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狗血大作战》 01.寻仇与渣男 “欢欢，你摊上事儿了！” 电话那头蓦地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梁欢手一抖，下意识地学着对方的腔调来了句：“啥事儿？” “总之你快上游戏！” 梁欢扫了眼电脑屏幕上熟悉的图标，淡定地说：“别急。学校的网速，你懂的。” 卡了好半天，进度条终于满槽了。 虽然屏幕上的男男女女尚在有伤风化地忧伤等待衣服刷出……但，左侧显眼的大喇叭已经告诉了梁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喇叭三千繁华：江湖百晓生，有种出来单挑！ 喇叭三千繁华：江湖百晓生，有种出来单挑！ 喇叭三千繁华：江湖百晓生，有种出来单挑！ …… 喇叭这种东西，虽然在最醒目的地方闪烁着，又无法屏蔽，其通告效果可见一斑，但毕竟要用人民币来买，因而，除了大公会或者有钱人结婚之外，基本没人会理会它。像这种因私仇而用喇叭刷屏的……如果是平常，没准梁欢真要扑上去求着与土豪大大做朋友了。 只不过。 她，就是传说中的江湖百晓生。 她，就是被土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 她，确实没有种…… 因此作为当事人，又没有与之比比谁更能烧钱的魄力，梁欢必须在心底吐槽，看三千繁华这个名字！洋溢着文艺青年淡淡的忧伤；看这一掷千金的能力！充斥着**青年脑残的气质……必然是非主流少年一枚啊，鉴定完毕！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为了守护社会的公正，必须要鄙视这种有钱还不把钱当钱的人，嗯！ 说起梁欢与三千繁华的渊源……那真是一言难尽。 看到“江湖百晓生”这个名字，估计诸位也该对梁欢扮演的角色有个大致的了解了。是的，她就是每个游戏中必不可少的，掌握着各路情报的，小报《狗血江湖》的创始人。只不过不同的是，梁欢从来不曾有过摇着羽扇潇洒对前来求情报的人开出天价的情形，她最多就是在看透狗血的人生后，伤春悲秋地熬了几晚，然后将做成的小报放到论坛上赚那么几个论坛币……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不过，虽说名字叫狗血江湖，一开始也确实只有少数女性同胞看着找点乐子。但八卦是女性的天性，女性是男性的天性啊，狗血江湖的影响力就在在不断的传播中不断扩大，以至于后来大家戏称其为“大公报”，就是因为上榜的反面角色，是要遭到全服唾弃的…… 很不幸，三千繁华就扮演了这样一个反面角色。 但梁欢可以拍着胸脯说，她绝无一点有愧于三千繁华。狗血江湖内容虽狗血，真实性却是杠杠的。她所公布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了严谨的追踪调查，对得起天地良心的。 三千繁华此人，绝对称得上奇葩。 当他在游戏里挥金如土的时候，大家最多吐槽几句土豪的世界你不懂；当他在游戏里和女玩家腻腻歪歪的时候，大家最多吐槽几句秀恩爱分得快；当他在游戏里因一点不顺心就各种国骂的时候，大家最多手动屏蔽…… 但当他老婆找上门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已婚的男人，只知沉浸在游戏世界中，日日花天酒地，拈花惹草，瞎逞英雄，在人背后放冷箭，全然不顾难以忍受生活重担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哪个有良知的人看得过去？ 尤其，当他老婆忍无可忍来到游戏世界，卑微地请求却只换来他的不屑一顾……简直不能忍！ 作为狗血小报的创始人，梁欢当然有义务向广大不知情的群众披露这一恶**件，为维护妇女权利不懈斗争。顺便，能八得一手好卦，提升一下小报的知名度和权威性，也是极好的。 问她怎么对事情的始末了解的如此清楚？——特么女方是她大姑妈的儿子的三堂哥的小姨子，当事人啊有木有！梁欢的责任感和荣誉感瞬间就空前燃烧了有木有！ 一个有良知的记者，要冒着多大的风险才敢去揭露事情的真相啊。恐怕只有本人才能明白个中滋味。 正如她现在被土豪君当众挑战…… 不，不是土豪。明明只是真·渣男而已。 不过对付这种人，分分钟的事，根本用不着梁欢出手——早已被冠上抛弃妻子名义的三千繁华很快就被群众围攻了。 毕竟三千繁华一向热爱在世界出风头，他老婆来的时候又闹得风风火火，一经披露，玩家们都乐于落井下石。 世界大茶杯：围观渣男秀下限。 世界凉风有性：围观渣男掉节操。 世界寂静岭：围观渣男真有钱。 世界白天不懂夜的黑：围观渣男刷存在。 世界赫兹：围观渣男被吐槽…… 围观党真有爱，给个赞！ 这种情况下，众望所归的话题人物是不是应该施施然出场，给这场闹剧来个完美的大结局？ 只可惜，梁欢才见着衣服刷出来，就看见屏幕上弹出一行血红的字：您已被玩家三千繁华杀死，请选择原地复活or等待一分钟后复活。 梁欢顿时惊呆了！ 三三千繁华这货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很快梁欢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心想他既然三块一个的喇叭都能随随便便买一大把各种刷，哪稀罕五块钱一个的定位器。 三千繁华，你在游戏中这么烧钱，你家里人知道吗？ ……必然是知道的。只是可怜了她大姑妈的儿子的三堂哥的小姨子，摊上这么一个老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依靠些许舆论支持，还有什么可以指望的？ 更过分的是这货居然以最后一个喇叭“江湖百晓生，你也就这点本事，再让我见你一次tm我再杀你一次”潇洒结尾。 ……特么三千繁华你好歹也是个一身极品装备的rmb玩家、满级战士，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号……给跪！ 梁欢以挖八卦见长，战斗技能早已荒废，本身级数又不高，被秒杀实属正常。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前梁欢也不是没有被因暴露丑事而恼羞成怒的玩家追杀的情况，所以这会儿还算淡定。 电话那头却瞬间炸开了锅：“我擦嘞啥情况，他杀你了欢欢！？” 在此必须要隆重介绍一番了。 江雯雯，来自东北，梁欢的舍友之一，也是当初将梁欢拖进《江湖》这款网游的人，id黑色咖啡。 作为从内测起就开始玩的玩家，坚持至今的江雯雯俨然是《江湖》里知名度极高的女大神一枚。随着狗血小报的崛起，江雯雯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无论是和梁欢的私交，还是为报纸保驾护航的壮举，梁欢都有理由为她好好宣传不是？所以《江湖》皆知，狗血小报的后台就是黑色咖啡…… 现在梁欢被杀，于公于私江雯雯都不能置之不理。分明是在打她的脸有木有！？ 江雯雯简直不能忍，立马提剑杀了过来，将还在大放厥词的三千繁华砍得落花流水。 这就是技术流拯救世界的故事。 梁欢看着趴地的三千繁华，悲悯地叹息一声。没看到她头上挂着的黑色咖啡的夫君咩！不知道夫妻之间会提示对方的状态还可以自由传送咩！真是弱爆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 梁欢定了定神，看着屏幕上气势高昂地踩着尸体的女人，幽幽地说：“感情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弄上线，意图不纯啊……” “……哦嚯嚯嚯嚯，”江雯雯蓦地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诡笑，“人家都上门挑事儿了，作为你的娘子我怎能袖手旁观？当然得喊你来凑热闹了。” “以此凸显你技术高超是吧？”梁欢表示十二万分的鄙视，“我说呢，不就寻个仇嘛。虽然刷喇叭夸张了点，但又不是没遇到过，至于么……” 江雯雯却不以为然：“这次不一样，他不是你那谁谁谁的对象嘛。话说，这货敢杀你，我就敢让他在江湖里待不下去。但你那谁谁谁准备怎么办？” “是我大姑妈的儿子的三堂哥的小姨子。”梁欢严肃强调。 “……尼玛。” 江雯雯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梁欢却觉得那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就算三千繁华在《江湖》里混不下去，他不能换一个游戏吗？又或者他破釜沉舟想要拖江雯雯下水怎么办？毕竟是学生党，难以跟他比砸钱，况且在游戏中砸钱算什么事啊，图一时之快，白白便宜了游戏公司，这种蠢事江雯雯会做梁欢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况且，挽得回他的人，也挽不回他的心嘛。 三千繁华的行为越是过激，就越发被玩家们所唾弃。而玩家们大多不仅限于《江湖》这一个游戏。一传十十传百，就不信他不被舆论的压力所压倒。而且梁欢有人提供内部资料，才不怕他换号重来。 先断了他这条路再看吧。实在不行也只能劝说他们离婚了，这样的情况，孩子肯定会判给女方，虽然单亲妈妈的日子苦点，但好歹不用在和这个不靠谱的男人绑在一起了…… 梁欢正为自己的机智感动着呢，忽然又听见江雯雯在耳边嗷了一声。 “啥情况？”梁欢揉了揉耳朵。 “看屏幕看屏幕！”江雯雯继续嚎。 “就知道一惊一乍的……” 梁欢嘟囔着往前看去。原来是三千繁华这厮又开始发大喇叭：“青帝你别像个疯狗一样，咬着复活点不放tm算什么本事！？” “男神……”伴随着新一轮的刷屏，江雯雯的喟叹也不断在耳边回响。 ——梁欢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 02.男神与猫腻 青帝何人？ 每一个网游，都会有这样一个立于食物链顶层的大神。技术高超，又遗世**；智慧与美貌并存，金钱与能力皆有；行事神秘，鲜少露面，但对每一个玩家来说，他都是如雷贯耳的神一般的存在。 青帝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哥们。 