妈，要是长我身上，我都不想活了！” “难怪她一直披头散发的，原来传闻是真的！” “我有她那张照片！你们知道的吧？那个丑照！” “我听说以前卖那个的被教训了，你还敢提。” …… 周围围观的人终于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景象，心满意足地讨论了起来，声音逐渐变低，少女的表情，由害羞变得交集，不知所措，最后变得绝望。 少女红了眼眶，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出眼泪了，她倔强地抿着自己的嘴唇，没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这就对了吗！彩音，平时死活你都不愿意撩起来让大伙儿看看的头发，这不就撩起来了嘛！”李应说道， 简楠在一旁观望着，他不好在这个时候掺和什么，否则他自己也会陷入舆论的风波中，他虽然虚掩着着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李应。 彩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第四十九章 罪魁祸首 周围讨论的人越来越多，温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彩音，目光根本就无法在对方惹眼的脖子上的红斑上移开。 原来是这么回事，温欣总算是明白了，她转头看向了旁边幸灾乐祸的李应，她很气愤，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她又能怎么办呢？她转回过头，完了，她想，她以为彩音会生气，不，温欣希望彩音生气，这样至少温欣自己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彩音只是轻轻地看了温欣一眼，委屈的表情上看不到任何的愤怒，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又红着眼看了李应一眼，她伸出手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挡了一下，蔓延的长条暗红从她的指尖流出，像是她捂着受伤流血的自己，她知道这样没用，很快就放下了手，然后就转过头去了。 四周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关注的人也越来越多，温欣微微张着嘴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围人的目光像是箭一样要把这个女孩给刺伤！ “诶！彩音，躲什么呀？长这么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周围几个人都笑了。 “李应，你不可以嘲笑同学！”刚才那个问彩音借读后续写的喊道。 “有你什么事儿啊？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写你的作业去！” 那个女生很无奈，害怕地闭了嘴。 “李应！你闭嘴！” 温欣吼道，她从没有在班上这样去管过别人的事情，不这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哟！”李应朝着温欣微微地笑了一下，“怎么，温大小姐还有闲心情管别人的事儿啊？让她把头发束起来的，是你可不是我啊！怎么，这会儿装大好人了？” “你……和我……”温欣还想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却没能说出口。 傅冲走过了五班，不错，没有老师在班级里也是安静地自习，没想到的是，刚有个跑出去厕所玩的男生回来的时候给五班偷偷的通风报信。 “怎么了，温欣？怎么这会儿不牛了？”李应嘲笑道，“我可没有欺负她奥，是你让她这么做的，怎么，你还想说是我的错吗？” “再说了，我们就开开玩笑，彩音应该不会当真的吧，相信彩音是不会生温欣同学你的气的，是吧？彩音？” 彩音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头埋的更低了，温欣从后面都能看到彩音红了的耳朵。 她现在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温欣想，不，温欣不敢想，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揭开自己的伤疤。 “彩音，你别躲啊！让哥好好看看！”说着，李应往前凑了凑，“你不是卖卖骚就有人会保护你吗？怎么现在不说话啦？” 而彩音只是缩着自己的脖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作业本。 简楠忍不了了，他看着李应，李应感受到了铺面而来的杀意，简楠看着他注意到自己，指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而温欣背对着简楠，她没看见。 李应吓得止住了，他明白了，那暗中的人有谁了。 “切，没意思，不说了还不行吗？又不是我的错！”李应感叹了一声以后就别过自己的脸去。 “诶？他刚刚说了什么？” “有人保护彩音，谁啊？” “我也听说了，卖照片那几个被打了，问了什么也不说，只说是自己摔的。” “真的假的？那我可不敢惹她了！” “怕什么啊？你们以为真有这号人啊？我看谁敢动？”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欣余光看到了简楠，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做的坏事关我屁事，自己解决。” 也是，温欣冷哼了一声，她怎么能奢望简楠这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插手这件事情？自己难道脑子进水了吗？ 年级主任傅冲把五班的学习氛围拍了下来，发到了班主任群。 “表扬一下高二五班奥，学习状态非常不错/大拇指。”点击“发送”后，傅冲继续往前走。 七班里，坐在彩音右斜前方的一个不怕死的甚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把镜头对准了正在埋头的彩音。 彩音这个时候变得异常的敏感，她注意到了镜头，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温欣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了，她急忙站起身，然后挡在了彩音的前面：“你干嘛？” “关你屁事儿啊？”那个男生吼道，“怎么，你能能嘲笑她我不能拍照？” “我怎么就嘲笑她……”温欣知道自己这样毫无意义的争辩没有用，他抢过对方的手机，“你再拍一个试试？信不信我砸了！” 对方没在说话，显然是怂了，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有种你就试试。” 温欣扬起自己的手，对方赶忙就认怂求饶。 温欣把手机丢给了对方，对方慌忙接住。 周围的议论纷纷还在继续，温欣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彩音的前面，和彩音束起头发时候一样尴尬。 她身后的彩音，埋着头伸出手，轻轻地拉着温欣的衣角，小声地说道：“温欣，算了吧，没关系的！” 温欣气愤不过，她转过身，朝着彩音而去，彩音以为她又要怎么样，又缩了起来，温欣轻轻按住彩音的头，然后想要把皮筋扯下来。 “诶哟！”彩音小声地惨叫了一声，温欣慌忙地放开了手，她想起刚刚彩音的绑法，知道自己这样扯是扯不下来额的。 “快点，把头发放下来！”温欣催促道。 “可是，你的生物题！” “别管什么狗屁生物题了，快点放下来，听到没有。” 彩音听了温欣的劝，把刚扎好的完美的马尾拆开，放了下来。 即使是再一次的掩盖，底下的创伤也是不会消散的，自欺欺人罢了。 温欣很懊恼，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什么倒霉事情都能碰上。 突然的，几分钟内，班级里议论的声音陡然降了下去，温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意识到看向窗外的时候，年级主任傅冲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所有人里最显眼的那一个。 完了，温欣心想，这老登什么时候来的？ 果不其然，温欣，彩音还有刚才那个举起来手机的人被叫了出去，简楠看着被叫走的几人，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作业，要不是他们，估计自己就是整个班最显眼的那一个了。 傅冲先是巡视了一圈班级：“你们班长呢？怎么不坐在讲台上？” “出去有事了，老师！” “那副班长呢？” “在这！”云初夏站起身。 “坐讲台上去。” 云初夏带着作业去了讲台 …… “站这里！”傅冲指了指墙边，几个人安安分分地站了过去。 他先是来到温欣和那个男生的跟前：“手机是谁的？” 小男生第一个先慌了：“老师，什，什么手机啊？” 不说话还好，那小男生一说话傅冲这个老油条心里就明了了。 “是你小子是吧，拿出来！” “没有，不是我的，老师！” “你现在交给我，我答应不给你处分，这学期结束还给你，你要是再倔，现在就和我去教务处，人到处分到！”他的话里透着威严，不容让人反驳！ “别啊，老师，我妈妈今天没时间来接我，我带着手机是为了等会儿放学打车走的！您收了我手机，我等会儿可怎么走啊！” 傅冲有点无语，学生就这点伎俩年年都用，借口也不知道想点新颖的。 “自己想办法！”傅冲说道，“现在把手机拿出来，交给我！”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眼神伶俐可怕，透出一个学校的年级主任那不容置疑的威信。 小男生只好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再写一千字的检讨，还有保证信，下周一交到我的办公室。” “我……” “我什么我？还想加一千字？” 小男生没了说话，傅冲强大的气场让对方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回座位站到放学！等你班主任回来自己和你班主任解释！” 温欣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个小男生拍到什么了没有，但至少这个学期不用担心了。 小男生耷拉着脑袋回了班级。 第五十章 邀约 放学了，路上走着的都是散发着青春活力的高中生，夕阳从窗户外照进来，温欣站在教室的正中央，她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彩音只是说：“我害怕小虫子，温欣同学想要替我摘掉，那个同学想要记录下来。” 最扯淡的事，傅冲居然信了，只是罚他们站到了下课，放学了之后留下来打扫卫生。 在回来的路上，彩音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要再让事情闹大了，求求你了，温欣同学！” 温欣现在才想明白了，再怎么的伸冤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刺伤眼前的这个女孩。 夕阳就照在温欣的身上，她的全身都被渡的金色的一片，她沐浴在夕阳里。 正在卖力地翻着课桌椅的彩音没有打扰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之后又埋头干了起来。 “哐！”的一声传来，温欣回过来的时候，彩音已经开始翻最后一个了，她一个失手，椅子从她的手里跌落，砸到了她的膝盖，她没出声，温欣赶忙跑了过去。 “你没事儿吧，哪里伤到了没有啊？”温欣蹲在彩音的面前，彩音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没……没什么事……” “你站起来走走，让我看看！”温欣命令道。 “啊？哦！”彩音并不想让温欣担心，她忍者痛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疼痛感传来，还能动，估计没伤到骨头，但被砸到的那一块少说应该是青了。 “感觉怎么样？” “还行！” 温欣还是盯着彩音的脚看了又看，此刻的她是真的很愧疚，今天彩音一切的不幸，似乎大部分都是由自己造成的，她觉得或许自己真的问题吧，什么样的球事儿都能让自己碰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想着。 彩音见温欣还是放心不下，微微地笑了笑。 “我没事儿，温欣，真的！” “不是说了翻椅子的事儿我来吗？你自己搞就算了，为什么全翻了？” “我看你看夕阳看的听入迷的，我喜欢夕阳，就不想打扰你！” 温欣不知道该说什么，表面上，这个姑娘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白天揭她丑的事情放在自己心上，至于她是怎么想的，她就不得而知了，但温欣知道的是，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温欣把刚才倒下的椅子放下，让彩音坐在上面休息。 “这些人真是的，都说了离开的时候要把椅子翻上去，结果这么多人听都不听，桌子上放这么多东西，难怪会倒下来。” 彩音笑了笑：“没关系的，桌上放了东西才不好翻上去的吧，他们应该也是无心的，没注意到。” “还有两个打扫卫生的，居然全跑了！” 温欣其实也想跑，但彩音一定会留下，那就对彩音太不公平了，而且那俩人跑了还好，她要跑了，今天发生的事要是让刘伟民知道了，她俩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应该是有急事儿吧！”彩音轻轻地说道。 “扯淡，就是偷懒！” 温欣骂了两句，她现在才发现，彩音的脾气真是出奇的好，听了她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两声就当过去了。 “你就在这坐着，我去找拖把准备拖地。” “温欣同学！我和你一起去！”说着，彩音就拖着腿要跟上。 “你坐着就行！” 她叫住了彩音，彩音笑了笑，只得乖乖地坐下。 彩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温欣同学，不好意思啊！拖你后腿了！” 温欣觉得这孩子真是傻得可爱，明明是自己的偷懒疏忽才导致了她伤到腿，现在反而她在道歉。 “没有，你坐着就行，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搞定的。” 她走出了门，走廊上遮挡物更少，夕阳的光更多地进入她的视线，金黄色就这么洒满了校园，她望着眼前，有种说不上来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接了桶水，拿着拖把回到教室的时候，彩音在扫地，娴熟的手法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温欣看的出来，这姑娘家里肯定是普通人家，她想到了自己，或许她现在连普通人家都算不上。。 “不是让你不要乱动了吗？怎么开始扫地了？” “没事儿，温欣同学，恢复了一会儿，能走了这会儿。” 温欣无奈地笑了笑。 “你别叫我温欣同学了，听着挺膈应的！” “那我能叫你什么呢？”闪烁着大眼睛的彩音直直地盯着温欣，温欣有点不好意思。 “温欣就行！欣是欣欣向荣的欣。” “我知道，温欣！传作业的时候就无数次看过你的名字了！一样的，你叫我彩音就行。” 温欣“嗯”了一声，继续手里的活，她用拖把沾了点水，然后开始拖地。 “你的名字！” “嗯？” “好好听！” 温欣震惊了，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夸她的名字好听，她始终没觉得自己的父亲给予自己的这个名字究竟有何用意，不过听到彩音这么说，她还是很开心。 彩音看到温欣有点困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干活。 “那个……” “嗯？”正在清理讲台的彩音又一次抬起头。 “你唱歌其实还蛮好听的！” 彩音笑了，笑的很甜，甜的温欣的心里那叫一个画质乱窜，可是她的目光还是关注到了彩音的脖子上微微露出来的一点暗红色的斑痕。 不知道彩音是不是注意到了，她微微地侧过了头，不让斑痕再露出，然后甜甜的笑也转为了无奈的笑。 打扫完成了，彩音拿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温欣拉住了她。 彩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了？温欣，还有什么事吗？我还要回家帮忙！真的得先走了哦，不好意思啊！” 温欣听了，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那个……明天就是周末了，可以的话，请你吃钝饭吧！” 彩音笑了笑，这个女孩子笑起来真的很甜。 “不用了，温欣，真的！” “可是下午的事！” “不要再说了！” 彩音止住了她，看来下午的事真的对她的影响不小。 “给我个机会，彩音，可以吗？” 诚挚的请求让脸皮薄的彩音不好意思拒绝掉。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就明天中午吧，你把你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我去接你。” “真的不用……” 说着，温欣已经拿出了笔和纸。 “我带手机了！” “哦！那行！” 她们加了联系方式，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已经暗淡下去一些了，在十字路口的地方，她和彩音告别。 她转身开始向自己那个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走去。路上他遇到了简楠，温欣想起来今天简楠也是最后一节晚读没上就离开了。 店里，简楠站在书架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简林这会儿不在店里，简楠像是感觉到了视线，他的目光向店外探来，温欣赶忙移开了自己的眼睛，然后闷着头往前走。 拐入那个熟悉的老小区，她要到家了，四周还是和她来的时候一样的破败，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生机。 无论是四处生了锈的铁件，还是坏掉了闪着光的，或是爬满了绿藤的墙壁，都显示着这里一点点消磨的希望。 她走在水泥路上，鞋和水泥路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她来到家楼下，上面亮着灯，她知道，是宋毅回来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她的心中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充满了恐惧。 第五十一章 离开的人 夜晚的霓虹灯总是那么迷人，即使在林北这个地方的夜景也是那么的灯红酒绿，生活是个让人讨厌的东西，它就像在一间满是臭味的屋子里呼吸一样，即使是万般的不情愿吗，最终也只能持续下去。 今天简楠算来的早的，现在“死在花季”酒吧里，还没什么人，言欢在吧台里对着自己随身带的小镜子补着口红，乐队的队员们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简楠坐在吧台，他挺想点一杯酒，但等会儿还要陪客人喝的，所以他这会儿还是尽量克制着些，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然后吐出，他透过烟雾，去看这个充满了欲望的野性的城市。 各种颜色的灯光把烟雾打上各种颜色，烟雾也越飘越淡。 看时间裴铃还得晚点才能来，言欢补了点妆，凑过来和简楠聊天：“怎么了，楠弟弟？” “欢姐，你说人活着图个啥呢？” 言欢没想到简楠一上来就聊这么深奥的话题，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你？让生活揍了？” 简楠苦涩地笑了笑，又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来：“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言欢看着简楠，家庭和学校还有生计之间的来回奔波想必真的让眼前的这个男孩身心俱疲，她一只手搭在简楠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言欢也抽出烟，问简楠要了打火机。 “别顺啊！欢姐，我就带了这一个！” “行行行！知道了，姐姐不缺你这一个，我包里有，懒得拿而已。” 简楠想到了上次言欢送给裴铃的小打火机，看着言欢也点上烟，然后吸一口吐向空中，看向空中，麻木的眼神里不知道藏了些什么。 “欢姐，咱这么活着图个啥呢？”简楠又重复了一遍。 彩音就这样麻木地看着空中，然后想了一阵。 “我嘛，就是想着怎么把这家酒吧经营下去，然后等着……” “等什么？欢姐？” 言欢笑了，放下了烟大笑了一会儿：“说出来你别笑我！” “怎么会笑你呢？” “等一个男人，很可笑吧，我这样的人在等一个男人。” “谁？” “他叫常乐！” “常乐，和你名字挺搭的，怎么，你男朋友？” 言欢又笑了，这一次，夹杂了些心酸。 “没有，姐姐还是单身哦！”言欢俏皮地笑着，她又吸了一口烟，“那是一个离开了的人。” “离开？” 言欢没回答：“要问我图个啥，还得说为什么开这家酒吧。” 简楠认真地听着，变换着颜色的灯光就在他们的脸上扫来扫去，让简楠怎么都看不清。 “我以前是干陪酒的，你知道吧！” “知道！” “在我刚出来那会儿，大概20岁的时候吧，我爹出事了，欠了四十多万，还是高利贷。” “那你爹呢？现在怎么样了？”一阵心酸涌上简楠的心头。 “被人打成了植物人，到现在没醒，我妈她照顾着他。” “四十多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或许能拿得出手，可那时候我才20岁啊，大学刚辍学，社会就像是无情的杀人刀一样声势浩大地向我劈来。” “就记得有一天，妈妈她痛哭着告诉我‘囡囡，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浑身都麻木了，妈妈一直在给我道歉，很快我就没钱上学了，然后开始打工帮家里还债，当时我就想‘完了，我的人生全完了！’” 简楠有点心疼，可能是因为欠债，导致了眼前言欢的辍学，他有点感同身受，他想到了自己父亲的死，本在花季的少女却背负着债务艰难地活着。 “一天打几份工都不够啊，我就明白了啊，正常工作根本就还不上这个钱，然后我就被人推荐去做陪酒啊！好多人告诉我陪酒赚钱。” “一开始我还是守身如玉的啊，不愿意‘出去’你懂吧，毕竟刚开始做这一行嘛，还很矜持，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但每天被形形色色的人点去陪酒，忍受着他们的动手动脚，油腻的大叔，头发稀疏的中年人，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每次到家，都几乎恶心地想要吐了。” “大概进入这个行业三四个月的时候吧，那天乐队有个新主唱，我那天没接到客人，就一个人听他弹唱喝闷酒，然后他演奏完了，下台的时候看到我了，很吃惊，然后他点了杯酒过来和我碰杯，推杯换盏下来我们稍微熟点，他就开始谈天说地地讲他的理想，做歌手，然后出名啊什么的，我不怎么说话，但也不排斥，就这么听他讲，他说‘真好啊，以前她也喜欢就这么静静听他说着。’。” “后来我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他把我带回了家，然后就那个了你知道吧，我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交出去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只感觉浑身酸痛无比，最难受的，是脑袋特别昏昏沉沉的，我往四周看，我没穿衣服，他就坐在床头。” “我狠狠地骂了他，还告诉他我要报警，然后他看到我醒了之后就一直哭一直哭，问他什么也不说，我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啊，你知道吧，挺不知所措的。最后他走的时候，丢了三万块给我，你可能想像不到三万块对于那个时候的我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三万把自己卖了。” 说到这里，简楠的眼眶已经红了，他很心疼言欢。 “你可能不知道，这一行有这么第一次开头一般就有无数次了。” “那个真的比你想象中来钱快的多啊，真的，就像深渊一样，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 “后来我和他的关系很微妙，工作之余他就来找我搭话，跟着他我还学会了抽烟，我不记得什么到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刚换好衣服，他就把我拽走了，他质问我。” “你不是不和人出去的吗？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你管的着吗？怎么，你可以不负责任地把我带出去，别人就不行？” 常乐看起来很愤怒，他死死地瞪着眼前的言欢。 “我不准你这么做。” “不是你是我谁啊？有本事你就包我啊？真是活见鬼了，遇到你这种人了。” “我……我……”他说不出话来，又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印象里他就这样，在我的面前经常就哭鼻子。 “哭哭哭，没个男人样子！” 常乐没理会他。 言欢见对面没了动静，拿出镜子补了点妆，说了一句“让开！”撞了他之后，转身就要再进去。 常乐一把转过身，带着哭腔拉住了言欢：“别走了，我包你！”然后常乐吻住了言欢。 “然后他就真的包了我，他一个月给我两万，不准我再干陪酒，为了凑到这笔钱他除了接商演，白天还去打好几份工，按理说应该还是不够，但他每个月还是养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想着或许几天一两个月就腻了吧，但从他开始包养我，他就再没有一次碰过我。” “生病时他照顾我，难过时他开导我，还帮我喝退了上门讨债的人，自从我出社会以来，真的没有人在对我这么好了，后来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微妙，有一天夜里，他就睡在我旁边，我抱住了他，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爱上他了。” “不过，是他先表的白，然后我们很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 “然后就像正常情侣一样热恋，后来有一天，他在洗澡，我在他的钱包里翻到了一张照片，是他的初恋。” “然后我就明白了，他初恋和我长得很像很像，尤其是眉眼间的感觉，当然，胸.没我的大，哈哈哈。” 本来简楠都要进情景了，突然来这么一句给我整蒙了，言欢看到他这个反应，乐的不得了。 “照片上的女生比我更加清纯可爱，那种纯洁的感觉，是我从来，不或许以前有过的。照片反面有名字，看字迹应该就是常乐写的，她叫程净秋。” “我就知道了啊，他为什么一开始就对我这么好。然后我们大吵了一架，我以为又要被抛弃了，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那时候我能感觉到。” “他的心是有那么一点点是爱着我而不是因为他的初恋爱着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第五十二章 过往如烟 “后来有一天他带着我吃了夜宵回来的路上，他突然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我贱兮兮地回答：‘不知道，反正不会去找你！’” “他听了笑了笑，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那半边的被子是凉的，他留了卡给我，密码我的生日，还留了信，告诉我不要找他。我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地找他，可是他还是不在了。” “真是的，谁会找他啊？” 很难想象，她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怎样反复的辗转反侧，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死在花季’是我们约定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就想要经营的酒吧，他唱歌，我看着他唱，可他还是走了。” “卡里的钱够我偿还债务了，还剩了点，我就一边攒钱，一边幻想着有天能等到他回来，然后我碰到了萧夜，她帮我完成了开‘死在花季’这间酒吧的梦想，我就成了这儿的老板娘，在这里一边经营，一边等着他回来。” “最美的事情不过就是死在花季了，在幸福的最高点死去。” 好有文艺气息的发言，好凄美的故事。 简楠很震惊，言欢还有这样的过往，不，准确的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之动容的自己的故事。 “痛快，这种陈年往事讲出来有人听真痛快，等等姐姐，姐姐上去吼两嗓子。” 说完，言欢就上了舞台，拿起麦克风，乐队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她示意，点了一首《春风十里》，对着没什么人的酒吧唱了起来。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言欢那种带点烟嗓的声音还是那么性感，那么让人共情，下面廖廖的几人却都给她鼓了掌，言欢向台下的人点头示意，然后走下舞台。 “光顾着说我了，简楠，你这个小屁孩怎么在这里喝酒装深沉啊？” “被学校里的人误会了！” “被学校里的人误会了？”言欢笑了笑，“你这个样子，怕是被哪个你在意的姑娘误会了！” 简楠愣住了，他觉得言欢这么说事出有因，笑了笑：“欢姐，怎么个说法？” 言欢没说话，只是半眯着眼睛看着简楠：“你以前，在学校里，有这么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吗？” 说着，言欢往简楠的身前凑了凑：“或者说，不是你在意的人，你会这么在意她误会你？” 简楠愣了，言欢不愧是老狐狸精，贼得很，不过她猜的不对，不是为了简林，他才不会管那个女孩子的死活。 “欢姐，你想多了，就一普通同学。” “我还没指定是谁你怎么就对号入座了？” “你……”简楠无语了。 “你这暴脾气，估计又把人家惹毛了吧！” “我没有！想对人好还能被骂！” “哈哈哈！”言欢笑起来，收尾的时候还咳嗽了两声。 简楠皱起眉头，轻轻拍打着言欢的后背。 “忙店里的事情也不要那么劳累！”简楠劝道，他想伸手给件外套，无奈发现自己换了衣服，外套没在身上。 “没有，呛到了。”言欢话头一转，“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今天夏憬来过了。” 夏憬？简楠的脑海中一阵的晴天霹雳，不堪入目的回首逐渐历历在目。 “夏憬回林北了？她来干什么？” “别紧张，她就来问问关于你的事情，没做什么，具体她在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 “比以前更加憔悴了！”言欢挤出了一个生涩的表情，“没必要这么冲吧，好歹你们在一起过，虽然在我看来就是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言欢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夜也没告诉他，才会说出这种话，简楠想起了自己差点就因为夏憬导致自己被劝退，如果不是萧夜，自己很难想象怎么才能走到现在。 “我不想提她，欢姐，可以的话，你就说我不在这儿干了，不会影响店里的。” “小事儿。”言欢摆了摆手，“你们之间到底放生什么了？问你你每次也不说，哎！” “不重要了，欢姐！”简楠苦笑道，“我很满足于我现在的生活，这就够了！” 言欢也不在逼问，乐队已经示意准备完成了，“死在花季”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行了，欢姐，我去准备了。” “嗯，行！” 说罢，简楠就离开了，他看着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有时候经常会想，自己的青春到底还能燃烧多久呢？还是已经是一团死灰了？ 形形色色的人开始涌进酒吧，这座城市终于开始臣服于夜晚，肉体早已经腐烂在花丛里，只有灵魂还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奔跑，像是脱缰的野马漫无目的。 简楠走后，言欢问吧台里要了杯酒，然后一个人喝起来，她抬头，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这么活图个啥，把酒吧经营好，然后等着那个男人回来，或许他不回来了，总之言欢也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她从没有放弃过找他，也从没有忘记过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间酒吧不只是属于她的，也是属于常乐的。 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方，她居然觉得孤单。 惆怅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又喝了一口酒，然后伸手去包里抽出香烟，还有打火机，“嚓！嚓！”打火石与镁棒发出的声音让人着迷，她没点着，叹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天空，想起了和常乐在一起时，常乐经常就用自己的烟去点燃言欢的烟。 他用他自己的滚烫，去重燃言欢的灵魂。 “嚓！”的一声，火光传来，火焰带来的温热感也开始充斥了言欢的脸。 言欢低头看过去，先看到的是她送裴铃的那个打火机，上面的格子图案清晰可见，然后看到了裴铃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言欢笑了，或许自己也没那么孤单。 她把嘴凑过去，猛地一吸，火光从打火机传递到了她这里，裴铃也抽出一根烟，点上。 “来了？” “嗯！欢姐，呐，雪媚娘，给你的！” 言欢笑着接过了，尝了一个，幸福溢于言表：“有时候我就挺奇怪的，你那当警察的老爹就允许你天天往我这儿跑吗？” “害，你可别提了，刚开始的时候那给我一顿的骂呀，现在是好点了，不让他知道他也就不怎么烦了。” “都这么惨了，还老是上姐姐这儿来？” 裴铃笑了，他垂目，抿着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言欢，言欢发觉裴铃在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喜欢！”裴铃说道。 “啊？”言欢有点不知所措，脸逐渐红了起来。 “这里，我很喜欢‘死在花季’。”裴铃说道，他看了一圈酒吧，“这地方真好，迷失，总是那么郁郁寡欢。” 言欢这才知道自己想的有点多，她看着裴铃。 “最重要的，这里有你，有萧夜，有简楠……有归属感。” 言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重要的是你，你知道的，欢姐，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妈妈，家里没有他的照片，我爹也从不提起他，只说她是一个喜欢穿裙子的年轻姑娘，也从不带我和母亲家里人来往。” “你对我很好，不知道这么说妥不妥当，你给我了家里从没有过的感觉。”裴铃看着言欢。 言欢有点欣慰，她笑了，搂过裴铃：“喜欢姐姐这儿就常来，姐姐那是可喜欢你这个弟弟了。” “行了，欢姐，在为什么事情糟心呢？” 言欢听了，苦笑起来：“刚和简楠聊到了常乐。” 裴铃还是知道常乐的，言欢喝多的时候拽着裴铃就是一通的发牢骚。 裴铃没说话，要了杯酒，和言欢碰了杯：“欢姐，敬你一个！” 他们一同一饮而尽。 “要我说他就不算个男人！”裴铃放下杯子突然叫道，言欢被他吓了一跳，随机笑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彩音的家 周六的上午，温欣化好了妆，对着镜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问题，出门了。 好几天的休息，温欣的食欲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想去吃顿好的，正好要给彩音道歉来着。 昨天晚上宋毅没回来，她战战栗栗地休息了一晚，估计是太久没休息好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她感到自己上一晚睡得恨死，睡饱的感觉让她感到舒适。 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已经逐渐变多了，她抬头望去，看到的是灰色调的景象，水泥钢筋组成的钢铁森林里，甚至看不到什么绿化的地方，温欣看着手机上彩音给她的门牌号。 越走，她就感觉到越不对。 斯……怎么琳琅早餐店在眼前了呢？她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是这里。 “我好像到了，你在哪？” “不好意思啊，我还在收拾，你可能得等会儿，我爸妈他们在店里，你进店应该能看到。” 她明白了，彩音就是经营琳琅早餐店夫妻二人的女儿，她走了进去。 早餐时间已经过了，夫妻二人没那么忙了，丈夫正坐着看手机休息，妻子在洗碗。 丈夫看到有人来了，站起身。 “我记得你，那个超级大胃王姑娘，起的有点晚了哦！赖床了吧！” 温欣有点无语，她看着眼前的店老板，这也太耿直了吧。 老板看了眼灶台。 “早饭吃了没，我们这儿小笼包馄饨应该是没有了，你看你要点什么？” “叔！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彩音的。” 听到这话，二老的眼睛里似乎要放出光来，老板娘也凑过来。 “你就是温欣吧！诶呀呀都没有认出来啊！” “啊？” “彩音天天在我们面前把你夸得那是一个昏天黑地啊！我还以为是啥富贵人家大家闺秀，看不起咱们这地儿开早饭店的那种呢，一顿能吃那么多的大家闺秀，还真没见过，这么看，也不那么生嘛！” “阿姨您过奖了！”温欣有些咬牙切齿， “一般可很少有孩子愿意和彩音周末一起约着出去玩呢，真的是，太好了真是！” 果然是因为那个疤痕吧，温欣心想，她的罪恶感不免得又增加了几分。 “阿姨，彩音现在在哪。” “在自己房间收拾呢，温欣同学，你可不要嫌她慢，早上的客人多，她帮店里忙里忙外一直到刚刚才停下回房间的。” “真是不好意思，她昨天就告诉我们今天有同学约她出去玩了，今早应该让她好好准备的。” 听到这里，温欣一阵的心酸。 “没事儿，阿姨，等一会儿无妨，我不着急的。” 说着老板端上了茶，他稍微打量了一下温欣，让温欣有点不舒服。 “得亏是个女同学，昨天问她是谁她也不说，吓死我了。” “你呀，就宝贝你那闺女吧，可别让什么小男生给她勾走了。” “怎么可能让，要真来个小兔崽子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看把你能的，你就护着她吧。”老板娘露出了母亲特有的温柔的笑意。 温欣看着他们，内心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她看着眼前摆着的茶，优雅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杯口，中指拖住杯底，左手轻拖右手，然后小口细抿了一口。 自幼培养的礼仪发挥了作用，温龙砸向她的茶杯在她的脑子里刻下了印记，而这些，她现在不用去注意了。 “到底是大家闺秀啊，和我们这儿的粗人喝东西都不一样。”老板娘笑道。 温欣一愣，发觉自己做的确实不是很妥当，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有点紧张。” 叔叔阿姨笑了笑，表示没事。 温欣想起了什么，她站起身，退后一步，微微躬身。 “叔叔阿姨，我还得和您二老道个歉，关于彩音脖子上的事。” “彩音和我们说了，她没怪你。” 温欣心里仍有愧疚。 “相反啊，彩音很喜欢你哦！” “啊？” “刚开学就听她念叨，班里转来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坐在她的后面，她高兴的不得了呢。” 温欣在细细品味着老板娘的话，不像恭维的假话，她想起了以往在凝春市一中的时候，最被他人嫉妒的，就是她的样貌，人人都嫉妒，人人都想要，而彩音，明明因为自己的脖子上，非但没有嫉妒温欣，相反，还很欣赏温欣，这是温欣怎么都没想到的。 “叔叔阿姨也真的很感谢你！”老板娘忽然说道。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温欣猝不及防。 “啊？怎么了，阿姨？”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真的是高中以来第一个约彩音出去玩的，以前她放假不是窝在自己房间里，就是帮帮我们店里的忙。” “有时候我们做父母的真的很愧疚，没有给孩子一个健全的身体，让这孩子吃了这么多苦。”说着，老板娘的哭腔就上来了。 “诶！阿姨，阿姨！”温欣赶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了，孩儿她妈，温欣小同学还在这里呢！”老板扶着老板娘的背安慰道。 听了老板的话，老板娘顿时破涕为笑：“不说了，好日子咱不提那糟心事，温欣，你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啊？”温欣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彩音的成绩怎么样，她该回答好还是给彩音留点面子呢，思来想去，她选了一个折中的答案，“那个，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你们不是刚开学考嘛？上次考多少分啊？什么名次啊？” 温欣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老板解了围。 “行了，孩儿她妈，别婆婆妈妈的了，你忘了你怎么被咱家女儿冲的吗？她怎么说来着，老追着问这种就和亲戚串门又是问你工资，又是问你房子车子什么的，年轻人听了嫌烦，是吧，温欣同学？” “啊？嗯，差不多，叔叔！” 二老比想象中还要热情。 “行，那阿姨不说了，还不行吗？” …… “你要看彩音小时候照片吗？可爱的不得了啊！”老板娘笑道。 温欣打着哈哈，这种热情的场面她应付不来。 “妈！”彩音叫了一声，温欣循声望去，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彩音。 还是一样的披头散发，不一样的是刘海似乎刚卷过。 黑色大衣与米色的围巾颜色相撞，灰色裤子低调衬托，挎着浅蓝色的包，简约而不单调。 温欣看的出来，彩音这一身是花了心思的，她看的有些入迷。 彩音快步跑到彩音的身边，然后喊道:“啊！妈你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说着就拉着温欣的手往外走。 彩音的爸爸盯着自己的女儿，感觉今天的女儿有点不一样，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彩音今天脖子上没有东西遮挡。 虽仍有头发的掩护若隐若现，但能稍微看到他女儿脖子上特有的那一抹鲜红的颜色。 “斯……小彩啊，你今天……” 彩音的妈妈捂住了彩音爸爸的嘴。 “好好放松一下哦！彩音，爸爸妈妈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彩音的妈妈总有种女儿出家了的成就感。 两人出了店，彩爸才拉下彩妈的手。 “孩儿她妈，你干什么？” “你没看到今天小彩特地没遮着么，你想想，她得提起多大的勇气，才能迈出这一步？” “是啊！” “那你还多嘴，你说你要是说出来了，彩音她怎么办，到时候在同学面前尴尬。” “啊？什么意思啊？” 彩爸似乎有点不理解。 彩妈有些无语:“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刚才那种情况不要多嘴。” “是！老婆！”彩爸虽然不理解，但他知道彩妈聪明，所以向来都爱听彩妈的。 温欣看着眼前彩音拉着自己的满是老茧的手，与自己干净柔软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非一朝一夕拉开的。 说实话，在自己没来林北的时候，她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阿妈的手也不见得有她的手这般的粗糙。 彩音意识到了温欣在看自己的手，赶忙抽手回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自己的脸。 “你的手好软，温欣。” 声音很低，温欣听了，心里是一阵的心酸，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这样的人千千万，温欣站在以往站在高处，不可否认，她看不见。 微风吹拂在两个少女的脸上，是初春的风，带来了开始和希望。 第五十四章 烤鱼 两人互相谦让了好久下，温欣还是坚决地让彩音来选到底吃什么，彩音推辞不下，最后选了烤鱼。 她们是坐着公交去的附近一家比较大的商场，这里和以前温欣的繁华都市不一样，并没有随处可见的可以高消费的地方，她们坐了一会儿的车才到了这里。 这一片儿，就这一栋楼还像点样子，让人觉得，原来这里也没有脱离时代太久太久，名字也没什么特色，导航软件上标的这里是盛安中央广场，来到门前仰头也只能看到“中央广场”。 风吹着彩音的空气刘海，彩音说了一句：“我们进去吧！” “好！”温欣答道。 两人进了“河边小鱼”的店，快到饭点了，人已经挺多了，所幸她们来的还算比较早，服务生领着她们到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 温欣没同意，她要求换一个离窗户有点距离的坐下了。 彩音正看着窗外来来回回的人群发呆，她明白了。 “你能吃辣吗？” “能吃一点儿！” “那就微辣。”说着，温欣点了主菜的鱼，又勾了微辣，然后把菜单递给彩音。 “啊？不用，你先点。” “点吧，我们这样磨磨唧唧的，没必要，是我请你的道歉饭，你是客人！” 彩音有些憨憨地笑笑，选了自己喜欢吃的，然后把菜单递了回来。 “就这么点？吃的饱吗？” “啊？那个，我吃的不是很多。”彩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温欣点了点自己爱吃的，然后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 两人沉默了下来，气氛安静的有点过头，餐厅里很吵，其实温欣一直有点抗拒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吃饭，以往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这些声音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她的脑子里，她现在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以往去的高级餐厅，为什么大家就算说话都比较小声了。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彩音，对不起。”是温欣先打破了沉默。 彩音听了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啊？那个，没什么，真的，我没放在心上。” 很快，被电烤盘烤的滋滋冒油的鱼就被端了上来，温欣确实有点判断失误，一条鱼还挺大的，这么看，彩音没要很多小菜是明智的选择，两个人真不一定吃的完。 彩音动手把鱼表面上的辣椒藤椒什么的拨了下去，温欣没怎么吃过这样的烤鱼，所以依据芦画瓢地帮忙，没多久，服务生把涮的小菜也上了。 开吃！ 银白的鱼皮下的嫩白色的鱼肉，正一点点被滚滚的汤汁浸的入味，诱人的香气逐渐弥散开来。 温欣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鱼的鲜味伴着藤椒的辣味逐渐在嘴里迸发出来，确实好吃，虽然在温欣的认知里这玩意儿确实没烤肉好吃。 对面的彩音表现得还是挺拘谨的，小口小口地吃着。 两个人有一个没一个地搭着话聊着，彩音一直在逼问她，二老把自己的黑历史透露到哪一步了。 很尴尬，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 …… “彩音！”温欣看着长发里藏着的疤痕说道，“能说说你脖子上那个吗？当然，如果你很讨厌聊这个，可以当我没问。” 彩音停下了筷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表情变换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好好吃饭吧，当我没问，可以吗？”温欣又低下了头。 彩音听了慌忙地摇了摇头：“不，不是。” 温欣看着她，没再说话，等着彩音继续。 彩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捂着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疮疤。 “这是血红斑痣。” 温欣没听说过这个，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温欣其实很想说，我认识很多顶尖的医生，可是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呼风唤雨，任何人都随叫随到的大小姐了，而且，为了彩音，她觉得二老应该也是想尽办法了，既然这样，自己就不好在现在插足进去。 她没有能力，也没有钱，没办法为眼前的姑娘分担。 “先天的毛细血管畸形病，很难治的。”说完，彩音叹了一口气，“很丑吧。” 温欣被辣到喉咙了，抿了一口凉茶:“不会啊，我觉得你很特别啊，像是把晚霞披在身上了。”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这狗屁的脑子一抽说出来了什么话了。 为了掩饰尴尬，温欣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彩音，夹了一块鱼给彩音。 “这个是鱼的活肉，好吃，给你。” 彩音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含着笑意地看着温欣。 “温欣，你刚刚说什么？”彩音没有理会碗里的鱼肉，怔怔地看着温欣。 温欣在自己的心里狂扇自己的巴掌，完了，这小妮子不能生气了吧，看看你干的好事，温欣，你说你嘴咋就能这么贱呢？ “温欣，你刚刚说什么了？”彩音又重复了一遍。 干嘛啊，这小妮子揪着人不放了是吧，有没有人教我怎么想手机聊天框里一样可以把发出去的话撤回啊。 “那个，没啥奥，你快尝尝你碗里这块鱼肉，以前我阿妈说这个好吃。” “温欣，我想听你再说一遍，真的！” 温欣抬头看去，彩音已经热泪盈眶。 “啊？我说……”温欣迟疑了一下，虽然有点羞耻，但她还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你像是把晚霞披在了身上。” 她就不明白了 彩音缓缓地低下了头，她的脸上有一些微微的泛红，“谢谢，真的，第一次有人和我这么说。” 这一下整的温欣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又连续地给彩音夹了一块肥牛，然后是一块章鱼肠，然后是一块鱼豆腐。 “温欣，温欣，你不用一直给我夹东西啦，你刚夹的那一大块鱼我还没吃完呢！” “哦！哦！不好意思。”说完温欣就被烫到了，她没忍住不小心把到嘴的东西喷了出来。 彩音看着温欣，迷糊了，这姑娘在干嘛？然后把抽纸递了过去。 温欣接过，用纸擦了擦嘴，电烤锅里的汤不够了，彩音把旁边的大瓶矿泉水开了，自己动手开始往里面加水，眼看着水逐渐注满，汤的颜色也淡了下去。 温欣没见过这种吃法，好奇地看着彩音，她一直以为旁边那一大瓶的水是放着给客人喝的，现在看来，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着一个来参加宴会的一家子，端着上桌的每个人的第一杯柠檬水在喝，周围人都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她好心去提醒，结果反而被白了一眼，周围的人都开始洗手之后，那一家子从脸红到了耳根。 她也像那时候那一家子的小男孩现，好奇地张望着眼前的彩音。 何必觉得自己到底有多高人一等呢，人人都有自己第一次接触的领域，“高档”或是“低贱”其实都是人自己定的。 彩音看着眼前这个歪着头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心里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了，估计她没怎么吃过这一家的烤鱼，也是“河边小鱼”在他们这里比较火，而彩音也没有出去看过，不知道其他的城市会不会有分店。 “我一直以为那是给我喝的，我寻思着两个人哪能喝掉这么一大瓶啊。” “汤要烧干了，那样的话，菜就太入味了，太咸了。” 加水过后，再次烧开了，彩音把金针菇，腐竹，乌鸡卷什么的都放了下去。 窗外，商场里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温欣看着眼前的彩音，和一直在忙着的那双有点老茧的手。 “彩音！” “嗯？” “因为那个，你吃了不少苦吧。”温欣用筷子指了指彩音的脖子。 温欣可以想象到一点，被别人视为异类的感受，她想起了二老说过，不大有朋友约彩音出去玩，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彩音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因为这个，老会不自信啊，觉得自己不够漂亮啊什么的！” “我觉得你挺漂亮的，真的。”吸溜了一口腐竹的温欣说道。 彩音抬头看着眼前的温欣，平淡的眼神里让她觉得这并不是一句假话。 “谢谢，温欣。”然后她接着说，“因为这些，很多人会开玩笑啊，或者装着非常地关心我，要我把头发撩起来给他们看。” “你别管他们。”冷漠的表情下透露出温欣的愤怒。 第五十五章 伤疤 彩音听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欣，我有时候其实真的很羡慕你。” “啊？”温欣不解。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你把那些围在你身边的男生女生全都推走了。” “啊？我……我不是很喜欢那么多人都那样围着我。” 温欣现在想想自己确实做的有点过了，虽然她是真的很烦这里，那时候她也真的很看不起这里的人，她想逃出去，这就够了，自己孤身一人，来的时候不用花时间心思去了解，走的时候没有惦念。 “我当时觉得你很帅啊！不喜欢的社交就可以大胆地推掉。”彩音继续说道，“还有你面对那两个女生背后说你坏话的时候的不卑不亢，遇到了委屈就敢喊出来，真的很帅啊。” “啊哈！”温欣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真的没想过，自己这些行为居然会有人不觉得厌恶，会觉得帅。 “可是我做不到啊，温欣，我做不到啊。” “为什么？” “很显然，我就是那种离开了小团体就活不下去的人啊！其实大家怎么想我怎么看我我都知道，哪些人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哪些又是纯属想看我的乐子。” “你别去理那些人，就行了。” 彩音摆弄着碗里的肉，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勇气对这些说不，没有勇气敢在别人背后议论我的时候把书摔在她的脸上。” “为什么啊？没有人是为了给别人看乐子而存在的啊！” “温欣，你没有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彩音犹豫着，“我……现在这样就足够了，真的，对我来说。足够了。” 温欣看着眼前的彩音，想起了以往她不曾注意到的李应有事没事就跑来调侃彩音，本来就对他不怎么好的印象更加深了一分。 “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温欣吃着夹了一块乌鸡卷，淡淡地说道。 彩音愣了一下，刚想说“不用！”脱口而出，却是“谢谢。” 温欣“嗯！”了一声，没再吭声。 …… “温欣，颜飞你觉得怎么样？” 温欣又问服务生要了菜单，刚才不熟的时候，两个人其实都有一点没好意思多点，彩音不知道，但温欣自己没有吃饱。 “挺好的啊，又帅又会打球，又是班长又热心。” “那你对他有好感吗？” “你问这个干嘛？怎么，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刚咬了一口乌鸡卷的彩音抬头问道，“没感觉，我不是很喜欢他。” “哦！这样啊。”想到这，彩音觉得有点可惜。 “对了，温欣，你是不是和简楠闹掰了。” “嗯？”温欣疑惑了一下，“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关系好过？” “其实简楠的人还不错，真的！” 温欣冷哼了一声，看这个样子，彩音知道，温欣肯定是没信，他们俩肯定是闹矛盾了。 虽然刚开学的时候他们俩也是一样地吵架，令人惊奇的是，似乎刚转学过来的温欣和简楠居然是认识的，很多人在传温欣会不会是简楠的前女友，那个神秘的，简楠从来都不肯提起的人。 “他帮了我很多！虽然他可能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一直都看在眼里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什么？”温欣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彩音，“简楠会多管别人的闲事儿？我还以为那个变态妹控的脑子里只有她的妹妹呢。” “啊？”彩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其实，他很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哼，确实。”温欣冷冷地哼了一声，她想到了那天在体育课上看到的简楠，“我差点就要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了。” “啊？” “所以呢？”温欣放下了筷子，抽了一张餐巾纸，“你又是从哪儿判断出他是个好人了？让我看看你怎么被骗的。” “温欣，你说话可真逗。” 彩音犹犹豫豫的眼神让温欣感到奇怪。 “怎么？不好意思说？” “没有，温欣。”她顿了顿，“就是……” 彩音又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温欣明白了，还是和彩音脖子上的那个血红斑痣有关，她刚想着说要不算了，彩音先开了口。 “我……”犹犹豫豫的彩音还是开了口，“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寒假里给我爸妈帮忙的时候，被客人拍到过一张照片。” 温欣不关心这些，所以她完全不知道。 “什么照片？” “这个……” 看这反应，温欣知道了，以前有人干过这事儿，她把人家揍得两家家长来了才消停。 “知道了，你继续说。” “然后就有很多人传啊，我身边的人也是。” “你没试过反抗吗？” “哎……”彩音长长地叹了口气，“连妮妮都在传，我能怎么办呢？” “妮妮？” “就是那天问我要作业的那个，算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传你照片，你还觉得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能明白吗？我最好的朋友都在私下里偷偷的传，我能怎么办呢？” 彩音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奈和绝望，温欣明白了，背叛带来的绝望感，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的好。 “然后那天，你也看到了，那个小寸头就来和我道歉了。” “他是……始作俑者？” “不知道，我猜可能是的吧，那时候我吓了一跳。然后我就全明白了，估计是简楠教训了那个小寸头了，所以她来道歉了。” …… “你的意思是，简楠不止一次这样为了你去教训那些人？不管是学校里面的学校外面的？” “可能是的吧，虽然我每次问他他都像是没这回事似的。”彩音嘿嘿地笑了笑，“所以我时不时给他带带早饭，塞点东西什么的。” 温欣思考着彩音刚才说的一切，这和印象里的简楠相差的也太多了，会为了同学打抱不平的简楠？她不得不又增加一点的震惊，虽然是将信将疑，但他对简楠已经有了点改观，至少，他应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酷无情。 “所以说，你很可能是误会他了啦，或者他误会你了。” “明白了！”温欣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不再继续吭声。 “所以呢？温欣，你俩为啥突然就闹掰了呢？” 温欣突然想到简楠可能真的是出于对自己的好心，看自己没吃中午饭，所以才想到给自己点了碗粥喝，心中就不由的有了一些愧疚。 “没什么，不重要了。” 彩音看着温欣，眼里透着些不解。 已经接近正午，这家“河边小鱼”的生意属实是火爆的不得了，店里没有空桌，外面原先温欣觉得没必要的供客人等待的座位也已经稀疏地坐了人。 温欣挺庆幸，自己和彩音来的还算比较早，所以能抢先占到座位。 最后一块福袋下肚，温欣是真的吃不下了，在她旁边的彩音也是早早地就停了筷子。 温欣在想，自己这样吃，会不会胖。 “吃饱了？”温欣问道。 彩音点了点头，温欣结了账，三百多，温欣觉得这么多东西真心不算很贵，但彩音却是心疼的要死。 “这么多钱，爸爸要卖多少笼小笼包才能赚到啊！” 温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拉着彩音出了门。 第五十六章 护手霜 两人并肩走在商场里，算是吃饱了散散步消消食。 商场里还算比较热，彩音却还是一直裹着围巾。 温欣看着她都觉得热，也觉得心疼。 彩音挺好奇温欣的过去的，温欣一点点给她讲着。 看着披头散发的彩音，温欣说:“虽然这么说不是很合适，但其实我觉得，你高马尾那时候特别好看。” 其实这话没错，彩音很白，脸上的轮廓很明显，高马尾确实比她现在的发型更加适合她，很有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气息。 彩音的脸红了，她低着头，没有回答。 两人继续往前走，她没提杨青把她赶出来的事情，只是说，爸妈那边出现了问题，所以把她送到林北这里来投靠她一个叔叔。 虽然很怕伤到彩音，但温欣还是根据彩音的要求，给她描述以前她生活的地方，她的学校，他的家。 “没我们学校大？体育馆也是？怎么可能？” “你们还有马术课？上课学骑马吗？” “晚宴啊？我长这么大只在电视里见过礼服，更别说穿过了。” …… 彩音很新奇，对于她没有感受过的世界。 “天天练小提琴，还要保证学习好，应该很辛苦吧！你爸爸好严厉啊！”彩音问道。 温欣愣住了，她思索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只想着练，完成任务，然后凭着天赋和努力，在各种赛事上拿奖，想着或许这样，温龙就会认可她。 她没有时间想过自己是不是很辛苦。 温欣笑了笑:“还好，习惯了就好。” “真好啊！”彩音说道，“真想听你拉一次小提琴。” “行啊，有机会一定。”温欣承诺道。 说出口的时候，温欣感到了一阵不适应，她其实不是很喜欢特意去拉小提琴给某个人听。 看着这个并不算大的商场，温欣有些感慨，林北这个地方终究是和凝春不能比的。 没有奢侈品，没有大牌，耐克阿迪在这里都显得有些上流了。 温欣甚至觉得，自己穿的这一身，在这里都不见得有人能认得是什么牌子。 温欣余光看着彩音，说道:“你们家的早饭，真的很好吃，而且种类还超级多。” “真的？可是我好像没在店里看到过你。” “不巧诶，我去的几次你都不在。” “好吧！哈哈哈。” “听你那边的顾客说你唱歌还不赖，那天你哼的两句，我觉得还蛮好听的。” 说到这里，彩音逐渐昂起了自己的头，眼里放出星星。 “对吧！对吧！”彩音笑着说道，“店里的人都说我唱歌好听哦，好多人都喜欢听我唱歌哦。” “有机会露一手呗！” “行啊。” 温欣看到了彩音的手，有些粗糙，随着气温的上升，冻疮已经在在渐渐褪去。 “在店里帮忙很辛苦吗？” “还好啦，我多干一点点，爸爸妈妈就可以早点休息了。” 彩音的话语里，透着淳朴，这么点大的孩子就知道要为家里分担，温欣觉得真是好样的。 其实温欣在想有时候也不能全怪有钱人家孩子不懂事。 像家里开个早餐店，帮忙上上菜，擦擦桌子，洗洗碗，可能还能帮忙，但总不能让十几岁的孩子玩金融，炒股票，开发房地产吧。 温欣看向自己的手，虽然常年练琴给她的手上也镀上了老茧，但和彩音的手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走吧，彩音，陪我去个地方。”温欣说道，拉着彩音走。 电梯到了一楼，他们来到一家看着还不错的护肤品。 以往温欣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她不知道的小牌子的，但她逛了几圈，这里没什么像样的护肤品店，她就只能挑了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店。 “温欣，来这里干嘛？你要买护肤品吗？” 温欣没说话，拉着彩音进去了。 “欢迎光临聚美堂，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护手霜，谢谢。” 店员领着他们来到护手霜的专柜。 “二位可以体验一下这款，是我们新出的，一抹舒适，让自然藏于指尖。” “二位要试试吗？” 温欣点了点头，指了指彩音:“让她试试。” “啊？我不用！” 说着，店员挤了一点在彩音的手上，然后让她抹开。 很快，护手霜像是镀了一层膜一样包裹住了彩音的手，亮莹莹的。 “感觉怎么样？”