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休夫》 楔子 一阵呜咽声让乔太守的公子不禁蹙眉,趁着四下没人经过,他照着老路子,动作利落的翻过和邻居亭侯府邸共用的围墙。 “娴妹……你在哪里?” “梧哥哥,我在这。”吸着鼻子,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自一旁假山后走出,脸上挂满泪痕。 男孩走上前,不悦的拭去那碍眼的泪,“又怎么了?你爹又得罪你娘?”她家爹娘没啥不好,就是两张嘴一没事做就斗,偏偏又生了个胆子小的她,三不五时被那大嗓门吓得玩笑话也当真。 “娘说要休夫,不要我们了!” “休夫?!亏她说得出口。”男孩翻了个白眼。 小女孩抹了满手泪,“都是爹为了个磨镜的,骂娘什么不照照镜子……什么水性杨花的番女人,梧哥哥,我要娘。” 用手袖再次擦于她一手一脸的湿,“别哭!放心,你娘说说而已,而且休夫这事我还没听过。”但也或许她娘又有惊人的发现,只因娴妹的外公别的不爱,就喜收集些古书玩意儿。 “是吗?但娘说她丢给爹的这本书里头有呢。”为了阻止娘,她偷摸走了掉在地上的书就躲到这来,心想撕掉娘说的地方一切事就没了,但上头有好多她不识得的字,或许梧哥哥可帮她念念。 “《奇女子风云录》,”翻了翻书,他还真看到其中记有四篇发生在武帝时的休夫事迹。“真有耶。” “梧哥哥,那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基于莫名的私心,男孩决定选择性读给她听,并提醒自己,得记得去警告那对专作不良示范的夫妻,女儿都还不知嫁人是哪回事,竟先学休夫是什么。 “番女休夫,大月氏公主远嫁汉朝……丑女休夫,洛阳人称其丑女,因自小指婚给第一美男子,所以 小女孩点点头,这就是爹暗指娘是番婆、是丑女,娘便说她要休夫,但……还有吗,梧哥哥?” “还有一篇贼女休夫和花魁休夫。”但尤其以最后一篇他连简单说都不想告知她。 咦,那远远走来的恩爱夫妻不就是她方才好似吵翻天的爹娘?他就说,这两人是生张嘴闲不得,吵架互骂当饭吃,半天不吵没元气。 望见男孩眼中的埋怨、手里的书卷,最喜欢运弄他的亭侯夫人脑筋转得飞快。 “女儿啊,你如果想听故事,娘今晚就读给你听,免得让人说娘都不教你,尤其休夫……” 翻开风云录,中国休夫史,咱们来细说从头…… 第一章 今儿个活像是洛阳城的大日子,全城男人女人、老老少少,都加人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之列,城里的酒肆饭馆更是家家高朋满座、热闹滚滚,而令他们如此沸腾疯狂的原因是——他们洛阳城最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竟然要娶个丑女为妻! 哎呀,这是哪个三八龟孙子瞎掰出来的胡言乱语,怎么可能呢?他们绝对不会相信,可是…… “听说严家的千金还没出世,沈夫人就指腹为婚地订下这门亲事,沈老爷子重情重义,当然不好意思因为严家的女儿生得丑就退婚。”招呼的店小二忙不迭把他听来的消息跟几个刚进门的客官分享。 “沈少爷一定很不甘心。”其中一名瘦巴巴的男子想当然的应道。 “这还用得着说吗?沈少爷可是先皇御赐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没有天下第一美人匹配,至少也得是我们洛阳的第一美人啊!”另一名肥胖的男子道,沈家在洛阳是无不知、无人不晓,不只是因为沈家是洛阳的大地主,这儿泰半的土地都是他家所有,更因为沈老爷子的姐姐是先皇的宠姬,沈家因而受到先皇赏赐无数,沈老爷子虽然没有入朝为官,却可以自由进出皇宫。 沈御就是五岁那年随父亲进宫,当时先皇为之“惊艳”,错以为是个女娃儿,原本还有意将他指给当今的皇上,后来得知他是男儿身,当下便在自己的扇子上题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并将扇子赠与沈御,这事让沈家更是声名大噪。 “我们洛阳第一美人可是醉春楼的云姑姑娘”另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语带轻蔑的提醒道。 “娶个妓女总比娶个丑女好啊!”肥胖男子是“笑丑不笑娼”。 “沈少爷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娶个妓女?’身材魁梧的男子说得义愤填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跟沈少爷关系匪浅。 瘦巴巴的男子点头附和,“沈老爷子虽然是个大善人,可面子还是得顾。” “是啊、是啊!”除了在最角落那一桌,其他桌的客倌一致应声赞同。 “沈少爷实在很可怜。”身材魁梧的男子说出心里感言。 “我看,沈少爷早晚把那个丑女给休了。”店小二忍不住插嘴发表自己的光见之明。 “说得好!”瘦巴巴的男子拍手叫好,“自不量力的丑八怪,被休了活该!” “对对对……”他的话似乎说进大伙儿的心坎里,此起彼落的“正义之声”把饭馆吵得更是喧闹不休。 “哎呀!”身材魁梧的男子大声一喝,“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沈老爷子和严老爷子可是八拜之交,沈少爷怎么敢休妻?” “这倒是啊,”大伙儿又有志一同的为他们口中那位悲情男主角掬上一把同情之泪……不不不,男儿有泪不轻弹,眼泪收回去,换声叹息好了。 见众人说得热闹,而众所关心的男主角却还是那副优雅漠然的死德行,好像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殷昊岳实在管不住自己那张多话的嘴巴,出声刺激一下好友,“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亲事竟然有这么一段哀怨的往事?” “自作聪明。”口气虽然极轻极柔,沈御那张俊美无俦的么看起来却比冬天的寒霜飞雪还要凛冽。自从昨儿个“过定”——也就是“纳吉”之后,他就料到这件规事必定闹得满城风雨,今儿个,他便特地挑了一家又小又不起眼、他从没来过的饭馆与友会面,就是不想叫人认出身份。可他忘了“认不得”并不表示“说不得”。 “难道不是这么回事?”殷昊岳意图窥探的挑了挑眉,他和沈御虽然不是打小一起到大的玩伴,却同窗三载,相识十年,岂料,竟然连他早有婚配都不知道!他们行冠礼之后,他还不时帮他打听哪家姑娘才貌足以匹配他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子,也不曾听他开口回绝过,嘴巴跟蚌壳一样紧,可想而知他对这门亲事有多么小心翼翼。 “你别忘了喝喜酒。”言下之意,他最好什么都不用管。 “伯父伯母并非冥顽不灵之人,你当真不喜欢可以说出来,实在犯不着牺牲自己的幸福。”殷昊岳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 “多谢你的提醒。”不过他的脸上可看不出一丝丝谢意,口气更是冷冷淡淡的。 他的寒冰样对殷昊岳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他自以为是的继续提供建议,“你若是难以启齿,这事就交给我。”这就是好朋友,两肋插刀也要救他脱离苦海……呜,是不是令人感动得想哭? “不必了。” “我们是好兄弟,你用不着跟我见外。” “我说,不必你多管闲事。” “我说得是真……”咦?殷昊岳终于意识到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不禁瞠大眼睛,惊愕的瞪着沈御,“你好像不介意娶个丑女为妻?” 沈御那张淡漠的俊脸终于漾起温柔的浅笑,自从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开始,这一天他已经等十年了,当时他十四岁,她八岁—— ☆☆☆ 哭声?! 他听到了,虽然很轻,但是错不了,有人在哭泣……是谁? “危险!”来不及收住刺向沈御的利剑,严克峻连忙出声警告失神的好友。 千钧一发之际,沈御及时的偏过头,避开锋芒的利刃。 拭去额上的冷汗,严克峻惊魂未定的瞪着他,“你是怎么了?竟然在比剑的时候灵魂出窍,你想害我背上杀人罪名吗?” “我……对不住,我突然觉得身子有点不适。”沈御说得心不在焉的,耳朵却坚得更直,他听得出来,那是个女娃儿的哭声,她显然怕人家听见,两只手把脸给遮住了,所以声音闷闷的含糊不清。 “身子不适?”严克峻怪异一叫,这家伙不是从六岁开始习武之后,身子就硬朗得比铜墙铁壁还耐打耐撞吗?每次他们一起练剑比划,他都累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少爷却还气定神闲得让人恨不得揣踹他几脚,嫉妒啊! “我们今日就比试到这里,改明儿再来较量。” “这……这怎么行?难得我今儿个心情好……” “我回房歇着了。” “沈御!喂……”看着他转眼间消失在花径的那一头,严克峻气乎乎的直跺脚,“这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就这样扔下我不管,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呃……其实这么说也好像有点不妥,他今天是随着爹娘和弟妹来到沈家,邀请他们的是沈伯父、沈伯母,若非他强行把沈御从书房拉出来过招,那家伙恐怕连贵客临门都还不知道。 罢了,碰到这个极端别扭、又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他就多包容一点。 严克峻一走远,沈御马上出现,他竖起耳朵倾听声音的来源,片刻之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在池塘边的假山后面找到扰乱他思绪的罪魁祸首。 他果然猜中了,那女娃儿的脸埋在两只手掌中间,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她哭得有多么凄惨。 不发一语,他只是好奇的看着女娃儿,她好小、好瘦,像他还没习武的时候。 像是感觉到他的存在,女娃儿悄悄滑下两手,露出水亮亮的眸子望向他。 沈御刹那间失了魂,没有办法将目光移开她的眼睛——它们宛若夜空中绽放光彩的星子,可是,在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深处,见着的竟是孩童不该有的防卫。 “你……你看什么?”女娃儿大概是太激动了,不经意之间松开掩面的双手。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她左颊边醒目的胎记,沈御惊讶得怔住了,只是令他傻然的并非她的残缺,而是那胎记竟然像…… “我娘说……我……我是荷花仙子投胎转世,所以脸上才有荷花胎记。”女娃儿握紧拳头,好胜的抬起下巴。 “荷花仙子!”他饶富兴味的勾唇一笑。 “你笑什么?”她深受打击的瞪着他。 “我只是没想到,荷花仙子竟然是个爱哭鬼。”沈御的嘴巴咧得更开,自从他跟“天下第一美男子”划上等号后,他就不爱笑,他讨厌被人家当成女孩子,女孩子最软弱、最没出息了,跌倒了只会哭哭哭,吹个风就打喷嚏,总是要人家保护,他才不要呢!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很强壮,这也是他向爹爹吵着习武的原因。 “我……我没有哭!”显然觉得自己受到污蔑,女娃儿好生气,甚至很孩子气的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好似这样就可以湮灭刚哭过的证据。 “你有。”像是要证明她在说谎,他拿出白色巾帕,擦拭她脸上残留的湿意,动作无比温柔。 “那……是因为沙子跑进眼里,眼泪才会不小心掉下来的。” “沙子有这么厉害!” “这里的沙子好厉害,我告诉爹娘不要来,他们就是不听。”似乎想到什么伤心事,女娃儿又红了眼,菱唇微微颤抖。 脸色一沉,沈御气愤的问道:“这里有人欺负你是吗?” “是沁儿不乖,沁儿没听娘的话,到处乱跑……”她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不停打着自个儿的脸颊,“沁儿活该被骂……” “不准打你自己。”他生气的抓住她的手。 不知道是否被沈御的怒气给吓到了,女娃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手再度朝着自己已经红肿的双颊左右夹攻,眼泪又扑簌簌的滚出眼眶,“沁儿不听话,沁儿丑丑,沁儿该打……” 干脆将她搂进怀里,沈御心疼的大喊,“不,告诉大哥哥,是谁欺负你,大哥哥打死他!” 他已经决定了,他要保护她、照顾她,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害她哭泣。 “他们……他们笑沁儿丑……沁儿不可以跟他们玩……”她好委屈的吸着鼻子,眼泪却愈掉愈多,“沁儿……不丑,沁儿是荷花仙子……” “对,你是荷花仙子,荷花仙子不可以这么爱哭,会被人家取笑的。”沈御爱怜的揉了揉她的鼻子,细腻的帮她把新的泪水拭去。 “我……我不会让人家瞧见我哭。”这个大哥哥对自己的疼惜让她觉得好温暖。女娃儿不自觉的解除防线。 “我知道,你是个勇敢又倔强的荷花仙子。” 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吸吸鼻子,她骄傲的挺起胸膛道:“娘也说沁儿最勇敢了,沁儿不会哭,哭了会丑丑。” “对,沁儿那么可爱,千万不可以哭,那么,可以请问荷花仙子叫什么名字?沁儿是吗?” “我叫严若沁,爹、娘,还有哥哥们都叫我沁儿。” “你大哥是不是叫严克峻?” “你怎么知道?” 沈御笑而不语,并取下系在脖子的玉佩强行戴在她的颈项上。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把这块玉佩挂在我身上?”严若沁迟疑的看着他。 “给你。”他笑得莫测高深,好像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 “我不要,娘说过,不能够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块玉佩那么漂亮,一定很贵。” 马上拉长了脸,他蛮横傲慢的道:“你敢退还给我,我就去告诉别人你躲在这里哭。” 她急急的摇头,“不可以。” 他的表情立刻转怒而喜,“很高兴我们这么快就达成协定。” “你不可以告诉我娘,我收了你的玉佩哦!”严若沁担心的皱着眉。 点了点头,沈御不怀好意的说:“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个东西送给我?” 咬了咬下唇,她小心翼翼的掏出同样挂在脖子上,却被藏在衣下的王佩,这块玉佩从她一出生就跟着她,娘要她好好保护,千万不可以弄丢。可是想想除了它,她身上没有任何贵重的东西可以交换。 他见状迫不及待的帮她取下玉佩,然后乐不可支的将它戴上。 “大哥哥,你不可以把我的玉佩弄丢哦!”娘若是发现玉佩不见了,她就可以找他要回来。 “不会,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能丢了。” 虽然不明白沈御话中的意思,不过确定他不会弄不见,严若沁就放心了。 沈御在她离开之后,便想请求爹娘订下这门亲事,这才知,他们早已指腹为婚,一切,果然是上天注定好的。 ☆☆☆ 纳吉之后,就是纳征男方备好了礼单和装礼品的箱笼,在媒人和押礼人护送下,由人挑抬至女方处,又称完聘、大聘或过大礼。 这事原本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沈严两家的亲事早已闹得洛阳城众所周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今儿个沈御却亲自押礼,渐渐沉寂下来的话题转眼间又炒热了,以致于沈家的聘礼还没送达,消息就传遍严府。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小姐……”一路从大厅跑进小姐闺房,再转进花园的池塘边,虹儿找遍了严若沁可能待的地方,却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停下脚步稍稍喘口气,她揩了指额上的汗珠,哺哺自语的左观右看,“小姐该不会又跑去躲起来吧!” 除了倔强了点、老是让人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还有偶尔会惹点小麻烦——例如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躲起来,每次为了找她,府里总是闹得鸡飞狗跳,除非她自己出现,否则谁也别想找到她。小姐真的什么都好,人好心好,从来不把下人当奴役使唤,当他们是自个儿的家人,真心关心他们、帮助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后头捂住她的嘴巴,拖着她往后退。 