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四爷儿媳妇》 乍到 牧瑾从雕花的拔步床上下来,站在西洋穿衣镜跟前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女子,两弯柳叶眉,一双含情目,肌肤欺霜赛雪,眉心一点红痣,清澈中又透出妩媚,身形纤细,看似弱不禁风。 她听到屋外传来了紧凑的脚步声,有个三十多岁的嬷嬷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见牧瑾站在地上,一怔,忙上来扶她:“您刚生完孩子这才几天?怎的能下床?夏青和访蔓这两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去了哪?也不知道过来照顾着点女乃女乃。” 她不由分说的扶着牧瑾上了床,又给她身上盖了个半旧的薄丝被,身后垫了个垫子,动作娴熟又自然,侍候着牧瑾趟好,才轻声慢语的道:“谢天谢地,年侧福晋可是醒过来了。”又心疼的给牧瑾里了里耳边的碎发:“女乃女乃不用害怕了,好好的养身子,这事毕竟女乃女乃也是受害者,也不是女乃女乃的错。” 牧瑾还是怔怔的看着这个嬷嬷。 应嬷嬷叹息了一声,女乃女乃美貌确实鲜有人能比上,只是为人实在是胆小木讷了些,若是稍微会哄人一些,难道还不能把爷攥在手心里?哪个男的不爱美色? 窗外由远及近传来了说话声,牧瑾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梧桐树正繁茂,女子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既是快要死了,还不如快一些”,,另一个柔和一些的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她好歹也是女乃女乃。”这个嘲讽的轻笑了一声:“哪里有这样窝囊的女乃女乃?平氏不过就是咳嗽了两声,爷就紧巴巴撇下她过去了,我若是她,早一头撞死了。” 她说的声音及大,好似是刻意说给牧瑾听的一样,应嬷嬷气的站了起来,就要出去:“这个元氏也太嚣张了。” 窗外又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女子的声音:“两位姨娘在说什么?女乃女乃病重,吵不得,难道女乃女乃有个三长两短姨娘担当的起?” 元氏见是夏青,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并没在多说,这丫头难缠的很,还是不要一般见识的好,谷氏笑着同曼青和访蔓点头:“我们过来看看女乃女乃。♀”夏青一摔帘子走了进去,访蔓在外头笑着道:“姨娘即来了就赶快进去,外头太阳大,小心热着了。” 元氏脸上这才见了笑意,上来携了访蔓的手:“我就说喜欢你,又漂亮又懂事,我去求了女乃女乃把你也开了脸放在屋子里侍候爷,以后咱们就都是姐妹了。” 访蔓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依旧轻声慢语的说话:“奴婢粗笨,也只女乃女乃不嫌弃还收留着奴婢,至于别的奴婢从来都不想。” 谷氏轻拉了拉元氏,温和的同访蔓说话:“元姨娘同你开玩笑。”访蔓笑了笑没在言语。 访蔓和夏青同牧瑾一般都身量高挑,访蔓温和夏青明艳,一眼便可见鲜明的个性。 谷氏身量偏低,圆脸盘,又丰盈一些只看着确实亲切温和,却算不上美貌,元氏的身材凹凸有致,明艳张扬,眼角高挑,一笑就是满身风情,到是个可人儿。 牧瑾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谷氏和元氏行了礼,牧瑾便缓缓的闭上了眼,在不多说一句话,她也不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叫做穿越,只是实在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消化她得到的记忆,好好来安排以后生活,因为这个牧瑾如今的生活现状实在很是让人担忧。 谷氏的神情僵了僵,元氏冷哼了一声:“女乃女乃也只能在我们这样的人跟前耍耍威风,怎的就不去在平氏跟前抖威风?” 哪一家的规矩里姨娘敢这么跟正房女乃女乃说话?牧瑾这个正房女乃女乃有多失败不言而喻。 夏青往前站了一步,虎视眈眈的看着元氏:“姨娘还不走?”元氏也来了气,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了夏青面上:“谁教你规矩?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牧瑾觉得自己听到了外头不同于女子的脚步声,觉得应该是牧瑾的夫君,也就是胤禛的长子弘晖过来了,抿了抿嘴,忽的捂着肚子微弱的申吟了起来:“元妹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为难夏青了。” 元氏越发来了气势,手指头都指到了夏青的脸上:“我是帮着女乃女乃教教这个死丫头,什么才是下人的本分!” 帘子忽的被掀了起来,有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淡淡的看着屋子里的这一群女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床上痛苦的申吟的牧瑾身上,他狭长幽深的眼暗了暗,薄唇微启:“谷氏,带着元氏下去!”他的声音虽然平淡,熟悉他的人却从里面听出了薄怒,谷氏和元氏都噤若寒蝉,忙退了下去。 妻子生命垂危他都可以弃之不顾,而去照看些微小病的小妾,牧瑾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即便他有一张棱角分明脸,寒潭般幽深的眼,她缓缓的闭上了眼,不在去理会任何人。 她感觉弘晖坐到了她的床边,那双幽深的眼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她,无波无谰却几乎可以透过她皮囊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才离开,里间里传来了孩子微弱的哭声,牧瑾眼里忽的有了泪,她觉得自己一定在也回不去了,而她占了这个原本叫做牧瑾的女子的身体,却不能不对她身边这些爱护她和她所要爱护的人负责任,做人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还有什么需要打算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就行! 年氏的院子里除过胤禛还有四福晋李侧福晋以及大大小小的妾室,听说年氏醒来胤禛长出了一口气,连四福晋也念了阿弥陀佛,李氏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但必定不是好话。 胤禛毫不避讳年氏刚生完孩子不久,进了里间,四福晋站在门口看了看觉得一时也无事,便摆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宋氏和钮钴禄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出了院子朝正院走去。 有丫头过来低语了几句,四福晋叹气:“醒来就好,让她好好休养吧。” 大女乃女乃怀孕的时候,福晋到还隔三差五的让人过去看看,给大女乃女乃撑腰壮胆,如今大女乃女乃生了个格格,又听着太医的意思不能在有身孕了,福晋对着大女乃女乃也便成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 钮钴禄见着丫头走,才跟四福晋道:“还好年氏生的是个格格” 她声音极低,但四福晋还是看了她一眼,钮钴禄吓了一跳忙闭上了嘴,身后跟着的耿氏微微撇嘴。 生个阿哥又能怎样,难道就能把她那么优秀的一个儿子的位子抢了?她如今忧虑的只是这次的事情。 进了屋子还是宋氏和钮钴禄侍候着四福建换了寻常的衣裳,在隔间的榻上坐下休息,有丫头上来给四福晋捶腿,几个格格侍立在一旁,屋子里一时便静悄悄了下去。 宋氏见四福晋眉头微皱,稍一思索才道:“好端端的年侧福晋跟大女乃女乃怎么就能撞到一起?大女乃女乃最是小心谨慎的人,平时多一句话都不说,说是她冲撞了年侧福晋,奴婢到宁愿相信别的。”她的言下之意是她宁愿相信是年侧福晋故意去撞牧瑾,最终才让两个人早产。 别人何尝又不是这样的想法?只是这事情之所以复杂,取决于胤禛最终会偏向谁,而不是事实真相。 年氏聪明有手段身后又有一个圣宠正浓的哥哥年羹尧,几乎占了胤禛所有的宠爱,若胤禛最终会因为这事怪罪牧瑾,其实说白就是在怀疑四福晋怀疑弘晖。那就说明胤禛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年氏,那么她们母子的危机才是真正的来了。 应嬷嬷让丫头去小厨房要些清淡的小菜在配上一碗熬的浓浓的白米稀饭,小丫头去了一会带着哭腔回来,牧瑾闭目躺在床上,还能听见外头的声音。 小丫头哭哭啼啼的道:“嬷嬷,厨房的人也太欺负人了!我去要东西她们说现在不是做饭的点,哪里有什么清淡小菜,我说晚一些,她们说今儿的菜都给了年侧福晋做,都剩不下,若要小菜就拿了银子出去买!” 夏青看牧瑾睁着眼,显然是听到了小丫头的话,她一掀帘子走了出去,啐了小丫头一脸:“不知好歹的东西!谁让你在院子里说话大声嚷嚷的,难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丫头臊的没处躲只是哭,应嬷嬷拉了拉夏青,放了小丫头走对夏青道:“要菜的事还是你去吧。” 夏青应了一声,一面往出走又一面骂那些躲懒的小丫头:“忘了老子的混账东西,一整天的跑的找不见人,什么事都干不了,要了你们干什么?还不如跟福晋说了全部赶出去清净!” 牧瑾不知怎么轻笑了一声,访蔓吓了一跳,凑到跟前轻声问:“女乃女乃可是不舒服?” 牧瑾轻摇了摇头:“没事,抱了大姐出来我看看。” 访蔓听见牧瑾知道抱孩子,面上一喜,忙应了一声进了里间让女乃嬷嬷将大姐抱了出来,孩子显然并不足月,瘦瘦弱弱皱巴巴的样子,头上也只稀稀拉拉的一点黄黄的短发,眼睛也没有睁开,说不出的难看。 但也许是因为母性,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牧瑾却觉得这孩子说不出的可爱亲切,她轻柔的抱着孩子,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柔女敕的面颊,半响才说话:“以后便叫你猫儿吧。”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宅里可以顽强的活下去。 访蔓觉得这名字土气,应嬷嬷却觉得好:“贱名好养活,还是女乃女乃会起名字。” 访蔓看着牧瑾展颜微笑,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有瞬间的恍惚,也止不住的跟着一起应和:“这名字叫着可爱。” ( 主角 大厨房关瑞家的正在案板上剁肉,透过窗户看见夏青过来,皱了皱眉,将刀扎在案板上,撸了撸袖子就迎了出去,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厨房里干活的人瞧见样子都探头看,一见是夏青,都来了兴致。♀ 高挑的夏青站在粗壮的关瑞家面前并不显得气弱,关瑞家的站在夏青跟前,夏青并不看她,面上到也和蔼,笑着同众人打了招呼就往里走,关瑞家的见夏青不发作,到也意外,到想看看夏青能耍个什么花招,跟着夏青进了厨房,见夏青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直直的往放菜的地方走,还不来的及阻止,夏青就掀起了放菜的框子,笑着捡了一把鸡毛菜,一个萝卜,一棵白菜,一把木耳给了身旁的媳妇:“大女乃女乃就要这几样的菜,你看着给一做就成,在隔半个时辰我来取菜,要是做不好,咱们就理论理论。” 她说着转身就走,见关瑞家的还在看她,就上前说了两句:“正好关姐姐也在跟前,也就这几样菜,我看我们女乃女乃吃的那点,也把这几框子的菜用不完,几样小菜要是都做不出来,姐姐这管事的可就失职了。” 关瑞家的直瞪眼却不敢跟她硬碰硬,夏青为了大女乃女乃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上一回也是为这吃饭的事,直接闹到了主子爷跟前,谁都看了出来,为了大女乃女乃那阿玛,主子爷还是要偏向大女乃女乃的,自此下头的人才收敛了不少,但夏青的名头也传了出去,旁人等闲都不敢跟她硬碰,到底还是因为站不住理。 夏青出了厨房那拿菜的媳妇为难的看关瑞家的,关瑞家的没好气的道:“看我做什么?!菜也不会做?!”那媳妇一听才诺诺的去洗菜。 夏青出了厨房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一行走一行心里暗骂,别让姑娘翻身了,到时候全部让你们这些势利眼去喂猪!回了安居院,见月子房的门口站着弘时刚过门的媳妇身边的丫头,便知道是董鄂氏来看牧瑾了,心想这位刚过门的二女乃女乃到还有些人情味。 牧瑾将猫儿放在身侧,自己半坐在床上同董鄂氏闲聊,不过十三岁的董鄂氏身量还为长足,才是一副孩子的模样,但她言行举止温婉可亲,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一笑便是如沐春风的感觉,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董鄂氏拿了件小儿的衣裳给牧瑾看:“闲来无事,给大格格做了件衣裳,大嫂不要嫌弃。” 牧瑾接到手里看,见那衣裳的针脚都露在外面,精致也用心,面上便露了笑意:“不想弟妹这么细心周到。” 董鄂氏轻笑,转眸见去倒茶的访蔓一脸为难的站在角落里,笑着道:“我看嫂子也累了,我便不打搅了,改日在来看嫂子。” 她说着便起身,牧瑾便笑着道:“访蔓,替我送送二女乃女乃。” 访蔓送了董鄂氏出去,一会便感叹着走了回来,同牧瑾道:“没想到二女乃女乃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奴婢刚才去倒茶,没想到茶叶罐里就剩下了些茶叶沫,为难的正不知怎么好,二女乃女乃想是察觉了,起来就走,刚刚出去又说‘我往常不怎么喝茶,前几日又得了几两好茶,一会让书兰给你们送些过来’,奴婢也便没怎么推辞。” 人家可以怜悯,只能说明她确实过的太不如意了,牧瑾叹气,由着访蔓扶着她躺下,她转头看了看在一旁安静的睡着的猫儿,面上又不自觉有了笑意,心里默默的为自己加油,好好干吧,牧瑾!总不能一直这么狼狈下去! 董鄂氏出了安居院让书兰回去取茶,想了想自己带着从蓉又朝着福晋的正院去了。 四福晋正在抄经书,听见她来问一旁的青梦:“她是从哪过来的?” “说是刚刚从大女乃女乃的院子过来。♀” 四福晋顿了顿,微微叹气:“这孩子到也有心。” 牧瑾闯了祸,正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她还能去看望,想必也是心善的吧。 牧瑾努力的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力求先将自己的身子养好,用了晚膳擦了擦手脸,见着应嬷嬷一脸喜意的走了进来:“爷说一会过来看女乃女乃。” 牧瑾嘟了嘟嘴垂了眼,拨弄着猫儿的小衣裳,以前弘晖说来,半道上总有平氏“劫镖”,这一次大抵也是说说,应嬷嬷见牧瑾脸上并没有喜色,自己大抵也想来了,又挖空心思的安慰牧瑾:“女乃女乃也别生气,平氏不是也生病着么,爷今晚肯定也不会宿到她那里。” 牧瑾想,她才不稀罕,爱去哪去哪:“我要睡了。”牧瑾说着翻身躺下,猫儿却闭着眼哭了起来,也是饿的时候了,她又起来让人拿了热毛巾,解开衣扣敷了敷饱满的胸部,抱着孩子就要喂女乃,应嬷嬷挡都没挡住。 外面又传来了弘晖的脚步声,身后还跟着脚步匆匆的太监王峰,门口的丫头还不及行礼,弘晖就掀起帘子自己走了进来,转过那道十二扇的花鸟屏风,看见牧瑾正在喂女乃,愣了愣,脸上便有了薄怒,大刀阔斧的坐在炕对面的椅子上问人:“女乃娘去哪了?!” 也是女乃娘背,见一时也没自己的事,恰巧就出去找人闲聊去了。 夏青直言道:“回爷的话,女乃嬷嬷没在。” 弘晖冷声道:“打上十大板,换了!” 夏青生怕牧瑾求情,抢着答了个是,出去就吩咐:“没听见爷说的话?找见人打十大板,换了!” 牧瑾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出声,弘晖顿了顿才看牧瑾,昏暗的灯光下见她微垂着头一直专注的看着吃女乃的孩子,面庞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隐约可见她眉心的那一点美人痣,妖娆妩媚,魅惑人心,一抹浅笑犹如几缕幽香,在这夜晚时分,越发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连弘晖这样冷清的人也顿了顿,片刻才移开目光。 这后宅里所有的女子都没有她这样的容貌,却也没有她这样软弱的女子。 他惋惜,却也紧紧只是淡淡的惋惜。 来了这总是这样,也说不上什么话,弘晖也只是看看,毕竟是正妻,若被欺负的太狠了,也不是他的脸面,他起了身:“爷走了,你好自为之。” 孩子吃完了女乃,牧瑾仿佛也才注意到弘晖,抬头惊慌失措的看了他一眼,那鹿一般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惊吓和无措,脸颊腾的红了起来,慌乱的扯着将自己的衣裳放好,挡住胸前的一片春光。 弘晖从来没有在牧瑾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生动的神情,一时到怔住了,孩子都生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羞怯,他一时到又坐了下去。 弘晖又坐了回去,牧瑾瞪大了眼看他,像只不知所措的白兔子,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弘晖便也看牧瑾,那幽深的凤眼里泛着点点的光芒,谁也看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主子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一个看着一个,下人们心里着急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有小丫头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看,王峰看见出去问了,回来看着弘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弘晖这难得的兴致,到是牧瑾瞧见了,开口问:“可是平姨娘又哪里不舒服?” 身旁站着的应嬷嬷恨不得上去捂住牧瑾的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牧瑾的口气听在弘晖耳里却是另一种感觉,仿佛平氏这种惯用的法子,必定会对他有效,而她语气里的急切,让弘晖微微的不自在,似乎在坐下去就是自己硬贴了上来。 弘晖的面上又成了那淡淡的样子,起了身:“走吧。” 弘晖带着王峰走了,牧瑾嘟了嘟嘴,自己躺下,不理会一屋子又无奈又气愤的下人,在也没有什么比按时睡觉对自己的身体好的了。 弘晖出了屋子径直朝着前院的书房去,王峰想了想在一旁问:“平姨娘那” 弘晖的脚步顿了顿:“请了大夫过去看,就说爷今晚有公事。”王峰虽然意外,但还是恭敬的应了是。 弘晖的这个安居院,虽然也属于雍亲王府一部分,但却也是隔出来一个单独的院子,有大门跟雍亲王府相连,也有自己的大门和偏门可以随意出入,前院是弘晖待客起居办公的地方,后院有正院和左右跨院还带有一个不小的花园,东跨院住了平氏,西跨院住的是元氏和谷氏。 王峰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东跨院见了平氏,平氏的屋子里常年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一进门便让人觉得有种娇弱感,散了头发,穿着里衣的平氏娇弱无力的趟在床上,面上不施脂粉,但她那周身的一股柔美感比年侧福晋还胜了几分,哪个男人看了都要怜惜几分,在加上又是年侧福晋给的人,也难怪会得爷的喜欢。 平氏听说弘晖不过来看,眼里便蓄了泪,轻咳了几声叮嘱王峰:“爷有公事要忙,但你还是要劝着爷注意身子。” 王峰应了是,又退了下去。 王峰一走,平氏的脸便拉了下去,问青柏:“是不是女乃女乃跟爷说了什么?” 青柏摇头:“女乃女乃什么也没说,只问了句是不是姨娘又生病了。” 平氏微微皱眉:“我想她也说不出个什么,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平氏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的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弘晖心里不高兴,第二日起来咳嗽就重了几分。 木槿夜里到也没法很快入睡,满脑子都是这个身体的身世,隆科多的嫡长女,这该是多么让人“喜庆”的身份 ( 忧心 清淡的安息香飘散在屋子里,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柔和感,胤禛眯着眼靠在榻上假寐,四福晋亲自替他月兑了靴子泡脚,温热的水包围着脚上的每一寸肌肤,恰到好处的揉捏让人越发享受这个过程,过了片刻胤禛才睁开眼,拉起了四福晋:“以后这种事就让别人来做吧。♀” 四福晋轻笑:“都这么多年了,若要别人来做,我到有些不习惯。” 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即便早没了年少时的冲动,却有着别人难以明白的默契,以及无法替代的地位。胤禛笑了笑,又闭上了眼,却又一下一下的给四福晋揉着手腕。这是胤禛自来都有的习惯,四福晋垂眸浅笑,有一些东西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但她还是试探着道:“二格格看着比开始好了不少,我瞧着眼睛也睁开了,就是年妹妹气色也好了几分。” 胤禛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四福晋便有些捉模不透他的意思,过了片刻听得胤禛道:“明儿是两个孩子的洗三宴,早些睡吧。” 四福晋勉强笑了笑:“是。” 说着胤禛就起了身:“我还有些事,去书房了。” 四福晋连忙起身送了他出去,自己在院子门口站了片刻,瞧着不远处隐隐绰绰的有几个下人探头探脑的看,就知道又是来打探消息的,皱了皱眉回了院子。 青梦在一旁低声道:“到是越发嚣张了。” 四福晋淡淡的道:“过几日你寻个机会收拾一两个她们就知道收敛了。” 青梦低应了一声,她知道这几日正在风头上,随意是不能惹出什么事的。 年氏躺在床上看着女乃娘给女儿喂女乃,面上淡淡的听着下人说胤禛看了看福晋就去了书房,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爷我是知道的。”自从她进府,就从来没有在别的人跟前过过夜,她低头勾了勾嘴角,同大丫头飞烟道:“明儿嫂子来你寻着机会给她说一说,我这次的事情不能白白放过了大阿哥那一帮人,就是死不了,也要让她们掉层皮的。” 飞烟应了一声,又低笑着道:“大女乃女乃不是已经不能孕了么?” 年氏轻眉头微皱:“她那种角色,能不能孕又有多大关系,就她家里的那点事,估计都能把她折腾没了,哪里用得着我们操心?” 飞烟忙道:“主子说的是。” 过了一会屋子里就熄了灯,院子一时也静悄悄了起来。 