这却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因为能够担任哥们一职，青帝到底也是个不遑多让的人物。 但与孑然一身的大神不同，身为全服第一帮“奈何”的帮主的青帝无论是能力还是人脉，在《江湖》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度比黑色咖啡更要高上一节。 也无怪乎江雯雯会一时激动尊称他为男神了。 尤其是，他明明对三千繁华下手了，却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过…… 梁欢带着小小的感动点开了与青帝的对话框。 私聊江湖百晓生：小青子，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私聊青帝：…… 私聊江湖百晓生：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私聊青帝：师傅教训得是…… 没错。鼎鼎有名的青帝大人，就是她一手□□出来的好徒弟。 之前已说过，江雯雯是最早一批进《江湖》的玩家之一，被她拖进来的梁欢自然也在其中。那时候人们都是新手，谁也不知道有什么青帝，有什么黑色咖啡……没有大神，更没有渣男，没有争吵，也没有谩骂，大家对这个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对身边的新伙伴充满了友善。那大概是《江湖》中最畅快恣意的岁月了吧。 但那已经是回不去的曾经了。 青帝已不再是那个因为她一句话就傻傻往前冲的少年，而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唉，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掩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来的水，当娘的这心里真是分外惆怅啊惆怅。 梁欢和青帝虽然曾经有师徒关系，但毕竟时日已长，世事变迁，两人又过着风马牛不相及的生活，联系自然一天天淡了下来。况且如今的青帝怎么会稀罕她这么个师傅？不过青帝默默拔刀相助，还是令梁欢有些惊诧的。青帝此人虽然颇为护短，但毕竟是一帮之主，一举一动都受到全服关注，太出格的事还是不能干的。 追杀三千繁华这事吧，虽说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愿意干的，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干的。 青帝若真亲自出手了，未免也太掉档次了些。 果不其然，三千繁华一言既出，立即引起一通混乱。 世界金盏花：我没看错吧……真的是青帝？ 世界无字天书：青帝大神在拯救世界，没空搭理你。 世界往事随风而散：这不科学！偶像大人肿么会干这种事！ 世界咩咩咩咩咩：没准是清帝或者青弟之类的，叫类似名字的人很多。三千繁华你看仔细点再嚷嚷。 世界小白鼠：+1，上次爷还碰到一个叫青蒂的在爷面前嚣张，爷当场就秒了他。 这个咩咩咩咩咩和小白鼠都是青帝的人，尤其是小白鼠，算得上帮派元老一级的人物了，和青帝关系很是亲近。所以他们一开口，风向标瞬间变化。尤其是后来又冒出几个被相似的名字骗过的人。众人不由得质疑起三千繁华口中的“青帝”的真实性来。 直到真相帝出来辟谣—— 世界凤栖梧：不对……我现在正在现场。真的是青帝。 凤栖梧是帮派的二把手，再兼之亲眼所见得出的结论，比小白鼠不轻不痒的一句话当然更能引导舆论走向。 紧接着凤栖梧又造福大众爆了坐标，这样一来，大批观光团便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梁欢当然也被江雯雯撺掇着去了。 梁欢本来很百思不得其解。杀三千繁华固然大快人心，但这事一旦沾染，难免惹上一身腥。青帝是公众人物，自然能避就避，况且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了，怎么可能这么冲动地去干一件指不准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再者，青帝不是一个高调的人，更遑论在这种事上出风头？ 本来他亲自对三千繁华出手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凤栖梧的出现更将这种不正常推向了顶峰。凤栖梧的言行他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就是他示意凤栖梧那样做的。难道他还想把事情闹大？ 这不科学！ 但看着观光团从喧闹到沉默……梁欢自始至终都在人群中默默看着那个光华万丈的男人。与三千繁华的狼狈相对，他的姿态始终那么从容，动作始终那么沉稳，然而举手之间全是避无可避的杀招，饶是一身rmb神装的三千繁华也抵挡不住他看起来轻而易举的攻势。 也许盛世风华，不过如此？ 虽然可能是因为现在的三千繁华已经掉级太多的缘故。 虽然可能是因为青帝刻意耍帅造势的缘故。 虽然……其实这一切跟她没多大关系。 没关系了。今天看到这一幕的人不会计较那么多。青帝本来就是妥妥的正面人物，人们总是不介意在锦上多添点花。 梁欢带着小小的忧伤，握起鼠标点了点。 屏幕上，一身黑衣的小祭祀从人群中默默离开。 没有任何人发现。 江湖百晓生和青帝，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梁欢没多大功夫伤春悲秋。三千繁华事件无疑将狗血江湖推上了一个高峰，可这种巧合少之又少，短暂的荣耀必然难以维持。毕竟，游戏和现实是两个层面的事，人们虽爱看两个世界相撞引发的婆媳、夫妻等狗血故事，可玩游戏的谁会大大咧咧掀开自己的马甲？ 这次她出了风头，下回拿不出同等的甚至更好的新闻，对比之下必然会令玩家十分失望。 狗血江湖是梁欢一手创立的，她看着它像个孩子一样慢慢茁壮成长，自然不会希望它因为一时之气败在自己手上。 网游中故事虽多，可从哪里找，又有谁愿意曝光呢？ 偏偏这时候江雯雯还来捣乱：“你可以去采访青帝啊，老帅了。” “帅你妹！”梁欢白了她一眼，“再捣乱下次不帮你占座了。” “哎……我说真的。”江雯雯从床上探出头，笑嘻嘻地对着撑头坐在桌前咬着笔杆苦思冥想的梁欢说，“第一帮主，男神，至今单身唉。多好的噱头，多少人想看他的花边新闻啊。你要是能挖出什么，关注度肯定比三千繁华事件更高。” 江雯雯摇摇手指，神秘地一笑：“三千繁华到底只是沧海一粟，他的故事虽然狗血，但太**了，可信度不高——虽然确实是真的。可是青帝不一样了！站在《江湖》权力顶端的男人，万众瞩目的存在……况且你可是独家新闻。随便挖出点什么都可以引发话题狂潮了……” “一边儿玩去吧。”梁欢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雯雯还在夸夸其谈：“他不是洗白了三千繁华嘛？三千繁华的劣行又是你曝光的，你刚好可以借此采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三围爱好是什么，有没有对象……” 梁欢一个不留神，差点没把笔杆子咬下来。 唉。 采访青帝，倒不如采访黑色咖啡，至少她保证有独家一手资料…… 梁欢这么想着，忽然抬头冲江雯雯十分诡异地笑了笑。 尚在口若悬河的江雯雯忽然一惊，停止了发言，不知怎的就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也许是空调温度调太低了？她纳闷地想。 三千繁华算是被青帝杀出了游戏，从此销声匿迹。可梁欢总疑心他会报复，如果一个男人在游戏中投入了大量金钱与精力，好不容易练到了满级，砸得一套好装备，突然有人剥夺了他的一切，他怎么会甘心放弃？ 尤其是三千繁华，明显就不是个大度的男人……甚至睚眦必报。就算他不见得会暂且默默忍受卧薪尝胆，但他一定会卷土重来。 越是游戏世界，越是投入的多，就越是偏执。哪怕花费更多的时间金钱，他也要把他的仇人拉下水。 梁欢有些担心。青帝就这么为自己在暗地里竖了个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跳出来蜇人。更可怕的是三千繁华似乎并不在乎鱼死网破。 可是她又隐隐觉得，那是青帝啊，有什么事他解决不了？ 梁欢是想替青帝打听打听情况的。可这事一出，三千繁华再笨也该猜到他身边有江湖百晓生的内线，于是回头就跟他老婆吵了一架；他老婆也算看透了，吵着吵着就提出了离婚。两人一拍即合，二话不说就去申请了。 这样的结局，梁欢本该暗自高兴。可她大姑妈的儿子的三堂哥的小姨子是解月兑了，她也打探不到情报了。 也罢，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也不知怎么跟青帝开口。 梁欢这倒霉孩子，不仅有强迫症，还有拖延症。江雯雯曾这么感叹过。 尤其现在梁欢强迫症一发作，就非得找出点什么更劲爆的消息不可。 梁欢其实知道，欲速则不达。可一旦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有时候人就是这么不甘于慢下脚步。 大约是见她熬夜蹲点了好几天，同宿舍的姑娘都看不下去了，有一天睡梁欢对面的陆谦忍不住问她：“你最近几天不睡是不是就为了折腾那个游戏？” 梁欢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你甭熬了，早点歇了灯睡吧，我跟你说个事儿。”陆谦叹了口气，“前几天我去对面宿舍找人的时候，刚巧看见一学姐在玩电脑，就是你和雯雯玩的那个，所以我瞅了一眼。” 梁欢更茫然了：“所以？” “……你之前不是在忙你那亲戚的事儿么。”陆谦说，“我看见她就和那个叫三千繁华的人说话呢。” 陆谦顿了顿，又道：“那个姑娘的名字……出于专业的敏感性，我记得很清楚。就叫凤栖梧。” ( 03.真身与卧底 奈何的副帮主凤栖梧？ ……和三千繁华？ 梁欢又惊呆了！