温欣问道。 “凉凉的，还挺舒服的。” “当然，我们这款护手霜是含烟酰胺和传明酸的，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湿滋润作用，而且还不油腻，效果作用快。” 接下来就是长达五分钟连贯的产品推销，有时候温欣是真的挺佩服这些人的嘴皮子功夫的。 温欣笑了笑:“行了，就这个了，要两盒，你装起来吧。” “得嘞，您真是爽快！”店员听后，很高兴地去忙了。 “温欣，你这是买给我的？” “要不然呢？你手那么干，用点好。” “不用，真的不用，我哪用得了那么多啊，而且……而且这个好贵啊，一小瓶七十多块呢，今天你请我吃饭花了不少钱了，我不能……。”彩音很不好意思地说。 七十多块很贵？其实温欣以往用的动辄都是上百上千的。 “小事儿，算送给你的见面礼。” “可是……” 彩音还想着说些什么，温欣没理会她，付完了钱，把小袋子递给了彩音之后，拉着她出了店门。 彩音一边走着，一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原先有些干裂粗糙的手，在护手霜的作用下，居然好像好一些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在她的观念里，护肤品没什么用，而且很花钱。 温欣看着彩音似乎对护手霜还挺满意，也挺高兴的。 就这样，温欣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结交了在林北的第一个朋友。 她又想到了简楠和简林，他们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林北生活的人们，如果不是这次偶然的机会，她根本就不会遇到，也不会看到，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些没有参加晚宴，出入高端会所，坐过飞机头等舱，一到这个年纪就要为家里分担的人…… 财富是富人天平上一个很微不足道的筹码，当它放在天平上时，那些普通人即使是用尽一生，却都没有办法撬动。 “温欣……温欣同学！” 温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彩音在她的面前招手。 “怎么了？” “喝不喝奶茶？” 温欣下意识点了点头。 “喝什么？” “白桃乌龙，七分甜，去冰，谢谢。” “你在这个天喝冷的吗？” “我挺喜欢这么喝的。” 彩音像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似的，开心的小跑着去点奶茶了。 回来了之后，两个人喝着奶茶往前走，彩音哼着小曲儿，似乎是挺高兴的。 “好冰！”尝到第一口的彩音颤了颤身子。 “你喝的什么？” “和你一样的白桃乌龙，不过我喜欢甜一点的，所以点的全糖。” “你也喜欢喝这个？” “还不错，不过，是看你点的所以想试一下。” 说话间，彩音也是带着一点哼歌的调调的。 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虽然还没听过彩音唱歌，但温欣已经能想象到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彩音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温欣你等我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行！”温欣顺势接过了彩音的小挎包，然后看着她去了卫生间。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掏出手机，肖瑶问她能不能打电话，温欣想了想，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五十七章 挂念 才刚响了一秒，肖瑶就接了电话。 “姑奶奶，我可想死你了，咱封闭式的学校，两周才一放呢！” 确认过了，电话里还是那个吵吵嚷嚷的女孩子。 “废话，我又不是没念过。” “我问朱姐要了我们学校的开学考卷，已经给你寄过去了，还有和我们同档次的周边几个学校的。” 要是一般人听到好友给自己寄考卷，估计头都大了，嚷嚷着要绝交，但是温欣现在感动的不得了。 她真的太需要这些了，这里面很多都是他们这种学校自己出的考卷，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她必须通过这些让自己正视与原来学校的差距。 “谢谢，瑶瑶，谢谢，真的。” “害！小事儿！”肖瑶接着说，“朱姐让六门课老师把该标记的给你标了，反正寄到了你到时候看，她让你写完了拍给她，她和其他几个老师给你改改，她说不管怎样，你都是她的得意学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她挺喜欢你的，真舍不得你走。” 朱姐真的很无愧于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几个字。 温欣很是感动，为了她这个已经不在她麾下的学生，朱姐居然去拜托了其他几位老师标好了重点。 “帮我谢谢她，肖瑶，有空我一定回去看她去。” “行！朱姐知道了肯定高兴。” “对了，没有你姑奶奶我给你抄答案，你开学考怎么样啊？” “如你所见，一摊狗屎。” “你爸妈没抽你啊？以往你抄我的答案，好歹是个中上学生的人设啊？这会儿不全崩了？” “对啊，所以我摊牌了，我是差生我不装了，终于能以最真实的模样视人了，解脱了真轻松。” “哟！合计着你夹着尾巴过日子还得怪我喽？” “就怪你就怪你！因为你转走把我丢下自生自灭，我妈教训了我一顿，又是不让我出去浪了，最要命的是那老巫婆还要扣我零花钱，你懂吗？扣了我两千，我靠，什么道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啊。” “知足吧，两千都够我们这儿人生活好久了。” “对吧，很多吧。” “我是说你零用钱太多了，只扣了两千还是很多……” 温欣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两个人的消费观开始出现差异了，这很可能是走向异路的开端。 “我觉得还好啊，有时候还不够花呢！”肖瑶似乎想到了什么，“欣儿，缺钱了和我讲，我有小金库！有时候基金不亏能还能多余出来不少呢。” “行了，先紧着你自己花吧，你姑奶奶我有钱用。” “是是是，温欣大小姐。你现在在干嘛呢？” “和一同学逛街呢。” “哟！这么快就和新同学勾搭上了啊，你这性格，不应该啊！” “因为一些偶然的事情，算是有点缘分吧。” “男的女的啊？” “女的。” “哟！这么快就抛弃我有新欢了？哎！我不重要啦，一分开就感情淡了，欣儿，你可真狠心啊！”说着，肖瑶装出了哭腔。 “你重要，你最重要，瑶瑶，你怎么老这么恶心。” “就要恶心你，略略略……”肖瑶接着说，“开学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行，没我们那儿严，不用住宿不用晚自习，事儿也没以前学校多。” “我靠，那你不得爽死了？” 听语气，就能感受到来自肖瑶深深的羡慕。 但温欣愣住了，她深知养尊处优的道理，在安逸里待久了，是真的很容易被麻痹的。 “还行，就是这里的二傻子们和原先的没差，姑奶奶我闭着眼睛也能考过他们。” “那就行，还是我认识的温欣。” “那必须的。”温欣吸溜了一口蜜桃乌龙。 “新家庭呢？” 提到她现在的家，温欣的脑子里，画面不断地闪过，她压抑着自己去回忆，去抱怨，去倾诉的欲望。 “还好！”轻描淡写像是浮云略过。 肖瑶明显是感觉到了不对:“怎么什么都还行啊？住的还习惯不习惯？上次去也没上你那新家看看。” 温欣真不想肖瑶来，她自己都忍受不了宋毅那破家，肖瑶看了肯定要心疼。 “没啥好看的，就一普通家庭，到处还一股怪味儿，我房间里放了点香薰才缓过来，条件肯定比不上以前，我住着觉得还行，而且宋叔叔也不喜欢我把人往家里领。”她搪塞了过去。 “宋叔叔人怎么样？” 温欣的脑海里关于宋毅的回忆逐渐涌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就后悔了，很显然，肖瑶一定是听到了。 “怎么了？对你不好吗？有没有欺负你？”低沉的声音质问着温欣，足以看得出肖瑶对她的关切。 要是她实话实说，肖瑶肯定拼了命也来就她，她有这个自信。 为了不让肖瑶担心，她赶忙说道：“没有，就是宋毅喜欢抽烟喝酒打麻将，还老不着家。” “那你不挺爽的吗？就你那个性，让你和陌生人住一个屋檐下面不得难受死？没人管你倒是称你心意了。” “我……” “怎么了？” 温欣被问的喘不过气，她真不想让肖瑶担心，她害怕多说，她的眼神四处游走，终于看到了从厕所出来的彩音。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不和你说了啊，我朋友她出来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诶！喂？喂？” 电话传来了“嘟嘟”的挂断提示，彩音抱怨了一句:“真服了她了，有新欢真可把我给忘了。” “瑶瑶，走，和妈妈去参加个饭局。” “来了，妈！”肖瑶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句，还小声地学了一下，“和妈妈去参加个饭局。” 表情滑稽，一脸搞怪。 自从肖瑶开学考以来，那在家可真是只能装孙子过日子了，肖妈说一那肖瑶是真不敢说二啊，以往她讨厌的这种饭局，现在都只能被迫参加了，她现在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啊。 从厕所出来的彩音快步来到温欣的身边:“打扰到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正好讲完了，走吧！”温欣慌忙把手机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彩音的东西还给了她，转身。 “诶！等等！”在温欣转身的时候彩音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 温欣回过头，看着彩音，彩音正满含着期待地看着温欣的眼睛。 “那个，温欣……”她游戏不好意思，温欣能明显看到，彩音的脸红了，“我……你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温欣本来注意力在彩音的脸上，她看了几秒没看出名堂来，然后她突然惊叫道，声音大的连彩音都被惊到了。 “彩音，彩音，你绑高马尾了！” 和那天一样的高马尾，手法很高超，温欣那天看过就知道，那种绑法是有一定的难度的，绑出来的马尾很挺，而且不容易下滑，前面分出的刘海也把脸型修饰得恰到好处，从正面看侧面看都很完美。 彩音的样子像是经常绑才造就的手法娴熟，但很显然，不应该，以温欣彩音的观察，至少在学校里她一定是披头散发的。 其实温欣不知道的是，彩音也很想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绑个马尾，青春活力。 也许别人毫不在意的一件事，却是彩音梦寐以求的，她独自在房间，对着自己的全身镜，绑了又拆下，拆下了又绑，反反复复，如今她已经可以轻车熟路，完全不需要依靠镜子就可以绑一手漂亮的马尾。 可是她始终没能迈过自己的自卑，无论绑多少次，自己的目光还是无法从自己的脖子上转移。 彩音终于不好意思地嘿嘿地笑了出来，她发出有些憨憨的声音问道:“怎么样？” “真的，很适合你！”温欣想不出来什么夸人的词，只能一句一句地重复着。 彩音笑了，笑的特别灿烂，和以往温欣印象里埋着头的她都不同。 她淡淡地笑着对温欣回了句:“谢谢。” 一句话，贯穿温欣的耳朵。 暗红色的痕迹像伤口一样在彩音的脖颈处蔓延，眼前的女孩站在光里，就这么害羞地朝着温欣笑着。 温欣很惊喜，她惊喜的是自从上次慌忙粗略地看到了彩音的高马尾之后，彩音又一次以高马尾的造型站在了温欣的身前。 她知道，这也说明了，彩音已经很信任她了，愿意在她的面前展露自己，哪怕是自己渗着血的伤痕。 两人并肩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彩音从没有今天这样开心过，她轻轻地抱着温欣的手臂，嘴里哼着小曲儿。 即便周围仍然不断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她今天的心情格外的舒畅，他人的目光，第一次没能刺进这个小女孩的心。 第五十八章 女儿 快递比预想中的要快，试卷周日的上午就到了。 快递站点在小区门口，温欣挺迫不及待的，套了件外套，她下了楼，去了驿站。 快递员没什么素质，温欣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是带着火气爱答不理的，她花了很久才找到驿站，驿站的大娘耳朵不是特别的好，她用几乎吼出来的声音，大娘才听见。 生活中所有琐碎的事情，在意的不在意的，都有可能成为引爆你情绪沦陷的引线，温欣现在就是没来由的烦躁。 她左手夹着包裹，右手拿着手机，告诉肖瑶包裹到了，她心里盘算着今天下午就把试卷给考了，然后找时间给朱姐发过去。 来到门前，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掏出那天宋毅给的钥匙。 门锁响了一声，温欣进了屋子，把手里的快递放到了手边的柜子上，就这下楼一会儿的功夫，她再回来时感到屋子里有点不对劲，一股烟味弥散。 她往客厅看去，宋毅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宋毅回来了。 “哟！温欣，回来了？正找你呢！” 找我？就这翘着个二郎腿吞云吐雾享受的样子还找我？温欣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宋毅这个样子心情就更不好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出现了之后，温欣更加地防备，有些东西她反抗不了，躲着还不行吗？ 一直等到最后一口吐出，宋毅把烟丢进了沙发边上的一个红色的啤酒罐，那个看着和客厅里满屋子其他的罐子不一样，估计是宋毅用来区分丢烟头的罐子，那个罐子，温欣从刚开始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它在那里了，她不知道那个罐子放了多久，不用想就知道，混杂着剩的酒和香烟头的罐子里面得有多脏。 宋毅缓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搂着温欣的肩，温欣很厌恶，左手死死地抓住宋毅搭在她肩膀上的左手。 “吃午饭了没？” “吃了！”温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想要回避。 “瞎讲，小兔崽子，现在都学会骗人了？现在才十点多，你就吃完午饭了？再骗我我弄你！” 故作很熟的感觉，让温欣感到非常的难受，温欣想要挣脱：“放手！”。 宋毅的脸色变了，一下子就沉下脸来：“咱俩出去下馆子，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啊？” 说着，就暗暗用力地按着温欣的脖子，压着她往门外走去，无论是言辞的语气或者动作，似乎都不允许温欣拒绝，温欣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温龙。 窒息感逐渐充斥着温欣的身体，温欣被压得几乎喘不出来气。 一直到温欣被宋毅生拉硬拽到门外，宋毅把门一摔，“砰”的一声过后，她才放开了温欣。 温欣赶忙往旁边躲了躲。 正巧碰到上次的大妈往楼上走。 “哟！宋毅，几天不见，又领了个姑娘回家啊？没见过你玩过这么年轻的嘛！怎么？发财了？” 话语间的挑衅让温欣很不舒服，她的右手按摩着自己被勒的有些生疼的脖子。 “你给我死一边儿去，这是我闺女。” “你确定？你女儿好像不是她吧？” “别给我提那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的狗东西，找个男人跑了，就撂下我不管了，和她那个杀千刀的妈一个德行。” “你老婆女儿不是让你打跑了吗？” “你他妈滚不滚，信不信我抽你，把你打的让你的嘴再也不能喷屎？” 宋毅说着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了，大妈赶忙躲着往楼上逃去，追着她的，是宋毅满口的脏话。 温欣真没有听过这么多的脏话词汇，让她震惊不已。 宋毅的老婆女儿被宋毅打跑了？想到这里，温欣不免感觉到一阵的恐惧，她瞬间就汗毛耸立，犹坐地狱。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宋毅刚把人骂走，在烟盒里抽了只烟，他看到了温欣皱了下眉头，愣了一下，还是放到了嘴里。 弥散的劣质烟味让温欣感到恶心。 “温欣啊！”宋毅往温欣的身旁靠了靠，温欣赶忙往旁边避了避，她的眼睛看着下方，始终没和宋毅的目光交汇，宋毅愣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温欣啊，你别听那个寡妇瞎说，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见不得人好，我女儿嫁出去了逢年过节还有时候回来看我呢。” 温欣没动，她在思考着怎么办。 “温欣，给叔叔个机会好不好，叔叔这次是为了为上次的事情和你道歉，你知不知道啊，给叔叔个面子，以后大家还要同住一个屋檐下面，有些矛盾还是消除了好。” 温欣听出来了这句话里的意思，以后你还得住在我这儿，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就算是天大的不情愿，也得给我去吃这个饭。 她迟疑了好久，还是决定隐忍，她能够改变的事情太少了。 收紧的肩膀微微放下，温欣抿着嘴唇说了句：“走吧！” 宋毅摸了摸下巴，笑了：“这就对了嘛，叔叔请你下馆子，有啥好拒绝的。” 说着他又将手伸向温欣，温欣这次有防备，她躲开了。 宋毅愣了，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不过很快就消散了，他仍是摆着那张让温欣觉得恶心的笑脸说道。 “怎么，来这儿这么久，还这么怕生？小女孩这么矫情。”他再次伸手，温欣还是躲开。 “你去不去？不去我还有事！” 宋毅眼看没机会，只好笑了笑，打了个哈哈：“好好好！温欣，叔叔不搂你了，你看现在可以走了吗？” 温欣没理他，下了楼。 …… 温欣跟着宋毅来到一个小饭馆，老板看着宋毅来了，本来还挺高兴的样子，突然就转变的像是在看瘟神似的。 “宋毅？你来干嘛？” “带我闺女来下下馆子，改善改善伙食。” “先把你欠的钱给我结了。” 宋毅明显就不高兴了：“干嘛？急什么？才欠你几个钱啊？” 对方老板见宋毅不讲理，火气浮于脸上：“怎么？想惹事儿？” 宋毅本想开骂，但他余光看到了温欣，他知道，温欣现在对自己是极度的不信任，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下去，温欣又在旁边看着，他不好发作，至少现在得装的像人一点，只能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宋毅这人好面子，他从包里抽了包有点皱巴巴的华子，平时他可抽不起这烟，在打牌的时候要装逼，或者求人办事的时候才会散一两根出去，或者给自己点上一根。 他抽出一根，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老板，然后凑到老板耳朵边小声地说：“哥，我这闺女可看着呢，你给我个面子，你看成吗？” 老板这才看到他身后美若天仙的温欣，不由地多打量了几眼，那两只色眯眯的眼睛恨不得把温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开看个遍，尤其是她的胸口和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其实温欣一进餐馆，这里面的各种人就朝着她投来色眯眯的目光，她挺想马上就离开，但是没办法，只能窝着火把自己的目光移向别的地方。 “我闺女，好看吧？”宋毅嘿嘿笑着。 “你女儿不是……” 不等老板说完，宋毅就抢在了前面：“我养女，她妈不要她了。” 温欣的心头，一丝痛感像是钻入缝隙的树根一样，扎入了她的心，她没有想过宋毅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老板的身体一震，色眯眯的眼神中夹杂了一丝丝的怜悯。 “真见鬼，一群神经病。”老板继续贪婪地看着温欣，“你他妈怎么变好心了？还收养小孩？” “她妈给的钱多！” 说到钱，老板收回目光，看向宋毅，满脸狐疑地看着宋毅，皱了皱眉头：“钱什么时候还？” “吃过再说，吃过再说！好吧，一分不会少你的！” 老板接过了烟，抽了只打火机然后点上，看狗一样的眼神上下瞥了宋毅一眼，说了句：“行了，找个地儿坐吧。” 第五十九章 下馆子 宋毅领着温欣随便找了个有空位儿的地儿就坐下了，温欣很想找那个靠着窗没人在附近的安静的小角落。 但眼下，是宋毅请她吃饭，她只好跟着宋毅乖乖地坐下，四周坐的人暗暗地投来视线，温欣感到很不舒服，她望向四周，小餐馆说好听点叫有人间烟火气息，说难听一点叫卫生脏乱差。 她没在这么破破烂烂的地方吃过饭，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惊奇。 这里的人温欣只凭感觉就知道和宋毅是一路货色，赤着身子，满口屎尿的人很多，没有什么形象需要顾及，仿佛正襟危坐在这里的温欣，才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宋毅把菜单递给了温欣，周遭的环境加上对面坐的是宋毅，温欣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还是看了一圈，选了排骨和韭菜。 宋毅接过菜单的时候，他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自顾自看了一会儿，然后加了点不知道什么菜，招呼了老板。 “想喝点什么饮料自己去拿奥！” 温欣没说话，要了橙汁，宋毅要了啤酒。 温欣看到宋毅要喝酒，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 “这种馆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该哈两瓶啤酒才对味儿！”宋毅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温欣没理他，把橙汁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冰凉的感觉漫过喉咙，好甜，比普通的橙汁要甜上许多。 不是鲜榨的，是糖精和其他添加剂兑出来的。 眼看着温欣没有和自己搭话的意思，宋毅从烟盒里抽了只烟出来点上，烟味再一次弥散开来。 温欣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她看向宋毅：“你不能少抽点烟吗？” “哟！”宋毅故作惊喜道，“咱家闺女还知道心疼我呢？” 虽然不知道宋毅说这话什么意思，但温欣丝毫没有关心他的意思，她不是不能忍受烟味，温龙和他的朋友们都在温欣面前抽烟或者雪茄，只是宋毅一边抖着身子，一边吸烟让她感觉到没来由的烦躁。 温欣没说话，把目光别到了别的地方去，手机响了一声，她翻开来看了，是肖瑶回她的消息了。 菜很快就上齐了，总共也就四个菜，红烧排骨，土豆丝，拍黄瓜和番茄鸡蛋汤，最多还有一盘花生米。 不像是带着闺女出来下馆子，像是宋毅自己跑来喝小酒。 “嘶……”的一声，宋毅把啤酒瓶盖撬开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泡沫逐渐上浮。 “奶奶的，又没中奖，这狗日的酒就没奖吧！”宋毅看着瓶盖抱怨了一句。 温欣等到宋毅动筷，她才开始夹了块排骨。 “说吧，叔叔，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温欣面色冷淡地问道。 “上次叔叔喝多了，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几乎在一瞬间，无论是落在温欣脸上的巴掌还有怎么都洗不掉的呕吐物，痛苦不堪的回忆涌入了温欣的脑子里，窒息感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她镇定地喝了一口饮料。 “老板，再来四瓶酒！”旁边的顾客吼道。 老板叼着烟，带着点火气地回了一句：“自己去拿！” 那顾客没好气地“切！”了一声，来到冰柜前拿了四瓶啤酒，然后把门砸关上。 “你打了我，还吐在了我的身上。”温欣平静地说道，冷漠的视线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宋毅。 宋毅没想到温欣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有些吃惊，但他的脸上更多的是装作吃惊的浮夸表情。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然后不好意思的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做过这种事，一切都是温欣瞎编的：“我还动手了啊？” 温欣又喝了一口饮料，眼睛不再看他。 “没有吧，叔叔怎么不记得了啊？” 温欣止住自己的怒火，仍然是十分的平静，她已经见识过了宋毅那种推卸责任，逃避责任的对事态度，眼前这样，她就更不想理宋毅了。 见对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宋毅知道自己不能老这么油嘴滑舌下去，对温欣来说，这不是一件可以一笑了之的事情，他稍稍收敛了自己的嘴脸。 “温欣啊，叔叔那天……”宋毅的眼睛打着转，很明显，他在给自己找借口，“叔叔那天招待了一个很重要的客人，实在没办法，就多喝了点酒，叔叔酒量不好。” 酒量不好？温欣心里冷哼了一声，酒量不好那满屋子堆得到处都是的酒瓶子是哪里来的， “喝的实在是醉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了。” “所以呢？” “你知道吧，叔叔这个人，其实生性不坏，你看我平时哪时候亏待过你的，对不对？就是喝多了酒，脾气臭点，你还请多担待。” “没什么好担待的。”温欣没好气地说。 “就因为这事儿，可能我女儿才一直躲着我，街坊邻里的才传出点我不好的传言，所以你别听他们瞎说。” “一个巴掌拍不响！” “诶！温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叔叔陪客人喝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果然啊，年轻人是很难理解我们这种人的苦衷的。” “借口真多，你不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喝酒会怎么样吗？” 温欣认识宋毅开始，宋毅就没个正经的活干，不是到处赌，就是到处找人喝酒，她都不知道这个人也不工作，哪儿来的钱养活的自己。 宋毅的笑容突然就凝固了，他嘴里嘟囔着：“小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我不喝酒，谁来扛起这个家啊？谁给你交学费，谁给你钱花啊？你住老子的，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到头来就是这么报恩的是吧？” 温欣彻底愤怒了，对于温欣，除了收留挂个监护人的头衔以外，宋毅目前为止几乎没有出过一分钱，她的学费是杨青交的，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杨青按照法律给的，而眼前这个无赖，居然恬不知耻地说是为了自己。 “你要我懂事什么？你当我傻是吗？你有哪一笔钱是花在我身上的？还大言不惭地说养我？”温欣彻底愤怒了，“等你喝醉了酒回来然后打我一顿，结束了还让我告诉你说，我理解你吗？” 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周围的人投来了目光，议论纷纷。 温欣冷静下来，用筷子扒拉着饭，她已经越来越没胃口吃了，宋毅明显是被温欣的气势给吓到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然后一遍又一遍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 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宋毅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然后当着众人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温欣，叔叔对不起你，叔叔给你道歉。” 脸上的变化之快，连温欣都感到震惊不已。 他说：“叔叔真的知道错了，你给叔叔个台阶下行吗？我真的是没办法。这样吧，以后叔叔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就原谅叔叔这一次，你看行吗？以后不会再有了。” 温欣没理他，宋毅眼看火候不到，就开始抽自己的嘴巴子，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扇在自己的脸上，还伴随着左一声“对不起！”右一声“对不起！”的。 “只要你原谅叔叔，叔叔做什么都行，给叔叔个机会，让叔叔弥补你吧！” 宋毅的声音越来越大，哭爹喊娘的，温欣看到周围的人关注的越来越多，逐渐烦躁。 温欣实在是不知道宋毅这到底是在唱哪一出？对自己恶语相向，恶行相对的人是宋毅，现在无缘无故要向自己道歉的人也是宋毅。 第六十章 和解 “吵什么？你们吵什么？”店老板凑了过来，“怎么个事儿啊？你们这样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来了看清又是宋毅后，店老板又炸毛了:“宋毅，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你啊？” “不是，我处理我们家私事儿，关你什么事儿啊？” 宋毅这会儿不好得罪温欣，气没地儿撒，气不过，要跳起来和老板火拼。 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温欣还是明事理的，她不想打扰老板做生意，更不想看着宋毅在这么多人面前耍无赖。 “老板，不好意思，宋叔叔和我有点矛盾，他有点失态，你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谅解一下。”接着她又说道，“您家菜不错，我挺喜欢的，看在我以后打算常来吃的份上，要不就算了吧。” 温欣的美貌发挥了作用，眼看眼前的美人儿都这么说了，老板也只好熄了火，招呼着让大家都好好吃饭。 宋毅看着眼前的温欣维护自己，嘿嘿地笑了两声:“咱闺女出息了，知道护着我了。” 温欣有些无语。 宋毅眼看是稍微冷静一点下来了他又倒满了一杯酒。 “实话和你讲吧。”宋毅说道。 温欣和刚才一样，低着头吃饭。 宋毅用手拿了点花生米放在嘴里嚼着，温欣看到又是一阵的恶心。 “其实我老婆吧！”宋毅自顾自说道，“以前还在这边的时候，喜欢赌，而且瘾特别大！” 温欣有了点兴趣，抬起头看着宋毅。 眼看温欣来了兴趣，有机会，宋毅赶忙从钱包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 “这是谁？”温欣问道。 照片中的女人很年轻漂亮，一双媚眼看人含情，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老婆，长得漂亮吧。” “嗯！” “人长得是挺白净，就是有个毛病。”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没表现出来，结婚了之后越来越放纵——她好赌。她呢，每天跑去赌，家里不管不顾，我女儿她也不带，孩子饿急了都没得奶吃。” “你没劝她吗？”温欣收回目光，多好的姑娘，可惜沾上赌了，温欣心想。 “我劝她啊，可她听不进去啊！”宋毅又点了一口烟，“我没办法，有天我干完活刚回到家，女儿哭的嗷嗷的，我早上特意叮嘱她今天我可能要回来晚，让她做好饭，把孩子喂好，可是一回来，她就没人影了，我特别生气。” “我没饭吃也就算了，总不能饿着孩子吧。” 说到这里，温欣的心中泛起一丝同情，眼神催促着宋毅说下去。 “然后我去了她经常去的赌场，找到了她，那会儿她正赌的不亦乐乎，丝毫没记起来我和她说了什么。” “然后我气不过，就动手打了她，把她的牌桌掀翻了。” “然后那个婆娘嘴碎，在牌桌上一直说我不好，我打她的事情被越描越黑，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了。” 温欣无言，默默品味着宋毅说的。 “然后街头巷尾的就开始说我的不好，尤其是牌桌上那几个和她一个德行的，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开始经常和我吵，家里基本上没有一天安静的。” “我俩一直闹离婚，我寻思着，为了女儿，忍忍也就算了。” “可后来有一天，我才知道，这婆娘越赌越大，到最后，欠一屁股债。” “然后她又和我吵，发了疯似的问我要钱，不给就闹离婚。” “我气不过，第二次动手打了她，然后她跟个男的跑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她留了一屁股债给我，然后我才知道，她欠了多少钱。” “然后我就绝望了啊，这个家碎了，我没办法，只能把家里的老宅卖了把钱补上，然后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 “女儿也好不容易嫁出去之后，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每天回来都是空落落的，然后我就开始越来越自暴自弃，每天用酒精和打牌来麻痹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空虚。” 温欣听了，感触颇深，她的眼角微微地泛红，宋毅算是真男人，至少是一个好父亲。 深深的同情心在温欣的心里已经泛滥。 “温欣，你知道吗，正是你来了，这个家才又有了一份生气，叔叔我啊，才感觉又活了一回，果然，有个姑娘家家的在家就是好啊！” 听到这些话，温欣的心里真的出动了，温欣心想，难道这就是宋毅收养自己的真实原因吗？自己有没有可能真的错怪他了呢？ 温欣回过头来细想，温龙以前喝了酒也喜欢耍酒疯，其实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虽然没有完全喝醉过，但是看温龙的那种喝的烂醉之后，也许行为举止是真的不受自己的控制吧。 她看着眼前的宋毅，宋毅正看着自己老婆的照片红了眼眶。 她开始思考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她感受着，有时候温欣经常会觉得自己就是被生活区别对待的那一个，但其实并不是那样，生活是很公平公正的，它并不会区别对待任何人，眼前的宋毅和她活在一样的压抑和痛苦之中。 无论是妻子对家庭的不管不顾，好赌成瘾，然后做甩手掌柜，和男人一走了之的无情无义，还是女儿出嫁后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空虚，生活给予了宋毅一样的重击，或许真的就是因此他迷上了烟，迷上了赌，成为了一个自甘堕落的人。 温欣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目光落在了周围的人身上，来这里吃饭的人形形色色，工人，出租车司机，外卖小哥……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每一个人都在想尽办法地活下去。 从她来林北的第一天起，她其实就见识过了，暗无天日地每天麻木地活着，才是这个地方生活的人的主旋律。 温欣动容了，她轻轻拖起了宋毅的手，然后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宋叔叔！” 宋叔叔抬起头，眼睛里想要挤出点眼泪让自己看起来逼真一点，但却挤不出来，看着眼前的温欣，慈母般的光辉笼罩在温欣的周围，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了，他的内心开始暗喜，这姑娘也太好骗了。 “宋叔叔，我不是来了吗？我还留在您身边呢！”温欣说道。 宋毅决定往下一步走：“温欣，你能叫我一声爸吗？我知道可能这很难，但我想听听。” 温欣愣住了，她很抗拒，不知道能说什么。 “宋叔叔，这，这不好吧，我觉得……我觉得不是很合适。” “好吧，看来还是有点操之过急，咱们来日方长，晚点再说。” “嗯！来日方长。” 宋毅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一伸手：“行了，温欣，咱俩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不谈那些糟心事情。” 温欣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温欣的眼里，宋毅很高兴，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温欣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然后看着宋毅。 “宋叔叔，你少喝一点酒，成吗？” 宋毅愣住了：“今儿个高兴，温欣，让我喝个尽兴，你看成吗。” “我怕你……”温欣没有说下去。 宋毅笑了，他摆了摆手：“叔叔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温欣没了言语，埋头吃自己的饭。 宋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甚至还觉得不尽兴，然后又要了瓶白酒喝。 很快他就醉的开始说不清话了，眼下看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温欣说道。 “差不多了，宋叔叔，咱走吧。”温欣用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说道。 第六十一章 醉酒的宋毅 宋毅阿巴阿巴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会儿，他看起来已经挺醉了，脸红着，埋着头，眼睛都睁不开。 “宋叔叔？”温欣又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宋毅那边已经完全没了动静了，温欣算是明白了，这单是非她买不可了，她叫来老板。 “一共多少钱？” “小姑娘，你付钱？不是宋毅请你吃饭吗？” 温欣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倒在了桌子上的宋毅。 老板看了眼宋毅那模样，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宋毅，宋毅倒在桌子上，一点动静没有。 真他妈牛逼，请人吃饭，让客人买单，老板心想。 他看了账单，心里犯了难，盘算着要不要让温欣把以前欠宋毅的钱也给还了，老板虽然看着有点凶巴巴的，但好歹人不算坏，他思来想去还是让宋毅本人来还比较好，毕竟是宋毅欠的钱，又不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欠的，为难一个小姑娘，自己算什么男人？ “一共两百零六块，给你抹个零，两百块！” 不贵，温欣心里想着，他们吃的不算多，主要还是宋毅后来点的那瓶酒占大头。 她付了钱，后厨叫了老板一声，老板应了一声，然后走开了。 温欣看着眼前的宋毅，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他这个样子，难不成还要自己背着他回去吧。 “宋叔叔，我买过单了，咱该回家了。”温欣在宋毅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宋毅似乎是听到了，抿了抿嘴唇，然后哼哼了两声，醒过来了，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然后，他说了句：“温欣，帮我拿点纸巾，然后把我没喝完的酒带着。” 谢天谢地，温欣心想，幸好宋毅还能站起来，自己不用想尽办法地把他搬回去，她转头，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到一个空桌上有纸巾，她就走了过去。 眼看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跟着过去，宋毅趁没人注意，悄悄摸到收银台旁边，放酒水的地方，悄摸着摸了瓶白瓶的二锅头踹进自己的衣服里。 他没敢挑贵的酒，这样人家发现少了也不大高兴追究，他抓住的就是这种心里，经常小偷小摸的。 温欣拿了纸巾提着酒过来了，宋毅于是就接着装作有些醉意的样子。 “走吧，宋叔叔，我扶您。”说着，温欣轻轻地拖住了宋毅的胳膊。 宋毅的心头一喜，这还是温欣主动靠过来，他继续装醉，然后身体向温欣靠过去，温欣没办法躲避，只好稍稍借点力帮着支撑着他，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确实有点父女的意味。 饭店里挺多人都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们两个人，温欣听得烦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就这样好不容易把宋毅弄回了家里，温欣开了门，稍有嫌弃地把宋毅丢在了沙发上，她有种错觉，宋毅似乎是故意往她这边靠。 不过正像是宋毅说的，这次喝醉了宋毅确实没有怎么发酒疯，这让温欣稍微相信宋毅了一些。 “宋叔叔，要不要喝水？” 宋毅靠在了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地点了点头。 温欣忍着恶心来到了厨房，热水壶里是早上刚烧的水，温欣倒了点，然后来到了客厅。 宋毅面前的茶几上，多了一瓶二锅头。 温欣皱了皱眉头，然后把水递了过去。 宋毅接过杯子喝了，似乎是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好点了没？”温欣关心道。 “好点了，温欣，今天你叔叔我高兴，多喝了点。” “嗯！” 宋毅看着温欣在一旁看着自己，于是就说道：“行了，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你不是带了卷子回来吗？有功夫忙忙学习。” 温欣有点震惊，看起来大老粗的宋毅居然关注到了这么细的地方，她对宋毅的看法又有了点改观。 就在温欣准备拿了考卷转头回房间的时候，她的余光扫到了桌子上的白瓶的二锅头，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酒哪里来的？”温欣指着桌子上的酒问道。 “啊？”宋毅愣了一下，“哦！刚刚买的。” 温欣眉头皱的更紧了，刚才买的？刚刚宋毅一路跟着自己，从没有离开过，哪儿来的时间买酒？ “什么时候买的？” “就回来的路上……”宋毅喝了酒，脑子有点迟钝，突然想到自己刚刚是一路跟着温欣回来的，哪有时间去买酒，他眼睛一转，“哦！记错了，是以前买的，放了老久了。” “以前买的？”温欣狐疑地看着宋毅，“从我到这儿开始，我就没见过你这家里有什么酒是你不是当场喝掉的。” 温欣有些怒气了：“你好好说，酒是哪儿来的？” 宋毅还是一口咬定，这酒是以前买的，从刚才饭店里的时候，温欣她拿了纸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宋毅鬼鬼祟祟的，现在，她的心中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酒哪儿来的？” 宋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了半天你怎么不信呢？我说了是以前买的就是以前买的！” 他站起身，脖子都红了，不知道是被发现了羞愧，还是生气生的。 温欣出了门，把门摔上。 她来到刚才吃的饭店，老板正在收银台里写着点什么，她询问老板是不是少了瓶酒，老板有对账的习惯，如温欣所说，少了一瓶二锅头，连酒的牌子都对上了，这事儿基本上就假不了了，宋毅偷了瓶酒。 温欣二话不说，付了酒钱。 老板接过钱，冷笑了两声。 “你这样给他擦屁股，何必呢？她女儿都提她擦屁股擦得嫌烦了。” 温欣想到了宋毅刚才说的，也许正是老婆和女儿的离开，才导致了现在的宋毅，他活的那么不堪，温欣想着刚才宋毅把她视作这个家的生气，也许自己可以试着去改变宋毅，让他重新回到他所描述的，那个最开始的顾家，顾女儿的宋毅。 温欣没回答，转而说：“听你这话，他以前也这样。” “就是啊？以前他在我这儿闹事，都是他女儿和女婿过来解决的，给我们和人家又是送礼又是道歉的，他自己倒是当起缩头乌龟了，躲着也不出来给个说法。”说着，老板顿了顿，“他以前我记得应该也不这样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人。” “他就是个事儿精。”老板的语气里有些愤怒。 温欣没说话，脑子里盘算着，她越发地想要改变，想要拯救宋毅。 “总之呢，我劝你还是别和他走的太近，不然要遭老罪了。” 温欣自顾自地：“嗯！”了一声，然后出门准备离开。 “姑娘，喜欢吃我们这儿的菜记得常来啊！”老板笑着招呼了一句。 “好！”温欣远远地应了一声。 家里，宋毅根本就没醉，他躺在沙发上，摸出来了手机，手里拨弄着温欣给他递来的杯子，等着电话接通。 电话接通了，宋毅也把杯子推倒了。 “喂！”对方的声音极其冷漠。 “喂！宋文文！这个月的钱呢？”宋毅几乎吼了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女儿冷漠的几乎要崩溃的声音：“不是刚给过你吗？怎么又问我要？” “到数儿了吗？你就说？啊？我怎么和你讲的？一个月要多少？你忘了吗？” “你是不是又拿钱去赌去嫖了？给你那么多钱，你怎么这么快就用没了？” “什么赌不赌的？你别打岔，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打钱！” 那边的宋文文传来了冷笑的声音：“你收养的那个女的她妈不是给你钱了吗？富有人家，想当甩手掌柜，给的挺多的吧？啊？还给你添个女儿？我不给你打钱，你是不是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认了？” “你他妈听不懂话是吧，一码归一码。杨青给我打钱和你有什么关系？”宋毅骂道，“她妈给我的钱，那是养她女儿，你给我打钱，那是养你老子我的。” “我没钱。”宋文文冷冷地说道。 “你没钱？你那点事也不想我跑到唐何宇他公司去闹吧！” 听到老公的名字，宋文文彻底疯了，她吼着：“好啊，你有本事就去闹啊！你看看有哪一个做爹的是像你这个样子的，你把自己的家搞垮了也不让你女儿一家子好过是吧……” 在各种辱骂的话语里，宋毅夹杂着：“给我钱。” “哐——”的一声，宋文文挂断了电话。 宋毅还想拨过去，可是他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第六十二章 往前走 不用想宋毅也知道，是自己闺女温欣回来了。 温欣再次进门的时候，宋毅已经打完了电话，他把手机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宋毅一改刚才的丑恶嘴脸，转而笑眯眯地看着温欣，他大概能猜到温欣出去干嘛了。估计那为点小钱精打细算的老板记账了，她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所以这会儿，宋毅也不好发作，只能装孙子。 “你在给谁打电话？” “我女儿……” 温欣没有多问，拿着放在门口的卷子，来到了宋毅的跟前。 原本以为会迎来责骂的宋毅都准备好开始据理力争了，发挥他那和厕所一样的的嘴巴的时候，温欣只是看着他。 “酒钱我已经替你付清了，想喝就说，以后不准再干这种事情了。” “哟，咱闺女还知道疼我了？知道你宋叔叔我的好了？” 温欣还是本能地白了宋毅一眼。 “怎么，看我不爽啊？你老子就这德行，有本事你冲你老子啊！”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可救药。 温欣没回答，转而说：“那酒不贵，为了瓶酒，没必要。” 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之后，温欣拿着东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临走了还补了一句，“宋叔叔，你，把头抬起来做人吧，好歹让人看得起你，至少今天开始转变吧。” 然后，温欣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宋毅愣在原地。 他很想发怒，但是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确实不光彩，温欣还不计前嫌地把自己的酒钱给付了，让自己抬起头做人也只是劝自己。 温欣这是怎么了？宋毅心想，没有骂自己，斥责他的行为，也没让自己把欠给老板的钱还清，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把酒钱给付清了？ 宋毅忽的就笑了，白有了瓶二锅头喝，有什么好多想的呢？闺女孝敬自己，现在是一瓶酒，以后还得了。 他想起来自己下午还有牌局，准备睡个午觉，然后出门，然后想想怎么好好培养温欣和自己的感情。 温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她的收拾和装点下，已经干净整洁精致地有模有样了，和她这间小杂货间外，整个屋子的脏乱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看着自己的小房间，非常的满意，在这个昏暗的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也有了属于她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了。 早上下楼之前，她把窗户开了通风，这会儿，她走了过去，把窗户和门关上，然后点上香薰，放下自己的东西。 她把肖瑶寄过来的卷子全部铺开在床上，六门课的卷子整整铺满了她的整个小床。 看着这些试卷，她莫名的有一种紧迫感。 寄过来的时候是乱的，这倒很符合肖瑶的性格，温欣简单地归了类。 凝春市一中的卷子有两份，一份是写好了知识点和笔记的，一份是空白的，放在一堆空白考卷里，非常的显眼。 看字迹，不是肖瑶的，而且她也没有记笔记的习惯，所以估计就是朱姐和其他几个任课老师记的了，温欣看到这些，鼻头不由地发酸。 在凝春市一中的时候，虽然她很孤僻，但朱姐还是看到了这个女孩子身上的闪光点，在她的学业和生活中，可谓是恩师，给予了重要的指导，为了温欣这个学生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温欣原本以为她只是看中自己的成绩，到如今来看，她是真的看中了自己这个人，如此，温欣对朱老师的感激和尊敬又加了几分。 笔记有些不是她以前任课老师的字迹，比如英语这一门，可以看出，朱姐应该不是直接找到她带的班的任课老师，毕竟有些不是很熟的也不好开口，说不定还会被说多管闲事。 而且也有些任课老师是不喜欢温欣的性格的，所以大概是找她身边信得过的比较熟悉的老师。 她看着眼前的试卷，反正不是正式考试，她准备今天下午先考两门，第一门数学，第二门英语，她盘算着把自己最讨厌的生物放在最后。 但考试的时间是严格遵守的，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两点零三分，她点开计时软件，给自己定了个两个小时的倒计时，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按下了开始。 安静的房间里发出了笔和纸摩擦的“沙沙”声。 窗户外面的声音很嘈杂，但温欣一但入定进入状态了，就很难再受到外界的影响。 为了自己能够走出这里，温欣一刻也没有停止地往前走。 …… “把我的工钱给我结了。”简楠带了人，堵住了眼前这个面容和善的抱着孩子的男人的去路。 “怎么回事儿啊，老公，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没事儿，老婆，几个朋友。” 男人笑着把孩子递给了自己的老婆，示意他带着孩子先回店里，然后一招呼，示意简楠他们到边上去说。 “怎么？想惹事儿？” “林北这一片儿所有人都知道我简楠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说着，简楠顿了顿，“我来，就是把你欠我和李飞的钱给要了。” “你先把欠的钱还了。”男人抽出烟，给自己点上了。 和男人一起过来的，还有刚才蹲在路边抽烟的其他几个看着就很壮硕的男的，他们放松了下手臂，然后虎视眈眈地看着简楠几个人，不是善茬，一看就知道。 李飞给自己套上了指虎。 简楠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今天无论怎么样，都得要到他和李飞的工钱。 “那钱早就在工钱里扣了。” “利息呢？” “你借的时候说大家都是混一路的不要利息，而且你后来要的利息上个月工钱里不是已经私自扣了吗？” 男人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在简楠的脸上：“我他妈问你利息呢？” 眼看是说不通了，第一个看眼前的男人不爽动手的是裴铃，他抄着路边的砖头就要干，然后简楠和李飞也挥出了拳头。 两队人马打的不可开交，简楠最大的本事，就是干起人来不要命。 他一脚蹬在对方的肚子上，然后拉着对方的头发，往墙角的水泥上，一磕，力道控制的刚好，头上流出了鲜血，对方脑袋有点晕。 对面那伙地皮流氓出手很脏，而且一点数都没有，个个都是下死手了打，拳头砸在了简楠的脸上，摁在简楠的腹部，钻心的疼蔓延了简楠的全身。 事了，对面两个壮汉已经扶墙倒在了地上。 带头的男人的眉毛上滴着血，撑着自己的膝盖半蹲着。 简楠这边的几个人也没一个好的，李飞的嘴角和带着指虎的手上挂着血，裴铃的脸上青了一大块。 “这里是‘花蟒’的地儿，懂吗？我们的规矩就是规矩，懂吗？盛安街道的老鼠，滚回你那条老鼠成群的街去。” 简楠艰难地站起身，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男人的身前，然后又给了男人一拳，男人支撑不住，踉跄了几下，倒在地上。 “什么时候你有档次和‘花蟒’说上话了，什么时候你再拿他给我叫嚣。”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一个怒吼过来又给了简楠一脚，又一次踹在了简楠的腹部上，简楠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他很艰难地想要站起身，却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无力感一次又一次得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什么也没能改变，他晕乎乎的脑袋看着灰白色的天空，感受着绝望，就像自己在这儿烂掉的人生一样。 “好，简楠，你有种，你给我等着。”眼看简楠再也站不起来了，男人有点得意，咧着自己有些发紫了的嘴角，说道，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摔在了简楠的脸上，钱向四处飞去，“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的工钱，我给你，还有你们几个的医药费，别他妈再让我在我地盘这里看到你们。” 简楠没再说话，带头的男人吐了口唾沫在简楠的身边的钱上，然后吼了一句：“我们走！” 就带着他身后那两个男的离开了。 简楠没说话，把嘴里的血腥子吐到了一边，然后半坐起身，在地上捡着散落一地的钱。 他们在巷子里的风口，有风吹过来，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钱又被吹散了些。 第六十三章 后悔吗？ 简楠想要伸手去够那些钱，但是他够不到，有些已经被吹得挺远了，他艰难地转动着自己的身子，然后，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着向前，把自己那一地鸡毛的生活，一点一点地从地上捡起。 他跟着一张纸币，然后那张纸币被风又吹远了一些，他只好继续去追，纸币继续被吹走，他跪着，一点点爬着靠近，然后，直到纸币被吹到了一个人的脚下，他抬头像上看去，是裴铃。 “站起来，简楠。” 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裴铃把跪在地上的简楠拉了起来，轻轻地用手掸掉了简楠衣服上的一些灰尘，可是大片大片的脏，是掸不掉的。 然后，裴铃弯下腰，一张又一张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钱，然后全部都塞到了简楠的手里。 他的脸上还是青着，手臂上的关节处还在往外渗血。 他回头看向李飞，靠在墙角的李飞嘴角裂了，还有血在往外涌，他很瘦，看上去就有点弱不经风。 简楠走到了李飞的旁边，然后靠着墙角坐下，从怀里抽了支烟出来，然后塞到了李飞的嘴里。 李飞家里的负担很重，奶奶还需要他照顾，他没有钱，一般不买烟，也不会主动问人要，但只要有人给，他也不拒绝地收着，久而久之，简楠他们一圈子人一般只要李飞在，就轮流给他散烟。 裴铃也走了过来，靠着墙角坐下，简楠也给他丢了一支烟，裴铃叼在嘴上，然后伸手去掏那个言欢送他的打火机。 简楠也掏出自己两块的防风的打火机，他看到李飞点火的手在发抖，于是就先给李飞点上了烟，李飞虽然虚眯着自己的眼睛，但没晕过去，在点火的时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烟前端的火星开始往后跑。 简楠也给自己点上了。 “嗯！”李飞呜咽了一声，然后扭动着身子，让自己坐的更直一点。 “楠大，钱……”李飞动了动嘴，话已经说不清楚了。 “要到了，都捡起来了。”简楠看着自己的兄弟，很是心疼。 “好，好啊！能给奶奶买点好的补补身子了！”李飞的眼睛睁不开，却笑了，“要被奶奶骂了！哈哈！好累啊！楠大！” 简楠和裴铃笑不出来，裴铃只是埋着头抽着烟，简楠则是望向灰色的天空。 几个人坐在风口，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顶着刺骨的风，抽着烟，看着自己生命的热情的火星一点点地跑向尽头，却怎么都无能为力。 简楠丢掉了手里的烟，和裴铃把李飞架起来，往医院走去。 …… 伤的最重的是李飞，医生给他消毒包扎完了，万幸的是，肋骨没断，身上也大多都是淤青。 裴铃还好，缓过来之后还能走动，简楠虽然腹部和脸上还是生疼，但相比李飞身上的那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简楠觉得自己伤的不算是很重，而且他也不想让医生开药之后买一大堆药回去还吃不完浪费钱，所以就没让医生看。 裴铃带着李飞去一楼拿药了，简楠独自走出医院，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他在想刚才的事，他有点后悔，如果自己不问那个男的借钱，不和那个男的起争执，不在那里打工，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到李飞？ 那个人是和自己有过节，但不是和李飞，这一切是自己的错，不是李飞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李飞来和自己一起承担呢？ 裴铃也是，知道了之后很是生气，二话不说就跟着自己来了。 简楠不想欠任何人的，但他暴躁的脾气总是在伤害他身边的人，而他身边的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 李飞正常给那个男人帮忙卸货，跑运输，把从批发的地方装好的食材好好挨个送到饭馆，那个男的也不会拖欠李飞的工资，李飞也不用跟着自己上门去要个说法，他自己，好像拖累了他的兄弟。 他去之前就问过李飞，这事儿他去就行，会把钱讨回来给他的，李飞不愿意，他知道简楠和裴铃搞不好为了这事儿要动手，也知道就算真的这钱要不回来了，简楠也会想了办法凑钱给自己补上，然后假装事情很顺利，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他一定要跟着。 简楠很懊恼，罪恶感像无形的手一样拽着他。 在医院的门口抽烟抽到一半，裴铃带着李飞从医院出来了。 他把烟头一掐，然后说道：“李飞！感觉怎么样？” “好点了，楠大！”李飞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是个汉子，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一声不叫。”裴铃补充道，“平时不就你个孙子最怕疼，最怕事儿了吗？这次是怎么了，倒不吭声了？” 李飞笑了笑，没说话，笑的时候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他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 简楠看着满脸是伤的李飞，紧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李飞，是不是很后悔跟着我们？” 李飞看着脸色变了，他似乎是有一点的生气：“说什么呢？楠大，今天这能来钱的兼职工作都是你给介绍的，没你们我能走到今天吗？我和我奶早就饿死在家里面了。” 他说的很夸张，简楠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李飞的肩膀。 “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是一样啊，在床上起不来！”李飞有点无奈地说道。 “下个星期我去看她。”简楠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裴铃也跟着起哄。 “行啊，你们要是能来，奶奶肯定特高兴！”李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下次来的时候别带那么多东西了，上次你带的牛奶水果什么的，都没吃完呢，水果都烂了。” 简楠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个瘦猴子，就多吃点吧，都瘦成那样了！”裴铃补刀道。 “裴铃，你先送李飞回去吧！”简楠说道，“饭点了，买菜弄饭肯定来不及了，你们看能不能带点骨头汤什么的给奶奶补补，钱算我的。” “诶诶诶！这是干嘛？我奶奶我来孝敬，用不着你们。” 简楠给裴铃使了个颜色。 “行，楠大！”裴铃应了一声，“不对，你个孙子干嘛去？” “回书店。” “哦！对，也是，那我带李飞先走了！”裴铃想了想，“回去之前记得洗洗脸，你也不想你妹妹看到你那个样吧！” 简楠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手上带下来了些未干的血迹，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顶着个这么个脏连在乱跑。 “行了，楠大，走了。”说罢，裴铃就带着李飞骑上自己的拉风摩托扬长而去。 医院的附近是有公交车的，简楠挺少来这片儿的医院，所以不知道，他刚想点开打车软件的时候，余光看到了，想想也是，医院旁边一般都有个公交车站，这里离书店那条街也不算是特别远，他就寻思着坐公交。 他把自己卫衣的帽子罩上，然后抽出耳机，插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车来了，上车的人没有下车的多，一下多出来了很多位子，他投了硬币，往最角落的那个位子走去。 周末出来玩的学生不少，挺多学生挺吃他这种长相的，刚上车他就看到有个女孩戳了戳她的闺蜜，两个人的目光向他看过来。 他这个龟孙儿还挺享受的，他勾了勾嘴角，然后走向座位，坐下，倚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碧蓝的天衬着灰色的街景一点点地往后跑。 耳机里放着的是言欢那天唱的那首《春风十里》，他居然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时间里，有了一丝忙里偷闲的悠闲。 “嘶……”汽车嘶吼着停下车，简楠下了车，伸了个懒腰，抽出时间看了眼，已经快要一点了，估计简林都没等到他回来吃饭要饿急了，就是不知道看到自己这么晚回来还一身的伤会不会闹，他准备找个能洗脸的地儿把自己搞得像人样点，然后买好中饭再去见自己的妹妹。 他走过路口的转角，新的老旧的街景铺陈开来，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无数的问号闪现在他的脑子里，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凑到一块儿？ 他看到了——温欣正扶着喝醉了的酒的宋毅，宋毅的动作远远看很亲昵放肆，而且从温欣扶着宋毅的动作和神情上，居然看不到一点点的反抗。 第六十四章 意义 简楠愣在了原地，他就这么目送着温欣关切地扶着宋毅消失在了街角的拐角处。 在简楠的印象里，宋毅就是个把自己老婆女儿打跑的孬种，好不容易女儿嫁人了，这事儿逼还天天惹事儿，街坊邻里的都知道，他闹得她女儿女婿那叫一个不安稳，三天两头地过来给他擦屁股。 温欣看着不像是宋毅的亲戚，而且照宋毅这个德行，除了他女儿偶尔还会回来，他还真没有见到过宋毅的其他亲戚来看他，所有人都恨不得对他避之不及，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但是温欣又表现得这么亲密，按照她那种冷到冰点的性格，看起来就是富家千金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搭理这种又油腻又烂逼事儿又多的大叔。 风口的风吹的简楠有些冷，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不对劲，十分有万分的不对劲。 那么这么细想过来，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简楠不是没见过那种人，换句话说，简楠好歹是混过夜场工作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的人还不少，她们大多数表面上也光鲜亮丽的不得了，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把自己包装的花里胡哨的。 