牧瑾看上去舒适的靠坐在床头,猫儿大抵睡着了,已经被抱了下去,弘晖立在屋子当中转头四下打量,这才一天不来屋子就大变了模样,但仔细看又觉得也只变了一点,头顶的大灯依然亮着,照的屋子里很是明亮,深红色的床帐换成了浅绿色,橘黄色的丝被换成了鹅黄色,床头搁着几本书,窗台摆了一盆翠绿欲滴的文竹,靠里的黄花梨木桌子上摆了个大西洋钟,一旁的花架上还摆着一盆金边吊兰,整个屋子看起来显得勃勃生机,透着一股清爽宜人的气息。 于是他难得还算放松的坐在了牧瑾对面,打量牧瑾,想知道牧瑾这个时候叫他来到底会有什么事?会不会是突然开窍了像别人一样找他诉说委屈或者说一说别人的不是? 牧瑾见他打量,垂下了眼,揪着手里的扇子上的络子:“爷不必猜了,我是有事求爷,希望爷能帮我。” 弘晖挑眉看着牧瑾淡淡的道:“说个理由。” 牧瑾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只要我能说出个让爷信服的理由爷就帮我?” 弘晖微微颔首:“你只要能说出这么一个理由,我自然就帮你。” 似乎从牧瑾生完孩子,总会有那么一些小惊喜给他,于是他到有些期待牧瑾会说什么样的理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牧瑾说话不紧不慢,吐字清晰又温润,听着仿佛是潺潺的流水淌过:“王爷看重我阿玛,这个我们心知肚明,或许外人看来我阿玛并不怎么看重我,也不会为了我的是跟雍亲王府闹出什么矛盾,但至少若他知道我在这里过的一点都不如意,会觉得雍亲王府并不看重他这个人,或许很久以后他并不能得到他想要的利益,正因为我的无足轻重,他也完全可以舍弃我。” 牧瑾的话还没说完,弘晖的目光已然冷了起来,只是说话还是原先那冷冷清清的感觉:“原来你是深藏不露,我到是小瞧你了。” 牧瑾还是垂着眼:“爷觉得我说的这个理由如何?” “那你知不知道你若是一旦被你阿玛遗弃,你在这后宅里或许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牧瑾还是淡淡的,似乎对于弘晖这明显的恐吓丝毫没有感觉:“我不过贱命一条,其实,一点都不值钱……”对于弘晖和雍亲王而言,在让牧瑾死影响自己的大业和满足牧瑾一些还算说的过去的愿望而不对自己的根本利益有丝毫损伤之间选择,他们自然更愿意选择后者。 弘晖到勾起了嘴角,眼却幽深了起来,愈发看不清他的心思,他翘起了二郎腿,靠着椅子看着牧瑾:“那你说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牧瑾到忽的踌躇了起来,白皙的脸庞上飘起了几多红晕,抬起眼看了看弘晖,又忙垂下,用极小的声音道:“我就是每日都有些吃不饱,想要爷去跟厨房说说,以后我要吃什么,什么时候吃都必须给我尽快做出来” 此刻的弘晖大抵就像一个调动了所有精良装备打算打个硬仗的将军,却忽然发现,对手他只要吹口气就能打败,无法言明郁闷无语以及挫败。 他两只手一会张开一会握紧,脸色憋的都有些变了,半响才站起来,走到牧瑾跟前,居高零下的看着牧瑾:“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牧瑾朝着床里头躲,将脑袋往外探了点,强撑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都吃不饱,什么都干不了!这是天大的大事!怎么就没出息?” 她看着弘晖握着拳头皱着眉,像是气急了的样子,她又瑟缩了起来,古代女人没地位,谁知道她会不会被打?弘晖手往前一伸,她吓的低呼了一声,几乎带着哭腔:“男人不能打女人!” 弘晖的手就干干的伸在半空中,既不往前也不收回来,如果要形容,那么几欲抓狂这个词就最确切。 屋子里侍候着的下人都有些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弘晖觉得自己十八年以来,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能耐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他深吸了几口气半响才收回了手,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牧瑾想了想还是低声提醒:“您好歹让人给厨房说一声……” 弘晖脚步微顿,片刻之后就快走了起来。 夜晚的凉风吹的弘晖才渐渐舒畅宁静了起来,想起自己刚刚的失态,他也只是微微皱眉,身旁跟着的王峰惯例的提醒:“您要不要去平姨娘的院子。” 弘晖想着晚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公事,于是微微颔首。 有小太监就飞奔着去给平氏传话,东跨院一时便热闹了起来。 夏青从外头打探了消息回来,瞧着牧瑾已然迷瞪了起来,于是微微提高声音:“爷去了平姨娘那!”牧瑾打着哈欠醒来,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夏青和访蔓对视一眼都叹气。 平氏的屋子摆满了他平日里赏的贵重物件,一个高几上就镶嵌了二十几个玳瑁玛瑙,看着也确实好看,只是连那脸盆架子上都镶嵌了宝石,衣柜上绘了极好的唐朝仕女图,床帐上绣着百子千孙图,整个屋子立时就闹腾了起来,她又身体弱屋子里总是很少开窗户,满屋子的药味混合着脂粉味。 弘晖进了屋子平氏行了礼就叫丫头侍候着弘晖换衣裳,自己娇弱的站在一旁同弘晖轻声细语的说话:“爷瞧着都消瘦了,是不是这几日要操心的事情多?” 弘晖垂着眼看丫头们换衣裳,极浅的叹息了一声,若不是平氏留心几乎注意不到,听着弘晖道:“前几日的事情你也知道,终归还是不好……” 平氏见弘晖在榻上坐下,于是自己忙偎依了过去:“女乃女乃想必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终归还是让爷受累了。” 弘晖握了平氏的手:“夜里还是有些凉,怎么不多加一件衣裳?” 平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信息,但却也不敢不回弘晖的话,羞涩的一笑:“谢爷关心,只是知道爷要来了,一时没来的急穿,在说,怎么都在屋子里,奴婢无事的。” 娇柔的平氏弱弱柔柔依恋的看着人的时候,总会让一个男人产生保护欲,只是这后宅的女人都是男人的依附品,对男人都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几乎没有自己,这每一个女子都有所不同,但在弘晖看来,其实大同小异。 夜里访蔓和夏青躺在一起,也许是事太多半响都睡不着,访蔓叹气着低声道:“女乃女乃自来也就是这慢性子,年侧福晋的事情根本就还没有了结,估计也就等着明儿洗三完了,王爷就要发作,年侧福晋可是王爷的宝贝疙瘩。” 夏青愤愤不平的,但也不敢大声说话,越发压低了声音凑到访蔓耳朵跟前:“挨都没挨上她就自己摔了,到好意思说是别人撞的!” 年氏为什么要给牧瑾栽赃,两人也心知肚明,但这件事情这个时候明显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雍亲王到底是偏向谁的。 访蔓叹息:“我就瞧着这是咱们女乃女乃是跑不了的铁定受罚,只怕以后咱们在这府上更加艰难了。” 夏青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红了眼,哑着嗓子道:“明个洗三宴,尽然连个时新的衣裳都找不出来,咱们女乃女乃……”她自己想到心酸的地方一时便说不下去了。 访蔓强笑着道:“我明儿找了大爷给说说,大爷必定能想到法子,大爷又跟主子爷要好,只要能多看顾女乃女乃几分,即便王爷惩处了女乃女乃,女乃女乃的日子也不会太艰难。” 访蔓说的夏青一时多了几分希望,只但愿女乃女乃真的能熬过这一关吧…… ( 用人 夜已然深了,窗外的风越发透着凄冷,床上躺着的刘氏明显的进气少出气多,兆佳氏忍着眼泪问一旁的念双:“爷说了什么时候来?” 念双还未说话,念真从外头匆匆赶了进来,瞧了一眼床上的刘氏,低声对兆佳氏道:“太太,四姨娘跟前的听荷去见了老爷,这会老爷正同听荷一起往四姨娘的院子去。♀” 兆佳氏抬头看了一眼才三岁的更甘,她还小,似乎还不能明白她姨娘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哭,刘氏明明只剩一口气,却不能咽下,还是在等隆科多来看她一眼,毕竟也是侍候了隆科多多年的人了,也曾得到过隆科多的宠爱。 兆佳氏忽的起了身:“走吧,去外头等老爷。” 自从四儿进府,兆佳氏从来没有跟四儿在隆科多的事情上正面冲突过,也许是因为刘氏将死,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这一次她似乎不打算退步了。 念双和念真忽的都激动了起来,只要太太愿意争就好。 不远处能看见灯笼在缓缓移动,兆佳氏又往前走了几步,恰好站在了风口上,风吹的衣襟飘动了起来,也带来丝丝的凉意,隆科多看见兆佳氏脚步停了下来:“怎么在这里等着?风大。” 兆佳氏垂着眼,低低的道:“刘妹妹怕是不行了,我想请爷过去看她最后一眼。” 隆科多踌躇了起来,听荷一看,有些焦急的道:“老爷,姨娘她这会心口疼的不行,要是老爷慢一点,怕是…….” 兆佳氏嘲讽的笑了一声,上前挽住隆科多:“爷快走吧,人命大过天。” 隆科多不自主的随着兆佳氏向前走,听荷大急,却不敢上前阻拦,一旁有机灵些的小丫头急匆匆的去给四儿报信。 四儿的容貌不过中等,甚至略粗的眉毛和挑起的眼角让她显得有些粗狠,但就是入了隆科多的心,丫头急急忙忙的进来,只道:“老爷跟着太太过去了!” 四儿按压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轻笑了一声:“太太到是个好心肠。”她说着收了脸上的笑意,露出几丝冷漠,吩咐听雨:“让二格格去请老爷,就说我吐血了。♀” 二格格更根是四儿生的,年十三岁。 隆科多随着兆佳氏才进正院,更根便哭着跑了进来:“阿玛,你不要我姨娘了么?她都吐血了,您还不去看?!” 兆佳氏微微皱着眉头:“你年纪小不懂事,还不快去请太医!哭哭啼啼做什么?!” 更根哭着跪下抱住了兆佳氏的腿:“太太,你就可怜可怜我姨娘吧,难道这府里只有刘姨娘没有我姨娘?” 隆科多已然烦躁了起来,他甩开兆佳氏的胳膊,差点让兆佳氏摔倒,只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兆佳氏被更根抱着腿根本走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隆科多走出院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地上的更根忽的擦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朝着兆佳氏福了福身子,带着一脸的得意快步出了正院。 屋子里忽的传来了丫头压抑的哭声和更甘撕心裂肺的声音,兆佳氏怔怔的落了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隆科多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四儿到底有什么好? 念双勉强安慰兆佳氏:“明儿还要去雍亲王府,大格格洗三,您怎么都要保重身子。” 想起大女儿牧瑾,兆佳氏的情绪才渐渐安稳了起来,她擦了擦眼泪向屋子里走,一面吩咐:“把三格格带回我的屋子让人好好看管着,孩子小,别让生病。” 天才麻麻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访蔓挂起床帐轻声叫牧瑾起床,夏青开了屋门招手叫外头等着牧瑾洗漱的丫头进门,整个院子一时都热闹了起来。 访蔓便乘机在牧瑾耳边低语:“爷昨晚一直在平姨娘的院子,不过没叫水,今儿早上寅时就走了,东跨院这会还不见动静,西跨院的谷氏已经起来了,她是雷打不动的要来给您请安的,元姨娘自然也起身了,不过她是从来不会给您请安来的。” 牧瑾专心致志的洗漱,又难得好兴致的拨弄了几下那洗手的绿豆沫子,才洗了手,又用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干,才悠悠的道了一句:“知道了。” 访蔓到怔了怔,也不知道牧瑾是个什么意思,只得接了小丫头的手侍候牧瑾穿了衣裳,又梳头勒了条秋香色的抹额。♀ 牧瑾听着里面的猫儿醒了,叫女乃嬷嬷抱了孩子出来,小家伙已经睁开了眼,面皮也长开了不少,泛着细腻的光泽,眉眼之间已然能看出牧瑾的影子,牧瑾轻笑着亲吻着女儿的面颊,仿佛并无其他烦恼,悠然自在。 屋外传来了丫头的说话声,牧瑾看了访蔓一眼,访蔓忙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就领着谷氏走了进来,香色的衣裳让古氏看上去总是低调又老持,稳稳的朝着牧瑾行了礼,又像往常一样等着牧瑾让她走。却没料到这一次只听着牧瑾笑着道:“还好你来了,我正想找你,快坐。” 古氏一怔,抬头看牧瑾,微亮的天色里,只看的见牧瑾光洁耀眼的面庞,却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只觉得此刻的牧瑾前所未有的从容和淡然,像足了王府的大女乃女乃,她忙又低下头,笑着应是:“不知道女乃女乃寻奴婢什么事?” 牧瑾轻拍着怀里的孩子,面上带着好看的浅笑:“今儿是猫儿的洗三礼,我这必定要来不少人,只是你看我身子不好,又怕照顾不周人,所以想请你到时候帮着我招呼客人。” 这种时候能出面招呼客人,那可是天大的脸面,即便是帮着牧瑾这个落魄的大女乃女乃,那也是不一样的荣耀,必定能让她从这三个姨娘中月兑颖而出,在府中的地位长上一大截,只是这样一来似乎就让她成了牧瑾这一边,又似乎太过锋芒毕露,并不是她的作风。 牧瑾看她犹豫,只是浅笑:“我让夏青去求福晋了,只说我身子不好,怕到时候照顾不妥当,所以请你帮忙,福晋一向都体恤咱们,想来会答应的。” 若是福晋答应了,又成了另外的意思,她本就是福晋赐给大爷的,福晋又让她帮着照看客人,那必定是福晋看重她,想要抬举她,府中越发没人敢小瞧她,便是平氏以后做事也要小心三分,虽然她一向低调又求的是稳妥,但也没必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古氏的脸上带了恭敬的笑意:“若福晋都说话了,奴婢怎么还好意思推辞。” 四福晋已经在佛前念了一段经文才起了身,夏青从外头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紫檀香气,四福晋听着夏青说完,到笑了:“难得你们女乃女乃在我跟前求一回,这种事我怎么能不答应。”她又对一旁的青梦道:“你去走一趟,说说我的意思。” 青梦忙应了一声。 等着青梦和夏青走了,周嬷嬷才在一旁道:“大女乃女乃这意思奴婢到是瞧的不太明白。” 四福晋捻动着手上的佛珠,淡淡的道:“只但愿别让我失望吧。” 平氏正在梳妆,听着青柏道:“福晋特意让青梦传话,让谷姨娘帮着女乃女乃照看宾客,这可是天大的脸面!” 平氏“啪”的一声将个象牙玳瑁梳拍在了桌面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柏瑟缩了一下:“说是女乃女乃自己求的。”说着忙又将个红珊瑚的手串递给平氏,平氏冷哼了一声:“我到要瞧瞧,这个扶不起的阿斗要闹个什么?!” 元氏正嫌弃胭脂的颜色不够亮,听着丫头说,立时就将一盒子新胭脂打翻在了地上:“我就说那谷氏一整日的往女乃女乃跟前凑,原来是在谋划这事情,哼,到是好大的脸面。”她左思右想,也起了身:“好事怎么能让她占全了,好歹我也跟女乃女乃说一声去。” 元氏进去的时候谷氏正跟牧瑾说话,元氏站在门口隐约听着是在说女眷们来了坐哪处,歇哪出,哪些丫头侍候,又吃什么点心果子,牧瑾只道:“我瞧着你说的好。” 元氏深吸了一口气走了了进去,见古氏竟跟牧瑾都坐在炕上,下头大大小小十几个丫头媳妇侍候着,说不出的体面威风,面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牧瑾见她进来,笑着道:“不想你也来了,快坐。” 夏青嫌弃的看了元氏一眼,就知道是个无利不早起的,没有什么好事哪里会想着来这里,于是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元姨娘可真是稀客呀。” 元氏掩嘴轻笑:“瞧把你厉害的,怎么,我到还是来不成了?我不但今儿要来,以后天天都来来,以往我是身子不好才不能来给女乃女乃请安,如今我身子大好了,自然是要天天来的。” 访蔓让丫头上了茶水,在一旁道:“姨娘说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若以后不来了,可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元氏越发的笑:“就是,就是!” 谷氏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些不屑,看了一眼牧瑾,却瞧不出她是什么心思,只得也随着她沉默了下来,牧瑾轻捶了捶腰,访蔓立时道:“女乃女乃可是累了?” “可不是,身子不大好,坐一会就累了。” 谷氏眼前一亮,立时就起了身:“女乃女乃身子不好,还要多休养,奴婢这就先下去了。” 牧瑾微微颔首:“去吧,就按着刚才说的来,你看着办就是了,办完了让个人来给我说一声,我心里有个底就成。” 谷氏应了一声就往出走,元氏连话都插不上,又不甘心,才要开口,牧瑾已经闭上了眼,夏青就冷冷的看着她:“姨娘还不走?” 元氏不甘心:“这不是有事找女乃女乃么?” 夏青挽着她的胳膊:“女乃女乃身子不好,也就大早上还算精神,姨娘赶明儿一大早过来说吧。”她一面说一面就挽着元氏出了屋子,元氏好话说尽,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许了诺,一点好处都没捞着,气的站在门口直跺脚。 等着元氏不甘心的走了,牧瑾才睁开眼,夏青在一旁问:“女乃女乃怎么就让谷姨娘管事,就不让元姨娘管?” 牧瑾喝了一口温水:“谷氏即便只是面子上也知道每日都来给我请安,元氏对我有多不敬谁都能看来,若我任凭什么人都愿意用,那对谷氏来说这件事其实就不值钱了,以后若要用她只怕是不能了,在者,别人只怕越发觉得我好欺负,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夏青隐约有些懂了,访蔓笑着道:“我就觉得女乃女乃这一手用的好,昨儿奴婢还愁着,这院子里的事情乱糟糟的,咱们跟前什么都没有,若来了人只是让别人看笑话。幸好女乃女乃想了这办法,福晋派谷姨娘帮女乃女乃,那下头人还敢不给咱们东西?出了岔子那可是福晋的脸面,谁敢得罪福晋?福晋可是这后院的天。” 历史上的四福晋在无子的情况下都能坐上皇后的宝座,何况如今弘晖建在又如此有出息,她又如何能不威风? 牧瑾轻笑,拨了拨自己的蓝宝石耳坠,说她是没钱,可是看着首饰,哪一样不是价值万贯,访蔓几个还只说她可怜,样子都不时新了,带出去不体面。 解决当下的事情,就只安心等着宾客的到来,牧瑾静下来就想到了自己的家,她阿玛是立时上大名鼎鼎的隆科多,她额娘兆佳氏是正妻,家中还有个历史上无比出名的小三中的战斗机四儿,好些日子没见,也不知道她额娘到底如何了? ( 谈和 年氏虽得胤禛宠爱,四福晋到现在还算不上厌恶她,年氏不论在胤禛面前什么样子,在她跟前还是规矩守礼的,也不会刻意做什么柔弱姿态,也确实算的上是个聪明人。♀后院的女子多了,若四福晋真的是那只知道情爱的四福晋,又如何能用一颗宽容平稳的心立于这后院的不败之地。 年氏垂着头面上的羞愧恰到好处:“武妹妹一个劲的在我跟前说,确实瞧见是大女乃女乃拉了我一把,我才摔倒的我是第一次生产,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早吓的魂不守舍,当时是什么情景,哪里记得清楚,武妹妹说的肯定,我就觉得自然是这样。” 她说着又去拉四福晋的手:“这几日慢慢的缓了过来,昨儿大女乃女乃月子里来看我,跟我细细的说起来当时的情景,她一说我才恍然记了起来,飞烟也在我跟前说‘奴婢也确实没瞧见大女乃女乃拉了您,到是大女乃女乃一说,奴婢觉着当时确实是您自己倒了过去’,我自己左思右想,又觉得当时跌倒仿佛是脚下有什么东西滑了一下,昨儿夜里一夜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何止是什么东西滑了一下,必定是脚下有珠子一类的东西才让我跌倒的!” 她这才适时的落了泪:“福晋,这是有人要害我要害我月复中的胎儿,求福晋千万救救我!”她说着就要从炕上下来磕头。 安白在一旁急忙扶住。 四福晋叹了一口气:“听着你说,这也不能全怪你,到底也是第一遭经这事,难免有不清楚的时候,只要以后不犯就是。” 年氏一僵,她原本想着她都已经放低姿态了,福晋怎么都也不该是这会带着几分教导的口气。 四福晋缓缓的拍着年氏的手:“我听着耿氏几个说了那日的事情,知道这里面必有内情,还想着哪日找你好好说说,不想你竟先开口了。” 年氏连神情都不自然了起来,原来福晋早有后手,若她一意孤行,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她心有不甘,愿还想着拿捏福晋几分的,低了头答道:“到底还是福晋受人爱戴,也不见耿妹妹几个来跟我说说这话,若说了,早没了如今事。若不是大女乃女乃愿意来跟我说,我只怕被人害了还不知道。” 这年氏到底会说,三言两语听着竟都成了别人的错,四福晋笑了笑:“人个有福,大女乃女乃能来跟你说这话,就是你的福气,惜福才是。” 年氏又被四福晋教训了,原本还想反驳,四福晋却已经起了身:“你还在月子里,不要费心想别的,只安心养身子就是,这事情你即跟我说了,我会留心的,武氏那便也确实该敲打敲打了。” 四福晋到走,到底还是说了几句体贴话,年氏听着心里才舒服了些,看着四福晋出去,觉得确实是乏了,便也歇下了。 安白看的出四福晋心情大好,便笑着道:“福晋要不到院子里走一走,好些日子没出来走动了。” 四福晋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去大女乃女乃的院子坐坐,好些日子没见着她,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自大女乃女乃进府,福晋还未曾亲自去看过一次,这次竟然主动去看,想来大女乃女乃这次做的果真让福晋很满意,她一面想着一面应是。 谷氏的里衣做的很快,也确实用了心思,牧瑾爱不释手:“真是难为你,竟绣的是暗纹,好看又不张扬,没想到你手这样巧,以后我要有什么上台面的针线活就找你了。” 谷氏忙道:“女乃女乃能喜欢,是奴婢的福气,只要用的上奴婢,您只管说。” 正说着话,外头丫头道:“福晋来看女乃女乃了!”就是传话的小丫头都抑不住话语里的高兴,更何论访蔓和夏青几乎喜极而泣,谷氏脸上神情很是复杂,一面为自己猜测正确感到庆幸,一面又为这个后院正房女乃女乃的真正掘起感到害怕和茫然,谁也不知,以后她和这后院里其他女人的路会延伸向何方。♀ 牧瑾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福晋能来,可见她说的话终究在年氏身上起了作用,她想着一劫算是过去了,她忙搭上谷氏的手:“快扶着我起来。” 她才说着福晋已经走了进来,见她要起来,上前一步亲自按住了她:“月子里可不兴这些礼数,快躺回去。” 牧瑾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炕上俯了俯身子:“谢额娘爱惜。” 早有丫头抬了椅子上来,请福晋坐下。福晋说起话来面上带着微微笑意,听着慈祥但也有一份不容置疑的权势在里面,她若说话,别人便会不由自主的静静的听着。 也不过问些平日里做些什么,吃些什么,身子感觉可大好了,牧瑾都是规规矩矩一一回答了。瞧见身旁的谷氏,牧瑾将她做的里衣拿出来:“就她最贴心,昏晨定省一次都不落下,最规矩守礼。” 