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不对不对他们两个肯定没有私情啊，之前就是凤栖梧喊众人去围观青帝虐三千繁华的呢……说起来，青帝那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确实不像会大张旗鼓的样子，难道凤栖梧是故意的？可是她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啊…… 更不对了！ 凤栖梧怎么是个妹纸？ 青帝的得力助手、生死之交的哥们，竟然是个妹纸！ 这不科学！ 梁欢瞬间就激动了，仿佛已经看到狗血江湖新一刊的头条，上书“奈何凤栖梧与三千繁华不得不说的秘密……” 虽然理智点说，凤栖梧那样的人，和三千繁华实在扯不上任何关系。 可越是这种不能让人相信的事，就越是能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就像此刻梁欢心中简直像有一只哀怨的小猫在一直挠啊挠似的。 梁欢立马就做出了决定：“谦谦你上次去的哪个宿舍？” 作为自律委员会的一员，梁欢太方便找理由进人宿舍了。随随便便就敲开人家宿舍的门：“您好，查卫生的……” 然后梁欢惊了一下：“婷婷姐？” 开门的人也愣了一下：“梁……欢欢？” 梁欢看见她神色有些慌乱，沿着她的余光看去，恰好看见了没来得及关掉的电脑桌面上的《江湖》图标，一瞬间就懂了什么。 原来陆谦看到的人是她。 原来她就是凤栖梧。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面前这人，正是梁欢大姑妈的儿子的三堂哥的女儿，赵婷。她还要管三千繁华喊姨夫呢，所以在姨妈的恳求下去劝三千繁华浪子回头实在太正常不过。凤栖梧也算公众人物，一个不慎就会给奈何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事当然不能张扬。但结果肯定不容乐观，所以这样想来，凤栖梧恼羞成怒曝光三千繁华的坐标也可以理解了，顺便为见义勇为的青帝增加人气。 只要她不曝光自己是赵婷…… 一瞬间梁欢又觉得非常尴尬。♀连她都担心三千繁华会报复，更何况赵婷了。这事遮掩都来不及，赵婷怎么会让她撞见？ 有时候知道秘密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别人永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泄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谁是可以永远相信的。 但转念一想，她打着查卫生的旗号，形式并无问题。赵婷并不知道她的id已经曝光，也不知道自己从陆谦那里得知她和三千繁华有过接触，所以应该不会担心自己去告状。因而梁欢也挺直胸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坦然问：“婷婷姐，你怎么在这？” 这事说来也有点奇怪。 梁欢知道赵婷大学考了a市一所并不算出名的大学，后来说是考研了，却没听说去了哪。反正她们亲戚关系不算近，除了逢年过节能见个面，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也就不甚在意。 但如果赵婷真上了a大，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就算是考研考来的，也够她家里人吹嘘了。 虽然说人坏话不好，但赵婷的母亲确实是个比较势力的人，一点小事都要宣扬得人尽皆知。对她而言，出了一个三千繁华，已经觉得够丢脸了，若是有一个能一举扳本的机会，怎么会继续默不吭声？ “我……”赵婷有些慌乱地四处乱瞥，“我来这里找人……” 梁欢顿时觉得更尴尬了。 前阵子学校严打外校生。大概也是考研时期快到了，大批本科生接近，学校人流量骤然剧增，不少人为了方便，出没于学校的教室、图书馆甚至宿舍楼。这些占座的人一出现，a大的学霸们都没处自习了，a大的学渣都抢不到饭吃了，于是学生们纷纷抗议，学校不得不出台一系列措施，却仍然防不胜防。 所以，一旦被抓到，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但赵婷明显是其中的一员。 梁欢真是继续呆着也不是，走也不是。她本来是想探寻赵婷一个秘密的，却撞破了另一个秘密……尤其她又打着自律委员会的名义来的，赵婷肯定觉得她会告密。而她也未必会替赵婷隐瞒。 斟酌再三，梁欢还是假装平静地说：“找着了没？” “她还没有来……我再等等。♀” 梁欢便说：“下回等人还是别在宿舍吧，虽然风头已经平息了些，不过……总还是不好的。即便婷婷姐你什么也没干，也难免会被说些闲话。”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大意了，下次一定注意。”赵婷忙不迭地点头，而后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欢欢你最近还和曲大哥有联系吗？记得以前你们关系最好了，我那时候总在想……” 艾玛，一瞬间火就烧到她身上来了。 梁欢才不跟她追忆往昔呢，想扯开话题的赵婷简直口无遮拦，她要是真应和了，岂不是没完没了。 梁欢不再说什么，随便敷衍了几句，赶紧走人才是王道。哪还管什么查卫生呢，赵婷心虚而狐疑的眼神一定能够杀死她的。 说起来这事儿也真巧。怎么偏偏赵婷就被陆谦看着了？怎么偏偏赵婷就是凤栖梧？怎么偏偏…… 不对劲。 梁欢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赵婷都已经是研一的学生了，没理由还想考a大的研啊。 可惜，第二天在梁欢怂恿而生的卫生检查中，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赵婷已经走了。 可是梁欢的正义与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烧了。现实这条线索断了，不怕，还有《江湖》！这才是江湖百晓生的本职工作有木有！ 要说时间过去这么长，青帝或者黑色咖啡早已功成名就，江湖百晓生却还在原地徘徊，答案不仅是简单一个“为了八卦事业奋斗终生”可以概括的。 梁欢所奉献的第一点，是创建了《狗血江湖》。 第二点，是她花了更多的时间，练起一批小号。 “马甲遍天下，八卦无不知”，一向是梁欢用以激励自己的口号。 其中有一个马甲，正是奈何中一个小帮众，叫“红泥小火炉”，梁欢当初起这个名字，大约也隐含了些许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意。 有时候梁欢也会很得意自己的取名水平。她虽不想正面和青帝交锋，但这一把火，当然需要先从全服第一帮派奈何烧起。看，多好的寓意。 于是梁欢就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操纵着红泥小火炉，打开了公会频道。说来也巧，这时候公会正在讲考研的事。想来这是近日里备受全国各地关注的大事，尤其会里想考的人还不少。来自各地的人聚在一起难免会讨论讨论，交流经验或者强势围观。再一看，更巧了，咩咩咩咩咩原来也在a市读书。但凡a市的学生没有不向往a大的，咩咩咩咩咩也不例外，但a大是出了名的难考。所以他现在正在抱怨呢。 梁欢赶紧凑上前去。 公会红泥小火炉：听说最近a大还在严打。 公会咩咩咩咩咩：可不是么？我上次就是去看看，被保卫处的揪住盘问了好久。唉，外地在a市求学不容易，本来a大就很难考…… 公会红泥小火炉：人多了a大也不好管理，我听说都有人混进女生宿舍去了，闹得人心惶惶的。 公会绿蚁新醅酒：死样，你咋这么清楚啊？别跟老娘说你混到女生宿舍去了！ 公会红泥小火炉：…… 梁欢一头砸在书桌上。 遥想当年，她带着红泥小火炉在奈何打酱油时，被江雯雯看见了。江雯雯心血来潮，也申请了个小号叫绿蚁新醅酒，不仅也要加奈何，还又要跟梁欢结婚。梁欢无奈，结就结吧，反正江雯雯大号威风着呢，小号最多偶尔玩玩，基本不会管。 谁知道这时候她就突然冒出来了。 而且一下子转变了风向标。奈何众人也有八卦潜质，立马话题就从考研苦考研难变成了“兄弟，可不能背着媳妇儿在外面干坏事啊”、“这下被抓着了吧”、“a大妹纸据说都很不错”、“无图无真相”…… 梁欢继续以头抢地。 江雯雯偏偏还打了个电话过来邀功：“欢欢快夸我！” “夸你啥？”梁欢没好气地说。 “我这是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也要替你制造话题啊！”江雯雯得意洋洋。 “……你够了。” 梁欢发现了。小号这种东西的存在价值，就是别人都不知道他是你。尤其针对江雯雯。 然而一片混乱中，到底还是出现了知情人。 公会半杯水：你们想考a大？ 公会咩咩咩咩咩：水哥你是不是知道啥内幕？ 公会半杯水：黑色咖啡不就是a大的嘛，这件事早就全服皆知了。你们怎么不去问问她？ 梁欢继续给江雯雯跪了：有一种人，她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要说起这事，也颇有一段渊源。 在黑色咖啡“情定携手”江湖百晓生之前，两人关系还未公开，甚至黑色咖啡还有过一段网恋。对方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剑士，两人还轰轰烈烈爱了一阵。不过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没过多久那男的就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他女朋友不喜他拈花惹草，哪怕是游戏中。还言之凿凿说他女朋友是啥名牌大学的学生，不是黑色咖啡这种在网上混得很开、一看就是不良少女的人能够比的。 江雯雯简直被气笑了。这货当初只字不提他有女朋友的事，分明是来欺骗感情的。这也罢了，她根本不屑当什么第三者，这么诋毁她名声算什么事儿？ 江雯雯一怒之下，就把她的学籍证明给甩到网上去了。 在她大a大面前，对方引以为傲的名牌大学简直就是渣渣。 当然，重要信息是必须要和谐的。 梁欢其实不怎么赞同这样的做法。在她看来，再大的事也是虚拟世界的，没必要牵扯到现实。所以江雯雯未免太过冲动。