但很显然，没有任何证据的话，是不好下任何定论的，简楠身为一个局外人，偶然撞见了这一幕，其实也不好多评论些什么，即使温欣真是那样的人，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不管怎么选，大家都是一样的挣扎。 还是下次有机会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吧，简楠心想。 简楠收起了质疑的眼神，拐个弯，找到了一间公共厕所，男厕里面的恶臭味熏得他连连叫苦，他站到了洗手台前，满是脏污的镜子映出了简楠满是脏污血渍的脸。 他拧开水龙头，然后先把自己的两只手搓洗干净，然后捧了一手的水，在自己的脸上抹开。 冰凉的水刺激到他脸部的皮肤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忽然一下就清醒了些，清爽了许多。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然后左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除了伤口以外，脸算是干净一些了，还是那张帅到爆炸的脸。 简楠又低下头，不断放水的水龙头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他低头闷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关掉了水龙头，走出了公共厕所。 …… 还是那个熟悉的招牌“相逢书店”，连店门口的“店主看眼缘送饮品”的牌子也还是立在那里，不知为何，简楠想到了自己和温欣第一次遇到的场景。 他想起了温欣第一次在他的书店里听到马頔的《傲寒》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她还像一只受伤的小野猫，在无意间还伤到了简林。 书店里面，有个带着眼镜的女孩拿了套卷子和文具，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没插电的冰箱，想了想又带了瓶饮料，然后她来到收银台前，看到收银台里没人，看嘴型就知道是在喊：“有人吗？” 显然她没有注意到旁边在自己画板前面抱着平板的简林。 简林跳下座位，然后来到收银台前，她熟练地扫了货物的二维码，然后看了看电脑屏幕上，在跟前的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32。” 那个女孩一下就明白了简林的意思，然后伸手抽了一张五十块放在简林的跟前，然后静静地看着简林，观察着简林的一举一动。 简林在跟前的纸上列了个小小的式子，然后很快就算出来了要找零十八元，然后她指了指横线下面的“18！”这个数字，然后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是在向她确认。 女孩明白了，点了点头，示意简林算对了，简林于是就埋着头，从收银台里翻出来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还有三个硬币，然后把一摞钱推倒了女孩的跟前。 女孩接过钱，欣喜道：“好聪明的姑娘啊！你家大人呢？” 简林没说话，她掉过头就走掉了，跳回自己的座位上，把平板上暂停的视频继续播放。 那女孩看见简林不理自己，也不生气：“好飒的小姑娘，姐姐下次来找你玩。” 简林没说话，也没有看她，女孩有点失落地走了。 简楠看着简林这已经能完成完整的收银过程，突然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蔓延到自己的全身。 太阳在简楠的头顶，看着简楠和相逢书店。 简楠走进相逢书店，简林听到了熟悉的脚步，抬头看到了简楠，然后跳下了座位，小步一蹬一蹬地跑到了简楠的身边，简楠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简林开始往下拽他的衣服，简楠会意，然后弯下了自己的腰，让自己的脸凑近了简林的脸了一些。 “怎么了，木木？” 简林指了指简楠脑袋上的伤口和淤青，然后焦急地比划着，小小的眼神里透着她的担心和不解。 简楠知道简林是在担心自己，他伸手摸了摸，脑袋最上面的伤口被他摆弄过的刘海挡住了，但他突然想到从简林这个从下往上的角度去看，刘海似乎是挡不住的。 脸上其他地方的伤就藏不住了。 他蹲下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简林齐平。 “木木！”简楠把声音放温柔了些，小了些，“你听哥哥说！” 简林紧紧的用关心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哥哥简楠，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简楠满身是伤的回来。 简林的嘴里发出：“嗯嗯！哦哦！”的声音，很着急。 简楠看了，有点心疼：“哥哥没事，哥哥不疼。”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呢，哥哥也没有办法！”说着，简楠抱住了简林，“哥哥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很多不想做的事情，可是这些是哥哥也没有办法决定的，你能明白吗？” 简林没有反应，只是把头靠在简楠的肩膀上。 “有时候哥哥也在想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哥哥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呢？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然后简楠扶住简林的肩膀，把她拉开了些距离。 “哥哥只要我们家木木好好的就行了，哥哥保护你，你好好吃饭，好好生活，等你长高了，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了，哥哥还是要保护你，一直一直保护你。”简楠抱着简林的脸蹭了蹭，然后捏了捏简林的肩膀，“木木，哥哥爱你！” 简林对简楠的动作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但他没有拒绝。 简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一个大男孩对自己的妹妹说出这些话居然也不害臊，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的，等自家的姑娘大了，这些话可就说不出口了。 简林拉着简楠的衣服，把脸凑近简楠的耳朵，然后小声的说了一句：“爱！” 稚嫩的童声穿过简楠的耳朵回荡在简楠的脑海里，简楠很开心，他笑了，仿佛今天所受的皮肉上的痛苦一下子就不存在了，仅仅是他的妹妹简林对他说出这个“爱！”字，简楠就觉得他为了简林，即使是全世界都可以赢回来了。 他掏了掏口袋，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颗奶糖，然后塞到简林的手里，并扶着简林的手让她握住。 简林打小还是挺喜欢吃甜的东西的，简楠经常给她买很多糖。只不过大概简林六岁的时候，蛀牙了，疼的简林和简楠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 后来简楠就不直接买糖给简林了，而是买了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每次奖励简林一点儿，后来换牙了之后，牙疼的问题稍微好一点儿了，但这个习惯却保持下来了。 “哥哥奖励你的，奖励我们家木木学会了自己收银，帮了哥哥大忙。” 简林接过，然后对着自己攥紧的小拳头看了看，没有立刻吃，把糖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简楠看到简林把东西收下了，然后从抽屉里抽出医疗箱，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先是脸上的，至于其他地方的，他想着等吃过了简林开始画画了再去二楼的厕所里对着镜子处理，他不是很想再让自己的妹妹担心了。 第六十五章 她不会来了 “行了，木木，哥哥买了炒面和汤回来，你赶紧洗一洗手吃饭吧！”简楠简单地消毒包扎后，说着，把刚放在收银台上的炒面和牛骨头汤提着，放到了里屋的座位上。 简林一直跟着简楠，等到简楠把东西放好了才停下。 “怎么了？木木？不饿吗？不洗手吃饭吗？” 简林摇了摇头，然后拽着简楠的衣服角。 “木木，是有事情要告诉哥哥吗？” 简楠正疑惑着，简林小小的手拽着简楠的衣服角来到了自己的画板前，挺奇怪的，一般简林没画完画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的时候，是不大愿意别人动她的画的。 画板下面摆着厚厚的一叠纸张，简楠看不出那上面具体画了点什么。 简楠凑近画板上的那一幅画看了看，是一张人像。 是人物侧身的一张素描，从整体上来看，简林绘画的技术又精进了一些，那个女孩手里捧着杯子，双腿前后错开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本书，女孩正出神地望着远方，视角有点矮，一看就是简林自己的视角。 简楠正奇怪着，自己很少拍人像，简林画人像也很少，大部分都是从网上看到的，临摹临摹人家大师的画作。 不过眼前这一张很显然，不像是那种平时简林临摹出来的作品，很多细节方面的都做了精简，不，甚至是根本就没有画出来。 但作品整体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那种粗糙感，相反，这一张似乎是更加注重意境，注重感觉，像是在本来就美的寻常事物上面进行了自己独到见解的艺术加工，像是简楠自己拍风景时，为了色彩，构图，整体等发面给相机加上了滤镜，使得美的事物变成了艺术。 美的不可方物，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精心设计过的。 莫非是简林在临摹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感觉？还是说是她自己创作了一幅画出来？不管是哪一样，那对于简林来说可真是一个天大的进步。 正是因为创作，空荡荡的白纸才有了自己的灵魂。 “木木，这是你画的？” 简林点了点头。 “真棒，我们家木木画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简林有些满意地嘴角上扬着。 绘画方面的其实简楠懂得不多，但简楠知道摄影有自己的风格和感觉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简楠正这样想着，却觉得眼前的女孩越看越眼熟。 清晰的脸部轮廓，高挺的鼻梁，忧郁的眼神，修长的双腿。 温欣的样貌在他的脑海里面越来越清晰。 他左右看了看，虽然侧脸看着有些模糊不清，但他确认了，眼前画布上的女孩就是温欣。 “这是温欣？”简楠试探着问道。 简林点了点头，然后指着画布，一连翻开了好几张，很多都是半成品，有些甚至都要接近收尾了，却又终止了，然后重开一张重新开始，从陌生到熟悉，从不熟练到逐渐老练，从粗糙到无限的接近于完美。 阴影和光线从原先的乱七八糟变得逐渐合理，五官从一开始的比例奇怪逐渐成型。 简楠数了数，简林一共画废了了二十六张，成品的这一张是第二十七张。 简楠震惊了，为了一张人像连续画了二十七张吗？为了温欣这个她认识不过就短短几面的姑娘她连着画了二十七张画吗？ 不得了，简直不得了，现在反过来再去看最后那一张成品，简直就可以说是完美。 而且最重要的是，简林仅仅是凭着自己的印象，就自己构图，创作，加工，把这一幅画给画出来了。 简楠盯着那张画看了又看，看了特别特别久，他好像明白了。 “木木，你是想温欣姐姐了吗？” 简林几乎是在瞬间点了点头。 简楠沉默了一会儿，简林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简楠，简楠把画放回画板，然后走到书店的里桌，边拆开塑料盒边说道:“吃饭吧！木木。” 简林非常不理解地仰着头，她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画布上画的温欣，然后看了看已经坐下的简楠，她小跑着来到简楠的身边，拉着简楠的衣服袖子往自己的画架走。 简楠低着头，沉着脸，他拉着木木到了二楼的卫生间，然后带着她洗了手，然后拉着她下楼吃饭。 牛骨头汤正冒着热气，简楠把简林放到座位上。 简林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焦急地看着简楠，然后无助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嘴里嘟囔着什么。 简楠凑近想要听清，他在一阵的呜咽中听到了两个不太清楚的字：“温欣！” 简楠有点生气，他没有理会简林，只是转移话题：“木木，吃饭吧，你不饿吗，哥哥特意给你买了骨头汤，补补钙，你正长身体呢，多吃点，咱们家木木才能长高，明白了吗？木木！” 简林没有说话，看着简楠，简楠知道自己是很难瞒下去了。 “想见温欣姐姐吗？” 简林用力点了点头。 简楠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开始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换做是以前的简楠怎么会受这种气？还有就像是温欣说的，自己为什么要对温欣那么好？处处去管温欣的闲事儿？难道真的是为了简林吗？那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接近温欣又到底有什么错？温欣又为什么要大发雷霆？ 他想起了温欣接受颜飞的好意，而对自己恶语相向，对自己的粥嗤之以鼻，感到恶心。 一阵怒火在自己的心里燃起。 简楠甚至不想去编一个合适的理由，看着简林期待的眼神，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温欣姐姐不会来了，哥哥和她闹掰了，哥哥现在很讨厌她，你明白了吗？” 突然地，尖叫声开始响彻整个相逢书店。 简楠的耳膜被刺激得使得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有些慌忙地抱住了简林，他没有想到，简林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温欣这个姐姐在简林心目中的分量居然会这么重，而且，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和自己翻脸。 简楠皱了下眉头，咬紧了牙关。 “木木，哥哥在呢，哥哥还在这里呢！” 简楠有些无奈，自己的妹妹果然还是得自己来哄，他轻轻地拍打着简林的后背，断断续续。 大约是过了十分钟，简林才消停下来，她坐在座位上，两只眼睛有点空洞，望着一个地方却没有聚神，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自己思考着一些什么。 “木木，算哥哥求求你，咱们吃饭好不好！” 简林听了，先是身体一震，然后默默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开始吃饭。 简楠见简林终于是肯吃放了，才放心了些，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然后用小碗给简林盛了碗汤，然后把骨头上的肉和骨头里面的骨髓，一点点地剃下来，然后放在简林的碗里。 然后简林才抓起筷子，自己夹了一筷子的面，面有些坨了，面都黏在一起，调料都沉到了盒子的最下面，他把面拌了拌，然后尝了一口，不算是特别的好吃，可他看向简林，简林还是无精打采地吃着面，一点点往自己的嘴里送，一句抱怨和反抗都没有。 简楠有点心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吃了饭，简楠在收拾自己的桌子，简林跑回自己的画板那里，然后把废稿全部都扔到了屋子外面的垃圾桶，然后把剩下最完美的那一张，看了又看，她看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简楠边把桌子擦干净，边默默关注着这一切。 第六十六章 给你带了早饭 周一的清晨，还是那么的有活力，死寂了两天的盛安高中，又迎来了朝气蓬勃的学生。 温欣感觉到自己非常非常的困，昨天做题做的有些入迷了，她睡得挺晚的，今天早上有她的值日，她又不得不早到。 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要迟到了，早饭都顾不上吃。 旁边的座位是空的，简楠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所有老师的默许之下，没有参加早读，温欣也不明白为什么。 为了提升学生早上的精气神，早读是站着的，温欣记东西超级快，她往后背了挺多了，她又不想继续超前背，所以有些懈怠下来了，读书声又很是催眠，这会儿她是又困，又没有力气，读个书都有些死去活来的。 “温欣！温欣！” 温欣听到有人叫自己，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地背着古诗的清醒了一些，她四下看了看，想着不应该啊！这个班怎么会有人敢来搭理自己。 “温欣！温欣同学！” 很快，温欣就锁定了目标，前面的彩音同学正用书挡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叫她。 “怎么了？彩音！” 彩音看到温欣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温欣！你很困吗？” 见到被对方发现了，温欣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因为一些事情起晚了。” 彩音想了想：“那你吃早饭了没？” 温欣愣了愣，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彩音想了想，似乎想要说点什么，讲台前的语文老师就开始喊了。 “声音呢！声音呢？”她用戒尺敲了敲讲台，“你们一个两个在下面搞点小动作，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不要以为我在讲台上看不到，告诉你们，讲台上看的清清楚楚！都给我定心一点。” 彩音赶忙回过头去，许久，她从书里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确定对方不在看这里之后，回过头对温欣说了一句。 “等会儿早读下课别走，我早读下课找你。”说完，彩音就转过头去了。 温欣正不解着，不过语文老师这嗓门震一震，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的余光看到了旁边的李应。 这哥们也是牛逼，抱着一晚牛肉面躲在人堆里就是吃，一边抬头观望着老师一边低着头吸面，吃香挺难看的，汤都撒了出来，但看起来确实很诱人，温欣想着怪不得刚才神志不清的时候怎么能闻到牛肉汤的味道呢，她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用手戳了戳他。 “别吵别吵，马上！” 说着，他吸溜完自己嘴里的最后一点面，然后飞快地把面推给了他同桌，他同桌吸溜了两口。 “谢谢哥！” “兔崽子，小点声啊！想死啊！” 他同桌又把面推了回来。 离谱，温欣只觉得离谱，她不是很能接受和别人同吃一碗东西。 李应注意到了温欣投来的目光，嘴里含着面，嘟囔了一句：“看什么看？想吃啊？叫声好听的就给你吃。” “神经病！”温欣骂了一句，然后转回了自己的脑袋。 早读课可算是结束了，默写完的温欣感到甚是疲乏，瘫坐在桌子上，她就不明白了，就这几首破诗，有什么必要背那么久。 旁边的李应很显然就遭殃了，一点那是没默写出来，温欣收的时候看他本子上都是空白的，他还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地把本子教了。 她瞥了一眼今天的课表，第一节课也是语文课。 教室里有些喧闹，但空气里都是慵懒的味道。 “周一综合征”又发挥了它的效果，不少同学已经开始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因为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就待在讲台上没有走，老师也是人，周末估计也疯狂，这会儿坐在讲台上也在打着哈欠，眼睛无神地四处乱飘着。 温欣刚想翻开数学卷子的知识点，趁着零散的时间稍微看看，她看着时间，想着估计简楠块要到了。 她思考着，自己和简楠闹了那么大的矛盾，等会儿见了面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像刚来的时候那样，两人互相不对付，不还是一样好好的？ 果不其然，说曹操，曹操就到，简楠挎着包，从后门进入了教室，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又把自己的头给低下去了。简楠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温欣看着简楠，可是简楠始终没有投过来视线。 “温欣！”彩音的声音传来。 “嗯？”温欣应了一声，抬起头，“怎么了！” 一袋子的早饭放到了温欣的面前。 里面有一杯豆浆，两个包子，一条油条。 温欣很疑惑，说道：“给我的？” “是啊，温欣同学，你不是还没有吃早饭的吗？” 温欣和往常一样，还是下意识地拒绝了别人的好意：“不用！” “诶呀！吃吧吃吧！还要我亲口喂你不成？”彩音简单柔声撒了个娇，温欣就服软了。 简楠瞥了一眼，彩音指了指早饭，简楠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简楠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会儿坐定了，温欣近距离才看到，简楠受伤了，脸上都是处理过的伤口。 他这是怎么了，温欣心想，又出去惹事儿了？看着简楠的伤，她有点心疼，她想起了周末彩音和自己说的内心突然对自己错怪简楠的事情感到愧疚在意起来，可是他为什么不反驳呢？可看到简楠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那种神情，又有些不爽。 “温欣！温欣！”彩音在温欣的眼前晃了两下。 “啊？怎么了！”温欣回过了神。 “快吃吧！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彩音对着温欣灿烂地笑着。 温欣吃之前有点疑惑：“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那怎么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份。” “今天起的还挺早的，在店里吃了早饭了，爸爸忙，没注意到，装了点早饭塞我书包里面了。” 忙到没时间注意自己的女儿早起吃了早饭，却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女儿还没吃早饭。 不知道为什么，温欣有些伤心，也有些羡慕，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杨青和温龙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谢谢！”她沉着声儿，低头说了一句。 温欣拆开了包装袋，然后取出了一个包子，是梅干菜肉馅儿的，蒸过的包子皮厚而不重，咬下去软的不得了，馅儿的味道在嘴里迸发，温欣觉得，梅干菜肉包馅儿的，比肉馅儿的好吃。、 她在以前没怎么吃过这种早饭，阿妈做的很花里胡哨，营养均衡，虽然好吃，但是有时候会吃腻。 “这个是什么？” “包子啊！温欣，你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环境里，包子都没吃过？这么可怜！” “不是，我是说这个馅儿！” “梅干菜肉馅儿的！” “梅干菜肉馅儿？是什么？” “啊？”彩音被温欣的言语给震惊了。 温欣意识到自己又像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妹子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我一直以为，包子只有肉馅儿的和菜馅儿的！” 说着，温欣有些脸红。 “啊？”彩音又一次被震惊了，“那一样可怜！” “什么可怜，没有吃过梅干菜肉馅儿的包子就很可怜吗？” “温欣同学，这我可就得好好和你科普科普了！”彩音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包子可是有很多种馅儿的哦！” “肉馅儿，菜馅儿，是基础款，还有梅干菜肉馅儿，粉丝牛肉馅儿，虽然没什么牛肉，还有什么奶黄馅儿……” 一连串像是报菜名似的包子馅儿让温欣有些目不暇接、 “下次我挨个带你尝一遍儿。” “行！”温欣答道，她想了想，“我还吃过蟹黄汤包，是人家过节送的，我爸看不上，有一次阿妈不是很想浪费，就热了一两个给我吃。” “蟹黄汤包啊！我们这儿也有啊！”彩音说道，“不过还蛮贵的，八块一个呢！谁没事儿早饭一个包子就吃八块啊！” “八块？”温欣疑惑道，“八块一个蟹黄汤包？” “对啊！”彩音疑惑地看着温欣，“八块怎么了？” 温欣算了算：“一个大概八十八块左右！” “什么？一盒？” “我吃的，一个，大概八十八块左右。”温欣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然后意识到好像有一点不对。 十倍之差，不是蟹黄汤包，而是…… 第六十七章 颜飞邀约 “一个蟹黄汤包将近一百块？”彩音很震惊，甚至连旁边的简楠都瞥了她一眼，“不是，你这个蟹黄汤包是真蟹黄包的啊？” “不是真蟹黄包的，那能是什么做的？”温欣依然不解道，“蟹黄汤包里面不应该全是蟹肉蟹黄吗？” “哪儿的蟹黄汤包里面全包蟹黄啊！” 温欣说了一个品牌，是上海的老字号，彩音没听过。 “打住打住！”彩音叫停，“有的吃你就乐呵吧，我这会儿上哪儿给你找那种蟹黄汤包去啊！您这金舌头还挺难伺候啊！” 彩音开了个玩笑，是想掩饰已经越来越尴尬的温欣的神情，她知道温欣在担心什么，所以开了个玩笑，结束这个话题。 很显然，从温欣的语气来看，温欣不是故意炫富的，但是成长的环境上的差异还是让彩音知道，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以前她也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能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可现在，父母逐渐的衰老把她锁住，她最盼望的，还是能继承早餐店，然后撑起这个家。 天天吃米其林五星的人，怎么可能让天天吃小餐馆的人遇到呢？ 即使是遇到了，说话，谈吐，习惯，就能让人原形毕露。 高贵和低贱，所有的人从来都不是站在同一个高度去看世界，看对方的。 彩音觉得，其实温欣说的没错，不是拿蟹黄包的包子怎么能叫蟹黄汤包呢？可是在林北，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蟹黄汤包，或许有，但是她不知道。 但一般正常人吃的汤包，在她的印象里，是猪肉和冻猪油做的，然后沾上一点点少的不能再少的蟹黄，甚至彩音有时候不确定那是不是蟹黄，然后上锅蒸，猪油融化了变成汤，蟹黄融到汤里面，包子就有了蟹黄的味道。 这样，在林北这个地方就可以被称为「蟹黄汤包」，一个可以卖到八块，让人觉得很贵的蟹黄汤包。 甚至不及温欣吃的她的那种「蟹黄汤包」的零头。 温欣也意识到了问题，看得出来，对方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闭了嘴，不再言语。 消费观的不同会导致很多矛盾的激增，这一点，温欣是清楚知道的，见过繁华的人，就不会再甘心落回平庸，所以杨青离开了。 温欣沉默了，她小口吃着包子。 …… 第一节课下课，不少同学已经在语文课上，老师的“摇篮曲”的熏陶下，睡死过去了，语文课真不愧是第一催眠的课，温欣的脑袋也有点昏昏沉沉的。 “那个！温欣同学！” 满头大汗的颜飞凑到了温欣的桌子跟前，温欣摘下眼镜，刚想要放松一下眼镜，就看到颜飞火急火燎地赶来，她抬头看了颜飞一眼。 仅仅是一个摘眼镜后散一下头发的动作，足以勾人心魄。 颜飞和彩音眼神交流了一下，很快，温欣没看到。 “干嘛？”冷厉的声音刺破了颜飞的幻想。 “这是给你的奶茶！还有一点吃的。” 旁边的简楠听到了，不屑地“啧！”了一声，咬了咬牙关。 温欣扫了一眼，是他们学校小卖部卖的一些很常规的东西，冲水的奶茶，还有小面包。什么意思？温欣有点看不懂，但她无功不受禄。 “我不要！”温欣又把头低了下去，“你自己个儿吃吧！” “诶！温欣同学，这是给你的，你不是早饭没有吃吗？” 温欣抬头，狐疑地扫视了颜飞一眼，然后目光定在了彩音的身上，彩音赶忙别过自己的头去，装出一副和我无关的样子。 “谁告诉你我没吃早饭的？”温欣冷漠地说道。 “那个……不重要。”颜飞支支吾吾，“总之快吃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没事儿你干嘛给我送早饭？我们很熟吗？你想要获得什么？还是有什么事儿？” 颜飞思考了一下：“我是班长，身为班长，同学的身体健康就是我要关心的。” 温欣心里白了一眼，好蹩脚的理由，好大义凛然，无私奉献，为班级服务的班长。 “我吃过了，彩音给我带了早饭。” 颜飞有些不解地看了彩音一眼，彩音摇了摇头。 “那一点哪够啊！给我个面子，温欣，收下吧。” “无功不受禄，我不欠任何人的。” 天知道她收了颜飞的早饭，颜飞又要带着他那爆棚的幸福感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天真地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像他一样热情，幸福。 “哪有什么无功不受禄，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一下而已嘛！有什么不好收的，我帮助你，你帮助我，大家都是朋友嘛！” 来了，幸福感爆棚的幸福人发言，温欣对这种自来熟有点不爽。 朋友？温欣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字，她来到这里，就是想离开这里，朋友？她从没把任何人看作是自己的朋友。 “你有完没完，我不想吃。” “温欣，我都买了，你怎么能不收呢？”颜飞疑惑道，“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吗？” 温欣不再说话，很显然，她已经不想再去搭理不依不饶的颜飞。 颜飞见行不通，他眼镜一转，想了个办法，他想拿人当枪使，他凑到稍微近一点的地方，然后小声说：“上次自习课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温欣冷着脸，点了点头。简楠听不到他们聊了什么，只看到温欣点了点头。 “温欣，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平衡，所以这不是来道歉了吗？”颜飞见有说下去的余地，赶忙接下去，“那两个女生经过我细致入微的开导，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温欣同学，影响到了班集体的集体意识，她们已经改过自新了。” 说的好像是给犯人做思想教育似的，有点好笑。 “女孩子嘛！都比较矜持，所以就只能委托我来和你示好道歉了。” 温欣听了，没有说话，她在思考如果真的像颜飞说的那般，那自己要是不接受倒有些小家子气了。 “她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误，还希望你不要追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早餐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温欣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暗爽，她笑了，有些得意，让对自己恶言相向的人低头认错。 “咱都知道，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的对吧。” 温欣没说话，接过早饭。 “我没放在心上，你管好她们就行，与其在这里讨好我，你不如教教他们怎么好好做人。” 说着，就把早饭放到了一边。 旁边的简楠冷漠的扫视了温欣和颜飞一眼，又是这样，他想，他听不到温欣和颜飞凑在一起聊了什么，但看到温欣把颜飞给的早饭收下了，他内心就有些不平衡。 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好的粥，温欣不喝，颜飞送的东西是一个一个地接。 他有些没来由的心烦意乱，把书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转回头，不再看身边这两个人。 “你怎么了？”颜飞问道，简楠没回答。 颜飞眼看温欣终于是收下了，眼见有了些机会，然后赶忙说：“温欣，今天放了学你有时间没有？” 温欣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生：“干嘛？” 简楠听到了，心里噗嗤一下笑了一声，这么老土的约人方式，得亏颜飞能用的出来。 “车站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好像里面喝的味道还不错，你想不想去尝尝啊？”颜飞试探性地询问。 “没空！”没什么表情，温欣冷漠地一口回绝了。 颜飞一时间犯了难，他这么约人，好像还没怎么失败过，怎么说，三分的薄面还是要给的吧。 “为什么啊？你很忙吗？” 温欣看着颜飞的眼睛，冷冷地说了一句。 “不是很忙，也没你那么闲。” 一句话堵得颜飞哑口无言。 第六十八章 一见钟情 接近正午了，阳光撒在操场上，球场上到处都是青春运动的气息，简楠投出最后一个三分之后，和坐在旁边的余梦打了个招呼。 盛安高中的球场还是挺多的，所以简楠和余梦可以两个人占着一个空场。 “不打了，不打了，我累了，哥们是真打不过你，我认输。”余梦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汗，然后朝着简楠摆了摆手。 三场单挑，十一分制的，余梦全输了，倒并不是余梦菜的难以言喻，好歹余梦水平还算普通球员里面比较出众的，可是简楠天赋和勤奋都摆在那里，他很有力气，核心力量很强，而且体力是真的好，他是真打不过。 余梦看的出来，简楠今天的球带着怨气，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今天打他是真下死手，一点情面没留，余梦不知道简楠在为什么生气，但是只要简楠不愿意自己说，即使是问了也是白问。 简楠把球丢到了篮筐底下，然后向余梦伸出了手，把坐在地上的余梦拉起来。 “走吧！吃饭！” “不回去报道了？秃驴儿要查的！” 简楠皱了皱眉头：“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你留下来等那个秃驴儿吧。” 说完，简楠就转身，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走！走！”余梦应了一句，跟上简楠的步伐。 “那死秃驴儿，当体育老师身体不行，没啥本领准备活动倒是多的不得了，还每次都要点名，浪费大家时间，每次集体活动和下课咱都是最晚放的，傻逼才等他。”余梦搭住了简楠的肩膀，抱怨着。 确实，体育老师已经带了他们一个学期了，什么尿性大家都知道，有挺多反骨的男同学已经不高兴再等着这个拖拉的中年秃头男老师慢吞吞地下课了，毕竟，对于学生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好不容易体育课了还不能早下课，像他们班最后一个放学，乖乖听话最后到食堂只能吃泔水。 在一楼厨房旁边的小卖部买了水以后，再来到食堂，却还是基本是空无一人。 高三是大熊猫，最早吃饭，在食堂第四层吃，高一高二抢食堂第二第三层，这个月是高二的先吃。 简楠替余梦刷了水钱和饭钱，余梦也没端着，知道这多半是感谢他的，和以前一样，他默许了，没做推辞，都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没必要。 三个大荤，简楠挨个给余梦点了一遍，然后又点了西红柿炒鸡蛋浇在余梦的饭上。 “够了够了，楠大，真的够了，本来就不咋瘦，这么吃的话要更胖了！” 简楠没说话，端着自己的饭菜领着余梦往座位上走。 他们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了。 简楠拧开汽水，听到“呲……”的一声的同时，第一批吃饭的下课铃也想了，没到五分钟的时间，第一批吃饭的学生的脚步声就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如同千军万马，铁骑踏江，势如破竹，响声雷动，食堂的门口一下涌进了无数奔跑的学生，光听响动，以为是哪家的部队又踏破占领了哪座山头。 茄汁大排和黑椒牛柳几乎一下就被抢光了。 余梦有些洋洋得意，他想着跟着简楠是对的，要是但凡来晚了一点点，他们就得像现在这般人挤人了。 前一秒还安静地只能听到铜铁碰撞声音的食堂，这会儿一下就热闹嘈杂起来，只能听到学生嘈杂的声音了。 本来就不多的打菜大爷大妈遭老罪了，盛菜饭的锅铲子都要抡冒烟了都赶不及。 余梦拧开了饮料，装作不在意地四处打量着，不出意外的话，她一般都会坐在这半边，这里可以看到这半边的大部分位置，他有些焦急地寻找着。 “别看了，今天是单数班先吃，六班还得等五分钟才来。” 余梦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简楠，简楠还是一样若无其事地吃着饭，余梦笑了，他被看穿了。 “哦对，这周换批次了！”余梦自言自语了一句。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那女的到底有什么好的。”简楠说道。 余梦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每次问你，你就只回一句不知道，别的什么都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啊，就一见钟情啊！”余梦挠了挠脑袋，“还能说什么？” “一见钟情？” “对啊！” “她吸引你的地方在哪儿？” 余梦想了想，有些憨憨地笑了笑：“长得好看！” “除此之外呢？声音，性格，爱好，人生观什么的。” 余梦想了想：“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简楠有些无语，“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莫名其妙，我觉得那个女生也没有多好看啊！” 余梦抿了抿嘴唇：“一见钟情，楠大，你能明白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我自己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 “什么样的姑娘啊到底是，每次问你都含糊其词。” “不知道诶。” “又是不知道，听你念叨也有段时间了，一点进展也没有，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认识我，我们俩都没有过接触，了解她都是从她朋友的嘴里了解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从人的嘴里去了解一个人，所以对她的了解，基本处于空白状态。” “又不知道性格，又不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真搞不明白，你到底怎么喜欢上人家的。” “感觉！” “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我说不清楚。” “真他妈随便。” 简楠彻底是无语了，仅仅是见了几面，就喜欢上一个人，简楠挺讨厌这样的人的。 “不，不，一点儿也不随便。”余梦有些着急，“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一眼定生死的那种类型的，可是我自从看见了她之后，就是沦陷了啊，我也没办法。” 余梦拨弄着饭菜，目视远方。 简楠有时候觉得余梦是真牛逼，就因为初见时候的惊鸿一瞥，马上一年多了还是执迷不悟，他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余梦叫了一声。 “啊！楠大，来了！” 第一批的队伍还剩很长，高二第二批的学生就来了。 声势浩大，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第一批。 简楠顺着余梦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短发的姑娘进入他的视线，很白净，脸很小，远远看上去有点像洋娃娃，看起来很高冷，不怎么搭理人的哪种类型。 气质很不错，除此以外，好像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 简楠收回了视线，看向余梦。 余梦有些害羞，看到竹云来了，他低下头，吃着饭，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向竹云的方向瞟去。 简楠看着他这个犯花痴，想看又不敢撞到视线对的样子，都被有些逗笑了。 “口水可别流到饭上了。”简楠冷漠地提醒了一句。 听了，余梦赶忙摸了一下嘴角。 没有口水，余梦知道简楠在开玩笑。 “楠大，别取笑我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简楠没理他:“不想办法认识一下？” 余梦收回视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每次问你，你都逃避。”简楠有些漫不经心。 “她好优秀的，我……我配不上她。” 看着余梦这么自卑，简楠更无语了。 余梦还是一样，偷偷看着竹云。 竹云跟在吃饭队伍的后面，旁边的女生和她说笑，她话不多，大部分的时候只是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才会淡淡地笑一下。 她的眼睛很漂亮，含情，像是能说话。 竹云四处看着，转动的视线向着余梦这里扫来，余梦又一次低下了头。 “所以呢？”简楠吃的差不多了。 “什么？” “就这样偷看她三年，然后在她的生命力做个路人甲，然后消失，是吗？” 余梦思考着简楠说的话。 简楠站起身:“吃完了没？” 余梦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一同起身。 饭菜还剩不少，余梦的胃口不算大也不算小，还剩点主要还是简楠点的太多了，是真的吃不完。 快要到食堂门口的时候，简楠还是看到了温欣，饭没吃两口，她正在看着窗户外面发呆，一整个八人桌只有她一个人，和食堂喧闹的氛围形成对比，让她显得格格不入。 好一会儿，温欣似乎才回过神来，继续吃饭。 简楠一直到余光看不见她了才收回了视线，她和彩音的关系变好了，但是好像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六十九章 实验楼的偶遇 温欣边吃着东西边看着窗外发呆，她在想宋毅的事情。 她没有见过宋毅工作，但宋毅几乎每天都跑去喝酒打牌，他到底哪儿来的钱呢？年轻时候攒的？还是？ 能不能劝宋毅去找点事情做呢，这样会不会改善他现在恶劣的脾气和状况呢。 她有些搞不明白。 刚才吃饭前彩音有邀请她一起吃饭，但是她不大喜欢和别人一起吃，更何况，彩音的身边还跟着妮妮和其他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她没啥大的胃口，学校食堂的饭菜重盐重油，她看着有点犯恶心。 匆匆扒拉了几口，她收拾了碗筷，然后去倒掉。 中午的午休她不打算睡觉了，加上下午的一节自习课的时间就可以把最让她头疼的生物给考完，然后就可以把试卷都给肖瑶发过去了，看朱姐有没有时间帮忙判个分。 午读课上完的时候，老师一声令下，几乎大半的同学都趴下了。 温欣没有，刚打铃，她就争分夺秒，抽出试卷，不用定时间，开始结束都由铃声来定，她开始做了起来。 简楠余光瞥了一眼，试卷上面写着：「凝春市一中开学检测试卷（机密:仅供内部学习交流）」 “凝春市？”简楠小声嘟囔了一句，大城市啊！简楠想着，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这两天有点累，他收起桌子上的书本，然后睡觉，没接着看小说。 温欣埋头苦干着，生物不愧是她最不擅长的一科，做下来并不顺利，四处都是磕磕绊绊，凝春市一中教的比盛安高中快不少，所幸的是，她刚转来，开学考的东西她都学过，没落下，但试卷的难度真的和凝春市不是一个水准的。 时间飞速地流失，安静的教室里，少有的才能听到外面的几声鸟叫。 …… 午睡结束后，广播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 温欣停住笔，换了一支笔，做了一个标记，然后把试卷一合，然后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太阳穴，给自己头脑风暴的脑子来一点的休息。 她想着休息一下，然后去一趟实验楼的厕所洗一下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应对下午的课，补一点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简楠迷迷糊糊中听到起床铃声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刚刚把试卷收下去的温欣，有点震惊！这姑娘黄金的午睡时间，居然写了一中午的试卷吗？想着，他不由地感觉到一阵后背的发凉。 在他的印象里，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卷的学生。 他原先以为像云初夏那种已经可以说是不要命地去学了，他抬眼朝云初夏方向看了一眼过去，云初夏砸吧着嘴，还没醒，颜飞已经躲在她桌子前面，迫不及待地等着去吓她了。 简楠感到有些闷，整个教室都是关着门窗睡觉的，一觉起来，二氧化碳浓度特别高，他想着出去透口气。 余梦已经醒了，正看着刚才午读时候老师写的没擦的板书发呆，他走到余梦的桌子旁边，然后敲了敲余梦的桌子，。 余梦立刻明白了简楠的意思，跟在简楠身后来到实验楼的厕所。 实验楼基本没什么老师会来，但各门课的实验室在这里，有时候会有学生来上课，有的老师也会来做准备，但大部分时间里，这里是没有人的，尤其是顶楼的厕所。 因为长时间没人来，这里的卫生反而比较好。 简楠给余梦塞了一根烟，然后自己抽出一根，点上。 “就他妈你小子天天给我递烟，我第一只烟也是你给的，再这样抽下去，我瘾得越来越大了。” 简楠没接话，看得出来，简楠的心情一直没缓过来，心不在蔫的，也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讲话上。 眼看对方没有接话，余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歹说点什么啊！她想。 两人无言地抽着烟，好一会儿，余梦又开了口。 “楠大，有个事儿，哥们也不知道兴不兴问。”余梦顿了顿，挠了挠头，“主要是哥们吧，挺担心你的。” 简楠看到一点儿烟灰儿掉在了余梦的头上。 “有屁快放！”靠着窗户手里夹着烟的简楠还是一如既往。 窗户外面的教室已经有部分学生出教室玩了，熙熙攘攘的。 “别怪哥们多嘴啊！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是很好。”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简楠看着有点火气，“我……” 简楠沉默了，算是默认了，余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星期天去要钱的事情吗？” 简楠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在半空：“不是，你别再猜了。关于我的事情，有些事情你不该管的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余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楠大，听哥们一句劝吧，你为了那点钱，跑到‘花蟒’的地盘去惹事儿，弄一身伤回来，哥们觉得真不值。” 简楠皱了下眉头：“你没参与其中，就别瞎评论了，事关李飞，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 李飞？事关李飞？简楠全程没让余梦插手这一件事情，所以关于这件事情，为什么还能牵扯到李飞呢？余梦基本毫不知情，但他知道简楠是那种“苍蝇再小也是肉”的类型，一点钱，简楠也不会放过的。 余梦盯着简楠脸上的伤。 “‘花蟒’的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就那几个，地方上的小喽喽都算不上。”简楠轻描淡写了一句，却似乎丝毫的不在意。 “钱要回来了么？”余梦问道。 简楠没说话，点了点头。 既然钱要回来了，简楠看着也不像在为这事儿发愁那就奇了怪了，简楠到底在想什么呢？ “行吧，你不高兴说，哥们儿也不高兴问。” 余梦掐灭了烟，然后丢进了厕所，按下了冲水键，“哗啦”一声，烟头顺着水流进入了下水道。 简楠抽完了最后一口，也丢到了厕所里，然后走到了余梦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掸掉了烟灰。 “走吧！”简楠叫了一声靠在窗边的余梦。 余梦捂着自己的脑袋，想不出简楠这言情小说里霸道男总裁式的温柔摸头杀是闹哪样。 简楠手插着口袋，然后就撞到了刚从女厕出来的温欣。 两人都被惊得往后愣了一下，跟在他后面的余梦险些撞到简楠。 “干嘛啊？走一半来个急刹车？”他一个后退紧急避开。 余梦绕开简楠，站到一边，然后看到了愣在原地的简楠和温欣二人。 “哟！温欣同学！” 余梦刚想着上前去打一个招呼，就看见温欣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轻轻地用食指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上下打量着自己。 “啊哈，不好意思，温欣同学。”说着，他也往后退了些。 “你好！”温欣还是和余梦打了声招呼。 温欣的刘海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洗过脸，但嘴上的口红却是完好的，余梦有点惊奇。 简楠在一边，没有说话。 虽然简楠平时和学校里搭话的女生也少，但是余梦还是从两人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你们两个，搞什么啊？”余梦问道，“简楠，怎么不和你同桌打个招呼啊！” 简楠冷冷地看着温欣:“我和她没什么好打招呼的。” “打个招呼都不行？” 简楠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温欣，温欣也没退缩。 她也一样直直地盯着简楠。 最后还是温欣给的台阶:“都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上个卫生间碰到都要特意打个招呼，倒显得生疏了。” 听罢，简楠还是盯着温欣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绕过温欣先行一步，快步回教室去了。 第七十章 关于那碗粥 眼看简楠越走越远，留下来的余梦却是满脸的疑惑，有时候他挺跟不上简楠的脑回路的。 “你们俩，又闹矛盾了？你又惹着他了？” 温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没出声儿，抿了抿嘴唇。 回忆进入她的脑袋里，和回忆一起涌入的，还有那几天的不适感。 恶心，反胃，再一次冲击者她的感官，她努力让自己屏蔽掉这些。 她想到也许简楠还在为了粥的事情和她置气，她其实挺不明白的，如果真是因为粥的事情自己和简楠说起来其实倒也并不算相熟，为什么能因为一碗粥和自己置气这么久呢？ 还和小孩子一样，不理人，这像是简楠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但想想，自己自从到了林北这里，不管是不是沾了小简林的光，总之，简楠对自己还算照顾，她想起了之前在医务室里简楠对她的好，对她说过的话。 “笑一个吧，你是玫瑰，还没盛开。” “让目中但见玫瑰之人，且看玫瑰之刺。” 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看自己可怜的身世的同情？悲惨遭遇的惋惜？还是从上往下抱有优越感的怜悯？ 如果真是这些，那温欣觉得，自己不需要。 “温欣同学？想什么呢？”余梦出言打断温欣的思绪。 温欣重新回到了现实。 “啊！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你又惹到楠大了？” 温欣思考了一阵:“可能是有点儿吧。” “啊？你们俩又怎么了？” “应该是上次粥的事儿，你应该不知道。” “粥！”余梦惊奇地喊了一声，“我知道啊！” “啊？”温欣没有想到，余梦居然会知道粥的事情？ 不过她转念一想，确实，在班里，简楠唯一关系稍微好点的，也就是余梦了，余梦会知道粥的事情，也不奇怪。 “简楠和你说过这件事儿？” “啊哟，哪只啊……” 余梦停住了，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然后话风一转，询问道。 “温欣同学，你知道那粥是哪里来的吗？” 温欣不明白余梦为什么要问这个，这粥还能是哪里来的？不对，她细细想了一想，学校里的食堂和小店都不卖粥。 而且那粥也不像是简楠早上买了带过来的，她记得自己打开盖子的时候粥还是冒着热气的，肯定是刚做出来没有多久，要是是早上买的，肯定早就凉透了。 她又努力回忆了一下，这粥好像和上次刘伟明带来医务室给她吃的是一样的。 温欣更加疑惑了，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啊？我记得我们学校好像没有卖这种的啊，他从哪儿搞来的。” “答案当然是从外面弄进来的啊，学校里面上哪儿给你整碗粥出来啊……” 余梦刚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那天去扔粥回来的时候简楠和他说过的话。 “这事儿你别和温欣说，你要敢说，小心我削你，还有，以后在我面前少提那个女的。” 余梦恍然大悟，不能是那个时候因为粥的事情生气的吧。 不对啊，为什么简楠一开始好心买给温欣的粥，他自己要丢掉，而且，为什么不让自己和温欣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又想到自己那天从外面回教室的时候，简楠失望地把买给温欣的粥全部都丢到了垃圾桶里。 当时他还觉得简楠糟蹋食物，但简楠在想什么，有时候他又猜不透，但这么做肯定有理由。 难道是温欣没接受？那有必要把粥全部都扔掉吗？而且，为什么不当场扔掉，而是留到下午下课？ 越来越多的问题浮现，但简楠不愿意说，就没有人能撬动他的嘴了。 余梦虽然很想知道，但他记住一点，粥的事简楠不让他抖给温欣。 完了，已经一不小心说出来一点儿。 “你继续说啊，怎么傻了？”温欣问道。 “啊哈哈，温欣同学，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回教室了。” “诶！站住！”温欣拽住了余梦的帽子，她力气很大，连余梦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拖了回来。 余梦被定在了原地。 “是简楠他不让你说，对吧！” “没有……我……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哈哈……。” 温欣皱了皱眉头。 “你实话告诉姐，你不知道？还是简楠不让你说？” 有一点温欣知道，简楠这人挺好面子的，在自己这里吃了亏，他肯定不让余梦提。 “我……我不知道……”余梦不松口。 “你真的很不会撒谎诶！”温欣放开了他，然后叹了口气，她脑子一转，使出了一个非常拙劣的激将法。 “好吧，那我也只能在简楠那儿给你添油加醋一点儿关于这个粥的故事了。” 余梦着急了:“你想干什么？” “比如，余梦告诉我说，简楠你千辛万苦弄碗粥给我，就是为了追求我，还说简楠没追到，就气急败坏，所以连着几天都自己个儿生闷气，好幼稚呀。” 余梦眉头紧锁:“我没有，你空口造谣。” “信不信我去说呀。”温欣其实也只是想要诈一下余梦，成不成功再说，但她不会真的去做造谣这种事情的。 “你去说好了，看楠大信你还是信我。” 余梦相信简楠足够的了解自己，也相信温欣不是那种会随口造谣的人。 对方依然是没有松口的意思，温欣有点震惊，她低估了两个人的友情。 温欣有些生气，她恼羞成怒:“阿妈说，说话说一半，舌头全部烂！” 余梦捂了捂自己的嘴，他的眼珠子直转，但还是没开口。 眼见余梦始终不肯松口，温欣无奈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份粥到底是哪里来的，还有简楠到底在那天做了什么，为什么会为了一碗粥对自己生气。 她忽然想到了那天简楠把她叫出去后她身体很不舒服，所以说了很重的话，可是她说的不对吗？为了不把自己欺负同学的事情说出去，如果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讨好自己，那么就肮脏至极。 但他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彩音，而出手去欺负小寸头的话，那确实是自己错怪简楠了。 那为什么简楠不愿意告诉自己呢？还是说他觉得没必要和我这样的人解释？ 温欣感到很矛盾，如果真的是自己在无意间戳伤了简楠，那就是自己的错，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和简楠道歉的机会，她自己也挺奇怪的，怎么老是招惹简家兄妹两个，但很显然，余梦不给她这个机会。 温欣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口。 “好吧。”温欣的眼里透着失望，“我……我好像哪里做错了，但是你们所有人都不告诉我。” 温欣有些楚楚可怜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就转头，准备回教室了。 听到这里，余梦的眼神里透着一些担心。 他们到底在闹什么矛盾？但很显然，两个人这样只能僵下去，他们需要一个中间人，联系两个人的中间人。 余梦想到了简楠这两天心情不好，莫非真的就是因为温欣的事儿？不应该，他认识简楠以来，学校里的女孩儿简楠都没有正眼瞧过一个。 但如果这真的是简楠的心结，那毋庸置疑，余梦是打开两个人矛盾的钥匙，他和两边沟通，这事儿就能解释清楚。 许久，还是余梦开口了。 “其实……” 温欣转过头，有些得意，余梦终于还是开口了。 “那天午休，他突然把我叫出去，让我陪他去买粥。” “我很困，但因为是简楠，所以我就答应了。” …… 余梦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从午睡时间在烤肉店翻出学校，到买碗粥回到学校。 “什么？”温欣震惊了，她说不出来话。 简楠为了温欣，午睡时间翻出学校去外面买粥，然后自己不仅在简楠面前失态了，而且还无情拒绝了简楠？ 她不明白，简楠真的会为了她做到这样吗？平白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 自己处于保护自己的心里而拒绝掉了，刚开始简楠看起来并不以为意，但为什么后来就开始闷头生气呢？ 不对劲，中间还是少了什么。 不过知道这些对温欣来说，够了。 第七十一章 专注 下午的课，温欣多少还是有些心不在蔫的，虽然是一样认认真真听课，完美回答老师的问题。 但温欣脑子里面，简楠的事情一直在盘旋，她想要好好地找一个机会，和简楠说道说道这件事情。 在学校里面解决有点草率，这里人多眼杂，而且下课时间又短，不好把这一整件的事情说清楚。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最好去简楠的书店，那样的话有适合的环境和足够的时间去好好聊一下这件事情。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因为下一节课是自习课，一般按照惯例，数学老师是不在的。 周围都是兴高采烈地声音，温欣去了一趟厕所，洗了把脸，下午的课上下来，即使是她也会有点累，她要打起精神来，为下一节课的生物考试收尾做准备。 她重新回到座位上，第一声预备铃声就响了，温欣先是一惊，以为是自己算错了时间，赶紧抬头看了一眼讲台前面挂着的种，还有两分钟，她舒了一口气，想起了第一声铃声是预备铃声，还有两分钟的准备时间。 她把没写完的生物试卷抽出来，然后把笔放在了生物试卷的旁边，等待铃声。 简楠回到了座位，他也很喜欢自习课，可以忙里偷闲地看一节课的小说。 最近他在看散文，比如手里拿着的这本《病隙碎笔》。 “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文字是有着磅礴足以动山撼海的力量的。 有时候他很知足，觉得拥有的已经能够填满他自己，有时候他又很绝望，看不到未来的感觉让他窒息。 简楠余光看了一眼温欣，看样子她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课桌上摆着的是她中午没有写完的试卷。 她这是准备继续写吗？简楠更加的震惊，在自习课上？不学课内的也就算了，还学课外的？ 一般的学生，越到快要放学的时候就会越浮躁，是很难静下心来去学的，而温欣这个架势，基本就是要大干一场的感觉。 算了，反正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简楠想着，继续去看他的《病隙碎笔》。 上课铃打响的一个瞬间，温欣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然后迅速拿起笔。 周围嘈杂的声音没有停下，连原先整个班里最好学的云初夏同学这会儿都在和旁边的人唠嗑。 全班最定心的人也就两个，简楠和温欣。 两个人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怎么社交。 然后突然地，刘伟民走了进来，用书敲了敲黑板，全班顿时都鸦雀无声。 “一次又一次，我都懒得说你们……”刘伟民把书扔在讲台上，然后舒展了一下进步，“什么时候有点长进？你们来着念书是为我来学的是吧。” “多的也不多说，今天我们有任务，上一节班会课。” “班会课？”前面不知谁叫了一声，“老刘，咱这一节课不是自习课吗？” “二逼，本来就是班会课，学校不上而已。” 众人发出了笑声。 突如其来的剧变，连简楠都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了前面。 但温欣一但入定了，就很难把注意力从试卷上移开。 “好……”刘伟民招呼了一声，“大家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占用大家五分钟，我们拍几张照片就结束！结束了大家就接着自习。” “切……”不屑的声音传开，“又是这样，每一次都做做样子。” 刘伟民没再理会他们，转过身，“哗啦”一声打开了黑板，插进了u盘，把课件拷贝到了电脑上，打开，然后，他点了一下颜飞：“来，颜飞，你上来站在讲台前面。” 颜飞很听话的走上讲台。 “好，所有人，把笔停下，然后坐端正，我们准备拍照。” 说着，教室里迅速安静下来，到达了寂静的声音，然后刘伟民走到后面，举起他那个有些老旧的手机，准备拍照，他拍了两张，然后让颜飞换了下一张课件。 他再次看向镜头里面，看到一个低着头的学生有点扎眼。 且不说旁边坐姿很放肆但已经比原先稍微有点端正的简楠，温欣这是什么情况，和完全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就是埋头在哪里学。 顿时场面就有一些尴尬了，刘伟民挠了挠自己的头，看着这么入神的温欣，刘伟民居然一时间手足无措。 眼看后面的刘伟民没了动静，大家都转动脑袋，回过头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楠看到刘伟民缓缓走过来了，还以为这老登又要收自己书了，赶忙把书往里塞了塞，他发现，他的目标好像不是自己，是自己的好同桌温欣。 眼看都要到面前了，温欣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刘伟民拍了拍温欣的肩膀，温欣被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刘伟民。 “那个，温欣同学啊！能不能把笔先停一下呢？” 温欣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教室里静悄悄的，许多人都回过头在看自己。 不对劲，这是怎么了，以她对这个班的印象不应该这会儿正是闹哄哄的时候吗。 时间在一点点地浪费，她有点着急。 “怎么了，刘老师，这一节不是自习课吗？” 刘伟民更加尴尬了，这孩子，合计着刚才完全没听到自己说的话，如果是简楠，也许他好骂一顿，但温欣这显然是太过于专注才导致的。 真的有这么专注的学生吗？刘伟民不禁疑惑起来，还是温欣她故意在装？他以前见过不少好学生，爱装喜欢学习来获得褒奖。 “上面要材料，这节是班会课。” “班会？” “对！” “要多久？” “大概五分钟，我们拍两张照片就行了，剩下的时间自习。” 温欣想了想，丢下了笔：“快点吧。” 呼！终于是步入正轨了，刘伟民心想。 可是班里面却是炸开了锅。 “不可能吧，你告诉我她都没听到老刘说这节课上班会？” “装的吧，我看就是做做样子给老刘看，真是贱。” “能写作业写到老刘的话都听不见，我是不信，云初夏都没她好学。” 听到有人拿自己和温欣比较，上一代擂主云初夏有点不服气。 刘伟民又吼了一声，班级里终于像死了一般安静下来。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涌出，温欣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下，她已经预料到了，浪费的时间不止五分钟。 旁边的简楠也是很无奈，真的有人能做事情这么入神吗？ “刚刚是发生什么了？” 简楠没回答她的话，很显然，他还在生气，温欣只能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 几乎是刘伟民关掉屏幕的一刹那，温欣就开始动笔。 