谷氏也没想到牧瑾会特特在福晋跟前夸赞她,即便她是福晋跟前的人,但她这样的下人说白了在福晋眼里还是什么都不算,见福晋看她,忙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福晋点头:“知道自己的本分就错不了,好好服侍你们女乃女乃,这才是我没看错你。”这已经算是在夸赞了,谷氏不经就感激起了牧瑾。 夏青瞅着空开了口:“女乃女乃也是报喜不报忧,什么都好,就是总吃不安心,前儿吃了早饭,不到晌午女乃女乃又饿了,不过是要些火肉白菜汤配些虾米儿,便说是刚好没这两样,要到晌午才行”她才说了一半,牧瑾就打断了她,朝着福晋道:“额娘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不知道深浅的丫头,到底是一心向着我,又是自小就在跟前的,额娘就饶过她吧。” 夏青的大名连四福晋都没少听说,为了牧瑾出了名的不要命,但又能一直服侍到现在,可见也不是粗笨的。 真正的上位者,很多时候都是不屑跟下头的奴才直接对话的,四福晋不打算计较夏青说的话,便也就没有回答牧瑾所说,只说起了别的事情:“到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大厨房离着你们这院子远,夏天还罢了,冬天就是再怎么着等饭送过来也就不大热乎了,弘晖也在我跟前说过一次,我寻思了好些时候了,最近府上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已经跟管事的说了,让给钦天监说,这几日就过来人在你们院子选个适合的地方造个厨房。” 古人的世界里,动土是大事,各处都有风水,要盖房子必定要请风水师傅看了,看什么时候,什么方位动土合适。 牧瑾可真没料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若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自然是她说了算,到时候还能怕吃的不舒服?她忙着谢恩:“多谢额娘体恤,媳妇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做了额娘的媳妇。” 四福晋微微一笑:“原本想着你来管这事,只是你在这月子里,我到是怕伤了你的身子。” 牧瑾揣摩四福晋这意思还是想要她管,她估模着这还是要试一试她的意思,是挑战,却也是更大的机会,她急忙道:“虽说是在月子里,这事情却并不费神,不过是交代清楚谁来管,谁来做,至于盖厨房的事,自有管事们操心,这个媳妇也不懂,额娘的事也多,在为这种小事费心,到是媳妇的不孝了。” 以前的牧瑾不争不抢,全然没有立起来的**,如今的牧瑾终于开了窍,四福晋只觉得这大抵就是为母则强的道理,期待也有欣慰,有没有子嗣并不是一个女人能不能作为后院主母的决定因素,她终归在牧瑾身上还是留了不少善心。 又看了猫儿,瞧着比年氏的那个二格格不知道壮实了多少,心里看着也喜爱,孩子长的好,还是额娘用了心的缘故。 四福晋从牧瑾院子出去,后院立时就炸了锅,又听说福晋要给安居院设厨房,还要大女乃女乃管事,猜测大女乃女乃这是立起来了。 平氏正看着盒子里的胭脂:“颜色还是不正,气味也不好,还是去外头四红楼里买的可人心。” 元氏在外头听见,心里冷笑,这到是个有钱的主,总在外头自己买胭脂,边想着进了屋子,笑着道:“妹妹还在看胭脂?还不赶着去恭喜恭喜女乃女乃,让女乃女乃看在你还知趣的份上,别计较你以前的行事!” 平氏眉头一皱:“妹妹这是什么话?” 元氏掩嘴轻笑,自己找了个地就坐了下来:“看来妹妹还不知道,女乃女乃这回瞧着可是翻身了,福晋不但亲自来看了,还说咱们这院子里设厨房的事要女乃女乃来管,女乃女乃这眼瞧着就要翻身了,妹妹还不赶紧去凑趣,难不成等着女乃女乃更厉害了,在求饶?” 平氏又惊又气,怎么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强压着心里的情绪,冷笑道:“是吗?我怎么觉着姐姐更应该现在去凑趣?当初女乃女乃身子不好的时候,姐姐可没少说少做,哪一样算起来能让女乃女乃轻饶了姐姐?” 这话正踩着了元氏的痛处,也是又担心又愤怒,到底还是想着自己来的想法,又一笑:“罢了,我们也不这样了,谁还不知道谁,我只说一句,谁都能立起来,就是女乃女乃不行,若是女乃女乃好了,那我们就只有不好了,若妹妹觉得我说的对,那咱们以后可就要联手了。” 平时从心底里瞧不上元氏,但也不显露,垂了眸淡淡的道:“妹妹这话,我到不明白了。” 元氏听她这样说,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你即这样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往外走,又顿住脚步道:“谷氏给女乃女乃做了件里衣,刚好福晋过去,也是得了大大的夸赞,往后,这院子里就女乃女乃下来也轮不上你我二人。” 平氏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这院子,真的开始变天了。 ( 中暑 康熙身子又不大好,就是早朝都没能上,皇子皇孙和内大臣们都在乾清宫的里外候着,康熙只让佟贵妃在跟前侍候,其他人也只能侯在一旁。♀ 佟贵妃无子,为人也低调少言,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个时候到让康熙最放心,瞧见阿哥们在外头等的时候多了,还是低声道:“几位王爷贝勒也孝顺,看着不放心皇上的龙体,不若让进来探视探视皇上。” 康熙睁开眼,哼了一声,半响才道:“他们若少看一眼,朕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佟贵妃一听,在不敢多言,只一心一意的侍候康熙。 外头日头大,康熙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叫着这些儿子,臣子们在大日头底下侯了三个时辰,才让李德全出去传话:“皇上口谕,众臣退下!” 虽说是被晒的几乎中了暑,还是要赶紧的围上前问李德全:“皇上龙体如何?” 李德全道:“太医说暂无大碍。”这下众人才敢渐渐散去。 三阿哥才出了乾清门一头就扎到了,头都摔破了,几个小太监急忙抬了个春凳把人抬了出去,太监来报,康熙闭着眼淡淡的道:“朕当年亲征葛尔丹,半路粮草不足,朕为做表率,几乎饿晕,他不过是晒晒日头,算不得什么。” 这几年儿子们争的太厉害,康熙确实是寒了心,在加上越上年纪疑心越重,皇子和朝臣们的日子也着实不好过。 出了乾清门高无庸和王峰忙都上前扶住了自己的主子,弘晖到底年轻,身子底子也好,比着胤禛好多了,扶开王峰的手,上前扶住了胤禛:“阿玛可还好?” 胤禛勉强道:“只怕是中暑了。” “阿玛可还能走?” 胤禛勉强点了点头。 出了宫门早有下人回去报告给了四福晋,四福晋听得立时就要人备了解暑的药丸,王峰到是留了个心眼,又要人去给平氏说了一声,平氏听了也忙摇下头人预备洗澡水,又预备些解暑的瓜果,听说牧瑾那并没有什么动静,到底还是得意的,大爷回来还是先到她这里来,可见她还是爷心里的头一个,今儿她有些乱了方寸了。♀ 胤禛父子回来,弘晖还要在跟前时候胤禛,胤禛摆了摆手:“你虽年轻,到底还是要注意身子,回去好好歇着。” 四福晋自然也心疼:“即你阿玛说了,你便回去吧,你是个孝顺孩子,你阿玛跟我都知道。” 弘晖这才出去,等着弘晖走,四福晋瞧着这屋子里的人还是多了些,挥手道:“人一多,屋子都不透气,你们都出去,只叫武氏在跟前侍候,其他的人,用的上了自然会叫你们。” 李氏听着心里不舒服,去看胤禛,只见着胤禛闭着眼也不说话,也不敢在这时候跟福晋硬来,不情不愿的出了屋子,众人看着李氏走,便也跟着出去,独留下了武氏,武氏心里又忐忑又欣喜。 四福晋撇了她一眼,瞧着那娇俏的脸蛋还是可人,她转过眼看着丫头服侍着胤禛进了净房换洗,才对着武氏道:“丫头们到底粗笨,你去跟着服侍。” 武氏一惊,偷看了一眼福晋,忙应了一声,快步跟了进去。 亲王府上都是有各自的常驻太医的,雍亲王府上的是一个常姓太医和一个万姓太医,常姓的年长一些,一直专门负责胤禛,万太医便侍候府上其他主子。 平氏的屋子里,万太医给弘晖诊了脉,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有丫头下去取药熬药,平氏侍候弘晖换洗,王峰瞅着空出了屋子,叫了个小太监问了问府上白日的事情,听说福晋去了年侧福晋屋子,又过来看了大女乃女乃,还让大女乃女乃管着安居院新设厨房的事,心中震惊,又想着自己今儿没先给大女乃女乃说主子的事,到先来给平氏说,就是平日里这类的事情也没少做,不知道等着大女乃女乃厉害了,要怎么算他的这笔账,正想着,瞧见访蔓过来,忙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笑着道:“访蔓姑娘来了!” 访蔓见是王峰,客气的行了一礼:“女乃女乃叫我来给大爷请安,问问大爷可安好?” 王峰略挡了一下:“爷正在换洗。” 访蔓停住了脚步,不疾不徐的道:“那我就在外头等等。” 王峰想,这也确实是个谨慎的,便笑着点了点头:“姑娘等会,我进去看看。” 访蔓也是一笑。 王峰到底还不想跟牧瑾正面对上,略等了一会就向着弘晖说了,弘晖这才睁开眼,一顿,才道:“去跟她说,我无事,让大女乃女乃不用挂心。” 王峰应了一声往外走,心里却是五味陈杂,爷以前何曾给大女乃女乃说过这样的话,怎么今儿也变了,难道这安居院,真要变天了? 王爷和弘晖都不大好,牧瑾就是在在月子里,也不敢早早的睡了,要人点了灯,歪在炕上,听着关东家的说了说回去见兆佳氏的事。 “太太瞧着气色到还好,只是府上又在闹。”关东家的顿了顿接着道:“四姨女乃女乃非要将三格格养在自己跟前,太太觉着四姨女乃女乃心思不纯,怎么都不答应,三格格也生了病,四姨女乃女乃闹着不让大夫看病,到是可怜了三格格。” 牧瑾揉了揉额头:“只是可怜我额娘和三妹妹了,要是我大哥能紧着娶个厉害些的媳妇回来帮衬帮衬我额娘就好了,我额娘这辈子若不是四儿进门,大抵都不知道和人脸红是个什么滋味,到底是为难她了,可恨我在月子里,不能到处走动,就是想帮衬也不知道从和下手。” 牧瑾想了想:“明儿你接着过去,我总要想个法子救救更甘才是。” 关东家的应了一声。 牧瑾又迷迷糊糊了起来,又一会,又听见丫头进来道:“年侧福晋不顾自己月子里的身子,走着去了福晋的院子看王爷,王爷还劝慰了年侧福晋几句,让苏公公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牧瑾听得,自己都惭愧了起来,怪道年氏受宠,这在争宠上下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弘晖本也没什么大碍,换了衣裳吃了药略躺了一会就觉得舒坦了,又一时睡不着,就想四处走走,平氏要陪着,弘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身子弱,夜里还是不要出来吹冷风了,回去歇下吧。” 平氏忙道:“奴婢等爷回来。”她眼里满含期许,柔弱可人,弘晖到恰巧没看见:“不必了,我今儿歇在书房。” 平氏的眼迅速暗了下去,揪着帕子乖顺的应了一声,直目送着弘晖出了东跨院,不一会,有小丫头跑了进来:“爷进了女乃女乃的屋子。” 平氏几乎将手里的帕子撕碎,脸色阴沉,半响才说了个“好”,她原本不打算出手,可如今看来,怎么也要给自己留个后路了! 牧瑾俯在炕几上几乎睡着,胳膊肘压的半张脸都红了,弘晖进来她吓了一跳,目光迷茫又无辜:“爷来了。” 弘晖淡淡的嗯了一声,今儿的事他都知道了,也可见前谢些时候牧瑾去见年氏果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去了,只如今看来,她果真是用自己的法子解救了自己,又算是入了额娘的眼,他越发看不清楚牧瑾,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何性情,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思。 牧瑾管不了弘晖在想什么,她还有自己的打算,思来想去,换上了一副端庄的模样:“额娘要我管着咱们院子设厨房的事情,说到底也只是安排人手的意思,因此,想问问爷可有什么打算?” 弘晖回过神,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早就说过大厨房里吃饭不省心,如今要你自己来管,怎么又不想着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弘晖这嘴到是不饶人,跟着君子如玉的模样一点都不相称,牧瑾这样想,脸上还要多少带着点惶恐:“爷说的是什么话?您是安居院的主子,不论情理都当问您一声,若您没打算,自然才是我来安排。” 不管怎么说,牧瑾这话听在弘晖耳朵里还算是舒服的,他放缓了语气:“这样吧,管厨房的人你来定,但若管不住事,一个月后我就要别人来替代,我跟前到是有个做菜的好厨子,到时候你看着安顿好,至于别的人手,你自己先看着安置。” 这到是完全放权的意思,但这语气里却也还有明显的质疑,这到激起了牧瑾的斗志:“我虽不是什么大才女,但在家中也还学过管家,厨房的事自然能料理好。” 弘晖听出了牧瑾的不悦,不知怎的心里到舒畅了起来:“不要叫爷失望了才是。” 牧瑾心里不高兴,但想着还有更甘的事情,面上勉强带了笑:“有件事到要求爷,家里的三妹生病,叫了医生去看似乎效果不大好,又听说我阿玛也身子欠佳,所以想请爷让万太医过去给看看。” 弘晖看灯光下的牧瑾垂着眼,说起娘家的事情到底还是带出了几分孤独无助:“爷知道了。”说着起了身:“你也早些休息。” 弘晖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说知道了,访蔓送了弘晖,进来就瞧见牧瑾愤愤的垂了几下靠枕,嘴里嘟囔:“装深沉!”她自己抿嘴一笑,眼见着这日子竟是好起来了。 更根不喜欢更甘,偎依在四儿跟前撒娇:“姨娘这又是何苦,非要将那个只知道哭的丫头养在自己跟前。” 四儿笑着轻拍了拍更根的手:“这孩子是谁养着就跟谁亲,我养了更甘她可不就得跟我亲,以后就是个对付太太的棋子,在说等你成亲了,她不也算是个帮手。” 更根勉强应了一声,想起明年就要选秀,又道:“连牧瑾都能嫁给皇孙当正房,我也一定不能比她差!” 女儿的身份四儿知道,要想给极好的人家做正房是不能的:“跟她比什么,就是嫁给了皇孙,你瞧着她就日子过的好?别人不把她当回事,她也就不算什么,咱不跟她比,你阿玛心里有底,自然有你的好去处。” 自己的亲娘保证,更根这才心里舒服。四儿心里盘算,女儿的事情也该跟隆科多好好说说了,怎么都应该嫁个体面人家才是。 ( 坠马 第二日,康熙龙体欠安,暂免早朝,即便如此朝臣们还是要到宫中探视,越发不能比往日迟一点,还是只有贵妃在跟前侍候,四妃侯在偏殿,大臣们都在乾清门外等着,皇子皇孙们也侯在外面,康熙大抵心情还不错,也只让众人略等了一会就散去了,也让四妃进去看了看。♀ 佟贵妃无子,年纪又轻,手中也没多少权势,宜妃见皇上也不说话,拉着佟贵妃到一旁:“皇上如今只让姐姐侍候,姐姐可就越发不能马虎,皇上要是有一心半点的不是,姐姐这可说不过去。” 说白了宜妃还不怎么把佟贵妃放在眼里,佟贵妃垂眸一笑:“妹妹说的这话,我越发不能明白了,皇上不过龙体稍有欠佳,如何就能有不是?” 这话说的宜妃霎时哑口无言,冷哼一声,瞧着佟贵妃那不过平常的样貌,越发不屑:“姐姐还是积点口德的好!”这话里面,却有千百种意思,皇上眼看着天命快到了,等着新皇登基,佟贵妃也不过是太后手底下讨生活的,但宜妃又怎么能笃定,这太后就必定是她? 前朝后宫风云变幻,佟贵妃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浮萍一般。 德妃瞧见这两个说话,眼里的光华一闪而过,面上还是端庄柔雅。 康熙要四妃下去,等着几人走,康熙睁开眼,看在一旁忙碌的佟贵妃:“刚刚宜妃跟你说什么” 佟贵妃不敢抬眼,只装作随意的语气道:“不过是不放心皇上,跟我说着要侍候好皇上。” 康熙能不知道宜妃会怎么跟佟贵妃说话?他又闭了眼,只淡淡的叹息了一声,在不言语,乾清宫的暖阁里,一时安静的在无声息。 佟贵妃心头的苦涩一闪而过,无子无孙,以后漫长的枯燥的后宫生活,她又该如何度过 弘晖跟胤禛回府,马上跟胤禛道:“听牧瑾说他阿玛身子欠佳,家里的妹妹也生病,儿子想着让万太医过去给看看,也算是儿子的一份心意。” 胤禛点头:“早上我就瞧着他气色不大好,即去了,就带我问声好。” 弘晖应是,远远看见十三阿哥骑马过来,笑着招呼胤禛和弘晖:“四哥带着弘晖去我那吧,早整治好了一桌酒菜,想跟四哥好好说说话。” 胤禛看十三的样子,多少就有些像看弘晖跟弘时一般,看他马上也是歪歪斜斜的样子,先是拉了脸呵斥:“像什么样子,让旁人看见又是闲话!” 十三受皇上嫌弃,到如今也就胤禛一家子还待他一日既往的好,他眼神越发温暖起来,笑着应是,弘晖这才开口:“我今儿还有些事,到是不能去,改日一定到十三叔府上叨扰。” 弘晖在原地看着胤禛和十三走,隐约还能听见十三说话:“看岳父这小子到心疼媳妇”连他自己也忽的一怔,这到底不算疼媳妇吧 牧瑾正嘱咐关东家的:“去给老爷也请个安,就说都知道我额娘要养更甘,这让四姨娘养了,我在王爷府上怎么做人?”才说着,王峰走了进来:“给女乃女乃请安,爷说要带着万太医去府上,看看老爷跟太太,在给更甘格格把脉,问女乃女乃有什么要传的话吗?” 牧瑾还有些转不过弯,夏青已经两眼放光,亲自端了茶上来:“公公坐!公公喝茶!”访蔓在一旁提醒牧瑾:“您有什么话或是什么物件要捎的?” 牧瑾这才回过神,她只想,到底还是说隆科多不舒服管用,毕竟这两方的利益关系要维系好,总要靠人情来往来的,她立时就想到了狐假虎威这个词,笑着开口:“那就麻烦爷跟我阿玛说,我不能在跟前侍候额娘,就让更甘代劳才好。” 王峰应了是,茶也不喝就出来,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到底是变了,那样的样貌,估计是石头也能捂热吧 隆科多亲自出门接了弘晖,他平日里看上去一副的饱学大儒的模样,到是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听着弘晖道:“听牧瑾说您老人家身体欠佳,想着宫里的太医这两天怕也不好请出来,所以带了府上的万太医过来给您瞧瞧身子,顺便在给府上的三妹妹也看看。” 隆科多听着弘晖说,这里头竟还大有牧瑾的影子,诧异到也还算满意,笑着道:“不过是暑热,到还惊动了你们。” 弘晖也带着得体的笑意:“阿玛也要我带他问岳父的好。” 给隆科多做足了面子,隆科多笑意越发浓了,越看弘晖越觉得说话进退得体,是个难得的人才。 早给后宅传了话,说弘晖带了太医过来要给更甘诊脉,兆佳氏听得直念佛:“我就知道牧瑾是个聪慧的,如今瞧着在王府确实过的不错!” 念双在一旁道:“这都是太太有福气,眼瞧着大姑女乃女乃都给您帮上忙了!” 更甘在刘姨娘去世后就一直住在兆佳氏的暖阁里,弘晖带着万太医过来,自然是来兆佳氏这里,四儿听得消息,带着更根也赶了过来,她到要瞧瞧,是不是真是这个扶不起的大姑女乃女乃,让这位皇孙带着太医来给个丧母的庶女看病! 更根跟在四儿身后,看着隆科多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陪着弘晖走了进来,弘晖面上虽有笑意,但却显得高贵淡漠了些,那幽深的眼淡淡的撇过她站的地方,让她心都一缩,忙低下了头,耳根都止不住红了起来,耳朵里听着弘晖说话的声音:“牧瑾说三妹妹不好,特意嘱咐要给三妹妹诊脉,还说她不能侍候在额娘身边,就让三妹妹替她尽孝。♀” 更根猛的抬起了头,没想到那个软绵绵的牧瑾,如今竟也有这样的体面!四儿自然不愿意,看隆科多皱起了眉头,轻叫了一声“爷”,隆科多看了一眼四儿,有看弘晖,看他那温和却也同样淡漠的样子,终究还是带着笑意道:“太太早就跟我说过,要养更甘,我也是同意了的,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样的孝心,也不枉我们养了一场。” 这就算是同意了,更根那葱管一样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手里,就是牧瑾在家的时候都不能有这样的能耐,这会不过一句话,就叫她阿玛改了主意,让太太养了更甘!她又看弘晖,这一切,都是因为这看上去如玉一般的男子! 弘晖走了,四儿带着更根一回院子,就狠狠的摔了一通,自她进府,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摔完了,气息不稳的又躺在了榻上:“真正是翻天了!翻天了!” 更根的眼珠子乱转,忽的仿佛是想到了极好的主意一般,面庞都亮了起来,笑嘻嘻的偎依在四儿的身边:“姨娘不必生气,女儿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四儿狐疑的看了更根一眼:“你有什么好主意?” 弘晖这一趟很顺利,他回来换了家常的衣裳,就来看牧瑾,牧瑾却正抱着猫儿说话:“你是猫儿,是额娘的乖女儿,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她好像说着极高兴的事情,边说着眉眼都弯了起来,仿佛是一弯新月,闪着温润的光泽。 弘晖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丫头不敢吭声,牧瑾竟也没有看见,等看见,那一弯新月就忽的落了下去,垂了眸,就只看见嘴角的笑意,弘晖一时有些烦躁,也不在椅子上坐,就坐到了牧瑾身边:“你三妹不过是风寒,几幅汤药就好了,你阿玛也答应你说的了。” 牧瑾想着只要弘晖愿意说,肯定不成问题,但也没想到弘晖真就帮她说了,她抬起眼眸笑着道谢:“那实在是谢过爷了!” 弘晖从未这么清晰的看过牧瑾的眼眸,那仿佛一块上等的宝石,闪着某种神秘的光泽,又好像是三月的池水,清澈温暖晃着太阳一般的光泽,让他有些躁动的心也安静了下来,他忽的心情大好的问牧瑾:“你狐假虎威,借着我达成了你的愿望,就只这么一句?” 牧瑾瞪大眼看他,他原来什么都知道,她到有些慌乱,手上揉捏着身上盖的丝被,期期艾艾的问:“那爷说,该怎么谢?” 怀里的猫儿好奇的四处张望,也难得安静了下来。 弘晖低头,握住女儿揉柔软的小手:“自然要你说,才算是真心实意的谢我。” 弘晖低了头,牧瑾看不来他面上的神情,只好试探着问:“那我孝敬爷几道好菜?” 弘晖抬头挑眉看她:“这到也行,只是,若有一道爷不喜欢,你自己掂量。” 牧瑾苦了脸,心里想,才觉得这人还有些人情味,怎么突然就变了?弘晖看牧瑾的神情,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情愉悦,自己还有事,便起了身:“三天之后爷就要见。” 弘晖一走,牧瑾愤愤的捶了几下炕,果真是前世的冤家,片刻都不让她消停!但她也不敢慢待,因为她越发的感觉到,在这男权的社会里,丈夫的重要性,喊着夏青:“备纸墨!”写菜单! 张廷玉的长子张默儿子周岁他没去成,张默早喊着他去喝酒还有五成兵马司的孙乾和步军副尉额尔图一起,他才换了衣裳要出门,有小厮就来传话:“王爷从马上摔下来了!福晋要大爷去正院!” 弘晖惊了一声冷汗,也不及详细问小厮,急忙就往正院跑。 胤禛的袍子上还有摔到地上时沾的污渍,他眉头微皱,看着四福晋还有些颤抖的手不住的念佛。十三站在一旁问常太医:“怎么样?”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是歪到了脚踝,擦了膏药,好好休养几天就好了。” 十三这才出了一口气,四福晋吩咐着丫头下去取药,又接了丫头手里的帕子给胤禛擦手脸:“怎么好好的出了这样的事?爷怎么能平白无故的从马上跌下来?” 十三看了一眼胤禛,才要说话,弘晖已经到了,焦急的问:“阿玛可好?” 儿子的样子虽然有失规矩,但也正说明对他这个阿玛的担忧,胤禛难得的没有呵斥:“没伤到骨头,没有大碍。”弘晖又看自己的额娘,见自己的额娘点头,一颗心这才安稳了下来,又规矩的向十三行礼。 