一时吓傻了,虹儿来不及挣扎,就被拖进池塘边的假山后头。 半晌,她总算回过神,想到要求救,开始抗拒的咿咿唔唔。 “虹儿,你别像只虫子扭来扭去。” 呃,这不是小姐的声音吗?拉开妨碍她说话的手,虹儿转身撅起了嘴,“小姐,你在干什么?” “小声点!”严若沁夸张的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左右瞄了一眼,虽然这么做是多余的,因为这个地方根本瞧不见外面的动静。 “小姐,你到底在干什么?”虹儿很听话的压低嗓门。 装模作样的掏掏耳朵,严若沁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我能干什么?到处都是吵死人的声音,只有这儿最清静了。” “小姐,你不会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吧?!” 撇了撇嘴,她心不甘情不愿的道:“知道,府里这么热闹,想忘还不容易呢!” 顿了一下,虹儿好了不起的宣布,“小姐,姑爷也来了。” “喔!”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在石头上坐下来。 “小姐不想偷偷看一下姑爷长什么样子吗?”虹儿兴匆匆的靠过去,她对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可是向往已久,虽然严家和沈家是世交,可是跟了小姐那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小姐踏进沈家一步,偶尔姑爷会上这儿找大少爷,不过小姐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她必须伺候小姐,自然又错过见到姑爷的机会。 “成亲那天就见得着了,何必多此一举?”严若沁说得满不在乎,却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脸上的胎记。 “可是……” “你对他这么好奇,不会自个儿去看吗?” 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虹儿嗫嚅的为自己辩解,“我……我是为了小姐。” 将脸凑到她眼前,严若沁煞有其事的研究道:“看你这张脸也知道你说的是违心之论。” “真、真的,小姐……” “嘘!有人!”大概是躲习惯了,严若沁对声音特别敏锐。 竖耳倾听了半晌,虹儿半信半疑的皱起眉头,“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严若沁干脆捂住她的嘴巴,免得她的多嘴泄露她俩行踪,随后果然听见严家老二严邢峻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过来。 “沁儿、沁儿……哎呀!小丫头到底跑到哪儿?又不是不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还不乖乖待在房里,真是让人伤脑筋。” “我看算了。”来到池塘边,沈御似乎失去耐性,他伸手拉住严邢峻。 “不急不急,我再找找看,小丫头瘦巴巴的,没力气跑太远。”严刑峻可不好意思告诉沈御,自己的小妹在紧张的时候,还有受委屈的时候,有躲猫猫的坏习惯。 “新婚之夜就可以见到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沈御的口气虽然温和,神情却一如平日的冷漠。 摇了摇头,严邢峻语重心长的道:“你应该多跟沁儿培养感情。” “成了亲之后,我们朝夕相处,多得是时间培养感情。” “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嗯……哎呀!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真是的,这小子不会冷酷到一点感觉也没有吧?!他难道不知道沁儿脸上有块胎记吗?虽然那胎记美得像朵荷花,可是,如果不先习惯它的存在,洞房花烛夜时他肯定还是会被吓一跳,到时候又要伤了沁儿的心。 沁儿表面上好像很坚强、很开朗,不在于别人怎么看她,可事实上,她又脆弱又容易受伤害。天啊!他实在很怀疑把沁儿交给这个冷冰冰的家伙妥当吗? “我承诺过,我会好好照顾沁儿。” “是是是。”严邢峻虚应的点头附和,这是现在,以后呢?那可就很难说了,就算他不嫌弃沁儿脸上的胎记,旁人若有闲言闲语,他的面子也会挂不住,一旦日子久了,他还会记得自个儿的承诺吗? 清清楚楚的把对方的忧心忡忡看在眼里,沈御以难得有的耐心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沁儿受一丁点儿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舍得把我们严家最珍贵的掌上明珠交给你,就表示你一定会疼爱沁儿,否则他宁可把沁儿留在身边一辈子。”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对沁儿的保护几乎到了走火人魔的境界,如果不是这门亲事早就订了,他肯定大哥绝不会让沁儿嫁给沈御,因为沁儿自从八岁那年在沈府做客回家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那场病让她差一点进了鬼门关,病好以后,她对沈家就有强烈的俱意,听到沈家的人更是避如蛇蝎。 沈御闻言莞尔的一笑,是啊!若非十年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再也等不下去,只好向克峻吐出当初与沁儿订下这门亲的真相,证明他对沁儿的真心,否则,克峻绝不会点头同意沁儿嫁给他,虽然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我们还是先回前厅吧!” “请。”严邢峻恭敬的拱手一拜,既然找不到人,他还是别为难人家,说真格的,跟这个家伙在一起浑身都不对劲,而大哥竟然可以跟他处得来……佩服! ☆☆☆ “小姐,明儿个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虽然已经唠叨了半个时辰,虹儿还是不泄气,她可是奉了夫人之命,今晚一定得让小姐养足精神,明日好当个美丽的新嫁娘。 “过了今夜,想再见到这儿的月光可就难了,我想再多看会儿。”此时此刻,严若沁再也掩不住满怀心事,过了今夜,明儿个她就是沈家的人,她将不再是小心翼翼被捧在手心上保护的千金小姐,那儿的人对她来说全是陌生人。 虹儿听了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小姐,这儿的月光和姑爷家的月光有什么不一样?” 闻言,忧郁的心情顿时散去,严若沁又恼又好笑的瞪了虹儿一眼,这不解风情的丫头! “感觉不一样。” 好疑惑的皱起眉头,虹儿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感觉不一样?” “就是……”偏头瞅着她,严若沁挑衅的抬起下巴,“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看,小姐根本是在找借口。” 第二章 她敲了一下虹儿的脑袋瓜,“你对我的意见还真多。” “我哪敢?”虹儿无辜的撇了撇嘴,“我只是不懂,小姐要嫁的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为什么却一点也不开心?” “那是因为……以后再也不能天天陪在娘的身边,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小姐想夫人的时候,可以回来啊!” “嫁了人,能够天天往娘家跑吗?” “这……好像不行哦!” “懂了吗?离情依依,谁会有心情开怀一笑?”好哀怨的一叹,严若沁一副认命的样子从石阶上站起身,酸溜溜的道:“罢了,我早一点歇着就是,免得你又要怪我为难你。” “我……”真是委屈,不过,她还是乖乖的摸摸鼻子随着严若沁回房。 “小姐,你看,又来了!”虹儿兴奋的指着几案多出来的羊皮函。 “今儿个是十五吗?”自从她及笄之后,每逢月圆之日,就会收到一张匿名的羊皮函。然而,虽然是匿名,她却…… 点了点头,虹儿立刻取过来交给她。 解开捆住羊皮函的丝带,她满怀期待的打开——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小姐,这次写的是什么?”虹儿专注的看着羊皮函,虽然那上头的字对她来说都长得差不多。 “老样子。” “又是一首诗吗?” 严若沁幸福的点点头。 “小姐,这到底是谁送来的?” “一个善心人。”她知道是大哥,这是大哥的字,大哥最疼她,也最了解她,他一定明白她此刻有多么不安,所以特地送了她这首“绸缪”,就是想借着诗中的描写,安慰她和沈御明晚初次见面的情景他们会发现对方是如此的完美,然后心花怒放暗自庆幸自己的幸运。其实大哥不说,她也明白自己是何其幸运,可是对沈御来说……她下意识的摸着左颊上的胎记,他会嫌弃自己吗? 不!她怎么可以像个凡夫俗子一样,自我贬抑呢?她一点儿也不丑,可不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荷花胎记,沈御若敢嫌弃她,她就……就……把他休了! “善心人?” “如果不是善心人,谁会这么有耐心借着一首又一首诗,不断的给我信心。” “小姐,你想这个善心人会是谁?”虹儿实在好奇死了。 “我也想知道这位善心人是何方神圣。”严若沁小心翼翼的把羊皮函收受。 虹儿如梦似幻的眨着眼睛,“我看,一定是哪个仰慕小姐的侠义之士。” “你啊,成天只会胡思乱想。”她毫不留情的泼她冷水,其实,如果不是确定这是大哥所为,她或许会跟虹儿有同样的念头,因为每一首诗都像是在对她诉情。她明白大哥的用意何在,他无非想让她信以为有人倾心于她,好建立起她的自信心。 “在胡思乱想什么?”男子含笑的声音从敞开的门边传进来。 “大哥!”看到严克峻,严若沁终于绽放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难虹儿,不肯安分的上床歇着。”严克峻溺爱的顺了顺她被风拂散的发丝。 “我才没有呢!”严若沁调皮的朝虹儿扮了一个鬼脸。 “是吗?”他笑盈盈的转向虹儿。 “大少爷,小姐正要歇着。”虹儿识相的挑重点回道。 “她大概是听你唠叨了很久,终于受不了,才会乖乖回房。” 虹儿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眼神,大少爷好厉害哦! “大哥!”严若沁撒娇的朝他撤了撇嘴。 严克峻取出藏放在衣襟里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喏,给你。” “大哥,你不要老是买东西给我。”嘴里这样说,可其实她是满心期待的打开用丝巾包起来的礼物,那是一对一只雕龙、一只刻凤的金镯子。 “喜欢吗?”他体贴的帮她戴上。 严若沁甜美的笑着,点点头,“大哥送的东酉我都喜欢。” “沁儿……”眼里转过一瞬的迟疑,严克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后还是作罢,只道:“你早一点歇着吧!” “是,大哥。”br> 大红喜烛把新房映照得喜气洋洋,却消不去严若沁惶惶然的心事。 低着头,她无助的扭绞手指,她真的好害怕这一刻的到来,虽然她企图漠视,不去想沈御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但她还是逃不了要面对。 每个人都说她很幸福,她却只感觉到害怕,嫁给天下第一美男子反而突显她的残缺……她不自觉的摸着脸上的胎记,虽然早就习惯自己的胎记,甚至有人胆敢当她的面嘲笑,她也会天经地义的说她是荷花仙子转世,可是一扯上沈御,她就会莫名其妙的心情沉重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她对沈家“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还是因为自从得知和他指腹为婚一事之后,她明白自个儿今生今世的喜怒哀乐将受他牵制,对他自然产生抗拒? 不管如何,而今她已是沈家的人,她应该早点接受现实。 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进洞房?按捺不住,她伸手掩住脸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再小心翼翼抬起头,想偷瞄一眼,没想到一瞧就瞧见沈御那张俊美的笑脸。 “真是对不住,让娘子久等了。”沈御欢天喜地的看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容颜,他们终于、终于拜了天地,她现在是他的娘子了,她再也不能躲避他,他可以如此正大光明的看着她,直到天荒地老,用不着再为了见她一面,像个窃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处。 吓了一跳,严若沁不自觉的松开双手,这一来,等于把自个儿完全暴露在他面前,这叫她更加心慌,全身僵硬地不知所措。 “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干啥闷不吭声的蹲在我前面?”她不自在的往后一缩,他没看到她脸上的胎记吗? 似乎没瞧见她的别扭,沈御笑盈盈的往前一靠,“我想试试看你得花多久的工夫才会发现我。” 压抑不住心里的疑惑和那股倔脾气,严若沁微微偏着头,故意把左颊上的胎记呈现出来,他方才若没瞧见,这下子也该看清楚了吧! “如果我一直没发现你,你就这么蹲上一夜吗?”奇怪,她对声音一向很敏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可以惊动她,可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发现我,你瞧,这会儿不就注意到了吗?” “我……那是凑巧。”为什么他对自己脸上的胎记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我可要感激你的凑巧,否则,我岂不是要错过这么重要的一夜?”目光转为炽热,沈御温柔的握住她的手。 情不自禁的红了脸,严若沁羞答答的将手抽回来,可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她像是兴师问罪的脱口道:“你没瞧见我脸上的胎记吗?” “我可是八人大花轿把你从严府迎娶进门,怎么会没瞧见?” 是啊!虽然这一路她低着头不敢见人,可不表示遮得去脸上的胎记。 “你不认为它……”“丑”字终究说不出口,她惶恐的咬着下唇。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荷花,它是属于你的记号。”他轻柔的抚着她的胎记。 一震,严若沁傻傻的看着沈御。 “你今天真的好美、好美!” “我……天天都这个样子。” “我知道,可是你今天特别美。” 顿了顿,她一睑的大惑不解,“听你的口气,好像见过我似的。” “你以为呢?”他问得像不经心,眼中却跳动着期待的光彩。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与沈家有关的一切她就非常排斥,她自然不可能见过他,可是奇怪得很,愈看他,她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 “我以为这一点也不重要。”压抑住心里的失望之情,沈御状似轻松的转移话题,“折腾了一天,是不是把你给累坏了?” 心儿怦怦跳了起来,她不安的抓紧吉服,小小声的道:“还好。” 突然拉着她站起身,他兴匆匆的说:“我们走!” 嗄?严若沁一脸糊涂的看着他,他们不是要…… “我带你去瞧一样东西。”沈御神秘兮兮的。 “瞧什么?” “待会儿你就可以见着了。” 似乎由不得她做主,她只好认命的跟随着他的脚步。 走过门廊,穿过“荷风小筑”的后院,跨过一道拱门,望眼而去是一片花海,花香扑鼻、扣人心弦,走过花海之后,是一座浓密的树林,还没踏进树林,就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再经过半晌的脚程,就瞧见一座美得像画一般的池塘近在眼前,而池塘里栽的竟然是—— “荷花?”严若沁惊讶的一呼。 “我知道你喜欢荷花。”为了栽植这片荷花园,他耗费了三载的光阴,只因为她爱画荷花,却遍寻不到荷花的身影。他前去扬州寻荷,再费了千辛万苦将荷运送回来悉心栽植,才让荷花在这个池塘上“落地生根。” “我……你怎么知道?”也许是因为脸上的胎记,她对荷花有种莫名的牵挂,她曾经寻遍洛阳城内外,只为了瞧上一眼荷的清丽姿影,可终究她只见着诗里的荷花、画上的荷花,真的荷她倒是前所未见。 