她很拼，是因为她需要这么拼，才能弥补和原先的差距，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好不容易到下课铃响，刘伟民刚走出教室，教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有小部分人在议论刚才的事情。 简楠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了。 他的余光看到，温欣居然还在奋笔疾书，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和周围嘈杂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什么好装的。”简楠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离开了教室。 整张试卷已经写完，她在算前面那道遗传学的大题，算遗传概率真的很让她感到苦恼，她这方面的东西不精、 第七十二章 碎成两半的努力 周围还有小部分人看着她还在“假认真”竟开始小声议论，甚至有人抬高了音量，就是想让温欣听到。 温欣管不了这么多，时间不够，现在她满脑子想的就是把这张生物卷子完成。 其他的五门她已经考完，为了这场生物她也复习了很久，努力了很久，为的就是让老朱看到，即使是在林北这样的地方，她温欣都烂不掉，她还是那个温欣，那个一出场就力压群雄的温欣。 手上的笔在纸上来回画着，谱写着她平凡生活里她自己的史诗。 快了，就快了，她会熬到头的，就要去奋力拼搏写完这一张生物试卷一样。 一遍，不对，太简单不像是正确答案，重来，两遍，不对，数字太复杂，重来，三遍，少了需要排除的条件，不对，重来。 温欣的心态逐渐变化，紧迫的时间让她不断地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果然时间给的还是太少了，被刘伟民打断拖延了那么久，还想在原本预定好的时间里写完，有点天方夜谭。 “温欣，你在干嘛呢？” 颜飞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达到了温欣的耳朵里。 “别吵！”温欣的声音大的惊人。 完了，思维被颜飞的声音打断了，温欣一瞬间卡壳住，随机，她面前摆在桌子上的手表里的秒针已经越过了「12」，她的生物考试结束了，该合上卷子了。 她丢掉了笔，还有两个空没有算出来，她只给了自己两分钟的延长时间，这让本就是她最不拿手的生物更加雪上加霜。 被颜飞打断的她有点懊恼生气，仰身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养神，开始放空自己休息，丝毫没有把站在旁边的颜飞放在自己的眼里。 见她终于丢下了笔，颜飞舒了舒眉头，他挺好奇的，温欣这是在写什么，这么入迷，最近的生物作业里没有布置卷子，所以这肯定是温欣课外给自己加的。 那么像温欣这样一开学考就考第一的人一般都写什么样的卷子呢？ 了解对方的喜好，比如和他做一套卷子，相互交流学习，然后就会有更多共同的话题，说不定，周末的时候，他们还可以一起约着去图书馆，他看出来了，不出意外，温欣算是一个学习狂人，这也印证了她为什么成’绩那么好。 “温欣，你在写什么呀！”颜飞就抽走了温欣身前的试卷。 「凝春市一中……」几个字映入颜飞的眼帘。 “你干嘛？还给我！”试卷上面的字颜飞还没有看完，温欣就把试卷抢回去了，“你爸妈没有教过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温欣看起来很生气，她左右检查了试卷，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颜飞，这个人自来熟，没有什么分寸感，说直白点，在她的眼里，这个男生没什么教养，总以为仗着自己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和乐观开朗的性格，好像走到哪儿都受欢迎似的。 但在温欣这里，很显然，颜飞是她最讨厌的那一种。 “温欣，你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你在写什么。” “我写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颜飞皱了皱眉头。 “你看你不是写完了嘛，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我明天还给你，我想看看大学霸平时都做点什么题目。” 与预想中他过去和任何人借笔记借习题的经历都不一样，温欣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借！”冷冽的声音穿透燕飞的耳膜。 颜飞有点出乎意料，不就是一张破试卷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这是干什么呀，温欣，大家互帮互助，一起共同进步，不是很好吗？我也可以把我的借给你啊？你想要看什么？我英语比较好，可以把笔记借给你看看。” 温欣上下打量了颜飞一眼，这人是多不自量力？虽然自己退步了，但不代表颜飞这样的就能考过她了，除了生物她屈居第二，其他的几门，她都位居第一。 “我还有用。” “你不是都写完了嘛？”颜飞说着，“借给我一下嘛，明天就还给你。” “你做不明白的。”温欣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瞬间，颜飞的好胜心理就被勾起。 什么叫做“我做不明白。”好歹自己也是开学考考了年级第六的人，再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学霸了吧，在整个年级，至少这个班级里一骑绝尘了吧，温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温欣，你什么意思啊？”颜飞的脸色阴沉下来，“你看不起我吗？” “没什么意思，你真的做不明白的。”温欣边说着边要把试卷收下去。 其实温欣说的没错，那么多的东西，他们还没学到，颜飞也不像是那种会提前学习的人， 而且，颜飞是没事儿找事儿嘛？我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一定要分享给你？你可能确实是那种喜欢互帮互助的人，但这不是你要求我也是同样一个互帮互助的人的理由。 “让我看一下嘛，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说着，他伸手去拿温欣的卷子。 正好遇上温欣用劲儿往课桌里塞的时候，两股力道一相撞，“嘶拉”一声，那试卷就像是弱不经风的残花一样，一下就裂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颜飞慌了神，赶忙松开了手。 试卷无精打采地又落回了桌子上。 温欣看着眼前快要碎成两半的试卷，愣住了，沉默了。 下一秒，愤怒的表情像灰色房子上爬满的枯萎的爬山虎一般爬满了她的脸。 怒火直冲温欣的脑袋，她的眉头紧锁，但她还是压抑着自己，努力平静自己的烦躁，不让自己发作，她拿起试卷左右检查，裂开的地方从右半边的试卷蔓延到左半边，可以说两面的字都波及到了。 颜飞傻在原地，他有些手足无措，他伸手想要去检查温欣的试卷怎么样了。 “别碰了！”温欣的语气已经包含不满了，她收回试卷，把试卷离颜飞远远的。 “温欣……”颜飞受惊似的抽回了手，“那个，对，对不起嘛。” 温欣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想要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 “滚吧！”凛冽的话语像是冰锥一样刺向颜飞。 “我……温欣，我不是故意的。”吞吞吐吐掩饰着颜飞的心虚。 温欣还是没有理颜飞。 颜飞一时间在原地犯了难。 …… 盛安高中一般数学的最后一题导数题是不讲的，因为放眼整个年级，也不见得说有人能做出来，而且讲了也不见得有人会听，听了也不一定有人听得懂，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最后一题上，不如多把时间放在前面简单的题上不失分，这是他们这种学校的生存之道。 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云初夏其实一点儿也没高兴听，但为了维护自己好学生的形象，她还是在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跑上讲台问刘伟民，甚至追到了办公室，心不在蔫地听完了，按照刘伟民说一步写一步的方式给记下来了。 刘伟民问她听没听懂，她猛地点了点头。 她原以为刘伟民会夸奖她学习认真，刨根问底，结果，刘伟民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回去再看看过程，实在不会可以问一问温欣同学，她最后一道题虽然答案是错的，但基本的解题思路是对的，我讲课的时候瞄过她的试卷几眼，她基本上已经改完了。” 说完，就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云初夏离开。 瞬间，一股强烈的落差感席卷了云初夏全身，怎么，温欣会做的题目我云初夏难道就不会做，还要我向她请教，顿时，身为学霸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因为出现了一个比她还要牛的学霸。 原先一直是刘伟民引以为傲，一直被表扬的自己，如今风头居然被刚来不久的温欣给压下去了，以往都是刘伟民让别的同学来问她，让她享受众人追捧，众星捧月的感觉。 而现在，自从温欣的出现，无论是以前和她要好的颜飞，还是班主任刘伟民，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好像只要她在那儿，地球就该围着她转似的。 一种嫉妒感逐渐在她的心中蔓延。 她有些烦躁地往教室走去，路上看到的红色的消防栓仿佛都让她觉得不顺眼，刚进门，正想找颜飞抱怨一下，第一眼却没在颜飞的座位上，她四下地找了找，才发现了愣在温欣桌子变得颜飞。 顿时，云初夏就气不打一处来，对温欣的恼火更加加深了。 她是哪儿来的狐狸精，勾的颜飞的魂都丢了。 她快步走到颜飞的身后，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颜飞的肩膀。 第七十三章 没教养的东西 颜飞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被云初夏这么一拍被吓了一个机灵。 “初夏？你去完办公室回来了？” 云初夏露出甜甜的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最后一题的过程我问到了，要不要一会儿放了学教你？” 颜飞有些抱歉，然后他笑着说：“我自己尝试过了，还是看不懂。” “而且，我问过老刘了，老刘说温欣的答案比标准答案简单，让我可以参考一下温欣的答案。”这是颜飞这一次凑到温欣跟前来的理由。 又是温欣，又是温欣，云初夏逐渐恼怒，她偷摸着翻了个白眼然后朝温欣看去，她正对着桌子上已经快成两半的试卷皱着眉头发呆。 “颜飞哥，你们这是怎么了？”云初夏问道。 “啊？我……”颜飞有些解释不清。 温欣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这一对在自己面前卖弄她感到有些恶心。 “你那好颜飞哥哥把我试卷撕了。”温欣冷冷地说了一句。 “啊？我……”颜飞看着有一些的为难，他转着自己的眼珠子想着对策，“话也不能这么说，温欣，你要不用力，就借我看一下，这张试卷也不会就这么被撕了。” 温欣顿时对眼前的颜飞感到无语，这意思，他抢我的试卷，我就该给他？还是说，他把我的试卷撕了，我还有错？ 云初夏刚想要伸出手去查看一下试卷的情况，温欣的手像是迅捷的箭一般死死地攥紧她的手。 “你干什么？”还是一样冷淡的语气，她的手却在不断地用劲儿收紧。 云初夏被疼的皱紧了眉头，但颜飞还在这里，她不好太失态。 她用着楚楚可怜，两眼泪汪汪的神情，看着旁边的颜飞：“颜飞哥，疼……” 颜飞看了，可难受了，瞬间抓住两人的手：“温欣！你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 “她就是想看看你的试卷怎么样了？” 温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合计着这二人搁这里唱二人转呢？演给自己看呢？ “试卷已经被你给撕了，怎么？还嫌不够烂是吗？” 顿时，云初夏的火气也上来了，愤怒逐渐爬满她的脸。 她想起课上温欣那博眼球似的假学习，那么装的样子，心里一种莫名的正义感涌现，她要“制裁”温欣。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说话呢？碰你一下试卷还能把你试卷弄坏不成吗？” 温欣怒不可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初夏，云初夏虽然心生害怕，但却无退意。 “你去问问你的好颜飞哥哥，看看他是怎么把我试卷撕了的。” “颜飞哥是你叫的吗？”云初夏用几乎要吼出来的声音叫道。 “好了，初夏，和她较什么劲儿啊。” 温欣更加恼火了，什么叫和自己较什么劲儿啊？随意弄坏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 “颜飞，到底怎么了啊？” “我……”颜飞有点犹豫，“我想借她的试卷看一看，但是不小心失手把她的试卷弄坏了。” 听到颜飞是不小心弄坏了，更加坚定了云初夏要维护颜飞的决心。 “听到没有，颜飞说他是不小心弄坏的。” 温欣顿时无语：“我有说要借给他吗？而且你爸妈怎么教你们的？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就可以乱动别人的东西。” 云初夏很生气，但温欣说的话又都在理，她有些憋红了脸。 “他不都给你道歉了吗？你还想要怎么样？你也真是小气，不就是一张破试卷吗，有什么好宝贝的。” “怎么样？我试卷撕坏了你道歉还有用吗？道歉我就一定得原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同样地，我不顾你的劝阻把你的试卷给撕了你看看道歉有没有用。” “好了，温欣同学，是我的错，你们俩儿不要因为我再吵了。” 温欣撇眼看了一眼旁边的颜飞：“这会儿想起来装老好人了？刚刚那狠股劲儿呢？没有教养的东西。” 温欣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还是释放出来的，在她的眼里，这里的人就是这样，做事不分青红皂白，脑袋里面装着水，没有礼貌，没有分寸，处处都透露着最下等人的气息。 “温欣，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说的有哪一点不对吗？” “你说什么？”云初夏怒不可遏，“你有种再说一遍。” 温欣懒得和这种人废话，她有什么是不敢的，她可是敢在她原先学校里，连着两个星期不上那个排挤她老师的课的温欣。 云初夏暗恋颜飞，最看不得的就是颜飞受到这样的话攻击。 温欣仰起头，从上往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没有教养的东西。” “啪！”的一声，云初夏扭开了温欣的水杯，然后半杯水全部泼在了温欣的脸上。 温欣愣住了，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周围的人听到了动静。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晚读课的上课铃响了，刚和小姐妹妮妮上完厕所的彩音回到了教室就看到了这一幕。 “你有种再说一遍。”云初夏愤怒的话语直直地朝着温欣而来。 “好了，初夏。”颜飞抱住了云初夏，不让她继续发作，“上课了，回座位吧。” 云初夏盯着温欣好一会儿似乎还是气不过，她愤怒地把温欣摊在桌子上的试卷揪成了一个团，然后扔在了温欣的身上：“就一张破试卷，有什么金贵的，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就这张破试卷，我今天就替颜飞撕了，大不了我赔你一张。” 恶狠狠地丢下了一句之后，她转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温欣愣子原地，周围的目光像刀刃一般刮在她的脸上。 “温欣，你别生气，她就是因为我生气了有点上头而已。” 温欣抬起头，眼里不知是被泼的水还是泪水，她满眼血丝地瞪着颜飞：“滚。” “你消消气，试卷我会赔给你的。” 温欣没有回话。 眼见说不通，又这么多人盯着，颜飞只能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彩音在旁边看愣了，妮妮又和云初夏的关系挺好，白了一眼温欣之后，自顾自回了座位，只剩下愣在原地的彩音。 她回过神来，走到温欣跟前。 “温欣。” 彩音温柔而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温欣没有回应，低着头，她说不出来话,彩音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她的脸上，嘴边，鼻尖，眼角到处都是往下滴落的水，滴落的还有她在那风中漂泊摇曳的自尊。 好多好多的人在看着这里，彩音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还是先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养成的习惯。 “总算是有人杀杀她那个嚣张的气焰了。” “云初夏做的好啊。” 有人发出了这样的评论。 彩音扶着温欣坐下，然后捡起被云初夏丢在地上的那张被揉成团的试卷，缓慢地展开。 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试卷不仅是被揉成了一团，而且还有一条大的裂缝贯穿了整张试卷，上面还挂着点点水珠，部分地方湿的字迹都模糊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温欣的试卷折好，把湿的那半边朝上来让它快一点点风干。 她自己也坐回了位置，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一点一点地擦去挂在温欣的鼻梁上，眉毛上卧蚕边的水，还有眼角渗出的一点点的泪滴，还有一点点捡起温欣的自尊。 温欣始终是面无表情，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一张纸用完，在彩音抽出第二张的间隙，温欣颤抖着声音，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第七十四章 我能修一修吗？ 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老师的小测，物理老师是一个比较自由散漫的老师，这会儿已经回家了，布置好了作业和小测交给课代表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彩音把最后一张递给温欣，温欣还在发愣，彩音有点担心，摆了摆手，温欣才回过神来。 她木讷地接过试卷，然后低着头，也不提笔，好像在想一些事情，彩音担心她，有点放心不下，但迫于时间紧迫，她只能抓紧先把自己的物理试卷给完成了。 到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温欣才忽的缓过神来，然后开始动笔，虽然手在动，嘴里在念叨着题目，但是，她的思绪却还是在飘飞。 最后收上去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写完了没有。 颜飞始终感觉到很愧疚，从刚才自习课结束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温欣的身上，面对这个女孩子，他想要接近，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误会。 “颜飞，你在想什么呢？”写完物理题的云初夏看到了心不在蔫的颜飞，“马上就要收了，你写完了没啊？” “啊？没什么，初夏，我写的差不多了。”物理题他没什么心思写，就干脆合上了。 云初夏看着颜飞的余光还是一直向着温欣那里，还是有点恼火。 “最后一道大题你最后答案是七点五秒吗？” “啊？我没做出来。” “这是基础卷啊，最后一道题很简单的啊，怎么会没有做出来啊。” “我……” 云初夏盯着颜飞，颜飞支支吾吾的有点说不清楚。 “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吧，车站那边开了个新的奶茶店，我还没有去过呢。” “我知道，初夏，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对奶茶这么感兴趣的，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也不大爱喝的呀。” “没有，其实还可以，奶茶还挺好喝的。” “行啊，那说好了奥，一会儿你要请我。” “哦哦！行！”颜飞猛地回过神来，“啊？为什么？” 云初夏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你欠我的！” …… “三，二，一。”躁动不安的学生中有人在读表。 终于放学了，四周都是归书包，翻凳子的声音，温欣又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的余光，还是看到了那一张让她心碎的东西，自己花了一个中午一个自习课拼搏出来的东西。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对于学习都是抱有尊敬的心里的，以前是为了证明给温龙看，现在则是为了能从这暗无天日的臭水沟里出去。 温欣将要带的东西一点一点塞进自己的书包，却迟迟不想要触碰那一张试卷。 彩音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看到了动作慢吞吞的，盯着试卷的温欣，很显然，她看得出来，那张卷子，对她来说非常的重要。 她中午的时候也在写，下午自习课的时候也投入写到没有听到刘伟民的声音，她没有见过学校里有哪一个人能这么拼这么严格地要求自己去完成一套课外的卷子，所以，那张卷子，一定对她非常的重要。 而对自己重要的东西，被其他人给毁坏，那种经历彩音也有过，所以彩音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温欣的目光停留在试卷上，久久地都不愿意离去。 彩音想了想，然后从自己的抽屉里面抽出了一卷胶带，她很喜欢的，很可爱的一款胶带，每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彩音的心情都会变好。 她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相信这些东西会给自己带来好运，带来好的心情，她希望温欣看到的时候，她的心情也能变好。 她取来温欣那张破损了的试卷，温欣还想要伸手去拿，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它放在了彩音的面前。 彩音把试卷来来回回看了看，部分之前被水泡到的已经被晒干了，有些皱巴巴的，不过总体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了，唯独那个大到不行的裂口，特别的惹眼。 颜飞在远处看着，他刚想着上前说点什么，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突然感受到了手臂上的一阵温热，他舒眼望去，云初夏挽住了他的手。 “初夏……” 云初夏把食指放在了颜飞的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颜飞闭了嘴。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说着，就拽着颜飞的手往外走。 “我可以试着修一修吗？”彩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欣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不会比这样的一张被撕了，被揉了的试卷还要烂了，她那个糟透了的人生也是。 彩音拆除胶带，然后分成好几段，把那个大的口子给补上了，补上的，还有温欣溃堤的心。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胶带粘过的地方，这张试卷，终于看起来有点像是它原先的那样了。 被打过补丁的地方的胶带上有着好看的图案。 “看，这样是不是比原来都要好看了。”彩音故作强颜欢笑地说道。 温欣还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见对方还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彩音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她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吧，确实不怎么漂亮，但是我可是尽力了哦。” 带着红色疤痕的女孩儿天真无暇。 “漂亮！” “嗯？”满怀希望的彩音又一次抬起了头。 “漂亮！”温欣哽咽着，她缓缓低下了头，“你的胶带，真的，很漂亮。” 彩音看到温欣有一滴倔强的泪落下，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开始宣泄。 班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也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这里。 “谢谢你……彩音……真的，谢谢你。”哽咽的声音有些不清晰。 彩音想要伸手去触碰温欣，去安慰温欣。 “彩音，走了……”妮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彩音。 瞬间，彩音有些为难，是留下来照顾温欣，还是跟着妮妮像往常一样离开教室呢？很显然，温欣替她做出了选择。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温欣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冷漠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彩音，我已经没事了，你朋友在叫你了，你快去吧。” “温欣，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温欣的眼睛有些沉寂，没在看彩音，像一滩死水似的，“我……我需要静静。” 温欣担心地看了一会儿温欣。 “快点儿啊，还走不走了，你不走我走了。”妮妮不断地出声催促道。 “快去吧，别让你的朋友等急了。”温欣平静地说道，像是劝彩音不要顾及自己，去做她该做的事情一样。 彩音缓缓地站起身：“温欣，早点回去吧，休息休息，一天学习下来挺累的。”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嗯！”温欣答了一声。 “还有，你也是我的朋友。” 说完，她就小跑着向早已在门口等待的妮妮而去。 温欣愣在了原地。 她把试卷小心翼翼地塞回了书包，如同刚刚从肖瑶寄过来的驿站拿到的时候那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面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打扫卫生的同学，在关门关窗。 “温欣，你走不走？” 温欣没说话，背上了书包就走出了教室，留下了一脸疑惑的同学把最后一扇教室门也给关上了。 第七十五章 两个约定（1） “老板，两杯芒果西米露。” 说完，云初夏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颜飞。 颜飞感觉到了视线，想了想，记起来了，他从书包里摸出现金。 “不用啦，我已经付过啦！”云初夏说道。 “啊？这怎么可以？” 云初夏歪着头想了想：“那就算你欠了我两次了吧。” 颜飞没说话。 两个人拿了饮品找了个位置坐下。 颜飞还是很心不在蔫，一边吸着芒果西米露一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家车站旁边刚开的奶茶店，生意非常好，他们来的巧，刚要找座位的时候，正好有一伙儿人要走了。 今天是周一，因为要升旗的缘故，学校是要穿校服的，他们的校服很普通，白色t恤，灰色棒球服，深蓝色冲锋衣，周围很多很多一看就知道是盛安高中的学生，也有小部分的成年人混在其中。 “生意真是好啊，毕竟是刚开的，新奇。”云初夏四处放去视线，想要找出一些话题。 “嗯，这个味道也还行。”颜飞看着手里的芒果西米露。 颜飞不断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他在想刚才的事情。 “其实你交给我就行了。”颜飞用指甲按着习惯，“为什么要跑来插一脚呢？这样不仅搞得大家都有误会，你和她本来没什么恩怨这会儿关系要变差了。” “我这是在帮你，她就因为一张破试卷就要讹上你了，你被欺负，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我哪有被欺负？” 云初夏没有回答，她有些生气地鼓着嘴把自己的脸别到了一边去。 “初夏，你说，要不我还是道个歉吧。”颜飞突然说道。 云初夏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她的表情一下就冷下去了。 “说到底，还是我把她的试卷给弄坏了，这么来看我确实是应该去给她道个歉的。” 云初夏捏紧了杯子。 “颜飞，你的太善良了。” “啊？” “真的，那么的乐于奉献自己，但是，不可以这么善良的哦，并不是每一个人，你对他善良，都会有回报的。” 颜飞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你身为班长，有责任感，帮人做事，这事儿是好事，但是，好人是不会有好报的呀。”云初夏吸了一口饮料。 “这和温欣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我看着你，你身为班长的责任感，已经不止一次驱使你去帮她了，替她摆平他无缘无故去招惹的那两个女生，一知道她没吃早饭，马上跑去给她买……”云初夏顿了顿，“有时候啊，我觉得你都有点……有点忽视我了。” “温欣呢？不是把你的好心全给当成驴肝肺了吗？她甚至都不愿意用正眼去看你。”云初夏又停住了，她在思考下面的话到底该不该说，她的声音突然放的很小，“而且她和简楠走的那么近，你没什么插手的机会。” “什么？”颜飞最后几句没有听清楚。 “总之阿姨可是一直让我劝劝你，别把心窝子掏出来对人家，人家不见得稀罕。让我在你身边可好好看着你，不让你被人家骗了。” “我妈咋那么啰嗦，我哪有那么容易被骗。” 颜飞想了想，自己是很热心，甚至有些热心过了头，他很享受「班长」这一个职位给他带来的优越感和满足感，他想了想，觉得云初夏说的确实有几番的道理，自己三番两次地向温欣示好，可是温欣一点儿也不领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初夏，你说的对……” “我足够了解你吧！”云初夏有些得意，“毕竟我们俩从小就认识了。” “说来也真是巧，我们小学在一个班，初中两次分班都在一个班，以为高一的时候没分在一个班终于要分开了，结果下半学期分完文理科我们又在一个班。” 云初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啊，巧得不得了勒。” “不过挺奇怪的啊！” “什么？” “以你那个成绩，不应该在我们班的啊，不该去一班的嘛？” 学校分层，一班是最好的，是专门为了让整个年级里面最拔尖的学生冲击最好的学校而设立的，学校的前六七十名基本上都让一班占据了，他们是真的一群连下课都不会出来的疯子。 云初夏是一路长虹的天才，在高一的几乎每一次考试里面都是，名列前茅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没能进入一班，转而来到了他们这个较为次之的七班。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她的成绩，或者说，这更加促进了她努力奋斗的决心，让她的成绩更进了一步。 云初夏算是他们这种班级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女，每次她考第一给那群一班的人啪啪打脸的时候，刘伟民都特别欣慰，不少次颜飞或者云初夏去办公室的时候，都能听到刘伟民和其他老师吹嘘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但是如今，这个风头让半路不知道哪儿杀出来的温欣给抢过去了。 她当然不甘心，她自己可是一直捏着一股劲儿呢。 而颜飞，高一的时候成绩还平平，中等水平，他有今天的进步，是云初夏倾尽自己的毕生所学，一手带出来的。 颜飞除了开学考没有一次考进过前十，基本是只能在前七十名徘徊，所以，这就足以说明，他暑假里面，云初夏带着他，到底有多努力了。 “可能是最后一次没有考好吧。”云初夏含糊其辞。 “那也不应该啊，最后一次考试确实占比重，但也要加上前面几次综合的呀，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的呀。” 云初夏耷拉着脑袋，在想着怎么解释。 看她这个反应，颜飞误会了些什么，他突然明白了，云初夏分班前最后一次大考究竟是有多么离谱的发挥失常了。 他有些凝重地看了云初夏一眼，然后说道：“初夏，不好意思，我不该多问的。” 留下了一脸懵逼的云初夏。 “颜飞哥，你好好学习，不要忘了你以前答应我的，我们一起走出去，然后考进同一所一流的大学。”云初夏的语气非常的真挚。 颜飞看着眼前的云初夏，一些记忆开始在脑海中涌现。 他们是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青梅竹马，颜飞一直把云初夏当成是自己的妹妹来看待，记得有一次不知道怎么的，云初夏哭的稀里哗啦的，颜飞作为哥哥，不停地哄，不停地哄，直到这个小女孩提出了一个要求。 “以后，我要你和我考同一个大学，我们要一直当朋友。” 为了哄好云初夏，他真的答应了。 颜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这种陈年旧事你居然还记得呐。” “哼！”云初夏鼓起了脸颊，“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吧。难道你不想承认？” “有，有，当然有了。”其实多亏了云初夏，自己的成绩还能上去，“我没有不承认啊！” “那你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 “和你考一个大学。” “这还差不多。”云初夏这回真的满意地笑了。 时间推移，太阳开始西斜，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颜飞把云初夏送到了家门口，在云初夏的家门口分别了。 云初夏一蹦一跳地来到门前，然后她开始在包里翻找钥匙。 突然，她感觉到似乎是有视线在盯着自己，她往后退了两步，向着二楼的阳台看去，她的母亲，正在看着她。 顿时，她感觉到自己一股寒意直直涌上她的后背。 第七十六章 两个约定（2） 完了，被看到了。 云初夏还是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院落的门，然后走进了家门。 她原以为母亲还在阳台上，没想到一进门在客厅就看到了母亲，她正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趁着母亲还没有说什么，她好想逃，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她的汗毛直立。 她没有回话，想要加快自己的脚步。 “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母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云初夏没有办法，她放弃了想要上楼的最后一点希望，转过身，然后走到母亲旁边的沙发谨慎地坐下了。 “您要说什么？”云初夏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叫你不要和那个混小子混到一起了吗？”母亲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到了云初夏的脸上。 云初夏的瞳孔开始收缩。 从云初夏和颜飞小时候开始，他们俩家的关系就非常好，最亲密的时候，甚至过年那会儿，非亲非故，却互相串门请吃饭。 俩家的家长都会开玩笑地说：“颜飞，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 “云初夏，颜飞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叔叔阿姨。” 甚至还有过更加亲近的言论，比如开玩笑说要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云初夏从小就和颜飞形影不离，在成长的过程中，从对哥哥的依赖感，逐渐发芽生出别样的情感来，尤其是在自己青春萌动的十七岁。 云初夏不知道颜飞的爸爸妈妈怎么想的，但她的妈妈肯定是有些看不上那个混小子的。 尤其是上了高中之后，或许可以说是为了保护云初夏，母亲对她的管教越来越深了，为此，她和母亲曾经几度吵架，母女之间的关系，一度降到了冰点。 “只是放学了顺路，一起走回来了而已。” “顺路？”云妈眯起了眼睛，扶了一下眼睛，“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家搬到了十字路口那边去了吧，我不否认，回来确实是顺路，但真的有必要送到家门口吗？” “我……”云初夏说不出话来。 云妈看着云初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因为那个混小子都干了点什么蠢事。” 又来了，又来了，每一次吵架都会拿出来这点陈年破事儿来和自己说事儿。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马上就要升高三了，正是关键时候，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关键时候？这几个字云初夏从小听到大，拼了命地学习，似乎就是她生来唯一要做的事情。 “你得给我好好学，不能丢老云家的脸，尤其是不能输给他们颜家，听懂了吗？” 母亲的话让她感到了窒息。 “够了，妈，难道我学习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不让你丢脸吗？” “你学习当然是为了你自己，但是你自己看看，你自从上了高中开始，都干了点什么蠢事？你有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吗？” “为什么我不能选择我自己想走的路，为什么我不能沿着我自己想走的路走？” “妈妈只是想要你少吃亏，少走弯路。” “那妈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少走弯路，路你走过吗，就可以替我判断哪一条是阳光大道，哪一条是阴暗小路？你又怎么能知道，阴暗小路，不是一条捷径？” 云妈被气的咬紧了牙关。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得给我好好学，你得在列祖列宗面前能抬得起头来，在你们这一辈的所有人面前，站着俯视他们，你不能丢我和你爸的脸。” 云初夏一句话也不想说，她闭了嘴。 “你不听爸爸妈妈的，你会后悔的，你听到没有？”眼见云初夏没有心思听，云妈开始变得变本加厉。 云初夏还是没说话。 云妈端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说道。 “我给你班主任打过电话了。”云妈往后仰了仰，靠在了沙发上。 “什么？你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干什么？”云初夏震惊地瞪圆了双眼。 “你现在还学会隐瞒了是吧，要不是我打电话，你是不是都不告诉我会有开学考这一回事？” “那又怎么样呢？开学考又算不上什么正式的考试。” “不算正式考试？我告诉你，你这个学习的态度就很有问题，不管是哪一场考试，你都得给我全力以赴！”云妈的语气里一直都带着指责的意思。 “我有说我没有好好应对吗？” 云初夏死死地盯着母亲，看着这个在家里拥有者权威，不可一世的女人。 “你班主任告诉我，你这一次只考了第二名，是不是？” 云初夏更生气了，自己可是考了年级第二名，母亲非但没有夸奖的意思，相反，他满是责备。 “第二名怎么了？第二名还不行吗？” “人们只会记住第一名，第二名，就是头号的输家，你明白吗？还有，别忘了你和我之间的约定，知道吗？”云妈提醒道。 “怎么，我这一次难道打破约定了。” “那倒没有。”云妈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第一名比你高出了三十七分？” 云初夏更加地震惊了，她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她没有想到连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他都问了，可想而知，刘伟民被他给纠缠了多久。 “妈，你怎么什么都关心！” “我不关心能行吗？”她妈妈的语气更凶了，“你说说你，以往就考过那么几次第一是不是老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你自己就没有好好看看，每次也就比人家高个五分十分地，一个不留神就要被人家给超越，叫你懈怠，现在吃到苦头了吧，比人家低了三十七分，这是连人家的吊车尾都看不着了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和那个同学差距那么大，是不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啊？死丫头，你说话啊！” 云初夏被逼的有些不耐烦了，她想起了那一句话，有些人生在罗马，起泡就是一般人遥不可及的位置。 “她是从别的地方转过来的！” “那也不是你被她远远甩到身后的理由，你明白吗？”云妈得理不饶人。 云初夏彻底不想要再说话，她很崩溃，没想到云妈更加得寸进尺。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和那个混小子待在一起！”云妈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 “你寒假的时候和我保证，这学期期中的时候你能考第一，我才放你和颜飞出去，美名其曰‘出去图书馆学习！’，虽然不知道你们俩到底出去干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是寒假的时候云初夏为了能出门去带着颜飞学习而和云妈立下的约定，她要让颜飞和自己考一个学校，然后离开这里，这样，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不去图书馆还能去哪儿？”云初夏彻底受不住了，爆发了。 “你喊什么？我生你供你读书，难道就是让你来顶嘴的吗？” 云初夏没话说了，她知道道德绑架这一块，孩子是永远都斗不过家长的。 她眼珠子一转，解释道：“约好的是期中考试，这就是一次开学考，连月考都算不上，你有什么好和我吵的？” 云妈沉默了，她开始思考，似乎是觉得云初夏说的确实她挑不出什么毛病，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道：“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考到第一之前，你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和那个混小子待在一起！” 云初夏只感到了无尽的窒息感，她很想再反驳什么，但母亲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儿。 眼见女儿半天都没有说话，云妈摆了摆手：“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去学习啊！” 云初夏有些沮丧地站起身，想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慢着，我给你剥了点橘子，你带到房间去吃，吃完给我好好学。”说着，云妈把放在她面前的盘在端给了云初夏，然后又找来垃圾桶，将堆在桌子上的橘子皮都推了进去。 云初夏端着剥好的橘子，上了楼。 还是和往常一样，她打开台灯，看了一眼藏在笔盒里面和颜飞的那一张合照，然后开始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想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 她想要和他一起变优秀，然后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在大路上。 第七十七章 糖葫芦 温欣回到了家里，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是原位，很是冷清，一点儿寻常人家的人间烟火气息都见不到，看起来，昨天晚上宋毅似乎又没有回家。 她跨过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把包放在一边，眼下，还没有给朱姐发过去的试卷就剩最后一张了，那就是生物试卷，她把自己的生物考卷拿出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不堪入目的试卷像是被鞭子抽打过的人的身体，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思考着，是把试卷上的答案再誊写一遍到一张空白纸上，还是直接就给老朱发过去呢？ 思考过后，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温欣，你试卷呢？写好了没啊？一会儿生物老师该下班了。」 朱姐的消息弹窗跳了出来。 温欣有些尴尬，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解释，她不想要费尽心思去解释这张试卷是怎么被弄坏的，搞得好像她要寻求朱姐的安慰似的，这不像她，她没那么矫情。 温欣又一次看向那张残破不堪的试卷，可爱的胶带在皱巴巴的试卷上有些格格不入。 她还是把试卷拍了照，发了过去。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又响了。 「温欣，你试卷怎么了？」 温欣没有回话。 「温欣，你在新学校和同学闹矛盾了吗？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 「没有朱姐，咱以前学校那一群二逼都奈何不了我，这里的人就更不行了。」 正如她的性格一样，坚强又委屈。 「那你这试卷是怎么搞得？」 「放回书包的时候可能挂到哪儿了吧，发现的时候已经成这样了。」 「好吧！」朱姐似乎是相信了，「不对啊，这胶带又是哪儿搞得，你不像是会喜欢这种胶带的人啊！」 「问同学借的。」 有时候她会觉得，朱姐有点过于关心她了，明明她说了没什么事情，却总喜欢刨根问底的。 「好吧！」 对方似乎终于是相信了。 「朱姐，你看这还能看得清吗？」 「不知道，生物老师估计这会儿已经下班了，所以明天我得去问问生物老师，不行我照着第一份抄一遍给她。」 「啊？不用，要抄一份儿肯定也是我来啊，谢谢朱姐！」 朱老师又关心了她一些有的没的，然后就和她道了再见，她这会儿刚吃完饭，准备去看晚自习。 “晚自习！”不知为何，温欣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有点心痛，以往她想要逃离的东西，如今竟让她感到怀念。 她关掉了手机，然后躺在床上，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发呆，黄色的灯光刺痛她的眼睛。 她缓缓眯起自己的眼睛，灯光所散射出来的光线被逐渐延长，在她的眼里，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 她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似的。 她想要透过那一道逐渐变得模糊的光线去看透她自己内心中想要追寻的东西，她想要到达的地方，她一直坚持到如今的动力的源泉，很快，她迷失了，在这座充满了雾气，看不到光亮的城市里，她一次又一次迷失了自己的归处。 …… 最后一批修图的订单搞定，简楠把成品给顾客发了过去，这笔生意是言欢给他介绍的，他很感激。 对方也是爽快人，没有纠缠不清一遍又一遍地要他改，和他纠缠不清，把尾款打过来了以后，说了两句场面话，他们之间的对话就结束了。 手上又有了一笔钱，简楠的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眼下，他手头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紧迫的活儿要干，他久违地伸了个懒腰，天色还尚早，他的眼睛在店里转了一圈，看到了里屋座位边上的柜子。 他走了过去，却突然发现了异样，这里放着的书法，还有照片什么的，让人给动过了，他拿起来盯着看了看，看样子，好像没少什么，然后他回头看了看简林，想着或许是简林因为要画画所以过来取点素材，这是常有的事情。 他往下翻了翻，一张乐谱被放在了靠上面的位置，他皱了皱眉头。 “木木，这里的东西是你翻过的吗？” 简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估计就是的，小姑娘对音乐相关的东西没有画画来的兴趣大，但是说不定因为好奇，会想知道这些小格子上画着的会是什么东西。 他皱着眉头，也没有多想，想着把乐谱往里面塞了塞，然后放回了远处。 这些也不算是啥值钱的东西，照片什么的他也有原片，放在这儿一般也没人拿，只是看到了那一张乐谱让他感到有一些些的烦躁，那一段堕落的日子的回忆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掏出钥匙，然后打开了上面那个上锁的柜子，这里面是他的摄影设备，他自己存钱买的，虽然不算是顶级的那种，但还挺值钱的，里面有些镜头甚至还是进口的，那些大部分都是萧夜送的。 没错，在书店里闷的慌，简楠准备出去拍点照片。 他挑选了要用的镜头装到了相机上，然后背起相机，向简林招呼了一声。 “木木，哥哥出去拍照，你要和哥哥一起去吗？”简楠问道。 简林点了点头，然后跳下了座位，小跑到简楠的身边。 简楠把门关了，然后上了锁，带着简林上了路。 路过卖糖葫芦的小贩的时候，简林看着那一个个被插在架子上的糖葫芦，诱人的甜香，晶莹剔透的糖浆，眼镜都看值了，她拉住了简楠的衣服，然后伸手指了指。 简楠看了，眼神里充满了笑意，他蹲下身子：“小木木，是不是想要一个糖葫芦啊？” 简林赶忙点了点头。 简楠拉起简林软软的小手，然后摊开，然后把钱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咱们木木，自己去买，好不好？” 木木点了点头，简楠摸了摸简林的脑袋：“咱们木木，真乖！” 然后他一推简林的后背：“去吧！” 简林小跑着来到商贩的面前，简楠就在不远处注视着。 “小妹妹，你想要什么啊？” 简林摊开手，把钱露了出来。 “想吃糖葫芦是吧！” 简林赶忙点了点头。 “想要哪一个啊？” 简林没说话。伸出手指着。 但是架子挺高，她够不着，小商贩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个。 “小妹妹，你想要哪一个说呀，什么颜色的，叔叔给你拿！” 简林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倔强地伸手指向一个地方，小商贩这下是被她弄得晕头转向的。 “怕不是一个哑巴？”小商贩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让简林知道了，简林摇了摇头。 小商贩愣住了，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简林有些着急了，又急切地伸手指着。 小商贩没办法，指着一个糖葫芦说道：“是这样的吗？” 简林摇了摇头，一连指了几个，她都摇了摇头。 全部的样式都指过来了，可是简林还是摇头，这小女孩莫不是一个傻子吧？小商贩心想。 不过很快，他就灵光一现，指着插在最高处的那一个说：“小妹妹，你是想要最高的那一个吗？” 简林赶忙点了点头，小商贩明白了，原来不是在意样式，而是「高度」啊！ 小商贩把糖葫芦取下来给了这个让人难懂的小姑娘，小姑娘拿到糖葫芦转身就跑。 “诶！诶！”身后呼喊的声音传来，简林像是突然收到了惊吓似的，惊恐地加快了步伐。 后面的商贩也越追越近，简林更加拼命地向着自己的哥哥跑去。 简楠也上前几步，简林躲到了他的身后。 简楠看着追到跟前的小商贩。 “你要干嘛？”冷漠的声音传来，警惕的眼神扫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小商贩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喘着气问道：“不是，这小女孩儿跑什么呀，给她找的钱她都不要了，瓜娃子，怎么这么傻。” 简楠放松了一些警惕：“我是他哥哥，你给我就行了。” “哦！行！”小商贩把钱递了过去。 “你家妹妹是哑巴吗？”小商贩多嘴问了一句。 “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简楠带着简林转身离去，留下了一脸疑惑的小商贩。 “奇奇怪怪的兄妹。”小商贩感叹了一句，然后吆喝声再次响起。 第七十八章 废弃幼儿园 林北是很典型的资源枯竭型城市，这块儿因为开采出来了煤而在短时间内迅速地兴起，许许多多和煤炭相关的产业和工厂拔地而起，连带着许许多多的人搬迁到这里，他们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在这里生根，想要在原本荒芜的地上开采出一片绿地，曾经，这里的人也因为煤炭产业而富甲一方，为此感到自豪。 可是好景不长，这片的煤矿也算不上是什么大矿，很快就开采完了，经济支柱几乎是在一夜倒塌的，越来越多的企业和工厂开不下去，搬迁离开，留下了全是废弃的，破败的厂房，往矿区那块儿走一点，就能看到遍地都是没有填上的煤坑，往日的生机已经不再重现，留下的只有污泥和黑水。 可是在这生了根的人，又怎么能轻易离开呢？家里有点劳动力的都几乎外出打工了，很多甚至搬离了这里，年轻人也越来越少，看上去，林北就逐渐变得残破了。 而且，古语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在林北这个地方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简楠每次来到这里，心里总会有一种感慨，他自己也说不上上来，也许是时过境迁给他带来的震撼，也可能是被困在这个地方让他感受到的压抑，总之，他心里很烦。 他背着风点上烟，然后带着简林走到了一处高处，他们以前就经常回来这里看看风景，往下面的矿区俯视，大大小小的机器已经生了锈，杂草丛生，到处都有倒塌的建筑，没有人管，要是运气好一点，赶巧能看到一两座建筑正在倒塌，扬起的灰尘，还是很壮观的。 想来管事儿的也很头疼，这地方又偏，穷山僻壤的，还污染重，自然是不可能有人愿意接手的，更不要提能够让这块重新活络起来。久而久之，就越来越荒废了。 时间正在逐渐蚕食这个地方，不只是矿区，像是一个生了癌的人，逐渐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一开始是身体上无关紧要的地方，最后被命运扼住喉咙，一击毙命。 “差不多了。”简楠迎着风，看着夕阳下的矿区，意境氛围有了，这地儿还是一如既往地适合拍照。 小简林正在踢坡上直直立着的一棵草，说不上名字，但是很顽强，被踢了好几次还是恢复原样，没有倒下去。 小简林似乎还蛮不服气的，嘟囔着嘴看着小草。 “行了，木木，放过那个破草吧，到哥哥这里来，不要离哥哥太远。” 坡上风还是挺大的，小简林的脖子上围着围巾，简楠帮简林把围巾提了提，然后放开了她。 “跟在哥哥身边奥，别跑不见了。” 简林点着头，简楠放心下来，他放下包，然后取出自己的相机，装上镜头，开始调试。 简林则是坐在旁边的地上无聊地摇着脑袋看着简楠，简楠喜欢在拍照的时候放上一点点音乐，这样会更有情调，让自己沉浸在氛围中更加快速地进入状态。 他把自己的小音响放到了简林的面前，让简林看着，然后连上手机的蓝牙，音响里放了一首《流川枫与苍井空》，当时简楠第一次看到这首歌的时候，简楠不由地震惊，不过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一首好歌，至少简楠爱听。 调试好镜头，简楠把眼睛贴在了相机上，通过取景器去看这个世界的风景，会有一种很安静的感觉，就像是完全置身世外，完全作为一个旁观者去观察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的一个片段，安静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而简楠要做的，就是按下快门，将自己选择的这个时间节点的切片，按照自己的心愿，完美地保存下来。 这个过程让简楠感到很享受，照片是时间送给人们的礼物，是时间长河里被你捡到的那个五彩缤纷的石头，是你热爱的那个瞬间。 落日逐渐向山的那头走下去，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绚烂的色彩笼罩着整片矿区，对于摄影的事情，简楠早已经轻车熟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参数，找准了角度。 “咔嚓。”一声，相机记录瞬间的声音还是让人感到很悦耳，简楠先是试着拍了一张，然后再做调整。 他把屏幕上刚拍的照片会先给简林看一眼，简林对于色彩的感知简直是超乎常人，所以简楠喜欢看看简林对一张照片的构图和色彩有什么看法。 简林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行。 “看来还是差点意思。”简楠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自己也看着照片，检查着问题所在。 感觉有点太过于平常了，没有主题也没有特点，还有就是，对比不够强烈。 他喜欢拍的是那种描述林北的那种萧条感和破败感的，这张显然就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 简楠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他拉着简林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陆陆续续又拍了几张照片，简楠始终觉得差点意思，他拐进了一个路口，然后来到了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带，能看到远处的厂房和烟囱，最突兀的，这里有一间破败的幼儿园。 简楠觉得有些惊奇，他也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就林北这么大点儿的地儿，他几乎是转了个遍，只是以前没有注意过这里。 不过也难怪，这里的大门旁边的大理石上，字几乎已经掉的看不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能依稀辨别出来的就只有“馨”和“幼”两个字，要不是今天简楠稍微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有一个滑滑梯，他还真没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幼儿园。 名字看不全，但也能从仅有的几个字里看到这里的人们对生的希望。 幼儿园不大，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应该有很多朝气蓬勃的孩子在这个幼儿园里欢乐玩耍过。 四处都是杂草丛生，移门早就生锈了，脆弱的不得了，简楠一脚就把移门给踹开了，简楠进去之前有些犹豫。 他看向了简林，还好，小家伙还是很好奇的，正看着里面四处张望。 “木木，陪哥哥一起进去好不好？” 简林点了点头。 简楠拉着简林的手，进入了幼儿园。 堆满了垃圾的楼道，倒在地上缺胳膊少腿的课桌椅，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玩具和绘本，和一些已经认不出来的零件和破铜烂铁。 很奇怪，好像一个地方一但缺少了人气，就会开始变成灰色。 简林似乎是有些害怕和不适应，简楠看着简林握着她的手明显有些用力。 他们来到红色的滑滑梯前面，滑滑梯已经有些掉漆，红色和青色的底色混杂，但在这片灰色的地方非常的醒目。 简林伸了伸手，意思是想要站上去，简楠抱起了简林，把她放在了滑梯的最高处，一直到简林完全站稳还是用手护着简林。 仅在这一个瞬间，暗红色醒目的滑梯，滑梯上的小女孩，和周围灰色的环境，远处的竖立的烟囱管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楠惊呆了，就在这个角度，构图，氛围，对比的感觉都到位了。 “木木，木木！”简楠轻声哄道，“想不想哥哥给你拍一张照。” 简林倒并不是很讨厌拍照，不，换句话来说，简楠也不知道她在拍照方面具体讨厌哪一点，简楠给简林拍过很多照片，有时候简林看了会很高兴，有时候就会生气。 看到简林点了点头，简楠放下心来，看来小家伙心情现在还不错。 “好木木，来，你往这边站一点，不要站的靠边缘太近。” 简楠扶着简林的腰，把她推倒了安全的位置。 第七十九章 冲击感 简楠扶着简林摆好了姿势，然后退后了两步，虽然是按照自己的构思来的，简林也很配合，也不吵也不闹，但他总还是觉得不对劲。 简林是那种看着就不爱说话的小女孩，很文静很内向，虽然有时候回和疯子一样，但从简楠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她忧郁的神情，倒是很符合简楠想要表达的“衰败”的这个主题，和背景很称，看了就会让人感到惋惜和心疼。 但简楠总觉得画面里面好像还是缺少了点什么，但他左看看右看看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大的问题。 简林挠了挠下颚，简楠生怕简林等久了会不耐烦，赶紧举起相机就把这段画面给记录了下来。 天真烂漫，不苟言笑的小女孩，忧伤地站在废弃的幼儿园上，周围残破的景象和远处倒塌破败的工厂，给人的冲击力很足，这就是简楠想要的效果。 他又指挥着简林换了几个动作，眼看着拍的也差不多了，他挥手示意简林结束了。 小简林接到信号，原先摆着pose的四肢也放松下来，她往四周看了看，滑滑梯不算高，但她感觉到了害怕，哥哥不在身边，自己身处于危险之中的害怕。 简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发现的简林的不对劲的，然后没有经过脑子的思考，几乎是靠着本能冲过去的。 “木木，不要乱动。” 这一声督促仿佛是催化剂一样，原先站的好好地简林转过身面向简楠的时候一下子就踩空了。 她从滑滑梯的边缘将要摔下，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和以前一样尖叫大喊。 霎那间，一双强有力量的手稳稳地接住了简林，一种踏实熟悉的感觉顿时就蔓延在她的身体里，即使害怕不敢睁开眼睛看，她也能够感觉到，是哥哥来了，是哥哥给予他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感觉。 “小心一点呀，乱动干什么嘛，哥哥要是但凡晚来一步，你就要摔的哭鼻子了。” 简林靠在哥哥的怀里，眨巴着眼睛，她拉着简楠的领子，把他的脸凑近了一些，简楠知道，这是简林要说话了。 小姑娘话少，倒也不是不会说话，就是不大和哥哥以外的人说话。 简楠顺着简林小手的力道把耳朵凑近了简林的嘴巴。 “哥哥来了！” 小女孩的声音很小，但是足够让哥哥听到，让哥哥明白她的安心，简楠先是一愣，然后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简林笑了。 “小机灵鬼，下次注意一点。” 简楠轻轻地拖着将简林放下，然后抱着简林的肩膀左右各转了一圈，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定简林没什么大的问题之后，他才放心下来。 所幸相机是挂在脖子上的，刚才接住简林的一瞬间他一伸手把相机甩到后面去了，他把相机重新放回身前，然后开始检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所幸相机没啥大事，简楠正在一张张地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简林拉着简楠的手臂往下拽，简楠知道，这是简林也想看。 简楠蹲下身子，让自己的头和简林持平，简林把脑袋凑过来了，紧紧贴在简楠的脑袋上，简楠的太阳穴都被简林顶的有些生疼。 简楠想要把脑袋偏过去一点，可只要偏过去一点，简林就会立马跟上。 无奈，简楠只能让自己的妹妹这么靠着，简林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姿势。 其实拍的好可以，矿场这片的颓败和小女孩的生机带来的冲击感很吸睛，但简楠就是感觉少些什么，他一连浏览完了全部照片，然后选了几张最好的在简林的面前放慢速度来回看了一遍。 简林拽了一下简楠，简楠明白，意思是他看中了这张，简楠看了看，是简林坐在滑梯上目光直视远方矿场的一张特写，小家伙，镜头感还挺强，简楠心想。 构图和色彩基本都没啥问题，摄影方面的知识简林应该还没有具体学过，但这家伙绘画方面的知识一流，摄影和绘画的技巧方面又有很多的共同之处，所以，既然简林觉得没啥问题，那大概是真的这张还可以。 简楠仔细端详着照片，觉得简林确实审美在线。 “木木，差不多了。”简楠说道，“和哥哥回家吧。” 简林看着周围的幼儿园，很入迷，似乎是还不想走。 “木木？我们下次再来，好不好？” 简林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愣在原地。 简楠走近简林，然后蹲在她的身前：“木木，你在看什么呢？” 