十三笑着点头,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面上也渐渐严肃了起来:“都是十弟,说是骑了一匹新驯的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后来又冲向了四哥,惊了四哥的马,这才从马上摔了下来,万幸是没有大事,只是” 他到没在往下说,皇上要胤禛去河北主管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事情,说是苦差,但也确实是一件的名声的好差事,如今眼看就要出门办差,这却扭到了脚,只怕是去不了了。 四福晋垂了眼,见丫头拿了膏药进来,自己又接过来亲自给胤禛上药,见那脚踝高肿,又是叹气:“在不说别的话了,只要人安安稳稳的就行。” 十三等着给胤禛上了药,看着一时无事,就先回了,后院的人又都来看,福晋都一一打发了,又特意让人去给年氏传话:“王爷安好,年侧福晋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 忙忙乱乱的福晋的屋子到了点灯的时候才安静了下来,胤禛叫了弘晖在跟前说话:“今儿的事,你怎么看?” 弘晖斟酌片刻:“自打八叔出事,九叔十叔几个就把账都算在咱们头上,说是十叔积怨已久也可以,说是十叔不想阿玛去赈灾抢了这好名声也是对的,只在儿子看来,皇爷爷年纪越大,性子越发执拗,自然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如今皇爷爷龙体欠佳,咱们越发不能这个时候为这事情闹,到还要反过去安皇爷爷的心,只说您一切都好,只赈灾的事情迫在眉睫,怕是要别人去做才好。” 胤禛看着不过十八岁儿子,如今已然老练有成算起来,这一番话入情入理,也看的真看的透,感觉甚是宽慰,眼里带着赞赏,只是面上不显:“我听着这话还没说完?” 弘晖一笑:“咱们还要说这赈灾的事情要九叔和十叔去做,阿玛为人皇爷爷不是不知道,并不是软弱可欺的人,这次一反常态,自然有原因,阿玛一向孝顺,皇爷爷定能明白阿玛的苦心。” 胤禛几乎击掌赞赏:“好个以退为进!”皇上越发执拗,越觉得胤禛为他忍让,越不能让十阿哥如愿! 四福晋听着父子两说话,为儿子感到骄傲,心里又不禁念了句阿弥陀佛。 ( 差事 康熙听说十阿哥把胤禛撞下了马,面上冷笑:“朕倒要看看,他们兄弟要闹个什么?!” 十阿哥前头就来喊冤:“儿子实在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一不小心惊了四哥的马,谁知道四哥这骑术这么差,立时就从马上跌了下来!” 康熙坐在炕上看奏折,眼睛抬都不抬一下,真是个混人,这倒会说,听着到成了胤禛的错,他冷脸将个奏折扔到十阿哥脚下:“你自己看!”十阿哥知道四阿哥上奏折了,所以才过来闹,不闹的老爷子心烦意乱,连四阿哥也一块收拾他是不会罢手的。♀ 他拿起奏折,看是四阿哥的就嘟囔:“为这事他也能上奏参儿子,哪有半点兄弟情义!” 康熙扫了他一眼,看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到是气的笑了一声:“你先看了在想想你刚才这话放在谁身上合适。” 十阿哥在不敢言语,拿起奏折看,看了一半就出了一身冷汗,他递了把柄给胤禛,没想到胤禛跟本就不理睬,反倒安慰皇上说自己无事,还要把赈灾的差事给他,他憋红脸,心里恨恨的想,果真阴险狡诈!他如今这副作为在皇上眼里该多么无情无义,而这个时候的皇上却也最最厌恶这种事情。 康熙看他低着头不说话,问他:“怎么不说了?啊?朕不过是给他个赈灾的差事,你都看不过去,闹的天翻地覆,这是非要闹的朕驾鹤西去了你猜甘心?啊?!” 这话说的诛心,十阿哥惶恐的磕头:“儿臣不敢!” 康熙冷笑:“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朕今儿这话就摆明了,赈灾的事情就是胤禛去不了,后头还有个弘晖!朕早想要他出去历练历练了,这次刚好!你要是在让他有一心半点的事,朕一定让你好看!” 十阿哥立时傻眼了,怎么到闹到了这一步?! 康熙下来旨意,就是胤禛也有些意外,不过心理也确实高兴:“这件事的主意是你出的,若不是你的办法好,还不能这样出奇制胜,皇上即给你机会,你就一定不要让皇上失望。”胤禛看着到是不担心弘晖办不好差事,可见心里也确实是很肯定弘晖的能力的,四福晋在一旁道:“他到底年纪小,爷还是要好好交代交代。” 胤禛点头:“这个自然。” 弘晖出了屋子,四福晋也跟着出来,嘱咐他:“有空就多听听你阿玛的话,还有几日就要上路,回去也好好收拾收拾。♀” 弘晖笑着应是:“额娘的话我都记下了。” 钦天监很快就来了人,四下看了,将厨房的位置定在了东面后罩房一块,这到也省事,看了日子说是等府上两个孩子过了满月的第二日就可动工,日子也看的不错,牧瑾让人去给福晋说了,福晋道了声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武氏那日的精心侍候,胤禛连着几日都找了武氏在跟前侍候,武氏看着竟是恢复了荣宠的样子。 李氏听着丫头说弘时屋子里的事,听了半天就只觉得烦躁,栋鄂氏看着是得了福晋的喜欢,但说到底也没得一件好差事,还把弘时迷了个神魂颠倒,她自己就想插手进去都不能,一时又想起武氏。 白梅低声道:“当时可是说好了的,一人一头,如今她到不知道什么手段笼络住了福晋还得了爷的宠,有些话可还是要问问的。” 李氏一把就恰掉了一朵开的正好的牡丹:“让喜美去打探打探。” “是。” 又听说弘晖得了个体面的大差事,气的让人叫了弘时过来骂:“不成器的东西,多大年纪了,整日都只知道围着女人转,也不知道做几样体面事,让你额娘我也长长体面!” 弘时对着李氏只不说话,李氏拿他没办法,又骂着他出去:“快出去!” 弘时回了屋子,见栋鄂氏正在绣花,凑在她跟前看,栋鄂氏也知道弘晖得了差事,看弘时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孩子模样,不免心里也犯愁,想了想笑着同他说话:“大哥出门办差,不若爷去跟阿玛和大哥说说跟着一道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弘时立时就拉下了脸。 栋鄂氏一怔,见他气呼呼的出了屋子,自己心里又难过了起来,她妹妹在家里多不如她,虽说不过是嫁了个侯府,但架不住夫婿有本事得了体面差事,家里的人见她妹妹如今比见了她还要讨好恭敬,她越想越觉得不甘,收了手上的活起来:“去额娘那坐坐。” 武氏正在福晋屋子里帮着给胤禛做衣裳,福晋笑看着她低头做针线,面上露着满意,拉了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你是个知趣懂事的,我看着你就觉得喜欢,如今爷是亲王,身边还能有侧福晋,你可要加把劲,生了阿哥,你的位子我给你求。” 武氏听的欢喜又惶恐,忙跪下磕头:“奴婢做的都是分内事,哪里能得这样的体面。♀” 四福晋看她恭顺,似乎更加满意:“年侧福晋自进门,爷还没有在谁的屋子里连着过过夜,你是头一个,只要你侍候的好,以后升分位是必定的。” 武氏隐约明白福晋这是要用她来制衡年氏,便也算是信了福晋的说法,又磕头道:“奴婢如今的一切都是福晋给的,不管何时自然都是唯福晋马首是瞻。” 四福晋仿佛是掌握着生死大权的佛祖一般,微笑着微微颔首,眉眼之间还带着上位者的仁慈,却也同样的不可侵犯,让人臣服。 李氏这边很快就得了消息,她冷笑着道:“就她也想生儿子,想飞上枝头?白日做梦吧!已经有个年氏就够人受的了,难道还要一个她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白梅忙着劝慰:“主子何必把她放在眼里,如今的她只要主子伸个手指头就能把她碾死,哪里还用等到日后。” 李氏面上渐渐露出残酷的笑意:“可不就是你说的这个话。” 正说着,丫头报栋鄂氏来了,李氏不待见她,阴阳怪气的道:“她还能记起我?这道难得,让她进来吧。” 李氏就是故意说给栋鄂氏的听得,外面的栋鄂氏听的几乎气红了脸,又觉得委屈,说白了,她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弘时,她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进来,好似没听见李氏说的一般,笑着行礼。 李氏要她坐下,栋鄂氏便在挨着炕沿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问候李氏,又说了些家常,李氏听的不耐烦:“我知道你有事,若要说,就快些。” 栋鄂氏确实还没遇上过这么直接的对手,又是婆婆,不敢有什么反驳,只得忍着道:“媳妇听着大爷出门办差,就想着求额娘去到王爷跟前说说,不若让二爷也跟着出去历练历练,二爷本就是个聪慧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展现,如今跟着大爷出去得遇机会,必能有所作为,到时候王爷看着二爷能干,也愿意替二爷谋个正经差事,这样是二爷的幸事,又何尝不是额娘的体面。” 婆媳两忽然就有了共同的利益目标,李氏又听着栋鄂氏确实是一心为弘时谋划,到是瞧着栋鄂氏顺眼了不少,跟栋鄂氏说话也柔和了很多,栋鄂氏自然能感觉到,她是个人精,立时就能把握住机会,迎合着李氏说话,又奉承又恭维,到把李氏哄的眉开眼笑,又商量了一会改怎么跟胤禛说这事,直到说妥当了栋鄂氏才走。 牧瑾一面要给即将出门的弘晖收拾衣裳物品,一面又跟身边的人商量着厨房的事,她一共有五家陪房,当时兆佳氏样样都考虑到了,周方家的以前就是专门在厨房管事的,如今正好要她来管厨房,她笑着同周方家的说话:“这是我接手的第一件事,这事我托付给你,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 周方家笑着连忙答应:“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跟着您一块到这王府,您的事就早成了奴才们的事,奴婢原不敢说大话,奴婢是家生子,打小就是在厨房长大的,后来配了周方,又成了厨房管事,别的不敢说,只说厨房里的事有多少弯弯绕绕,奴婢心里必定是清楚的,所以奴婢说,厨房的事,奴婢没有办不稳妥的。” 牧瑾听她这样说,笑着点头:“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你只按着你的想法做,若有事自然有我。” 又要从其他陪房那里找几个帮手,厨房里不能都是自己的人,这样做就有些太过的,但如今这是安排下来,自然还是要确保自己在厨房的绝对地位,这在牧瑾看来就是自己的革命根据地了。 才说着话,商量着人选,弘晖便过来了,他这几日忙,到后院的时候都少,今儿有了空闲,想着就要出门了,还是要跟牧瑾说上几句话的。听见弘晖来,周方家的几个跟弘晖见了礼就都退了下去。 弘晖在椅子上坐下,把玩着桌子上新出现的一对陶瓷女圭女圭,憨态可掬,到是胖嘟嘟的好看,只是到底粗糙了些:“怎么,下头人就送这个求差事?” 说是要给厨房挑人,牧瑾这没少来人求,想来弘晖猜也能猜到。 牧瑾轻笑:“爷这话说的,我小时候的玩物,自己又喜欢,出嫁都带了过来,前儿让访蔓找了出来,因此就摆上了。” 弘晖到仔细的又看了看,瞧着果真是有些年头了。 又四下打量,见多宝阁上多了个蓝色珐琅瓶子,墙上多挂了几个比目鱼的配饰,知道牧瑾喜欢些小巧好玩的东西。 牧瑾看了弘晖,又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说话:“爷要出门,我到是有几句话,只是说了又觉得是白说。” 弘晖却起了兴致:“也不过是家常闲话,有什么你说就是了。” 牧瑾瞧着弘晖神色,觉得他应该心情还不错,便笑着开口道:“我自己往常也看书,对外头事也知道一二,出门赈灾是个苦差事,但若做的好也确实是搏名声的事情。原说只要将领将下属用的得当,即便不事必亲躬,却也能事事妥当,只我看来,赈灾这事不能,若要安抚民心,定是不行,若事情都是下属去办,民众看来,爷也不是办实事的,必定不能服爷,若在有人煽动闹事,只怕就是大事” 牧瑾在弘晖的注视下说着话,渐渐的到不得不停了下来,弘晖的眼渐渐亮了起来,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牧瑾,仿佛不曾认识,又仿佛发现了一处让人惊艳的宝藏,让人心头都发颤。 弘晖目光太过灼热,让牧瑾不自在,只是实在觉得他不像是生气后宅女子多管闲事的意思,往后躲了躲,垂了眸,又小心翼翼的看:“爷瞧什么呢?” 弘晖收回目光,面上带着笑意,笑容里带着一些牧瑾看不懂的东西,连语气似乎都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你的话我听着到是有意思,你说完。” 牧瑾听他这样说,只得缓了缓,接着道:“我说这话,意思便是,在救济灾民这事情上,爷若是想要有所成就,必定要亲力亲为,且能多到灾民中走动更好,再好的说辞也不及灾民口口相传的口碑来的实在。” 弘晖几乎抚掌,似乎有某些情绪要喷涌而出,他不得不站起来走动了几步,面上依旧还是那温润又淡漠的样子,漆黑的眼里在看牧瑾却多了几点光华:“你这话到是说的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其实这次出门办事,我自己心里多少还有些把握不准,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心中有底了。” 牧瑾说这些话,又何尝不是试探,她更想知道,她以后在这个世界里需要日夜相对的丈夫,到底是一个心胸宽阔,看得了女人有想法有能力的男子,还是只将女人当做花瓶和生孩子的机器的男子。 让她欣慰的是,弘晖认同了她的说法,这就说明,她的路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艰难,至少在这里,她还能拥有作为女子足够的尊严。 牧瑾转眸浅笑,在跟弘晖说话就更多了几分推心置月复的真诚:“我让万太医给您备了不少药丸,在外头您千万注意自个身子,差事虽说重要,但到底不能忽视身子,就是御寒的夹衣我也给您收拾出了几件,衣裳没敢准备太华丽的,穿出去到底太扎眼,便是穿的脏点也没什么” 牧瑾一时到有些喋喋不休,弘晖却听得觉得温暖,安静又专注,时不时的点头称是,两个人一直说了近两个时辰的话才散了。 夏青几乎带着兴奋的神情进来,悄悄同访蔓说话:“我在外头听着都说些琐碎,没想到爷也能听那么久!”访蔓抿嘴笑:“你胆子到不小,行了,这几日事情多,多留些心在别的上头到是正经。”夏青一昂头:“我什么时候能耽搁了正事?只是手上能用的人还是少了些,看着还是要多教几个出来才是。” 访蔓觉得这话对,想了想:“跟女乃女乃说一声才对。” ( 兆头 刚下过一场暴雨,八月天气里早起也显的冷了些,王峰将个石青色刻丝斗篷拿出来给弘晖系上,听弘晖要下头官员过来,一起到堤坝上巡查,就将牧瑾做的个高腰的牛皮靴子翻了出来,侍候弘晖穿上。♀ 弘晖瞧着鞋子样子怪了些:“这鞋子到不一样。” 王峰道:“女乃女乃说是整张牛皮做的,不漏水,鞋子底子也做的厚,正好在泥里踩,不容易滑倒,也弄不脏衣服,也冻不着脚。” 王峰对弘晖的忠心什么时候都毋庸置疑,只要对弘晖好,不管是谁做的他都愿意用。 弘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却也不多说,只道:“走吧,去大堂。”又叫人去叫弘时。 小厮过来传话的时候弘时还没起来,随身跟着的太监杨万荣听见叫弘时,忙应着道:“知道了,一会就过去。”又忙着进去叫弘时。 弘时觉得冷浸浸的,不大愿意起:“只说我身子不舒服,今儿就不跟着去了,改日在去。” 说是弘时跟着来帮忙的,但实在是闲逛的时间多,杨万荣却是个有些见识的,苦劝他:“这次跟着一起来的人里面,王爷的人也不少,就是大爷不说什么,这些人肯定也要在王爷跟前说的,若爷什么都不做,只怕王爷先就不高兴了,说是今儿早上这一代大小的官员都要跟着去巡查河堤,这是个露脸的事情,您好歹去了,就是往后有人说什么,也要掂量掂量。” 自小跟着的太监说的话,弘时多少也能听进去,不耐烦的起床洗漱,穿戴好了才往出走,等他出门弘晖早站在大堤上了。 刚下过雨,到处是水坑,弘晖穿着不露水的靴子随意踩,着实是苦了跟着的那些大小官员,深一脚浅一脚,早湿透了鞋子,冻得哆嗦,就是迟来的弘时也没能幸免,他看弘晖穿的鞋子不一样,众人说话的间隙笑着问:“大哥脚上这靴子到是好。” 弘晖淡笑着道:“这是你嫂子做的。” 弘时的脸霎时变了颜色,勉强笑了笑:“大哥好福气。” 从大堤上下来,远远的有灾民看见弘晖,都围了过来:“青天大老爷来了!青天大老爷来了!”人人都又是磕头又是感恩。 自弘晖进了灾区,凡事必定亲力亲为,给灾民请大夫看病吃药,找住处,寻衣穿,就是施粥他也必定在跟前,若发现霉米坏米,必定严办下属,渐渐的,灾民眼里就只认弘晖,就是再闹的地方,只要弘晖在跟前,人人都必定跪下磕头,都叫弘晖青天大老爷! 早朝之上,皇上龙颜大悦,水患之处,竟无一出灾民闹事。就连胤禛也跟着受了嘉奖,等回到府里,又夸赞四福晋:“还是你教导的好,这孩子确实有能力,吃的下苦!” 四福晋笑着道:“哪里就成了我的功劳,还是爷教导的。” 李氏在一旁插话:“肯定也是有弘时在一旁帮衬,怎么能没了弘时的功劳!”她说的急切又得意,也没瞧见胤禛的脸色。 四福晋看了一眼胤禛,在看栋鄂氏,见她低头站在一旁,到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思。 胤禛也不多说,起了身就要去前院,众人送着胤禛走了,也就都散了。 年氏瞧着李氏的背影笑道:“她是个不知道轻重的,自己的儿子还能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还帮衬,只怕麻烦也没少添,也不看看爷的脸色,扶不起的阿斗!” 等进了花园,瞧见弘历和弘昼在一处玩,见了她都行礼,年氏本不想理,不知想起什么,又站住了脚,仔细看了弘历几眼,见这孩子看着果真灵透健壮,就笑着问:“怎么今儿没跟着师傅念书?” 弘历口齿清晰:“阿玛说今日放假一天,让我跟弘昼玩!” 年氏笑着逗他:“那可是要好好玩一天才舒坦。” 弘历却一本正经的摇头:“不能荒废了学业,也就在玩几刻钟,弘历就要去做课业了!” 年氏轻笑,夸奖了他几句才走,飞烟低声询问:“主子是” 年氏摇了摇头:“我在好好想想” 谷氏连着三日都来求牧瑾,牧瑾并不多说,谷氏果真是慌了,早上牧瑾刚从四福晋院子回来,她就已经在门口等着,牧瑾笑着让她进屋,瞧她因为站在院子里时间久了头发上都沾了露珠。 丫头们侍候牧瑾将身上玫瑰紫二色刻丝披风换下来,又侍候牧瑾用玫瑰花瓣的温水洗手,牧瑾责问一旁的丫头:“她来了,你们怎么不知道安置在屋子里,竟叫站在外面?若有个好歹你们担待的起?!” 不等丫头们回话,谷氏忙道:“是奴婢自己不愿意进屋,奴婢就是奴婢,便是在屋子外头站站也没什么。” 牧瑾看谷氏,轻叹了口气,擦干了手在临窗大炕的银丝线大坐褥上坐下,接了丫头手里的茶:“我到底是个没多少经验的,我若管着你的事,只怕管不好,到头来还让别人说闲话,到落了把柄。” 谷氏听着牧瑾这话的意思是不想管她,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女乃女乃,求女乃女乃了,女乃女乃若不管奴婢,这偌大的后宅,奴婢只怕和这肚子里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了!”她把能说的话几乎都说尽了,这会也只剩哀求。 小红忙将谷氏扶起来:“姨娘有身孕,总是这么跪下磕头,只怕是不好。” 牧瑾要丫头扶着谷氏坐下接着道:“只是,你的孩子也是爷的孩子,我却不能任由你自身自灭,不然我这女乃女乃也是当的不称职。”牧瑾看谷氏的眼猛的亮了起来,笑了笑:“我去求求福晋,求福晋派两个年老嬷嬷来,她们到底有经验,比起我只有更好的,你觉得如何?” 谷氏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下自抛入深渊,又好像一下子被抛上云端,心思都有些跟不上牧瑾说的话,人都有些呆呆的。 夏青看她:“姨娘这是怎么了?难道不高兴?” 谷氏这才反应过来,就是牧瑾不管她,有福晋的人在身边,也差不了,在说,这个府里在没有人比福晋更希望她的孩子好的了,这只让她更放心。她看出来牧瑾这是真的不在意她这个孩子,她心中苦笑,说白了她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这样的身份就是有孩子,在女乃女乃看来,也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她这次是真心实意跪下磕头:“女乃女乃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牧瑾要她起来:“去吧,好好歇着。” 谷氏才下去,有小丫头在外头找访蔓,访蔓进来见牧瑾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院子里二等丫头宝珠,不知怎么的发烧了,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到底也是条人命,不能不当回事,牧瑾便吩咐:“我记得她在府上也没什么亲人,你们平日都留点心,若要用什么药材去取了给用,年纪轻轻别让落下什么病根子。” 访蔓应是,又笑着道:“哪里有这么好命的丫头,遇上了女乃女乃这样的好主子。” 牧瑾轻笑:“罢了,小嘴甜出蜜了。” 又摆手让丫头们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练些恢复身体的体操和愈加,上辈子有个姐姐,从怀孕到生孩子,她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学了不少,这操也是跟姐姐学的,持续练了这么久,也确实起了作用,身体结实生完孩子也在没生什么病,丫头们都说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苗条匀称,气色也好了很多,牧瑾越发勤练。只是要丫头们看见了,还是显得怪了些,因此还是偷着练。 练了半个多时辰,出了一身的汗,泡着花瓣洗了澡换了衣裳,又安排下人按照她的菜单在新厨房做饭,做好了去孝敬福晋。 四福晋笑着看桌子上的菜色,扶着牧瑾的手坐下:“你这孩子,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 牧瑾笑着道:“听说额娘这几日吃饭不香,所以自己拟了些菜单,求额娘赏脸好歹多吃几口,牧瑾也算是为大爷尽孝了。” 这话说的四福晋舒坦,看着桌子上的菜都觉得香甜。丫头们也没料到四福晋竟然就着菜吃了一碗碧粳米,喜的青梦直道:“到底是大女乃女乃心思巧,福晋今儿总算吃了一碗饭了!” 四福晋漱了口也道:“她这菜就是跟别的时候的不一样,尝着鲜,也耐吃。” 牧瑾做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菜,不过都是家常的,就像《红楼梦》中所写,清朝时期贵族人家吃饭,菜色就讲个繁琐,到最后是吃不出原材料的味道的。这时节正好瓜果蔬菜都下来了,正是尝鲜的时候,想来谁吃了都觉得舒服吧。 牧瑾笑着道:“不过都是家常菜,只要额娘爱吃就好,儿媳以后常给额娘做。” 四福晋笑着摆手:“用不着你日日麻烦,你只把你的菜单给大厨房,不但是我,给王爷也做几道,王爷就爱这样清淡的味道。” 牧瑾忙应是,扶着四福晋在榻上坐下:“儿媳今儿也还有件事要求额娘。” 四福晋笑着对青梦道:“瞧瞧,原来这是有事等着呢,果真这菜不是白吃的!” 牧瑾笑着道:“额娘说的哪里话,儿媳到是” 四福晋看牧瑾不好意思的样子,越发笑的开怀:“罢了,罢了,我不过说笑,有什么事你说吧。” “儿媳到底经验不足,所以想求着额娘给谷氏派两个老嬷嬷去照顾她。” 四福晋捻着手里的佛珠:“她不过是个丫头,哪里能得这么大的脸面?” 牧瑾诚恳的道:“她虽是个丫头,但她肚子里却是大爷的骨肉,有脸面的也是大爷的骨肉。牧瑾自知自己本事有限,所以不得不劳累额娘,求额娘眷顾。” 四福晋深看了几眼牧瑾,忽的笑了起来:“你能这样想,到确实是弘晖的福气,罢了,你先去吧,一会我就让人过去,你看过了就派到谷氏身边。” 