爱荷的事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只是把自己对荷花的痴心喜爱全画在布上,那一朵又一朵的荷花像是自己一样,有着她的骄傲与哀愁。 眼神好深好热,沈御轻柔的道:“你是荷花仙子啊!” 张着嘴,严若沁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她总是说自己是荷花仙子,她敢说洛阳城的百姓早已传得人人皆知,可从来没人当一回事,而他……不知道怎么了,她又有那种无法理解的熟悉感,好像他曾经这么说过似的,可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说话?”他点了点她的鼻子,唤回她的心神。 撇开头,严若沁在池塘边蹲了下来,说什么?他害她心儿慌慌,脑袋瓜子乱七八糟的,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怎么能说! “沁儿……” “我从来不知道荷花这么美。”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话,她连忙抢着道。 “荷花再美,也不及……”话到一半,沈御还是打住了,他不该如此急躁,对她来说,他或许是她的夫君,却也是个陌生人,他得捺着性子,让她先习惯他。 “如何?”他不说,她反而好奇起来。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闻言,严若沁心儿又开始像小鹿一样乱撞,除了点头应允,也没心思再追问。 踏着夜色,沈御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怕她会跑掉似的,这种亲密让她一路上,只能羞怯的低着头,直到房门口。 “慢着。”他扯住她,拦下她正准备跨过门槛的脚步。 她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二话不说,他潇洒的揽腰一抱。 “啊……你干什么?”她惊叫一声,慌乱的抓住他的衣襟。 “送你进洞房。” 羞得两颊酡红,她结结巴巴的摇着头,“不、不用了,我……自个儿会走。” 话落,他已经将她送到床边放下,小心翼翼的取下她头上的簪钗首饰,最后再体贴的将她抱上床榻,并替她盖妥被子。 “你……不歇着吗?”见沈御只是站在床沿看着她,似乎有难以启齿的话想对她说,严若沁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纵然万般不愿,沈御还是道:“我……还有点事得上书斋打理,你先歇着。” 一愕,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挑在这个时候扔下她。 “好好休息。”情不自禁,他温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便匆匆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对她好,一会儿又……她不懂,她以为他是有那么点喜欢她的,他为她栽植荷花,不是吗?可是,他竟然让她一个人在洞房花烛夜独守空闺?! 难道,他对她的好只是出于责任道义吗?那天,她不也听见他对二哥哥说的话,她知道他和大哥情同手足,她嫁进沈家,就是没大哥千叮嘱万嘱咐,他也会好好照顾她,再加上两家关系匪浅,他自是不会轻待她! 不!她怎能如此轻易的就灰心了?娘不是说,从来没见过比自己还勇敢的女子,她的志气更不输男子,就算今儿个不洞房,明儿个也会洞房,况且,他只是有事得处理,也没说他不回房啊!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真心喜欢她! ☆☆☆ “你们知道吗?少爷昨晚睡在书斋。” 天一亮,这句话在沈府上上下下闹哄哄的传遍了,众人臆测着,可怜的少爷肯定是被貌丑的少夫人给吓到了,否则哪有洞房花烛夜就让新嫁娘独守空闺的道理。 下人之间耳语漫天飞,害虹儿一早的好心情跌人谷底,姑爷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小姐?如果不是胎记长在脸上,小姐可是她见过最美的姑娘。 气冲冲的踏进新房,虹儿第一件事情当然是—— “小姐,姑爷呢?”她不放弃的左看右瞧,总希望刚刚听到的事情纯粹是某个仆人恶意中伤的谣言。 没听见似的,严若沁笑盈盈的掀开被子下床更衣,“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她连忙上前接过小姐的衣裳,为她整装,依然不死心的追着问:“小姐,姑爷昨晚是不是睡在书斋?” 抿了抿嘴,严若沁若无其事的问:“你怎么知道?”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从实道来,“府里的仆人都在说。” 顿了一下,严若沁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道:“大家这么快就知道了。” “小姐,姑爷太过分了!”证实了流言,虹儿忍不住替她叫屈。 “不打紧。”等了一夜,她也看开了,她宁可相信他是担心吵醒她,所以处理完事情干脆睡在书斋。 “昨儿个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姑爷怎么可以……” “我都说没关系了,你怎么还这么爱生气?”严若沁逗弄的捏着她的鼻子,“哎呀!你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可爱。” “小姐,”虹儿懊恼的瞪着她。 “好了,帮我梳头,我得跟姑爷一起去拜公婆。” 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大姐,我先来的,应该是我排在第一个。” ‘你不知道长幼有序吗?你最小,应该排在最后一个。”。 “就是咩,一点规矩也不憧,你啊,乖一点,排到我后头。” “不公平,天还没亮我就打点好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大姐我呢,是昨几个夜里就打点好了。” “我更早,我昨儿个天还没亮就准备妥当了,你就别再争了,退到后头去。” 吵得实在是受不了,虹儿火冒三丈的把房门打开,“你们够了没?一大清早就来这儿吵人……”一瞧见门外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个女人衣着华丽,虹儿即使不晓得她们是谁,也看得出来她们身份不低,嘴巴当下一闭,以免惹祸上身。 前一刻还拼死拼活的你推我挤,下一刻三个女人已经排成一列,装出……不不不,是搬出最优雅的气质。 “虹儿,怎么了?”严若沁随后走了过来,不过,还来不及把房门口的状况瞧清楚,就已先被那三个女人冲上前围住。 “沁儿,快给大娘瞧一瞧。”生怕被其他两个女人给捷足先登,沈大夫人——也就是沈御的亲娘热情的抓住严若沁的手。 “沁儿,还记得二娘吗?”沈二夫人不顾形象的挤开沈大夫人。“沁儿,我是三娘,三娘抱过你。”瘦弱娇小的沈三夫人挤不掉二夫人,只好钻进她和严若沁之间。 既没有二夫人的孔武有力,也没有三夫人的灵巧身手,大夫人干脆搬出身份一吼,“你们这两个小的,给我滚到后面去!” 二夫人却义正辞严的回头瞪了她一眼,“大姐,有话好说,别这么大声嚷嚷,你会把沁儿给吓着。” “就是咩,你忘了沁儿胆子小,禁不得吓吗?”三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被她们搞得头昏眼花的严若沁。 这下子大夫人可紧张了,赶紧放轻声音,挽救自己的失误,“沁儿,大娘天生嗓门大,你可别吓坏了,你瞧瞧,大娘帮你准备了什么……小春,还不叫他们把箱子抬进来。” 见状,二夫人立刻跟进,“小月,还傻傻的站在外面干啥?东西拿进来啊!” “小霜!”王夫人也急起直追的朝着自己的丫头挥手喊道。 “沁儿,大娘为你准备了几块布料,还有一些衣裳。” “沁儿,听你娘说,你十二岁就学弹筝,所以二娘特地准备了筝给你解闷。” “沁儿,三娘为你准备了胭脂花粉,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三位夫人争先恐后的抢着送上自己的礼物,那样的热情来得令人措手不及,刹那间打破严若沁装强好胜的表相,叫她感动得红了眼眶,一滴、两滴、三滴……眼泪竟如此轻易的就滚下面颊。 吓了一跳,三位夫人一时慌了手脚,“沁儿,你怎么哭了?” 连忙用衣袖拭去眼泪,严若沁跪下来,“沁儿给三位婆婆请安。” “告诉大娘谁欺负你,大娘替你做主。”大夫人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没有。 “是少爷。” 严若沁强颜欢笑的摇摇头,虹儿却按捺不住地趁机告状。 “御儿怎么会欺负你呢?”最了解沈御的人莫过于生他的大夫人。 不理会严若沁警告的目光,虹儿决定把话说个明白,“少爷昨儿个夜里把小姐丢在房里不管,自个跑去睡书斋。” “这小子太不像话了!”二夫人气乎乎叉着腰道。 “何止不像话,实在是太可恶了!”三夫人更是怒不可遏。 “你们别急,我看御儿是……太害羞了。”大夫人急急的解释。 “害羞?”这是笑话吗? ‘你们知道御儿那孩子不善言词,他又那么喜欢沁儿,当然会害羞。” “这倒是,那小子像个木头人似的,不爱笑、不爱说话,性子还别别扭扭的。”二夫人非常赞成的点头表示。 是吗?严若沁一脸疑惑的皱着眉,她们说的是沈御吗? “沁儿,只要你多亲近他,他对你就会自在一点。” “多亲近他?”她无助的抿着嘴,虽然表面上她总是笑盈盈的,可是她不曾主动亲近过别人。在严家,她是府里上下每一个人的珍宝,所有的人都会主动去接近她,这种事从来不用她伤神。 “放心,这事就交给你三娘。”大夫人和二夫人非常有默契的转向三夫人。 “没错,这事包在我身上。”三夫人也帅气的拍着胸脯保证。 “可是……我怕……” “哎呀!连你也害羞,你们怎么生小娃儿?沁儿,你一定要听三娘的话,女人要懂得为自个儿争取幸福。” “我……试试看吧!” ☆☆☆ 对沈家的下人来说,严若沁绝对不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少夫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们家少爷,不过,大伙儿对她那张脸倒是挺好奇的,尤其少爷为了她下了一道命令——谁敢对少夫人不敬,沈府就容不下他。这叫他们更想把她瞧个仔细,出乎意外,昨儿个洞房花烛夜就被冷落的少夫人这会儿竟然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膳房,他们当然不能错过这个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此刻沈府膳房出现难得一见的盛况,不过当事人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众人的目光,她正专心的跟虹儿学做点心,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张脸儿弄得乌漆抹黑的,严若沁却一点也不气馁,可惜,虹儿并没有她那么大的耐性。 “小姐,我看算了,这种活儿你学不来的。”眼看自己的手绢已经从白色成了黑色,虹儿可不想连衣裳都变色。 “第一次总是笨手笨脚的,我再多做几次就会了嘛!”严若沁还真乐观。 “可是…” “虹儿,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教我。”她撒娇的道。 “他们不是人吗?”虹儿不怀好意的瞪了一旁看热闹的下人,大伙儿马上往后闪避,保持距离,以免严若沁挑上自己,他们可不想当虹儿的“替死鬼”。 “我只吃过你做的点心。”言下之意,她只对自个儿的丫头有信心,事实上,她是不知道怎么跟那些“虎视眈眈”的下人相处。 “小姐觉得虹儿做的点心好吃,这事就交给虹儿,小姐用不着自个儿动手。” “这意义不同。” “意义不同?”还不都是给姑爷吃吗? “说了你也不会懂,你教我就是了嘛!”严若沁一脸哀求的道。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沈御的声音冷冷的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转眼间,众人已经吓得鸟兽散,只留下制造这场纷乱的主仆和几个必须在这儿干活的厨娘和灶婢。 正准备躲到虹儿身后,不叫沈御瞧见她狼狈凄惨的模样,严若沁就被他的目光当场逮住,只好心虚的垂下螓首。 看到严若沁全身脏兮兮的样子,沈御怒火立刻窜上心头,那对比寒风还刺骨的冷眸当下直逼膳房的管事,“秦嬷嬷,谁准许你让少夫人在这儿干活?” “少爷,这……是……”虽然沈御没让盘旋在胸口的怒气表现出来,秦嬷嬷却已经在他的厉眼下紧张得两腿发软、冷汗直流。 “你忘了我的命令吗?” “老奴不敢,请少爷恕罪。” 情况似乎不太对劲,严若沁不得不出声解释,“是我自个儿想做点心,这跟秦嬷嬷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嬷嬷在沈府干活干了二十几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儿的规矩,违抗我的命令就只有一个选择。” “少爷,老奴知罪,请少爷不要赶老奴走。”秦嬷嬷“咚”地一声跪下来。 “知什么罪?秦嬷嬷,你起来,没有人赶你走,我都说了,是我自个儿想做点心嘛!”严若沁搞不懂沈御干吗那么大惊小怪?还装出那种冷冰冰、难看到了极点的表情,太夸张了吧! “这儿没你的事。”口气虽然温和,但他脸上的寒意却一点消退的迹象也没有。 “这儿的乱七八糟是我造成的,怎么会没我的事?”她可不是缩头乌龟,敢做当然要敢当。 “虹儿,带你家小姐回房。” “不要,话没说清楚,我不回房。”推开虹儿拉扯她的手,严若沁倔强的抬起下巴,瞪着他,“我说这件事跟秦嬷嬷没关系,你不高兴就直接冲着我来。” “沁儿,不要惹我生气。”这个傻丫头,这些下人存心欺负她,她竟然还袒护他们!他们根本没把她当成主子,还故意在这儿看她的笑话,今儿个他如果不杀鸡儆猴,这府里还有谁会打心里真正敬重她? “我是在跟你讲理。”生气?她也会生气,有什么了不起啊! “你不知轻重,连个少夫人的样子都没有,还敢跟我讲理?”平稳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缝,怒火在沈御眼里跳动。 “我……我就是这个样子!”她高傲的回以更大的嗓门。 “听清楚,沈府是我在做主,不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瑟缩了一下,她咬着牙豁出去的道:“我不管,你要是赶走秦嬷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话。” “你说什么?”握紧拳头,他强忍那股想扭断她脖子的冲动,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笨蛋,若非总管得知此事,赶紧向他禀报,他要没过来替她说话,她还在这儿受下人欺负。 “我说……” “少夫人,你别管老奴,老奴不值得你惹少爷生气。”秦嬷嬷激动的看着严若沁,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这位他们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少夫人是多么可贵。 眼前的沈御不再有昨夜的温柔体贴,他像凶神恶煞一样令人畏惧,可是骄傲的严若沁说什么也不容许自个儿在这个时候认输。 “秦嬷嬷,这里没你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赶走。” “少夫人!”秦嬷嬷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再不回房,我就让秦嬷嬷马上离开。”沈御干脆使出最卑鄙的手段威胁,因为他太清楚她了,这一招对她一定有效。 “你……”咬着下唇,严若沁好哀怨的看着他,那一瞬间,眼泪似乎已逼到眼眶,可是下一刻;她却骄傲的挺起胸膛,撂下她的宣誓,“我以后再也不做任何点心给你吃了。” 顿了一下,沈御的嘴角微微一扬,原来她是为了他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将喜悦之情收入心底,他又恢复一贯的淡漠优雅,“秦嬷嬷,我要你走,你心里可有怨言?” “老奴不敢。”她总管膳房,就算不能阻止少夫人踏进这儿一步,至少可以把不相关的人赶出这里,不让他们在这儿看少夫人笑话。是她失职了。 “今儿个是少夫人替你求情,我饶了你,如果再有第二次,谁也帮不了你,你明白吗?”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你该谢的人是少夫人。”他谁都不怕,就怕她真的不跟他说话。 “老奴知道。”少爷虽然对下人客气有礼,不过却也威严十足,如果有人敢逾越自己的身份,他绝不宽待,今日,他是真的为少夫人破了例。 ☆☆☆ 又过了一天,三位夫人一早就兴冲冲的来到荷风小筑,原本是想来听好消息,却瞧见严若沁闷闷不乐的发着呆,一问之下,不但从虹儿的口中得知沈御又一夜都没踏进房里,还知道膳房发生的事情。 “沁儿,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搞不清楚沈御反常的举止,大夫人也只能说些没意义的安慰话。 二夫人深表同意的点头,“对对对,那个小子最别扭了,一天、两天哪成得了事?你要再接再厉。” “沁儿,你得多花点时间跟他相处,熟知他的喜好,这么一来想抓他的心就易如反掌了。”三夫人老练的道。 严若沁恍若未闻,一个劲的闷不吭声。 大夫人瞧了心疼,决定干脆一点,“沁儿,不如让大娘去跟御儿说,要他今晚跟你圆房。” “好!如果他不肯的话,二娘就把他打昏,拖进房里给你。”二夫人可是非常骄傲自己的力大无穷,因为太好用了。 “哎唷!打昏了还怎么圆房?”三夫人受不了地送上一个白眼。 “是啊,我真糊涂!”二夫人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瓜,“那可怎么办?” “给他尝点春药啊!”三夫人这话说得大刺刺,一点儿也不含蓄。 “去!你怎么可以用那种下三滥的伎俩?”这次换二夫人赏三夫人白眼,这个女人不愧是妓院出生的,阴招特别多。 大概是听不下她们嘈杂的你来我往,严若沁终于打破缄默,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道:“昨儿个他对我好凶。” 怔了一下,三位夫人非常一致的摇头,“不可能。” “他真的好凶,虹儿也瞧见了。”虹儿马上点头附和,“姑爷好可怕,我还以为姑爷会打小姐,吓死人了!” “那小子不是‘冰冰’有礼吗?怎么会有脾气呢?”二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还没见过那小子生气的样子,肯定很有男人味哦!”三夫人好崇拜的说。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歇个嘴,喝口水?你们没瞧见沁儿心情不好吗?”大夫人威严十足的一声令下,两位妹妹马上闭紧嘴巴。 执起严若沁的手,大夫人慈祥的道:“沁儿,我最了解御儿了,他不会无缘无故生气,我想,他一定是舍不得让你在膳房做那些粗活。” “当真如此,他也不该迁怒于他人。”早知如此,她就不要那么辛苦的想讨好他,好像她真的巴望他早一点跟她圆房似的。 “你是说秦嬷嬷吗?” 咬了咬下唇,她好自责的说:“秦嬷嬷会被赶走都是我的错。” “秦嬷嬷没被赶走呀! “嗄?” “我们刚刚来这儿的途中还瞧见她,她还笑嘻嘻。好开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要被逐出府的人。” “他……真的没把秦嬷嬷赶走?”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千真万确,这会儿你应该相信他不是故意对你生气了吧?” “嗯” “好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气馁哦!” 严若沁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第三章 “沁儿,不要跟我生气,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轻声一叹,沈御低下头吻住严若沁的唇,他狂烈的探索令她颤抖,她亦情不自禁的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饥渴的回应他的吻,她很高兴嫁的人是他,他不嫌弃她脸上的胎记,还为她弄了一片荷花园。 可是,就当她正为自己的际遇庆幸时,他突然放开她。 “御郎!”无来由的不安笼罩心房,她急急的呼唤。 伸出手,沈御无言的摸着她的脸,当他的手触摸到那朵荷花胎记,眼里净是心疼,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眷恋不舍的收回手,转头离去。 “御郎!”心急的想抓住他,严若沁整个人往前一扑,却发现…… “小姐,你怎么了?”刚踏进房内,就见到严若沁突然坐起身,虹儿担心的冲到床边。 看了虹儿半晌,严若沁终于回过神,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是好像真的一样。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怎么流了满头大汗?”拿出手绢,虹儿小心翼翼的擦拭她额上的汗珠。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掀开被子,她有些虚弱的走下床。 “恶梦吗?”取来衣裳,虹儿帮她更衣。 “算是吧!” “小姐,好端端的做什么恶梦?”虹儿像在唠叨,实则看了不忍。 “这事哪能由得了我做主?”昨夜沈御又没踏进房里一步,不知道他是为了膳房的事跟她生气,还是…… “小姐若不是有心事,怎么会做恶梦?” “我……我哪有什么心事!”严若沁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姑爷一夜不踏进房里,小姐就一夜心事忡忡。虹儿有没有说错?” “我……谁理他,他想来就来,不来就算了,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稀罕。”她骄傲的抬起下巴。 “小姐,你不要骗虹儿,虹儿知道你并不想嫁给姑爷,你怕给姑爷添麻烦,可是你又不能拒绝这门亲事,因为你不想让老爷和夫人为你担心,我说的对不对?” 噗哧一声笑出来,严若沁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你不要把我说得这么了不起,我是不想嫁给沈御,不过,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自个儿在这里住得惯吗?” “是吗?” “哎呀,你真的很罗嗦!”她一副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虹儿是关心小姐,不愿意小姐受委屈。”虹儿好无辜的撅着嘴。 “知道知道!”她撒娇的勾住她的手,“我知道虹儿对我最好了。” “小姐,今儿个归宁,你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夫人,请夫人替你做主。” “不行、不行!”她连忙摇头。“小姐,你不可以再纵容姑爷了,这事若叫哪个下人多嘴传了出去,肯定又让洛阳的百姓逮着机会说你的闲话。” “他们能说的就那些,我已经习惯,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小姐,你就是太好心了,才会叫人给欺负!” “如果我成天为了那些闲言闲语计较,你以为我就会好过一些吗?” “这……” “虹儿,眼所见,耳所闻,并不就代表人心,那么即使人家见我就笑,对我逢迎拍马尼,又有何意义?” 叹了口气,虹儿好无奈的道:“小姐,虹儿没有你能言善道。” “你可要记好,在我娘面前嘴巴牢固一点,不要乱道是非替我找麻烦。” “是,小姐,我绝对不敢替‘姑爷’惹麻烦。”虹儿酸溜溜的说。 “你啊……”严若沁笑着摇摇头,虹儿虽然总是聒噪个没完没了,可是若没有她,自个儿在这儿恐怕会度日如年。 “小姐,时候不早了,你先用早膳,我去找总管,请他提醒姑爷今儿个是你归宁的日子。” “别忙了,等用完早膳,你再随我到书斋找他就好了。” 不过刚刚用完早膳,沈御的侍卫魏逍就先找上门。 “少夫人,少爷已经备好马车在大门外等你。” 得知沈御并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严若沁不觉松了口气,她真的好怕自己一个人回娘家,她不希望爹娘为她担心。 随着魏逍来到大门口,沈御果然在那儿等她了。两人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她突然体会到古人所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是什么滋味。 “沁儿,前天……” “我忘了。”像是在对他闹脾气,她撇开头不瞧他。 “别生气,我不是有意对你大吼大叫。”他亲呢的靠向她,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他太在乎她了,一扯上她,他总是没法子冷静下来,反而令她更加伤心难过。 “我没那么小心眼,我只记得昨几个的事情。”表面上好像不当一回事,其实她心里头已甜得化不开,别人再怎么替他解释,总是不敌他一句话……她是不是太在乎他了?”“真的吗?”沈御像个讨糖吃的小孩,殷勤的瞅着她。“姑爷,你没瞧见小姐气色不好吗?她昨儿个一夜都没睡好。”虹儿按捺不住的想借此机会抱怨一下。“怎么会睡不好?”沈御紧张兮兮的抓住严若沁的肩膀。 “还不是因为……”“虹儿,你这张嘴巴少说几句话不行吗?”严若沁瞪了她—眼。 不甘心的嘟着嘴,虹儿闪到后头去,免得自己又忍不住多嘴,她一向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巴。“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 摇摇头,她笑着转移话题:“我们可以不坐马车吗?” “你想骑马?”“我是很想骑马,可是恐怕我会从马背上掉下来。”爹娘怕她受到伤害,根本不让她碰马儿,所以,从小到大她只能羡慕哥哥们骑马的英姿。“有我在,你别担心,我们共骑一匹马。” 幻想着他们—起骑在马上的样于她幸福的靠在他的胸前,他双手拉着马缰,这是不是很美很美!可是…… 强压下蠢蠢欲动的心,她摇了摇头,不了,今日我想步行好好看一下我们洛阳城的风光,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怕把你累着。” “我没这么软弱。” “你不知道,我好害怕自个儿没把你照顾好,对我而言,你是那么勇敢,又是那么脆弱。”不管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沈御温柔的将她鬓边的发丝拨到耳后。 心潮掀起阵阵涟漪,严若沁娇羞的低下头,她实在不明白,他们相处的时日是这么短暂,他怎么会如此了解她?” “我叫魏逍先驾马车载虹儿回严府。” “嗯。” 不畏旁人的目光,沈御紧握着妻子的手,漫步在洛阳城街上,此时此刻,对严若沁来说,他为何迟迟不肯跟自己圆房似乎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她可以如此亲近他就够了,不过她显然忘了,洛阳城的百姓对她可一点也不友善。 —路上,一直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你瞧,她就是嫁给沈少爷的那个女人。” “我瞧瞧……哎呀,真是可惜啊!” “她有什么好可惜?可惜的人是沈少爷,娶了这么丑的一个女人,半夜肯定会做恶梦。” “这倒是,我要是娶到这样的女人,早就把她休了!” “说得好,长得这副丑样子,还敢出来见人,真是……啊!”下巴突然被人给掐住了,大汉惊愕的瞪着眼前那张俊美却冷酷的脸。 “把你的话给我吞回去。”沈御的口气温和平顺,像在闲话家常似的。 “御郎,不要!”严若沁不放心的拉拉他的衣衫,她不希望他为了她惹祸上身,她一点也不在乎人家怎么说。 “公、公子,有……话好说。”大汉痛得额头直冒冷汗。 “可以,只要向我的娘子道歉。”沈御“冰冰”有礼的道。 “公……公子,你……不放开我,我……我怎么道歉?” 挑了挑眉,似乎在考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半晌,他才不屑的松开手,同时不忘再说一次,“道歉。” 朝他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大汉讨好的一笑,防范的往后一退,然后嗤之以鼻的道:“老子又没说错,为什么要向这个丑女人道歉?” “可恶!”拳头一挥,沈御毫不留情对准他那张奇臭无比的脏嘴,不过,一心一意想对付眼前的恶徒,他却忽略身后的偷袭者。 “御郎!” 见到另一名大汉拿刀子刺向沈御,严若沁连忙大喊,可还是慢了一步,他一刀刺进沈御的手臂,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衫。 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沈御,没想到却弄假成真,肇事者惊吓得赶紧落跑,而那位惨遭修理的大汉也连忙趁着沈御失神之际溜之大吉。 心急得连眼泪都掉下来了,严若沁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害怕,忙不迭的取出手绢帮他止血。 “御郎,你忍着点,我马上送你去找大夫。” “沁儿,别难过,我没事,真的。”沈御心疼的拭去她的眼泪。 ‘可是……好多血……” “不打紧,前面就是我们沈家的当铺,洪掌柜会派马车送我们回严府。” ☆☆☆ “是不是很痛?”生怕弄疼沈御,严若沁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 “不痛,你别再担心了。”他伸出手,轻柔的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都是血,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见,你怎么可能不痛?” “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 “以后,别再为了这种小事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不在乎,真的。”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严若沁灿烂一笑。 “我在乎。”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他心疼的道:“我向自己发过誓,我要保护你、照顾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御郎!”情不自禁的一唤,她轻轻的偎进他怀里。 “喂!你们可不可以别在那儿卿卿我我,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受不了他们这对同林鸟一副那种天地之间只有彼此的恶心相,严邢峻忍不住要破坏气氛。 除了羞得满脸通红的严若沁,还有被她娇艳的模样迷得心荡神驰的沈御,大伙儿齐力赏给他一个白眼,不识相的家伙,人家夫妻在谈情说爱,他凑什么热闹? “我……你们干啥瞪我?我是好心帮大家问个明白嘛!”严邢峻好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不识相的应该是这对夫妻,谈情说爱也得看情形,大庭广众之下……说真格的,他实在看不惯沈御那张冷冰冰的脸变成这种……恶!他真的好想吐,今晚他肯定会做恶梦。 “是啊,你们在路上究竟出了什么事?”严夫人善体人意的打圆场。 “还不是因为我,如果我肯坐马车,不叫他们逮着机会说我的闲话,御郎也不会跟他们动手,更不会因此受伤。”严若沁自责的咬着下唇。 “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该死!”沈御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残暴。 ‘有这么严重吗?”严克峻一脸稀奇的挑了挑眉,这小子是他见过最冷酷、最沉得住气的人,打小到大,他未曾见过他动怒的样子,想惹火他,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准任何人伤害沁儿。” “以你的身手,你不该受伤。” “我太粗心了。” “是那个人太小人了,从背后偷袭,御郎才会受伤。”严若沁愤愤不平的道。 “我看,是你的御郎气昏了头,才会叫人有机可趁。”严克峻嘲笑的睨了沈御一眼,他总算可以安心了,这小子是真心爱着沁儿的。 “我以后会当心。” ‘当然,沁儿可是我们严家最珍贵的宝物,难伺候得很,你若不当心点,她可是会不见哦!”严克峻别有用意的说。 “大哥!”严若沁娇嗔的瞪了严克峻一眼。 “我是好意警告他。”他无辜的眨着眼睛。 “我会谨记在心。”沈御有礼的接下他的警告,他对沁儿的了解可不比他这个大哥还少,他相信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照顾得好她。 ☆☆☆ 提着一个小食盒,严若沁心儿慌慌的来到沈御的书斋外头。 如果不是秦嬷嬷为她准备了好多沈御爱吃的点心,她绝不会跑来这儿找他……算了,她何苦骗自己?