简林用手指着周围，又指了指远处的矿场。 简楠弄不懂小女孩到底在想什么，她这个年纪，或许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这地方破吧。”简楠顺着小女孩指着的方向问道。 他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可能很难明白“改变”，或者“时过境迁”这样的词，对她来说，或许就是这个地方和上次见到的不一样了，仅此而已。 许多人走了，没留下什么，许多人出不去，要死在这里了。 简楠收起相机，然后牵起简林的手，简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废弃的幼儿园。 和来的时候一样，小姑娘的兴致似乎丝毫不减，一会儿跑在简楠的前面，一会儿跑在简楠的后面。 风吹在简楠的脸上，看着一会儿在自己视线里出现一会儿在自己视线里消失的简林，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想要逃避，他本能地想要去掏烟，想要借着烟去消磨掉自己的懦弱。 雾蒙蒙的，灰色的，远处还没关停的烟囱像一位老者，对着天空凄痛地咳嗽着。 但是简林又一次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他忍住了想要抽烟的欲望，人之所以为人，是能为了感情克制自己的欲望，简楠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拆靠包装，然后丢进了嘴里。 简林看到简楠在吃东西，小跑着来到简楠的身边，伸出她稚嫩的小手，向简楠讨要着。 小女孩纯洁的脸庞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简楠塞了一颗奶糖在简林的手里，简林接过，很高兴，不过她还没有马上吃，塞进了口袋里。 简楠有时候也搞不懂简林想干什么。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恍然想起几年前的那天，天也是这样灰的。 灰的甚至让他觉得，林北的天一直是这么灰的。 那是父亲死去的那天，那个他从来都不愿意记起，几年来，却一直作为梦魇缠绕着他的那天。 他始终在问自己，到底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或者说，到底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 他不是圣人，他给不出答案。 父亲死去的那个十字路口，除了每年的祭日，母亲央求着他去看看外，他再也没敢去过，他不敢去回想，每一次在凌晨时分噩梦中醒来，他几乎都能感到恐惧和虚脱。 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杀死父亲的杀人的凶手？这么多年，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为本该下地狱的自己狡辩开脱？ 人性的残暴与憎恶在他的身上浮现，他到底和这些烂在林北的人，有什么不同呢？还是说，他比这些人更加罪孽深重。 糖在嘴里散发出甜甜的气息，甜不适合简楠，烟丝燃烧进入肺里的苦才适合他。 第八十章 得意忘形 天正在渐渐地回暖，温欣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变轻了。 残树吐新芽，又是一年，在暖阳的映衬下，万物都和新的似的，这时间正是少女们婀娜身姿的时候，温欣也不例外，逐渐变轻地衣服越来越能体现她那傲人的身材。 正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在温欣的印象里，林北本就是经常下雨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春天里。 雨雾挂在天上，让温欣不免感觉到丝丝的寒意。 周末了，一路上人却好像并没有变多，春天的到来似乎也没能改变这里灰蒙蒙的现状。 温欣还是一样，蒙着衣服的帽子在雨中往前走着，本来她只是想要出来散散心，却不知怎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相逢书店]映入温欣的眼睛，她拂去眉梢积蓄的水珠，把眼前这个她在林北除了学校外最熟悉的地方看了个清晰，可能是下雨的缘故，门口的小牌子已经被搬进去了。 “嗯？”温欣发出了疑问，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晃悠到这儿来了， 雨开始逐渐转大，像是在催促着温欣进去，无奈。 门帘掀开的那一刹那，还是熟悉的暖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花了些许的时间才适应过来。 屋子里，小简林正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披散着头发，她的周围不停散发着热气，看来是刚洗完澡，简楠背对着他，正在用干毛巾来回揉搓她的头发，很暴力，手法生疏。 很快小简林就表现出了抗拒，她用力推开哥哥的手，用手护着自己的脑袋，然后甩了甩脑袋，眼睛从头发底下露了出来，。 她和温欣四目相对了。 “别闹，木木，你这样容易感冒的！”简楠轻轻地拽着简林的手。 “啊！”她用小手指了指。 简楠转过头来，然后露出了一脸诧异的表情。 简楠放在旁边的手机上显示着：“雨将在十五分钟后变小。” 温欣有些手足无措，她作为一个书店的顾客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是唯独这一次，她在拼命地想自己在这里的理由。 来买书的？冒着雨来？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吗？ 她语无伦次了一会儿，简楠逐渐冷漠的眼睛像是在下达驱逐令。 她快步走到简楠的跟前，说道：“诶呀，你这么暴力，是擦不干的！” 温欣说着，从简楠的手里夺过毛巾。 “别给你妹妹弄疼了！”说着，她把毛巾铺到了简林圆滚滚的脑袋上，“木木，姐姐给你擦成不成啊！” 简林看了一眼简楠，乖乖地放下了捂住脑袋的手。 其实温欣就一大家闺秀，一般梳理头发这种事情大部分时候还是阿妈帮着做的，她自己也算不上是多么的熟练，只是好歹她是女孩子，这方面的经验多些，也更细心些。 简楠也不由地发自内心的感叹，女孩子做起事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差不多的时候，温欣才问了一句：“有吹风机么，毛巾能擦干的程度有限。” “没有！” 温欣不屑地啧了一声：“怎么当哥哥的！” 简楠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委屈地赶忙解释道。 “本来是有的，上个月让她自己拆了！”然后简楠又小声自己嘟囔了一句，“这种小错我怎么会犯！” 温欣不由地笑出了声：“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好哥哥。” 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简楠搬来一张椅子，示意温欣坐，温欣搂着小简林坐下，然后他自己将椅子翻过来，承一种骑马的姿势警惕地盯着温欣。 “这么盯着本姑娘？怎么？没见过美女么？” “你来做什么？”直白地让人窒息。 还是一样，温欣被问得一愣，她似乎始终没想到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倒也没有多么地慌张，她只是将小简林抱得更紧了，简楠看出来了些什么，温欣似乎没那么开心。 “你怎么了？”这句话是在问温欣的状态，不过很显然温欣不是这么觉得的。 “怎么？你没听过顾客就是上帝吗？上帝不能来吗？” “少开玩笑！” “没开玩笑，要不你觉得我是来干嘛的？” “看你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你以为那是你以为，我……”温欣想了想，好像确实并没有什么买东西的打算。 “还冒着雨，伞也不带，你这样很容易……”简楠还没有从「哥哥」这个角色跳脱出来，还在像个老婆子一样不停地唠叨自己的孩子么。 “我就那么烦人么？只是想要待在这里也要被赶走吗？”温欣沉声说道。 简楠一下就被打断了，他忽然看到了温欣红着的眼眶。 她这是怎么了？和宋毅吵架了？他想到了那天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和宋毅待在一起的温欣，一种熟悉的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些事情他管不着，也完全不想管。 “怎么？你难道以为我是来看你的么？告诉你，我是来看木木的，木木，你看看你哥，一点儿都没有你可爱。” 简林用力地点点头，简楠也不屑地“切”了一声：“这么多年饭都白吃了，关键时候胳膊肘还是往外拐！” 说着，简楠就想要逗逗简林：“哥哥不要你喽！你今天开始，跟着温欣姐姐回家吧！” 简林一下就急了，她发了疯似的挣脱了温欣的拥抱，然后焦急地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简楠的跟前，伸出自己的小手去寻求自己哥哥的怀抱。哥哥把脸别到了一边。 简林的眼神逐渐从渴望变成了绝望。 “啊——”一瞬间，尖叫声布满了整个相逢书店。 温欣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强大的声波几乎像是要击穿她的耳膜，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被震得头疼， 很显然，简楠也没有想到过简林会有这样的反应。 简楠抱住了简林，就像他先前无数次抱住自己的妹妹一样，就像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他抱住自己的妹妹一样。 “对不起！木木，哥哥得意忘形了，哥哥说错了话、” 大约花了整整十分钟左右，简林才慢慢缓过来，只是再也不肯松开简楠的，简楠指了指在首映桌上的热水杯，示意让温欣端过来，温欣还有一些些的惊魂未定，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伸手递过杯子，里面装的是每天简楠给简林热的牛奶。 简楠轻轻拍打着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的简林，简林终于肯抬起头来了，简楠把牛奶送到嘴边，喂着简林往下喝。 “慢点儿，小心烫。” 牛奶似乎能够安抚受惊的人，颤抖着的简林逐渐停下。 “木木，放心，哥哥不会离开你的！”简楠继续安抚道。 简林像是又一次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她似乎最听不得“离开”二字，她又一次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简楠的怀里，两只小手死死地拽着眼前的简楠，似乎这样也不能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温欣看到了简楠眼睛里的心疼，那种亲生兄妹间相互扶持着，相互鼓励着的情感，不知道为什么，温欣忽然感到有些失落，有些孤独，在这座万家灯火的城市里，她像是坐在一叶漂泊着的孤舟上，孤独地在死水里不知道飘向何方。 第八十一章 熄灭重燃 简林乖乖地坐在自己的画板前发呆，眼看妹妹终于安定下来了，简楠叼着烟黑着脸出了店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一确定的是，他想要烟，想要发泄。 温欣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不是又闯祸了，她想。 “木木，姐姐出去看看你哥哥去啊！”温欣对着简林小声地说了一句，简林没说话，“马上就回来！” 她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然后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出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开始逐渐变小了，简楠左摸右摸，在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打火机，“嚓嚓！”两声，烟的头部被点燃，却又被屋檐下漏下的水打灭。 简楠有些烦躁，他将手里这根烟的前端湿的部分掰断，然后又点了一次，然后又一次被屋檐上漏下的雨打灭。 就像他一有点火星就被打灭的人生一般。 他有些烦躁，把烟整个对半折断，随手丢在了路边，然后又掏出了一支。 一股强风吹来，火机上燃烧着的火焰又灭了，简楠放弃了，让他失望的事情那么多，何必去在意这一支烟呢？何必让自己跟这一根烟过不去呢？ 一双手伸了过来，像轻轻捧起一个孩子稚嫩的脸庞一般，温欣将手罩在了他的手上，纤细的手指，白皙的皮肤，骨节分明。 太瘦了，遮不住什么风。 简楠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凑过来的温欣。 “本小姐都这么护着你这破火了，还不抓紧点。” 简楠将注意力又一次放回了那个打火机上，早知道就多花一块钱买个防风的了，不，花一块钱也买了一个防风的。 不过这一次，很幸运，点着了，然后温欣又将手护在了火星的上方，等简楠吸了一口彻底着了之后，才收起被余温热到的手。 她甩了甩自己的手。 简楠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烟气进入肺部的快感，吸烟真不愧是廉价的快乐，看着温欣那美的不可方物的脸庞，他想。 “别对着我抽！”温欣有些难受地遮住了自己的鼻子。 简楠苦笑了笑，和温欣换了一个站的位置，让自己在下风口，这样烟气就不容易飘到温欣那里去。 温欣正对着屋檐上落下的水珠发呆，看着它们一点点落下，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似的。 天真烂漫，纯真美好，像是没有被污染过的白纸似的，让简楠很难和那个和宋毅待在一起的亲昵的温欣联系起来。 “简楠！”温欣突然轻唤了一声。 “嗯？” “我请你和木木吃个饭吧，我有挺多话想说的。” 简楠看了一眼表，也差不多要到饭点了。 “成，我去问问木木去不去，要是他反应没那么大的话。”说着，简楠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有话要问你。” …… 本来他们是想去中央广场那边去吃河边小鱼的那家烤鱼的，温欣觉得那味道还不错。 但简林似乎有些抗拒坐公交车，无奈只能作罢。 温欣带着兄妹俩去了上次宋毅带他去的那个土菜馆，家常菜，或许会更合兄妹俩的胃口一些，也更符合温欣的钱包一些，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了。 老板已经认得温欣了，毕竟这般美女，虽然似乎仍有些稚气未脱，但一眼终生。 “哟！真来赴约了？”老板打趣道。 温欣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和老板说过会带朋友来吃。 简楠和简林是跟在温欣后面，后一步进的餐馆。 温欣刚回了句：“嗯！请朋友吃饭！”就看到老板的表情明显暗了下去。 是因为他看到了老板身后的简楠，简楠抬头看了老板一眼，没说话，拉着简林往里屋走。 温欣看出了些什么，凑到老板的面前，避着些简楠小声问道：“怎么了，老板，您和简楠他们有过节么？” 老板朝着简楠和简林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和这俩苦命的兄妹倒是没什么过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爸简凡明生性恶劣，脾气品性什么的建房邻里出了名的臭，你不知道么，以前老在林北的我们这块儿惹事儿。” “不知道诶……” “所以说嘛，姑娘看你就不像是本地人，咱这块儿谁不知道他那个混球。” “至于那个简楠么，打架惹事儿啥的就算了，还算有原则，也不招惹人，但是以前……”老板看向简楠那边眯起了眼睛，他抿了抿嘴，“我不好多说。” 一句“我不好多说。”成功地勾起了温欣的兴趣，可老板丝毫没有想要说下去的意思，无奈只得作罢。 “姑娘，虽然我不想和你这么说，但次次和你来的都不是啥好人啊，你不能……”老板似乎想说些什么，“看着也不像啊，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呢？” 温欣抽了抽嘴角：“就是朋友，算是欠个人情来还所以请吃饭而已，老板你不要多想。” 老板点了点头。 温欣走向兄妹俩。 简林坐在板凳上摇晃着身体打量着四周，简楠就显得有些烦躁和漫不经心，有一句没一句地提醒着简林：“木木坐好，不要乱动，小心椅子翻了。” 小孩子性情变得就是快，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笑了，只是简楠知道，有些伤痛已经刻在了她的血肉里，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小简林像是毫不在意哥哥的提醒似的，还是自顾自。 温欣来到兄妹俩面前坐下。 “所以呢？老板和你说了点我什么？”简林没在看温欣，手里来回转着他的打火机。 “啊？没有啊，我以前就在这儿吃过饭，正好和我聊两句而已。” 温欣觉得事情可能会远远超乎她的想象，所以，她觉得还是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去惹恼简楠比较好，万一这煤油桶又炸了，简林还在这儿，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简楠收回看向虚无缥缈处的目光，重新放在温欣的身上。 “算了，你不高兴说那就别说好了，不过就是街坊邻里一点闲言碎语罢了。” 简楠的心还是抽了一下，他知道，无非就是以前他那个混球老爹的事，那是他一直解不开的心结，他其实倒也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淡然，毫不在意，但在温欣面前，他不想展现得自己多在意，多敏感，多脆弱。 他们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一群爱看热闹的二逼群众，有点啥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几天就能在这块儿传个遍，但他不想想起他那个爹，也不想听街坊邻里这些闲言碎语。 简楠咽了一口口水，平静下来自己的心态，然后按住了乱晃的简林。 “木木，吃饭的时候消停一点儿。” 简林这才停下。 温欣察觉到简楠话语中的一丝怒气，温欣知道，如果她还想过度深究这个问题，这饭估计就吃不成了。 “点菜吧，简楠。” “你点！”简楠搓着简林小脸来解压的手并没有停下。 “我不知道木木哪些爱吃哪些不爱吃的，还是你来吧。” 简楠没再推辞，接过菜单拉着简林研究起来。 温欣抿了一口茶水。 “简楠简林兄妹俩的以前么。”她的嘴里念念有词道。 第八十二章 坦白 小简林用手指扣着一次性餐布，扣出了一个又一个洞，被简楠制止后，没过一会儿，菜上的就差不多了，简楠还给简林要了果汁。 “你们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吃放不一般都爱喝点酒么？” 温欣想到了宋毅上次来的时候嚷嚷着要喝酒，走的时候还要偷酒的场景。 她其实有时候挺不明白，在她的印象里面，品酒也算是一件雅事儿了，她妈杨青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点着香薰，放着古典音乐，一边摇曳着身体，一边喝红酒，这般的雅事儿，又怎么能和“偷”这样的字眼捆在一起呢？ 简楠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有些在意“你们这样的人。”这几个字，他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也不想归为哪一类人。 要是放在平时，简楠自己下馆子他确实肯定会喝一点酒。 “谁和你讲的？”简楠说道，然后看了一眼简林，“木木在这儿，她不是很喜欢我满身的酒味儿。”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小简林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两只小眼睛来回打量着两人。 “木木，吃饭就吃饭，别来回乱看。” 小简林把头埋得更低了，简楠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的碗里。 “那个……”温欣先开的口。 “嗯？” “我是我有话问你来着。” “哦，那你说呗。” “上次那粥，是你翻出学校去买的？” 简楠皱了皱眉头。 “余梦和你说啥了？” “啊？没……没有啊，关余梦啥事儿啊，那粥我只在学校外面那家店见到过，我寻思着你不得出去才买的到么。” “嗯哼，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呢？” “你……”温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过于的暧昧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那天有气无力的，中饭也一口没吃就倒掉了，哥寻思着你这姑娘家家的吃不来咱这重油重盐的粗食，给你换点清淡的。” “啊？”温欣小声哼了一声，很显然，是特意为她买的，而她却辜负了简楠的一番好意，“那个……对不起啊。” “嗯？”简楠又疑惑了一声，他介意的已经不在这件事情上了，“没事儿，反正那玩意儿最后也喂给狗吃了，都是喂给狗吃，没什么区别。” 温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简楠的嘴臭，疑惑地歪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简楠，你说什么呢？合计着我和狗一类呗。” “我没说啊，某人不要对号入座啊！” 温欣气的牙痒痒，但毕竟是自己辜负了对方的好意，还是忍忍吧。 “所以呢？那天是怎么了？”简楠曾经猜测过可能是恰巧温欣魔法期来了，变得又没有食欲，没力气，又暴躁，他没有见过对饭菜都能反应那么大的。 但他感觉又不是那样，像是他给自己编了一个让自己觉得合理的理由。 “在家里吵架了，我……我那时候不是很想吃东西。” 简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虽说不那么在意了，但想到这件事情总是有些来火，他想起了裴铃说过的话，决定放平静一些，不那么冲动。 只是温欣看这眼前简楠这个要死不活，挎着个批脸的样子，顿时就不爽了。 “简楠，你挎着个脸什么意思啊？你要真不爽快我补偿你还不行嘛。” 简楠端着不和温欣说话，夹了块排骨给简林：“木木，多吃点，长个子，长大了就不会让你温欣姐姐欺负了。” 简林也很配合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嗯！”了两声。 温欣被气笑了，她看着眼前这耍宝的二人，有些无奈：“这样吧，姐姐我呢，也不喜欢欠人情，这样，我答应你一件事情，然后我们两清，你看行吧。” 简楠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温欣，笑了。 温欣感到背后渐凉。 “你想要我做什么？” “吃饭吧，让我想想，你记着就行。”简楠说道，“这么重要的机会那我肯定留到生死时刻再用。” 温欣没话说了，她没想到简楠会真的较真。 …… “我也有话问你来着。” “什么？”温欣双手捧着果汁儿细细品了一口。 动作不失优雅，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看起来就是和这个充满酒肉气的地方格格不入。 简楠看着温欣仰头喝下饮料，斟酌着是否该和她说起宋毅事情。 他原以为温欣会是和这里任何腐烂的泥巴粪土里都不一样，是无意间散落在这片被人忘了的土地的精灵，可，自从他看到温欣和宋毅走在一起，这个印象就被完全打破了。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审美品味，衣品穿搭，生活方式，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感到高贵。 而这显然不可能是一直生长在这片烂泥里某一天突然开放的鲜艳之花，因为这里腐烂至极，什么像样的植物都长不出来，还没有破土就烂死在了地里。 温欣见简楠迟迟没有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快说啊，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子汉。” 小简林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温欣一下就笑了。 “嘿，你这小家伙，胳膊肘又往外拐是吧。” 简楠沉默了一下，对于同桌的事情，他甚是好奇，他是将会一辈子烂在林北，烂在盛安这条街的人，但如果温欣真是散落于泥地里的折断翅膀的天使，她的翅膀被鲜血和污泥染脏，那么简楠希望他能尽己所能，让她再飞起来。 他自己已经走不出去了，但他真的希望有人能走出去，或许是自己对于牢笼之外的世界，仍有期盼吧。 简楠长舒了一口气。 “你，和宋毅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气氛降到了冰点，温欣埋着的头没能抬起，只是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着汤。 简楠感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他一个劲儿地给简林夹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简林看着堆满了菜的碗懵逼地看着哥哥，她有些不理解不情愿地摇着哥哥的手。 “木木，你长身体呢，多吃点。” 温欣其实没想那么多，半天没出声儿只是因为自己没想到该如何解释自己和宋毅的关系。 “该从何说起呢？”温欣开了口，简楠抬头看向温欣。 “简单概括就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不得不久寄于他人屋檐之下，宋毅是我的叔叔，应该算是我现在的监护人，我暂时在这里上学，也住在他家。”几句话草草概括了自己和宋毅的关系。 “叔叔？” “对，不是我亲人，没有血缘关系，是我父亲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只有他愿意收留我，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也很感谢他收留我。” 简楠皱着眉头，他无法想象到究竟是多么大的变故，才让她被命运的漩涡逮到了林北这个地方。 他注意到温欣用的“收留”二字，父母离婚了？没有人要她？不要这么一个在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天使的姑娘？ 被随意抛弃，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到了小简林和他自己，他们也是一样的，从未感受到过家庭给予他们的爱，就被抛弃了。 他是否是杀人的凶手，是否因此，命运才想将他慢性扼杀呢？这是简楠他自己该有的报应吗？ “你……你爸爸妈妈呢？” 温欣没有说话，她原先夹着筷子的手停下了，“吧嗒吧嗒”的声音响起，她的泪水落在米饭上。 本是香稻无盐饭，落泪方觉碗中咸。 第八十三章 李飞的奶奶 周日的早晨，昨晚下过些雨，空气和地上都有些湿漉漉的。 简楠叼着烟，和裴铃走在路上。 裴铃好像在絮絮叨叨说些言欢店里的事情，但是简楠没什么心思听，他在想昨天温欣告诉他的，关于温欣来到这儿前的过去。 他用手护着打火机，把烟给点燃了。 温欣几乎像是随意地说出自己的晚饭吃了些什么似的，很简单地概括了自己过去，简单到只有只言片语，但也从只言片语中简楠知道了很少的一些事情。 至少，她的母亲是不愿意带着她这个累赘，所以她来到了这里，只能知道这么多，但简楠看到她那黯淡无光的眼里藏着整座冰山，而这，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 即使是母亲抛弃她了，为什么是她一位素不相识，没有血缘的叔叔带着她呢？她的父亲呢？其他的家里人呢？没有一个愿意留下她的吗？ 简楠曾认为，林北这一片儿的人都是烂人，烂人就该被抛弃，只有烂人才会落井下石，从来见不得别人好，烂人就该是烂人，一辈子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并不是没人愿意救他们，而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自己走出去，站起来，一辈子待在自己的阴沟里哀嚎，有人想要爬出去也会被拽下来。 可是温欣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呢？那些光鲜亮丽，腰缠万贯的极乐之人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还是说，对于自己的孩子随意抛弃或者不负责任在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已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吗？利益熏心让他们丧失了作为人的根本吗？ 简楠吸了一口烟，感受着过肺时候带来的奇妙感觉。 他对于温欣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有些好奇的，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让眼前这位千金在一夜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关于“抛弃”一词，他在熟悉不过了，想着温欣的事情，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了那个混蛋父亲的脸，那个抛弃了这个家，抛弃了他和简林的，那个混蛋父亲。 “简楠，你在想什么呢？一声不吭的。” 简楠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裴铃。 “没，就，在想点事情。” “关于木木的？” 简楠没回答，或许在他这个好兄弟的眼里，简楠几乎是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简林的身上，事实也是如此，唯独刚才不同。 “最近没出什么事儿吧？” 简楠疑惑了一下，很快就笑了，摇了摇头。 裴铃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稍稍松了口气。 “你刚才在说什么。” “‘死在花季’开分店的事情啊，你没听欢姐他们讲吗？” “啊？”简楠脑子里回忆了一番，确实好像在某个片段中他在言欢的朋友圈里刷到过这方面的事情，“好像有点印象，欢姐朋友圈里是不是发过来着，我还点赞了。” “对啊，那个店上个老板不做了，整个店一起由欢姐接手了，欢姐还挺有信心把那店盘活的，我去看了，稍微改改和咱店那风格还是挺像的。” “那欢姐和你可有的忙了。” “那可不，三天两头往那边跑，翻新啊，改建啊，做宣传啊……我和欢姐都盯着呢，欢姐萧姐还说，等新店开业了，叫咱去捧场呢。” “那欢姐萧姐的面子肯定还是要给的，就是这两天也没见欢姐叫我去帮忙啥的。” “你开学了，还有书店和木木的事情要管，欢姐寻思着你就别那么累了，所以活算是全撂哥们身上了。” “难怪有段时间没看着你人了，上书店来都少了。” “哥们这两天确实忙，木木见不到我有没说想我啊。” “没有，你再不来露个面啥的，可能她都要把你给忘了。” “楠大你这人很没意思诶，骗骗我也成啊。” “骗的了哥们，骗不了自己，我妹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吧，木木最近咋样啊。” “还是老样子，上次带她去拍照了，路上给她买了糖葫芦，她还挺高兴的。” “那就成，那就成，没啥坏事儿发生就是好事儿。”裴铃笑道，“和你说我来就行了，周末你店里还有事儿，木木也离不开你。” “店里的话，余梦去了，有他看着不会出什么事，再忙看看奶奶的时间还是有点，不行早点回去就是了。” 裴铃点了点头，没几步路，他们一抬头看着路边有家超市，规模还算不小，水果啥的也有卖。 “走吧，进去看看，空着手去也不像个样子。” “也不知道有段时间没见了，奶奶身体好点没。” “李飞守在旁边，没什么大事儿。” “也对。”裴铃伸了个懒腰，“哎呦，我要是有李飞那一半儿的孝顺劲儿，老头子嘴都要咧到耳朵跟了。” “没事儿别和你爸吵了，你爸把你拉扯大挺不容易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和老头子一直就不怎么对付，老头子么最近又开始忙起来了，这几天回来都挺晚的。” “害，当警察的都这样，你稍微体谅体谅。” 裴铃摆了摆手。 提了点果篮儿点心牛奶啥的，又买了点菜，两个人出了超市。 “现在这东西是越来越贵了。”简楠感叹道。 “是啊，烟都涨了几块了。” 简楠摇了摇头。 在这片老旧的楼房，简楠和裴铃穿过像迷宫一样的巷子，他们拉开生锈的铁门，来到李飞家的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这是敲门的暗号，这片儿的治安不算好，有时候李飞不在家，家里就奶奶一个人，最基本的保护措施还是要有的，所以李飞就想出了这个。 “楠大？裴铃？”因为事先说好，屋里的李飞很快就猜出了来者是谁。 “是我们。” 门“吱嘎吱嘎”地开了，听着都不是很牢固。 里面的陈设和以前来的一样，很旧，但在李飞的整理和打扫下，干净，井井有条。 “是简楠和裴铃来了吗？” “是，奶奶，您用不着起来，我们马上来。”李飞扬声冲着里屋说了一句，说罢，回过脸来，小声嘀咕道，“来就来，每次都带那么多东西，奶奶不会愿意收的，你们拿回去吧。” 裴铃和简楠把东西放到墙角。 “那就别告诉奶奶了，就说你买的。” 两人跟着李飞进入了里屋。 “小楠！小铃！” “奶奶——” 两人的手握住了奶奶粗糙的手。 “奶奶身体咋样了啊，感觉好点了没。” “好多了，好多了，有飞飞陪在我身边，我感觉啊，我这个身体是一天比一天精神了。” 说罢，李飞的奶奶稍稍欠了欠身子，拉近和简楠裴铃的距离。 “简楠，尤其是你啊，有日子不见，又瘦了。”奶奶的声音细若蚊吟，却很温暖。 “这两天忙，奶奶，下次我吃胖点。” “没事儿带着小简林上奶奶家吃饭啊，小时候你兄妹两个老喜欢吃奶奶做的饭菜了。” “奶奶，身子要紧，您先保重自己，等简林好点了我再带她来看你。” “小简林都要认不得我了吧。” “哪儿的事，多见见就想起来了。” “奶奶，我嘞，我有啥变化没有啊！” “还是老扎着你那个小辫子，和姑娘家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奶奶，年轻人都喜欢这么玩儿！” “小楠不看着就挺好的么，你再看看我孙子，小寸头多精神呐。” 正巧李飞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看着奶奶不由地一笑。 “不一样，他那叫硬汉风，我这叫时尚风。” 第八十四章 温柔乡 家长里短地聊了几句，裴铃陪着奶奶，简楠和李飞来到阳台，点上根烟喘口气儿。 就表象来看，李飞的奶奶看着活力无限，像是一个幽默风趣的小老太太，和我们在家周围遇到的那种长辈并无差别，可是不断传来的咳嗽声，和时断时续的喘气声，是无法隐藏已经日渐离她而去的生命力。 这位慈爱的奶奶不想让她的孙子，她眼里关心她的后辈担心，这是很多人的共性，即使不愿意承认，李飞，裴铃，甚至是简楠他自己也是如此。 他想起了刚才李飞的奶奶强撑着说自己已经好很多的场景，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在经历巨大痛苦后还仍然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没事儿呢？ “李飞……”简楠长长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 “嗯？” “奶奶看着比上次更憔悴了。” 李飞震惊了一下，然后强颜欢笑地随意地摆了摆手。 “哪儿的话，简楠，奶奶好着呢？刚不还和你们开玩笑来着吗？” “医生怎么说？实话。” 李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啥都瞒不过你嘞。” “但凡花点心思好好看看奶奶就能知道了。” 简楠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年初的时候稍有恢复了，但最近又急剧恶化，虽然看着好像没什么事，但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李飞的眉头紧锁的可怕，本来就坐着的他埋住了头“简楠，我该怎么办啊，我能做的都做了啊。” 语气透着无奈，他不是不知道简楠也不知道答案，他只是想要把这件事吐出来。 好一会儿，李飞站了起来，把烟头掐灭了之后随手丢到窗外的花坛里。 “放心吧，楠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奶奶会好起来的，我们也会好起来的。”李飞的眼神里黯淡无光，话语却是平淡的像是他很坚信。 简楠没有回答，沉默地抽着烟，他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还有一个人，温欣。 经历了巨大痛苦的人为何能不停在痛苦里看开呢？ 不，正是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所以才会觉得无所谓了，那不是一种看开，是已经没有力气没有欲望再去抵挡那份巨大的痛苦，欺骗自己已经成为继续下去的信仰了。 如果不告诉自己“往后会变好的。”人到底能靠着什么支撑下去呢？ 他恍惚间想起了温欣关于她过去的轻描淡写，落泪后的沉默不言，不再提起，其实二者是没什么区别的。 “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早点吱声，哥们本事不大，能想办法肯定会想办法帮忙的，钱不够的话我也能借到。”他长长叹了口气，“咱们不说见外的话，奶奶也算是从小看着我和裴铃到大了，不是亲奶奶也胜似亲奶奶了。” 李飞淡淡地笑了笑：“楠大，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和裴铃了。” “飞飞，你和简楠去哪儿了，快给裴铃添点茶水。”里屋传来奶奶的声音。 “诶！不用奶奶，让李飞歇会儿吧，我来就行了，顺便我去洗点水果。” “那怎么行，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啊，飞飞，飞飞……” “来了，奶奶。”李飞回了一句，“奶奶身体不好，我累点没事，只要她顺心就好了，刚才的你在奶奶面前不要说。” “我知道。”简楠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飞。 李飞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就转身走出阳台。 裴铃和简楠正逗着奶奶开心，李飞退了出去，开始准备午饭，简楠看到了，也跟出去帮忙，他不怎么会说话，所以这种事情交给裴铃就好。 饭菜做好了后，为了照顾奶奶，李飞搬了个小桌子凑到奶奶的床前，然后几个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 “哎……”奶奶突然叹气道。 “咋了，奶奶，是饭菜不合胃口吗？”简楠问道。 “还行，就是啊……”奶奶环顾了屋子一圈，“这么多人，也没个姑娘家的做饭一帮大老爷们下厨。” “奶奶，想给李飞讨媳妇啦！”裴铃说道。 “想啊，咋能不想啊，奶奶还想抱孙子呢。” “那你催你家李飞快去找一个。” “这……”李飞支支吾吾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急不得，等奶奶病好了再说。” “是啊，急不得，奶奶估计看不着咱家飞飞讨媳妇喽。” 闻言，简楠和裴铃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饱含悲伤。 “说什么呢？奶奶，等你病好了，到时候我结婚了，讨个好媳妇儿还要磕头孝敬您呢。” “好好好，飞飞，你过得幸福，奶奶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美好的憧憬总是安慰着人空荡的心灵。 …… 简楠和裴铃走在回去的路上。 奶奶很开心，这是真的，可装出来的活力也无法掩盖日渐离去的生命力。 两个人都看的出来，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尽是沉默，很忧郁，很悲伤，看着他们长大的奶奶正在逐渐离他们远去。 风里夹杂着苦味，让两人不禁掖了掖衣服。 “裴铃，晚上去喝酒吧。”简楠有些痛苦地说道。 “嗯？”裴铃在风里叼着烟，将自己的小辫子散下来理了理，又扎了一次。 “欢姐不是开了一家新店吗？我们去捧捧场，刚开店，哪哪都忙吧。” 裴铃想了想，回了一句：“好啊，那就去喝他个酩酊大醉。” “灌醉我的不是杯中之酒，是生活之酒，既然如此，就让我们醉倒在风里吧。”简楠有些失神地嚷嚷道，他苦笑着。 风逐渐变大了，呼呼的直刺耳朵。 “好——”裴铃扯着嗓子拉长了声音，吼了出来，宣泄这对这个二逼世界的不满，“喝个大醉，然后去他妈的生活。” 简楠用看二逼的眼神看着裴铃。 “什么眼神，快点，简楠，你也喊！”简楠要求道。 只消一个眼神，兄弟间那种惺惺相惜就体现出来了。 “幼稚。”简楠笑了一声，然后他快步跑到了裴铃的身前，“去他妈的生活。” 压力得到了释放，二人顿时觉得好了不少。 两人回到相逢书店，简林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 简楠很累，碰巧裴铃在这儿帮着看店，他撑着头靠在了收音桌上睡着了。 梦里，残存的记忆开始逐渐涌现，他望着那个记忆里的天花板，和周围破旧的出租屋。 男人女人的衣服散落在床四周的地上，空气了弥漫着颓败的气息。 他叼着烟，身体满是运动后的疲惫。 赤裸着身体的少女抱着他躺在他的身边，呼吸声很是均匀。 “还是那么心烦意乱吗？”似乎是感受到了简楠的不安，少女问道。 简楠在梦里却感受到了惊恐，他吐着烟，没有说话。 “简楠，给我唱首歌吧。” 简楠撑起身子，把烟掐灭在了床头柜子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抱起扔在角落的吉他，坐在床头。 “想听什么？” “《董小姐》吧，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在哼这个。” “成。”简楠答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拨动了一遍六根弦，感受了一下音准，然后开始拨动琴弦。 “……所以那些可能都会是真的，董小姐，谁会不厌其烦地安慰那无知的少年，我想和你一样，不顾那些所以，跟我走吧，董小姐。” 少女抱着被子，靠在床头，点上一根细支的香烟，轻轻吐出，闭上眼睛沉浸在了简楠歌声塑造出来的梦境之中。 “简楠，我爱你。”少女微垂着眼睛，紧紧拥住简楠，忽然说道。 “我也爱你，夏憬。” 相互袒露真心之后，两人便又一次吻在了一起，又一次缠绵在一起。 夜晚的床是温柔乡，让每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找寻自己的归宿，寻求自己内心的平静，让同样两个不安受惊的灵魂驾驶者名为“床”的船穿梭在梦乡里。 第八十五章 夏憬回来了 记忆停留在那一句“我也爱你，夏憬。”简楠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的背后和脑门已经被冷汗给浸湿。 他抬头向四周望去，不是残破的出租屋，而是自己家书店的暖光。 裴铃已经穿上了外套，扎起了自己的头发，给小简林披上了围巾。 “哟！起来了，下午睡一觉是不是感觉精神好多了？你啊，就是活的太紧绷了。”裴铃笑着说道，看着简楠愣愣的，他忽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简楠起身，取下自己挂在一边的大衣，摆了摆手：“没什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裴铃有些疑惑，没再多问，简楠有时候会这样，或是梦到了自己的父亲，或是梦到了别的什么，有时候就是一惊一乍的。 两人把店门一关，裴铃看了一眼表，时间还早，所以，他们一齐把简林送回了家去，走之前和往常一样简单交代了一下，然后轻轻抱了一下简林，简林原先还有些小情绪一下就安定下来了。 新开的“死在花季”的连锁店，环境和主店差不了太多。 简楠推门进去，才刚刚开始营业，周围零零散散地做了些人，工作人员在做准备。 言欢正坐在柜台的前面摇晃着酒杯，她的身旁，坐着另外一个女人，但很可惜是背着简楠和裴铃他们的，而且正好身处暗的地方，简楠他们看不清楚。 那个女人身形很瘦，有些弱不禁风，简楠恍惚间觉得她像自己的一位故人，但他无法确定。 但愿是他自己想错了。 “走啊，楠大，上去打个招呼。” 简楠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个人，摇了摇头：“有人，说不定找言欢谈合作的，等他们聊完吧。” 裴铃点头示意，两个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简楠背对着言欢和那个女人，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简楠递给裴铃一根烟，然后点上。 “你说，要不让李飞在这儿干得了，正好欢姐新店很缺人手，那二货可能没那么会说话，吃苦耐劳的劲儿倒是有的。” 简楠摇头：“奶奶不让！” “我知道啊，咱避着点儿奶奶不就成了吗。” “那到时候李飞每天喝的一身酒气回去，你让奶奶怎么想？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思想又比较传统，唯一盼着的就是自己的小孙子站直着腰板活着，是万万看不得小孙子做这样活计，看到李飞干这个不得气死？” 裴铃耷拉下脑袋：“成吧，想的是没有你全面。” 说话间，言欢就注意到两个人了。 她朝他们而走来，裴铃打了个招呼的功夫，她已经来到了简楠和裴铃的身前。 简楠看着言欢站在原地不动，以为言欢要挨着自己坐，把烟按灭了，往里面挪了挪，寻思着给言欢让个位置。 可是言欢在裴铃旁边坐下了，自己旁边却还是坐了一个人，刚才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和她一起过来了。 简楠会有看去，瞳孔猛地一震，表情瞬间变得震惊。 来的人，是夏憬。 简楠曾经想过一万种和夏憬相遇的情景，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那些过往带来的揪心的疼痛刺激着简楠。 气氛一瞬间尴尬下来，无数的疑问冲进简楠的脑海中，甚至连裴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简楠瞪着裴铃的眼睛仿佛像是在说：“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 四个人只有夏憬淡定地掏出了女士香烟，然后举在简楠的面前，示意让他点上。 简楠没动，有些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夏憬，他的眼神有愤怒，有疑惑，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怀念。 时间似乎是可以冲淡人的感情的，但也有可能冲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厌恶的情感，转而留下了别的。 眼看着简楠半天没动，气氛越来越尴尬，裴铃是第一个破局的，他站起身，掏出言欢送的那只打火机，点上火，然后递到了夏憬的面前，夏憬将自己的视线从简楠的身上收回，然后就着裴铃的火，点燃了烟。 “夏憬，啥时候回林北的，也不吱一声儿，咱也没派点人去接你，给你接风洗尘啥的。” 夏憬看着裴铃的眼神里透着无奈，她冷声道：“林北这里，真的有人欢迎我回来吗？” 言欢赶忙打着圆场：“诶呀，夏憬，哪儿的话，人家不欢迎你，姐姐永远欢迎你。” 说话间，言欢瞟了一眼简楠，示意她不要这么僵着。 简楠又抽出一根烟，然后往里靠了靠，缩在了角落里，面对夏憬，他有无数的话想说。 他稍稍转过身子，然后轻吐了一口气：“你回来了，夏憬。” 听到这一句，原先紧绷着脸的夏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笑容：“嗯！简楠，我回来了。” 简楠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 “走的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夏憬苦笑了“一半一半。” “什么？” “幸福与苦楚各占一半。”夏憬顿了顿，“你呢，阿姨和木木都有好转吗？” 简楠皱着眉头没说话。 夏憬明白了，她没接着说下去，转而说道：“你变瘦了。” “你也是，瘦了很多。” 夏憬把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然后又一次向简楠伸出了手。 简楠明白，这是要糖，他本不想理夏憬，但还是下意识掏了一下口袋，摸到了奶糖。 他将奶糖随手扔给了夏憬。 “你还是一样，喜欢随身带着糖。” “木木喜欢吃。” “连用给木木吃这种借口来掩饰你自己嘴馋这一点都没变呢。” 没错，是这样的，简林喜欢吃的糖五花八门，但简楠最爱吃的就是奶糖，但他又会下意识地隐藏自己这个小爱好，所以一但有人问他，他总是会用简林来做挡箭牌。 仅仅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也几乎在一瞬间将简楠的思绪拉回了一年前，那段挤在破旧的小屋子里的颓废时光。 简楠的心理五味杂陈，对于夏憬的情感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冲击着他心理的堤坝，让他感觉到心脏像是被锁链勒出了血痕。 想要让一个人完全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几乎是不可能的，说什么已经放下了全然是气话，或者是对生活的妥协。 “好了好了，夏憬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家又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咱今天玩的开心一点，我来买单请大家，好不好。”言欢说道。 “欢姐就是霸气，现在是飞横腾达了，这大手一挥就请客了，这放以前啊，刚开始做那会儿，那可真是锱铢必较，一身商人味儿，现在倒是把钱不当钱了，全是粪土。” “小东西，就你贫。” 裴铃笑了笑：“行了，也差不多，咱开喝吧。” “等会儿，还有一个人没到呢。” “是萧姐么？” “不是啊，夜宝这会儿在上海出差呢，今天是说要回来的，但如果她要还有心情来咱这儿估计得要半夜了。” “那是谁啊，这么大排场，还要欢姐你等他？” “也是一个老熟人，你们都认识。” “谁啊？” “韩可。” 简楠原先还撑着的手放下了。 “韩可也来？有段时间没看着他了。” “是啊，以前还在一起喝酒呢。” “不是和你们讲过么，他也是一出社会就跟着我了，干了几年存了点钱，问我和萧夜都借了点，自己支棱起来，也开了个酒吧，听说地段选的好，而且营销到位了，很火爆呢，这次回来，带了老多东西给我了，小伙子是会做事。” 简楠听着有些触动，原先那个给别人上酒的小伙子也摇身一变变成大老板了。 他不免地又陷入了回忆，想起了在最没钱难过的那段时间，韩可给予的自己的帮助，这份情意他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第八十六章 表白 “诶！小夏憬，刚才还问你来着，你还没回答我呢！”言欢凑过来，满是八卦地问道。 “什么？” “出去飘那么久，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谈男朋友没啊。” 夏憬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没有直接回答，转而看向简楠，这是难免的，在场的几位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夏憬和简楠的曾经，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夏憬离开的结局。 “简楠呢？”她问道。 “什么？” “我离开了，你有认识新的姑娘么？”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简楠一直对于夏憬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眼前回来的夏憬，更是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好歹我也算是你前女友吧，要是现女友比我好看，那我可很没面子的。” 夏憬玩笑道，虽然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了，但大家彼此之间的友情还在，很快就热起来了，除了和简楠的氛围还比较尴尬。 简楠明白，夏憬之所以能开这种玩笑，是因为她已然放下了，那些曾经对她而言已经没有那么纠结了，所以面对简楠，她才能如此从容，没有任何膈应，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了这些话。 反观简楠，倒是一直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害，就他那个样子，还单着呢。”言欢苦笑道，“楠弟弟，是不是怕小夏憬知道了很没面子啊。” “那不一定奥，我看他对某个女孩子可是挺上心的啊！人家女孩子也是三番两次地往他家书店跑呢，应该不只是来买书这么简单吧，是不是啊，楠大。”说着，裴铃支肘顶了顶简楠。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咋不知道啊！”言欢的表情变得惊讶，“哦！你不会说的是上次说的那个女孩子吧。” 裴铃没回答，反而笑了笑，让这场闹剧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这更加加深了言欢对于这件事情的好奇。 “快说啊，简楠，装什么哑巴呢？你小子自己闷声发大财，不告诉姐姐是吧。” 众人的目光一齐射向了简楠，尤其是夏憬的表情地变化，尤其剧烈，她的眼神里从笑意变得震惊，变得不可思议，简楠甚至在她的脸上看上了一丝丝的悲伤。 简楠沉闷地喝着酒，刚想要开口结束这一场无聊的闹剧，但他被打断了，突然地，门开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门口望去，干练的背头配上休闲西装，衬托出他沉稳的气质，来的人正是刚才言欢所说的老朋友——韩可。 裴铃和简楠一齐站了起来。 “韩哥！”两个人齐声叫道。 言欢则是满脸笑意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带起来的弟弟逐渐小有所成。 “哟！裴铃，楠大，好久不见啊，裴铃，你个小兔崽子还留着姑娘头呢！”一开口，那个充满活力，幽默风趣的声音又回来了，“楠大呢，木木最近好点没啊，她不是喜欢画画么，我专门给她买了套新画具，你看啥时候有时间上我那儿拿一下？” 简楠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死在花季”酒吧里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我那叫潮流，你懂不懂啊你！倒是你一小痞子现在混的有模有样的了。” 韩可笑了笑，对着裴铃的调侃竖了一个中指。 时间似乎并没有冲淡他们之间的友情，只不过是现在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不一样了。 韩可在夏憬的身边坐下，简楠稍稍挪了挪位置，保持了些距离。 “晚上好啊，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就回来了吧，夏憬，吃饭了没啊。” 夏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撑着自己的头。 “吃了来的。” “和我一起哦，咱也都好久没聚了嘛，好歹小夏憬也在我的手下待过不少的时间嘛。”言欢搂着夏憬笑道。 几个人相谈甚欢，尤其是言欢，这么多她刚出来的时候跟着自己做的朋友聚到一起，她挺高兴的，只有简楠不停地喝着酒，他的脸上比平时显得还要冷漠。 “简楠！” 听到韩可叫自己的名字，简楠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好像自己未曾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嗯？” “我先和你喝两杯。” 简楠点了点头，按照以往那样，他给韩可斟上了酒，然后，他捧起杯子，刚想要仰头，韩可按住了他。 “简楠小兄弟，我先。”说罢，他把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简楠紧随其后，韩可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按住了简楠。 “不用，这杯我喝了给自己壮胆。”说罢，他一仰头，又是一杯下肚。 夏憬有些关切地看着韩可：“你少喝一点，本来胃就不好，这么喝，伤身体。” 韩可笑了。 酒反上来的劲儿直冲韩可的脑袋。韩可喝的有些上头了，他借着酒劲儿缓缓站起身来，然后面向夏憬。 “夏憬，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很久了，今天正好大家伙儿都在这，也算是给我韩某做个见证。” 说着，韩可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摸索着，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然后拉着夏憬的手站了起来。 “你们俩不会要……”言欢捂着嘴巴，满是惊讶，众人都很期待，甚至连不少服务员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目光，看向这里。 简楠从刚才韩可喝酒时看向夏憬的眼神中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画面，很可能即将撕碎他，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个人内心的位置，这种眼神是难以藏住的。 随着夏憬站起来的，还有众人，简楠本不想参与，他有些冷漠地喝着酒，裴铃看出来了什么，但他想阻止矛盾和冲突出现，硬拉着他起身加入这欢快的氛围当中。 众人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韩可扶着夏憬的脸让她正视自己，然后望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直到众人爆发出了第一次欢呼。 韩可等到全场的所有人的安静下来后，才缓缓说起，他的表情充满真挚和爱意，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夏憬的手。 “今天是一个亲朋好友欢聚的好日子，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我有一些话想要说。”他的眼眶逐渐红润，“夏憬，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其实我就喜欢上你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哪怕你一直喜欢着简楠，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曾经你和简楠在一起时，我从你每个看向他饱含笑意的眼神里我都能感受到和我喜欢你一样，你喜欢他那炽热的爱意，所以我只能收起我的心思，作为一个旁观的人，去默默地祝福你们，可事实证明，那时候你们的心智都不是足够的成熟，我不能去评判你们的感情就一定是失败的，那样做没有意义，因为那已经成为过去了，时间证明了你们其实并不合适，而现在，你单身了，我终于可以正当光明地去追求你，相信我，这一直都是我所梦寐以求的，夏憬，我是真的喜欢你，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现在自己的事业已经开始稳步上升，并步入正轨，可以给予我们日后生活的保证，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我拥有的，甚至没有的，哪怕像你这次一样突然要回林北，我也会陪着你，不管去哪儿我都想要陪着你，就像你一年前失望地选择离开这里一样，每天都想办法让你开心，让你幸福。” 简楠的脑子像是爆开了似的，一些回忆开始冲击他的脑袋。 自从那些事情发生了之后，夏憬就失踪了，她离开了林北，甚至连言欢和萧夜他们也不知道夏憬去了哪里。 而那之后不久，韩可就向言欢提出了辞职，想要自己出去做一番事业的想法，言欢也知道韩可的未来终是一直要翱翔于天际的鹰，所以也没有做过多的挽留，只是要他走的时候一定让大家给他送行。 原来韩可早就知道夏憬去了哪里，而这一年的时间里，是他一直陪着夏憬，陪着夏憬走出那段阴霾，让她再一次抬头看见了阳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夏憬的回应，简楠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不，早就该意识到的：有个姑娘可以陪着你堕落，但你不能真的一直堕落。 韩可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带着夏憬走出阴霾，所以对于夏憬来说，韩可绝对是最佳的人选……简楠的心理，已经默认了那个答案，那个夏憬她即将说出口，回应韩可的答案。 在揪心的疼痛中，简楠似乎又一次听见了最后那段时间夏憬对她说的最多的话：“楠，不要怪我，都是我的错……” 第八十七章 答应 在韩可说完的时候，“死在花季”店里的场控配合得关掉了店里的灯，留下了几盏氛围灯打在了夏憬和韩可得身上。 夏憬和韩可的身上被暖黄色的光充盈着。 最激动的当属是言欢，很显然，即使是身为老板的她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韩可为了给夏憬这个惊喜，花了很多的心思准备。 酒吧里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夏憬这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会不会和韩可这个看上去就很干练的小伙子组成郎才女貌的一对。 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简楠仿佛又听到了夏憬在离开的最后一段时间逐渐撕心裂肺地说出：“楠，不要怪我，都是我的错。” 夏憬的脸上看不出是哭是笑，用一种奇怪但很平淡的表情看着韩可。 韩可将自己手心里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水晶手链。 韩可轻轻捧起夏憬的手，然后把这一条水晶项链给戴在了夏憬白嫩纤细的手腕处，很合适。 服务员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花递给了韩可。 “夏憬，这是我在随着你去往南京刚到的时候一眼就相中的，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串手链简直就是为你而生的，我当时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混出头来，不只是将这串手链买下送给你，更是想让自己能够给你幸福，而现在，我将它带在你的手上，借着它传达我对你的爱和承诺。”韩可的眼睛里已经饱含热泪了，“夏憬，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吧……好吗。” 简楠内心里所追寻的那片城池逐渐开始崩塌，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他一次又一次认清自己的身份，自己这无足轻重的身份，给予不了任何人幸福，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更留不住任何东西。 在水晶手链和氛围灯光的闪耀的光辉的对比下，身处黑暗的简楠像是沉沦在乌黑的湖水之中。 现场的所有人都被韩可的真心打动，开始逐渐有人鼓掌起哄“答应他”的声音络绎不绝。 夏憬抬头看向漆黑的天花板，思考着什么，有一刻，简楠甚至误以为她的余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过。 她终于沉默着点了点头，顿时，现场欢声雷动，服务员为他们放了礼炮，大家都在为这一对在“死在花季”新店的一对新人而感到欢喜，为在“新”上加“新”，这两件喜事而欢呼雀跃。 简楠的脑子像是炸了一样，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夏憬的不辞而别到自己的浑浑噩噩，他的脑海里充斥着：“楠，不要怪我，都是我的错。” 韩可轻轻拥住了夏憬，夏憬也拥住了他，两个人感受着此刻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喜悦和幸福。 众人鼓掌，连简楠也不例外。 此刻，简楠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点上一支烟。 …… 气氛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一些，韩可紧紧牵着带着水晶项链的夏憬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夏憬看着韩可泛红的脸，只是轻轻在他的耳边说着：“你喝了太多了，少喝点吧。” 简楠始终有些闷闷不乐，但他也没有过分的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我靠我靠，韩可你小子行啊，在我店里整出这么大动静，我这当老板的居然啥也不知道。” “好歹我也是这家酒吧的股东之一，表白想要瞒过您还是不算什么难事儿的。” “你本事大，在我这儿拐跑了一个姑娘。”