但梁欢也不赞成一味忍气吞声，如果是她的话…… 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对方既然毫不犹豫地败坏她的名声，她也不介意败坏回去。 也许那就是狗血江湖的起源吧。其实在游戏世界里并不是全无顾忌的，没有人能够真正目空一切。哪怕是弱如江湖百晓生，只要掌握了舆论制高点…… 当然，当狗血江湖横空出世之后，梁欢并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地再去揭江雯雯伤疤。 她不知道江雯雯有没有付出感情，但每个女孩儿都无法潇洒面对抛弃。甚至还可能因不甘心而产生爱过的错觉。 江雯雯亦是。 但她理智之处在于，绝不会为一个渣男回头。 所以三千繁华事件发生后，梁欢一是感慨游戏与现实之间的联系原来如此紧密，二是感慨幸好江雯雯够洒月兑，也够果决。 梁欢还在胡思乱想着呢，忽然又听见江雯雯在电话那端尖叫：“欢欢你快看快看！” “干哈呢？”梁欢又下意识地学了一句，然后看向屏幕—— 公会小白鼠：何必舍近求远呢？青帝就是a大的。 ( 04.暗潮与猜测 “男神竟然是咱们校友！”江雯雯激动了。 青帝居然也是a大的？梁欢惊呆了。 于是绿蚁新醅酒和红泥小火炉齐齐闭嘴继续关注事情发展。 公会咩咩咩咩咩：老大是a大学生！？ 公会小白鼠：也不算学生，都毕业了。不过在a大一路保送着，学霸一枚，必须的。 公会咩咩咩咩咩：给跪，老大真是深藏不漏…… 公会半杯水：给跪+1，在老大面前黑色咖啡简直是渣渣！ 公会血色：给跪+2 公会绿蚁新醅酒：给跪+10086！ 即使被诋毁了，但在学霸男神面前，江雯雯只会屁颠屁颠地献上自己一片崇敬之心。 考不上a大的学子们觉得a大如隔云端，高不可攀，一旦踏入就等于迈进了成功的大门。可是a大的学生才知，同样一个学校，差距也能拉得非常大。 虽说a大分数极其之高，能考上的都是各省尖子，但毕竟大学不同于中学，而且尖子中也有更为拔尖的人。因而a大虽久负盛名，内部仍不乏相对碌碌无为的人。 简而言之，男神必有，**丝居多。 在以前的一亩三分地内，谁不是天之骄子。可在这么大的一个校园内，更多的还是默默无闻、日日穿行于教室、宿舍、图书馆、食堂四点一线的普通学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即使，对外他们都是光荣而备受羡慕的a大生。 由于每年的保送名额有限，更显珍贵，所以能有机会的都是各专业成绩顶尖的学子，必须是学霸，没得说的。 一般学子仰望a大，a大学子仰望这些保送生。 更何况青帝？ 可是青帝本来就是游戏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现实和游戏中获得的成就同样巨大，别人会怎么想？羡慕固然是有的，但难免有人生出不甘与嫉恨。 就算是在公会频道，但奈何人多口杂，谁能保证此事不被泄露出去？游戏中本来就有很多对现实不满、在虚拟世界发泄情绪的人，谁知道他们会在暗处给青帝下什么绊子？ 一个三千繁华他还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小白鼠此举，看似夸他，实则给他悄无声息地数下了无数敌人啊。 退一步说，当年就算黑色咖啡甩出了学籍证明，质疑者依然络绎不绝。如今只是小白鼠口说无凭的一句话，就算他威信再高，也说不准能取信多少人。毕竟，只要是学生，都知道a大保送生的意义。只是这样的话，又相当于变相抹黑了青帝的信誉。 看样子小白鼠是认识青帝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了。 梁欢默默地叹了口气。 所以她一直主张把游戏和现实割裂开来对待。 大多数人玩游戏都是为了放逐自己，而不是想再接触现实中那些糟心事。她是这样，其他人亦是。 将游戏带到现实难免暴虐，将现实带往游戏难免玩得不痛快，也失去了这个世界的意义。 公会绿蚁新醅酒：鼠大大！能透露一下老大是啥专业的不，多谢多谢！ “……雯雯你干嘛！”梁欢看着最新弹出的对话，蓦地一惊。 “只要知道专业，我就能锁定青帝真身。”江雯雯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梁欢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生气地说：“你非得查人家干嘛！谁玩网游是想暴露自己身份，就不能给人家留点**？” 但转念她又想到了赵婷。 她何尝不是撞破了赵婷的**，何尝不是不依不饶地暗访探查想要知道真相。 尽管她并无恶意，也并不会把这事说出去。那又怎样呢？ 人总会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毫无顾忌地触犯他人**。可既然明知这样的行为不好，为什么还要做呢？又为什么在指责别人时理直气壮，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坦然甚至兴奋得浑然不觉？ “欢欢……你那么生气干嘛？我不就是想膜拜一下男神？问下专业也没事，他又不知道我知道他是谁……唉，”听到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声音，江雯雯也急了，“欢欢你别气，我不问就是了。♀” “我没有气你。我只是有些……气我自己。” “……干哈啊？” 也许我们都有两个甚至更多的标准。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用同一标准要求所有人，但不知不觉中，要求自己的标准会变成另外一个。 梁欢沉默再三，终于再度开口：“你觉得狗血江湖以爆人**来吸人眼球……是不是有点过分？” “嗨！照你这么说，那些娱乐八卦的报刊杂志都不用活了？”磨叽了半天就是这档事儿。江雯雯真是快吐血了，“大姐！别这么发散性思维成不，你说你到底挖啥了？平时看你挺欢腾一人，怎么就这么爱折腾呢。” “……有道理。存在即为合理。”梁欢点点头。 她从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说挖人**，最多也就三千繁华那一回，可那一回她认了，也不后悔。除此之外，狗血江湖一直以公众事实为基础，以独家采访为扩展。梁欢小号虽多，但获取信息的手段还算正当，她还干不来那些坑蒙拐骗的事。 江雯雯说的对，如果真任何**都不让人挖，那些类似的报刊杂志也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不是所有的**都是**。在曝光一人和警醒世人中，一个正义的新闻工作者当然要义不容辞地选后者。 她创建狗血江湖，并不是为了挖人秘密。 梁欢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她就决心投入新一轮的战斗中。她与青帝好歹相识一场，也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一场未知的灾难。 尤其，这场灾难跟她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只是因为她想挖人八卦…… 梁欢又默默地蹲墙角去了。 但马上，她就看到屏幕弹出一条提示：您已被副帮主凤栖梧请出奈何！ “哎哟妈呀，咋回事呢！”江雯雯又开始大呼小叫，“凤栖梧在干哈呢，咋把我踢出去了！” ……原来绿蚁新醅酒和红泥小火炉的待遇一样。 不过不怕，她还有个小号。 梁欢迅速地又开了个一直埋伏在奈何的叫“晚来天欲雪”的小号…… 连她都要鄙视自己了。 晚来天欲雪一直潜水，凤栖梧大概没想过她和红泥小火炉是一个人，也没注意到她们之间的联系，再者奈何的人实在太多了，也就无视了这么一枚小地雷。 公会凤栖梧：小白鼠你怎么回事？青帝是不是a大的还不好说，你就这么随便曝人学校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公会凤栖梧：刚才那两个明显是组团过来挑事的，已经被我踢了。你们不要随便听人挑一句就有别的想法，老大是咱们帮的帮主，不是什么a大保送生。 公会咩咩咩咩咩：唉……也是，哪个学霸打游戏，还打的这么好。 梁欢知道她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绿蚁新醅酒和红泥小火炉在奈何是没背景的新人，踢了就踢了。 她好歹也混了一阵奈何，知道咩咩咩咩咩是个性子较为耿直的汉纸，对青帝极为崇拜。恐怕任何夸青帝的话，他都不会怀疑其真实性。之所以现在会这么说，大概也意识到之前的行为不太好，此事又跟他有莫大联系，所以凤栖梧给了个台阶下，他当然要附和了。 可是被质疑的小白鼠却怒了。 公会小白鼠：爷骗你干什么！爷和阿青同一个宿舍，难道还会不清楚？ 梁欢不知道小白鼠是非要跟凤栖梧对着来，还是真的是因为被质疑而恼羞成怒。要说矛盾，必然是有的，小白鼠和青帝的关系显然更亲密，但奈何的副帮主却是凤栖梧。要说恼羞成怒，也很合理，小白鼠到底是个知名人物，现在当众被凤栖梧明里暗里地敲打，受不了很正常。 至于他有没有在黑青帝……无所谓，他已经暴露了。 公会凤栖梧：你是想说你也是a大的？ 凤栖梧特机智，一下子就把小白鼠拉下了水。 小白鼠要证明他所说的话，当然要用有力证据来说明其真实性。但这一曝光，就等于把他自己放在和青帝同一局面上。毕竟，对外校生来说a大的保送生和普通学生其实并无多大区别。 如果小白鼠真的图谋不轨，肯定有所收敛；就算不是，也算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以后不管怎么发展，至少还有个小白鼠垫背。 赵婷一个妹纸，能成为凤栖梧，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再联想她之前说的那句“是咱们帮帮主，不是什么a大保送生”……梁欢简直要给32个赞了，凤栖梧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绕开了原先的话题，既没否认青帝的身份，又断开了现实与网络的联系，还替青帝表了表衷心——他是奈何的帮主，无论如何。 艾玛，她居然忘记赵婷本科学的是管理学了。这就是说话的技巧啊。 就奈何这帮子人，分分钟搞定，必须的。 