她不想再为他独守空闺,她想见他,想知道他都在做些什么,就不知道他见着她以后,是高兴,还是生气? 原本以为归宁回来,他不会继续躲在书斋不肯回房,谁知道,他依然一头栽进书斋。 她都被他搞糊涂了,一会儿对她好,一会儿又对她不闻不问。不过,她也想清楚了,不管他为何迟迟不肯与她洞房,三娘说得一点也没错,她应该主动为自个儿争取幸福。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一步一步、缓缓的靠向房门口,正准备步上门廊前的台阶,就听见书斋传来哭声……那是女子的哭声! 她顿时怔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的瞪着房门。 半晌,书斋的门从里头打了开来,一名女子哭着掩面冲出来。 来不及闪躲,严若沁就这么硬生生的让她撞倒在地,手上的食盒翻落,里头的点心更是散了一地,而那名女子也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是谁准你站在这儿?”女子气乎乎的站起身。 “我……”看清楚女子娇艳无暇的容颜,严若沁忘了自个儿要说的话。好美、好美的姑娘,她是谁?为什么哭? “你就是严若沁?”没等她回覆,女子显然被怨恨给蒙蔽了理智,口不择言的道:“当然了,除了你,还有谁会长得这么丑?” “我……我一点儿也不丑。”忍着膝盖骨传来的痛楚,严若沁骄傲的从地上站起来。娘说过,心地的善恶更胜于外貌的美丑,只要她存着一颗仁慈敦厚的心,她就很美。 “你是丑八怪!” “我不是,我是荷花仙子转世!” “我管你是什么仙子转世,丑八怪就是丑八怪。” “我不是!” “你是,你配不上御哥哥,就算你们都不承认,配不上就是配上不!” 尖锐的言辞仿佛利刃,一刀刺破了严若沁自以为武装得很紧实的心房,倏地,她的脸色惨白得像雪一样。 那女子突然用力推了她一把,害她再一次摔倒在地,擦撞到已经磨破皮的膝盖,痛得她不禁倒抽一口气。 “我讨厌你,都是你害我挨了御哥哥一巴掌。”她怨恨的大吼。 为什么?严若沁全身虚弱的看着她。 “湘湘,你对沁儿做了什么?”听到叫骂声,沈御连忙出来一探究竟,正巧瞧见袁湘湘伸手推倒严若沁。 “我恨死你了!”袁湘湘孩子气的朝沈御大喊一声,便转身离去。 哪有心思理会袁湘湘,沈御连忙上前将严若沁扶起来,“沁儿,你有没有受伤?” 摇摇头,严若沁此刻脑袋一片混乱,他和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丫头就是这么不懂事,你不要……这是怎么回事?”沈御终于发现一地的狼狈。 撇下心头纷乱的思绪,严若沁好舍不得的看着那些已无法入口的点心。“我特地送点心给你吃,可是现在……” “你为何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你是沈府的少夫人,这是奴才的活儿,用不着你来做。”沈御微微皱起眉头。 “我……我只是……” “我不用你来伺候,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婢女。” 他不悦的口气让严若沁不禁瑟缩一退,迟迟没说出口的话更是不自觉的吞回肚子里。 “我不准你再把自个儿当成下人,知道吗?”他严厉的命令。 “对不起。”她低低的说一声,像失了魂似的开始收拾地上的紊乱。 见她把自个儿弄得一身乱,还割舍不下那些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东西,沈御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口气也愈来愈坏,“我说这些事用不着你来做,放下!” 仿佛没听见,严若沁失魂落魄的继续捡着。 “够了!”他懊恼的抓住她的手,因为力道太猛,害她不小心被破碎的瓷片给划出一道血痕。 “该死!” 气她的固执,更气自个儿的粗鲁,沈御一把将她受伤的手指放进口中吸吮,严若沁却抗拒的将手指缩了回来,孤傲的站起身。 “沁儿……” “我回房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可是眼神却缥缈得叫人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望着她倔强的背影,他渴望唤住她,可最后还是作罢。 ☆☆☆ 搁下手边的账册,沈御离开坐榻,走向窗边,他真该死!为何一碰到沁儿,他就会变得心浮气躁,控制不了自己,明明是心疼她,却像是在对她发脾气。 从严府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想好好守在她身边,让她快一点习惯他,他就可以早点让她成为他的人,可是湘湘却挑在这个时候丢难题给他。湘湘的事他根本不想管,可是这丫头实在缠人,况且,他就她一个表妹,也很难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唉,湘湘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就惹沁儿难过…… 这时,房门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声,虹儿拉着嗓门在书房外大喊,“姑爷!姑爷!” 守在一旁伺候的魏逍还没反应,沈御已经急急忙忙的前去应门。 “虹儿,是不是沁儿出了事?”除了这个理由,沈御很清楚对他心有怨言的她是不可能找上这儿。 “姑爷,小姐没在你这儿吗?”虹儿抱着一丝丝希望的猛往书斋里头瞧。 “没有,她怎么了?” 脸色倏然一白,她一副天塌下来似的,“糟了,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沁儿不见了?”沈御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 “小姐给姑爷送点心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房,我以为小姐是在书斋陪姑爷,可是天色渐渐暗了,小姐还是没有回来,我愈想愈不对劲,把府里全都翻遍了,可是都没找着,只好到这儿瞧瞧。” 眼皮不安的跳动,沈御一时心乱如麻,匆匆忙忙的便往外头走去。 “姑爷,你去哪儿?”虹儿连忙追过去。 “我去找,你回房里等消息。” “姑爷,小姐如果存心躲起来,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她。” “什么意思?” “小姐有时候会跑去躲起来,她总是有法子让大家都找不到她,直到她自己愿意出现。” “不,我一定会找到她。”突然想到什么,沈御转头交代尾随在后的魏逍,“你马上请远风派人把府里仔细里一遍,一有消息就到荷风小筑通报。” “是,少爷。”魏逍拱手领了命令,转眼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虹儿,你回房里等,小姐若回去了,好好守着她。” “我知道了,姑爷。” ☆☆☆ 在荷花园寻不到严若沁,沈御已经慌了手脚,又听见顾远风那边也没有消息,一颗心更是跌到谷底,她到底躲到哪儿? 看着沈御无助的走过来又走过去,虹儿心急的道:“姑爷,小姐一定是被困在哪个地方不敢乱动,小姐不喜欢黑,不管上哪儿,她总会在天黑之前回房。” “我知道,克峻在她三岁的时候曾经在半夜把她关进柴房,原本是想训练她的胆量,没想到却把她吓出一场病来。那之后,她就特别不喜欢黑。”也正因为如此,克峻对沁儿的疼爱远远超过任何人。 “姑爷,你怎么知道?” 沈御默默不语,他一脸沉思的皱起眉头。 “少爷,不如我再多派一些人手到府外四周找找看。”顾远风提议,“我想少夫人很可能被困在外面,否则她一定会听见我们的声音,就算她不敢乱动,也可以回个声音啊!” 大概是想到什么,沈御一句话也没说,突然像阵狂风般冲出去。 “姑爷……怎么了?”虹儿一脸的不知所措,姑爷不会急得发疯了吧?! ‘你别急,少爷肯定是知道上哪儿找少夫人了。”魏逍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沈御的举动。 一刻钟之后,沈御果然抱着已经陷人昏迷的严若沁奔回房里。 “远风,立刻去请大夫;虹儿,你去准备一盆水和帕子。”急急的传达指示,沈御小心翼翼的把全身烫得吓死人的严若沁放到床上。 接下来,荷风小筑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乱! 夜,就在焦急和忧心之中忙碌的流逝。 第四章 昏昏沉沉,严若沁一点也不想醒过来,好多人骂她五八怪,大家好像都很讨厌她,为什么?就因为她脸上有个胎记吗?娘骗人,善良的心并不能让人家喜欢她,大家还是会嫌弃她的容貌,既然她如此令人厌恶,她为何还要留在尘世间?她是荷花仙子,她可以回仙界啊!可是……她听见御郎的声音,他看她的眼神好心疼、好自责,他是不是很舍不得她? “沁儿,你为何还不醒过来?你是跟我生气吗?我答应,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也不会阻止你,你不要再闹别扭了,好吗?”摸着她苍白的脸,沈御真痛恨自己的粗心,他早该想到她会躲在池塘边的假山后面,一如十年前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一天,倔强的她是不容许自己在人前哭泣。 沁儿一定很伤心,他找到她的时候,她两颊还挂着泪,可见她大哭了一场,瞧见她全身颤抖的缩在最阴暗的角落,他心痛如刀割,他还承诺要好好照顾她,结果……该死! “姑爷,你去歇着,我来照顾小姐就可以了。”经过了一夜又一天,虹儿终于相信姑爷是关心小姐的。 “我要自己照顾沁儿,你去歇着。魏逍,你也一样,你们都别在这儿。” “可是,姑爷,你已经整整十二时辰都没阖上眼睛了。” “我累了会在这儿睡,你不必担心。”沈御挥挥手,“你们都去歇着。” “是。”虹儿和魏逍终于退了出去。 “沁儿,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醒过来。”他俊挺的身形悄悄滑进严若沁的身旁,轻轻搂着她。 他……终于同她睡在一张床上了,他是不是……愿意跟她回房了? “沁儿,你这么善良,你不会狠心丢下我一个人的,是不是?” 是啊,她怎么狠得下心丢下他一个人?她知道他的责备是为了维护她在沈家的地位,可是,如果大家不是真心诚意待她,就算他们尊称她一声“少夫人”,那又能表示什么?从小就受人敬重喜爱的他是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不怪他,她只是没勇气面对那位姑娘所说的话——她配不上他…… “沁儿,大夫说你烧退了,就应该醒了,可是你为何迟迟不肯醒过来?你是不是想离弃我?我不准!我警告你,你若敢对尘世无所眷恋,我将与你共赴黄泉!” 不……无声的嘶吼在呐喊,严若沁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睛,眼泪不自觉的淌下,梦里的心痛延续到真实的世界。 “沁儿!”沈御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不断的用他的唇、他的面颊感觉她的温度,“沁儿,你真的醒了吗?” 茫茫然的眨眨眼睛,她颤抖的摸着他那张明显憔淬的脸庞,声音干涩的道:“御郎,我……梦到你,你……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 “是,我跟你说了好多好多话,你睡太久了,我好怕你一时睡糊涂,不肯再理我。”声音很轻,他的害怕清楚的透露在颤抖之中。 “我……怎么了?” “你受了风寒昏倒在地上,差点把我给吓死。” “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怎能让你如此伤心、委屈?” “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想找个地方透透气,却不小心睡着了,这全是我太粗心了,才会害你担心受惊。” “沁儿……” “我好渴。”不忍心他继续自责,严若沁赶紧转移话题。 “我真是糊涂,你这会儿口一定很干。我马上倒茶来。” 沈御马上下床倒了一杯水回来,坐在床沿扶起她,伺候她喝下,一杯又一杯,直到她满足的摇头,静静偎在他的怀里。 “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可是你得答应我,不可以让自个儿受伤。” “那些点心是秦嬷嬷为我准备的,我没进膳房。” “秦嬷嬷为你准备的?”沈御讶异的挑挑眉,除了主子,秦嬷嬷对任何人都很严苛,倒不是她这个人有多坏,而是她比任何人都重视规矩,她在府里干了大半辈子的活,又最年长,大伙儿自然敬重她,她对自个儿和大家的要求也就更加严厉。现在,她肯为沁儿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就表示她已经打心底当沁儿是主子,如此一来,府里的下人也会真心尊敬沁儿。 “秦嬷嬷说那些都是你爱吃的点心,她还准备了一些给我品尝,真的很好吃,可惜你一样也没尝到。” “虽然可惜了点,不过我相信,秦嬷嬷改明儿还会再为我们准备点心。” “湘湘,你愈来愈没有规矩了。” 撇撇嘴,她僵硬的转向严若沁,“湘湘见过表嫂。” 终于得知袁湘湘的真实身份,严若沁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她还是没有改变心里的猜测,也许是因为袁湘湘的态度。 “沁儿,湘湘现在暂住我们府上,过些时日,她就会下嫁扬州。” ‘御哥哥!”袁湘湘一脸哀怨的瞪着沈御,他明知这门亲事不是她愿意的,还故意这么说,是存心惹她难过心烦吗? “湘湘,你来这儿有什么事?” 沈御别有用意的一问,沁儿陷人昏迷的时候,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梦语我不是丑八怪!当时他就怀疑沁儿躲起来可能是湘湘惹的祸。可他不敢问沁儿,怕她难过,直到天亮了,他才找湘湘问个明白,果然问题出在这个丫头身上。还好,她倒是敢作敢当,老老实实的向他招供。 “我……我是特地来向表嫂致歉。”转向严若沁,袁湘湘别别扭扭的低着头,显然不太甘心,“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口出恶言,骂你丑八怪。” 斜睨了她一眼,严若沁轻快的说:“你用不着向我致歉,因为我从来没承认自己是个丑八怪。” 闻言,沈御不禁莞尔一笑,果然是他心爱的女子,骄傲得令他心折。 “你……我已经道歉了,你不接受就算。”袁湘湘暗示的瞧沈御一眼,她已经照着他的意思来道歉了,剩下的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哦! “不好不好,秦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别让她为我们忙了,那吃食做起来又累人、又难缠,我宁可不要贪嘴,不过……”她腼腆一笑,“我这会儿……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你那么久没吃东西,肚子当然饿了。我去膳房帮你找点吃的,不过这么晚,大概也只能找到一些干粮。” “不打紧,有得吃就好了。” “好,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来。” “嗯。”柔顺的点点头,严若沁疲倦的躺下,等沈御弄了几个馒头回来,她已经睡得又深又沉,怎么也唤不醒。 ☆☆☆ 再醒过来时,发现沈御不在身边,严若沁不由得怀疑昨夜只是一场梦,虽然此刻她身在荷风小筑,睡在床上。 就在这时候,沈御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灶婢,她们端着丰盛的早膳。 “沁儿,你醒了?”看到她已经睁开眼睛,沈御赶紧坐到床沿。 “好香哦!”她垂涎的吞了口口水。 “我知道你一起来就会想填饱肚子,所以天一亮就去吩咐膳房帮你熬了些清粥,还准备了几道小菜。” “太好了,我快饿死了!”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严若沁调皮的吐吐舌头。 “来。”他温柔的扶着她,坐到食案后方的蒲席上,灶婢已将早膳搁放妥当,随即便退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两天没吃东西,还是有沈御陪着,这是严若沁在沈府用过最好吃的一餐,还不到一刻钟,她就把清粥和菜肴吃得精光。 “撑死我了!” “大夫说你身子虚,应该多吃点,我已经让丫头替你熬了一盅补药。” “我不要喝药,好苦哦!”严若沁做出一副恶心得想吐出来的模样。 “不行!”沈御坚决的摇摇头,她这么瘦弱,将来如何生他们两人的娃娃? 偏着头,她状似好为难的紧蹙着眉,最后,她莫可奈何的退让一步,“那你喝一口,我就喝一口。” “调皮。 “若不如此,你又怎么知道那药有多难人口?”她孩子气的皱着鼻子。 “良药苦口。” “我不管,你不喝,我也不要喝。”她任性的道。 “好好好,什么都依着你,只要你乖乖的把身子养好,别再吓唬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他心有余悸的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姑爷、小姐……呃,我没瞧见,我这就出去……”虹儿贸然的冲势在见到房内人的举动后,猛地一顿。 “虹儿,进来!”严若沁又羞又好笑。 见到小姐那张脸不再是毫无血色的惨白,虹儿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带着撒娇的口吻抱怨道:“小姐,你以后可别再吓唬我了,如果不是姑爷找到你,真不知道你会发生什么事。” “你……怎么找到我的?”闻言,她忍不住好奇的看着沈御。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她难过委屈、紧张不安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躲进池塘边的假山后,也许是那儿不易被人发现,又不会令她感到孤独,因为有鱼儿相伴。可这个习惯连她自个儿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养成的,他又怎么会…… “这……天机不可泄露。”他笑着点点她的鼻子。 “我看,一定是巧合吧!”推想了半天,这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不是巧合,姑爷真的好厉害,他脑袋瓜转了那么一下下,就知道小姐躲在哪儿。”虹儿现在对沈御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哦?” 沈御只是一笑,不愿意对此事作任何解释。 有个倩影畏畏缩缩的来到房门外,站了半晌,她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不过却是要转头准备离开。然而沈撒冷然的声音却挑在这个节骨眼坏了她的算盘。 “湘湘,有事吗?” 懊恼的叹口气,袁湘湘臭着一张像是被人家欠了一屁股债的脸转身踏进房内。 “御哥哥!”虽然是前来道歉,袁湘湘却故意装作没瞧见严若沁,更别说向她请安,不过沈御可不容许她对严若沁如此无礼。 “我用得着将莫须有的罪名揽在心上吗?”严若沁笑盈盈的反问。 “你……说得真是好极了!”在沈御的“眼威”下,袁湘湘只能被迫昧着良心应话,还得陪着笑脸,那样子好像脸抽筋似的。 “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为了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她不是有意损她,这可完全是真心话,上苍虽然给了她一张有暇疵的脸,却也因此给了她更宽容的心,有失,就必有所得。 如果不是在气头上,袁湘湘相信她会喜欢这个其貌不扬的表嫂,她开朗的笑容看起来还挺顺她的眼。 “湘湘还有事,不打扰了。” “虹儿,送表小姐。” “不必了,我自个儿知道怎么走。”袁湘湘装模作样的摆着高姿态走人。 ☆☆☆ “这……是什么玩意儿?”战战兢兢的摸了一下檀木盒中那件薄得几乎无法蔽体的衣裳,严若沁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 大夫人和二夫人同时做出噤声的动作,三夫人随即神秘兮兮的压着嗓门道:“这是妓院的姑娘穿的衣裳。” “妓院?” “小声点,你别吓人!”三夫人一副受到惊吓的拍了拍胸口。 “这衣裳……不会是给我的吧?!”严若沁一脸惶恐。 “沁儿,这可是你三娘亲自为你找的衣裳,穿在你身上一定很漂亮。”这种话出自于尊贵的大夫人口中实在有点不像样。 “我……我想,这衣裳可能不太适合我。”严若沁尽可能把话说得婉转,虽然三位婆婆待她极好,可她总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们,她又不是妓院的姑娘,穿这种衣袋像话吗? “不适合也得穿。”三夫人一脸坚决的道。 “为什么?” “这才诱惑得了御儿啊!”二夫人好心的帮忙解答。 “嗄?”惊人之语一波接一波,严若沁实在很难消化得了。 “沁儿,三娘想过了,进膳房弄点心讨好那个小子太慢了,你还不如穿上这件令人脸红心跳的衣裳,再让三娘传授你几招勾引男人的狐魅之术,三娘保证那小子马上跟你圆房。” “我……我不敢。”严若沁害怕的摇着头。 “你想不想跟那小子圆房?” “我……这事不急,反正我已经是沈家的人,何时圆房都可以。”出嫁之前,娘跟她提过闺房之事,还弄来了春宫图给她瞧,告诉她这是婚姻最重要的一刻,她和沈御若是不洞房,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焦急的把这事搁在心上。不过这会儿她已经坦然了,也许他还是不肯跟她圆房,可他却天天陪她赏荷、下棋,还听她弹筝,这就表明,他真心当她是娘子,相信圆房一事指日可待。 ‘哎呀!你不急,我们可急,你们不圆房,我们哪来的娃儿可以玩弄?” “沁儿,我们沈家人丁单薄,就御儿这么一个孩子,传宗接代全靠你了。”大夫人一脸严肃的补充道。 “我……我会怕,我肯定做不来。”严若沁无助的咬着下唇,其实她很没用,勇敢不过是伪装出来的表相。 “别怕别怕,有酒帮你壮胆。”三夫人经验丰富的说。 “酒?” “喝了酒,胆大包天,上天下海,做什么都不会怕。” 严若沁心想,似乎是如此没错,几年前她曾经好奇的偷尝过一次,结果做出好多吓人的事情爬到树上不肯下来,还说要到池塘里泡水……这都是她酒醒了之后,虹儿告诉她的。喝了酒,真的是胆大包天。 勉强应承了这个色诱夫君的计划,可是一送走三位爱管闲事的婆婆后,严若沁还是迟疑起来,这个主意不好,她还是将这衣裳收起来比较妥当。 “小姐,你干什么?”虹儿眼花缭乱的看着严若沁一下子转到这儿瞧瞧摇了摇头,一下子又转到那儿看看——还是摇了摇头,房里全都叫她给翻遍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不把这衣裳藏起来,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真是羞羞脸的衣裳。 “小姐,你不是已经答应三位夫人了吗?” “我现在后悔了行吗?这么丢人的事我哪敢做?” 顿了一下,虹儿的语气突然变得好沉重,“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关于表小姐。” “她怎么了?” “我听说表小姐最近一直缠着姑爷不放,怪不得姑爷整天待在书斋。小姐,你瞧她会不会喜欢姑爷?” 咬了咬下唇,严若沁迟疑的道:“她不是要下嫁扬州了吗?” “小姐,这是两码子事,你知道她为何暂住在沈府吗?就是因为她不喜欢这门亲事,跟爹娘怄气,所以躲到这儿来。” “她若当真喜欢姑爷,我又能如何?” “小姐是管不了她,可是小姐可以赶快跟姑爷生个娃娃,这么一来,小姐在沈家的地位才可以坐稳。” 她好笑的赏了虹儿一个白眼,“你这颗脑袋瓜真的很会胡思乱想。” “小姐,我很认真。”虹儿懊恼的嘟起嘴巴。 “是是是,只是,你也未免太多心了。” “我还不是为小姐好。” “虹儿,真要有人抢了我这个少夫人的地位,你以为生个娃娃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吗?” “小姐,我说不过你,我只问你,你想不想为姑爷生个娃娃?” “我……当然想啊!”虽然说得好小声,严若沁却差得好像府里的人全听见。 “想,小姐就得主动一点,不能默默的等着姑爷来决定何时圆房,万一等到白发苍苍,那还生什么娃娃?” 闻言,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小姐,你别以为我是在说笑话,谁料得准姑爷心里是怎么想的?你都不在乎人家怎么说你,又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一刻胆怯?就像你自个儿常说的,虽是女子,也该有不畏世人目光的胆量啊!” “我说的话你倒记得挺清楚的嘛!”有些事情道理简单,做起来可是很难。 “小姐的教诲,虹儿怎么敢不记在心上?” “还说你嘴拙,我瞧你比我还能言善道。” “小姐,你别扯开话题,虹儿相信这点小事绝对难不倒你。” 嘟起了嘴巴,严若沁好哀怨的瞪着虹儿,这丫头还真会耍心眼,明知道骄傲如她,最禁不得人家撩拨。 “小姐,你怎么说?” “是是是,这么点小事难不倒我嘛!”她说得好不甘心,眼神更是充满控诉,不过,虹儿可是一点也不在乎,还得意的咧嘴一笑。 “虹儿会祈求上苍让小姐如愿以偿。” ☆☆☆ “我还以为成了亲之后,你肯定生不如死,没想到你春风满面,过得挺快活的嘛!”殷昊岳嫉妒的看着沈御那张愈看愈俊美的脸,一个月没瞧见而已,这小子就让他有“惊为天人”的震撼,可想而知,他此刻有多幸福,不像自己……唉! “你也差多了,”沈御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殷昊岳郁郁寡欢的模样,这实在不符合他一向潇洒爱笑的丰采。 “难得你沈少爷注意到我变了。”不是嘲讽,而是感动,这可是沈御第一次主动关心他。 “你不提醒,我还没瞧见。”沈御残酷的泼他冷水。 已经愁云惨雾的苦脸这会儿更是纠在一块,殷昊岳一副受伤的表情捧着胸口,“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肝的薄情郎。” “我记住了。” 顿了顿,他好奇的挑挑眉。,“你对你的丑娘子……不不不,我是说嫂夫人,你对她也是这么冰冷无情吗?”还好修正得快,否则他肯定被沈御给轰出去。 “这是我和沁儿的事。”言下之意,用不着他过问。 “我到现在还没拜见过嫂夫人,改明儿我做东,设宴款待你们。”他殷昊岳的脸皮一向很厚,此路行不通。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他总不至于把他的娘子藏一辈子吧! “不必了。 “怎么,不敢让她见人吗……不是不是,我是说,舍不得让她见人吗?”殷昊岳讨好地涎着笑,好可怕哦!他不过是没当心把自个儿的真心话给说出来,他何必拿这种好像要杀人的目光吓他? “废话少说。”沈御冷冷的赏他一个白眼。 “那要说什么?”他嘻皮笑脸的反过来一问。 “你今儿个来找我不是有事相求吗?” 沈御真不懂得拐弯抹角,一句话就逼得殷昊岳嘴巴歪了一边,差一点抽筋。 “呢……不愧是我的生死之交,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用不着拍我马屁,想说就说,不说也无妨。” “好,干脆!那我直说了,今夜想请你陪我上一个地方醉春楼。” “我适合吗?” “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你知道我的脾气。”他不喜欢管闲事,除非跟沁儿有关。 “若非逼不得已,你以为我敢找你麻烦呀?” 沉吟了半晌,沈御才点点头,“今晚我跟你上醉春楼。” ☆☆☆ 遮着脸,严若沁不安的从指缝中偷瞄自己身上的衣裳,羞羞羞,连抹胸都跑出来见人了,真是难为情啊!沮丧的叹口气,她不自觉的倒一杯酒,喝了一口,这酒……还真好喝。 半晌,她忍不住紧张的起身,站在门边往外瞧,哺哺自语的念着,“虹儿在干什么,邀个人邀这么久?” 盼了盼,还是见不到半个鬼影子,她走回案边,顺手把杯子里的酒全部送进肚子里……嘻!真的好好喝! 正经八百的坐回蒲席上,她安安分分的又等了片刻,还是没人来,她又斟了一杯酒,这一次一口就干了。 “这丫头干啥这么慢?”等得好慌,严若沁下意识的又来一杯,这酒愈喝愈好喝,身子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就在这时候,虹儿回来了,严若沁摇摇晃晃的从蒲席上跳起来。 “虹儿,姑爷呢?” “姑爷他……”欲言又止,虹儿实在很难启齿,她应该把姑爷今晚要上妓院的事告诉小姐吗?她好后悔,早知道就别好奇的躲在书斋外头偷听,听了不该听的,这会儿左右为难了吧! “姑爷怎么了……呃!”她打了一个酒嗝。 这才发现严若沁两颊酡红,虹儿吓了一跳,“小姐,你…… “御郎!”原本茫然的目光突然一亮,严若沁翩然扑进走进房的沈御怀里。 “姑爷!”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虹儿惊惶失措的瞪着沈御。 心思完全被怀里的人儿占住,沈御一点也没有留意到虹儿的异样,那扑鼻而来的酒味让他皱起眉头,“沁儿,你喝了酒?” “我等你……等了好久哦!”严若沁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 情况好像有点失控,虹儿实在没勇气继续待下去,她窝囊的把小姐丢给姑爷,悄悄的溜出寝房,还很好心的把房门关上。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沈御不安的皱起眉头,他听克峻提过,沁儿不善于杯中物,所以新婚之夜,他连合交杯之礼都省略过。 “酒……好好喝,你也喝一杯。”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严若沁把沈御拉到案前,想为他斟酒,可是手儿却不听使唤,倒出来的酒怎么也对不准备酒杯,她忍不住生气的喊道:“不要乱动……我要倒酒……” 此情此景实在令人啼笑皆非,沈御只好抢下她手上的酒瓶和杯子。 “好了,我不想喝。” “不喝?”她一副很困扰的蹙着眉。 “你也不准再喝了。” “不喝……不行、不行……要喝……喝了什么都不怕……”嘻!她醉醺醺的咧嘴一笑。 那醉酒的娇态令人心荡神驰,他的眼神灼热的一沉,语气像柳絮一样飘然落下,“我知道,因为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你该上床歇着了。”他一把抱起她。 “不要!”严若沁不安分的踢着脚,挥舞着双手,“我还要喝……” “不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御好不容易把她放到床上,这一来,终于叫他瞧见她那一身妩媚的打扮。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宛如被风儿煽动的星星之火,瞬间狂烧蔓延,他颤抖的隔着轻薄的衣裳触摸她柔软的曲线,这么美丽的身子是属于他的…… 她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好认真的问:“御郎,你……喜欢我吗?” 顺了顺愈来愈紊乱的呼吸,他强行把目光移开她诱人的娇躯,反过来问她,“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为什么?” “因为……你待沁儿好好,一点也不嫌弃沁儿。” “还有呢?” “这有……”她似乎很卖力的在想,连眉头都打结了,可是脑袋瓜昏昏沉沉,什么思绪也抓不着,“沁儿不知道了,反正……沁儿就是喜欢你。” 抚着她娇红脸上那朵荷花胎记,沈御像在宣誓般的呢哺,“有一天你会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生生世世不悔。” “什么……你在说什么……”她努力的想听清楚他的话,可是她的脑袋瓜愈来愈重,眼前的沈御也愈来愈模糊。 “没什么。”蓦地,他的视线发现她脖子上的红带子,拉出来一瞧,果然是当初他硬戴在她身上的王佩。 “御郎……你别动……沁儿好想……亲你……”嘟起了嫣红的唇瓣,严若沁费劲的支着不听使唤的身子企图贴向他的嘴。 虽然是醉话,却点燃他体内暗潮汹涌的欲火,他低下头,如她所愿,吻住她的唇,他终于可以肆元忌惮的品尝她口中的甜美,不再偷偷摸摸,不再有所顾虑。 他的手悄悄的溜向她的衣带,轻轻解开,随即开始探索他向往已久的细致滑嫩,她浑身每一寸都是老天爷完美的杰作,令他心醉,令他甘愿沉沦。 “嗯……”她无助的蠕动着身子。 蓦地,沈御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他怎么可以在她醉酒的时候占有她?推开她,他颤抖的帮她把衣裳穿好。 “御郎……”她舞动双手,试图把他拉回来。 “嘘!”右手食指放在唇中央,沈御小小声的安抚道:“你喝醉了,应该好好歇着,不可以再调皮了。” “嘘!”她娇憨的学着他的动作。 “闭上眼睛。” 他说完眼睛也闭上,见状,严若沁起而效法,喝得醺然的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好笑的摇摇头,他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赶去醉春楼赴约。 第五章 “小姐,你醒醒啊!”虹儿轻轻的摇着严若沁。 翻了一个身,甩开虹儿的拉扯,严若沁闷声道:“不要。” “小姐,都快午时了。”虹儿自动把时间往后延两个时辰,这下子小姐肯定会吓醒,不过她显然估算错误。 “我头好疼……”她干脆拉高被子,把吵死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怔了怔,虹儿终于忍不住拉开嗓门大喊,“失火了!” 