言欢笑了，她举起杯子，“韩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真心祝福你们。” 韩可笑了笑：“还有一个人我想是不会祝福我们的吧。”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刺向了简楠。 “简楠小兄弟，刚刚一激动说话有点重，说实话真的很对不起，但你还太过于年轻，对于很多事情心智还不是很成熟，想必你能想明白，夏憬和我在一起才更加合适，希望这一年来的时间对于过去的事情你能放下。”说着，韩可又一次举起了酒杯。 他说的没错，自己什么能力也没有，想要留住些什么太难了，简楠明白，和自己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幸福，只能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相比之下，韩可就合适的多了。 “别喝了。”夏憬嘟囔道。 “没事，和我兄弟喝最后一杯。”说着，他举着杯子站起了身，“简楠，今天我敬你一杯，还望你能一笑泯恩仇，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作为兄弟，得到兄弟你的祝福的。” 简楠直直地看着两人，没有说什么。 “楠弟弟，说话呀，好歹吱个声啊。”言欢焦急地问道，“你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吗，就借着这个机会放下过去，也放过自己吧，快，敬你好兄弟韩可一个。” 简楠掩饰起自己的悲痛与无奈，然后把酒倒满，站起身，对着韩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说什么呢，韩可兄，过去确实是小弟我不懂事儿，看到你和夏憬幸福，兄弟肯定第一个高兴啊！”说罢，他一仰头，把酒喝下。 韩可笑了，紧随其后。 几人开始各聊各的，韩可这次回林北，除了要在众人的见证的，和夏憬表白，也是要和言欢商量“死在花季”新店入资的事情，他和言欢算是合伙人，想要把“死在花季”做大做强。 简楠起身，想要出去抽根烟，裴铃把自己腿上言欢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边，然后刚要起身，简楠就把他按住，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不要跟过来。” “我就看不惯你那个窝囊劲儿，你不反咬一口，我都看不下去，你告诉我，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裴铃小声地说了一句。 简楠没回他，走出酒吧，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早春的凉扑在他的脸上，他没有带外套出来，感觉到了冷。 不远处就停着韩可新提的灰色的奥迪a4，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刺眼，简楠的脑子被冻僵了，关于过去，他已经本能地不想让自己在此时再回想了。 “我这辈子都开不上这样的车吧。”简楠心想。 命运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想起自己看过那部电影《花束般的恋爱》，两个人即使是完全契合也很难走到最后，因为两块一样的拼图是评不到一块儿的。 他的心中燃起一丝想要反抗世界的怒火，凭什么这个世界上幸福的不能是他简楠，哪怕只是虚构出来的幸福也能让他开心啊。 他在沉默中眯着眼睛看向路灯，路灯投下的光晕让周遭的一切都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他恍若来到了梦境之中，来到了他想要追寻的地方。 最后一口烟吸入，他随手丢在脚下踩灭。 沉默了一会儿他一脚蹬在了路边的路灯上，“当——”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又孤独又荒唐。 他回到了店里，韩可喝得有些多了，靠在夏憬的怀里和言欢聊着以后“死在花季”发展的问题。 “你到时候还回南京吗？” “南京我那家店已经逐渐走上正轨了，我现在主要还是把心思放在和欢姐萧姐合作开的这家新店的好，而且，相比南京已经成熟了的当地酒吧的圈子，咱们林北这儿的市场在酒吧文化上还比较欠缺，咱合作把这个店做起来，以此为基石，然后接着开分店提前抢占当地的市场，为接下来咱们商业上的进一步发展做出准备和部署才好。” “是的，萧夜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只有形成成熟的商业体系，足够的规模效应才能在长远上赚钱，只是一昧地追求精神上的东西，而脱离了现实，是很难把事情做下去的。” 韩可点了点头：“但同样，欢姐，我也知道你和常乐的故事，正因为是如此，这家酒吧才让人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人在精神上能感受到一种归宿和寄托，这在我还在您手底下工作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所以，如果可以，我个人是希望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是可以得到保存的，也就是说我希望我们的酒吧的人文精神能够不被商业上的气息所沾染，给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一片精神上的纯洁之地，一片归宿之地。” “你能明白就好。”言欢的眼角泛着泪花，她抬头看着周围，“如果常乐还在就好了。” “欢姐！”韩可看着言欢，“等我们把连锁的酒吧开遍全世界，我想总有一天你一定能找到你的常乐的。” 言欢的眼睛里逐渐透过光亮来，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坚定又充满希望。 第八十八章 编织一个谎言 简楠暂且没什么兴趣去管他们的合作，对他来说，“死在花季”确实是一个充满了情感的地方，但就目前的他而言，他没有任何的能力去改变什么，就像当年改变不了夏憬的悄然离开一样。 “简楠小兄弟，回来啦！”韩可没有坐直起身的意思，摆出一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的姿态，“没因为哥的事儿自己生闷气不开心吧。” “那不能，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楠弟弟我知道的，好不容易大家聚一趟，他也高兴呢，是吧。”言欢摁住了简楠的肩膀，眼神里希望他不要冲动。 “屋子里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简楠冷漠地说道。 这个夜晚，简楠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灌着酒，他想让自己醉倒，然后睡到明天早上，然后忘记自己的一切，在这个世界继续像老鼠一样地活下去，每天都在看不到未来和给自己编制的名为“希望”的谎言下，趴在地上往前爬。 一杯又一杯下肚，让韩可有些不满，他笑了笑。 “简楠小兄弟，还说没什么，你这不顺心都让人都恨不得写在脸上了。” “没有，哥，哥们有段时间没喝酒了，正巧今天欢姐性情来了要请客，我可要多贪几杯。” “就是就是，我看就是给这孩子憋坏了，这拿酒当水喝呢！”言欢说道，“而且人儿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还让人家姑娘主动，你们不知道，上次因为个姑娘搁我这一阵愁啊，我还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那么上心过，看这样子想必早就接受人家姑娘投怀送抱了吧。” 不知是因为韩可喝多了而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不，是自从夏憬回来后，简楠就感觉到了，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多了一丝沉稳，不再将喜悲展现在自己的脸上了，她抬头看了简楠一眼，简楠没有说话。 “哟，还有这事儿？行啊，你们一个俩个挺能憋啊，我还怕简楠小兄弟因为今天的事情和我反目成仇呢，合计着是我多虑了呗。”说着，他回头搂了搂夏憬，“啥时候的事儿啊，你知道吗？” “我也是刚知道。”夏憬喝了一口饮料。 “刚才你不在，我和裴铃他们正聊到这事儿呢。”言欢说道，“我是没见过，说不定哪天我上相逢书店那溜达溜达能看到，她是你那儿的常客吧。” 简楠想说些什么，裴铃打断了，“是来的不少，我这段时间没去过几次，都经常能看到。” 众人对于简楠这个传闻中的女朋友更感兴趣了。 “啥样的女生能入简楠小兄弟的法眼啊，这么说，裴铃，你见过了？” “我这人词穷，只能说长得很牛逼，气质很炸裂，不像是咱林北这破地儿能生出来的人。”裴铃笑着抿了一口酒，“和韩可和夏憬一样，看着就像一对。” 裴铃这一句，既捧了一手刚在一起的这对新情侣，让韩可高兴了，又给了夏憬当头一击，他早就看不惯夏憬抛下简楠就这么走了。 夏憬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你个吊毛这描述的……真有这么神？”几个人好奇的不得了，尤其是言欢那爱吃瓜的性格，“叫什么？眼镜大么，身材好么，有没有我漂亮……” “没你漂亮，欢姐……” “就你嘴贫，我都分不清真假了。” “真没你漂亮，你们都不是一个风格的，一个充满烟火气的热情似火的大美女，一个温室里的花朵，高攀不到点高贵大小姐，没法比较的。” “乖乖，更想知道这大小姐何方人物了。” “一个麻烦到不行的人罢了。”简楠随口说道。 裴铃有些震惊，他本想调侃调侃自己的好兄弟，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那么放不下过去，没想到简楠居然还会配合 “哟……”众人起哄起来，“你小子……”。 “大家真都那么好奇。”韩可将视线锁定简楠：“简楠小兄弟，把弟妹叫出来见见呗。” “是啊！”言欢也说道，“让我看看咱弟妹究竟是哪号人物，说不定以后能成姐妹呢，把她介绍进咱这圈子，以后逛街我还多个伴。” 裴铃看了简楠一眼，知道玩笑开的差不多了，从刚才开始，他就密切关注夏憬的表情，眼下夏憬那吃瘪的表情也是看到了，前女友看到自己不如现女友而气急败坏的戏码，果然无论多少次都看不够，不过他打算收手了，玩笑太大了收不回来就不好了。 “不了，咱弟妹学习成绩好，这会儿估计学完准备睡觉了，明天周一还要上学呢。” “还在上学呢?”几人都惊呼起来，“简楠学校里的？” “这学期刚转来的同班同学，他那貌美如花的同桌。” 眼下显然众人都已经将这个事情信以为真了。 “叫来看看吧，不行等会儿我亲自送她回去还不行么？”言欢说道，“你小子偷鸡摸狗的，啥时候表的白也不吱一声，总得让我们几个见见吧，你这算什么？深闺藏娇？” “真不行，弟妹这会儿真睡了……” “嘿，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嘴，简楠女朋友还是你女朋友啊，简楠都还没说话呢，你咋这么多话。” “欢姐，她真……” 裴铃觉得麻烦有些大了，再这样下去，这氛围可就收不住了，完了完了，他心想，这回算是玩脱了，这要是简楠秋后算账起来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就在他苦恼着该怎么办的时候。 简楠站起了身，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留下了一句：“等着！”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烟叼上，又一次向着门口走去。 啊？裴铃的心里那是一万个震惊，原先他只是想把温欣搬出来吓吓夏憬他们得了，这会儿算是怎么回事，他也是搞不清楚，总不能是简楠这段时间真闷声发大财，让他给猜中了吧，也不能吧，他们前段时间不还在吵架么？ 简楠离开了，只留下了裴铃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哟……”又是一阵的起哄声。 …… 简楠在风中叼着烟，但没有点燃，在“死在花季”前的楼梯上坐了下来，他在想到底该怎么和温欣说这个事情呢？无论做什么事，他都很冲动，而且喜欢逞能，打肿脸充胖子。 “算了，听天由命吧。”他这么想着点着了烟，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有些疲倦的声音。 “你这会儿已经睡觉了？” “简楠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是很清醒的缘故，温欣的声音又轻又柔，很好听，“嗯……明天还要早起上学，怎么了？” “来一趟死在花季，新店，别忘了你欠我一次。” 简楠平淡地说出了之后，没等到温欣清醒过来的那一句“啊？”就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没什么底，也不知道温欣到底会不会来。 看到夏憬如今选择和韩可在一起，撕心裂肺地痛将要把他杀死，他的虚荣心少有的作祟，但他就是不想让夏憬或是韩可看到他一年后仍是狼狈没有长进的样子，他想要抓住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谎言，一个虚构出来的事实。 如果说，裴铃的诱导只是添油加火，他自己心里那股不愿意承认现实的劣性才是本源。 他将烟丢到了垃圾桶，然后回了酒吧。 一样的霓虹灯闪烁，一样的纸醉金迷，在这个醉生梦死的地方，人们享受着欲望情欢，在昏暗的灯光中将自己灵魂最肮脏的地方暴露出来。 大家兴致勃勃地猜着简楠这位传闻中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简楠沉默着，夏憬也没有什么大的性质去聊这方面的话题。 手机闪烁了一下。 “我到了，没看到你人。”简楠抬眼看了个消息，后面还加了能够辨别出来她位置的图片。 “你那是欢姐老店，我们在新店。” 几分钟后：“导航上就这一家店。” 简楠有些疑惑：“欢姐，咱这店怎么搜不到啊。” “你傻呀，咱这边这家才刚开，地图上可能还没更新呢。” “附近有什么地标性建筑没？” “你可以让她导航到附近的一个酒店，不行问问那边的店员。”言欢在手机翻找着，突然她说道，“不用了，夜宝从上海回来了，马上要到老店那边了，你告你女朋友一声，让她搭夜宝的车子来吧。” “女朋友”一词让简楠有些陌生，甚至他第一印象里下意识地想到了夏憬。 他看向夏憬，恰巧与夏憬对视。 “奥，好，我和她讲一声。”简楠手机飞快地打着字，“不用了，欢姐，她已经坐上出租车了。” 第八十九章 我是他女朋友 门被打开，众人都期待地向门口望去，想一探究竟简楠那个神秘的现任到底是谁。 盼来的却是萧夜。 “哈喽！”萧夜将墨镜摘下，和坐在位置上的几人打了招呼，几人都有点失望。 “什么意思，都这个表情，简楠女朋友呢？” 众人都摇了摇头。 萧夜直奔简楠的身边，她一把搂着简楠的脖子说道：“怪不得前两天扭扭捏捏的呢，原来这是有新欢了啊，嫌弃我这个老姐姐了。” 简楠轻轻按住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萧姐，我要喘不过气儿了。” 好一会儿，萧夜才撒开了手，然后伸手示意要酒。 “你不是开车来的吗？喝酒等会儿怎么开车回去？”言欢关心道，“出差那么累了，就别喝了吧，歇歇，养养胃。” 萧夜笑了笑：“小宋和我一起去的，车她开回公司了。” “那你等会儿回哪儿啊，这儿离你家挺远的。” 萧夜指了指言欢：“和你睡一个床喽，别嫌弃我奥。” 言欢笑了笑。 “萧姐，好久不见。”韩可和夏憬同萧夜打招呼，相较于言欢，韩可和夏憬与萧夜就没有那么熟了，而且，萧夜总是给人一种威压的感觉，并不是让不熟的人能走近的那种感觉。 萧夜只是“嗯。”了一声。 “萧姐，这次去上海都看到点啥啊，魔都诶，我都没去过呢……” 萧夜笑了笑：“就高楼大厦什么的，没什么啊……” 简楠站起身，掏出一根烟：“我去外面等温欣去……” 几人一听，又是起哄：“哟哟哟，那姑娘叫温欣啊……” 简楠没理会他们，叼着烟朝着门外走去。 其实他根本没敢想过，温欣会来赴约，毕竟自己大晚上叫一个看着就“好学生”的姑娘上酒吧来，也是挺离谱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谎，或许就真的只是不想让韩可或者夏憬看到自己现在仍然死气沉沉的生活，他的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于是，这个谎言就诞生了，虽然满怀愧疚感，但他仍然存在侥幸心理，希望温欣帮他圆了这个谎，虚构出来一个“简楠生活过得很好”的梦，即使这个梦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一根烟燃尽的时候，一辆出租车进入了视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一辆车了，简楠招了招手，车在她跟前停下。 走下来的，是眼里含着些睡意的温欣，她的脸上化了朦胧的淡妆，头顶淡黄色贝雷帽，身着白色毛衣内搭衬衫，下着黑色长裙，背着黑色小包，很凸显出她清冷的气质。 虽然色调偏冷，但却让人感到温暖舒适，简楠有些看呆了，直到温欣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 “你干嘛呢？看到本小姐犯傻了是吧。” “你……” “怎么了？” “算了，很适合你。” “什么意思啊。”温欣正疑惑着简楠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所以呢，这么大晚上把我叫来酒吧干嘛？陪你喝酒？” “帮我一个忙，装作我女朋友。”简楠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就转头往“死在花季”里走去，留下了一脸懵的温欣，示意着她跟上。 “什么意思啊？简楠，你说清楚啊？” 简楠没有理会她，只是往里走。 后面温欣嘟囔了一些什么简楠听不清了，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有病吧？” 看着平静，其实简楠的心率逐渐开始升高，因为有些紧张，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温欣她听清楚没有，更不知道温欣她会不会愿意干这种蠢事儿。 温欣没说话，一路沉默着跟着简楠进入了“死在花季”的内部，然后来到了众人的跟前，一开始夏憬是坐在简楠的旁边的，而就在刚才的一系列活动后，她坐到了韩可的身边，正好空出来了位置。 “你就坐这儿吧，正好和裴铃也认识。” 温欣照着简楠的指示坐下，然后和座位上的几人都点头示意，打了招呼。 她的美貌和气质发挥了作用，不管是从刚才进门，就吸引住了全场人员的视线，还是坐下后，桌上这一群朋友的惊讶，十七岁的她眉宇间仍透着稚气未脱，但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也始终笼罩着她，与她一作比，周围灯红酒绿的世界倒显得有些如同泥潭一般浑浊不堪，人们惊叹于这一束纯洁之花，在这个地方绽放。 众人的脸上可谓是形色各异，韩可紧皱着眉头，嘴角微微抽动，夏憬的表情很复杂，却和刚才接受玩韩可的表白一样，不怎么变化，只是眼神中更透露出一股绝望，言欢和萧夜更多的是惊讶，不同的是，萧夜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惋惜。 “简楠，你这眼光真心不错啊！姑娘长得真标志奥！”言欢不禁感叹道，“没见过这姑娘啊，确实不像是林北这儿的本地人。” 这里面最震惊的还得是属裴铃，从刚才温欣进来后，他瞪大看着温欣的眼睛就没有眨过。 “不是，温欣，这个点儿，你真来了？我还以为……” “怕什么？我不是说了吗？等会儿姐姐亲自送她回去，只是让简楠带她出来见见，又不会留很久。” 萧夜很是疑惑地来回看着简楠和温欣，然后突然充满了笑意地说：“介绍一下吧，楠弟弟。” 温欣无意识看了萧夜一眼。 简楠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然后说道：“这位是温欣，是我的同班同学兼同桌，也就是我的女朋友。” “大家好，我叫温欣，是简楠的女朋友。”说着，把帽子和包递给了简楠放在一旁。 酒吧的灯光映照下，在温欣的脸上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哟哟哟！我刚还以为简楠你搁这儿吹牛逼，没敢相信呢，原来真有这回事儿啊！” “骗你做什么？”简楠因为谎言感到了一点别扭，冷着脸，随口说着。 “简楠，你拉着个脸做什么？不能是你俩这两天吵架了吧？我说要你把人家叫出来的时候，你咋一声不吭的呢？合计着是惹弟妹不高兴了？” “欢姐，我真没有。” “这几位都是？”温欣疑惑道。 “说来，简楠你还没给弟妹介绍介绍我们呢？” 简楠思索了一下，然后挨个介绍。 “裴铃就不用说了，你认识。这位是言欢欢姐，这位是萧夜箫姐，算是我的老板也可以说是我的挚友，对我有知遇之恩……” 几个人在介绍到自己的时候都挨个儿打了招呼，完事儿唯独轮到夏憬的时候，简楠愣住了，他恍惚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夏憬。 要他在这个编制出来的情侣关系上，对着自己的“现女友”介绍自己的前女友吗？不，和这个无关，是简楠本能的就是很抗拒再一次在他人的面前提起夏憬，提起那一段尘封的过去，所以他犹豫了。 温欣带这些疑惑地看着简楠，众人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夏憬终于开口了。 “你好，我叫夏憬，是简楠的前女友。” 温欣点了点头，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被动地接受了。 “说这个做什么？搞得大家都挺尴尬的。”韩可打着哈哈。 夏憬没有理会韩可：“不过正如你所见，也就是‘前女友’罢了，就在刚刚，我接受了身边这位韩可先生的表白，所以，现在我是韩可先生的女朋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死灰复燃，或者简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温欣还是点了点头，仍是不动声色，夏憬有些不服气，在内心惊叹眼前这位少女天真眼神里藏着的无懈可击，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她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她会让简楠着迷了。 “夏憬，你说这些做什么呢？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把那些陈年旧事提出来，惹的大家尤其是弟妹不高兴。” “相遇及是缘分，我只是想着既然温欣是简楠的女朋友，以后难免会和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有所交集，有些话，还是敞开来说比较好，省的成为以后的隐患，到时候再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不知是不是为了堵住韩可的嘴，“还有是想告诉你，我夏憬不会一心二用。” 韩可点了点头：“还是你说的对，弟妹你千万别闹情绪或者对夏憬怎么看啊？她也是想告诉你已经和简楠断干净才这么说的。” 第九十章 酒后 温欣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看向了简楠：“我相信简楠，我也很明白他过去到底是一个怎么堕落不堪的人，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我不在意他究竟有一个怎么样的过去，我只知道，他现在爱着我，我也同样爱着他就行，知道在未来，我们要共同走过怎么样的道路，经营起我们共同的怎么样的未来，这就足够了。” 众人惊呼，温欣和夏憬对视着，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人们惊讶于温欣对于简楠的包容，不禁去感叹简楠究竟是上哪儿找到了这么一个既如花似玉，又知书达理，包容简楠的姑娘。 “……就是她转过来，一定要和我做同桌，一来二去，看对了眼了，就在一起了。”面对追问简楠只能含糊其辞，因为说的太过于具体，他很害怕露馅，况且前半句也没有说谎，虽然温欣紧紧挨着他坐，但他也不敢与温欣表现的太过于亲昵，他害怕温欣一个不高兴，把他所做的事情全都给供出来了，那他简楠在这群朋友面前可臭大了，尤其是在夏憬面前。 “他脾气倒是差的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掀了我的课桌，还差点对我大打出手，班主任都差点劝不住他……” “嘿，你小子皮痒了是吧，欣妹妹简楠要是还敢欺负你，你告诉姐姐我，姐姐我替你收拾他，”言欢说道，“咱也算认识了，就让我叫你欣妹妹吧，当然你和他们一样叫我欢姐就行。” 温欣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表现出多么厌烦或者其他不好的情绪，她一边笑着应对众人的盘问，一边喝饮料，她的话本来就不多，浑身散发的气场也是旁人不好轻易亲近的，所以周围的人见在温欣的身上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才将话语转向简楠。 而这对“情侣”像是说好了似的，众人那是一点爆炸性的新闻都获取不多。 夏憬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会和旁边的韩可聊上两句，但她的视线始终在简楠和温欣两个人的身上来回转。 简楠倒是害怕和夏憬的视线相交，他现在只想着这一场聚会能够平静地结束，然后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在有韩可和夏憬的聚会里露面，现在，他内心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违心地陪着众人嬉笑，再见自己的挚爱已成为他人的女人时的痛苦，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很痛苦，想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但又让脑子强行让自己清醒，因为他害怕自己酒后吐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对于自己，他始终把“夏憬”尘封在心底的最深处，不再提起，强迫自己去忘记，但夏憬再一次出现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他就要支撑不住了。 “楠弟弟，弟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唱首歌送给他了吧。”言欢说道，“那边就有吉他。” “有段时间没有听到楠弟弟你唱歌了，我记得你吉他弹得还挺不错的。”萧夜也补充道。 简楠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似的，他只是摇了摇头，众人一片失落，简楠苦笑着，然后又灌了一口酒下去。 “别喝了，你今晚喝了很多了。”并不是出于对于简楠的感情，只是身为一个旁观者温欣都看不下去简楠这么喝酒。 “没事儿，我认识简楠那会儿他酒量就不差，这几杯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韩可补充道。 好在好兄弟裴铃倒是及时救场了。 “好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裴铃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简楠也就算了，温欣她自己的功课不能落下，明天还得接着去上学，没什么事儿的话，让他们先撤吧。” “啊？”众人又是一阵失落。 “行吧，我找人送你和温欣回去。”言欢说道。 “不用了，欢姐，我送温欣回去就成。” 言欢点了点头，转而说道：“我们送你们出去吧。” …… “死在花季”外面，裴铃还好，简楠和韩可都有些喝高了，嘱托了几句，萧夜让言欢和裴铃先进去，很显然，后到的她还没有尽兴。 夏憬正搀扶着已经意识不清醒的韩可回到车里，而温欣和简楠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简楠试图走的看起来不需要人扶一点来让自己和温欣的距离显得正常。 萧夜来到温欣和简楠的跟前，她先是看了温欣一眼：“温欣，学业为重，早点回去休息，别影响到自己上课。” 温欣点了点头。 然后萧夜把目光转向简楠，她捧起简楠的脸，然后说道：“楠弟弟，别逞能了，看着你这么累，姐姐我都心疼。” 简楠并没有明白萧夜的意思，只见她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着温欣说了一声：“别见怪，我们平时也这样。”就匆匆离开了。 没想到的是夏憬又折回来来到了温欣的身边，却没有看我，对温欣说道：“回去记得热一杯牛奶给他，他总是喝酒，很伤胃，喝了会好受一点点。” 温欣点了点头，夏憬这才看了一眼假装站的很稳的我，然后向温欣点了点头，离去了。 我看着夏憬的背影，愣神在了原地，我没有一刻觉得，她是离我那么的遥远。 “她走了……”温欣轻轻地呼唤我。 “嗯。”简楠没有意识地回了一句。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打车。” 温欣笑了笑：“我可是答应了你前女友要照顾你的。” 简楠低下了头。 …… “到相逢书店。”上车简楠招呼了一句。 司机点开导航，恪尽职守地开着车，简楠和温欣都将窗户摇下来了些，穿梭在钢铁森林里，窗外的风呼呼地吹过，司机那一顿一顿的开车技术，加上凉风吹在脸上，简楠顿时感到阵阵头晕目眩。 “我看过你写的谱子，你在音乐上应该挺有天赋的。" 简楠顿感疑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谱子？” “没什么，你忘了吧。”温欣想了想，“你不想唱歌，是和你的前女友有关吗？” “她叫夏憬。” “哦，夏憬。”温欣又念了一遍，“你这么在意她对于你来说前女友的身份？你不想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吗？” “她已经是韩可的……韩可的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安一个前女友的头衔在她身上，和我产生联系，清清白白地叫不好吗？” “也是……就是恐怕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温欣有些嘲笑地笑了笑，“也真是可怜，她都那么急着和你撇清关系，话说回来了，我还是好奇，你不想唱歌是和她有关吗？” 简楠没有说话。 “那看来就是默认了。” “你能消停会儿吗？我要吐了。”简楠的心情差到了极点，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又冲击着他的身体。 “诶！小伙子，要吐下车吐，可别吐车上啊！” “你开你的，开稳一点就行。” 在一阵沉默中，简楠在片段中失去了意识，他嘴里呢喃着：“别走。” 转过一个急弯，简楠那如棉花一般的身体顺势靠在了温欣的肩上，他呢喃道：“让我靠一会儿。” 温欣有些嫌弃地推开简楠：“我不是夏憬，你清醒一点儿，不要挨着我。” 简楠被赶到了车子的另一边。 第九十一章 热一杯牛奶给你 车子停稳了之后，简楠一开门下车，连着向前踉跄了好几步，一直到撑着一棵树他才勉强停下，然后就是一股反胃的感觉直冲他的脑袋，酒精在他的身体里发挥了作用，让他直犯恶心，他佝偻着身子，在树旁边把晚上喝的吃的全都吐了出来，胃酸不断冲击着他的喉咙，让他很不好受。 温欣把钱付了，也没顾得上和司机对好数目，就赶忙下了车来到简楠的身旁。 她扶着简楠，让简楠借着些劲儿，轻轻地拍打着简楠的后背，简楠吐了一会儿，只感觉自己的浑身都轻飘飘的，头重脚轻。 “是我赢了，从以前在欢姐的店里，我们就经常比拼酒量，这一次，是我把那个龟孙儿喝下了，是我站到了最后，我是爷爷，那个二货才是孙子。” “你是说夏憬的男朋友吗？” “不是和你介绍过他是谁了吗？温欣，你真的很会在人的雷区蹦迪诶。” “没记住……而且，你自己不是说你已经不在意了吗？” 简楠被堵的忽的说不上话来，他慢慢地坐下来，温欣蹲在他的身旁。 “还能开的起玩笑，看来还没醉到神志不清爹妈都不认识的地步。” “我爹早就没了。”简楠轻飘飘地有些含糊地说了一句。 温欣愣了一下，她先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对于简楠的过去，她是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环境可以造就这么一个人，但还么到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地步，而她也几乎能判断出，不是特别信任的人，简楠是不会把自己最软弱的地方透露给对方的。 “至少没把你女朋友认成是我。”说着温欣站起了身。 “诶……”简楠朝着温欣离开的方向伸出了手，“别走。” “我不走，我去给你开门。”温欣有些无语，“你书店锁门了吧，钥匙呢？” 简楠翻了个身，把口袋里的钥匙乖乖递了过去，然后没有忍住，又开始干呕起来。 温欣依然是缓缓拍打着他的后背，直到简楠平静了一些她才离开。 她花了一些力气扭开了店门的锁，然后简楠地扶着简楠往里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简楠拖到了二楼，扔在了床上。 天花板上的灯有些刺眼，简楠倒在了床上，才感觉到稍微好受了些，温欣转身有即将离开之势。 “你别走。”简楠又重复了一次。 “你有点烦诶，我可是刚刚帮了你一个大忙诶！让我一花季少女大晚上留在你家，这不对劲吧。”温欣带着有些撒娇的口气说道，简楠也有点搞不懂这个女人。 “我可是答应了你的前女友夏憬要给你热上一杯牛奶再走的，我去买点牛奶去。” 简楠没有再否定什么，温欣关灯下了楼，在离开店之前把饮水机的热水打开了，然后来到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鲜牛奶和蜂蜜。 将鲜牛奶和蜂蜜都倒了一部分到玻璃杯后，温欣找了个大点的容器，隔水给牛奶加热。 温欣再次上楼的时候，简楠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再次打开灯，简楠仍然是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还以为你睡着了，一声不吭的。” “在等你回来。” “那要是我因为碰上你这么个麻烦人，跑了呢？” 简楠没说话，温欣把简楠挣扎着扶起来，然后把玻璃杯递给了他，简楠喝下一些，可能是心理作用，头痛有所缓解。 他不由地一次又一次想到了夏憬，在他们还在一起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夏憬也会在他喝的烂醉回到出租屋时，给他准备一杯蜂蜜牛奶，让他好受一些。 简楠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过去，他将杯子放在床头，温欣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你好像很会照顾喝酒后的人。” “我有一个爱喝酒的父亲。”温欣想了想，“说是爱喝酒，大概大部分时候还是身不由己吧。” “那你一定过的挺艰苦的。” 温欣有些疑惑：“为什么？” “很多人喝了酒会发疯，借着酒劲展示自己的差劲和无能。” “还成吧，家父无论喝不喝酒都对我一直很严格。”温欣顿了顿，“不过至少你没有，除了把你对你那前女友的思念和爱而不得无时无刻不写在脸上。” “我才没有。”简楠狡辩道。 “逗你玩儿呢，行了，好受一点儿了就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学，虽然好像你迟到所有的老师也不管你。” “上学早高峰，算是店里生意比较好的时候，这个时候多赚一点钱，可以补贴家用，而且，我正好可以送木木上学，这老刘知道，其他老师应该他也说过。” “哦，原来是这样。”关于简楠身上不解的一些，温欣又多了解了一些，“你不回去家里，木木不担心吗？” “没关系的，我今天和她说过了，而且，木木不喜欢我满身的酒气。” 温欣点了点头：“你快点把剩下的喝完吧，我再给你热一杯放床头，你渴了再喝。” “你要有急事儿就先走吧，没关系的。” “没事儿，鲜牛奶也不好久放的，剩下一点儿我给你热完再走。” “温欣！”简楠轻轻地唤了温欣一声，很柔，“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温欣笑了笑，简楠觉得，温欣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只是温欣很少会笑起来：“对你好？只是给你泡了杯牛奶，也算是对你好？” 简楠沉默了，是啊，温欣不过是顺手给简楠泡了一杯牛奶，简楠居然会感到这么温暖，这么感动。 简楠望着天花板，然后想到了，或许是自己真的一个人走的太久了，看到的都是利益的往来，所以当有人给予了自己一点点好处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计较自己的得失，他真的一个人太久太久了，以往他都是一个人喝的烂醉回来，简林也因为他醉酒而害怕不敢靠近哥哥的身边，他只能一个人吐，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地干呕，然后麻痹自己，倒头就睡，除了做噩梦，睡着了就可以忘却自己的一切烦恼，只是真的太久没有一个人这样去关心过自己了，扶着自己倒在床上，给自己泡上一杯牛奶。 简楠居然有些舍不得把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温欣又给他泡了一杯：“你半夜酒醒过来一些渴了就喝。” “嗯。” 温欣背起自己的小包准备离开：“行了，你的忙我也算是帮完了，给别人装女朋友倒真是第一次，真不好受，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不好意思，温欣，真的麻烦你了。” “等明天你酒醒了还请劳烦你好好地给我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我们这样的虚假关系之后该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让我装成你的女朋友吧。” 简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哈哈，我好像还真没有想过之后该怎么办，要不你就这样一直装成我的女朋友好了。” “油嘴滑舌，一直装成你女朋友，不就真成你女朋友了吗？”温欣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做事总是很冲动，这点儿倒是鲜明的很，一点儿也没有想过后果。” 简楠无言以对：“我就是……我就是，不想让夏憬或者韩可觉得我过的很不如意，也不想让夏憬觉得她离开了我之后我就死去活来，大家都想要看我的笑话，我偏不，我就要活出个人样来。” “可是到头来却没有。”温欣说道，“打肿脸充胖子，不是真的成了胖子，这不是一个好的做法，简楠，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一份虚假再怎么虚幻美好，也总有破裂的一天，与其这么做，不如选择真的去好好生活，力所能及地去改变一些什么，简楠。” “你不懂我的苦衷。” “你也不懂我的。”温欣说道，“不过简楠，还是很谢谢你，愿意将还没盛开的玫瑰比作我，希望我坚强，也希望你坚强。” 说完，温欣就离开了，留下了简楠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 第九十二章 早晨 手机的闹钟一响，简楠猛地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感到浑身都有点酸痛无比，而且脑袋很重，他知道昨天和韩可一起喝多了，但是往后记忆出现了一些些断层，到温欣把他送上车之后就变成片段式的了，他只能记得几个画面。 他四下看了看，房间不乱，自己应该没干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床头柜有一杯牛奶，不过已经冷掉了，正好简楠口渴无比，一口气喝了，甜味很重，应该是拌了蜂蜜在里面。 自己店里应该没有蜂蜜，他在简单洗漱过后，疑惑着下了楼，然后看到了收银台上摆着的蜂蜜，他没什么印象了，或许是温欣带来的，总之，他知道自己也算是欠了温欣很大一个人情了。 他打开店门，清晨的街道铺面而来的就感觉到空气的清新，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之后，买了早饭，去接简林，准备和往常一样送她上学。 …… 温欣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索性就起了个大早，宋毅还是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他好像经常这样，有时候打牌或者做些别的什么，到了第二天白天才回来倒头就睡。 她回想着老朱给她发来的批改过后的试卷。 稍有退步，对于她来说，是不应该的，不只是生物一门，几乎是每一门都稍有退步，这些累加在一起，就是致命的，虽然老朱没有多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告诉她，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之后还能保持到这种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可是温欣自己知道，远远不够。 温欣一点点地咀嚼着自己不熟的题型，然后一一记下来，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研究研究。 没有多久就要进入林北的月考了，所以接下来的重心，还得放在应对林北这边的学习上。 同时，她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简楠谈过恋爱不奇怪，看着好像挺正经一人还不是天天泡吧撩妹，可她没有想到，简楠会对这么一段恋情死去活来，甚至不服气到要自己去扮演他的女朋友。 也许是一种爱到扭曲才让他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比对方过得好，然后两个嘴硬的人相互伤害。 温欣将试卷反过来，想要排除杂念，集中精力。 “嘿，早上好啊，温欣，干嘛呢？” 温欣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去，是颜飞。 她不想理他。 “你看着黑眼圈挺重啊，没睡好吗？” “关你什么事儿？” 颜飞温欣这一出爱答不理整的有些尴尬，他笑了笑。 “还生气呢？”颜飞试图吸引温欣的注意力，“我给你道歉，温欣，你看着我好不好。” 温欣有些不耐烦地扔下了笔：“你真的很烦你知道吗？”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颜飞在简楠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转移了话题。 “解决被你撕了的试卷，你还要接着看吗？” 颜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实在不行，我给你买一份新的卷子吧，不对，哪儿有人送人卷子的，实在不行我请你吃个饭吧，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你不答应我就赖着不走了。” “不要，你别烦我了，赶紧走吧。” “马上要月考了吧，真是麻烦诶，感觉开学考才刚刚考完。” 温欣眼下心思并不在颜飞身上，随口：“嗯！”了一句。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林北这边的，看的还不多。” “扯淡，像你这种学霸，早就开始准备了吧，你看看你现在不就在……”颜飞注意到了温欣的试卷，“温欣，你这试卷上的题我怎么没见过啊，这种题，我们还没学到这里吧。” 颜飞的又一次未经同意的上手又一次引起了温欣的反感。 “说了你看不懂，你还烦。” “你……” 颜飞还想要说点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的椅子上多了点什么，回头一看，简楠的腿正翘在椅子上。 “班长，你胆儿挺肥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位置啊。” “你干……”颜飞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坐的确实是简楠的位置。 “楠大，你今儿个来的挺早的啊。” “你这坐着我的位子泡妹子，颜飞班长，你这人真是乌龟掉进盐缸，给你这小王八闲完了，平时看你挺正经的，没想到你还有脚踏两条船的潜力啊。” “你说什么呢？简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两条船了，还有，我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我是来和温欣这个学霸交流学习的，你这个学渣懂个屁。” “是吗，我只看到了一个不断骚扰女生的变态。” “你……你……你血口喷人”颜飞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我，我就是来学习的，不信你问温欣。” “哦？是吗？温欣？敢问我们班长大人这大清早也不拿本书也不拿份卷子，大费周章地跑来我的座位上，是来对着空桌子学习的？还是说，考第一的你温欣有问题请教他？” 温欣终于笑了，笑盈盈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倒也没个正经样子。” “靠，温欣，你这么说我，有意思吗？” “一大清早倒是惹得我没个清净，打发也赖在这里不走，我也实属无奈。” “我哪有。” “我所言，哪句不实？” “我不就想问问你写的什么试卷吗？” “你刚把我试卷撕坏，知道自己过错理应消停些时日，你看看你，反而愈劝愈猖，我是不敢再和你争，怕又坏我点东西。” “你……你……”颜飞有些说不出话来，“温欣，我是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能这么对我，我只不过是想了解了解你，你不要总是曲解我好意。” 温欣转过身，看向颜飞：“我这人没什么好的，你愈了解我反而会愈讨厌我，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远离的好。” “快滚吧，哥们我站累了。”简楠催促道。 颜飞看了一眼温欣，然后说道：“把脚放下。” 简楠笑了笑：“这会儿终于知道这谁的位置了？坐我的位置泡姑娘，岂能让你那么轻易就走。” “那你想怎么样？” 简楠笑了笑，他一挪脚把腿架在了桌子上，指着自己的裆下：“从这里过去。” 颜飞瞬间暴怒，他刚要起身便被简楠强有力量的手按在了椅子上，颜飞只感觉到肩膀上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传来，让他瞬间汗毛直立。 “别急啊，颜飞小班长，你应该知道，我这东西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吧，没啥贵重东西，但是少个什么，说不清吧。” “简楠，别欺负同学，我可都看着的，小心我告诉刘老师。” 简楠死死盯着颜飞，然后把脚放下：“滚吧。” 有温欣在场，颜飞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恐惧，然后站起身，盯了简楠一会儿，简楠倒是丝毫没有退让，看着他嘲弄地笑着。 然后颜飞离开了。 简楠把书包随手扔到了桌肚里，然后坐了下来。 “以后他再来烦你，你告我一声好了，他和云初夏合起伙儿来欺负你那破事儿，彩音手机上和我说了。” “没事儿。” “他那小子，我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你是指什么？” “他和云初夏啊？你应该不关心，但这几件事下来多少看的出来吧。” “你是说云初夏喜欢颜飞？” “对吧，连你这种木头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居然感觉不出来，仗着自己那人畜无害的面孔四处沾花惹草，也不能这么说，他也确实独身一人呢。” “我不是木头。” 第九十三章 只是吃个饭？ 月考并不算大考，课是一直上到临考的前一天才结束的。 和以往盛安高中的习俗一样，为了不影响课程的进度，月考周五开始，占用了一个周末，所有的学生在教室里几乎都是怨声载道的。 没有办法跟上凝春市那边的教学进度，按朱姐的意思，她让温欣跟着林北这边学，不要太超前，省的到时候两边都顾不好，一中的卷子她给温欣留着，等到温欣学到那边再让她做。 即便是这种小考试，每一门课，还是安排了复习的时间，不过这个主要还是看每门课老师自己的进度，有的给自习，有的是接着上课。 语文老师一般是不管事儿的那个，也是，语文这门课还得看学生自己悟，纯靠教是很难教个什么所以然来的，所以语文老师当然不会浪费这个大好的摸鱼机会。 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教室的课桌椅上，教室里，已经倒下去一大片儿了，门窗紧闭，闷热的气息，把困倦像病毒一样，带到了班里的每一个角落，连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难得的自习时间，盛安高中的学生们复习是不能好好复习的，该看小说的看小说，该睡觉的睡觉，该扔纸条的扔纸条。 温欣已经渐渐习惯了，对于他人的命运，她没什么兴趣去关心，也许他们是政要，企业老板的儿子，或是有其他门道为自己谋出路，或是什么都没有，却丝毫没有想过去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庸俗之人。 这些和温欣都没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临考她一般是不会再做新的卷子的，只是把过去的错题一道一道地重新做一遍，然后校对答案，水笔划下的“沙沙”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简楠倒是一点儿也不想学习，时而捧着小说，时而小眯一会儿。 他翻个身子，醒了，看着温欣，少年的眼眸清澈地如同河水，瞳孔如同沉入河水中斑驳的鹅卵石。 正巧温欣这会儿也累了，她不是机器，遇到难题也会卡壳，也会有背书背不进去的时候，她没有停下笔，也没有去看简楠，但是笑了笑。 “盯着我我干什么？” “看着你每天写这么多题都累。”简楠随口说道，“温欣。” “嗯？” “像你们这样的学霸，这么拼命地去学习，是为了什么呢？” 温欣停下了笔，想了想。 “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为了能站在更高的地方，看见更远的风景。” “哦。”简楠似乎是思考了一阵，没说话，转过去了脸，似乎是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了。 “你呢？也不见得你好好学习奥？” “纯粹不想学。” “不可能吧。”温欣丢下了笔，“简楠，我觉得你不像是那种很玩物丧志，不知道未来的轻重的同学，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与负担，学习应该是我们这样的人的一种很好的出路的。” 没有看不起简楠，甚至把简楠和自己归为了一类人。 简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出不去了，温欣，无论是因为我的家庭，还是我的生活，我走不了，也离不开这个地方，我的人生和你不一样，我不得不待在这个地方，直到过完我这无聊的一生。” “为什么？”温欣问道。 “没有为什么，你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我有不得不留在这儿的理由。” 简楠没再说话了，他斜眼看到了简楠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本书的扉页上，用很漂亮的字迹工整地写下了一句话，仿佛整个句子都渗除了希望。 “生命是有光的，在我熄灭以前，能够照亮你一点，就是我所有能做的了。” 温欣知道这是《云边有个小卖部》里程霜写给刘十三的话，也许简楠也觉得这个句子很好，所以就写下来了。 他的字迹很娟秀，笔锋顿挫，和他这样外表和性格的男生有一些些不搭，简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比如，他从不说他会乐器，却能在书店翻到乐谱，比如，他虽然脾气暴躁惹是生非，却能看的进去书，比如，他不想学习，也有自己坚持的理由。 温欣不知道那是什么，对于她来说，简楠很奇怪。 “你还是好好学习一下吧，要是一直挂科，很可能最后毕不了业的。” “无所谓，林北这边高中没那么严，不犯啥大事儿毕业证还是会发的。” “你这么清楚？” 简楠又没了声音。 “啊～”前面的彩音发出了打哈欠的声音。 “你没睡好？” 彩音回头看了裴铃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遇上个奇怪的男生。”说着，彩音还打了个喷嚏。 “怎么还感冒了。”温欣皱了皱眉头。 …… 放学了，温欣走在出校门的路上，脑袋里还是刚才的公式，有些嗡嗡作响，她一斜眼，居然瞥见了一个熟人，是宋毅。 “哟！温欣，放学啦！”宋毅笑嘻嘻地朝着她走来。 温欣有些防备的看着宋毅，一般宋毅露出这样的表情，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有事儿说事儿。” “这不我今天刚好没事儿嘛，所以来接你放学嘛。” “叔叔，第一，我都一高中生了，学校离你家又不远，总不至于跑丢吧，第二，平常也不见你来接过我。” “叔叔这不特意来接你放学吗，寻思着好好改善一下咱俩关系是不是？” “有什么事儿说事儿呗。” “斯……”宋毅陷入了思考，“主要么没事儿，想想咱俩也挺久没聊过了，这不想今晚带你去吃个饭嘛。” 温欣想起了仅有的一次跟着宋毅去吃饭的情形，虽然这么说不算礼貌，但宋毅的朋友和宋毅真可谓是臭味相投，仅一次温欣就恶心到再也不想要去见他那些狐朋狗友了。 说话没有礼貌，做事没有分寸，摆着高高在上的臭脸，手脚也不干净。 “我不去。”温欣的脸冷了下来，“我喝不了酒，你和你那群朋友喝吧，我晚上回去还有功课。” “就我俩，温欣，就我俩。”宋毅急忙解释道，“叔叔就是请你吃个饭，没有别的意思，没别的人的。” 温欣犹豫着。 “温欣，给叔叔个机会吗？上次是叔叔的几个朋友喝多了，这次咱就聊聊，我也不喝酒，好吧，你总得给我这个面子吧，好歹我也算是供你上学供你吃住。” 温欣想了想，点头了：“不用解释这么多的，宋叔叔请我吃饭，我肯定是会去的，宋叔叔对我的恩情，我还得慢慢还呢。” 说罢，宋毅先送温欣回了家，把书包放下，然后领着她出了门，温欣跟在宋毅的后面，倒是真的有一种父女两的感觉，但眼前这个男人给温欣的感觉和温龙给予她的又不一样。 夕阳渐渐收起它的余晖，整个世界都有些朦胧着，仿佛温欣置身于此，和周遭的行人都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宋毅不大会带她去什么像样的馆子吃饭，还是上次那家家常菜。 他们俩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次别再偷东西了。”温欣说道。 “我那能叫偷吗？我和这家店老板都老相好了，口干了拿他两瓶酒喝怎么了？”宋毅似乎有点不满温欣的说法，“再说了，偷不偷酒，我都是你老子。” 温欣无话可说，宋毅招呼了老板过来点菜。 “你怎么还敢来？”老板和看瘟神似的看着宋毅，“账没结清就算了，还偷东西，我真不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怎么还敢来我店里的。” “说什么呢？我姑娘还在这呢！” “别以为你姑娘在这我就给你留点面子不骂你，我告诉你，你姑娘在这也没用。”他恶狠狠地看着宋毅，“给个准话，钱什么时候结，不结你这顿饭就别想吃了。” “总共才几个钱啊？就这两天，我接了个大单，有油水了就结前面的，好吧，今天这顿也付给你，不差你的。” 老板眯着看了宋毅一眼：“你再不给钱，我找宋文文去了，反正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我看你还有没有闲工夫搁这儿吃饭” “你找我女儿去好了，你看她你不理你，反正你去找她，那就让她付，我就没钱给你。” “老板，点菜吧，宋叔叔会给钱的，我看着他。”温欣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老板看了文心一言，拿起菜单和笔：“吃什么，说话，没钱还请你家姑娘吃饭，真不知道你这怎么做长辈的，真不害臊，不怕小辈看你笑话。” “你说什么呢？”宋毅眼看就要发作，被温欣按住了。 第九十四章 第一次相识 凌晨两点多，眼见着天就要亮了，路边，裴铃猛的从梦中惊醒。 “我在哪儿？”这是裴铃的第一个疑问。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样子自己是躺在了附近公园的一条长椅子上。 夜半三更，他先是感觉到了寒冷，然后才感受胸前的温热，自己身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他的脑袋很痛，这是酒精刺激大脑后产生的结果。 他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儿，似乎是言欢看到了最近待在店里的夏憬和韩可这对小情侣有点触景生情，不免想到了常乐，嘴里念叨了要是还和常乐在一起是不是他们也会这么甜蜜，就拉着裴铃喝酒喝了一宿。 然后他记得言欢喝的倒在了桌子上，最后萧夜把她送回去了，所以，言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然后他好像抓了瓶酒，到店外边了，然后就没有印象了。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正巧手边有瓶矿泉水，顾不上那么多，扭开了就往下灌。 身上这一件衣服是怎么回事，淡蓝色的外套，淡淡的香水味也扑面而来，很显然，这件外套，是女孩子的，而且不像是萧夜和言欢那种姐姐类型的成熟风格，这孩子年纪不大。 他坐起身来，深夜的公园寂静地有些渗人，不过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还看见了一个人。 是在一边头不停点，快要睡着的彩音。 她扎了个猛子然后忽的惊醒了，环顾了一下四周，和裴铃两个人四目相对了。 深夜的温度格外的冷，冷的彩音打了第一个喷嚏。 裴铃赶紧把外套还给了彩音，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彩音的身上，彩音似乎真的被冻着了，也顾不上拒绝。 有人靠近，彩音还是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用不着遮，我知道。” 彩音疑惑地看着裴铃。 “彩音，你怎么在这儿。” “我从同学家回来，看到你倒在路边，叔叔，你喝多了吧，一个人倒在外边很不安全的。” “叫谁叔叔呢？我才多大你就叫我叔叔。” 彩音仔细端详了片刻：“天太黑了，我近视，看不清楚。” 裴铃瞬间就有些无语：“声音呢？我声音听着总不像那种七老八十岁的吧。” “那倒不至于。” “那你总不能叫我叔叔了吧。” “不是那种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子，还有谁这个点还没事在外边买醉，然后倒在路边。” “夜生活，懂不懂啊，你是不是年轻人啊，夜生活都没有。” 彩音没回答他，转而有些警惕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裴铃这才想到这应该算是自己和彩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产生了联系，他应该做个自我介绍。 “啊！这个你不要害怕，我叫裴铃，铃铛的铃。” “还是没说为什么会认识我。” “我当然知道啊，你家不是开那个琳琅早餐店的嘛，那儿味道没的说，我有时候熬个通宵会去那儿吃早饭。” “为什么熬个通宵去吃早饭。” “因为不通宵起不来更不会吃早饭。”裴铃顿了顿，“经常去吃，就能经常听到那儿的人谈起你，你爸妈也爱谈起你，天天和周围的客人吹嘘他们有个多好多好的女儿。” 月色的映衬下，少女逐渐就红了脸。 “我看到过你在店里帮忙，年纪差不多，自然而然就猜到估计你就是那家店的女儿。” 彩音依旧是有些警惕地看着裴铃。 “我们肯定是见过的，不过客人多，你记不住我很正常，你爸妈说的不假，你唱歌很好听！” “你听到了？” “上次从我旁边路过的时候，你哼着歌走过去的，估计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青春期的到来，让彩音越来越不愿意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所以，现在除非特殊情况，是很难在店里听到彩音唱歌了。 “我……我不会唱，听两句随便哼的你就能笃定，你这人真奇怪。” 裴铃笑了：“好好好，我奇怪，你不也是很奇怪吗？” 彩音发出了疑惑：“我怎么了？” “大半夜不回家，你不会是什么会在外面厮混到半夜的无可救药的女人吧。” 裴铃知道彩音的情况，但他还是想逗一下彩音。 “都说了我从同学家回家。” “我记得我从死在花季出来快十二点了吧，你就算那个时候碰到我，说明你十二点还在外边游荡，这个点真的是回家？还是做点别的什么？” 听到这儿，彩音有些丧气似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啊，本来说好今天在同学家住，可是半夜的时候她分居的爸爸回来了，她的爸爸妈妈吵起来了，她害怕我受到牵连，就让我逃出来了，我正想打给电话给我妈妈，走在路上就碰到了你倒在路边了。” “你喝醉了，睡得死，怎么都推不醒，我稍微用点力，你就动手动脚的。”说着，彩音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成年人真可怕，仗着喝酒就猥琐。” 裴铃想了想，好像真没那个意思，那时候地上冷，他潜意识里只是想抱着个热乎的。 “你说什么呢？我真记不得了，而且喝酒了真的稀里糊涂的啥也不知道。” “那也不是你动手动脚的理由，你以后要是成为一个父亲，会因为喝了酒对你的女儿动手动脚的嘛？” 裴铃有些无言以对。 “那我为什么在这儿啊，不应该倒在路边了吗？” “我看你没动静了，想着总不能放着你不管吧，想拖着你走又怕你蹭破了皮，抱又抱不动，就想办法想背着你找个能住的地方，可是我手上一没带钱，二是真的没力气了，手都脱力了，没办法，只能把你先放在这边长椅上休息一下。” “我原本想着把你叫醒，能走路了就离开，可是你很冷，一直在打哆嗦。” 裴铃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平时出来喝酒他确实要风度不要温度。 “所以我只好给你裹严实一点儿，省得你到时候冻死了讹我。” “你……”裴铃一时间有些感动，他说不出话来，父亲工作忙，他很久没有收到来自陌生人的这般关心了。 裴铃站起身来，说道：“我没事儿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不去了？” “嗯？” “妈妈不知道我从同学家出来了，要是我现在跑回去，她会很担心的。” 裴铃垂眼看了彩音一眼：“那你打算上哪儿？” “附近转转，然后早点去学校。” 裴铃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还是睡会儿的好，走吧。” “去哪儿？” “给你找个住的地方睡觉。” 彩音狐疑地看着裴铃。 “别想那么多，送你到地方我就走。” “我没钱住酒店。” “我带不就行了，就当还你人情了。” “那个。”彩音的注意力放在了裴铃手上的水上，她有些害羞地说道，“我的水。” 裴铃抬手一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刚没顾上那么多，抓到瓶水就往下灌了，没想到是人家小妹妹的。 “我再买瓶还你。” 街道上出奇的静，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倒也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月光撒在路面上，银白的的，很亮，彩音没有这么晚地待在外面过，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原来半夜的街道是这个样子的。” 裴铃余光看了她一眼：“你没这么晚在外面过。” “没有。” 彩音跟在裴铃身后，她有些担心害怕，像一只快步奔走的小兔子，尤其害怕那些没有光的黑影的地方。 “你怕黑？” “没有。” 裴铃没说话，他放弃了从巷子里穿过去的近道，转而走上了大路。 眼前一下变得开阔明亮了些，让彩音的内心安定了不少。 第九十五章 误解 彩音跟着裴铃，虽然这个陌生人和她先前并没有交集，可是他好像对自己的熟悉又不只是见过几面那么简单，她有些捉摸不透，不过，她在裴铃身上却能感受到一股安全感。 到酒店了，外观大气，看起来还不错，至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小宾馆，他们俩推门进去。 在前台眯着眼的姐姐站起身来迎接。 “两位办理入住？” “还有空房吗？” “有一间贵宾房，价格稍贵一些。” 有房就行，裴铃想，好歹彩音也是陪着自己到现在，住好点就住好点。 “好，请两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可能是把他们俩看成玩到夜半的情侣了，裴铃摇头否认。 “我不住房，她住。” 店员似乎是有些震惊，但很快，她转头朝向彩音问道，“那请小姐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我没带身份证。” “那有其他证件吗？” “没有。” 店员一下有点头疼了：“那请您报一下身份证号吧，我登记一下。” 彩音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裴铃道：“我没成年，好像住不了酒店。” 笨蛋，裴铃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他也忘了，彩音确实还没到成年的年纪。 其实她只要说个没带，裴铃把身份证给人家就行了，可这会儿要出问题了。 