大约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小白鼠也沉默了。 这事这样就算告一段落了？梁欢撇了撇嘴，忽然觉得奈何里龙蛇混杂，争端不少，待着也挺累的。大帮派有大帮派的难处，像她孤身一人也有自个的乐趣。 也许她就是为了看尽人生百态然后参悟平淡是真呢？梁欢颇为自得其乐地想。 但江雯雯同学总是不让她安闲的。 第二天，她就悄悄模到梁欢的床上，非常郑重地说：“你说青帝的真实姓名里面是不是带着青字，不然小白鼠为什么会月兑口而出‘阿青’？” “……你干嘛？”梁欢赶紧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我查了一下，咱们学校历年来保送生里名字带青的大概就十几个，其中还有一个是我们直系学长呢，现在混得可好了。” 梁欢对此很不屑：“那又怎样？” 江雯雯蓦地神秘一笑。 “我有预感……他就是青帝。” 江雯雯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补充道：“女人的第六感。” ( 09.邀请与任务 09. “必须有啊！”江雯雯亢奋了，“男神相邀，怎会没有时间？” 陆谦却忧心忡忡：“这青帝到底是社会上的人，又和你很久没联系过，现在突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心有诈。” “能有什么诈，最多不过一对王？”梁欢笑道，“别太担心，没事的，青帝好歹是我们校友，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私聊江湖百晓生：有，怎么了？ 私聊青帝：能陪我去趟风波庄么。 私聊江湖百晓生：……行。 在《江湖》的设定里，风波庄曾是武林盟主的居住地，而武林盟主是个武功高强又懂得享受的人，因而风波庄依山傍水，风景如画，是很多小情侣都喜欢去的地方。如果运气好，赶上武林盟主一个高兴，还会传授点秘籍什么的。有一阵梁欢就很喜欢待在风波庄看风景，偶尔江雯雯去陪她看，也是来去匆匆。 但上个月《江湖》更新了，风波庄变成了一片废墟——不知名人士在某个夜晚潜入风波庄，趁着人都在睡梦中，将上上下下一百七十口人屠杀殆尽。武林盟主奋力抵抗，最后不知所终。而那一百七十口冤魂，因满怀怨念不愿投生，日日哀嚎。周围百姓不堪其扰。 原来的约会之地变成了请求各路英雄消灭冤魂的副本。许多小情侣接受不了落差，纷纷跟gm投诉，无奈官方解释说只有完成重建风波庄的任务后，才能恢复到往日的山明水秀…… 虽然至今无人触发这个任务。 青帝怎么突然邀请她去风波庄？ 放在几天前，梁欢可能还会暗地里yy一下。但现在去干嘛，去听那一百七十口冤魂的哭诉么？ 即使副本限时，只有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开放，而且经验较平常副本更为丰厚。梁欢也绝对不会去的。 江雯雯倒是很开心。她每星期就盼着风波庄开呢，然后跟着固定队抓紧时间刷几次，经验一下子能翻好几番。所以她只会遗憾怎么只有两小时，而不能理解梁欢听到鬼叫声就头皮发麻的感觉。 但现在青帝开口，梁欢不好拒绝，也只能毅然前往了。♀ 风波庄外，残阳如血。 青帝负手而立于一片断壁残垣前，衣袂翩飞，飘飘若仙，仿佛要乘风而去。给人一种无法用语言细说的遗世**的美感。 在这里必须给《江湖》的美工点个赞了。无论是景色还是人物，他们都设计很到位，或古典雅致或风流倜傥，或温文儒雅或狂放不羁，三教九流齐聚，确实有江湖的感觉。 私聊江湖百晓生：小青子，让为师来风波庄来有何事？ 梁欢表面道貌岸然，和相熟的人在一起却经常口无遮拦。青帝和她虽有一阵不说话了，但真让梁欢用平平常常的语气跟他搭话吧，她又觉得别扭，也就随心所欲了。反倒是江雯雯，当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大胆欢欢，竟敢如此调笑我前男神。” “这么快就被前了……”梁欢默默吐槽。 现在这个点根本不是副本开放时间，就算有寥寥几人，也不过是匆匆路过风波庄。 青帝没有说话，只是和江湖百晓生相对无言。 四周一片寂静。 “这种感觉好棒啊。”陆谦由衷赞叹，“空旷残破的背景，默然相对的人物，将内心的幽怨与孤寂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边儿玩去。”梁欢冲她摆了摆手。 私聊青帝：明明是被奸人所杀，无辜含冤而死，为何反要遭玩家屠戮。 私聊江湖百晓生：人为经验死…… 私聊江湖百晓生：徒儿你说得对，这不科学。 与良心美工相反，《江湖》的剧情一直广受诟病。 这款网游刚出世的时候，被画面震慑的玩家对剧情抱有极大的希望。但很快他们发现，如大多的网游一样，玩家玩《江湖》时甚至可以完全与剧情割裂开来。就算有连环任务，也只是一些琐碎而无趣的故事，仅仅为了将任务延续下去而已，没有任何可读性。 以至于后来玩家们都放弃了。反正网游多是如此，能看到唯美的画面已是极好的。 所以风波庄的副本更新之后，除了吐槽毁三观之外，并无人觉得有一丝反常。♀ 可事实上，游戏开发商编故事能力再弱，也不至于想出这种三观不正的桥段。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如青帝所猜测那样，开发商想奋起，开始改进自身的弱势了？ 私聊江湖百晓生：此事确有蹊跷。依徒儿看，理应如何。 私聊青帝：等。 两人继续相对无言。 江雯雯等得有些烦躁了，不住地吐槽：“什么蹊跷啊，这副本我又不是没去过，完全没问题啊。青帝不会只是想找个借口和你多相处会儿吧？” “我倒觉得他所说有理，”陆谦模着下巴感慨，“不像一般玩家一样只知道拼命刷经验。虽然是很容易猜到的端倪……” 这话说的，一般玩家江雯雯妥妥的中枪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江湖》的奇葩剧情，除了你谁还会往这方面想啊……”江雯雯默默地为自己辩解。 不多时，音响里开始响起了凄厉的哭声。 梁欢听得有些受不了，江雯雯却不以为意，同样的声音她每星期都要听上两小时，虽然在神经极度紧绷的情况下是不会注意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好歹已经习惯了。 于是梁欢起身去倒杯水，千叮咛万嘱咐地将江湖百晓生交到了江雯雯手中。 不知道是陆谦在场，还是面对着青帝，江雯雯并无造次。只是梁欢回来的时候，刚巧看见屏幕上正开始风起云涌。 “怎么回事？”梁欢问。江雯雯耸耸肩：“不知道啊，我碰都没碰，忽然就这样了。” 梁欢瞅了一眼聊天记录，还在青帝那个等字上呢，不觉有些疑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慢慢的，天彻底暗了下来。 在此之前，《江湖》中是没有昼夜更替的，除了少数需要夜景烘托气氛而常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比如出名的日月潭，又如鬼城那个副本。 事出反常必有妖。梁欢默念。 远处忽然亮起了一点星光，闪烁几下又消失不见。 “来者何人？”音响中忽然传出了一个苍老而悲戚的声音。梁欢吓了一跳，又见那点星光再度亮了起来，并且亮度有不断扩大的趋势，同时屏幕上也随之弹出了相应的对话框。 然后她看见青帝回答说：“晚生与师傅皆为江湖游侠，惊闻风波庄惨剧，实在为无辜枉死的一百七十口人惋惜。又闻盟主行踪不明，故抱有一丝希望前来，望能寻得一二。” 几乎是瞬时，屏幕上又弹出了新的对话：“区区游侠，有何资格得知！” 梁欢猜测系统是早有设定，会根据关键词弹出相应的回答。 往常人看见这样的回答可能觉得已经没戏了。不过《江湖》中所有玩家的身份都被定为游侠，既然问到了身份，青帝那么说其实是很合理的，只是npc还要摆谱，就看接下来的触发条件是什么了。 半晌，梁欢看见青帝又说：“区区二人之力必然无法应对，但积少成多。游侠纵然居无定所，却大多为正义之士，皆为盟主愤慨惋惜，对奸人不耻。若有人振臂一呼，集全江湖游侠之力，也是不可小觑。” “想当初，盟主何尝不是一介游侠，忠肝义胆，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那声音叹息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已经是你们的年代了。” ……怎么又没了？ npc这话似乎已经认可青帝了，可怎么一点任务提示都没有？ “我怎么看着那么费劲呢。”江雯雯揉了揉太阳穴。 只见青帝又说：“晚生不才，愿以己微薄之力暂且一试，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我就替全庄上下一百七十口冤魂，暂且信你一回——盟主确实没有死。虽然当夜身负重伤，却在护卫的掩护下逃月兑。你们不妨去极北之地找找线索。” 艾玛！这npc还不是一般的傲娇，非得把话说这份上了才松口！ 江雯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我擦，还有这一手……” 私聊青帝：走吧。 梁欢却不动。两人依然对立。半晌之后她才问： 私聊江湖百晓生：为什么找我？ 奈何中人成百上千，出类拔萃者不少，更有凤栖梧在侧，而江湖百晓生只是一个等级不高技术不行的酱油女乃妈。她和青帝本来就少有联系，最近又起了些许冲突，于情于理青帝都不会来找她完成这个可能是史诗级的任务。 “因为爱情……”江雯雯开始唱。 梁欢扶额：“你够了。” 青帝沉默了半晌。 私聊青帝：当日全庄几乎屠杀殆尽，除了蒋楠。蒋楠是盟主的义子，也是他的徒弟。这可能是隐藏的一条线索。 私聊江湖百晓生：原来如此。 看来开发商不仅想在隐藏剧情上下工夫，还想推广师徒系统了。 《江湖》中的关系不亚于队友、婚姻、师徒。前两种还好说，最后一种几乎沦为赚取经验的工具。老玩家只因为有经验加成，而新手则只求着抱大腿走捷径，于是冷漠的师徒关系逐渐泛滥，违背了开发商的初衷。 据说蒋楠与盟主师徒情深，这肯定是一个新的切入点。 所以青帝找她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曾经是师徒关系。 私聊江湖百晓生：可是我已经换号了。 当年江湖百晓生为了和黑色咖啡结婚，自愿变女为男，和青帝本有的关系当然已经清掉了。 