严若沁果然跳了起来,一脸睡意全消,却不见惊慌之色,“虹儿,失火了就失火了,你不赶紧逃命,还站在这儿嘀咕个不停,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小姐,我是那种会丢下主子不管的人吗?”虹儿义愤填膺的瞪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严若沁取笑的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我不过逗着你玩,你干啥生那么大的气?不怕气死了啊!” 虹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小姐怎么知道虹儿骗你?” 敲了一记她的脑袋瓜,严若沁嗤之以鼻的哼一声,对她的笨招术实在很不苟同,“当真失火了,你就是把我当成米袋扛在肩上,也会把我弄出去,哪有闲工夫在这儿跟我东扯西扯?” “我以为小姐醉得昏昏沉沉,没想到脑袋瓜子一点儿也不含糊嘛!” ‘你这么吵,死人也会被吓醒,我还能昏昏沉沉吗?”她好委屈的赏了她一个白眼。 “我……我有重要的事要问小姐嘛!” “再重要的事也可以等我养足精神啊,” “我、我等不及嘛!” 偏着头,严若沁好疑惑的看着她,这丫头今儿个不太对劲哦! “小姐,你昨夜有没有跟姑爷圆房?” “圆房?”顿了一下,她一脸呆滞的道:“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皱了一下眉头,她瑟缩的往后一退,跟虹儿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你小声点,别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 见小姐那副没当一回事的模样,虹儿更是心急起来,“小姐,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我……就是想不起来嘛!”她的脑袋瓜这会儿除了应付她的吱吱喳喳,哪还有心力想其他的事情? “小姐,你不可以想不起来,这事很重要。” 完全感觉不到虹儿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严若沁依旧满不在乎的,“昨儿个夜里没圆房,改明儿再试一次,不就成了吗?” “不成、不成!” “哪儿不成?” “这……意义不同。”虹儿自以为聪明的套上小姐一向拿来搪塞她的伎俩。 扬起眉,严若沁好稀奇的打量着她,“你这丫头说话何时变得这么深奥?” “小姐,你认真点。” “我有啊!” “小姐……” 终于受不了的捂住她的嘴巴,严若沁头疼的叹着气,“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毛毛躁躁,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我……”她不知所措的咬着下唇。 “我知道了。”严若沁突然钻进被子里。 “小姐,你在干什么?”虹儿被她搞得糊里糊涂的。 半晌,她闷闷不乐的冒出头来,幽幽的道:“没有。” “嗄?” “没有圆房。”说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全是骗人的,她已经把自己打扮成这副德行,还是没法子诱惑沈御,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对她无心……而她,多么希望事实并非如此。 “小姐,你确定吗?” “当然。”她没有初夜的落红,这不就证明她完好如初吗?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虹儿怔怔的在床沿坐下,昨夜姑爷肯定是赶着上妓院,所以没动小姐一根寒毛。 “虹儿,你怎么了?”失意的人不是她吗?怎么这丫头看起来比她还难过? “我……没事。”她绝不能把姑爷上妓院的事说出来,小姐肯定受不了。 “你脸色不太好看。” “是吗?”为了表示自己好得很,虹儿强颜一笑,随即转移话题,“小姐,你若是头疼的话,就再歇会儿。” “我睡不着了。”她掀开被子起床更衣。 换好了衣裳,严若沁赫然发现案上有封羊皮函。 “虹儿,今天是十五吗?” “今儿个巳经是十六了。” “大哥是不是来过这儿?” 惊讶的眨着眼,虹儿不可思议的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大少爷来过?不过,他是来找姑爷的,可是姑爷不在,听说你还在休息,他说不打扰你就走了。” “姑爷不在?” “是、是啊!我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大概是……一大早出去的吧!”虹儿说得有些心虚,希望小姐不要起疑。 不再追问,严若沁打开羊皮团一看——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小姐,又是一首诗吗?” “嗯,这是一首诉说对爱情痴心不悔的诗。”大哥对她真是太费心了,她都嫁人了,还担心她自艾自怜。 “我好想知道这羊皮函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我的好虹儿,你有哪件事不想知道啊?”严若沁调皮的挤眉弄眼。 “我……我……”她结巴了半天,还是挤不出话来。 严若沁懒得跟她计较了,“好了好了,我们去放纸鸢,别闷在房里。”大概是渐渐习惯这儿,她已经不再害怕与府里的下人接触,而且发现他们不难相处。 对虹儿来说,能够见到小姐朝气蓬勃的模样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她马上点头应道:“是,小姐。” ☆☆☆ 自从那一夜开始,沈御总是等到夜阑人静之后才来到荷风小筑,看着时时刻刻心系的人儿。 抚着睡梦中的严若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心情显然错综复杂,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上苍真是爱作弄他,好不容易开始让她习惯他了,殷昊岳那小子却挑这个时候找他麻烦,害他因此冷落了她,他对她真是愧疚极了,不过,等明儿个他去一趟太原,把事情安排妥当,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属于沁儿了。 想到将有好一些日子不能见到她,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想将她的气息留在自个儿身上细细回味,可她却在这个时候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 “啊!”尖叫的推开眼前企图侵犯她的“采花大盗”,严若沁连滚带爬的缩到最角落。 捂住撞到的额头,沈御哭笑不得的瞪着她,“沁儿,你想谋杀亲夫吗?” 她怔怔的清醒过来,“御郎?” “你下手还真不轻。” “我、我以为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我有事跟你说,我不知道你睡着了。”如果不是严若沁忙着脸红,她一定会发现沈御脸上有一丝丝别扭之情,她根本不知道,即使没跟她同床共眠,他每个夜里还是会守在熟睡的自己身边,直到五更天才肯离去。 每次看着她,他总是难以抗拒的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还有那朵让她脆弱、也让她勇敢的荷花胎记,好几次,他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想占有她纯净的身子,可是他终究思下来,他希望她甘心乐意的献身,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是因为她爱他,她渴望他。 “什么事急着这会儿告诉我?” “我们在太原有一座庄园,养了上千匹骏马和牛羊,明儿个我得起程赶去那儿处理一笔买卖。” “我……你可以带我一起前去吗?”严若沁问得小心翼翼,眼里却难俺那股期待,想到上千匹的骏马和牛羊,她就好想一睹那幅壮丽景观。 “此次前去太原是为了买卖,不方便带你随行。” “我……我不会打扰你。’ “沁儿,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能够一路伴着我。” “我知道了。”浓浓的失望之情袭上眉宇,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自个儿离开洛阳,不管上哪儿,都有你相伴。” 离别近在眼前,严若沁对沈御的承诺一点也提不起劲,她可怜兮兮的瞅着他,内心顿时被秋心云笼罩,“很久吗?” “十来天之内我一定赶回来。” “真的?”想到十来天应该很容易就过去了,她的双眉才缓缓舒展开来。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太久?” “巧言令色。”她抱怨的嘟起了嘴巴,“这些天我也都没瞧见夫君。” “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忙着一笔买卖,直到今儿个才敲定,让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夫君要管理这么大的家业,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我,可是,我能够陪在夫君的身边,替夫君分忧解劳。” “我知道,我的娘子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荷花仙子下凡。” 严若沁总算被逗笑了。 把她接进怀里,沈御仔细的叮咛,“我的荷花仙子,记得时时刻刻想我。” “不要!”她调皮的摇摇头,这会儿她已经开始想他了,这该如何是好? “沁儿!” “你也会时时刻刻惦记着我吗?” “会,你呢?”他不厌其烦的继续追问,非要听见她亲口承诺不可。 像还在考虑似的微偏着头,严若沁终于缓缓过来,“我——也会惦念着你。” “不够,你要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我。” “你真贪心!”她娇羞的垂下螓首。 面颊轻轻磨蹭着她的发,沈御柔情似水的道:“对你,我没法子不贪心。” 心弦一震,她无法言语的闭上眼睛。 “沁儿,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我会。 天,在此时渐渐翻白,她就这么静静的偎在他的怀里迎接晨曦,等候离别的到来。 ☆☆☆ 今儿个阴风阵阵,看似风雨欲来,显然不是一个好日子,两个丫头鬼鬼祟祟地来到花园的一角—— “小巧,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吗?”说话的丫头神情非常紧张。 “哎呀!你要我说几遍,我是亲耳听见,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小巧一脸的不耐烦。 “我怕……会不会是人家胡说八道,存心说给你听?” “小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醉春楼的姑娘有可能识得我吗?再说她们也没注意到我在偷听,干啥胡说八道?而且我听她们的口气,是挺嫉妒那位云姑娘的好运,我肯定这事假不了。” “少爷对少夫人这么好,怎么可能对不起少夫人?” “少爷对少夫人好,还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老爷和严老爷可是八拜之交,你说,少爷敢欺负少夫人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少夫人人那么好,少爷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你叫少爷怎么喜欢少夫人,你看看少夫人那张脸。” “小巧,少夫人脸上只是多了一块胎记,又不丑。” “我知道,可是比得上醉春楼的云姑娘吗?” “这……” “小圆,我也很同情少夫人,少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可是云姑娘美若天仙,也难怪少爷会爱上她,还替她赎身,把她安置在太原。” “少爷真的太不应该了,他不但没跟少夫人洞房,这会儿还跟妓院里的姑娘双宿双飞,实在可恶透了。” “这也不能全怪少爷,如果不是指腹为婚,少爷绝对不会娶少夫人。” “少夫人好可怜哦!少爷会休了少夫人吗?”小圆忧心忡忡。 “这很难说,如果少爷只是想纳云姑娘为妾,少夫人又肯点个头,少爷当然不会休了少夫人,不过,就不知道人家云姑娘肯不肯委屈。” “她是什么身份,能当少爷的妾就很了不得,还嫌弃什么?”小圆愤愤的道。 “你别急,我听说云姑娘不只人美,心地也很善良,我想她应该是不会说什么,倒是少夫人的性子那么倔,她肯定不会让步。” ‘小巧,这件事你可别说出去,否则叫少夫人听见了,一定伤心死。” “我知道,我会管住嘴巴。” “好了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我也一样。” “我们一言为定。” 不过,她们的好意一点用也没有,因为她们的话已经一个字也不少的落人严若沁耳中,她原本是跟虹儿在放纸鸢,可纸鸢不小心飞进树上,虹儿又怕高,所以只好让她这个小姐自个儿爬上树。 “小姐!”虹儿紧张的一唤,她也听见了,因为害怕小姐突然掉下来压扁她,她一直保持距离守在一旁候着,一直到见着那两个丫头走过来,她担心她们发现小姐爬到树上,所以躲起来,没想到却听见这么惊人的事情。 半晌,纸鸢终于从树上缓缓的掉下来,严若沁随即慢慢滑下来。 “小姐,你一定要相信姑爷的为人,那绝对不是真的。”虹儿担心的看着她惨白的脸庞。 她状似轻松的偏头一问:“虹儿,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天啊,有话不能说的感觉真会憋死人! “你也不确定是不是?” “小姐,我……我很肯定姑爷对你的好,绝对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出于真心诚意,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虹儿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有。” 闻言,她稍稍松了口气,“小姐,奴才们就喜欢胡扯是非,你可别跟她们计较,把话搁在心上哦!” “我不会。” “不会就好。” “走吧!我们去放纸鸢。” 顿了一下,虹儿狐疑的皱起眉头,她知道小姐很坚强,可是她的态度实在太若无其事了,不太对劲哦! “虹儿,你不陪我放纸鸢了吗?” “小姐玩了大半天,不想歇会儿吗?” “我不累,走啦!” “可是……天好像要下雨了。” “你真啰嗦,我不理你了。”严若沁干脆先走一步,往前奔去,而她的泪无声的飘落在两颊。直到被伤了,她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深深的系在沈御的身上,而她,却只是他的责任。 她——也许真的不该嫁给他。 ☆☆☆ “少爷回来了!” 喊这句话的佣仆一个传过一个,不到一刻钟,沈府已经为之沸腾,热闹滚滚。 在迎接的人群中寻不到严若沁的身影,沈御根本没有心情听大伙儿问候的话语,脚步不敢歇着,就直接冲向荷风小筑。 严若沁正在画荷——一朵荷花孤立的绽放在池子中央,显得无比的坚强,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她的目光好专注,仿佛隔绝在尘世之外,完全不受外头的纷乱给打扰,虹儿则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 不敢言语,沈御贪恋的看着她,直到虹儿瞧见他,不过还来不及开口,就叫他的眼色给挡了下来,并谴退她。 半晌,他才轻声的开口呼唤,像是怕惊吓到她,“沁儿!” 缓缓的抬起头,严若沁怔了一下,慢慢的搁下毛笔。 “你回来了。”平和的口气不见任何欣喜之情,可是她的眼中却有着深深的眷恋,那感觉倒像是要离别似的。 “对不起,路上出了点状况,延误了归期,你是不是等得很生气?”十天变成一个月,他每一刻都是心急如焚。 “我怎么会生气呢?”她温柔的一笑,似乎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不怪我?” 摇了摇头,她走到他跟前,轻触他风尘仆仆的脸庞,无怪乎他会受到先皇的赏赐,享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誉,这么近的看着他,才明白何以有那么多人认为他会休妻,他娶她为妻,确实难为!”如今,她也总算可以了解他为何迟迟不肯洞房,他应该有多一点时间习惯她脸上的胎记,不是吗?