店员一瞬间警惕起来，她来回看了一遍，然后厉声说道：“我们酒店不办理未成年入住，请回吧。” 裴铃有些着急了：“我带了，用我的办就行了吧。” “先生，您和这位小姐什么关系？” “啊！我们刚认识。”彩音说道。 笨蛋，裴铃又骂了一句，这不完了吗，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她这么说，人家前台姐姐能让她入住吗。 “什么刚认识，我……” 前台姐姐瞪了裴铃一眼，裴铃没继续说下去。 “这位妹妹。”前台姐姐变了先前那种腔调，“你刚认识他？” 彩音点了点头：“刚在大街上认识的。” “那为啥他带你来定酒店房间？” “没办法回家，也没地方去了，我身上也没有钱，他说可以找个地方让我睡觉。” 前台姐姐听后脸色大变，他绕出柜台一把把彩音拉到自己身后。 “小妹妹，你单纯，别让他给骗了，我看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我……”眼看越描越黑，裴铃坐不住了。 “啊？”彩音疑惑，突然她恍然大悟，自己刚刚差点跟着一个陌生人开了房，要不是这个姐姐在这儿，她可能真的要被骗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害怕地站在了前台姐姐身后。 裴铃注意到了彩音的表情变化，这下惨了，连彩音也开始怀疑他了。 “小妹妹你别怕，没地方去上姐姐家去，姐姐给你想办法，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好回家，我好心带她找个能住的地方，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 “诶，我警告你啊，别歧视长头发男生。” “半夜带未成年来开房，你自己听听，你干的这哪点儿像人事儿了？” “我就是看他没地方过夜，带他来而已。” “谁知道我不多问两句，你等会儿送她上去干点什么？” “我又不做什么，她睡下我走不就行了？” “还要等到她睡下？” “彩音，你说我是不是刚刚跟你这么说的，你到地方我就走？” 彩音有些后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店员姐姐拿起手机，说时迟那是快，她准备报警。 “诶诶诶！你干什么？”裴铃快步上前，想要制止。 突如其来的动作， “你别过来！”前台姐姐大吼一声，“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裴铃被这一声吓得不轻，退了几步，他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有些无奈。 裴铃晓得，这事儿不来个人解决，他可能真要被冠以一个什么：“诱骗青少年。”被请去喝茶了，这没什么，解释清楚就行，就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还真得找个靠得住的解释一下，而且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给我十分钟，我打个电话，好吧，姐姐！” “别叫我姐姐，咋的，你还想叫人？我告你，现在是法社会，你叫再多人没用，警察到时候一个个逮捕你们。” 裴铃思考了一下，解释道：“我不叫人，我就是打给警察。” “谁信你。” “就十分钟，好吧，姐姐，你也说了现在法治社会，我就算真叫人来惹事儿，也得让警察逮进去蹲个几年的。” 还没等对面发话，裴铃已经拿出手机了。 “诶，林叔叔，我爸呢？” 电话那边传来了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悠悠说道。 “小裴啊，裴局长出任务还没回来呢，这会儿还在现场吧，林北边上那高速上有几辆车追尾了，事儿不小，正好你爸值班时间，去了还没回来，你爸没和你讲吗？” “说了，这不关心他还忙不忙嘛。” “你小子这会儿还不睡觉啊？” “在外边有点儿事儿。” “哟，还搁外边玩儿呢，告诉你爸，你爸不得抽你。” “所以这不求求您吗，您看我平时也没少孝敬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告诉我爸呗。” “行了行了，臭小子，早点回家啊。” “诶！先别挂，林叔叔，还有件事儿要您帮忙。” 裴铃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省去了一些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的细节。 “哦，那你可得好好感谢那姑娘啊！” “可不是嘛，房间都给她定最好的。” “应该的。”林叔叔顿了顿，“凤凰路上那家是吧，行，我给他们老板打个电话。” “还有这事儿也请你别告诉我爹。” 林叔叔迟疑了一会儿：“你小子玩归玩，闹归闹，叔叔可提醒你啊，要有原则，有底线，你要知道，法大于情……” 林叔叔开始长篇大论起来，让裴铃有点头疼。 “我真送她到酒店我就走，真的，敢动一点歪心思，都不用你说，我爸第一个抽死我。” 几番口舌下来，林叔叔也终于是愿意帮这个忙了，他挂掉了电话。 然后裴铃就找了个地儿坐下来了，点上了一根烟。。 “这里不允许抽烟。” 裴铃没办法，走到了门外。 前台姐姐和彩音都有些懵逼，三人陷入了僵持。 没一会儿，前台的电话响了，打破了宁静，前台姐姐一边护着彩音，一边转移到前台接电话。 “……诶！好好，我知道了！老大，我真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那边终于挂断了电话，前台姐姐换了副面孔。 “裴铃先生！” 裴铃听到喊叫，重新站到了前台。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这是您的房卡，我再给您打个折。” 裴铃皱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他笑道：“没事儿，姐姐，你这忧患意识很强，也很敏锐和勇敢，挺身而出保护人家小姑娘。” “应该的应该的，这不不知道是您嘛。” “也幸亏是我，要是别的人可真的得提防着点，说不定明天就有悲惨的事情在这里在未成年少女身上发生。”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彩音疑惑得很，她还是紧张地站在前台姐姐的身后，然后问道：“姐姐，怎么了。” 前台姐姐笑盈盈地说道：“小妹妹，你别害怕，这位是林北市公安局副局长裴钢的公子，裴铃，裴钢局长真的是心地善良，为老百姓想，他儿子的为人可以信任，他是热心看你没地方去，给你送来，你可得好好感谢他。” 他是裴钢局长的儿子？彩音想着，早些年，她听父亲说起过，裴钢还是一名普通警察的时候，做事板正，清正廉洁，为人正直，而且乐于助人经常帮助邻里，不是扶着老奶奶过马路，就是帮着吃力的妇人提东西，或是解决一些邻里纠纷，几乎那个时候他父亲那一代的人很多都认识他或者听说过他，后来一次机会获得了显赫的战功，升了副局长，年轻有为，，就是因为为人太过板正了，公私分明，对任何人都公平公正，不留情面，做事不够圆滑，至今没把那个副字去掉。 看着彩音她这样子应该是认识老爷子的，那他也就不用做过多的解释了。 “走吧，我领你上去。” 说着，先一步走在前面，彩音明白了赶紧跟上。 了解了对方的身份是人民警察的孩子，彩音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至少眼前这个人确实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第九十六章 无处可去 插入房卡，“啪嗒”一声，灯亮了，房间干净整洁，宽敞明亮，超大落地窗向他们展示着城市的霓虹灯夜景。 地方大的甚至卫生间里安装了个浴缸，几株绿植做着很好的点缀，房间透着一股不同于普通房间的白色，更偏向于金碧辉煌，墙上的油画欣赏不来，却给这件房间更增一分高贵，不愧是贵宾房，这待遇就是不一样，相较于温欣住的那寒酸的宾馆，这儿简直好一万倍。 虽然裴铃还是觉得这房间土的要命。 他想起了温欣，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什么来历，看着像富家千金一身名牌，却住那么寒酸的地儿。 而眼前这个平平无奇学生模样的彩音则是住在了所谓的贵宾房。 就目前来看，她和简楠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了，有时间得问问简楠。 “到地儿了，你看看还满意不。” “这么大的房间，要花不少钱吧。”彩音四处转了转，“要不还是换一家吧，找个小点的宾馆，能住就行。” “姑奶奶，你搞错没有啊，我刚好不容易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让你住进来，你这是打算说走就走吗？” 彩音一寻思，是这么个理儿，这会儿本来就晚了，再出去折腾一番，自己也睡不了一会儿。 “你……你联系方式给我。” “干嘛？” “你先给我。” “人家都是上男生赶着问女孩子要联系方式，你倒好，给一个陌生男人联系方式。”裴铃边说边掏出手机，“扫这儿。” 裴铃很快就看到了好友申请，他通过了。 “这房间多少钱，等我有钱了，这钱还你。” “要不了几个钱，用不着。” “那不行，无功不受禄。” “也不算无功不受禄了，没你我就冻死在街头了。” 彩音还想说些什么，裴铃赶忙催促道：“好了，你先睡吧，这会儿都三点多了，你再不睡，可睡不到一会儿了。” 彩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是很晚了。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昂，你先睡觉，就这样。”说着，裴铃往门外走去。 彩音拉住了他：“诶，唯一一间房间就让给我了，你怎么办。” “放心，我可不像你，连家都……”裴铃刚想辩解，脸色突然大变，“坏了，我钥匙呢。” 他努力回忆，瞬间回想起来，好像是扔在了“死在花季”二店的桌子上了，丢应该不至于，收拾桌子的服务员应该会保存起来，不过这会儿他在思考，是回死在花季拿呢，还是就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得了。 很快裴铃就得出了结论，刚开业不久，死在花季客人不算多，关门的应该早，这会儿回去不一定能拿到钥匙，索性找个地儿对付一晚上得了。 “你怎么了？” “钥匙落喝酒那地儿了。” “那怎么办，你要回去拿吗？” “关门了吧，估计。”说着，裴铃有些头疼地扶额，“我也搁外边对付一晚上得了。” “这个点，又是周末，附近的旅馆都满的差不多了吧，我们找了几个才找到一家有房间的。” 裴铃面露苦涩：“要不我就别睡了，找个地方接着喝点酒得了。” “你再倒在街上可没有好心的姑娘救你哦。” 裴铃有点苦笑不得，不过他想想也是，这会儿酒还没完全醒，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你也知道不行啊，那你刚还打算接着在街上转。” “我那是……”彩音抿着嘴，“裴铃要不你……” 只消一眼，裴铃就懂了，他笑眯眯地说道：“刚刚前台姐姐还教你要防范，你这就忘了。” “我……” “想要我留下，让人知道了我还做不做人了，小姑娘你挺行啊，看不出来你才是出来钓的那一个啊！” “我没有，我……”彩音顿时羞红了脸。 “行了，知道你担心我，别你不你我不我的了，你先睡，我一成年人还能没有过夜的地方？” 说着裴铃摆摆手，也没留给彩音反应的机会，开门离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落地窗将城市的景色框出了一幅画，将城市闪烁着霓虹灯的夜定格在了眼前，自成一番意境。 彩音困意渐强，脱了衣服就钻进了被子里，软乎乎的被子让她感受到舒适，她想着刚才把他领到这儿的裴铃，有些担心，看着窗外，有些心烦意乱。 借酒消愁的奇怪的人，逐渐地，她渐渐进入梦乡。 眼见裴铃下了楼，原本还有一些担心的前台姐姐这会儿也逐渐放松下来。 “裴先生，你今晚有什么打算。” “怎么，你有兴趣约我？” 顿时，前台姐姐气急败坏起来：“没个正样，你爹那么好一个人，没想到你嘴里能说出这种话。” 裴铃无奈地笑了笑，前台姐姐转头不再看裴铃，裴铃却凑了过去。 “你这还有房间没有。” “嗯？” “我没带家门钥匙。” “刚最后一间空房被您定了。” 裴铃长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下该怎么办，刚才只顾着给自己装逼，也没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会儿又不可能再上去了，果然还是找个地方喝到明天早上等老爷子回警局了之后去拿钥匙的好。 “您没有地方去吗？”前台姐姐问道。 “家是回不去了，估计明早我爹回警局我才能拿到钥匙。” 店员姐姐思考了一番：“有个小的杂货间里面有个小床，是我们工作人员自己用的，今天就我一个人值班前台，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来，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上那儿对付一夜您看行吗？” 裴铃笑了笑，说了句：“多谢。”就要扫码付款。 “诶！不用了，那不是标准的住的房间，就不收费了，我们自己用也不收费的。” “帮大忙了。” “您好人有好报，也是应该的。” “你在这儿值一夜的班吗？” “是的。” “辛苦了。” “都是出来为了讨口饭吃，有啥辛不辛苦的呢。” 家庭带来的压力使眼前这个年纪并不算大的姐姐脸上布了些皱纹。 裴铃想了想，掂量着对方会不会是看在自己的身份上才把原本自己休息的地方让出来。 “你等会儿留意门。”说罢，他就顺着刚才店员姐姐指着的方向走去，前往那一间小杂物室了。 “什么意思……”还没有等店员姐姐问出口，裴铃就摆了摆手走远了。 很快，一个外卖小哥就出现在了门口，半眯着眼镜的疲倦的店员姐姐又一次站起身为他开门。 “请问这是裴铃住的酒店吗？” “是的。” “哦，给您，这是他点的热饮。” “好的，您放这儿吧，我等会儿给他送过去。” “这是点给您的，备注上面写着，给前台善良大方的姐姐，请她不用推辞，送到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睡着了，还有请帮我和她说一声辛苦了。” 外卖小哥放下了东西后，就离开了，不知为何，店员姐姐的眼角泛起了一丝微热。 第九十七章 见面 宋毅有些犹犹豫豫地看着温欣，温欣挑了下筷子，放下，然后看向宋毅。 “叔叔，您有事儿就直说吧，老这样扭扭捏捏的，一点儿也不像您。” 她印象里没有见过宋毅这样，这个出口成脏已成习惯的男人少有的毕恭毕敬，温欣一眼便看出，宋毅这是有事儿有求于人。 不过她想不明白，如果对象是自己，自己这般处于几乎无父无母无人管，没钱没能力的状态下，宋毅能求自己什么事儿。 宋毅点了点头：“温欣啊，这两天……这两天你妈妈应该会来一趟。” 杨青要来？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一下让温欣震惊的汗毛直立，说不出话来。 “我妈……杨青……那个女人要来？来林北？” “是的。” 温欣的嘴角抽搐着：“她？她来做什么？” 宋毅笑着说道：“应该是来关心关心你的生活吧。” 温欣沉默了，在她的印象里，杨青并不是这样的人，父亲在世的时候，她就没有怎么管过温欣，仿佛和温欣的联系，只是作为了“生母”生下了她，仅此而已。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你的妈妈，见一下总没什么的。” 温欣逐渐感觉到身体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脖颈处逐渐传来了窒息感。 眼见温欣没什么反应，宋毅有些着急了：“你看啊，虽然叔叔我呢，对你们家的变故感到同情，但我觉得呢，你妈妈不带着你，也是出于无奈，毕竟没有人会接受一个带着孩子还离婚的女人。” 他点上了一支烟，烟雾缓缓升起，饭馆进来了一家三口，男人看着已显老态，但女人尚且还很年轻，有些不算熟练的抱着孩子。。 “爸爸，爸爸，我要吃蒜香排骨。” “好，爸爸给你点，咱家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不止要吃排骨，还要多吃蔬菜。” “我不要吃蔬菜。” “偏食的小朋友长不高哦！”父亲露出了笑意。 “妈妈不是前两天才做过蒜香排骨给你吃吗，怎么又馋了。” “妈妈做的不好吃。”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他们的言语把老板给逗笑了，老板招呼着他们往里坐。 宋毅眼见着温欣的注意力在那一家子身上，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哦，那是住在隔壁小区的王二子他们家，家里有点钱，他是二婚，上一个日子过不下去离了，那女人可骗了他不少钱，这个好像是她新找的。” 温欣点点头：“看着挺温馨的” 宋毅坏笑起来：“温馨个屁，一个两个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呢，都不是啥好东西，那男的在外面还有人，不咋着家的，这那女的知道，但毕竟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她不好多插嘴什么，你也别以为那女的好东西，我有一次就看到那女的和一男人幽会，靠那么近，鬼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温欣诧异，不仅是疑惑这么温馨的一个家里面却是各自心怀鬼胎。 “那那个孩子呢？” “二子和他前妻的，现在不让他管他前妻叫妈，一叫就打。” 温欣的表情复杂，她有些茫然，不知道面对着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自己到底该如何生存在其中。 “既然互不相爱，为什么还要组建一个家庭呢？” “娃儿太小了，没有妈可怜，那男的估计也就看那女的有几分姿色，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再不找个没机会了，也愿意给钱，那女的也享福，不用生孩子受罪还能用那男的的钱，换我我也乐意。” 温欣沉默了，世界上不幸的家庭很多，她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否是幸福的。 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事情不是可以简单地按照善恶来区分的。 “怎么说啊，温欣，见一下呗，见一下没什么的。” “你不能说我不在什么的吗？就说我参加学校的封闭式竞赛训练了，或者别的，总之想个理由吧，杨青应该也不会想见到我的。” 知道温欣没有见杨青的想法，宋毅一下子就着急了。 他厉声喊道，把温欣都吓了一跳：“你这孩子，简直不像话，怎么，难道连你妈都不想认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吃穿用度都是在花你妈的钱，一点感恩心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还没等温欣反应过来，宋毅就拍案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等你放学，我去接你，我，你，还有你妈杨青吃个饭，到时候你给我好好表现，别又这个死样。” 温欣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宋毅已经黑着脸继续喝酒了。 温欣左右不了什么，寄人篱下，她无法决定很多事情，也无法决定自己去不去见一个自己想不想见的人。 不过她很疑惑，为什么杨青会突然想要见自己？自从和杨旭成好上了以后，温欣几乎没再听到过她的消息了，杨旭成对温欣有意见，所以她应该比自己不想见到她更不想见到自己。 难道她突然回光返照，母性泛滥？不，绝对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杨青都不是这样的人。 孩子和家庭不像是带给她幸福的东西，似乎是强加于她和温龙的枷锁，她拼命想要逃离，却无能为力。 无论温欣怎么想，杨青有再大的苦衷，她都不能算一个合格的母亲，仅此而已。 宋毅接了个电话，嚷嚷了两句，然后就对着温欣说道：“那个，我晚上还有事儿，你先回去吧。” 不出意外，宋毅这会儿不是去打牌就是找女人，也可能是找李阿姨去了，这么多天来的相处，对于温欣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毅临走前还说道：“过两天你李阿姨可能搬过来一起住，知道你不待见她，到时候你准备一下。” 温欣愣住了，她揣摩着宋毅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她走还是要她继续忍气吞声。 温欣望着宋毅离开的背影。 不过宋毅不在，温欣的胃口倒是好了些，刚动筷子，她的手机响了，是简楠的电话。 “喂？” “喂！温欣，你这会儿有空没？” “在吃晚饭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事儿，你不有阵子没来了么，木木画了幅画，吵着说要给你看，我哄不好她，所以才问问你有没有空来一趟。” 温欣放下了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 “行，知道了，我一会儿来。” “裴铃他带了几盒桃过来，你等会儿尝尝。” “好，我知道了。” 对面的简楠简短地“嗯！”了一声，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温欣简单地吃完了晚饭，就向着相逢书店赶去。 晚风环绕在温欣的身边，吹起她的发梢和衣角，她轻轻拢过头发别到耳后，漫步在林北的街道上，她总是能看到人生百态，这里还是一般的毫无生气。 而简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不清楚，他似乎不怎么关心自己以外的事情，在学校内外都是如此，可是她总觉得在学校里的简楠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他说不上来，但是又愈发明显。 离相逢书店越来越近，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越靠近这里，她愈发能感受到一股安心。 第九十八章 哥给你兜底 “木木，木木，温欣姐姐马上就来了，你别又用头顶我，又用手挠我了好不好。” 简林没有管他说什么，只顾着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好了好了，算哥哥求求你了……” “砰！”的一声，书店的门被打开了，简楠和温欣对视了一眼，温欣移开视线。 “温欣，姑奶奶，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被这小家伙烦死了。”说着他将目光移回了简林身上，把简林的脑袋转了个方向，“木木，看看是谁来了。” 简林转头看到了温欣，笑了，小跑着过去拉住了温欣的手往里拽。 “怎么回事儿啊！” “我今天放学了回来忙完，看到她今天画了幅画，不给我看，一定要让我把你找来。”简楠想了想，“大概是想和你一起分享吧。” 温欣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简林来到她的小画板旁边。 简林蹲下，然后把反扣在地上的画布拿起。 “嘿，还真是，刚才我想看，她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压着不让看，你来了她真把画给翻过来了。” 温欣有些云里雾里的，她蹲下，靠在简林的旁边：“木木，你这画的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简林有些自豪地：“哼！”了一声，然后，她缓缓地打开了。 简楠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在意的地方，但注意力仍然在画这边，画一点点被掀开，大片的场景映入眼帘。 他很熟悉，妹妹的画他看的太多了，可以说辨别她的话，是比吃饭还要熟悉不过的事情了，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简林画的是那天在废弃的幼儿园拍的照片。 这张啊，简楠觉得也没啥很惊奇的，如此想着，随机想要移开视线，却看到了简林的身旁站着另外一个人。 那是那张照片上绝不可能出现的人。 对于自己脑海里创造出来的东西，简林还不会很好的驾驭，所以只能临摹一个大概，有一种映射出自己想象的模糊感。 即便如此，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也认出来了。 “这是木木，旁边的这个人是姐姐吗？”温欣很聪明，只消一眼，她就知道了。 她难掩笑意，对着简林小声说道：“谢谢木木把姐姐画的这么漂亮，姐姐都快忘了。” 忘了什么？简楠没有明白。 简楠看着画，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惊，他知晓自己的妹妹在画画上有着惊人的天赋，但迄今为止，她对着简楠拍下的照片或是对着自己见过的事物进行临摹。 也就是从无到有，这是一个相当艰难的过程，将自己想象中的东西表现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儿简单事儿。 简楠取下放在架子上的照片，翻出了那一张，把照片和画进行了比对，这么一看，画面上缺少的东西就显而易见了，温欣在滑梯边牵着在滑梯上的简林，画面表达的立意一下就体现出来了，这张画也就完整了。 欣赏完后，简楠帮助简林把画收了起来，温欣还是坐到了老位置，而简林则是坐在了温欣的旁边。 “洗过了，吃吧。”简楠抱着桃子，稳稳地递到了简林的手上，然后扔了一个给温欣。 温欣接过了桃子，和简楠都认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必要好顾及自己的形象，随意地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留着，她不在乎，又不是在家里了，没有必要按照温龙要求的举止投足都得有大家闺秀的气场。 这样的温欣，简楠看来倒更多了一份亲和，他抽来了一包餐巾纸，自己抽了一张，然后把纸推到了温欣的面前。 “木木，吃的时候注意点儿，好歹是个姑娘，真羡慕你这个时候，没有一点儿偶像包袱。”简楠说着，把简林手上和嘴上擦了个遍。 温欣笑了，抽了几张纸。 “你看着挺郁闷的，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简楠也没有看着温欣，专心致志地照顾简林，随口就问道。 温欣愣了一下，某些方面，简楠不是一般地敏感，他好像不喜欢掺和事情，但又在一些细致入微的地方相当的敏锐。 温欣斟酌着究竟要不要把自己的私事分享给简楠，简楠身上似乎真的在某些方面和她有一些共鸣的地方，他们的身上都透露着不同于这个年龄的冷漠。 “简楠，你听没听说过小羊独自待在家的故事吗？” “小羊独自待在家？” “对，羊妈妈出门去了，大灰狼回来把小羊都吃了的故事。” “你说的是《格林童话》里的《大野狼和七只小山羊》的童话故事吧，狼伪装成了羊妈妈把小羊吃了，只留下了藏在角落的一只，我记得最后羊妈妈破开了狼的肚子，把孩子都救出来了，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故事过于地血腥了，所以把它当做睡前故事讲给木木听的时候，改成了小羊识破狼的伪装，乖乖待在家里，等到羊妈妈回来的美好结局。” 温欣不在乎简楠把故事改成了什么样，她和简楠都知道格林童话里都有些不是很合理的地方，更有的并不适合讲给小孩子听。 “如果你等的羊妈妈其实就是大灰狼呢？” “你是说大灰狼伪装成了……” “不，小羊的妈妈就是大灰狼。”温欣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小羊受尽了折磨，等来等去，自己的妈妈就是那个大灰狼，而现在，小羊好不容易从充满折磨的家里逃出来了，以为自己可以告别过去了，大灰狼这次却摇摇尾巴找上门，说这次是来关心小羊的。” 简楠大致是明白了，温欣冷漠的眼睛后藏着的些许不幸。 母亲，母亲，他摇了摇脑袋，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精神不太正常，整天无所事事的母亲。 父亲死了，母亲就和疯了似的。 见简楠没有说话，温欣有些犹豫了，她只言片语地念叨了几句，然后轻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大概也明白不了。” “我明白的。”简楠蹲在了店门口，缓缓燃起了一根烟，书店很安静，简楠没有很用力的说话，温欣也能听清，“我明白的……” 一句浅一句深，温欣愣住了，看向了简楠，简林摆弄着剩下的人桃子，她不急着吃，把桃子放在两个手之间来回滚动。 “即使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妈妈，但是她来找你了，对吗。” 温欣没说话。 简楠随手扔掉了烟，然后站起身，走到温欣的跟前。 温欣不大喜欢烟的味道，她稍稍用手捂了捂鼻子。 简楠意识到了，没有再靠近，他想到了曾经也犯过错的自己，有些不自在有些懊恼，然后把目光转回到了简林。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见她。”温欣的目光也落在了简林身上。 “去见见吧，有些事情或许真的严重到罪无可赦或者无法挽回，但是每一个人，无论有心或者无心，都会做错事，也回在事情过去后才感到后悔和懊恼，即使是受委屈的那一方，我还是希望每一个都能给对方一次机会。” 他想起了自己对父亲的所作所为，也想起了夏憬。 “你是想说这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嘛？一个坏透了的人还能回心转意？” “如果你不去，她就一定不会。” 温欣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简林。 “小家伙很早就没了父亲了，虽然我恨透了他，也恨透了我自己，但是，有亲人，才像家。”简楠靠在简林的身边，“去吧，要是谈不拢就再来哥这儿，哥给你兜底。” 说着，他又笑眯眯地问起简林：“是不是呀，木木，木木也不会让姐姐被欺负的对不对。” 温欣含着笑意：“我明白了。” 第九十九章 关于爱 “楠大，你这脸还是有点用的嘛，这又给欢姐新店拉了不少人来啊，这好多都是从你这儿定的台子吧。”裴铃捧着酒杯，这会儿人还没上全，他和简楠闲聊着，顺便和其他来的人打着招呼，还没到时间，店里开业也没多久，但是七七八八已经要坐满了。 “都是欢姐和咱的朋友，给我个面子从我这定而已。”简楠有些无趣地推着玻璃杯，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他答应要保护温欣，他说到做到，“你也不少。” “有啥好谦虚的，夜店小王子，名不虚传啊。” 简楠笑了笑：“也就你这种纯属来玩玩的有心情调侃这个了。” 说罢，两人碰了下杯子。 刚碰上杯，一个艳冠群芳的散着法式齐肩短发，穿着暗蓝色闪粉包臀裙，巴黎世家丝袜，踩着ysl高跟鞋的女生凑到了裴铃的旁边，简楠看来光看穿着有点俗气，这种姑娘在这儿还算常见，她轻轻舒展眉头，含情的桃花眼有些挑逗意味地看了裴铃一眼，她眼角的泪痣很有辨识度。 她凑在裴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裴铃的脸有些微微泛红，然后，他对着女孩儿摇了摇头，女孩儿无奈地笑了笑。 “cheers！”她将酒杯放在了眼睛下方一些，随口说了一句，两人点了下头，都喝了一点酒。 然后那个女生给简楠也眼神示意了一下，算作打了个招呼，随后蹬着高跟鞋，往别处走出了两步，然后回头，吧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放在耳边和唇边，轻轻摇晃，做了一个电话的手势，裴铃也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你还没和罗老师玩够呢呢？这次时间有点久了吧。” “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什么意思，你有新的目标了？” 裴铃虚眯着眼睛，有些无趣地说道：“谁知道呢？这儿来来往往的姑娘那么多。” 简楠笑了笑：“真是没个正样，玩弄别人的感情有那么有意思吗？你到底得有多缺爱啊。” 裴铃又抿了一口酒：“这世界上迷茫孤独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只有你一个，怎么，允许你醉生梦死，还不允许我醉生梦死啊？” “就你醉生梦死，哥们可是活的最清醒的那个！” “是是是，没人比你活的清醒。”裴铃看着简楠那双早就黯淡无光冷漠得像是冰雪一般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醉生梦死嘛，一直是咱这儿的主题不是么，人白天肉体活的已经够累了，为什么晚上不能沉迷于自己的灵魂，听从自己的本能，去追寻最简单的快乐呢？” “铃儿，你和我说实话，你身边这么多个姑娘，你睡过哪个没有。” 裴铃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波澜：“没有。” “扯犊子，我才不信呢，你主动我先不说，总有不止一两个倒贴的吧，比如刚才的罗老师，你明显心乱了吧。” “那也是她们太随便了，我可不是。楠大，我总归是比你要大几岁的，不像你以前年少轻狂，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性。” “是怕你家老爷子？” “和老爷子没什么关系，不过想想也可怜，那老古董到现在也没说我妈到底在哪儿，到底去哪儿了，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裴铃的表情看着有些悲伤，他捧起酒杯，注视着酒杯里淡蓝色的液体，然后轻轻摇晃，像是一个在欧洲皇室在站在富丽堂皇的阳台上，月色下一个人孤独地品鉴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年份的葡萄酒的贵族那样似的高逼格，“像是镜中月，水中花，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简楠不希望裴铃想起这些，他摇了摇头，扯开了话题：“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一个上心的姑娘都没有吗？” “简楠！” “嗯？” “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甚至都没有明白什么是爱，就稀里糊涂地选择了和某个看似合适的人在一起了。” “你是想说你的爱情观多么高尚么？就像塞林格说的‘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那样？” “哈哈哈！”裴铃有时候会被简楠这种没事儿藏点名言金句在说的话里给逗乐，“我不是读书的料，那话没听过，更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格鲁特……” “塞林格！” “哦，塞林格。”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裴铃闭上眼睛沉思了一小会儿：“说白了，恋爱爱这种东西就是人的欲望泄洪罢了，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激素紊乱，只是因为外貌金钱或是别的而被吸引，在一起吃喝玩乐，看着亲密无间，什么小情侣间害臊的事情都做过，实则精神上一点没有过什么交流，两个人根本就不互相了解，这种关系，顶多算是变相不做肉体交换pao友罢了，算个屁的恋爱。” “话糙理不糙，我还是挺认同的。”简楠望着被灯光染得五颜六色的天花板，“你是想说，恋爱得像罗曼罗兰对于人生的看法一样，看清楚了对方的本质也会走下去，才算是真爱么？” 裴铃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是被外貌，钱财，气质这些东西吸引的话，这一辈子遇到的人多了去了，总会有更好看，更富有，更有气质的人出现的。” “你知道的，我一直算是一个不婚主义者。” 简楠点点头。 “如果给这个世界上的夫妻都做一份父母合格检测卷，那我想大部分的夫妻是不合格的，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并没有做好做一对父母的准备，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无数的家庭组建而成，还是有无数不幸的孩子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简楠知道这种看法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缺少母爱，和父亲常年的严厉管教，却没有空陪在身边。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楠大。” “出在哪儿？” “出在他们压根就没有明白爱情和婚姻给予一个人的责任，有足够的能力运营起自己的家庭，给予自己的另一半幸福，保障自己的小孩成长起来，诸如此类，都是责任，大多数人只是随波逐流，觉得到什么时间得和周围人做一样的事情，不然就是异类，对他们来说，脱离了群体跟不上别人的步伐，就会感到格格不入与恐慌，所以他们漫无目的地读书，漫无目的地工作，结婚，生小孩，可是他们真的准备好了吗？臣服于自己的本能，随便在看似合适的时间选择了合适的对象组建一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家庭，过着差不多的日子，孩子也差不多的长大。” “这样的人，在踏入婚姻那一刻，已经死了，不，或许更早。” 简楠想起了《失乐园》，男主虽然在道德层面不能被认可，但确实在自己五十岁的年纪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他的生活也许死了，但他的爱情没有。 “我大约明白了，你也并不是不想要结婚，你想要真爱，对吗？” “结婚这种事情只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仪式，它不该是必须的，而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婚姻能够生根发芽结果而庆祝的节日。”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想要世俗意义上的结婚。” “那你为什么不是去追求自己的真爱，而是天天辗转于这些女孩身边呢？” “因为女孩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异性就是能带给你和同性带给你不一样的东西，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沉沦与过去，我不在乎谁来了，谁走了，我只在乎，谁留在我的身边。” 简楠读过有关虚无主义的书，比起最后归于虚无的结果，他们更在乎享受当下的过程。 电话铃声响了，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是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这曲儿简楠也喜欢，他觉得裴铃的品味还算是不错。 “嗯！好好，我知道了，简楠啊，在我旁边呢，啊，行，箫姐等会儿要过来是吧，哦好，我等会儿去找找。” “怎么了？” “欢姐留在今天有事儿留在老店那边你知道的应该，箫姐和她吵架了，她车钥匙落在新店这边了，等会儿来拿钥匙，让我俩看着点店，也和箫姐说两句好话。” 简楠长长地叹了口气：“晓得了。” 第一百章 杨青来了 “你才奇怪呢。” “什么？” “夏憬走了那么长时间你心里就没正眼瞧过哪个姑娘吧，那温欣才来几天，你俩就真在一起了？我本来也是不想看你在夏憬面前头都抬不起来，看你对她确实和别的女的不一样，想着借温欣的刀杀杀韩可和夏憬那气势，可我真没想到你俩就这么成了，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而且，怎么刚巧就在夏憬回来这个节骨点上呢。” 简楠突然意识到，在裴铃这里，温欣还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但这是一个谎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和谁攀比过什么，可唯独这一件事，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谎言。 谎言就是谎言，总是会有被戳破的一天，但是，绝对不可以是现在，至少也是在夏憬和韩可回南京之后。 “啊，这个，我……”他想要挣扎些什么。 “你到底怎么和她在一起的。” “就她转过来之后，看对眼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就这么草率？”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帅吧，哈哈哈……”简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裴铃虚眯着眼睛看着简楠：“楠大，我并不是质疑你的魅力但是……。” “那到底怎么了。”简楠有些心虚的急躁，“你不会还想着说我对夏憬有感情吧，她已经和韩可在一起了，我告诉你，即使她没有和韩可在一起，我也早就走出来了，这个女人已经和我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我可没说你还没走出来，真是，聊到夏憬，你就急眼。” “我没有！” 裴铃冷哼了一句，显然，简楠有点自爆了，他越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就越是想要隐瞒些什么，心急会让人说错话，“先不说你，就光温欣来看，你看从温欣来到林北到现在的这种状态，你觉得她像是会开启下一段感情的样子吗？” 简楠答不上来，裴铃肯定看得出来，温欣经历了很大的变故，尤其是第一次见到温欣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总之我们就是在一起了，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莫名奇妙地。” “我现在一盘越想越不对啊，她到底是不是你对象啊。” “是我对象啊，要不然呢。” 裴铃盯着简楠看了一会儿，看的简楠有些发毛。 “楠大，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夏憬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就稀里糊涂地选择和谁在一起，如果你认同我刚刚说的，请你记住好吗？” “我知道自己很差劲……”简楠低下了头。 是啊，他没有什么能力，更承担不起任何的责任，喜欢上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喜欢，对他来说，就像是沙漠里寻求水一样的奢侈。 爱是奢侈品，对他来说。 手机上闪烁了一下，温欣发来了消息：“我到地方了。” …… 目的地是一家很有名气的法式西餐厅，名字叫starry，意为繁星的意思。 温欣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有starry的店。 杨青好歹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大小姐，众星捧月般的人物，自身的品味自然是不俗。 她派了车去接温欣和宋毅，温欣来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周围的建筑风格，完全看不出来这里还藏着一家法式西餐厅。 进入starry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里和外边格格不入，有一种恍如天堂与地狱一墙之隔的错觉。 对于温欣来说，餐厅里面是地狱，出了餐厅也称不上是天堂。 温欣身着白裙，她本身就长得很高挑，大家闺秀，穿这种衣服尤显气质，倒是和这家餐厅的风格很搭。 黑白简约风格的装修是starry一贯的风格，黑白条纹的地板，和仿石砖制的墙壁，使得整体来看色调有些灰暗，不过暖黄色的水晶吊灯和木质天花板很好地中合，墙上挂着的是超大的一幅又一幅油画，有些温欣认得出，是莫奈和梵高这样大师的作品，最有名的《星空》和《日出·印象》就挂在墙上，周围还有货真价实的大理石雕塑，有点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基罗那般风格的，温欣认识的不多，《断臂的维纳斯》就是其中之一，这些雕塑无不展现人体的线条之美。 整个餐厅尽显出一副雍容华贵的感觉，这里菜品的价格也和这里的格调很配，一顿饭的价格，很可能就是当地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 是随便朝着哪个方向拍个照片都是温欣现在的同学可以发在社交媒体上吹嘘一辈子的荣耀。 相较于温欣见怪不怪的淡定，宋毅就明显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从不喜欢拍照的他跟在温欣后面也按捺不住掏出了手机四处拍着，张望着，衣服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活久了啥都能见到，我宋毅居然还能来这种地方吃饭。” “来来来，温欣，你站在那个雕塑前面拍一张。” 温欣有些嫌弃，没有理他，但宋毅还是就着背景和温欣的背影给她来了一张。 温欣边走路边看，这里的starry肯定没有凝春那边的大，不过就规模来看，也还算可以，她想了想，也拍了几张，至少想给以前的同学证明，自己过得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年轻人总有无用处的自尊心。 正如杨青她一点儿也不关心她这个女儿一样，法式西餐不是温欣喜欢的菜品，这些都是杨青喜欢的，不过也还算是能接受。 穿着正装的服务生向他们确定了身份信息，宋毅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了女服务生一眼，让人家有些反感。 “尊敬的宋先生，温小姐，我们尊贵的会员杨女士已经在包间等候二位多时了，现在，由我带您们前往。” 说罢，服务员微微行礼，扬手示意。 温欣感到自己每卖出一步脚步都变得更加沉重。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女人了？她有些不敢相信，有些觉得不真实，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杨青了，。 进入包间，总体风格和外面相差不大，多了些绿植点缀，也更安静些。 杨青就坐在位置上，背对着他们，隔着靠背，温欣都能感觉到她的气场，做过模特的她爱之上无与伦比的挑剔。 “杨青啊，我领着温欣来了。” “坐。”仅一个字，就让温欣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朝着离杨青隔着一个的位置坐去。 “坐我旁边。” 没办法，温欣只能照做了，她甚至做好了会重蹈来到林北前最后一天的覆辙。 坐下后，她终于又一次看清了这个她可以说恨透了的女人的脸，白净的脸上几乎都看不到什么血色，她的眼眸里似乎装着深渊一般冷漠，精致完美的脸庞甚至让人看不出她像是已经三十多岁的人，倒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似的，只不过少了少女的活力，她穿着一袭黑色的givenchy露肩百褶无袖连衣裙，手旁放着chanel最新款的包包，脚下蹬的是rogervivier的高跟鞋，一身名牌价值不菲，彰显着她的身份，从旁看，她和温欣和宋毅不像是一个次元的。 “不用追求什么实惠，穿廉价的衣服，人也会跟着掉档次的。”这是父母那时候不多的一致的观念，他们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他们的人生是大满贯。 温欣其实挺讨厌这样的观念的，不过她这样的年纪，又身在周围富家子弟组成的圈子里，她也是一个普通的花季少女，虚荣心重，所以，她并不讨厌也不算喜欢名贵的衣服和包包。 “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始上菜吧。”她招手，示意了一下刚才领着他们进来的服务生。 一个外国人走了进来，来到铁板前。 温欣对他有印象。 “dominic，怎么是你？你不是在上海吗？怎么会在这里。” “尊贵的杨女士，您是我餐厅的顾客，更是我的朋友，我打听到您是要和您的女儿团聚，为了让您和您的女儿有更好的体验，我特意从上海赶回来了这里为您献上全世界最好的食物。”说着，他俯身，单手捧起杨青的手，做了一个吻手礼，他很绅士，只是意思一下，嘴唇并没有碰到。 宋毅笑了两声：“这狗娘养的洋鬼子的蹩脚中国话讲的还挺6啊。” “这位先生，这是我的餐厅，我希望您能讲些礼貌，这里不欢印满嘴粗话的人，若您不是杨青女士的客人，我这会儿应该请你出去了。” “诶！你……狗娘养的，我还真没见过哪家馆子敢撵客人走的。”宋毅刚想要发作，可余光看到了有些愠怒地杨青，他只好收齐脾气坐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母女聚餐 上的菜是正规的西餐上菜流程，开胃菜一些时蔬，和肉食所组成的拼盘，包括法式焗蜗牛，鱼子酱，鹅肝酱和奶油鸡酥，汤比较普通，就是蔬菜汤，副菜是腌三文鱼，红酒鹅肝等，然后就是dominic的拿手主菜，这家starry的门面，惠灵顿牛排。 法式西餐大部分的菜宋毅压根都没有见过，他也不是很会用刀叉，他招呼了两边的服务生想要筷子，被两边的服务生取笑了，这也正常，他们吃的是纯正的法师西餐，没有要用到筷子的餐点。 宋毅骂了这家餐厅没什么档次，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不满，但在杨青的示意下，服务生还是给他拿了一双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次性筷子，一开始他用勺子刮了一块鹅肝，味道冲的他差点没有吐出来，看到温欣把鹅肝酱涂抹到了饼干片上他也有样学样的照做了，还是一样的吃不惯，吐了吐舌头，做出恶心的的表情后，他放弃了。 他转头和杨青聊着点什么。 诸如“温欣最近功课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家常的关心。 宋毅没有关心过温欣的起居，基本上随便地编点什么的搪塞过去的。 温欣听的有点烦躁，他们聊的最多的还是钱的问题。 “宋叔叔，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钱哪一笔是花在我的身上了。”起先她不太注意宋毅和杨青聊的关于在温欣身上的花销问题，这在之前的官司里已经算的比较清楚了，但现在，宋毅以温欣的抚养为理由，单方面想要问温欣想要更多的钱。 杨青也没有怎么反驳，他们应该私下关于这个问题应该已经聊过不少了。 “你这孩子还小，一点儿也不知道养小孩儿的艰辛，杨青啊，你我都是有女儿的，应该能明白我的对吧，养个女儿的花销可真不低，等温欣长大结婚了，成为一个妈妈自然就明白了。” 成为一个妈妈？结婚？这些词对于温欣来说太过于陌生了。 “我为什么要结婚？难道我要成为一个和杨青你一样的女人吗？”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还用不着你来评价。” 杨青还是一副冷漠地模样，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餐桌上的礼仪温欣很清楚，法式西餐她不喜欢也称不上多讨厌，今天来她主要是来谈事，所以没有什么胃口，她吃的不多。 “温欣小姐，请问我的手艺有什么问题吗？”dominic在两人对峙的时候打断了她，她的眼神里透着自信和对温欣的不满。 温欣见过他几次，本来就没有多喜欢他，压根就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杨青。 “杨青，你到底来林北做什么？” “叫妈，你这孩子。”宋毅呵斥道，“你妈来看看你，你都不知道感恩感恩。” 温欣白了他一眼。 dominic感觉出来了气氛不对，餐桌上剑拔弩张，他不再和杨青打情骂俏，只是注视着这看起来奇怪关系的三个客人。 温欣没说话，杨青似乎习惯了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把自己看作是母亲这一身份，她优雅地翘着小拇指喝了一小口蔬菜汤，然后切下一小块惠灵顿牛排放在了嘴里，摇了摇红酒杯，饮了一些红酒，小幅度地擦了擦了自己的嘴。 “在林北的生活还习惯吗？”杨青终于还是开口了。 “和你有关系吗？你过你的富贵日子，我过我的清贫生活，你倒是菩萨心肠好心了，还关心起我来了。” 杨青瞪了温欣一眼，温欣的气势弱了些，不再发话。 “妈妈关心你两句，怎么，我说两句话都不行吗？”杨青惺惺作态，“听你宋叔叔说，你还是摆脱不掉以前那股子公主气，是吗？” “是啊，这小兔崽子可爱给我惹事儿了，三天两头地和老子吵架，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宋毅也开始添油加醋。 温欣算是明白了，宋毅这会儿在杨青面前告状报复自己呢。 “那是你自己……”温欣想要解释，被杨青打断了。 “温欣，对你宋叔叔礼貌一点，别忘了，是他好心收留你的，要不是他你这会儿该滚出凝春，在哪个地方被冻死了。”杨青有些苦恼愠怒地扶着额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不懂得尊敬长辈。” “我不尊重长辈，你就很尊重我吗？”温欣强忍着自己的怒气，“以前在家里你不闻不问，一到大难临头就跑了，你这么薄情薄义，这会儿想起来你还有个女儿了，你以为你故作姿态地跑到林北来，装模作样地关心两句，和陪客户似的请吃个饭，以前的事情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对吗？” “温欣，你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惯了，家里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现在要你吃一点苦，你就无赖地把所有的气撒在别人的身上，对吗？你没在这次的教训里学到一点东西，花钱还是那样大手大脚，还是一股公主气，一样的管不住你那臭脾气，别忘了，离开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公主气？我花钱大手大脚？温欣算是被彻底地激怒了，她平静的脸上逐渐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有什么？你又算什么东西，以前靠着我爹，我爹一死，你对这个家真是一点点的留恋都没有，白眼狼的东西，马上就嫁给了杨旭成，那杨旭成瞎了眼了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那么快就接受了你，你们其实早就好上了对吧，在我爸还没死的时候，你就勾引他了对吧，他给你了不少钱吧，没有他们，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连坐在这吃饭的机会都没有，那个dominic更不会从你踏入这家餐厅就对你这个老女人眉来眼去，你个……” “温欣！”宋毅和杨青几乎是同时发作的。 后面的两个字甚至还没有吐出来。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震惊了，杨青一巴掌扇在了温欣的脸上，温欣的头被抽到了一边，她抽搐着自己的嘴角，冷笑起来。 “怎么，终于不是装作你那副老好人的姿态了对吗？是不是说对了了，你就急眼了？”温欣笑着，“杨旭成和以前我爸一样有钱吧，我真的不明白，杨青，对你来说，钱就是那么重要，对吗？你就那么喜欢这种奢靡的，众星捧月的生活对吗？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和条狗一样，围着有钱的男人转……你很恨我吧，不是我在，你早就钓到那个杨旭成了对吗？没有我，你早就可以潇洒地去过你那腐烂的生活了对吗?没有我，你也不用委屈自己跑到林北这种破地方来假装你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善心对吗？只要能抛弃掉我这个女儿，你就高兴了对吗？”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敢说出来这样的话？”杨青少见地眼角泛起了泪花。 “我懂什么？我再不懂我也不会同时脚踏两条船的勾引两个人，然后若无其事地无缝衔接一点良心没有的从前一段感情脱身，转身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你嫌这破地方又脏又丑，你的心比这还要脏还要臭。” 杨青坐不住，扬手又要一巴掌抽在温欣的脸上，温欣已经有了防备，她按住了杨青的手，然后端起红酒杯就把里面剩下的半杯红酒全都泼在了杨青的脸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别在那儿装了，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我妈。”温欣放下了最后一句话后就转身要走。 宋毅拉住了温欣：“你这孩子怎么敢的？”然后一脚蹬在了温欣的腿上，温欣应声一只脚跪下。 “宋毅，你是活腻了吗？她再怎么不认我，你敢打我女儿？”杨青接过dominic递来的纸巾，对着宋毅吼道。 宋毅明显被吓到了，松开了按住温欣的手，温欣站起山，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回头看了杨青和宋毅一眼。 眼神里透着的恨意像是能冰冻空气。 第一百零二章 我马上到 简楠端着客人点的酒，在“死在花季”的新店里来回地穿梭，除了揽客，他还要做很多包括在店里端茶送水的活儿。 抽空的时间，他来到厕所点上了一支烟，碰巧遇见了也在这里的裴铃。 “你怎么也在这偷懒。” “什么话，我又不是来打工的，就是来帮欢姐和箫姐的忙的。” 简楠点了点头，裴铃还是喋喋不休的想要知道他和温欣之间到底发生了点什么，但是简楠没再理他，只是焦急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翻着聊天记录，还没有他想要看到的那个消息，他眼里的焦急并没有减弱分毫。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然后抽出了一支，顺便扔了一根给裴铃，然后在衣服里上摸下摸起来。 “咔嚓！”一声，明亮的火光抵抗着紫色的氛围灯。 “你个孙子，你又顺我的打火机。” “一块两块的东西，顺你俩咋了，这不我正好没带么。” “吧台就有，自己去拿呀。” “我就稀罕你的，你的东西我都稀罕。” “滚蛋，你恶不恶心啊。” “我就是没带还懒得去拿，行了不。” “欢姐送你那个呢？” “太贵重了，出来干活，怕人顺走，就没带来。” “所以你个孙子就顺我的是吧。” 简楠有些无语，凑过头去，深呼吸一口，引燃的烟丝让他感受到安心，他又举起了手机看了一眼。 “在等谁的消息呢？这么着急？” 简楠寻思着告诉裴铃也没什么，刚说完“温欣”两个字，手机响了。 “喂？” “简楠……”对面已经难掩抽泣的腔调，颤抖的声音让人心疼，“你还在书店么。” “不在。”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只能听到尽力遏制自己情绪而产生的哽咽声。 简楠深呼吸了一口气，很显然，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也听出了温欣此刻是多么希望简楠在书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着要不要让温欣来“死在花季”找自己，他现在有些走不开，而且，这么嘈杂的环境也不是很适合现在情况下二人见面。 “我……”温欣还想说点什么。 “我马上到。”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转身拜托裴铃：“你今天替我班，帮帮忙，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着，就掐掉了还没有燃到一半的烟，然后着急忙慌地走出了厕所。 “你去哪儿？” “回一趟书店。” “木木出事儿了？” “不是，是温欣。” 再一回头，他在转角猛地撞上了一个人，抬眼一看，是夏憬。 “简楠，你怎么毛手毛脚的，正好欢姐告诉我今天你在这里，我还想来找你喝一杯呢。” 简楠愣神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夏憬，然后他再度越过他。 “抱歉，但是我今天真的有事，改天再说。” “什么事儿啊？” “简楠，温欣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今天还要陪罗老师呢。” 追出来的裴铃喊道。 然后他就看到了夏憬，夏憬有些不可思议地在快步离开的简楠和夏憬之间来回看着。 “啊……夏憬啊，你一个人来喝酒？韩可呢？” 夏憬没回答，只是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简楠顾不上那么多，他只顾着往酒吧外面走。 又有一个人拉住了他，他有些不耐烦了，回头看去，是刚到酒吧的萧夜。 “简楠，你去哪儿啊？” “我得回一趟书店。” “木木出事儿了？” “不是。” 简楠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萧夜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送你去吧，正好也取到车钥匙了。” 说完，拿上自己的手提包，跟在了他的后面。 …… 本来只是来取车钥匙的，所以萧夜也没有喝酒，开着宝马m8的她颇有一种气势，街景被这辆猛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它是萧夜一直以来拼命的证明，是她奖励给自己的。 “夏憬好像来找你了。”萧夜先开了口。 “我碰到她了。” “你那么讨厌和她独处吗？” “没有。” 每一句话都很简洁，告诉萧夜，简楠现在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说过多的话，他只是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你怎么样了？”“到书店了吗？”这些信息发出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回音。 “是温欣的事儿吗？” 简楠听到了温欣的名字，梦的抬起了自己的头。 “看来是说对了，我思来想去，想不到别的人了。”萧夜透过后视镜看了简楠一眼，“她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箫姐，就她和她妈妈有一点点小摩擦。” 他突然想到，自己就这么坐着萧夜的车去到温欣的身边，是不是不太好。 萧夜一脚油门下去提了提速度，宝马m8咆哮着带来的推背感让简楠一下就大脑放空，被按在了座椅上。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熟悉的街道，简楠还没等车子完全停稳就开门下了车。 “相逢书店”门牌下坐着一个人，简楠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温欣。 他走到温欣的跟前，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举起了手又放下，他微微地俯下身子。 “温欣？” 红了眼睛的温欣抬起头，然后就这样，两人的视线交汇了，没有过多的言语，温欣也轻轻地呼唤了一声：“简楠。”然后就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了他怀抱里。 简楠感受到了怀里逐渐传来的温度和湿润感，他之前只觉得这个女生要强的可怕，仿佛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路见不平就是怼，可现在，简楠竟觉得温欣逐渐变得渺小，变轻，仿佛是只要他一放手，温欣就会飘走似的。 很显然，简楠几乎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整的愣住了，他有些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然后轻轻地用手环住了简楠。 “我来了，温欣，我没食言，我来给你兜底了。” 清冷的月光投在二人的身上，周围萧瑟的环境，黑墨般的色彩逐渐变得凝重。 “嗯哼。”跟在后面的萧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两位，外头冷，要不进店里说？” 简楠用钥匙打开了书店，然后领着温欣和萧夜进了书店。 简楠拉着温欣的手让他在店里坐下，然后也招呼了萧夜。 他走到前台，热了一杯牛奶，没有什么在这个时候比一杯热的牛奶更能够安慰到人的了，倒了一点儿上次温欣留着的蜂蜜，甜味混合着奶味沁入人的鼻肺。 “给，温欣，外面挺冷的，喝一点吧，暖和暖和身子。” 温欣接过，没说话，简楠转身将另一杯递给了萧夜。 “嗯，好好，我知道了。”从刚才门开始，萧夜就接了个电话，此刻，她接过杯子，终于挂断了电话。 “简楠啊，言欢找我，我得走了。”说着，她站起身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洒脱的没有那种身居高位的孤冷感，“还挺细心，知道放点蜂蜜改善口感。” “她买的。”简楠看了一眼温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牛奶，一言不发。 “送送我，简楠。”萧夜转头又对温欣说道，“简楠我稍微借用一下，有几句话交代。” 简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们两人，她知道萧夜也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很不合时宜，但是，她交代什么呢？ “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温欣终于点了点头。 简楠跟着萧夜走出了门。 第一百零三章 吊桥效应 “您要和我说什么？”简楠直截了当地问道，“您不是和欢姐还在吵架么，我刚才还听裴铃说您连她电话都不愿意接呢。” “哈哈哈，好姐妹哪有隔夜仇啊，床头吵架床尾合啦，等会儿就陪陪她去。” 