见牧瑾走了,周嬷嬷才道:“大女乃女乃到是会推卸,也亏的有福晋管着,若福晋不管,难道就任由谷氏自身自灭?” 四福晋淡淡的道:“你却不知道,能求的别人帮忙也是一种本事,这不,我就是帮她也是甘之如饴,毕竟是我的孙子,她愿意疼我的孙子,我也就愿意多疼她几分。” 周嬷嬷忙道:“福晋说的是,是奴婢浅薄了。” 下级官员有想巴结弘晖的,但一直找不到门路,也不知怎么就寻到了弘时身上,投了弘时的喜好,引着弘时一整日的花天酒地,把在京城里没见识过的都见识到了,弘时才知道人还可以这么活着,活的这么洒月兑,越发的乐不思蜀。往常就是弘晖想带着他出去,也总是找不见人。 弘晖听见了风声,将那些引着弘时学坏的官员都重罚了一遍,这才没人敢乱来,没过多久弘时又学会了另一种取乐的法子。 王峰看弘晖写完了奏折才敢上前:“二爷这几日整日的从那些难民里寻一些有姿色的青年女子救回来,收拾打扮好了日常就带在身边,旁人都说二爷仁慈心善,救民于水火。” 弘晖皱眉,半响道:“不管他是什么心思,我也只能管到这了,这事情他做的冠冕堂皇,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让人盯着,别让他出了圈子,惹出事就成。” 王峰忙应了一声,弘晖又吩咐:“我交代你的事,你也抓紧办,能在难民里救几个能死心塌地跟着办事的人才成。”总要手里有自己的用的人才行。 这会的弘时却正在看那些救回来的丫头们为自己端茶倒水,感恩戴德的服侍在自己身边,这些卑微的女子一下从地狱来到天堂,几乎将他当上帝一般对待,他才忽的一下子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的无所不能,让人仰视。 ( 事发 天气暖和牧瑾抱着猫儿在园子里晒太阳,谷氏身边跟着福晋派来的一个嬷嬷也跟着。 牧瑾笑道:“一日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只是你到底日子浅,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谷氏这两日的气色也了很多,也没见孕吐,瞧着都圆润了几分,听见牧瑾说,忙道:“女乃女乃说的是,嬷嬷也是这么说。”她的口气毕恭毕敬,一副为牧瑾马首是瞻的样子。 猫儿出了屋子就高兴,在襁褓里依依呀呀的说话,牧瑾听见,亲着猫儿的面颊笑着道:“额娘的猫儿也喜欢外面,是不是?”神情言语里的疼爱之意,溢于言表,谷氏眼瞧着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正说着话,二丫急匆匆的进了园子,到底缓了口气才敢凑到牧瑾跟前说:“那边府上的大爷出家了!” 牧瑾乍然听到这消息,只觉得心里惶惶的难受,半响把猫儿给了女乃娘,自己就往屋子走,一面问:“到底怎么了?” “那边府上刚来的消息,只说大爷在香山大相国寺出家也有些日子了,直到今天家里人才知道,太太几乎气死过去,老爷又要让人去把大爷抓回来,活活打死,容嬷嬷急得不行,想求女乃女乃想个法子。” 谷氏隐约听着事情不好,也不敢在在牧瑾跟前,忙退了下去。 牧瑾进了屋子,坐在窗前出了好大会神,想起记忆里小时候的岳兴阿,他面上总是透着阳光一样的笑意,带着她和玉柱掏鸟打雀,若是被阿玛额娘发现,岳兴阿总护在前面,在她幼小的心里,哥哥温暖又无所不能,照亮着她整个童年。 牧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泪,访蔓给她递帕子她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呓语一般轻声道:“我一直觉得我哥哥是在这个世上最好最强的哥哥,他能一直笑的像太阳一般,哪知道,世事无常,他竟走到了这一步” 访蔓也觉得心中酸涩,但又怕惹的牧瑾越发伤心,只撑着劝慰牧瑾:“女乃女乃不要伤心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劝着老爷不要为难大爷,劝慰着太太想开一些才是。” 牧瑾擦着眼泪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阿玛做不了什么,这个世上他最爱他自己,最爱他的脸面,他才不会大张旗鼓的去抓我哥哥,他不过是做给府上的人看,要别人知道他是不容反抗的,最终他也只会对外说,我哥哥暴病身亡了!” 访蔓也不得不觉得牧瑾说的有道理,家不成家,说到底根源还是在隆科多身上。♀ 牧瑾渐渐收了眼泪,吩咐访蔓:“让关东家的带上药材去看我额娘,家里太乱,接了更甘过来吧,也省得没人照顾她。” 访蔓忙应了一声,退下去安排。 隆科多要出门亲自去抓岳兴阿回来家法处置,兆佳氏没法子跪在地上抱着隆科多的腿苦苦哀求:“爷,求你了,有什么事都能好好商量,何必动怒,我去劝他,劝他回来吧!” 隆科多越发愤怒:“他这个不孝子,眼里哪有这个家我这个阿玛?!” 玉柱也跪在地上磕头:“阿玛,家丑不可外扬,您有什么事千万三思!” 到底是玉柱知道隆科多的心思,一句话就说的隆科多动静小了不少,隆科多冷眼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兆佳氏和玉柱,忽的叹了一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罢了,对外只说岳兴阿暴病身亡了吧。” 兆佳氏松了一口气,但也晕了过去。 家里的事多,更甘养的胆子也小,牧瑾带着她去给四福晋请安,她磕了个头就缩在牧瑾身后不出来,四福晋叹气:“这孩子瞧着可怜,你额娘又病了,你往常让人多去看看,这孩子就让先在咱们家里住着。” 牧瑾忙谢恩。 四福晋又道:“弘晖和弘时眼见也回来了,该收拾的你们也收拾收拾。”说是弘晖后日就能进京,先进宫见皇上,接着才回府,衣裳饭食确实是要早早的预备上了。 牧瑾和栋鄂氏从四福晋屋子里出来,栋鄂氏瞧了瞧牧瑾,柔声劝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嫂子心里也别太难受,保重身子要紧。” 牧瑾听她劝的真切,真心实意的握了握她的手:“我是伤心,但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者前世都已经定好了的,谁也没办法。” 栋鄂氏听着这话自己也有些恍惚,人这辈子,真的早就定好了 更甘跟着牧瑾,见身边不认识的人都走了,才仰着头小声跟牧瑾说话:“姐姐,额娘没事了吧?” 牧瑾低头看小姑娘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满是关心和担忧,心也不禁柔软了下来,弯腰模了模更甘的小脑袋:“额娘会没事的,更甘跟着姐姐,好好在姐姐家住几日,好不好?” 更甘点头,又小声保证:“更甘一定不会给姐姐惹麻烦的。♀” 这小丫头,太惹人怜爱了。 牧瑾的家常菜也得了胤禛的喜欢,牧瑾往常也费着心思制了不少菜单,家里的侧福晋格格们都费着心思要从牧瑾这得一分,好用来孝敬取悦胤禛。晌午的时候牧瑾瞧着丫头们备了一桌子菜送去了福晋院子,自己才带着更甘吃饭。 才刚吃完漱口洗手,访蔓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都有些苍白,牧瑾皱眉:“怎么了,这样慌张?” 访蔓说话的声音堵有些颤抖:“女乃女乃!宝珠得的不是什么风寒,是天花!” 牧瑾手里的帕子掉进盆子里,溅出水花,湿了她蜜合色的衣裳,牧瑾忽双手握住,抑制住颤抖,呵斥访蔓:“慌什么?这院子里天塌下来还有我!吩咐下去,安居院整个都封了,不准任何人出入,宝珠挪到后院的小房子里,紧闭房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宝珠以前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撒上生石灰。”顿了顿又接着道:“就是别人往常穿用的东西都用开水煮了,人人都用布掩口,若无事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随便走动。”她四下扫视着屋子里的丫头:“你们要是想活命,就必须按照我说的来” 牧瑾吩咐的井井有条,下头的丫头们听着才多少有了些主心骨,牧瑾一说都忙着下去安排。 四福晋手里的佛珠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闭上了眼,半响念了声阿弥陀佛:“派人去请王爷,雍亲王府今日起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天花是要命的病症,一旦传染开了,谁都躲不过。 胤禛躺在太阳底下的躺椅上眯眼晒太阳,看着说不出的悠闲,年氏站在一旁轻轻抽泣:“怎么好好的奴才到了大女乃女乃跟前就得了天花?这下子闹的整个府上都不得安宁,二格格被唬的又生病了。”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胤禛睁眼看了一眼年氏,吩咐一旁侍候的人:“给侧福晋端个凳子,坐下说话。” 年氏谢恩坐下,胤禛依旧闭眼说话:“这时候你也别随意出来走动,你身子骨自来就弱,可别染上什么不好的病症。” 年氏听胤禛说的关切,便也知趣的渐渐收住了泪,坐下陪着胤禛说了几句话才走。 飞烟在旁道:“王爷瞧着到也维护大女乃女乃。” 年氏轻哼了一声:“你不知道,这府上的人不要随意走动的主意也是从大女乃女乃那里得来的,什么用布罩口,用生石灰,这零零总总的事都是从她那里得来的,也不想想,要是她真有那么能耐,自己的丫头能得天花。” 飞烟应是,想了想还是劝道:“不过太医也说行,主子还是也要听一听的。” 年氏不过说气话,自己也知道轻重,飞烟说了,她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往前走。 胤禛从躺椅上起来,问一旁的苏培盛:“大阿哥和二阿哥也快进京了吧?” “巳时就进了东直门,这会想来已经进宫去见皇上了。” 胤禛叹气:“原本是要好好给他们哥两好好接风洗尘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罢了,等他们回来在大门口磕了头,就叫他们先自己找住处在外头住着,等过上几日在回来。” 苏培盛应是,又去外头吩咐。 弘晖这次办差回来,算得上是风光无限,康熙亲自吩咐几个内大臣在宫门外接人,等进了乾清宫就夸赞不断,兴致高昂的道:“孙子辈里你算的上是第一人,没给朕丢脸!” 弘晖跪下磕头:“孙儿不过做了当做的事情,当不得皇上这样夸奖,就是别的兄弟们出门,办差也必定不会比孙儿差。” 康熙笑道:“你肯吃苦,又谦逊,这就越发难得了,朕要是不好好赏你,自己心里都过不去。”顿了顿接着道:“就先封你做个贝子,赏你一处宅子,在领个户部侍郎的衔,在上书房行走!” 弘晖叩头谢恩。 半响,康熙又叹息:“你家里出了天花,你去门口磕个头,就去朕给你的那处宅子先住着,等家里的事都过去了,你在回去。” 弘晖道:“谢皇上关爱之意,只是孙儿还是想回家去住。” 康熙皱眉:“这可不是玩笑事,当不得匹夫之勇!” “孙儿做为长子家中父母妻小有难,自己岂能置之度外?在说,孙儿坚信,皇上福泽天下,我家中老小也必定能化险为夷,孙儿愿意与家人共存亡!” 康熙站起身,看着底下跪着的弘晖,万般感慨,想到自己,想到自己如今这些儿子们,只越发觉得眼前弘晖难能可贵,半响才叹气:“你是个好孩子!” 弘晖出了乾清宫,马不停蹄的就赶回了雍亲王府。 四福晋正在佛堂念佛,听说弘晖硬闯了进来,腿都一软:“这孩子!” 胤禛正在书房黑脸训斥弘晖,他说了半响,抬头看,见儿子出去这么久,人也黑了瘦了,也越发的历练的老成,他满是欣慰,却也不由自主的心疼。只是他是个内敛的人,也只道了一句:“坐下吧。” 弘晖这才坐下,同胤禛说了说自己出去的事,又说了康熙的赏赐,父子两说了好一阵话,胤禛看弘晖也疲惫,就让下头人侍候着弘晖在前院书房歇息下,又吩咐:“你在不许去后宅,只在前院。” 弘晖知道不能太强硬,便也答应了,又询问自己院子里的事。胤禛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牧瑾是个有成算的,出了事应对的也好,不慌不乱的,到现在府上也没别的人在染上天花,只是到底还是心软了些,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就吩咐你院子里的人把宝珠处置了吧。” 弘晖应了一声,等胤禛走自己才躺下,思索了半响自己的事很快就睡着了。 弘晖闯了进来,弘时跟着弘晖进京,在门口磕了个头就走,在没听见声息,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只是跟如今的弘晖一比,还是显得凉薄了些。 李氏怪弘晖多事,自己还要到福晋跟前去哭:“大阿哥也真是,难道不体谅体谅王爷和福晋的心情,这么大的事他还硬要进来,就是自己不要命,也该顾忌着王爷和福晋才是。” 青梦笑着道:“大爷说要进来,连皇上都说是好孩子,怎么到了侧福晋的嘴里,就都成了不是?” 李氏被噎的心里暗恨,但着实不敢在说,也只哭,又说:“弘时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一个人在外面倒还不如在家里住的舒服。” 弘时在外面怎么样,四福晋自有自己的办法知道,李氏说什么都一声不言语,在她跟前说这些话有什么用?重要的是王爷心里的那杆秤,到底是怎么衡量的。李氏千辛万苦求了差事来,原指望弘时能让王爷刮目相看,如今如今看,刚好是起到反作用了。 ( 事后 牧瑾跟下人说话,更甘就乖巧的坐在猫儿身边一眼不错的盯着猫儿,帮着牧瑾看孩子,说不出的懂事,偶尔听见牧瑾说话,却也不是完全懂。♀ “连大爷都进来了,咱们越发不能怕了,瞧这都几日了,也没见在有谁染上病症,可见只要细心些,还是有办法的。” 这些日子来渐渐的院子里的人也没有先前慌了,经了这一事院子里的奴才到是真心实意的信服了牧瑾,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牧瑾安抚了众人几句,又交代了厨房务必每日要将饭食做好,才让都下去,又叫了访蔓在跟前问话:“查问的怎么样了?宝珠是怎么得了天花的。” 访蔓也困惑:“她自己,还有跟她亲近一些的人说,也没见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不常出门,又不串门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染上了天花。” 牧瑾皱眉:“那她贴身的东西里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或者跟往常不一样的。” 访蔓要说的就是这个,只是不大好开口,犹疑了片刻才道:“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只有一件。” “哪一件?” “不知道女乃女乃记得不记得,宝珠前些日子给大格格绣了个披风,您瞧着好看,顺手就将个太太给您的,缝着平安符的香囊赏给了宝珠。她自己说,平日里都压在枕头下,有时间也拿在手里把玩,没几日就” 访蔓抬头看牧瑾,见牧瑾垂着眸,也看不出什么心思,忙又道:“必定不会是香囊的问题,您不必多想。” 牧瑾笑了笑:“怎么就一定不是香囊的问题,我额娘不会害我,家里难道没有别人想害我?” “女乃女乃是说” 牧瑾摆了摆手:“你衬着帕子把另外几个香囊都拿出去烧了吧。” 访蔓忙应了一声下去收拾。 牧瑾叹息,她以为自己的危险只在这府中,却原来还来自家中,她笑了笑,只要这次她死不了,那么这些她迟早都要还回去。又想弘晖竟然闯了进来,可见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样想,她到底心里舒服了不少,只要她有用处,只要她能为弘晖所用,弘晖也一定多少能护着她。♀ 她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转头就见着更甘睡着在了猫儿身边,两张小脸紧紧的挨在一起,看的她又是心软又是心疼,她不自主的躺在了两个孩子身边,将她们拥在怀里,即便生活充满艰辛,却也总时时处处的有美好,让人感动,让人愿意坚守心中的圣地。 夜里下了小雨,早起就有些凄凉,连这精致小巧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看着也有些瑟缩,丫头们细心的侍候着弘时穿戴好,又侍候他用膳,弘时只觉得日子前所未有的逍遥,原来无人约束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才吃了饭,小厮进来报:“八王爷来看主子。” 弘时也知道八阿哥跟他们的是是非非,原本觉得不能见,但又觉得反正这个宅子里他是主子,见了别人也不知道,也想尝尝当家做主的味道,便道:“快请八叔进来!” 良妃艳冠后宫,康熙容貌也不差,八阿哥就是上了些年纪,看起来还是一副玉树兰芝的模样,温润如玉,亲切和蔼,谁见了都能生出好感。弘时亲自让了八阿哥坐下,自己也坐在主座的位置上:“八叔怎么今日有空来看侄儿?” 八阿哥笑着道:“你出了趟远门才刚回来,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着你毕竟年轻,怕你添上心思,因此专门过来看看你。” 弘时很应景的叹气:“家中的事情,确实让我寝食难安呐!” 八阿哥眯眼笑,满脸和善:“只是,听说弘晖硬闯了进去,说要跟家中人共存亡,连皇上都夸赞,我看贤侄大概也想进去陪伴。” 弘时听的这话,尴尬的咳嗽:“一言难尽。” 八阿哥看了一眼弘时,嘴角勾着几丝笑意,顿了顿才道:“唉,只是明知道进去凶多吉少,还硬要进去实在没有必要,但若不进去,只怕你阿玛心里还是会怪罪你,你往后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八阿哥的话恰巧说到了弘时的的痛处,弘时迟疑了片刻,看着八阿哥抱拳道:“求八叔赐教!” 八阿哥笑着道:“赐教谈不上。 ( 挑拨 李氏永远有使不完的本事,又当着胤禛的面夸奖弘时:“不进院子到还在外头能帮上忙,弘时日日送药材,想来到是更好一些。♀” 她得意洋洋完全没有看到胤禛的脸色。 年氏知道胤禛不想提这事,很知趣的扯开,在旁轻笑:“不是说二爷在灾区救了不少丫头带回来,不知道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一说这话,连董鄂氏的脸色都不大对,弘时回来她先看到的是一群俏婢,还给冠着个极好听的名头,她几乎觉得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牧瑾到不知道还有这事,正支着耳朵听,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的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过了片刻在抬头看,只见着对面的弘时垂眸端坐。 钮钴禄感兴趣的道:“不知道是姑娘还是丫头?” 李氏忽的涨红了脸,呵斥钮钴禄:“这么多人你说话难道不能文雅些,这样的话也当着这么多人说,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钮钴禄嘲讽笑了笑,低着头在不说话。还好意思夸自己的儿子,那是个什么货色,谁不知道? 胤禛冷浸浸的目光撇了一眼弘时,弘时一下子就坐立难安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大哥,大哥不是也,也带了人,人回来。” 胤禛本不想在这一群女人面前呵斥自己的儿子,只是没想到弘时这么没成算自己到往身上沾,他冷笑道:“你那丫头是能写还是会算,还是能派出去办事办差?” 牧瑾想,听这意思弘晖带回来了有用的人才,且那种境地救的人大多必定忠心,弘时却带回来了一堆美色,两个比较,胤禛若想不生气都难。 连李氏都感觉到捅到马蜂窝了,吓的变了脸色,弘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董鄂氏只觉得脸上实在臊的慌,恨不得自己没在这。 胤禛到底还是顾惜儿子的,站起来道:“跟我去书房!” 人人都知道弘时只怕少不了罚,但是却也难见弘时的惨样。♀ 胤禛气冲冲的带着弘时走了,四福晋看着也疲惫,挥手道:“罢了,都散了吧。” 年氏听着钮钴禄在前头对这弘历说话:“你可要争气些,千万不能像你二哥那样,惹你阿玛生气!” 弘历应是,又道:“儿子要做个有作为的人。” 钮钴禄高兴的模了模儿子的头,放他去念书,年氏在后面看的叹息,确实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到是便宜了钮钴禄。 牧瑾同弘晖一起回了安居院,正房里元氏谷氏和平氏早盛装打扮等着,除过谷氏其他的见了弘晖都往跟前扑,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伤心落泪,好不温馨感人,牧瑾坐在榻上品着新得的枫露茶,闲问了谷氏几句话。 弘晖换了衣裳出来,见牧瑾也换了家常衣裳,头上的钗环卸了大般,只当中的那个桃色牡丹绒花还在,看着清新俏丽好看,脚上穿着软底绣花鞋舒适自在。在牧瑾一旁的坐褥上坐下,也不过随口说些闲话,又问了问谷氏,谷氏垂着头道:“女乃女乃很是照顾奴婢,奴婢一切都好。” 弘晖挑眉,看看一旁恨不得将脸凑到他跟前的平氏和元氏,又看了看淡淡的牧瑾,也只点了点头,就让三个人都下去了。 等着几人下去,牧瑾忽的轻声笑了出来,仿佛万花齐开,香气袭人:“何不多留她们一会,想来也是很思念爷的。” 弘晖面上淡淡的:“那你呢?” 这样的表情下,牧瑾完全没料到弘晖能问出这样一句话,她瞪大了眼愣了愣,半响干巴巴的道;“极想,极想。” 弘晖好像遇上了什么几好玩的事,饶有兴趣的打量牧瑾,几乎看的牧瑾脸红了起来,才见他嘴角忽的勾出个笑意:“鉴于你这几次表现都不错,又这么想爷,今晚爷宿在正院。” 牧瑾端茶的手不稳,将茶水都泼在了身上,访蔓手忙加乱的拿着帕子给牧瑾擦衣裳,牧瑾忽的挥开访蔓的手,急匆匆的站起来就往屏风后去换衣裳,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是身后有什么在追一般。♀ 弘晖眼眸发亮,轻拍了一下桌子起了身,从那表情谁都看的出来他心情极好。 才一会,王爷罚二爷禁足三个月的消息就传遍了后院,至于牧瑾那三个月的月利银子,就小的微不足道了。 李氏不骂弘时,到叫了董鄂氏在跟前劈头盖脸的骂:“你是怎么做正房女乃女乃的?啊?!连爷们的心都拴不住!让他在外头收留了那么多不三不四的丫头,我的脸面都丢尽了!” 董鄂氏还以为她已经拿下了李氏,如今看李氏根本就是个翻脸不认人,最刻薄最冷情的一个人,她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样的折磨? 李氏将董鄂氏骂走,心里尤不解气:“瞧瞧她那是个什么嘴脸?我说她她还不服气!瞧着恨不得跟我顶嘴。”才说着,又得了消息,怀恪生病,郡马爷的小妾怀孕,李氏气的眼前一黑,直接哭嚎了起来:“我的苦命的儿啊!” 一等侯库勒纳的格格生了个儿子,大摆满月宴,兆佳氏身子不舒坦,这种时候正房女乃女乃去了也不好,四儿得了隆科多的话,盛装打扮带着更根出门作客,也是前呼后拥,当家女乃女乃一般威风。 更根坐在马车上却是浑身都不得劲:“命那么大,这就什么事都没了。” 四儿听她说话,瞪了她一眼:“没遮没拦的!胡说什么?”顿了顿又缓了声道:“你也别心里不舒服,额娘有的是办法。” 更根听了,眼前一亮,又偎依到四儿身边:“姨娘,大阿哥现在都是贝子了,还赏了院子,皇孙里面还是第一个。” 更根的小女儿心思四儿也明白,但还是谨慎的道:“什么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不能一棵树上掉死,今儿带你出去也是要那些太太女乃女乃们都看看,也备上一两个合适的。” 更根满心不愿意,但看四儿坚决,也不敢反驳。 四儿带着更根赴宴,其他太太女乃女乃见了更根都拉着手问:“这不是晖大女乃女乃的妹妹么?多大了,可许了人家?” 