私聊青帝：只要没换账号，原来的记录就还在。 私聊青帝：而且，蒋楠离开风波庄的原因，正是盟主和他断绝了关系…… 我擦，这也行？ 梁欢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我怎么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而已？跟编的似的。”江雯雯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私聊江湖百晓生：你怎么知道的？ 私聊青帝：更新的游戏资料里面有。 私聊江湖百晓生：…… “嘛玩意儿？”梁欢傻眼了。 江雯雯若有所思：“好像有这么回事……” “可是不会这么坑爹吧。”梁欢反驳，“还非要断绝师徒关系才可以，哪有玩家这么闲？” “所以他果然只是找借口，还找得这么牵强。”陆谦总结。 “谁说的，不放过一丝希望这是好习惯好吧。”梁欢反驳说。 “不放过一丝jq也是好习惯，”江雯雯忽然拍桌狂笑，“欢欢你快看！” 私聊青帝：有些话，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私聊青帝：我觉得很累，晓晓。 ( 10.塞外与副本 ……青帝改走文艺范了？ 梁欢目瞪口呆。 江雯雯却激动得要死：“这绝壁是告白啊我去！欢欢你快说‘我愿意把肩膀借给你靠靠’吧！” 但转瞬间她就看见梁欢手指如飞地敲出几个字“哥们你现在是处在犯二状态么”，不由得“啊啊啊啊”叫着扑上去，可惜没拦住，梁欢已经发出去了。 “没准大姨夫来了。”陆谦评价说。 私聊青帝：或许吧。人总是会有倦怠期的。 私聊江湖百晓生：没事儿，跟我说说呗。 私聊青帝：…… 也许青帝已经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没错，梁欢已经被成功挤开，现在跟他说话的人正是江雯雯。 “人少年茫然无助的时候，不知道该找谁倾诉，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跟你剖析自己啊你居然那么不懂得把握机会！”江雯雯使劲地瞪梁欢。 梁欢吐槽：“明明是大叔好吧。” “欢欢你也是，太没同情心了。”陆谦也劝她，“人家管理一个大帮派多不容易，况且照你们之前所说，他还被好友插了一刀。你不也说了生活太顺遂的人抗击打能力很低么？现在正是难得的低潮期，你要是爱理不理的，一个没想开自杀怎么办。” “得了吧，他为什么会找我啊。”梁欢嘟囔说，“还不是因为我是无关的人，所以有些重要的事儿说了也没什么打紧的……” 要说相识，她和青帝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 要说相知，她和青帝对彼此也有一定的了解。 要说相熟……抱歉，对于青帝而言她早已是局外人了。 所以青帝才能肆无忌惮地跟她说那些隐秘话。有些话不说出口迟早会憋坏，而无利益关系又口风一向紧的江湖百晓生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梁欢有时也这样。难以启齿又憋得难受的话，宁愿去跟认识而无关的人说。♀ 只要倾诉即可，人家也纯当听听解闷，双方都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要不然青帝没事为什么忽然想起她了？ 就凭不复存在的那点师徒关系么。 但江雯雯到底打草惊蛇了。 私聊青帝：……算了。 私聊青帝：走吧，去塞外看看。 “尼玛这是傲娇啊傲娇要不要这样……”江雯雯内牛满面。 总而言之，青帝和江湖百晓生就这样踏上了征尘。 所谓极北之地……这并不是一个难猜的地点。《江湖》的背景多在中原一带，往北只有玉门关和塞外的古城。 《江湖》虽说剧情渣，设定不能没有。在古城的设定中就明明白白地写了位于最北方。至于它的正名……本来确实是有个名儿的，只是年代久远，失传了，便只称古城。由于前往塞外的人少之又少，更兼曾有无数为国捐躯的烈士虽命丧黄泉，英魂依旧坚守于此，因而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 这是烈士们依旧在保卫着古城。 当然，对玩家来说这点挺扯淡，古城是一张地图，无所谓有缘人不有缘人，只要想就能进去。但毕竟在保卫下古城非常和平，没有怪物可以刷，风景又太过苍凉悲壮不符合妹纸们的审美观，所以来此的玩家的确不多。 风波庄是风景明丽的烟雨江南的典型代表，与雄浑的塞外风光迥乎不同，更遑论漫天黄沙中的古城了。 若论残破，倒是没法非和如今的风波庄分出个一二来。但在空旷孤寂的背景下被风沙腐蚀的城楼，却让人陡然而生一种别样的感觉。 陆谦一向大爱边塞诗。她本来对《江湖》印象算不上太好，但看梁欢玩了一阵，也觉得场景确实设计得不错。现在看到边塞风光，更是颇受触动，有感而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梁欢也接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陆谦说玉门关，她也说玉门关。再加上孤城和古城谐音，且如今的古城也算得上是座孤城。就地图设置来说，遥望玉门关也很符合。这首诗的下句又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江雯雯不知为何从中读出了其他的意味，然后给了个赞。 当然梁欢是打死不认她会有什么“誓将攻略青帝”之类的奇怪想法的。 为了应景，江雯雯也说了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记得开学伊始，班主任球球问过大家的爱好。其中就有一项是你最喜欢哪种类型的诗词。于是好多高中鉴赏时背烂了的类型都出现了，尤其一个说闺怨诗的男生被笑了很久。 当时陆谦说的就是边塞诗。梁欢并无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只说觉得好的便是喜欢的。而江雯雯，则毫不顾虑地说喜欢好背的。 想起曾经的情景，三人不禁相视一笑。 不过说实在话，王维的诗句虽然大多人都耳熟能详，可确实是最为简单切合的。 姑且不论塞外风光究竟是如何的壮丽。风波庄的冤魂说来极北之地找线索，是要找些什么呢？ 梁欢并不热衷下副本，江雯雯更是只知道下副本。两个都是不太关注背景资料的主儿，这时候也只能屁颠屁颠地跟在青帝身后了。 然后……然后在进城的刹那，又风起云涌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陆谦继续评价。不过这会儿另外两人都紧紧盯着天地瞬间变色的场景，没空搭理她。 “来者何人？”一个苍凉的声音说道。 江雯雯嘴角一抽：“我擦嘞，这个剧情怎么这么熟悉？设计的小哥也忒偷懒了点吧。” 简直和风波庄如出一辙嘛。 果然青帝也无语了，等了好久才把在风波庄的那一套又重新用了一遍。 反正铁定是关键词索引。《江湖》不会有人工系统那么高端……再说任务总是要有人过的，青帝的回答也没多大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那声音又答：“是……兄长让你们来的？少爷还好吗？” “嘛玩意儿？”电脑前三人呆了呆。兄长还好理解，整个风波庄就只剩的那位嘛，看这设定八成两边是故交了，不然也不会让他们来古城。可是从哪又蹦出个少爷来了？ 江雯雯早已习惯简单无趣的人物情节，和快节奏的刷怪生活，自然懒得再看冗长的对白。能撑到现在已是看在青帝和梁欢的jq上，但也算到极限了。眼见还要无休止地讨论下去，她当然受不了，便嚷嚷着不如打几盘斗地主再看情况好了。 有青帝包了探路工作，梁欢也不用做什么，自然愉快地答应。陆谦本就不热衷网游，只当看故事，远没到手不释卷的程度，也就响应了江雯雯的号召。 于是江雯雯痛痛快快地大杀四方后，才组织大家一起去看记录——当然这么麻烦的工作必须交给梁欢。 经过梁欢的概括总结，以及少量脑补，三人完善了这个故事： 话说当年有一对孪生兄弟，都姓张。小的叫张武，就是现在这位，大的……不叫张文，叫张斌。 两兄弟从小感情甚笃，又都爱好习武，身手也不错。只是后来胡人来犯，朝廷征兵，老父年迈，无力上阵，兄长管理家中大小事无法月兑身，刚巧张武满腔热血以图报国，就瞒着父兄偷偷参了军。 然而，张武在随着将军来到边疆的第四年，战死沙场。 张斌本不舍得好弟弟孤身从军，但听闻四年时间内，弟弟从一介小兵慢慢升到副将，勇猛之名早已在外，令不少胡人闻风丧胆。便也非常为此自豪，谁料一朝□□如晴天霹雳，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当夜也跟着去了。 张家本也算富裕之家，经此变故，父兄不再，张斌也难言悲哀，遂变卖家产，安葬父亲后，远走他乡。 后来几经周折，才归至武林盟主门下。 按理来说，这两兄弟固然情深，风波庄和古城却没什么关系。 然而事情的关键却在于一个人——武林盟主之徒，蒋楠。 蒋楠还是当时戍守古城的蒋将军之子。 当时蒋将军亦是壮志满怀，欲将胡人彻底逐出中原。但他深知，战事一旦开始就难以结束。蒋将军放心不下柔弱的娘子与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但到底皇命不可违，只能狠心离去。 蒋将军不是没有想到糟糕的后果，却想不到事情真会往最坏的方向发生。蒋将军出身清贫，虽已为将军，但谁都知道远征塞外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留下的孤儿寡母怎会不受欺侮？ 偏偏其娘子容姿秀丽，却是倔强之人，宁死也不愿委曲求全。事有凑巧，被当时还是一介游侠的武林盟主遇上了，盟主英雄救美，然而只得美人临死托孤，且托他修书一封，给远在塞外的蒋将军。 盟主当然是正直之人，本就对蒋将军颇为敬佩。听闻此子为将军独子，当然义不容辞。 此后的时间，将军和盟主一直未断过联系。张武是将军的心月复，当然也知晓此事。 至于他怎么知道张斌进了风波庄照顾蒋楠了……反正这张武不是灵魂尚存么？