萧夜坐进了车里，然后转头看向了车外的简楠，她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包烟，简楠见势帮她点上。 “萧姐您又开始抽烟了。” 萧夜看了看手中的烟，然后摆了摆手：“偶尔累了，想抽。” 两人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简楠啊，我也认识你不少时间了，你是不是特别吃这种姑娘的这一套啊？” “什么啊？”简楠有些脸红。 “你喜欢这种被人需要，被人依靠的感觉吗？” 简楠的眼睛四处乱飘着，然后落到了路边的灯上：“我没有。” “虽然从上次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俩之间总有点奇怪的，我那时候一度以为温欣并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以为你不过是因为夏憬回到林北而赌气，随便找了一个姑娘来演戏的，但是这次从你的反应里，我又觉得是我想多了。” “我们……”简楠有些紧张，他其实一直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大家说谎，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至少在夏憬还在林北的这段时间里，他真的不希望这个谎言被戳破，“我们确实在一起了，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缘分就是这样的东西。” 萧夜点了点头。 萧夜叹了口气：“以前的夏憬也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温欣也是，她们身上你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点吗？”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我和温欣接触的不算长，说错了呢，你就当我是在说胡话。”萧夜笑了笑，“她们的身上，都有一种，该怎么说呢，那种失意的感觉，夏憬过去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些的，这个温欣我感觉起来也大概就那种感觉。” “失意？什么失意。” “这个有很多原因啊，不管是家庭的原因，还是感情上的原因啊，很多很多的，你能懂我的意思吧，就是经历了大的变故，这些经历逐渐开始侵蚀一个人，让一个人逐渐坠落，越落越低，她们迫切的需要爱和关切，而你似乎就很喜欢扮演拯救者的那个角色。” 简楠他在思考，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要不要反驳，他努力思索着萧夜说的话。 加拿大心理学家阿瑟·阿伦和唐纳德·达顿提出过一种著名的心理学概念，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吊桥效应”，它是指一种把生理上的紧张感转化为浪漫感的状态，即一个人受外部环境影响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时，如果碰巧遇到一位异性，就会把这种环境引起的心跳加速错当成心动的感觉。 这个效应简楠早就在很多的小说中见过了，很显然，现在萧夜似乎就是在将他和无论是先前夏憬的过去，或是和温欣的现在的状态描述成吊桥效应。 确实，夏憬的过去和温欣现在似乎她们都是提心吊胆地走在一座由她们现阶段的经历组成的摇摇欲坠的吊桥上，四周充满了雾气，看不到桥头也看不到桥尾，脚下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不安和恐惧占据了她们的身体，她们急需要一个能够搀扶着她们的引路人或者说拯救者，领着她们度过这座危险的吊桥。 可其实简楠并不喜欢这样，因为“吊桥效应”这样的状态，而对一个人产生别样的情愫，多少还是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你无法判断对方是否是真的被自己吸引了，还是说只是因为激素的紊乱而产生了阶段性的依赖。 这简楠也很清楚。 见简楠没有说话，萧夜笑了笑：“我不是调侃说你被这一类的姑娘拿捏住了，或者谈论你为什么喜欢扮演拯救他人的这个角色，其实我也挺明白的，你也想被爱，被依赖，依赖别人，希望你付出的他人也能一样还给你。” “那您想说什么。” “简楠，像夏憬或者温欣这样的女孩子的身上呢，本来就背负了悲剧，你看着他们的失落不忍心，你想要插手，这其实无可厚非，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无论换做是谁，好比换做裴铃，我想你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 “但是就像我说的，这样的人从你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身上就背负了悲剧，你选择去管去分担，付出自己的感情，意味着你需要背负相同的悲剧，而你我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上就背负着难以摆脱的痛苦。” 简楠知道萧夜在说什么，无论是妹妹还是妈妈，还是那个死去的父亲，家庭里带给他的压力总是让他喘不过气。 “才过去了一年，我不知道你是否忘记了一年前你还和夏憬在一起的时候了，你应该已经明白了，两个同样痛苦的人总是容易被互相吸引然后在一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互相搀扶，然后走出泥潭，也很有可能会一起陷进去，越陷越深。” “你忘记了，夏憬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夏憬的，忘记了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了吗。” 简楠沉默了，过往的一幕幕又像是怎么都甩不掉的魔咒似的重新挤进了自己的脑子里，无论他再怎么不愿意想起提起，在一年后那个他过去心心念念的人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慌了神。 “我虽然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些，但是那段时间我也看在眼里，你们不是在向好发展，而是互相将对方往更深的深渊里拖。”萧夜仰起了头，看向了墨黑色的天空，“‘醉生梦死’这样的词很让人着迷，但绝对不可以沦陷进去，因为它的实质不过就是一种虚幻的楼阁，镜中月水中花，说白了就是一种堕落，你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了，我不想看到你再一次重蹈覆辙，你的生活，我想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这样的折腾了。” “她不一样的，萧姐。”最终，简楠终于开始吐露，“她确实和你说的很像，有些敏感脆弱，但她和夏憬不一样的，她从来没有低下过自己高傲的头颅，整天天不怕地不怕，是满脸就写着‘老子最牛’的那种人，即使是跌倒了揉揉膝盖也要自己站起来，我相信，她生来就是不属于这里的，只是暂时地被困住了，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的路离开的。” 萧夜愣了一下，思索了一番：“我明白了。” 说着，她启动了车子：“行了，别让你那小女朋友等的太久了，她现在不是很需要你么。” 对于温欣，简楠还是不是很能习惯“女朋友”这样的身份。 “慢走，萧姐，少喝点酒，注意养养身体，需要的时候随时叫我。” 萧夜点了点头，她有些恍惚，她以为自从温欣插入进来后有些事情改变了，但似乎又没有改变。 “希望分开的的那一天你不会舍不得。” 简楠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萧夜这一句是指什么，按理来说无论是简楠或是萧夜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离开林北的人，就算有人离开林北了又怎么样呢，那不过是暂时的，林北这个地方是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逃离的。 还没等简楠发问，宝马m8就咆哮着消失在街头了，他在原地看着安静的街道，转身回了书店。 第一百零四章 给我唱首歌吧 温欣就这么坐在靠着窗户的座位，将头放在交叉的手上，眼睛有些无神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时钟的指针早已经转过了十一点，窗外的行人已经变得逐渐的稀少，往外看除了稀疏的路灯，几乎已经黑的看不见什么了。 简楠望着眼前的温欣，几度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时而坐在温欣的右手边有些紧张地看着温欣，时而来回踱步，他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简直和自己的妹妹出事了一样的着急。 “简楠，你说是无家可归，和有家不能回，哪一个更加地痛苦呢？” 简楠被问住了：“都很痛苦，每一个都是。” “你说是在外流浪食不果腹的鸟儿悲惨，还是享受着衣食无忧，却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悲惨呢。” “都很悲惨，不管是哪一个。”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简楠不明白温欣问这些是为什么，或许和她的身世有关，他看向温欣，温欣看着一点儿也不想开口，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多么聪明的他这会儿也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最后所幸她一咬牙，拽住了温欣的手，然后将她又一次拥入自己的怀抱。 “你受委屈了，温欣。”他轻轻地说道，像是快要融化的雪轻轻地落在了温欣的身上。 温欣的头发散发出了很好闻的味道，这让简楠不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好难闻！”怀里的温欣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身上一股烟酒味儿。” 简楠有些慌张地松开了温欣，然后退到了一边，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口，确实是一股烟酒的味道，不过他今天并没有在“死在花季”待太久，所以味道也不算特别的重。 温欣看着简楠也不说话，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除了无神的双眼和泪痕，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她脆弱过。 眼神撞到一起，简楠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将目光移开：“就今天一天，我可以在我能力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 温欣笑了，太久没有人像简楠这样会考虑到她的情绪，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了。 “你给我唱首歌吧。” 简楠愣住了：“我不会唱歌。” “你明明就会，二楼的角落里就放着一把吉他不是么。” “那个……那是……”简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我要听你弹，听你唱。” 简楠的脸上露出了为难：“我真不会。” 温欣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我还以为简楠你真的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呢，结果就这么一试试出来了。” “我……我……”还是一样难以狡辩，也说不出话来。 温欣的眼神暗淡下去，她把目光又一次投向窗外：“我知道了，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不想让眼前的人失望，就这么简单，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 简楠已经不是第一次为了温欣突破自己给自己下的限制了。 简楠有些纠结，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猛的一拍大腿，然后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你不会喜欢的。” 说着，他越过“工作人员出入”的那个牌子，去了二楼。 温欣没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再回过神的时候，温欣已经背着琴下来了。 琴看样子确实是很久没有动过了，琴包上落满了灰，简楠稍微掸了掸，然后拉开拉链，将吉他取了出来。 已经不是缺少保养的问题了，简直惨不忍睹，琴颈部分还算比较完整，至少看起来是完整的，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把雅马哈的琴，琴弦不仅生锈而且六根弦都断了，木板上更是坑坑洼洼的，像是用什么钝器砸过似的。 “弦断了。”温欣说道。 简楠点了点头，然后从琴包前面的小包里摸出了换琴弦的工具和一套新的琴弦。 他很熟练地取下了旧的琴弦，然后利落地换上了新的，然后将手机丢到了桌上，打开了调音器app，校准过后他很有范的从上往下扫了一遍。 琴发出的声音像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在顶着不长的气高歌。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吉他板面上的一些东西，虽然部分已经残缺了，但还是能看出来，大写的jn一个爱心后跟着的是xj因为板面的残缺j几乎已经要缺完了，但温欣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这一行字，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个j。 毫无疑问，这一把吉他无非就是夏憬送给简楠的，她的兴致有些丧失，她没兴趣去问这把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上面的字是谁的名字。 温欣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去，似乎是发现了温欣这一神情，简楠有意将吉他上的字遮了一遮。 “说了你不会喜欢的？”简楠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想听什么？” “随便。”温欣捧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抱着吉他的简楠，“只要是你唱就行。” 简楠稍微清了清嗓子，没有立刻拨响琴弦，而是从敲琴的面板开始的。 “咚，咚咚咚，咚咚。”很熟悉，温欣记不得自己具体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直到简楠拨动琴弦，开始唱第一句。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是《安河桥》，一首很经典的民谣，简楠唱的很忘我。 他的水平还算可以，即使看得出来很久没有摸过琴了，但是间奏还是一遍就弹下来了，这首歌想必他应该烂熟于心了，也许他也给那个女生弹过。 想到这温欣就感到一阵的心塞，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不过，音乐的力量总是伟大的，这首歌确实让她的心开始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也确实从这首歌中，感觉到了些许的安慰。 也许事情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不是么，她想。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随着最后一声的鼓点结束，温欣还在愣着神，沉浸在刚刚的歌里。 “温欣？”简楠边收起吉他，边小声地问道。 “嗯？嗯。”温欣回过神来，“还不错，简楠，真的，你不去唱歌挺可惜的。” “你可就别调侃我了。” “我说的真的。” 简楠笑了笑，他又看了琴一眼，目光尤其在琴上那一行字的地方停了一下，然后他把琴放回了琴包里。 “你的琴弹得也很不错，在哪儿学的？” “自学的，我没有闲钱去搞这种东西。” 温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谢你，简楠，我好受多了。” 简楠松了口气，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斟酌着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开口。 “我和杨青聊不来，我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很讨厌她，她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她。”温欣捧着热牛奶，淡淡的说道，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今天的经过，简楠听了个大概。 “我没有家了，简楠，我没有家了。”温欣最后嘟囔了一句。 简楠看着她，很心疼，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虽然生活过的很艰难，人生更是一团乱，但他至少还有妹妹，有妹妹的地方，才像家。 “宋毅也去了吧，他怎么说，有为难你吗？” “他的脑子里只有我的抚养费，我知道我妈给了他很多钱，他一分也没有花在我的身上就算了，居然还想要更多的钱。” “他本来就是烂人一个，你不要多理他。” “只有他收养了我。” 望着眼神落寞的温欣，简楠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至此，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宋毅那个畜生为了自己对金钱的私欲而成为了温欣现在的监护人，却没有做到任何一项身为一个监护人该尽到的职责。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睡觉，还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温欣似乎是不想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了，她把话题扯开了。 简楠望着自己的这一身，说是男模样式的穿搭，可以说是丝毫不过分，他将敞开的领口稍微掖了掖。 “打工。” “那你们打工的地方制服还挺独特的。” 第一百零五章 留在书店 “我记得明天就要月考了吧。” “呦，小学渣还能记得明天是月考。” 简楠有些无语：“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回宋毅那儿吗？” 温欣低下了头，思索了一阵，摇了摇：“我……我知道有点任性，但是我现在不想见到宋毅。” “那你今晚打算住哪儿。” “不知道，随便找个宾馆对付一晚吧可能”她手上还有点钱。 简楠稍微地思索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指了指相逢书店的二楼：“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睡在楼上好了。” “什么？” “你不是没地方去吗？二楼有个可以住人的房间，你要是没有地方去，睡在二楼好了。” 温欣用有些怀疑的眼神看着简楠：“这不好吧？” 简楠意识到了什么，脸红了：“你别多想，不是要你留下来过夜的意思，我不住这里，我要回家去的。” 说到“回家”两个字的时候，简楠稍微地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温欣，温欣的表情有些波动，但是她还是表现得不是很在意。 “我不回去的话，第二天早上木木见不到我，要闹的。”简楠像是心虚似的补充道，“你放心吧，那个房间就是用来招待朋友的，有时候裴铃被他爹赶出来，或者天天，余梦，李飞他们来我这玩的晚了，就住在楼上，有时候木木和我也会住在这里，而且我好好打扫过了……” “我知道了，简楠，我知道了。”从刚才开始，温欣第一次冲着简楠笑了一下，“谢谢你，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和木木吃顿好的。” 听到“谢谢你”三个字的时候，简楠明显地触动了一下。 “不用。” “你以为真是请你的啊，我请木木吃的，你不过是沾了木木的福气罢了。” “不用了。”简楠笑了笑，“就当是上次你送我回来的报答吧，我们现在扯平了。” 温欣笑了笑，不再说话。 “你饿不饿？”简楠随口问道。 “有点。” 简楠猜到，面对宋毅和杨青，温欣是不会有什么胃口吃饭的，他思索了一阵，屋子后面有个可以煮东西的锅。 “你先去洗漱吧，我去给你搞点吃的。” 说着，他拿着手电筒往外面走去，留下了还捧着牛奶坐在原地的温欣。 大部分时候，简楠和简林会在店里吃完饭，有的时候外面的东西吃腻了，小简林会强求哥哥给她做吃的，小孩子又在长身体的年纪，简楠学了一点做菜，不过他会的东西都比较简单，煮点饺子，下个面条啥的，他还能弄得来，稍微复杂一点就不行了。 夜班的街道尤为地冷清，林北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一般人光是疲于为生活奔波就已经筋疲力竭了，更别提有什么所谓的夜生活，当然，也会有那种追求“醉生梦死”的二货会在这样的夜晚推开像“死在花季”这样的店的门。 他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点挂面，回来的时候，二楼已经传来了花洒的声音，厕所里也在腾腾地往外面冒着热气，他长舒了一口气，店里没有装电热水器，开来太阳能热水器还是在正常工作的。 他来到屋子后面，把电锅的电插上，然后倒了点水，水开随手抽了一点面条往里面撒去。 “简楠，有没有毛巾。” “有新的，你在梳洗台下面找一找。” “哦，知道了。”两个人隔空喊起话来。 手边还剩了一点葱花，简楠随手切了扔了进去。 他端着葱油面从后面出来的时候，温欣也刚好边擦着自己的长发，边从二楼走下来。 脱了外套的她穿着单薄的衬衣和黑色的长裙，尽显她几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原先她是化了妆了，现在的她苍白脸上更显一种憔悴感和破碎感，疲惫的眼睛诉说着她究竟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呢。 “好香的诶。” “不好意思啊，店里没有吹风机。” “我知道，上次你给木木擦头发的时候就说过了。” “我下次去买。” “不用。” “又不是给你用的，给木木用的。” 温欣愣了一下，笑了，简楠也笑了，这算是回怼了刚才的一句。 “吃面吧。” “看着还可以嘛。”温欣望着碗里泛着油花的葱油汤面，“我还以为你能捣鼓出什么黑暗料理呢。” 温欣变了，变得会开玩笑调侃人了，不，或许她原先对待朋友就是这样，只不过一系列的事情让她变得敏感，不得不选择保护自己，这一切，简楠看在眼里。 有心请调侃简楠，说明温欣的心情至少比刚才要好受不少了，想到这，简楠终于有些放心下来了。 “我可是带大妹妹的贤惠好男人。” “真是不好意思，没法子把你这样子和贤惠联系起来，说是你带大哥妹妹更是不可思议。” “快吃吧，别在那里怼我了。” 温欣笑了笑，挑起一筷子面条，然后放入口中。 “好吃不？” 温欣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垂在她脸颊的两边，他看不见温欣的表情。 “头发要掉到碗里了，我去给你找个皮筋，我记得我给木木买过，放在……” 一声微弱的哽咽声传进了简楠的耳朵，微弱到简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有多久的时间，没有吃过一次，来自家人做的饭了呢？ 温欣仰起头：“好吃啊，简楠，好吃啊，你手艺还不错的。” “以前我妈妈偶尔做给我吃过，我也经常做给简林吃。” “我妈妈好像，好像没有做过饭给我过诶。”温欣的脸上透着故作坚强。 小小的话语，扎进了简楠的心里。 简楠看着温欣的脸上，带着蒸汽，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珠。 她望着起身的简楠摇了摇手：“不用找了不碍事。” 简楠又一次沉默着坐下。 直到温欣上楼睡了，简楠才关了灯。 “店里的备用钥匙在前台的抽屉里，不过我来店里比较早，你应该用不到。” 交代完一些事情后，简楠望着已经去往二楼的温欣，然后关了灯，离开了。 听到简楠已经离开了，她有些好奇地拿起了刚才被放回二楼原处墙角的吉他，她蹑手蹑脚地取来琴包，然后打开，是的，刚才离得远看的再怎么模糊，现在也看的真切。 那把琴上面印着的就是简楠和夏憬名字的拼音首字母大写，中间红色的爱心显得尤为的刺眼。 为什么简楠还会留着它，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一年了么，很显然，留着一个人送的东西，无非就是对这个人还有着死灰复燃的感情，无论是留着这把吉他，还是简楠要自己假扮他的女朋友，这些都是他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的证明。 她莫名的有些烦躁，她有些反感简楠要她假作他的女朋友，也有些反感看到这些东西，她并不觉得自己对简楠有着那种情感，也不可能会有这种情感，简楠很显然，在她看来，虽然外在看着很刺，实际上内心却是一个很温暖，很柔软的人。 只是这一份温柔和柔软，究竟是不是独属于她的呢？她不知道，简楠也许对谁都这样，他乐意对他珍视的人温柔，而她不过是被这名为“温柔”的烟火的一点点余晖照耀到了罢了。 她不喜欢这样，这样的人或许是最可恨的，因为一个本身就温柔的人，会让人误以为他的温柔是独属于自己的，会让人嫉妒，想要占有，会因此而受伤，会因此而让对方背负些什么，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生活也是这样，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就会换来更多的失望。 温欣坐在二楼房间里的床上，打量着周围，屋子很旧，但是里面的陈设还算比较整洁，至少看得出，简楠是真的会打扫这里的，她靠在床头，整理着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不自觉地会留下来，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样的自己，尤其是简楠，她拼命的伪装，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没有那么好被生活欺负，可一个人的晚上，她还是难免会感到很悲伤。 她小心翼翼地把门锁好，然后熄灯，躺下，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裹着眼泪进入了自己的梦想。 第一百零六章 早餐发生的事 “你他妈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又是被梦里的这一巴掌惊醒。 她打了个哈欠，这样的梦，重复了很多次了，她习惯了，陌生的环境让她睡不好，很难进入睡眠，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 闹钟没响，也许时间还早，简单地洗漱过后，他从二楼向一楼探去脑袋，简楠已经坐在收银台前了。 “你醒了啊？”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温暖的笑意传来，简楠已经没有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凶巴巴的了，让温欣越看越顺眼，只不过在她的眼里，还是一幅混混的模样。 “你要是再不醒，我都准备让木木冲上去叫你了。” 木木在自己的画板边上有些发愣地看着温欣，有疑惑，也有被叫醒的困意，她也奇怪为哈温欣会在自己家书店的二楼出来吧。 她走下楼，和简楠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早饭在窗户边那边的桌子上，自己拿。”说着，她转头看向木木，“木木，你也去吃点。” 温欣边说着边拿来了早饭递给了木木。 小家伙有点生气地瞪着温欣，这是少有的，虽然小简林也算是一个问题儿童，温欣甚至见过她揪着好几个男生打架，但是对自己这么凶巴巴的，倒确实是不多见。 “木木这是怎么了？”说着，木木嘟着嘴，生气地接过早饭，也不迟，扔到了简楠的旁边，把脸别到了一边。 “领地意识犯了吧，你突然出现在书店的二楼，她有时候挺难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接受的，当时余梦住在这里的时候，木木也莫名其妙地生了他很久的气呢。” 说着，简楠还在处理自己手上的事儿。 “这是琳琅早餐店的早饭，彩音她们家开的，味道真不错的。” “我知道，我吃过不少次了。” “那个彩音好像什么，夜不归宿了，她爸爸正在为这事儿发火呢。” “什么情况啊？”温欣吃着东西，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知道。”简楠指了指钟，“你现在最好抓紧时间吃完早饭，然后去上学。” 温欣迅速瞥了一眼钟，完蛋。 “要迟到了，你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呢。” 说着，温欣就赶紧把吃的东西往嘴里塞，然后准备出门。 “要命了，还想偷偷溜回去拿一下书包呢。” “今天期中考试，不上课的。” “要复习用。” “你要复习么，用我的将就一下吧，反正我也不学。”简楠还是盯着电脑在忙自己的事情，这期间，还分神给买东西的同学结了账，“书就在课桌里自己拿，作业的话也不用担心，你不写我估计老刘都不会说什么。” 也只能这样了，回去一趟，太费时间了，搞不好急急忙忙地反而第一场语文考试会受到影响。 “你不抓紧去吗？” “我不急，你迟到了可能被罚，我可不会，我等送完木木去学校再去。” 温欣有点无语，出门了，阳光刺进眼睛里，让她不由地眨了眨眼睛。 …… 和温欣一起，几乎是卡着点到的，是彩音，老刘本想说些什么，看到温欣也迟到了，把话咽了回去，放他俩进教室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了！马上第一场就要考语文了，很多的同学觉得复习对考语文没有用，我告诉你们，至少把课内默写的那几分给我拿到了……”老刘又开始念经了。 熟悉的语文早读，大部分的学生还在周末的嗨皮中没有缓过来，老刘一走，瞌睡的瞌睡，借着读书声小声讲话的讲话。 “你又熬夜复习了吗？黑眼圈又重了诶！”彩音凑了过来。 “没有，就是单纯的昨天睡得比较晚。” “真不像你诶，平时看你到的都很早诶，每次我到教室就能看到你已经在学习了。” “彩音，那你怎么也卡点到啊？” “说来话长，我被我爸爸说了，说了一早上，最后快迟到了，他才放我来学校的。” “简楠去买早饭的时候看到了，你爸爸在教训你诶，我就想应该和这个有关系吧！” “你也去买早饭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碰到简楠的？” 温欣顿时一阵语塞，她的脑子飞速旋转，总不可能说，简楠收留我，我在简楠的书店住了一晚吧。 “你先别管这个，为啥事儿啊，叔叔动这么大火气。” 印象里面，彩父是比较慈祥沉默寡言的那一类了，尤其是面对彩音，总觉得有亏欠。 “说我夜不归宿。” “啊？”温欣有些诧异，彩音看着就和简楠那一群人不一样，应该是个内向的乖乖女形象，而且加上脖子上的印子，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夜生活的把。 “这个说来话长啊！”说着，彩音的表情委屈起来。 其实温欣没有什么打听别人私生活动的喜好，奈何眼前的彩音是非要和她倒一倒苦水。 她用书本遮住自己的脸，然后小心翼翼往后靠和温欣交流。 “你是说你在外面没回家这事儿让你那个朋友的爸爸去你家吃早饭的时候，不小心给抖出来了？” “嘘！嘘！”虽然有早读声的掩护，但温欣的声音还是有些大了，彩音赶忙让她小声，温欣点了点头。 “对啊，谁知道这个叔叔来吃早饭的时候和我爹说什么那天真不好意思，大人吵架牵扯到你家女儿了，然后我爹就知道了。” “你说的那个陌生人，我认识。” “裴铃？” “嗯，简楠的朋友，见过几次，也帮过我不少忙，坑骗良家少女的事情，应该干不出来。” “你居然认识啊，是简楠的朋友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的吧。” “你好像很信任简楠。” “没有，哈哈。”彩音笑了笑，“你能联系上他么，他走的急，我也没有他联系方式什么的，好歹也给我付了住房的钱，我不能白拿。” 温欣思索了一番，然后还是回答：“你还是直接问简楠要吧。” “好吧。”彩音点了点头。 她的心中更加确信了几分，简楠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这样的人的温柔，从来不会独属于一个人。 “你们俩个，给我站起来早读。” 教室的后窗传来了老刘的声音，让两个少女身躯一震。 语文老师抬头看了两眼，没有说话。 老刘从后门走了进来，站在两人的旁边，来回看了两人半天，才缓缓开口。 “刚才你们两个迟到我不说你们俩就算了，复习也窃窃私语。”老刘挺了挺肚子，让自己腰板更直，看起来更有威严，“怎么，这期中考试你俩还考不考啊。” “没迟到……”温欣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顶嘴？”老刘扶了一下眼镜，“温欣，不要以为你复习好了就可以得意忘形，是不是嫌弃我们盛安高中的题目太简单了？” “还有彩音，我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你本来还一向老实的，你们俩，站到早读结束。。”说完，刘伟民转身要走，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彩音，你爸爸说你没吃早饭，他送了一点到门卫，你等会儿下课了去拿，趁课间吃完，大早上不吃早饭可不行，会没力气学习的。” “知道了，谢谢老刘，我等会儿去拿。” 第一百零七章 对赌 和往常一样，早读快结束的时候，简楠才出现，也没刚开始时候那么奇怪了，至少温欣知道了原因，他刚进来时，看见杵在那里的温欣和彩音两人有点震惊。 他一向沉默寡言，坐回自己的座位也没有多问什么。 李应凑过来问温欣她被分在几班考，温欣没注意，她没那么喜欢那张单子一贴出来，就挤过去看自己在哪个考场，在她眼里，哪里考都差不多，所以一般等快开考没人的时候，去看一眼记住就行。 李应倒是一下课就兴冲冲去看了一眼表，温欣不是很理解，她印象里，李应已经往那小角落转过不少次了，难道他记性比较差？ “完了，你也不和我一个考场。”李应瘫软在了椅子上。 温欣看着没有任何重点的语文课本和少的可怜的复习资料，几乎没有写过一个字的一小沓试卷，有点不适应。 “你是真一点没学啊。”下课了，她调侃道。 “学不学对我来说没意义。”和往常一样，简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里的小说。 “怎么就没意义了？”温欣的眼珠子转了转，“你不想……不想考个好大学然后出去看看世界什么的？” 简楠摇了摇头。 “简楠同学，这就是你的不思进取了，学好了，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的，可以有更多的机会，选择更好的生活，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温欣俨然一副说教的口吻。 她在说给她自己听，她没的选择，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那是你，你做到就行了，至于我，我在林北这个地方出不去。” “为什么？” 简楠翻了一页小说，没有再回答。 “早上好啊，温欣同学，你在看什么啊？”颜飞又凑了过来，“让我看看大学霸考试前都在看些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温欣就会感到莫名的有些烦躁。 “早上好。”温欣将目光转移到了颜飞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复习语文都这么认真啊温欣，像你这样的学霸一定书上都记满了笔记吧。” “没有。” “诶呀，就别谦虚啦，让我看看吧。” 温欣看了简楠一眼，简楠撑着头，和温欣对视了一眼，然后眯上了眼睛，摆出来一副不屑的表情。 大概就是默许了，于是温欣把书随手推给了颜飞。 “谢谢大学霸。”颜飞的语气有些矫揉造作，他似乎特别关心温欣每天都在学一些什么，“我看看呢。” 一本语文课本被他翻来翻去，他横竖看了个遍。 “不是，书上写的字呢？” “我猜大概一个没有吧。” “啊？这不是你的书吗？为什么还要猜。” “不知道。”温欣觉得有点意思。 颜飞又扒拉起被温欣随手摆在桌子上的其他学习资料。 “不是，书上没有也就算了，卷子上也没有，语文没有笔记也就算了，下午的数学你也啥也没记。” “不知道。” “什么啊？耍我呢吧，你难道是那种天才的选手，啥也不用学就可以满分。” “世界上不存在那种人，温欣她就是偷偷学了。” 温欣皱了皱眉头，云初夏出现了，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她就是明摆着不想给你看她在学点什么，自私自利，你没看出来吗？她压根就没打算给你这个面子。” “我没有，我复习用的东西都在这了。”温欣眉头紧锁。 “你看，她还在撒谎。” “你爱信不信，我今天要看的东西就这么多，给你看了你还说起我来了。” “颜飞哥，别理这种人了，她不把笔记借给你，我借给你好了。”说罢，她拽着颜飞要走。 “颜飞哥，别理这种人了……”温欣有些不屑地夹着嗓子学云初夏说话。 “你学谁呢？” “谁蠢学谁。” “行了。”在一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小说的简楠发话了，“书是我的，我一个字没写，和你俩有关系吗？” “你的书怎么在温欣手里？” “她压根连书包都没带，听懂了没，听懂了就别杵在这了。” “连书包都没带？扯蛋呢吧。” “颜飞哥，还不明白吗？他们俩联合起来逗我们呢。” 简楠笑了笑：“你俩口子要真闲的蛋疼，自己一大早上不知道想干什么凑来这里对着我的课本问东问西，边上去行不行，叽叽喳喳的，看个小说都不安逸。” “谁是两口子啊。”云初夏的脸上顿时泛出红晕。 颜飞想要发作，但奈何看着简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只手撑在了温欣的桌子上，温欣盯着他。。 “别看他的了，要不要我的课本借给你，我写笔记了。” “颜飞！”云初夏几乎吼了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自己不要复习吗？非要这么狗皮膏药似的，跟在温欣身后吗？” “云初夏，你说什么呢？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怎么了？温欣临考没带书我借给他怎么了？” “你……你……你执迷不悟……”云初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转头看向温欣，“温欣，你也是，有几分姿色，来学校里，不学习，学狐狸精勾搭人是吧。” “哟，这是自己留不住人急了？”温欣轻蔑地看着云初夏。 “就这次期中考试，我们比比。”云初夏怒火中烧。 “比什么。” “比成绩。” “哦。”温欣随口应下来了，她压根没把这场比试放在眼里，“单科全科啊？” “全科。” “不自量力。”她是退步了，但是还没退步到一个小小林北高中还有人能撼动她在学习上地位的地步，“赌注什么啊？” “我比你高，到下次考试前你都不许再和颜飞打交道。” “云初夏，都是同学，别这样大动干戈。” “你闭嘴。” “没什么意思。”温欣眯着眼睛，“要是你输了呢？” “那颜飞再来找你，我不管了。” “这算什么赌注啊。”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不稀罕。” “那你想要什么？” 温欣眼珠子一转，这个云初夏老在自己面前跳，也该让她吃上一点苦头了，“你就在班里大喊三声，我不如温欣，然后到下次考试前，也别和颜飞接触好了。” 云初夏咬了咬牙：“好，一言为定，不过你输了，也得在班里大喊三声，我不如云初夏。” “随便你，输了喊一百声都没问题。” “哼。”得到答复后，云初夏气呼呼地就离开了，留下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颜飞。 “温欣，你说你们俩这是何必呢。” “她自己要和我比的，你还是管好你的小女朋友比较好，每次接触总是要给我找点事儿的。” “我和她只是青梅竹马，没有那层关系的。” “是吗，是你白痴还是她白痴啊？” “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那就管好你的青梅竹马，行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李夏阿姨 语文这种东西，其实真的不是靠公式什么可以快速提升的，它是不断积累的过程，所幸的是温欣算是一个全能型的选手，她读过的书也足够的多。 即使没有在学，简楠的语文会不会比较好呢？毕竟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捧着书在看，温欣考完试，在去食堂的路上在想。 考试结束的很早，几乎可以说是第一批次吃饭，温欣慢悠悠地走着，周围都是狂奔着穿过他去吃饭的人。 天亮的有些不真实，恍惚间她有一种格格不入感。 没有书，她在自己的脑子里面来回闪着各种数学的公式，还有做过的各种题型。 考试状态让她有点闲不下来，余光里，她看到了简楠，他也和余梦在去食堂的路上，两个人对视了，简楠点头打了个招呼。 “别瞅了，竹云已经走远了。” 那个肤白若雪的短发女孩已经走远了，余梦的视线还是跟着她走。 “嘿嘿，楠大，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嘞。” “别扯皮，喜欢就上，你怂蛋一个我都不想跟你讲话。” “我不敢。” “二逼。”简楠随口骂了一句“你看到你前任了吗？” “没注意。” “喏！”顺着简楠手指的方向，余梦望去，林妙和她闺蜜手拉着手也在不远处，感受到了视线，林妙望过来，余梦赶忙回避了视线。 “我也是挺佩服你的，你那么喜欢竹云，你甚至连认识她人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林妙那么喜欢你，你却把人家甩了。” “嘿嘿，不是我甩了她，是她把我甩了。” 打了饭，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记得你一上高中就和她在一起了吧。” “对的，不过对竹云有好感从初中就开始了。” “那你初恋知道这事儿么。” “初中那个？”余梦想了想，“那会儿不懂事，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谈恋爱，，而且，那时候对竹云还只是好感。” “说你渣吧，你一次又只掏心窝子对眼前人，说你不渣吧，感觉你只对竹云动心过。” “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搞不清楚我自己的，就像是你搞不清楚你自己一样。” “什么？” “你对温欣怎么看？” “你说这个做什么？” “你随便聊聊，我也随便扯扯。” 简楠自己也在思考，他也不知道对温欣到底是什么感觉，他不觉得自己回对她动心什么的。 “看她可怜，偶尔关心关心她什么的。” “像你暗里关心关心彩音那样。” “可能吧。”简楠拨弄着中饭，“别说我了，林妙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和她分了。” “怎么说呢，一部分原因是我确实心一直就在竹云那儿，一部分原因是，她太纯了。” “什么意思？” “她没有谈过什么恋爱，很容易吃醋，那时候我玩心又重，她对我控制的有点过头了，四处疑神疑鬼的，搞的她和我和另一个我们同组的姑娘都不是很愉快。”余梦顿了顿，“而且，就像是你说的，我的心不在她那儿，既然如此，我再继续和她谈下去就是一种不负责任了，我不想这样，这样的好姑娘是值得更好的人的。” “搞不懂你。”简楠挠了挠头。 下午的数学温欣也自我感觉良好，临近放学的时候，她撇眼看了一眼云初夏那边，她还在拿着笔演算着什么，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水，颜飞就坐在她身旁的桌子上，等着和她一起回家。 对温欣来说，考完了再去对答案或者老去想老去算上一场考试的内容从来都是大忌，所以她总是考完一门扔一门。 她走出教室门，就和落日撞了一个满怀。 简楠倒是和往常一样早就走了，据他所说。 “语文我涂满了，不过作文实在懒得写，我随手写了两句诗应付了，数学的话蒙了选择题我就睡了。” 温欣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走走停停，街道上已经生机勃勃了，并不像她刚来的时候那般如同死灰。 熟悉的街道，有她常去店铺，有她喜欢吃的“琳琅早餐店”，她的目光落到了刚开时候遇到的小女孩身上。 她的衣服还是很破旧，但已经背上了小书包，似乎是刚刚放学，她低着头往前走着，然后就温欣看到了，她前方在捡空瓶子的母亲。 她的眼眶有点湿润，母爱伟大的例子甚至滋润在生活上的每一处，但唯独，没有在她的身上闪耀过。 她的目光逐渐地落在了这条街上，她最熟悉的店铺——相逢书店上，门敞开着，简楠在挖着酸奶一口口送进简林的嘴里，场面很温馨。 简林的余光似乎是注意到了温欣，她转过头，然后脸上开始舒展出笑颜，她高举自己的手，挥了挥，和温欣打着招呼。 简楠有些不满她这个动作差点将酸奶撞翻，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门外，简楠也注意到了温欣，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也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店里，温欣摇了摇头，示意她要先回家。 她昨天一整个晚上压根就没有回家，她不知道宋毅会怎么想她，也许宋毅压根就不在乎这一件事，他这会儿说不定又上哪儿打牌或者喝酒去了。 不在家也好，她也不是很想和宋毅有过多的交流，她时常想的就是，两个人相安无事，直到她能够自力更生。 残破的楼道，白色的墙灰掉了一片又一片。 “咔哒”一声，有些生锈的门开了，她低头，边摸索着把钥匙塞回包里，边往里屋走，然后他就愣住了，厨房里，宋毅正在忙着什么，奇怪，宋毅居然在家，但她却没闻到很浓烈的烟味，她有些震惊，宋毅抽了烟也不爱把窗户打开，所以，只要他在家，屋子里面就是一股的烟味，被熏黄了的天花板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在家？” “是啊！温欣，把手洗洗准备吃饭吧。” “呀，温欣回来了呀！” 温欣刚想回答，一个令她恶心的声音却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回头望去，坐在沙发上的李阿姨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里。 “你，你怎么在这？” “先去放了东西，洗手吃饭，吃完饭，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 “说了先吃饭。”说着，宋毅推着温欣往那一间杂货间，也就是现在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这客厅也太乱了，酒瓶子到处都是。” “你搬进来我就收拾……” 搬进来？这个李阿姨要搬进来？为什么？ 温欣即使心里现在有一万个不解，眼下也只能吞进肚子里，宋毅是这个家的主人，他可以来决定，这个家谁可以来，谁可以走。 因为没有回家的缘故，她没有带书包，所以只是把手上的几本书随手丢在了床上，就匆匆出了自己的房间。 到餐桌前的时候，李阿姨也起身，温欣肉眼可见的能感觉到，和上次在自己的房间撞见的相比，李阿姨显然是胖了不少。 宋毅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温欣更是震惊，宋毅这样的粗男人居然会做饭，不过她看了一眼厨房里就明白了，那些空荡荡的包装盒告诉她，这些全都是饭店打包回来的。 “行了，坐下吃饭吧。” 温欣边疑惑地坐下，边看着桌上的饭菜。 番茄炒鸡蛋，烤鸭，排骨汤，韭菜炒毛豆，还有腊肠，对比平常，很是丰盛。 “没什么菜啊，夏夏，将就着吃。” 这是温欣第一次知道，夏阿姨叫李夏。 第一百零九章 多双筷子 “还行，凑活。”李夏撇了撇嘴。 东西都打包好了吧。 “嗯，早就打包好了。” “明天我让搬家公司去取。” 温欣有些茫然地扒拉着眼前的晚饭。 “温欣，多吃点肉。”说着，李夏阿姨笑着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温欣的碗里。 “啊？哦……谢谢。” “你昨晚没回来吧，去哪里了？”少见的，宋毅关心了温欣一句。 “去同学家了。” “下次提前说一声。” 两个人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儿，李夏给了宋毅一个眼神示意，意思是让他说事儿。 宋毅被米饭噎了一口，用了点酒顺下去之后，转头看向温欣。 “那个温欣啊，你李夏阿姨呢，要住在我们家。” “哦，好的，我今晚会找地方去的，就是请不要在我的房间……”温欣有些委屈地低着头。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嗯？” “你李夏阿姨，她……她怀孕了。”说着，李夏有点自豪地挺起了自己的肚子，然后，宋毅也一脸幸福地看着李夏，“怀的是我的种。” “讨厌。”夏阿姨有些娇羞地说着。 “我就说我这长炮不减当年吧，把你折磨地嗷嗷叫，这才几次就中了。” 温欣望向了李夏微微隆起的肚子，若有所思。 宋毅说着些不害臊的话。 “是个儿子就好了，我老宋家也算是有后了，我那个死女儿，和她那个老不死的妈一个尿性，丢下老子就跑了。” “还不好说呢。” “不能让医生查查是男是女么？” “你没去过医院么，怀你女儿的时候，医院给查吗？” “嘿嘿嘿，我这不是着急吗……” “生下这个孩子，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宋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虚：“放心，答应你的肯定都做到。” 温欣愣住了，她有些茫然地来回看着两人，然后她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 几秒钟的时间仿佛周围都没有了声音，只能听到厨房水管水不断滴夏的声音。 李夏怀孕了？所以她要搬来和宋毅一起住？那自己呢？要离开么？要被抛弃么？ “你不用担心，对你来说也就是家里多双筷子，多个人的事情，可能会有点挤，不过嘛。”宋毅的眼珠子一转，“你现在还在念高中，等你将来念大学了，估计一年呆在家里的时间也不会很长。” “我明白了，宋叔叔。”她有些咬牙切齿，“那，欢迎夏阿姨。” “好孩子”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现在对于宋毅和李夏来讲，她才是那个外人，宋毅没有因为自己多添个孩子，就给自己赶出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好好和你李夏阿姨聊聊，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好。”温欣埋头吃着饭。 “医院检查的单子让我看看呢？” “你能看得懂啊？” “万一写了生儿子生女儿呢。” 李夏白了她一眼：“你要是再这么心急，信不信我去给他（她）打掉？” “别别别，姑奶奶，可千万别，我都依你的。” “这还差不多，我啊，可有预感，这怀的啊，是一个男孩，他这啊，可淘气了，动不动就踹我的肚子。” 宋毅一听这话，高兴坏了，忙又往李夏的碗里夹了几块排骨。 “多吃点骨头汤补补身子，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 面对他们，温欣依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温欣就站起身。 “这就吃饱了。” “嗯，我回房间复习了，这两天在考试。” “这么爱学习啊！”李夏阿姨调侃道，“听宋毅说，你成绩还不错呢。” 宋毅喝了点酒，说话有点不清。 “学习好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又怎么样？养她那么多年，不还是要嫁出去到别人家去，关键时候一点用不上，还是生个儿子来的实在，给我们李家增添香火。” 温欣已经不想要再和这个张口闭口都是儿子的人多辩解些什么，走好自己的路，剩下的交给天意。 房间里里的香味变淡了，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买的香薰不够了，正看向床头柜，她收纳东西的盒子和香薰不见了，她又四处看了看，她房间的东西又被翻过了，少了不少东西，包括她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那把梳子。 “宋叔叔？” “嗯？” “你翻过我的东西了？” “啊！你那个药水，你李阿姨挺喜欢的，我摆到我们房间去了，还有你李阿姨行李还没送过来，缺不少东西，我让她先用你的，没关系吧。” 温欣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她这个人平生最反感的就是有人不经过她的同意随便就乱翻或者拿走她的东西。 她的拳头逐渐攥紧，但又松开，她没的选，接受现状就是眼下该做的事情。 “嗯？温欣，没事吧？”李夏的声音传来，也许是心里作用的缘故，温欣感觉到有些嘲讽和轻蔑。 “没事，李夏阿姨，你先用着，我还可以再买。” 她将房门轻轻地关上，门外,李夏和宋毅还在聊着。 “不就是用她点东西吗？那语气是说给谁听的？” “别和她置气了，她要敢有什么不从的，我替你教训你那小兔崽子。” “你那是没看到，饭桌上，她都敢给我摆脸子了。” “她敢！” “一个养女得意什么？还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呢？过两天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看看，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那是那是。”宋毅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扫把星，于是转移了话题，“咱在一块儿快俩个月了吧？” “嗯，咋了，你要送我两个月纪念日礼物？” “纪恋日不都是按年过的嘛，哪有人按月送的，按月送，谁送的过来啊？” “就知道你们男人一个两个油嘴滑舌，没一个好东西。” “诶呀，等咱们登记过后，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那是自然。” 听着两人的对话，温欣靠着门缓缓坐下，然后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两个膝盖之间。 她没有消沉很久，很快，她又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桌子前，然后坐下，她翻开了自己的书包，抽出来第二天要考的外语和物理，复习起来。 …… “好的，谢谢老师，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亲自和她说的。” “家长那边我已经去家访过了，人家可以不追究这一次的责任，但作为老师的我呢，还是劝你，去道个歉比较好，说不准下一次就……” “不会有下次的，我会亲自和她说的。” “还有你也是简楠，作为她的哥哥，我知道你向着她，但是凡事暴力和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明白吧，所幸人家的家长还算有素质，没要把你怎么样。” “好的，老师，我知道错了。” 简楠有些哭笑不得，面对老刘他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话是这么说，但是，简楠。” “老师，您说，我在听的。” “像是简林这种情况呢，我还是真的建议，她适合在家好好修养，等到好转了再来学校，你是她哥哥，她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简楠的牙齿摩擦地咯咯响，他攥了攥拳头：“好的，我会好好考虑您说的话的。” “虽说这个孩子比较可怜，从小没有了父亲的陪伴，但学校毕竟不是为了她一个人开的，也得照顾到其他的孩子。” 简楠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对方见简楠沉默了很久，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不好意思，老师忘记了你也……” “没事的，老师，没事的。” “再详细的等我这边手头的事情解决完，见了面再聊吧。” “好的，那老师，我挂了。” 对方“嗯。”了一声，先挂掉了电话。 简楠无奈，长长地谈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简林。 头上的伤口已经用药水处理过了，身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家伙应该是意识到自己惹了祸，或者是因为是哥哥在身边，虽然疼得她几乎要掉眼泪了，但是她一声不吭，和她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样。 第一百一十章 回眸再见 店里的气压有一点低，幸好今天温欣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并没有走进店里，他无奈地看着简林，眼睛里似乎能渗出水来，他很愧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愿意让温欣看到简林现在这个样子。 简林就安静地靠在她身边，她刚刚喝了酸奶，简楠一低头就看见了简林嘴角的酸奶，他伸手抽了一张纸，替简林抹去，简林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她的内心充斥着不安。 简楠看着简林乌黑的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和简林提起这件事情，沉默像是少女随手喷洒的香水，在书店里蔓延开来。 “木木！” 听到哥哥的呼唤，简林抬起了脑袋。 “我想听你说，可以吗？” 虽然行为很难理解，但简林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简楠想要亲口听简林说出来。 “说吧，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躲，哥哥什么时候打过你？是不是？” 三个孩子，两个男生一个女生，老师进来的时候，看见了按住其中一个孩子的简林，其他两个孩子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简林的眼睛开始红了起来，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女孩倔强地撅着她的小嘴半天，可却还是没忍住。 简楠心疼地搂过简林，让她把脸贴在自己的胸口，这个动作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哽咽了半天，简林才缓缓小声开口：“哥哥，不相信，我。” 简楠有些不能理解，简林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有些失望，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与照顾，换来的确实这样一句话，他打心里有些许难过，作为不称职的哥哥的挫败感涌入心头，但他转念一想，不对，简林不会这么想，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兄妹二人有这样的默契。 简林会这么说，只可能是她没有办法啊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哥哥，我害怕。” 稚嫩的生意传进简楠的耳朵里面，让人听了仿佛是心在滴血。 “木木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除了这些，木木不再说任何别的话了，这种事情是万万急不得的，他只是轻轻地将简林拥入自己的怀抱，让她可以依靠她的哥哥，仅此而已。 书店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了，直到裴铃的出现，才打破了宁静。 “哟，你兄妹两个大白天的害不害臊啊，搂搂抱抱的，整德国骨科那一套啊。” 简楠松开了简林，不由地咳嗽了两声，简林小跑着回到自己的画板旁边。 他正经地问道：“德国骨科是什么？” “土鳖，就是兄妹搞不伦不类的事情的意思。” “你说什么呢？有伤风化。”简楠的脸部微微发烫，“来的晚了些。” “我今天去了一趟我爹那儿，在他单位那边打包了点饭菜回来。” 说着，他把手里提着的打包盒一个个放下，然后一个个打开。 “谢了，裴铃。” “诶？咱俩都什么交情了，说这些。” “木木，洗手吃饭。” 几人落座，没扒拉两口，简楠看了眼手机，然后抬眼望了一眼裴铃和简林。 “有事儿。”几年的交情，让裴铃一眼就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 “嗯，西边有一户人家装修，人手不够，这段时间缺两个扛楼的。” “你要去？简楠，我说你呀。”裴铃咽下一块鸡蛋，有些噎着，“你也有点太拼了吧！” “我力气大，没关系的。”简楠答应道，“而且，简林最近去的那个机构要的也不少，催得紧。” 简楠有些无奈地低下了头：“虽说木木这么大了，但一个人看店终是有些不放心，你要是有时间……”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儿没事儿，就待在这里陪陪木木，小姑娘多招人稀罕啊！” “我这几天……” “明白的，我有空就来，客套话少说啊，我可不爱听。”裴铃摆了摆手。 “裴铃，谢谢你。” “嘿，孙子，说了客套话我不爱听。”裴铃无奈地转头看向了简林，“小家伙，你哥哥可辛苦了知不知道，别给你哥哥和我惹火了，听到没。” 简林似懂非懂地夹了一块肉给哥哥，简楠有些欣慰，裴铃也想要享受这个待遇，奈何门都没有。 简单了收拾了下，简楠和裴铃打了个招呼，换上老头衫，带了副手套，和简林告了别，嘱咐了几句，就出门了。 裴铃望着简楠的背影，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心疼与心酸交加。 简林拿着一杯酸奶已经回到了画板的旁边，看着白色的画布似乎还在想着什么，旁边有堆砌着一堆她画过的画，其中就有连裴铃都看过的那副关于温欣和她同在那个幼儿园的草稿。 有天才，但是天才的成功也是由汗水浇灌的，仅此而已。 简楠边想着没注意，嘴边沾了许多酸奶，裴铃有点无奈，抽了两张纸巾想要伸手去擦，小家伙倔的很，夺过纸巾自己就擦了。 裴铃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门里走进一个姑娘。 批头散发，在光的点缀下亮晶晶的，像是乌黑的天空里点缀了星河，她的手里抱着一束花，是向日葵，永远阳光，积极向上，和时刻有些忧郁的少女反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脖子上套着已经在这个季节有些不合时宜的围巾，四处张望，像是小兔子那般好奇。 “欢迎光临，彩音同学。” “怎么是你？”彩音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顿住了脚步。 “简楠有事儿出去忙去了，留木木一个人在店里不放心，我游手好闲，没事儿过来帮他看看店。” “你爸爸不是警察么？我以为你会和他一样的，四处巡逻，保卫一方天地。” 要是常人出口这些话，裴铃很可能会有些生气，但偏偏是眼前的少女说出口的，却有些天真烂漫的可爱，他不由地：“哈哈哈哈。”笑了几声，看来上次那件乌龙事情后，裴铃父亲的身份对于眼前这位少女来说印象深刻。 “即使是警察，能做到的事情是十分有限的，我和简楠有我们自己保护这条街的方式。” 彩音笑了，笑得裴铃有些小鹿乱撞。 “好中二的台词呀。” 裴铃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确实有些羞耻，脸微发烫，他手指搓了搓桌子，试图转移注意力。 “花不错，买给男朋友的？” “为什么不能是买给我自己的？” “向日葵，向阳而生，阳光积极，虽然我希望你看起来像向日葵一些，但终究和现在的你有些许不搭，加之向日葵的花语，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四下无他人，入目皆是你。’‘忠诚的爱之类的吧。’这样的花送给自己我觉得不太合适。”裴铃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线，于是微微低头，“妄加猜测你的意思，抱歉，若是冒犯了，我向你赔罪。” “想的真多，小侦探，不过没有猜对哦。”彩音说道，“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买这束花是送给他庆生的，前段时间惹他生气了，还没有好好的赔个不是，至于你说的花语，我没有怎么收到过花，也不是很懂，只是听老板娘说这花适合送给父亲，所以出来闲逛的时候买下了。” “原来如此，想必你的父亲收到花必然会相当的高兴，那姑娘进来请坐，需要买什么东西自己挑便是。” 彩音微微低眉答应，然后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安静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