更根气的直咬牙,凭什么就给她冠上了牧瑾的名头?!但就是在气,却还要装着柔顺,笑着抿口不语,四儿笑吟吟的一一回答,也留心看了一两个。回来跟更根说:“辅国公家的三儿子,兵部侍郎的大儿子,这两个额娘瞧着都不错。” 更根却气的道:“哪个好?都是庶子!吃喝玩乐样样都会!哪个好了?!” 四儿笑着安慰:“你这孩子,现在的世家公子不大都这样?你是瞧不来,他们虽是庶子,但都是在正房女乃女乃跟前养的,到是嫡子年纪还小,以后争家产你们也占优势,在耍个手段,就是成了嗣子也是可以的,偌大的家业都是你们的,怎么不好?” 更根心里跟弘晖比当然什么都不好,只她不说,只一个劲的闹别扭。 四儿为了女儿高兴,殷勤的凑到隆科多跟前,给隆科多揉着肩膀,看他舒坦了才试探着道:“爷知道吗,牧瑾那孩子已经不能生育了。” 她看隆科多震惊,心里冷笑,果真是瞒下来了。 “还有这事?” 四儿道:“也是从跟着去的下人那里打听到了,雍亲王府上都知道了,如今看,只瞒着老爷了。” 隆科多又是冷笑又是愤怒:“到是好大的胆子!” 四儿忙安慰:“老爷也不必生气,太太也是爱女心切,到底还是把牧瑾看的重了些,只我想着,这事情王府也不好向爷说,爷自己若不知道,到底还是失了底数,因此我就冒着险说给老爷,就是太太知道后怪罪,我也不怕。”四儿到底是个狠角色,一句话又踩了兆佳氏又踩了牧瑾还捧了自己,也难为她这本事了。 隆科多听四儿一切为自己好的样子,甚是满意,只道:“太太那你怕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她不跟我说,只有我怪罪她的道理,若是后面她敢为难你,自然有我。” 四儿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我就知道老爷疼我。”接了丫头的茶碗给隆科多,看他喝了一口才接着道:“其实,我想着,这事情也不难,难道咱们不能让体己人家的姑娘进雍亲王府给牧瑾生孩子?在说那王府里多个人也就多个帮手,总归是只有好处的。” 隆科多若有所思,觉得四儿说的在理,确实是可以在安排个自己的人进去给牧瑾生孩子,正房女乃女乃的位置在,孩子又是自己人生的,大事成了,富贵才能多分出来几分。 四儿瞧着隆科多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成了七八分了,心想,给个貌美温柔会来事的,就是把那个牧瑾挤下去也不是不可能,说到底还是看隆科多支持的是哪个,这也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夜里王府的家宴还算顺当和谐,等到散了牧瑾几乎是急匆匆的回了院子,连弘晖等都没等,她看下头人眼睛发亮,越发不知道往哪里躲,只能去净房沐浴换衣,都好一会,也没听的弘晖进来,她才稍微放心了一些,换了自己的睡衣,光脚穿了绣花拖鞋出来,又接了丫头手里的蜂蜜水喝了一口,等转过屏风,看见穿着与白色里衣的弘晖舒展的坐在炕头看自己摆在炕几上几幅画给猫儿的画,自己就呆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灯光下,弘晖面上的神情软和自然了很多,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淡漠又拒人千里之外到是亲切了不少,就是嘴角噙着的淡淡的笑意都比往常真实,真正就成了谦谦温润君子,散发着如玉的光泽,说不出的秀美俊逸。 他大抵是觉察出了牧瑾出来,抬头看,见牧瑾穿着的衣裳竟是汉服的样子,她的面庞还有水汽晕出的粉色,那一池春水般的黑眸带着意外讶然和不知所措,小鹿般诱人,粉唇微微张着露出玉色的贝齿,白色丝绸柔软贴身勾勒出一个玲珑有致的躯体,白玉般的修长的脖颈露出,白天鹅一般优雅,衣服贴着锁骨松散向下,想来主人并未刻意收拾,那优美的□□呼之欲出,在腰间用带子松松系住,那腰身几乎一握,有弱柳扶风之姿,西施浣纱之美。 美人出浴,倾国倾城。 弘晖的眼眸微不可闻的暗了下去,仿佛不曾看出牧瑾的窘迫一般,笑着招手:“过来。” 牧瑾犹犹豫豫的站在原地,夏青看着不行,上前就扶住了牧瑾,几乎是拉着牧瑾不情不愿的走到了弘晖跟前,才要在弘晖对面安置着牧瑾坐,弘晖低头看着画道:“就坐我旁边。” 夏青几乎笑出来,推着牧瑾坐在弘晖身边,回头一招手,就带着下人都退到了外间。 ( 寿宴 牧瑾忙着招呼客人,董鄂氏上来帮忙,牧瑾才得空,感激的朝着董鄂氏笑了笑,才凑到了兆佳氏跟前。 兆佳氏自己是个软弱的人,却喜欢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人瞩目又有能耐,看见牧瑾过来眉开眼笑:“瞧着你还没吃,快坐下吃几口。” 牧瑾笑着偎依在兆佳氏身边:“额娘不用管我。” 转头看见丫头已经专门把伯阳侯的长女带到了这边,朝着兆佳氏道:“额娘看,那个就是伯阳侯的长女,闺名云悠。” 跟周围花一样的姑娘相比,云悠的相貌确实差了些,身材微胖,头发泛黄,肤色偏黑,偏偏她自己又不喜欢浓浓的涂脂抹粉,于是差距越发就显了出来,只看她面对周围的眼光却似乎浑然不觉,淡定处事,气度就显了出来。 兆佳氏微微皱眉:“确实长的差了些,跟你二哥不般配。” 看牧瑾就能想象出牧瑾兄妹的样貌即便不拔尖肯定也是中上,更何况玉柱确实是个剑眉星目的翩翩浊公子,这两人站在一处确实算不上般配。 牧瑾悄声问:“那二哥是什么意思?” 兆佳氏无奈的叹气:“你二哥说这个姑娘不简单,又难得还有善心,到想求娶。” 听得玉柱都同意了,牧瑾便劝道:“咱们不是那些俗人,不以貌取人,重要的是这姑娘是个好的,别的都不是问题。” 兆佳氏看着到底心里不舒服,只是她一向不是个坚持的人,女儿和儿子又都赞同,她便也只勉强赞同:“也只有这样了。” 更根不知道在哪受了挫,回了兆佳氏身边看见牧瑾脸色越发不好看,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皮笑肉不笑的凑到牧瑾跟前悄声说话:“姐姐就是在有能耐,孩子还不是照样要别人生。”说着又咯咯的轻笑:“阿玛选的那个姑娘,才情容貌都只比你强。” 她说这些就是想看见牧瑾不高兴,不舒服,只没想到牧瑾还是那淡淡的样子,看更根越发像看个无知的孩子一样:“你还是小了些,没有儿子也能做主母,谁的孩子不叫我额娘?” 更根被牧瑾的样子激的几乎跳起来,牧瑾却轻笑起来:“妹妹还是多操心自己的婚事才好。” 更根再次被牧瑾踩到了痛脚,想要翻脸,只在这样的场合怎么都不好发作,忍的脸都发青了。 牧瑾仿佛是没看见,又跟兆佳氏笑说了几句,就起身去看云悠,总要多说几句,才能更好的了解这个人。 云悠并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却谈不上胆怯,自己拿了几分吃的才打算坐回去吃,就见着雍亲王府的大女乃女乃迎面走了过来,她忙放下手中的碟子,上前行礼,牧瑾看她不惊不诧,从容行礼,笑着叫她起:“我看你一个人在这边,所以过来问问,可还习惯?” 云悠笑着道:“谢大女乃女乃关心,一切都好。” 这姑娘必定是个内心世界强大的人,因为在外人的种种目光中,她淡定从容丝毫不在意,牧瑾到有些钦佩:“若有什么事就过来找我。” 云悠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的应是:“谢大女乃女乃。” 有一旁的姑娘看见王府的大女乃女乃特意跟云悠说话,笑着凑上来:“大女乃女乃看着你长的亲切,所以特意过来问候你来了!”说的一旁的姑娘不怀好意的哄笑,云悠无聊的撇了这些人一眼,淡然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四福晋的寿宴完美收尾,并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都说“还没哪一次吃的这么尽兴!”“菜式实在是好!”四福晋听的高兴,傍晚就又将牧瑾赏了一次。 忙了一天也实在累,牧瑾早早的沐浴换了寻常的衣裳,将花盆底也换成了软底绣鞋,坐在榻上让丫头用美人锤捶腿,自己喝着玫瑰花露,闭目养神。♀ 才坐了一会弘晖也回来了,牧瑾便起来侍候他换衣洗漱,等到弘晖洗完换了衣裳,屋子里也点上了宫灯,炕几上还放着个八角玻璃灯,将屋子照的一片透亮。 弘晖靠在宝相花坐蓐上闭目养神,牧瑾便也自然的坐在了他对面身上搭着个西洋团花毛毯,各自都有丫头捶腿松缓。对面黄花梨木高几上摆着的龙凤鎏金镂空香炉里燃着淡淡的安息香,空气里越发散发出一份舒适安逸的气息,驱散着身上的疲惫。 弘晖闭着眼,用一种不徐不疾透着几分惬意舒适的声音说话:“今儿寿宴你的功劳最大,阿玛还有客人们几乎都说好,爷怎么都当赏你。” 牧瑾听他这样说,暮的睁开眼,脸颊又红了,半响才镇定的回道:“那我说赏什么爷便赏什么?” 弘晖便是闭着眼似乎才猜测到了牧瑾的窘迫,语气里有了笑意:“自然。” 对于这个牧瑾早就想清楚了,看了看弘晖松缓的样子,试探着道:“其实我是有个想法,我知道不少菜式,今儿做的菜又大多人都说好,所以想着能不能用这些特别的菜单开个酒楼。” 牧瑾不知道弘晖对于女人做生意是什么想法,但若不靠弘晖不跟弘晖商量,她实在又觉得这个酒楼就是开起来也不大保险,她缺钱,但这时候并不适合铤而走险。 弘晖到意外,睁眼看牧瑾,牧瑾只在脑后松松的绾了个发髻,几缕青丝随意的垂在耳边,大而澄澈的眼里有不安和期待,不施脂粉白玉一般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看的人心柔软又透着亲昵和舒服:“怎么就想着开酒楼?若是缺钱只跟我说就是了。” 牧瑾没从这话里面听出明显的反感和不赞同,眉眼之间才有了笑意:“大抵觉得若这银子有自己的功劳在里面,用起来才更舒心。” 弘晖到笑了,又闭上眼:“你到跟别人不一样,仔细说说。” 弘晖这样说,牧瑾就雀跃了起来:“我自己琢磨出了不少菜式,爷也看见了亲戚们吃了评价都不错,我就想着跟爷合伙开个酒楼,我出菜式出点子,其余的都要靠爷,至于以后收入,就三七分,爷七我三,爷觉得如何?” 弘晖坐直了身子看牧瑾:“你看着爷就这么小气,这么爱钱?” 牧瑾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的道:“我只想着爷用钱的地方也多。” “爷自己也有生意,你不用担心。” 牧瑾瞪大了眼:“难道王爷福晋都不知道?” 弘晖云淡风轻:“不过一些小生意,也不必刻意告诉阿玛和额娘。” 牧瑾这回可算是又一次认识了弘晖,她只觉得弘晖是个相当顺从孝顺的儿子,没想他也有一颗相当叛逆的心。 弘晖也不等牧瑾说话,道:“酒楼我帮你开起来,往后就你接手,或者赚或者赔,都是你的。” 弘晖可真大方,牧瑾几乎想仰头大笑,压制着道:“多谢爷了。” 弘晖忽的挑眉看牧瑾:“那就今晚好好谢谢。” 牧瑾面上的笑意忽的就僵在了脸上,她怎么忘了这一茬,说来说去又饶回了开始的话题。 半夜里外头下起了秋雨,熟睡的牧瑾越发挨着弘晖,弘晖将自己的被子搭在牧瑾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牧瑾就滚到了弘晖的怀里,柔软香甜像个乖巧的波斯猫搂着弘晖的脖子睡的安逸,外头的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着,透着几分凄凉,弘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温暖,侧身搂住了牧瑾,渐渐也安稳的睡了过去。 牧瑾夜里睡的熟早上醒的早,外头天还黑着,隐隐能听到秋雨的声音,秋日的凄冷透过窗户钻进了屋子的角角落落,牧瑾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等发现自己竟跟弘晖睡到了一个被窝里,不自觉的红了脸,忙轻手轻脚的披衣起来。 外头值夜的夏青听见动静立时穿上衣裳进来,果见牧瑾醒了,便开了门招手叫了丫头们进来侍候。 牧瑾只在脑后挽了个髻簪着朵绒花,穿了件家常的玉兰色绣折枝花的偏襟大夹袄,下面系着粉色撒花马面裙,洗漱之后也只在面上抹了润肤的面膏,不施脂粉,却如出水芙蓉,清新宜人。 轻声唤着弘晖醒来,接了丫头手里温热的西洋帕子替他沾了沾面,弘晖便觉得清醒舒服了很多,又就着牧瑾的手喝了杯温开水,一夜的干燥似乎立时就驱离了,在起床也不觉得倦怠了。 等着弘晖也穿戴洗漱好,丫头们恰好提着描金漆盒将饭食送了上来,外间的炕上设好了炕几,弘晖坐下之后,牧瑾也便坐在了弘晖对面。 牧瑾会将一周的食谱早早的告诉厨房,因此早上做什么都是早有定数的,熬的香软的鸡肉粥,芹菜、鸡蛋、面煎成的煎饼透着淡淡的芹菜香气,胡萝卜、青椒、黄瓜、土豆拌成的各样凉菜,热牛女乃,还有其他几样点心和干果也是因为弘晖在,零时加上来的。 弘晖学着牧瑾的样子将几样小菜捡着卷到煎饼里,一口咬下去,每一样菜特有的清香充斥于口中,让人食欲大振,在喝一口鸡肉粥胃都暖洋洋了起来。 牧瑾吃了一个煎饼喝了一碗粥一杯女乃,弘晖一个人就吃了三个,又喝了一碗粥,一杯女乃,旁边放的干果点心一口都没吃,神清气爽的去上早朝,早上吃的舒服,外头的寒气似乎都淡了很多。 送着弘晖走,牧瑾才去四福晋院子请安,四福晋早起来了,刚从佛堂出来,手上平日里拿着的念珠换成了个金刚菩提翡翠念珠,金刚菩提产自印度,是爱佛之人人人向往的神物,念珠上的几个翡翠大而浑圆润泽十分漂亮,更显得这串念珠雍容华贵价值不菲,听说是王爷特地给四福晋的寿辰礼。 年氏往常里是个看上去超月兑的人,等闲是不跟人计较的,只这次看着福晋手上的念珠心里还是不大舒服,早上的面色也不大好,想来这念珠还是看出了王爷对这份礼用了心思。 陪着四福晋用了膳,牧瑾也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才刚进屋子换了花盆底月兑了大氅,访蔓就脸色不好的进来:“谷氏见红了!” ( 圣意 牧瑾披着一件新做的大红刻丝斗篷,只觉得还是挡不住外头秋雨的凄冷,连绵的秋雨将院子里枯黄的树叶打落的满地都是,花盆里的菊花因为早收到了廊里到幸免于难,越发开的旺盛,抄手游廊里黄灿灿的一片。♀ 丫头们簇拥着牧瑾一直顺着游廊转过角门进了西跨院谷氏的屋子,万太医已经在跟前了,就是平氏和元氏都在跟前,见了牧瑾忙都行礼,牧瑾叫了起,一边丫头们替牧瑾月兑了斗篷,牧瑾坐到了谷氏床前的太师椅上,看谷氏白着一张脸盖着个杭绸棉被躺在床上。 牧瑾转头问万太医:“到底如何?” “想来是吃了寒凉的东西,所以才会见红,所幸吃的不多,所以吃几幅药好好休养些时日应当就无事了。” 吃了寒凉的东西?牧瑾转头看站在一旁的福晋派来的两个嬷嬷:“不知道两位嬷嬷怎样说?” 谷氏出了差错,两个嬷嬷难辞其咎,但到底是福晋手里的人,并不见慌乱:“平日里确实没有吃什么寒凉的东西,只早上喝完银耳燕窝粥,就不舒服了。” 那这意思就是早上的粥出了问题:“粥呢?” 牧瑾一问,就见着角落里有个小丫头颤颤巍巍的道:“奴婢,奴婢失手打翻了。” 牧瑾心里冷笑,果真够巧的。夏青看牧瑾的脸色,又看了几眼那丫头,将那丫头的样貌记在心里。 牧瑾见万太医还站在一旁,道:“下去抓药吧。”万太医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牧瑾才转头看谷氏,轻声问谷氏:“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谷氏虚弱的睁开眼:“是奴婢无能让女乃女乃受累了,只求女乃女乃为奴婢做主。” 牧瑾垂眸轻叹:“无论如何你先将身子养好。” 元氏眼眸一转,上前一步:“奴婢看既然是粥出了问题当然是将厨房里做粥的拿了来问,看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厨房的人多半都是牧瑾的,说到底还是牵扯到了牧瑾身上,虽说谷氏有惊无险,但牧瑾已然惹了一身骚。 夏青冷笑:“瞧你这么清楚,难道知道什么?!” 元氏一哽:“你怎么说话的?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夏青只冷笑:“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元氏说不过夏青只得看牧瑾:“大女乃女乃”一脸的委屈样。平氏自始至终看着,这会才柔声开口:“这事情不论如何女乃女乃是要仔仔细细的查,要不然与女乃女乃的名声只怕不好。” 平氏满口的为了牧瑾好,牧瑾到笑了:“还是你心好。”这话说的平氏到一时不敢接,只低着头抿嘴笑了笑。 牧瑾起了身吩咐谷氏:“你好好养身子,要什么只管让人来跟我说。”又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说。 谷氏应是,却不自主的仰头看牧瑾,眼含期待,就是李氏和平氏都转头看向牧瑾,牧瑾淡淡的道:“夏青,将去厨房端粥的丫头和厨房凡是参与做粥的人都叫到我屋子来。” 谷氏这才松了口气。 夏青应是,牧瑾便也出了谷氏的屋子。 雨越下越大,又吹起了风,廊下挂着的灯笼随着风左右摇摆,却也同样将菊花香吹的满满的到处都有,透出了一股清幽。 牧瑾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还未进屋子就见访蔓担忧的站在屋外等着,看见牧瑾忙迎了上来:“女乃女乃,怎么样?” 牧瑾摇头,进了屋子才道:“这次事我瞧着没那么简单,只怕参与的人不在少数,要想解开这团线,要费些心思。” 牧瑾这样说,访蔓也犯愁的皱起了眉:“女乃女乃打算从哪入手?” “从最平常的角度开始吧,先将所有明面上可能参与的人都叫到跟前问,我找时间里里思绪,其实也是让那些暗地里的人放松警惕。” 牧瑾接过丫头手里的热茶喝了一口驱散寒气,月兑了鞋坐在了已经烧热的炕上,才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舒服了起来。凡有参与的人都被夏青叫了进来在外头廊下站了一排,一个一个的问,又叫进来逐一对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什么什么对不上的地方,可见也都说的是对的并没有撒谎,牧瑾摆手让都下去。 牧瑾身旁跟着的人眼见着这丝毫没有破绽的事情,不禁都愁了起来,访蔓道:“若真能查出来是谁做的,那可真是不可小觑的人,手法太厉害了,这不论心思不论势力都不等闲。” 牧瑾何尝不是这样想,她微闭着眼躺靠着引枕思索,正入神,福晋院子里来了人:“乾清宫的夏总管来了,福晋要女乃女乃换了衣裳过去。” 牧瑾一面下炕一面问:“可说了什么事?” “这个奴婢不知道。” 夏来福是佟贵妃的宫中的管事大太监,想来也是佟贵妃有事,牧瑾觉得外头再大的事情一时到还摊不到她头上,便没什么顾虑,一面换衣裳一面吩咐留在家里的访蔓:“凡是都精细点,能多过问一遍也不要少过问,指不定就能发现什么,防着有什么人这个时候有人落井下石。”访蔓郑重的应是。 牧瑾到的时候胤禛和弘晖都在福晋屋子里,好似几乎是跟夏来福一块进的府,牧瑾看众人面上都是和睦的笑意,越发放下了一层心,知道必定没什么坏事。四福晋见着牧瑾来了,亲切的朝着她招手:“快过来。” 牧瑾笑着上前一一行礼,夏来福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主子娘娘想大女乃女乃和大姐了,因此特意传了话要大女乃女乃带着大姐下晌午进宫,在就是,听说大女乃女乃画工了得,因此也想大女乃女乃做上一副画,若有什么要用的可提前跟奴才说,奴才回去就备上,或者东西只女乃女乃这有,女乃女乃都带上就是了。” 牧瑾这才听出来,佟贵妃想请她进宫为自己作画,只到底是王府的长媳,因此找了个好听的借口,牧瑾笑着道:“承蒙贵妃娘娘看的起,我作画的东西都有,到不用费心在去准备,下晌午我进宫的时候自己带着就是。” 夏来福笑着点头,传完了话就要走,胤禛道:“苏培盛,带着夏总管出去喝茶。” 夏来福笑着眯眼应是,跟着苏培盛一同下去,这所谓的喝茶,说到底还是拿银子。 牧瑾在弘晖身边坐下,听着上头的胤禛说话:“你也不必有什么顾忌,下去好好准备就是。”胤禛惜字如金也不打算多说,四福晋又叮嘱:“你是个细致孩子我不担心什么,就是家里有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事情都不足为道,进宫才是大事。” 佟贵妃到成了牧瑾的福人了,四福晋是知道牧瑾院子里的事,因怕牧瑾心里存了事,所以开口为牧瑾宽心,只要把宫里的事情能处置妥当,家里就是有再大的事,也不是事,到底还有她这个福晋在。 交代了几句就让弘晖和牧瑾下去了,牧瑾跟着弘晖出了院子,就听得弘晖道:“今儿说到底是皇上知道你画工了得,想见识见识,所以借了贵妃娘娘的名头。” 牧瑾就说这一家子对这事情怎么就这么重视谨慎,原来后面的人是皇上,牧瑾多少有些紧张:“我只怕我哪里做的不好。” “皇上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进宫只好好画就行了,只要皇上高兴,便不会有事,你放心。” 牧瑾只能勉强应是,顿了顿才说起了谷氏的事:“说是喝了粥出的问题,万太医说是吃了寒凉的东西,只到底没有问出什么事,亏的是有惊无险,孩子保住了,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牧瑾没说,弘晖却也知道,若是谷氏出了什么事,牧瑾的麻烦只怕又来了,毕竟粥是从安居院的厨房来的,而厨房的人又大多是牧瑾的,牧瑾难逃干系。 弘晖看牧瑾难免有些蔫蔫的,顿了顿道:“爷信你就是了,你怕什么?” 牧瑾眼忽的就亮了起来,带着夺目的光辉和难以压制的喜悦看弘晖:“爷说的是真的?!” 弘晖面上的表情不自主柔和了下来,停下来伸手替牧瑾紧了紧斗篷:“自然是真的。” 牧瑾乍然一笑,那一刻弘晖只觉得恍如百花齐放万紫千红,争奇斗艳,日月都难抵这样的光辉,仿佛弘晖对牧瑾的信任胜过一切。 牧瑾这样的神态其实说到底是她刻意而为,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些时间里,她深刻又清晰的认识到丈夫宠爱的重要和作用,她必须要弘晖觉得她是爱慕他敬仰他的,在她的世界里弘晖是天是一切,即便不能获得所谓的爱,但拿捏住弘晖的几分心也是可以的。 弘晖被牧瑾引的不自主也是一笑,忽的牵了牧瑾的手:“走吧,回去好好准备。” 牧瑾脸一红,但到底没甩开弘晖的手,面庞上带着笑意几乎融化冰雪。深秋里寒风萧索,但却又是说不出的温暖宜人,足以让人想到春日。 ( 惊天事实 弘晖一直将牧瑾母子送进了紫禁城,看见乾清宫的太监抬着轿子出来接,叮嘱了牧瑾几句,看着牧瑾上了轿才转身回府。 先去了书房,叫了他女乃兄常来过来:“你这两日先把手上别的事情放下,去看看外头有什么好地段有铺子可以开酒楼用,价钱无所谓,盘下来就成,顺便也物色上几个灵透的厨子。” 常来应是,为了将事情做的周到还是问道:“爷这是打算开酒楼?那是照着以前那酒楼来开,还是要换个样式做?厨子是要会做北方菜的还是南方菜的,或者都会最好?” “以前那个是以前那个,现在是大女乃女乃要开,我帮着给找好铺面,至于菜样,多半以后是新鲜样式,所以厨子要机灵,能一学就会,到是所谓的大厨都有些脾气,未必做的来。” 常来心里暗暗惊讶,没成想是大女乃女乃想开酒楼,主子爷先给打了头阵,果真如今的这个大女乃女乃不可小觑,心里琢磨着若能为大女乃女乃办好这件事,或者以后搭上了大女乃女乃这条线,也能得诸多好处。 弘晖吩咐完常来,又看了会书,一时无事就进了后院,想自己问问谷氏到底是怎么了,恰好就在西跨院的门口碰上了刚来进去看谷氏的平氏。 弘晖也有些日子没见平氏了,今日乍见,只觉得比前些日子确实瘦了不少,越发的弱柳扶风,见着弘晖先是一愣,接着几乎掉下泪:“奴婢给爷请安。” 弘晖微微颔首:“起来吧,进去看谷氏?” 平氏仿佛是抑制着心中的喜悦和苦涩,声音都有些颤抖:“是,谷姐姐瞧着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想在跟前安慰。” 弘晖顿了顿脚步问:“到底是怎么了?” 平氏垂着眸咬了咬下唇:“万太医说是吃了寒凉的东西才见的红,福晋派来的嬷嬷说是吃了早上的粥才见不好,所以众人都觉得是粥的问题。” 平氏说的公允,到不见在谁身上扯的样子。♀ “那你说说你怎么觉得?” “奴婢不过是个奴婢,主子说是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奴婢只求谷姐姐一切稳妥。” 