据说有一天他托梦给张斌，说哥啊咱将军的独苗苗在那啥盟主家养着呢，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呗，张斌如醍醐灌顶，瞬间找到人生方向，然后就去风波庄把这事儿说给盟主听，从而顺利入驻风波庄了…… 所以青帝打着风波庄的旗号来，又道出风波庄惨剧，常年戍守古城的张武才恍如隔世，一股脑地把这些陈年旧事都倒给了他。 当然，其实只是剧情设定而已。 “这个梗未必坑爹了点吧。”江雯雯吐槽。 陆谦则说：“其实是在为你们能跟灵魂对话埋下伏笔。” 梁欢从大段对话中整理出这些内容也不容易，正想喝口水缓缓呢，忽然看见屏幕疯狂地闪烁起来。 “咋回事？”江雯雯问，“欢欢你的电脑不会中病毒了吧。” “没吧……” 话音未落，三人便齐齐看到屏幕陷入一片漆黑，随即远处有两盏烛火幽幽燃起。 不知什么时候，青帝和江湖百晓生已经站在古城城墙上了。 曾有玩家试过能不能攀上城墙，而事实证明这个场景是不予开放的，不过摆设而已。谁知现在他们忽然就上来了。 可没有机会研究这个。 屏幕正中已经弹出了大大的提示——您已成功开启副本守卫古城，请在30分钟内阻挡怪兽进入祭坛！ ( 11.排名与传说 古城啥时候有副本了？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梁欢点开闪烁的任务栏，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些许提示。 古城的军队之所以灵魂不散，皆因中心有祭坛招魂。然而城墙毕竟年久失修，倘若祭坛被毁，以魂灵之力难以与不断进攻的怪相抗。所以青帝和江湖百晓生需要守住祭坛30分钟，为军队争取足够的时间消灭怪，也就能守住古城……怎么守祭坛？当然是消灭定时定量偷溜进来的怪了。这也是通常的副本玩法。 但这个副本大概是更新后才有的，只有相关任务才能触发。说来系统也更新一个多月了，难道副本就这么一直闲置着？ 总之现在得赶快赶去祭坛。第一波怪没准已经接近了。 祭坛其实很好找，瞅一眼小地图，沿着直线往中心跑就是。梁欢却连这一步都省略了，直接对青帝选中跟随，然后看着江湖百晓生自动屁颠屁颠地跟在青帝背后。 谁让青帝的移动速度比她快那么多呢，这不是为了提高效率嘛。梁欢为自己解释。 两人到达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动静，只看见中央祭坛上闪动着的幽光，散开四条道路正指着东南西北。 说不准下一波的怪会从哪个地方来。但作为第一波探险者，不可能碰到太逆天的剧情。 他们未必只能安守中央，不能主动进攻。 果不其然，很快系统就提示：第一波怪正从东方赶来，请尽快去消灭它们！ 梁欢对战斗值不是很了解，但江雯雯可有研究了，信手拈来：“要论第一，必然是天在水，号称单挑无敌。青帝的真实水平就有待商榷了，毕竟去哪都带着一大帮子人，不好单独评价他的战斗力，不过排进前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要真打起来，天在水没准真赢不了青帝，双拳难敌四手嘛，当然他们关系也不错，不会打架的。” “那你呢？”陆谦问。 “本人在祭祀中能排进前三……”江雯雯大言不惭。 陆谦不了解祭祀这职业的本质，还以为是法师或者巫师一类的，还觉得江雯雯挺厉害，毕竟纵向难比横向更能说明问题，玩个游戏谁不会，能玩得好才是本事。 梁欢鄙视地看了江雯雯一眼，江雯雯却还骄傲地昂起头。 “别谦虚啊，”梁欢诡笑道，“什么前三啊，绝对的第一有木有。” “过奖过奖。”这厮还假装客气。 也许祭祀中黑色咖啡还真能排到第一——除了她哪个祭祀不是老老实实地加血？真要打架，何必选祭祀呢，这个职业在攻防上有着天生难以消除的劣势，以己之短搏人之长的蠢事还没几个人会做。 再者，祭祀这个职业战斗力极弱，但吃香啊。队伍里面有时连肉盾都能舍弃，输出更是随便哪个职业都行，但祭祀却绝对不能少，除非带足了药。可药水也不便宜，哪个土豪会这么想不开磕整整一局？当然要备上一个祭祀，关键时刻还带复活功能。对祭祀来说，碰到一个强力队伍，哪怕划划水，经验也是哗啦啦地来。哪怕从来不动手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的暴力女乃妈，说来简单，无非是用钱和经验堆出来的。 江雯雯未必不是这样。 所以黑色咖啡名气极大。不仅是因为她总在世界频道蹦跶，更是因为她是全服少见的暴力女乃妈——能练到她这种水平的祭祀少之又少，简直就是人傻钱多代名词嘛。 ……文明一点，出于对高手的崇敬，我们应该用独树一帜来形容。 话说回来，青帝练的琴师是个半辅助半攻击，单挑群攻皆可的万精油职业……呃，是不是颇有大帮主一碗水端平的个性？其实据当初青帝说，只是因为他觉得琴师长得最正常而已。像祭祀就穿得最花哨，刺客则要把脸蒙起来，战士都是五大三粗的……哪有琴师这般飘飘若仙气质卓然？ 有时梁欢觉得，天在水和青帝还真无法比较。就像现在，如果是天在水的话，估计得跪了。单挑再强悍，也扛不住一**的怪，更何况他练的剑士本来就是一个少有群攻技能、一对一最强的职业。而不像现在青帝这样，尚且算游刃有余。 第一波怪攻击力还不高，全部消灭之后，青帝和江湖百晓生还有空余时间回到祭坛上。 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却是一种煎熬。 尤其是对刚杀完一波放松了些、又不知道下一波何时会来而紧绷起来这种状态下的青帝和江湖百晓生而言。 可是，这种并肩的时光真的好久不见了。 仿若近在昨天，又仿若已隔了无数的岁月。她依旧坐在原地懒懒散散，青帝却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也许他们还在还念过去，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梁欢不知道，倘若再来一次青帝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隐隐觉得是的，成长无非是奔向心中最美的地方，即使偶尔回过头来发现错过的才是最美，依然会选择继续前进。 不是已经停不下脚步。 是既然已经出发，那么，在不确定究竟什么更美的情况下，只有继续前进，才会让自己因希望而不那么遗憾。 江雯雯看不过梁欢傻愣在那儿磨磨唧唧地没事加加血，更受不了这货以前竟然就用这种态度对青帝！当即二话不说，夺过鼠标冲上前就要砍怪。但配置完全跟不上，差点悲剧，好在青帝动作迅速敏捷才挽救了这支小队…… “雯雯你想死也不用这样啊。”梁欢非常鄙视这种自杀行为。 青帝当然不会装作没看见。 队伍青帝：你变了很多。 “肿么破？”江雯雯转头，问包括她在内的三个臭皮匠。 江雯雯表示，如果是她，会毫不客气地说：“你丫才变了呢。” 陆谦想了想：“人总是会变的。” “我们都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我们了。”梁欢补充说。 “滚粗吧你俩，真够矫情的。”江雯雯摆了摆手。 鉴于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江雯雯手里，所以梁欢和陆谦的提议都被选择性无视了。 当然江雯雯也不会表现得太出格……前男神面前，矜持是必须的。 队伍江湖百晓生：你也一样。 队伍青帝：人总是会变的，我们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我们了。 “我擦……”江雯雯一口老血喷出，旁边的两人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于是铁血真汉子江雯雯忧桑望天：“我早该明白，这货是个傲娇型的文艺男青年……” “我早就看透了。”梁欢吐槽。 “这让我更确信我的猜测了。”江雯雯忽然诡异地笑了，“我就知道我的第六感……青帝肯定是我们那位直系学长，不然他为什么叫青帝，肯定名字带青字……” “谁说的，也没见你叫江黑黑啊。”梁欢很不屑。 陆谦忽然插了一句：“你说的不会是梁青霄吧？” “艾玛，你都知道了。”江雯雯呆了。 “文艺青年，a大保送生，生活顺遂，现在混得不错，名字带青，还是我们直系学长，”陆谦一条条扳着手指总结，“中文系名气大的其实很少，真正算得上文艺的也不多，所以很容易就会想到梁青霄。” 梁欢纠正她：“直系那条是雯雯臆测出来的。”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江雯雯为自己辩解。 “果断排除这条。”陆谦点点头，虚心接受了梁欢的意见。 梁欢当然也听说过梁青霄。 球球也很喜欢提他——中文系是a大的王牌专业，历史悠久，师资力量强大，就业情况也很好。所以很多人是冲着这个来的，而不是中文系本身。再加上现在年轻人大多浮躁，沉不下心研读古典文化，使得中文系的学生说出去虽光荣，实际拿得出手的却没几个，有也多是浮于表面。因而出了一个文艺范儿的梁青霄，沉稳耐得住寂寞又有天赋，既是学生会会长又好学上进，几乎博得了全系各种老教授的青眼，从一向鼓励创新的球球的态度上也可见一斑。 到梁欢这一届，虽然梁青霄已经毕业了，但曾有这么个学生还是很让老师们骄傲，于是从第一天上课起大家就被“你们以前有个叫梁青霄的学长bb”这样的话洗脑了，只知道这个人特别特别有才，至于怎样个有才法就不知道了。 当然，梁青霄本人的履历必须得拿得出手。 可那都是传说中的事了。 “我们来试验一下。”江雯雯兴致勃勃。 队伍江湖百晓生：问你个事儿，你大学啥专业的啊。 队伍青帝：我记得你是南方人。 “我擦……”江雯雯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暴露了。” 梁欢她们曾很好奇地问江雯雯的东北腔可不可以改掉，答案是不可以的。 打字的话虽然没这个问题……可习惯了那种口气，一不小心就出来了。 “还是我来吧。”迎着江雯雯可怜巴巴的眼神，梁欢认命地接过鼠标键盘。 队伍江湖百晓生：宿舍有个东北姑娘，觉得她们说话可好玩了，没事就学了一两句。 队伍青帝：黑色咖啡？ 队伍江湖百晓生：……嗯。 “好你个梁欢！”江雯雯双手叉腰，“人青帝对我咋这么了解？” 《江湖》中人虽知道黑色咖啡的丈夫是江湖百晓生，却鲜有知道江湖百晓生是个妹纸，更别提是黑色咖啡的舍友这事了。 青帝却能在第一时间联想到……有jq！ 梁欢依然对她的逻辑表示不屑：“你天天上世界蹦跶，傻了才不知道你是东北那旮旯的。” “我的老家，就住在那个屯……”江雯雯默默地唱。 