平氏能是这样的态度,弘晖到满意,同平氏说话的口气和缓和了几分:“你也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弘晖一开口,平氏忍着的泪终究落了下来:“谢爷的关怀。” 弘晖走在前头进了谷氏的屋子,平氏错后几步看了一眼王峰,见王峰为不可闻的颔首,就知道自己今儿说的好,心里才舒服了起来,忙快走几步跟着进了屋子。 佟贵妃爱护牧瑾,想着天下着雨又抱着孩子,所以特地派人用轿子去接。 牧瑾跟着宫女一直进了内殿,还未行礼就被佟贵妃叫了起来,佟贵妃笑吟吟的道:“快把猫儿抱过来。” 猫儿渐渐大了,面上的表情越发丰富,她又是个喜欢笑的孩子,佟贵妃一把她抱进怀里,她便抓住佟贵妃的手指头依依呀呀的说话,佟贵妃笑的不行:“我们的猫儿在说什么?嗯?真是太可疼人了。”后面的话是对着牧瑾说的,牧瑾瞧着佟贵妃手上今儿没带什么宝石戒指,就是护甲也只小拇指带着一个,想来是怕伤着猫儿。 牧瑾坐在佟贵妃下手轻笑:“是您疼爱她,所以觉得她可疼人,我只说有时候也是个磨人的小人精,有半点不舒服就是哭,直到伺候舒服了才行,往常里吃女乃娘的女乃,总得女乃娘擦洗干净了她才愿意吃,也不知道这么大点的人怎么知道的。” 佟贵妃听得这样的趣事越发开怀:“我们猫儿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又说了几句家常,佟贵妃身边的宫女才道:“听说大女乃女乃的画工了得。” 这都是场面话客气话,不过是为了圆了双方的面子,牧瑾笑着道:“不过是别人夸赞,我到是想给贵妃娘娘画,只怕娘娘嫌我蠢笨。” 佟贵妃这才接口:“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是求之不得,这样吧,你看那边花瓶里的牡丹,那是我最喜欢的,你就给我画一幅,便是将来枯了,我看着你的画心里也高兴。♀” 牧瑾应是,跟着的丫头将牧瑾用的颜料、画笔、画布、调色板、清水一一备好,宫女又搬了桌子椅子放在跟前,牧瑾系了自己带着的围裙,这才坐下作画。 佟贵妃抱着猫儿一面在一旁逗弄,一面在旁看,瞧着这画画的样子果真像宫里的那几个西洋画师,且牧瑾确实画工娴熟,想来即便没有传言那样的好,也必定画的不差。 皇上好奇想要看牧瑾画画,佟贵妃怕是下头人特意吹捧,说的失实,所以对这皇上道:“她是王府的大女乃女乃,难免有外头人故意吹捧,这又不是她有意为之,不若先叫到我宫里来,我看着她画,若是确实如传言那样,我就差人去请皇上过来,那样即不失了雍亲王府的脸面,皇上也能看见好画,岂不两全其美?” 康熙想想也是,没得为了一副画,到后来闹的儿子也失脸面。 不过是花,画起来也容易快,小半个时辰牧瑾勾勒好了轮廓,开始一层一层上色,才上了第一层,佟贵妃眼睛就亮了起来,招手叫了个宫女过来,让去请康熙。这位大女乃女乃在画画上是有真功夫,早些请了皇上过来,也比只让皇上看成品更有说服力。 康熙果真很快就来了,穿了件家常的一裹圆夹袍只带着个太监走了进来,摆手示意佟贵妃不必行礼,见有个妇人坐在当中画画,便知道这就是雍亲王府的大女乃女乃了,轻步走到了身后。 牧瑾做什么都专注,尤其是画画的时候,便是周围发出在大的响声都影响不到她,更何况这时候如此的安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她笔上。 随着牧瑾一笔笔下去,那瓶牡丹花仿佛是渐渐的被挪到了牧瑾的画布上,一点一点的清晰逼真起来,牧瑾有意为之,将原本的光线调的亮丽了些,越发显的这一束牡丹富丽堂皇的好看,到是真实存在的那一束仿佛成了假的,失去了颜色。 牧瑾打量了几眼做完的画,觉得还算可以,微微舒了一口气,猛一抬头,见身旁站了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自己到是吓了一跳,佟贵妃忙笑着打圆场:“这孩子,作画太专心了,还不见过皇上!” 那么多的儿媳妇孙媳妇,康熙哪里记得清,牧瑾又没机会见着康熙,自然也不认识,佟贵妃一说,她才忙跪下行礼。 康熙坐在了上首的榻上,叫了牧瑾起,又赐了坐,和蔼的同牧瑾说话:“你是隆科多的嫡长女?” 牧瑾应是,康熙微微颔首,又问:“学画学了多久?” “自会写字起就在学画,因为平日里喜欢,就是后来先生辞去,我自己往常也总画画,所以画画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自己到琢磨出了这么一套画法。” 康熙笑着同佟贵妃道:“可见勤奋是最好的老师,那些西洋画师画画还是从师父手里学的,她这画法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己悟出来,可见大清比起那些蛮夷之帮的人还是聪慧有能耐。” 佟贵妃应和道:“蛮夷之帮怎么能够跟大清相比?若大清的人真将心思用在某处,自然不是外人所能比拟的。” 她这话说的康熙高兴,看着牧瑾也越觉得顺眼:“你这画朕很喜欢,说你是大清第一也不足为过!” 康熙这是在给皇室给满清造势,满人里有才学的人可不是那些汉人和蛮夷之人能相比的,牧瑾自然不能厚着脸皮就受下,忙起身道:“牧瑾实在愧不敢当,不过习画数十载,哪里敢当这样的称呼,比起那些先人前辈实在算不得什么。” 康熙笑着道:“你不必谦虚,朕说你是,你自然就是!” 佟贵妃也道:“皇上是金口玉言,即能这样夸赞你,自然是有原因,快坐下吧。” 牧瑾这才坐下,佟贵妃又对着康熙道:“只怕皇上您今儿一句大清第一,明儿求她作画的人就能踢断门槛了。” 牧瑾立时就从佟贵妃的话里听出了好意,她这是要求皇上一句话,好让牧瑾有理有据的挡住那些可能的麻烦。 康熙笑着道:“你说的也是,只是她是雍亲王府的大女乃女乃,平日里事肯定也不少,哪里是别人说让作画就能作画的,这不成了笑话!” 佟贵妃笑着叫牧瑾:“还不谢过皇上,皇上这是爱惜你呢!” 牧瑾忙起身谢恩,又真心实意的谢过佟贵妃,这确实是个宽厚的人,时时处处都能想着别人,实在让人不尊敬都难。 康熙要牧瑾明儿接着过来给佟贵妃画幅肖像画,皇上下旨牧瑾自然不能违抗,才说着话外头请平安脉的太医过来了,宫女进来回话,佟贵妃才说要挡了,康熙摆手:“让进来吧,也不费什么事。” 宫女领了请脉的太医进来给佟贵妃请脉,佟贵妃瞧着牧瑾也在跟前便道:“他为女子看病最拿手,也让他给你请个脉。” 牧瑾不能有孕,想来上头的人还未必知道,她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嚷出来,佟贵妃似乎看出了她的顾忌:“他是个懂事的,你只管让他给你瞧瞧。” 牧瑾又想,这事情本就是纸包不住火,或者皇上如今还算看她顺眼,不会将这事当回事也未可知,她便伸出了胳膊,那太医替牧瑾细细的把了脉,笑着道:“大女乃女乃想必平日里是个极会养生的人,身子十分健朗,只因为生孩子的时候损了几分身子,所以才多少有些不足,奴才给大女乃女乃开几幅汤药,大女乃女乃吃完,必定能在生贵子。” 牧瑾有些发愣,不是说她不能生育了么?怎么这太医说的会是这样,或者是佟贵妃说的这太医懂事,故意这样说?太医仿佛是看出了牧瑾的疑惑,忙又补充:“这样的话奴才可不敢乱说,大女乃女乃只管放心就是了。” 是啊,若牧瑾不能生,太医却说能,这不是自砸自的饭碗么?若是牧瑾不能生了,大可不必往生孩子的话上扯,太医又不是蠢材,难道会故意给自己惹的一身骚? 牧瑾还在出神,佟贵妃已经吩咐宫女下去拿了方子给牧瑾抓药,外头又有太监报:“德妃娘娘来了!” 佟贵妃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牧瑾原本是德妃的孙媳妇,只因为她待猫儿亲厚,又为这事惊动了皇上,叫了牧瑾来宫中画画的事,皇上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她。德妃这会知道过来凑热闹了,怎么不早对这娘俩宽厚些?也可见什么都是命里早注定好的。 ( 生育 德妃听说牧瑾画画终究惊动了康熙,知道必定是入了康熙的眼,这才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进来行了礼在贵妃下首坐下,笑着道:“本是听说牧瑾抱着猫儿进宫了,好些日子没见实在是想念,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不想皇上也再此。♀” 佟贵妃垂眸一笑:“到是我夺人所爱了。”吩咐一旁抱着猫儿的女乃娘:“快给德妃娘娘抱抱!” 佟贵妃瞧着是好意,德妃看见个胖乎乎的孩子抱到自己身边,一时到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牧瑾瞧着德妃手上的护甲戒指亮闪闪的好看生怕德妃伤着猫儿:“这孩子皮实,当心弄皱了额娘身上的衣裳,还是孙媳来抱吧。” 德妃竟有些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着牧瑾抱着猫儿坐下,才笑着道:“你这孩子也太谨慎了,我是她祖母,便是弄皱了衣裳又有什么?” 康熙是过来松缓的,瞧见这几个女人又开始勾心斗角了,也没了兴致坐下去,便起了身:“朕先走了,你们坐着聊。” 德妃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同佟贵妃和牧瑾送走了康熙,又坐了回去,也只说了几句话,笑着看牧瑾:“你也叨扰了贵妃娘娘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这话立时就将自己和牧瑾划到了一个阵营,佟贵妃到成了外人。 德妃开口牧瑾也不好反驳,只得随着德妃一道起来,佟贵妃到不介意,笑着道:“有空就带着猫儿进宫来看看我。”牧瑾应了是。 出了承乾宫,德妃才淡淡的同牧瑾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远近亲疏,想来你也能分辨明白。” 德妃显然没有从牧瑾这次进宫上捞到什么好处,但牧瑾也明显的给佟贵妃带了亲近康熙的好处,因此德妃才要敲打牧瑾,别忘了她德妃才是雍亲王的亲生母亲,才是站在他们这边利益上的。 牧瑾自进宫立时就成了个乖巧听话的孩子,长辈们说什么她都应是,至于到底有没有当回事那便不好说了。德妃似乎也能看来,皱了皱眉,不再多说朝着永和宫走了过去。♀ 牧瑾在身后朝着德妃行了一礼,带着丫头朝宫外走去。 雨还是一直在下,凄冷的深秋里,街上也并没有多少人,牧瑾坐在马车里怔怔的出神,半响吩咐夏青:“跟车夫说,去四九城最大的医馆。” 夏青忙应了一声,朝着外头的车夫吩咐。 牧瑾手里抱着个手炉,散发着丝丝的暖意,微闭着眼问夏青:“说我以后在不能有孕的,是哪个太医。” “是府上的万太医,女乃女乃刚生完孩子就是他请的脉,当着福晋和大爷的面说了女乃女乃在不能有孕的事。” “他是个什么来路?” “听说原是太医院张太医手下的徒弟,王爷在宫里的时候就认识他师傅,后来万太医出了师,王爷也做了王爷,就向太医院要了万太医过来。” 这么说这个万太医确实是有些背景的,而且可能还有些不为人道的用处。 见牧瑾沉默了下来,夏青便也不再多言,坐在牧瑾身边替牧瑾轻柔的捶腿。 马车忽的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道:“女乃女乃,回春医馆到了。” 外头的婆子撑起了油纸伞,夏青先下了车,叫了医馆的小厮说了几句,小厮不住的点头,夏青这才回身请带着帷帽的牧瑾下车,早有医馆的婆子领着牧瑾一行往内堂走去,不一会请出了个白须老者。 眼见着天都快黑了,雨也越下越急,还不见牧瑾回来,弘晖有些烦躁的在堂屋来回走动,等听见外头丫头的声音,他才安静了下来。 牧瑾的身上似乎沾着湿漉漉的雨水,将缕缕的寒气带进了屋子,垂着眼眸看似平静,又好似这雨天一般,黯然冰凉,丫头们七手八脚的替牧瑾月兑了斗篷,又侍候她换了干爽的衣裳,牧瑾喝了一碗热热的茶水,脸上的颜色才缓了过来,笑着叫了声“爷”。 弘晖点了点头,叫她坐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不顺当?” 牧瑾腿上盖着个狐狸毛的毯子,手里还抱着暖炉:“到也不是不顺当,只是回来的路上去了趟回春医馆。♀” 弘晖皱眉:“回春医馆?你即不舒服,那回来看就是了,何必去那里?” 昏暗的光线下,牧瑾似乎垂眸勾着嘴角嘲讽的笑:“今儿我在贵妃娘娘宫里恰好遇上太医请脉,贵妃娘娘让太医也替了我看了看,爷猜太医说了什么?” 牧瑾笑了笑,自己接着道:“太医说我身子极好,只是生孩子的时候损了几分,稍微调理就能再得贵子。” 弘晖的脸色渐渐变的不好。 “爷问我为什么去那里,就是怕冤枉了好人,所以去回春馆请李回春老大夫替我把脉,结果跟太医说的几乎一样,就是方子都不差什么,爷瞧瞧。” 李回春是四九城里人人公认的医德医术并重的好大夫,偶尔皇上也会请他进宫把脉。 夏青忙将两张方子拿出来呈给弘晖。 方子确实一样,都不过是温补的药材,也可见病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只调理就好。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此刻却显得沉重了些。 去福晋院子的丫头刚好回来,进屋道:“福晋说即没有什么事,让女乃女乃就不必过去了,早点休息,也累了一天了,明儿早起在说。” 牧瑾应了是,打发了丫头下去,屋子里一时就没人说话。应嬷嬷、访蔓夏青几个听着这事到是先高兴,只要能生育就好,至于后头到底是谁在捣鬼,那到没什么,早晚揪出来就成。 弘晖微微闭上了眼,那幽深的眼里的一切就在不是外人所能窥探的了:“你即能生育,那就是好事喜事,万太医自然要惩处。” 牧瑾落了泪:“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万太医能这么做必定是因为后头有主使,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便是以后要提防,也知道提防谁。” 弘晖却忽的笑了,握住她的手,替她擦眼泪:“这到委屈上了,我又没说不惩处万太医,就是他在有用处,以后也在不敢放在府上了,大夫没有医者之心,谁还敢用?” 牧瑾渐渐收住了泪,委委屈屈的问:“爷不骗我?” 弘晖捏了捏牧瑾的脸颊:“我就瞧着刚回来的时候脸拉的有二尺长,只当是谁给了你气受,却原来是在气这个,一个奴才而已,难道还能让他翻了天,爷为这事也犯不着骗你。” 牧瑾这才高兴起来,擦干了眼泪,又殷勤的替弘晖捶腿:“我还有个想法,万太医说谷氏是吃了寒凉的东西,我去查一点破绽都查不出,如今看他这人不可信,我便想,说不定谷氏根本不是吃了什么寒凉的东西才见了的红,也可能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若不是万太医有意误导,不可能这么天衣无缝,所以,爷看能不能选个合适的日子,让常太医给我和谷氏当着福晋的面都请个脉,这样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王爷和福晋自然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牧瑾像个孩子一般,立时就忘了刚才的烦恼,到让弘晖看的心软,张口就答应:“这不是什么事,这事一准成,你早些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牧瑾欢天喜地的应了,送着弘晖出了院子。 弘晖去见了胤禛,将牧瑾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万太医这个人心术不正,极有可能被别人利用,即使张太医确实有用,但也不能为了万太医这种人坏了事。” 张太医是胤禛在宫中的棋子,因为胤禛手上捏着他的徒弟,因此胤禛总能知道宫中皇上以及各位妃嫔的身体状况,皇上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归天,知道皇上的身体状况,才能够清楚的掌握住做事的分寸。 胤禛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破坏跟张太医的盟约。 弘晖垂了垂眸道:“阿玛的顾虑我知道,只是时至今日,谁也不能保证,张太医没有变心,而万太医又确实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张太医,他这个人不查不行。” 胤禛半响才道:“你说的有理,这事情你去办吧。” 弘晖应了一声,退出了胤禛的书房,回了安居院自己的书房,招手叫了他自己的几个亲信安排,这一处理就是整整一夜,第二日晌午就得了结论。 这万太医平日里看起来少言寡语,但实在是个人物,从李氏到年氏,从年羹尧到李知府,甚至武氏的阿玛武知州,都跟这万太医平日里有来往,他八面玲珑,处处留好,问起下人来竟然谁都夸赞一声,连弘晖自己都有些吃惊。 其实更要命的是,他在八阿哥未倒台之前跟八阿哥有过好几次的联系,只这一样就足够致命了。胤禛得了消息,半响才冷声道:“把那个张太医好好查查,若他没什么,那么以后继续合作,若不然就只能处理掉。” 牧瑾只知道第二日她从宫里回来,福晋就带着常太医过来给她和谷氏请安,却不知道这事情牵扯良多,要做到有多不易,到底是亏了弘晖使劲,要不然她这事也未必能这么快公开。 连万太医都一块请了过来,常太医先给牧瑾把脉,说的话跟先前两个大夫说的没什么区别,如今三个人这样说,牧瑾才算完全信了,止不住的落了泪,果真上天待她并不刻薄。 跟着的人面色各异,这位大女乃女乃如今要宠爱有宠爱,要能力有能力,若真是在生个阿哥,那就真的如虎添翼了。 谷氏还在榻上躺着,面色止不住的苍白了起来,眼虽是闭着,但那不停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她恍如悬在半空一般,脑子里又在嗡嗡的响,听得常太医在一旁说话:“当是桂圆吃多了,才会见红。” 一句话就将牧瑾的干系全部洗月兑了。 牧瑾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谷氏,满眼的冷漠,谷氏的身体却已经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福晋不愿插手牧瑾院子里的事,因此并不说别的,只开口道:“万太医年纪尚轻,难免有出错的时候,罢了,罚上一个月的银子,自己引以为戒。” 这个沉默少言的男子,依旧弓着身子低着头,牧瑾实在看不来他的神情,只听的他轻应了一声是。 不知道这件事是就这样算了,还是现在的一切只是为了后面的行动而掩人耳目? 福晋走的时候还带走她派给谷氏的两个嬷嬷,这便算是向牧瑾表了态了吧。 ( 第33章 生产 三月的天气月兑了厚重的棉衣看着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暖暖的晒着太阳真是说不出的舒畅,连九个月大的猫儿似乎都极喜欢这样的天气,看牧瑾蹲在地上挖野菜,挥着手呀呀的向着牧瑾叫。 牧瑾抬头冲着女儿笑:“连你也急着吃美味?” 有丫头或者婆子从旁经过见是牧瑾,都忙着停下问礼,虽说王府的大女乃女乃亲自挖野菜似乎有些奇怪,但牧瑾做出来,到底无人敢置喙。 弘历忙着做课业,弘昼不是个专与这些的,这样好的天气一个人跑到后花园转悠,见牧瑾在地上挖野菜,好奇的跑到牧瑾跟前蹲下看:“大嫂在挖什么?呀!这个也能吃?” 牧瑾笑着道:“蒲公英用热水一烫,凉拌着吃最是美味。或者包饺子或者包包子都极好吃。” 弘昼嘿嘿笑着道:“听着真好吃,嫂子一会做好了,我也想尝尝!” 牧瑾一时到被率直的弘昼逗的笑了起来:“一会做好了我让丫头给你送过去些。” 牧瑾听见丫头们问礼,抬头看见是弘晖过来了,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圆领裹袍,身上也没带多少饰物,悠闲自然:“听说你在挖野菜,又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牧瑾笑着站起来:“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猫儿见阿玛过来,又依依呀呀的要弘晖抱,弘晖从女乃娘怀里接过,见一旁还站在弘昼。 弘昼一看见弘晖就好像看见了胤禛,吓的不敢在多说,见弘晖看他忙行了个礼,又道:“还有先生布置的课业没做完,弟弟先回去了。”一说完转头就跑,仿佛是被吓着了一般。 牧瑾看的直笑,猫儿也跟着乐,又撅着嘴巴亲弘晖。 弘晖自己也到笑了,牵了牧瑾的手:“走吧,都这会了,让丫头们去挖。” 牧瑾一面走一面低声调侃:“见着爷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董鄂氏恰巧在游廊中,见弘晖夫妻两手牵手的背影,怔了好一会。书兰一看,忙在旁边道:“老爷如今荐了谋士给王爷,听说很得王爷看重,以后二爷这边也是多了个人手。且老爷还是疼女乃女乃,事事都替女乃女乃想着。” 董鄂氏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她从不觉得弘时能有什么作为,她只能靠她自己,现在是将来也是。 年氏读诗,胤禛坐在一旁休息闲听,恰巧到年氏跟前来的弘历乖巧的坐在书桌跟前写着大字,等到写好,先看年氏,见年氏微笑点头才捧到胤禛跟前,胤禛睁开眼接到手中,见年幼的弘历写的字已经像模像样,很有些气势在里面了,微微点头,又用笔圈了几个:“这几个写的好。”又划出几个:“这几个写的仓促了,以后注意。”又给弘历细细的讲解。 年幼的弘历何时得过胤禛这么细致的讲解,又兴奋又听的认真,年氏在一旁微笑也看着专注的听着,旁人看着到像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胤禛又给弘历布置了作业,才叫他下去。 年氏让人送着弘历出去,回来笑着道:“这孩子到乖巧,是个懂事聪慧的。” 弘历确实是个早慧懂事的孩子,这几日也接触的多,胤禛到是对弘历更多了几分喜欢:“也是。”拉了年氏的手坐下:“我怎么瞧着你这几日到是消瘦了,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年氏的眉头上不禁爬上了几丝忧愁,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孩子总是生病,几乎日日都是药吊着,她一哭我夜里跟着也睡不安稳,揪心的难受,若有一日她真不好了,可叫我”说着就落了泪,胤禛眼里不禁流露出几丝心疼:“胡说什么,孩子好好的,不会出这样的事。”年氏勉强收住泪:“我费尽心思的养着,只没大女乃女乃家的猫儿壮实,又有人说那样的话,简直是戳着我的心窝,哪有做娘的不想自己孩子好的。” 胤禛皱眉:“谁敢胡说?有爷做主。” 年氏这才擦了眼泪:“瞧我,爷过来一趟我该高兴,到说起了这样的话。”年氏越是这样懂分寸,胤禛就越对她多几分怜爱,叹息的安抚的摩挲着她的手。 从年氏这出来,又去了福晋院子,去的时候弘晖和牧瑾正带着猫儿在四福晋跟前凑趣,胖嘟嘟的猫儿在炕上爬的起劲,正逗得众人笑,看着众人都高兴,又想起年氏的落寞,胤禛看着猫儿也不觉得有以前那么喜欢,只坐了片刻就起身走了。 屋子里的大人都觉察出气氛不对,四福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叹息:“弘时的岳父荐了个谋士,听说很得你们阿玛的看重,弘时这些时日做事到有章法多了,弘历时常到年氏跟前去,你们阿玛又常常见到,很是赞赏那孩子。额娘老了,只害怕有一日力不存心,帮不到你们。” 牧瑾抿了抿嘴,外头局势难,家中原来也是这样处处潜藏着危机。又去看弘晖,只看他的眼还是澄澈清晰:“额娘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儿子的福气,至于别的,您也别太担心,儿子心里有底。” 四福晋笑了笑,抱过了猫儿:“额娘知道,只要额娘还活着,只要额娘能做动弹,总要帮你们一日的。”又亲了亲猫儿的面颊:“她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只怕会因为年氏那孩子招了忌讳。” 牧瑾眼眸一暗,看着天真可爱的猫儿。 四福晋笑着安慰牧瑾:“我不过随口说说,事在人为,没那么难说,只你呀要快点生个儿子才是。” 牧瑾一时不好答话,忙垂了眼,四福晋轻笑:“行了,下去吧。” 弘晖和牧瑾退了出去,外头的阳光正好,在刚发的女敕芽上折射出夺目又温暖的光泽,空气里似乎都充盈着生命的气息,牧瑾微仰着头看弘晖,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还是淡淡的疏离坚定的目光似乎一直透到很远,牧瑾垂眸握住了弘晖的手:“不管爷做什么,我都站在爷的一边。” 牧瑾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弘晖觉得惊讶又温暖,不自主露出个温暖的笑,明朗的春日里像一首暖人的歌,仿佛冰天雪地里忽然开出了一支花:“爷知道。” 牧瑾自去年开的酒楼,生意出乎意料的极好,那所谓的有噱头的菜,一桌子开出了五千两的价竟然人人争抢,连弘晖也感慨,自己旁的生意到不如牧瑾这个的,一年下来净收益将近一万好的让人眼红。弘晖见牧瑾又在写什么,调侃的问:“难道又在琢磨你的菜单?” 牧瑾抿嘴笑:“不过练练字。”顿了顿又听弘晖说话:“我二哥眼见着要成亲,我额娘手里肯定不宽裕,我让人送了五百两过去。”牧瑾花钱超过一百两一般都会跟弘晖说,在她看来即便是自己挣的钱,但夫妻之间有必要告诉对方自己是怎么花钱的,这是最起码的相互信任。 “何苦总跟我说,难道还计较这个。”弘晖虽这样说,但却还是会因为牧瑾这样做觉得窝心舒坦。 牧瑾只一笑就在不多言,外头传来丫头匆忙的脚步声:“谷姨娘发动了!” 稳婆牧瑾早就给备好了,只是也没想到会早产,牧瑾转头看弘晖,弘晖摩挲着说中的书,淡淡的道:“你看着安排就是。” 牧瑾应了是,叫了应嬷嬷:“您去看着,别让出什么乱子。”应嬷嬷应是,又叫了两个丫头一起过去。 屋子里又静了下去,牧瑾坐下接着写字,只是到底在不能静下心。 元氏和平氏自被处置就一直一起住在西跨院的一间房子里,两人个占了一间,听着隔壁的谷氏生孩子,都收拾了一下急忙赶着出来,想着或许弘晖也会在跟前,能见上一面,没想到出来也只见着了应嬷嬷,并没有其他人,应嬷嬷皱眉看一旁的管事媳妇,那媳妇心中一紧,上前呵斥平氏和元氏:“难道姨娘没活做?这么闲闲的出来转悠?还不进屋子去?” 元氏气不过上来就缠着那媳妇理论,平氏忽的坐在地上大哭:“这难道是要我们的命?一个院子里的姐妹生孩子都不准看?是什么道理?” 平氏一哭,元氏越发起劲往众人跟前冲撞,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本来听说谷氏生孩子,各处就都来了人,这会这么一闹,实在不像样子,况且平氏说的这话,听的也不难让人有想法,应嬷嬷气急,又要发作,夏青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给平氏和元氏给了一巴掌,啐了一口骂:“说是姐妹情深也不怕人听得笑话,她在里面要死要活的生孩子你们外外头闹的稳婆都进不去,难道姐妹情深是假想要人命要是真?!” 夏青一说,元氏和平氏顿时在闹不下去,夏青又指着两个壮实的婆子:“还不赶紧把两个姨娘都扶进去,在外头挡着路,难道耽搁了时间要她们两个担着?!”婆子们又是拉又是拽的将两个人弄进屋子,并看着不让出去乱动,外头一时也只隐隐能听到抽泣声。 稳婆进了屋子,又安排丫头或是守在里面的或是守在门口的或是烧水侍候,都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丫头搬了椅子来,应嬷嬷和夏青都坐在了外头候着,应嬷嬷笑着低声同夏青道:“要没你我都镇不住那两个妖精。” 夏青笑着道:“女乃女乃也知道您面慈心软,所以才要我过来的。” 屋子里的谷氏躺在床上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她拼尽全力的想要安稳的生下这个孩子,又一次又一次的祈祷月复中是个男婴,那样她才有机会不再过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第34章 周岁礼 选秀眼见着将至,更根只觉得越来越烦躁,四儿嘴上答应着她要收拾牧瑾,将她风光的弄进弘晖的后院,但日常里却时不时有什么太太女乃女乃过来“闲聊”又叫了她在跟前,她一看就知道是在相看,今儿又是兵部侍郎席柱带着大儿子亲自过来,不知道在相谈什么,但她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面走一面思量,迎面被人撞了一下,她一下子来了火气,才要发作,见个眼生的公子,长的眉清目秀也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忍着气微微行了一礼:“不知公子是哪位,怎么会在我家的后花园?”。 泰德微笑自有一股书卷气息:“今儿跟着家父过来拜访隆科多大人,不知道姑娘可是府上的二格格?” 更根听这人是泰德,到多看了几眼,确实一表人才,跟她额娘说的不差,恍惚听说牧瑾以前想嫁给这个人,也没能成,这样一想,她不自觉的就摆出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原来是公子,失礼了,公子自便,我先失陪了。” 泰德微笑:“格格慢走。” 直到更根走,泰德才收起了笑意,眼神幽深了起来,这就是隆科多的爱女二格格,到底还是要送给隆科多一台大戏 四儿听说更根遇见了泰德,笑着问:“瞧着怎么样?”更根不说话,只扯着衣服嘟着嘴坐在炕上,赌气一般,四儿直笑:“姨娘怎么会害你?泰德不但一表人才,还给家中打理生意,他阿玛看重的很,后面那个嫡子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以后偌大的家业还不是你的?”又接着道:“姨娘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如今的局面难道你愿意委屈去当个格格?” 更根抿了抿嘴,到底开了口:“姨娘怎么说,我就怎么来吧。” 见更根终于松口答应,四儿喜上眉梢:“好孩子你以后就会知道姨娘的苦心的!” 槐花盛开,飘香四里,牧瑾想吃槐饭,却偏偏雍亲王府一颗槐树也没有,牧瑾也便提了提就放在了一边,没料到才几日诚亲王长媳博尔济吉特氏亲自送了几大包干干净净正新鲜的槐花,进门便笑着道:“我是来送槐花的!” 牧瑾笑着迎了进来,等看着槐花自己都讶异,博尔济吉特氏掩嘴轻笑,打趣牧瑾:“贝子爷疼你!我就亲自送过来了!” 牧瑾不好意思,忙推着点心要她吃:“这些东西怎么劳烦你亲自送过来?只随便哪个下人送来就行。” “我也无事,贝子爷知道我们院子的槐花多,亲自向我们爷开口要,知道是给你的,被几个爷打趣很了,还是你好福气!” 牧瑾轻笑:“我当时也不过随口说说,没想打他竟记在了心里。” “这才是真恩爱呢!” 博尔济吉特氏又跟牧瑾闲聊了几句,又去了正院看了四福晋这才走。晌午的时候牧瑾就做了一大锅槐饭,院子里的人都送到了,就连四福晋都打趣:“弘晖给摘的槐饭好了,快来尝尝!” 为这事家里人说笑了好几日。 牧瑾侍候弘晖躺下,帮他按揉:“我不过随口一提,爷都能记下,看嫂子送过来,我高兴的很。” 弘晖看灯下的牧瑾为这句话涨红了脸,说不出的可爱,弯着唇角捏了捏牧瑾的手:“高兴就好。” 弘晖有心愿意为牧瑾讨花,最起码的感谢和表达感情的话必须有,弘晖虽然不多说,但牧瑾却看的出,因为这句话,弘晖很高兴。如今夜里睡觉只要一条被子,弘晖睡下必要将牧瑾揽在怀里,自言自语般:“这般瘦可不好,要多吃。” 牧瑾嘟嘴:“爷捏捏,这都是肉的。” 弘晖果真捏了捏:“哪里有肉,爷捏不到。” 牧瑾看不见弘晖的神情,只以为他真这样觉得,忙又道:“爷在捏捏这里。” 昏暗的纱帐里,弘晖的嘴角弯着个好看的弧度,外头守夜的丫头之听见里面惊呼了一声,便悉悉索索响动了起来,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猫儿已经能叫娘了,就算不扶也能走几步路,只依旧被牧瑾养的胖嘟嘟的可爱,走累了不想走了,就女乃声女乃气的叫:“疼”,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累了的表达方式,牧瑾必定要抱起猫儿亲几口。 谷氏生的那个孩子也渐渐养了过来,到跟弘晖更像一些,白皙娇女敕的可爱,不哭不闹好哄的很,大抵天生就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牧瑾随着猫儿的小名随口叫了个燕儿。猫儿也是知道有个妹妹的,每日里玩一会总能想起来,指着西厢房,她一指下头人就知道,就抱着她过去看燕儿,姐妹两瞧着到亲切。 选秀已经结束,就等着结果出来,牧瑾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正房,外头就传来了消息:“府上一共进了三位格格!” 访蔓打听清楚才道:“说是主子爷跟前有两个,一个是知州齐豫的女儿苏尔氏,一个是员外郎永保的女儿郭络罗氏,王爷跟前也有一个,是管领左柱之女马佳香怡。” 牧瑾一怔:“香怡吗?她怎么” 访蔓抿了抿嘴:“听说是二格格要嫁给兵部侍郎的大公子,过几天大抵就要换名帖了,想来就要来人跟女乃女乃说了。” 牧瑾叹气喃喃的道:“怎么就成这样了,我还以为” 访蔓笑着道:“主子也别往心里去,香怡格格能来,大抵也是缘分,不过多个人照应,不是坏事。” 牧瑾垂眸叹息:“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大好说” 后院一下子要进三个人,上头旨意也下来了,众人都来四福晋这里听。 “管领左柱之女等咱们家的两个姑娘过了周岁就进门,弘晖院子里的两个稍微迟些,到七月末的时候进府,到底是要添新人,也不能被笑话了去,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马佳氏到时候就安置在年侧福晋的院子里,至于弘晖的那两个,牧瑾你看着办就成。” 牧瑾应是:“我早思量过,还是都住在东跨院,这几日就收拾起来,等着进门也好住人。” 四福晋微笑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就叫众人散了。 董鄂氏随着牧瑾出了门,笑着同牧瑾说话:“还是大嫂心宽。” 也不只怎么,弘时这次没有格格。牧瑾不知道董鄂氏这话什么意思,只笑了笑,董鄂氏又挽着牧瑾的胳膊:“嫂子若有空,去我院子坐坐吧。” 牧瑾想一时也无事,董鄂氏又邀请她,她便松口答应。 董鄂氏和弘时的院子,虽没有内外院之分,但也一点都不小,大大小小的房子也有十数间,院子里设了太湖石的小假山,四周点缀着应景的盆景,又有半池清水,浮着几朵睡莲,到别致的好看。 也没料到弘时这会还在院子里,见着牧瑾仿佛是被针扎了一般,眼睛猛的一缩,微行了一礼:“大嫂。” 都是旧年就认识的人,如今又是叔嫂,虽说平时很少接触,但牧瑾到不觉得拘谨,笑着询问:“还以为你在衙门的。” 弘时的手握住又松开,一会才道:“回来取些东西就走。” 牧瑾笑着点头并不打算多言,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董鄂氏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弘时,见弘时抬头,她自己猛的颤了一下,茶碗都打碎了。弘时目光平直的看了一眼董鄂氏,董鄂氏惊骇的垂下眼,只听得到弘时渐远的脚步声,却半响觉得心几乎跳出胸膛。 牧瑾觉得气氛有些怪,坐着也不大自然,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牧瑾一走,董鄂氏就扬声道:“书兰进来!” 周岁礼上孩子也大了,各样事情四福晋就放在了一起,都穿着大红鹤氅,带着金灿灿的长命锁,扎着羊角辫子,几乎是一样的打扮,但放在一起客人们都难免唏嘘。 胖嘟嘟的猫儿几乎白肉丸子一般,仿佛碰一下就能滚很远,头发又黑又旺,自己在礼桌上走上几步又机灵的四处张望,看见熟识的人露出小米粒牙一笑,惹的亲戚们也跟着笑。二格格却恰巧相反周岁的孩子了比着猫儿个头低了一大截,瘦瘦弱弱,头上的头发都稀黄干枯,一离开女乃娘的手就哭,怎么都不愿到礼桌上去,眼神都木木的,一看就是个先天不足的孩子,说话走路都还不会。 年氏在一旁硬撑着一张脸,带着淡笑:“把二格格放在桌子上。”眼见就过了吉时,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事,女乃娘硬着心肠把二格格放在礼桌上,二格格只知道躺着哭几乎青了脸颊。一旁的大人们都犯了难,这要是还不抓,可如何是好。 猫儿好奇的看着二格格,似乎是在自己思索,半响自己抓了个针线盒子颤颤悠悠的走到二格格跟前一**坐下,塞给二格格:“妹妹,不。” 有人笑着道:“这是哄着孩子不哭呢!” 掌礼的太监见二格格握住了针线盒,大松了一口气,扬声道:“抓了针线盒子,心灵手巧。” 一旁的女乃娘听着完事了,忙把二格格抱了起来,抱到角落里轻哄了起来。 连胤禛都微松了一口气,若真是这样耽搁下去,也不知道要怎样,在看坐在桌子上那胖嘟嘟的孙女也觉得顺眼多了。 二格格完了,自然就是猫儿,牧瑾逗她:“猫儿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猫儿咯咯的笑着叫娘,牧瑾又道:“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猫儿似乎明白了,四下里看了看抓了个点心站了起来,迈着小胖腿走到牧瑾跟前:“娘,吃。” 众人都笑了起来:“是个孝顺孩子。” 掌礼太监喊了一声:“抓了点心,不愁吃喝!” 不过是个形式罢了,难道猫儿还真能饿着。只到底这孩子还是在周岁礼上出了风头,时不时的有人在牧瑾跟前夸赞。年氏听得气的不行,两个孩子一样是早产,偏她的就成了这样,听说连那个抱养在跟前的同样瘦弱的孩子又养的白白胖胖的,一个说是巧合,两个又怎么说?都在一个府上,别人看见她的孩子,只还以为她是个后面虐待孩子!王爷又怎么看她?!她越想越气不平,等到夜里,就骂了那女乃娘一顿,还是不解气,怎么能被这个牧瑾压一头?!眼见着又有个新人进门,还不知道会怎样,这个时候越发不能输了气势! 夜里睡下,弘晖笑着摩挲着牧瑾的背:“还是咱们的猫儿懂事乖巧。”猫儿出了风头,弘晖也长面子,牧瑾笑着打趣:“听额娘说,爷小时候就懂事,想来猫儿是随了爷了。” “爷小时候确实懂事,大哭的时候都少”牧瑾开了头弘晖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幼年的故事。 窗外的明月静谧的洒满庭院,虫鸣阵阵,偶有私语声传出来,美好安详 第34章 故人 夜里都是不多吃的,只有小菜和粥或者也可以在加别的点心吃,厨房按着牧瑾的意思做了凉拌蒲公英,又有新下来的香椿也一并做了凉菜,苜蓿和面烙的酥饼透出一股苜蓿特有的清香,几样杂粮和着新鲜的芹菜熬了小粥,即营养又美味。 若没什么大事,弘晖几乎每顿饭都在牧瑾这吃:“一桌子的野味,到别具风味。”弘晖已经吃完,牧瑾因心理有事吃的慢,又喝了几口粥才放下碗筷漱口净手:“若是每样食材都是自在采来的,才更有趣味。” 她这样说,目光还是不自主的向外看去,窗外天已经麻黑,虽说天气变暖但夜里还是凉气袭人。弘晖接了丫头手里的披风给牧瑾披上:“当心着凉。”自己坐到了炕上的灯下去看书。牧瑾抿了抿嘴,不自主的模了模身上的衣裳,果真是比先前暖和了不少。 谷氏觉得全身的疼痛忽的全部退去,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疲惫的大口喘气,孩子的啼哭声刚刚响起,里头就有丫头出来跟应嬷嬷和夏青说话,又一会应嬷嬷还留在原地,夏青匆匆回了正院。 夏青青色的衣裳上几乎凝了露水,但她似乎并不觉得冷,向着弘晖和牧瑾行礼:“谷姨娘生了,是个格格,母女平安!” 牧瑾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好就行,一会让应嬷嬷也回来吧,外头怪冷的。”又让丫头向四福晋报信。 牧瑾转头看弘晖,见弘晖正好也看她:“时候也不早了,该安置了。” 牧瑾笑着应了一声。 才起身要换衣裳,外头又有小丫头进来:“谷姨娘见了红,跟前的大夫说恐怕是不好了。” 牧瑾一下又坐了回去,半响才道:“爷,我换了衣裳过去看看吧。”牧瑾心善,对于将死之人,实在不能视而不见,弘晖明白,因此心中越发怜爱,嘱咐跟着的访蔓:“去看看就服侍你们女乃女乃回来,不要待太久。” 访蔓应是,侍候牧瑾穿戴好,又有丫头婆子在前面挑了羊角灯照亮,一群人去了西跨院。 谷氏疲惫至极,生孩子的时候她太心切,着急着使劲,孩子胎位又不大好,虽说是生了下来,她自己却伤的不轻,听见是个丫头,心中鼓着的那口劲一下子散去,人立时就不大好了。 屋子外头只有昏暗的两盏灯,在夜风中摇曳,牧瑾立在外头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深吸一口气也全是血腥味。稳婆们看见牧瑾进来都忙行礼,又有人道:“女乃女乃何必来,这里面乌烟瘴气的,不是您久待的地方。” 谷氏大抵是听到了,虚弱的睁开了眼,只朦朦胧胧的看见牧瑾的样子,又闭上了眼,后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受了元氏和平氏的蛊惑,所以才到了这一步,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女乃女乃是个好人,只可惜她自己瞎了眼,如今在见她又能说些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生命流逝的滴答声,谷氏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头,模糊中似乎听到有人说“安心走吧”,她想安心?如何能安心呢? 弘晖还在灯下看书,听见有人进了屋子,知道是牧瑾回来了,想来也是谷氏不好了,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只是半响不见牧瑾过来,要丫头去看,一会丫头过来道:“大女乃女乃把二格格抱了回来,在西厢房安置下了,自己正在跟前照应。” 弘晖吃了一惊,又无奈的笑着摇头,牧瑾到底是牧瑾。 谷氏生下的小丫头还不到五斤,瘦巴巴的可怜,仿佛也随时要跟随了她的生母一般,牧瑾怜爱的轻哄着她,直到孩子安稳的睡着,才交给了女乃娘手中:“照顾好二格格,大格格当时那么弱不是也养的好好的?若孩子不好,就是你们失职!” 弘晖站在门外又轻叹了一声,见牧瑾出来点了点头,牧瑾抿了抿嘴道:“我把孩子抱到了跟前。” 弘晖握了握牧瑾冰凉的手:“你高兴就行。” 四福晋听说生的是个丫头谷氏也没了,只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听说牧瑾抱到了自己跟前,笑着叹气:“这孩子,太心善了。”轻揉了揉额头:“王爷在年氏那吧?” 周嬷嬷低应了一声,见四福晋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落寞,心中也难受,福晋就是看起来在大度从容,到底也是女子,怎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她不好多说,只一下一下轻柔的给四福晋捶腿,夜色渐深,孤烛摇曳,到底苦的是深闺女子。 三月底先开了桃花接着是梨花丁香牡丹花,次第而开,整个四九城都染上了春意,万紫千红,怀恪选了个日子过来府上看胤禛和四福晋李氏众人,胤禛刻意多在家留了一会见了怀恪才出去,四福晋的屋子里众人簇拥着好些日子不见的怀恪说话,怀恪虽然瘦了,但举止还是优雅从容,到了快用晌午饭的时候,厨房就有人过来,到请示的是牧瑾,牧瑾出去说了几句,又一会进来问饭摆在哪里,这个也是牧瑾做了主,怀恪不觉心中就泛上了异样的滋味,看众人习以为常的样子,牧瑾这个王府大女乃女乃,确实有权有势了。 董鄂氏见怀恪看,笑着道:“大女乃女乃如今比先前不知道大方了多少,下头人提起来都只有夸赞的,府上大抵除过福晋在没有人能比的上。” 怀恪轻笑:“只要她好就行。” 晌午用了饭怀恪到李氏的屋子陪着李氏说了会话,跟董鄂氏侍候着李氏睡下,就一起出了屋子,坐下屋外的廊下看着廊下的雀儿闲聊:“听额娘说,弘时比先前长进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 董鄂氏浅笑:“他好我才能好,这个道理我到知道。” 怀恪看了看董鄂氏笑着道:“我这个弟弟是个怎么样的我也知道。”她说道这好似是犹豫了片刻,顿了顿还是接着说:“只以前也不是这样,多少还有些劲头的,也没料那事之后如今越来越自暴自弃了,到底还是要靠你。”怀恪说完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在破碎一般,让她觉得心头难受,不自主的就喘了一口气。 董鄂氏听着这话里有话,到好似有一段她不知道的故事在里面,她试探着道:“不知道您说的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事?” 怀恪一时好像是回过了神,就在不肯多说,只沉默的喝茶。董鄂氏见在问不出来,便也不再问,只说些旁的,闲聊了几句又安置了怀恪在李氏的厢房歇下,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弘时还没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董鄂氏折了个绿枝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扔在地上用那双流苏花盆底踩住转身跟书兰说话:“你说郡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书兰低着头道:“奴婢到是猜不出。” 董鄂氏垂眸,又掀起眼皮看书兰:“这事你就让人好好打探打探,最好去跟爷贴身的小厮打探,想必能知道,我猜着必然不会是什么小事,若能知道必定不会是小事。” 书兰轻应了一声。 下午牧瑾亲自做了几样水果派,让人请了怀恪过来坐着闲话,怀恪已经换上了家常的衣裳,看着很随和,进了牧瑾的屋子左右打量,回头笑着同牧瑾说话:“你这屋子比先前收拾好,你瞧着日子越过越舒心了。” 牧瑾笑着答话:“不过是随便收拾的,让你见笑了。” 怀恪也笑了笑,看屋子里摆着的西洋钟表,八音盒很是精细漂亮,竟还有个玻璃大鱼缸放在窗前的黄花梨木高几上,各色的金鱼欢快的在里面游动,是个及难得物件,她站在跟前随手取了一旁放着的鱼食喂:“这个是你在哪买到的?” “这个是弘晖差人送过来的,我到没问过是怎么得来的。” 弘晖么?不想他竟也有这样的情趣,她一时又想起自己,也不过是面上看着光鲜,强撑着罢,那拉家原先还好,如今大抵也多少知道了些她跟星德的事,对她也淡了不少,回家来虽说好些,但她能感觉到,福晋对她不如先前亲切了。 她兴致不高,话也不多,看了猫儿又看了二格格:“瘦巴巴的,若是养不活怎么办?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牧瑾轻笑:“也不是不怕别人的闲话,只是人是活给自己的,不是活给别人的,做好了有人说,做不好了也有人说,外人似乎永远是满足不了的,我不求别的,只求无愧于心吧。这孩子跟猫儿生下的时候几乎一样,看着她我总能想到猫儿。” 牧瑾的身上似乎藏着一股阳光的积极的无限的能量,看的怀恪羡慕,又觉得酸涩,她怎么就不能有这样的心态,好好的生活,必须要走到这一步?如今越发艰难,她又该怎么办? 牧瑾牵了怀恪的手在炕上坐下,看人倒了茶:“我新鲜的花朵晒干做的花茶,女子喝了最好的,你尝尝,若是喜欢,等回去的时候给你也带一些。” 又笑着同她低声说:“我如今也要好好在怀一个,你也一样,有了孩子终归就不一样了,当了母亲就会有无限的力量,人也能越活越精神。” 牧瑾亲切,怀恪却怎么也亲切不起来,只说了几句,推说自己累了,就出了牧瑾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