队伍青帝：我舍友也有个东北的。 队伍青帝：我是说以前。 队伍青帝：嗯，就是小白鼠。 艾玛，小白鼠也是东北滴老乡？ ( 12.证言与邀请 江雯雯一直知道小白鼠和青帝关系不错，但青帝从未正面承认过他们的关系。♀ 这会儿却跟梁欢毫不避讳地说，简直jq满满啊。 说来，江雯雯对小白鼠印象算不上太好。大概有凤栖梧压在头上，他干啥事儿都有点越过本分的意味，而且江雯雯也觉得他自身没多大本事，却有点刚愎自用，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 再加上表面上和青帝拉关系，暗地里黑青帝，江雯雯对他更不喜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文科男。 江雯雯以前对文科男很不屑。 前文提过，梁欢班里有一个爱好闺怨诗的男人。他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心喜欢。有一次梁欢仨去食堂吃饭，看见这货趴在窗口，便友好地去问候了句，谁知这货幽幽地说：“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梁欢以前认识一个很有古典气质的阿姨也是这个调调，这会儿看着虽别扭，倒也不是无法接受。江雯雯却瞬间连饭都不想了。 更过分的是这货后来跟江雯雯告白了。 更过分的是这货的告白词是：“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江雯雯的回应很直白：“憔悴你妹！” 别提她压根儿就跟憔悴搭不上边，当她不好好学习就真不知道这是纳兰性德哀悼亡妻的词咩！这么断章取义算毛线！ 陆谦宽慰她：“没准人家只是想夸你是他心中的明月，不刚好看有个爱字嘛，我觉得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不管你多难对付我都会一如既往爱着你……” “就是，这话可有深意了，你拒绝了人家，人家就要‘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了’。”梁欢也跟着起哄。 从此之后，江雯雯就彻底讨厌起无病□□没事装装十三的文科男来。哪怕是名声在外的梁青霄，她也一并讨厌了。 直到知道青帝是这位学长，她才结合外界的传闻与她所知的青帝，开始拼凑起梁青霄光辉的形象来。 但现在看来……果断伤春悲秋型文科男，鉴定完毕。 当然，毕竟是a大的荣耀，《江湖》的中流砥柱，江雯雯对青帝的印象到底好太多了。 不过难得青帝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江雯雯当然要多八卦一下。 在江雯雯的怂恿下，梁欢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队伍江湖百晓生：你跟小白鼠到底怎么回事？ 队伍青帝：嗯？ 青帝这“嗯”的……梁欢又不能说她在奈何当了回卧底，可有些话青帝说出口没事，她问就有些刻意了。 因而一时她不好直接接下去，只能旁敲侧击。 队伍江湖百晓生：我一直很好奇，既然你和小白鼠那么亲近，为什么奈何的副帮主是凤栖梧，而他只是个长老？ “就凭那货？”江雯雯很不屑，“我都能虐他。” “别打岔！”梁欢瞪了她一眼，“青帝又不傻，说岔了嘴他很容易看出来的。” 可是她没想到，青帝早就看出来了。 队伍青帝：……你真的变了。 队伍青帝：你是想问那天他说我从a大毕业的事么？ 队伍青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是白居易《问刘十九》。 “这货绝逼是梁青霄！”江雯雯嚷嚷道。 梁欢却默然了。她几乎可以想象现在青帝微微笑着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些难过。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是，以前有什么事她是会直接问出口。可现在他们间隔着那么多那么多，早已不是曾经单纯的关系了，她也不是以前的江湖百晓生，凭什么大大咧咧地就问那么**的话？ 哪怕再想知道也要拼命掩饰。 哪怕再想知道也要忍住不说。 他不是以前的青帝，他们也不是以前的他们。 时间的隔阂让他们陌生，等级的隔阂让他们疏远，现实的隔阂让他们猜疑。 秘密真是最能让人拉近距离，也最能让人渐行渐远的东西。 梁欢不敢问。 她一向随性，此刻却连仅存的片刻宁静都不敢打破。 她甚至怕，青帝下一句话是，现在的我们，恐怕再也无法饮上一杯了。 可是当青帝下一句话出来的时候，梁欢甚至希望他说的是上一句话。 青帝说：“我曾经以为他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梁欢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她竟能轻易地脑补青帝的样子。 正如此时，微微闭着眼睛念出那首《问刘十九》后，平平淡淡说出一句“我曾经以为他会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模样。 只是曾经。 梁欢真希望伤害青帝的人只是她，毕竟他们间还有着漫长的时光来抹平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的伤痕，毕竟他们从头到尾并不曾真正相识，毕竟只是彼此人生中擦肩而过的人。 就算恨，也没有关系。 一切终将过去，没有谁会固执地留在原地不肯走。 但小白鼠不一样。 他是现实中青帝的舍友。 青帝本就站在高处，又从未摔下过，因而爬得越高，就越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所以哪怕恨，也要恨得小心翼翼，恨得如履薄冰。 梁欢想起以前她曾对人说过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她想对青帝说，却说不出口。 也许他曾以为，他的知己会是小白鼠，是凤栖梧，甚至是她。 可是时光来去，谁也不会还停在他身旁。 也许他需要的不是等待，而是并肩；也许他希望的甚至不是陪伴，只是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走完。 高处不甚寒。但正因为如此，才能一直走下去。梁欢以前听学姐这么评价过梁青霄，她觉得这话放在青帝身上同样合适。 所以，她不想以老套而空茫的希望来安慰青帝。借用一句跟老套的话来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要做学问的人，到底要耐得住寂寞，要舍得了羁绊。 所以梁青霄才会是梁青霄。 所以青帝才会是青帝。 而不是更多的人。 江雯雯才不知道梁欢内心也随着青帝而文艺着，也不知道陆谦同样若有所思，她只是沉浸在自己对青帝和梁青霄的完美联系中。 可是青帝却瞬间击碎了她的幻想。 队伍青帝：如果我说我不是小白鼠说的那样，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尼玛！”江雯雯爆粗口了。 江雯雯很纠结，不知道该相信看起来很真诚不会说谎的前男神，还是一直以来信以为真并且无论怎么想都很合理的推理。 江雯雯的人生观都崩溃了。 “哪里合理了，小白鼠说的话也能随便信？”梁欢却恍然了。 “正因为是小白鼠，所以……” 梁欢笑道：“是啊，他说的不一定都是假的，可就不能夸大吗？他从来没叫过阿青，但那次却叫了，可能就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往梁青霄学长身上引。毕竟中文系历年来优秀的学长也不算少，只是如梁青霄那般的仅有一例而已。” “九十分固然遭人羡慕，一百分才是最拉仇恨的，”陆谦也点头，“只要建立了一个最初的模型，旁人很难不往最好的方面想。心里只要埋下了这个念头，无需判定真假，小白鼠的目的都达到了。” 就像江雯雯那般，越了解，越坚信不疑。 “难道青帝真的不是梁青霄？” 江雯雯说不清楚内心又遗憾又庆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三十分钟实在是转瞬而过，就她们纠结的这么会儿，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在场到底只有两个人，一个又是打辅助的，青帝再厉害，慢慢也展现出颓势了。梁欢也不敢划水，紧盯着青帝的血条和技能冷却时间，一个个不停地往青帝身上丢。 尽管只是杯水车薪。 梁欢看着青帝的血量刷刷地往下掉，急得不行，却见青帝又问了句：“你怕死么？” “我擦他还有工夫发信息！”江雯雯可比梁欢急多了，眼都快红了，如果不是江湖百晓生的配置实在太水，她早就亲自上阵了。 梁欢怔了怔，也抽空回了句：“怕。” 她其实不怕的。 对江湖百晓生来说无所谓死不死的。壮烈点说，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现实点说……就这么点破等级，就算挂了再练上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青帝不见得不怕。 等级这东西，权看个人的心态。于梁欢自然如浮云，可青帝……到底辛辛苦苦练到这么高了，别说死亡掉的级可能要几个月才能练回来，就说这一级，可能会让奈何甚至《江湖》产生怎样的变动。青帝未必能承担得起。 这瞬间梁欢又有些明白，为什么青帝会跟她说这些事。在青帝的记忆中，也许只有跟江湖百晓生在一起的轻狂岁月里，可以仅凭着一股莽劲横冲直撞，不用为生死而担忧。 所有玩家都追求高等级，却不能否认高等级有高等级的坏处。 能真切抓到手里的东西没有谁愿意放弃。对现在的青帝来说，连死也是一种奢侈。 哪怕他真的看开了不在乎，梁欢也在乎。 能尊重她的意见已经足够了。 所以梁欢告诉他说，她怕死。她怕青帝真的死在这里。 虽说如此，梁欢并不知道青帝要干什么。 逃跑？他是可能放弃任务，但这不是青帝的作风。 直到那条伴随着江雯雯叫声的提示出现—— 队长青帝已邀请玩家天在水入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