只是,她怎能对他如此残忍?放了他,她不舍,可是不放了他,她无法原谅自己。 “沁儿,我宁可你责备我,我不应该对你失守承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不太对劲,眼前的沁儿让他有一种陌生的距离感。 “你用不着太在乎自个儿许下的承诺,世事难料,有些事并非你真心所愿,你又何必为了信守承诺,而让自己痛苦呢?”严若沁别有用意的道。 “沁儿,你在说什么?”他不解的皱起眉头。 “我希望你快乐。”她因为自个儿可以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而感到骄傲,却忘了顾及他的感受,他无法像她一样,成天受人保护的待在这座宅子里,他得为了沈家庞大的家产四处奔波,他每天势必饱受闲言闲语的纠缠,如此,他怎么快活得起来? “我很快乐。” 顿了顿,她轻轻的一问:“御郎,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就这样?” “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赶回来。” 她沉默了下来,因为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她希望他能够坦诚以待,老老实实道出那位云姑娘;或者,他已经决定为了那位云姑娘而休了她,不管说什么,只求他能够给予她机会祝福他。 “为何不说话?” “我……真的好想你。”也许是想放手一试,试试看他是否真像府里的丫头所言,那么在意她脸上的胎记,严若沁突然踮起脚尖圈住他的脖子,仓皇的吻上他的唇,心跳很好快,生怕他会推开她。 当四片唇瓣一紧紧密合,沈御马上抛却心里的疑惑,让她的唇舌抚慰他思思念念的心。 情难自抑,缠绵的唇舌愈来愈饥渴,愈来愈狂热,他的手悄悄的探进她的衣襟,隔着抹胸,爱抚她颤抖的双峰,他真的好想她,想得快要发狂。 抱着她跌在床榻上,他激情的扯开衣带,摊开她的衣裳,让他更毫无障碍的膜拜她的柔软,她的每一寸都是那么细致、那么滑嫩,他的唇齿按捺不住的加人其中,尽情的撩拨、逗弄,惹得她娇喘吟哦,他长指一探,领略她更诱人甜美的滋味。 “啊!”异样的侵入让严若沁傍徨无助的撇开头,可是她的心跳得好快活,那是一种盼望。 沈御却突然停了下来,退出她温柔的娇躯,并将她敞开的衣裳掩上。 满心的期待刹那间落了空,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终究在意她脸上的胎记,不是吗? “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这么久了。”他轻触着她嫣红的唇瓣。 “我……知道。”她强颜欢笑的应了句。 “沁儿,我……” “什么事?” 点了点她的鼻子,他神秘兮兮的道:“过些天你就知道了。” “不能现在告诉我吗?” “别急,再等我三天好吗?” 没有答复,严若沁只是偎进沈御的怀里,对她而言,此刻更重于三天后。 第六章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似乎特别令人烦躁,天还没亮,虹儿就睁开眼睛,辗转反侧,怎么也没法子再入眠,心里忖度着不如起床洗把脸,找她家小姐聊天去。 姑爷前去太原的这段日子,小姐总是起得特别早,她常常会怀疑,小姐是不是整夜都张着眼睛没睡觉,只为了想姑爷?虽然表面上,小姐一副没事儿的样子,可是她知道,小姐是故作坚强,即使站爷已经回来了,她对那位云姑娘的事情还是没释怀。 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虹儿推开严若沁的房门,果然,小姐已经起来了,可是她正在…… “小姐,你在干什么?”虹儿大惊失色的冲到床沿。 “你没瞧见吗?我在收拾行囊,我们要离开了。”严若沁的口气稀松平常,好像她们是要出去郊游似的。 “为什么要离开?” 站起身,她依依不舍的摸摸这儿,瞧瞧那儿,幽幽的一叹,道:“这儿跟我们已经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赫然发现案上有一幅缣帛,上头写了一些字,而她只看得懂最大的两个字休书,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傻了。 “虹儿,你什么都用不着管,赶紧去收拾收拾,别耽搁了。” 眼泪哗啦哗啦的滚下来,虹儿好不甘心、好生气的说:“少爷怎么可以如此待小姐?早知他这么无情,当初我就不该替他隐瞒!” “隐瞒什么?” 捂住嘴巴,她怯怯的看着严若沁。 调皮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严若沁取笑道:“平时叫你不要像只鸟儿一样爱聒噪,你这张嘴巴怎么也停不住,这会儿要你说,你反倒一点声音都没有,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原则也没有。” “小姐,我……我……” “你不必为难,不说就算了。”当她决定写下休书的那一刻,沈御就不属于她了,他的一切当然与她无关。 “我说我说,一直搁在心里头只会让我难过而已。”虹儿把她从书斋偷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道出来。 “小姐,对不起,如果我不要三心二意,早一点把这事告诉你,你就可以在姑爷休了你之前先休了姑爷。”小姐好可怜哦!闲言闲语已经够多了,这会儿又被休了……鸣,小姐以后的日子一定更难过。 顿了一下,严若沁噗哧一声笑出来,“虹儿,你在说什么?谁说是姑爷把我休了?” “可是……那个休书……”虹儿一脸茫然的看向案上。 “那是我给姑爷的休书。” “什么?”惊愕取代凄惨的眼泪,她掏了掏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朵塞住,她听错了? “你不信,就自个儿拿起来瞧瞧啊!” “小姐,你知道虹儿大字不识几个。” 这倒是,不过……“那你怎么知道那是休书?” “我……我正好认得那两个字嘛!”如果不是因为外头那些无聊的闲话,害她天天心惊胆战,生怕小姐有一天真的被姑爷休了,否则她哪会特地跑去找二少爷,请他教她这两个字,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记得它们长什么样子。 “真稀奇,你竟然认得这两个字。” “我……有一次不小心听见,顺道请二少爷教我。” 半信半疑的挑了挑眉,不过严若沁也懒得追究,只道:“我早叫你跟着我读书习字,你就是不听劝。” “小姐,我对读书习字没有天分。” “我瞧——你是懒惰吧!” 嘟起了嘴,虹儿像是小媳妇的嘀咕,“知道就好,干啥非说出来不可?就喜欢捉弄人家!” “好好好,我直接念给你听,我的休书只有三条:无心,去;欺心,去;伤心,去。” “无心,去?欺心,去?伤心,去?”虹儿听得糊涂的皱着眉,“什么意思?” “被休的人又不是你,你用不着知道。” “姑爷会知道吗?” “知也好,不知也罢,反正他与我不再有任何牵连,他可以随心所欲做他想做的事——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嘴里是这么说,心头却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小姐,你这么做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位云姑娘?!” “既然选择放手,就已经心无牵挂,谁得了便宜。谁吃了亏,都毋需在意。” 唉,她不懂,不懂小姐在想什么,不懂小姐为何能如此坦然,可是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再大的委屈对她来说都好像一场风雨,过去了就了无痕迹。 现实来了,虹儿愁云惨雾的蹙起眉头,“小姐,我们要去哪儿?往后要靠什么维生?”她虽然只是个丫头,可是吃喝穿用,样样都不缺,小姐待她就像自个儿的姐妹,让她从未为生活烦过心。 “当然是回家,否则你想上哪儿去?”严若沁好笑的道。 “这……我们这样子可以回去吗?”这么丢脸的事,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还肯不肯收留她们? “我是休夫,又不是被休,为什么不能回去?” “对哦!” “还不快一点,时候不早了。” “喔!”点了点头,虹儿转身往房门走去,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回头问:“小姐,你真的要休夫吗?”休夫?!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一时之间还很难接受。 “这是命运,不可违。” “我不懂。”她好困惑的摇摇头。 “你用不着懂。” “小姐,真的非这么做不可吗?” “你自个儿不也说了,与其让姑爷休了我,倒不如我先休了他,不是吗?” 虹儿迟疑的咬咬下唇,“姑爷真的会为了那位云姑娘休了小姐吗?” “世事难料。”严若沁其实知道他绝不会这么做,所以只好由她来。 “虹儿,不能再拖延了,我陪你回房里打点好衣物,我们就离开。” ☆☆☆ 严若沁早知道“休夫”这件事会在严家引起多大的震撼,不过,爹娘和哥哥们最疼她了,他们一定会接受她的决定,可是…… “太不像话了!”严老爷不曾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说过话,“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如此胡闹?” “沁儿,你已经为人妻,怎能如此任性而为?”严夫人虽然一如平日的轻声细语,神情却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在左右夹攻之下,严若沁只好以从没有过的认真态度应对,“爹、娘,这是沁儿审慎思虑过的决定,不是在闹脾气。” “还说不是在闹脾气?御儿哪一点令你不满?这么好的夫君不知有多少闺女求之不得,而你竟然要——”休夫这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严老爷怎么也无法接受他会有一个如此“惊世骇俗”的女儿。 “沁儿,你爹说得一点也没错,娘可以说是看着御儿长大,御儿不只相貌堂堂,学问、人品更是好得没话说,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夫君,他是上苍给你的恩赐。” 沉吟了半晌,严若沁幽幽的道:“他确实是上苍给我的恩赐,只可惜我没这样的福分,还望爹娘谅解女儿的心意。” “小丫头,你告诉小哥哥,是不是沈御欺负你?小哥哥替你讨回公道,你用不着——休夫。”天啊,那两个字念起来实在是怪别扭的,他严邢峻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听过哪个女子体夫,而且休的还是……可怜的沈御,他这么骄傲,怎能受得了如此残酷的打击? “小哥哥,你不必为我费心,这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有这么严重吗?” 严若沁默默的点头,惟有如此才可以表明自己的意志。 “够了!”严老爷厉声一喝,“克峻,立刻送她回沈家。” “老爷,你别急,让我再跟沁儿说几句话吧!”严夫人终究是爱女心切,不忍心叫女儿心里抱着委屈。 “甭说了,你瞧她嘴巴这么倔,说了也是白说。”严老爷已经气极攻心,沈御愿意为了沁儿承受各种闲言闲语,这一直令他们感动万分,怎么这会儿还叫他颜面扫地。背负如此大的罪名?他们会愧疚至死。 “老爷,沁儿也许有什么苦衷啊!” “她能有什么苦衷?” 抬起下巴,严若沁骄傲的不准自己显露出内心的软弱,“我的确没有。”“小姐!”虹儿心急的喊道,回严家的途中,小姐特别交代过她,回了家她就是个哑巴,什么事也不准说,可是,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误解? “虹儿,这儿没你的事。” “小姐……”在严若沁坚定的目光下,虹儿只能懊恼的咬着下唇。 “沁儿,你心里有何怨言,可以说出来,千万别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严克峻终于打破沉默。 温柔的看着最疼她的大哥,她坚定的表明决心,“我不会后悔!” “你真舍得吗?” 她毅然绝然的点点头。 “你们都瞧见了吧!不必再多费口舌了,不管她心里打什么主意,这事由不得她做主。克峻,你直接送她回沈家。” “爹,女儿求求你,我不要回沈家。”严若沁急忙摇头。 “我不会任你胡闹。” “爹,时候不早了,不如让沁儿在这儿过一夜,让我跟她好好谈一谈,明儿个天一亮,我再送她回沈家。”严克峻打回场的道。 “沈御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看到休书了,我怕等到明天,不太妥当。” “爹放心,沈御那儿我会应付。” “好吧!那沁儿的事就交给你。” 张着嘴,严若沁像是要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闭上嘴巴,眼前她多说无益。 ☆☆☆ 离家一个月,府里已经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打理,殷昊岳却又挑在这个时候跑来凑热闹,说起洛阳城百姓此刻最热中的话题——沈御为醉春楼的云姑娘赎身,闻讯,沈御那张冷冰冰的脸当场黑了一半。 “哎呀!你别生气,这种事过些日子大伙儿就会忘了。”殷昊岳嘻皮笑脸的企图打消他的不快。 “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若非殷家是洛阳城的大富商,殷夫人绝对不容许自己的爱子娶个妓女为妻,他也用不着代昊岳出面替云姑娘赎身,把她安置到太原,过个一年半载,再让云姑娘以他远房表妹的名义嫁进殷家。 原本,他并不想蹬这淌浑水,可是,他被昊岳的真心给感动了,他可以了解深爱一个女人,想与她白头到老的心情,所以他破了例,管了不想管的闲事。 “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以身相许如何?”殷昊岳故作幽默的说,不过沈御可是一点也不领情。 冷冷的赏了他一个白眼,他严厉警告,“这事若替我惹来什么麻烦,你别怪我不顾情义,出卖你。” “你别这么大惊小怪,这能惹出什么麻烦?”正是因为担心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一听到乱七八糟的猜测,马上冲来这儿向他报告。 “你应该感谢沁儿从不上街,否则你自求多福。”因为不放心,他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有特地请秦嬷嬷留意沁儿的生活起居,今儿个一早,秦嬷嬷就前来向他报告沁儿这个月来的作息。 “原来你是在担心嫂夫人啊!”殷昊岳戏谑的挑挑眉,忍不住借此机会好好笑他一笑,“你真的很爱她,是不是?” “用不着你管。” “爱就爱,这没什么好害羞啊!” 沈御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连忙拍着胸膛保证道:“好好好,你尽管放心,这事若不幸传到嫂夫人那儿,我一定出面替你解释,保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安啦!” 话一落下,秦嬷嬷大呼小叫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敞开的窗户传进书斋。 “少爷,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魏逍连忙上前应门,“秦嬷嬷,什么事这么急?” 喘着气,她又急又慌的说:“我……来告诉少爷……夫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沈御立刻冲上前揪住秦嬷嬷的衣襟。 “我、我……我是说……”这下她被他吓得更是结结巴巴,话不成句。 “沈御,你别急,让她慢慢说。”殷昊岳赶紧趋前拉开沈御。 “秦嬷嬷,别怕,你家少爷只是太爱你家少夫人,所以紧张了点,不是有心吓你,你别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字一句,把话说清楚。” 如果不是急得发慌,沈御真想拿块布塞住他的嘴巴,这家伙真是多嘴! “少爷,老奴本来是给少夫人送点心去,可是奇怪得很,房门开着,少夫人不在房里,房里好像特别收拾过,干干净净的,老奴愈瞧愈不对劲,就见案上有这幅缣帛,上头还写了字,老奴想可能是少夫人离家出走。” 秦嬷嬷手一伸,沈御立刻抢过缣帛一探究竟。 短短的几行字,却叫沈御神色大变,他像发了疯似的揉着手中的缣帛,痛苦的大吼,“不准、不准、不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御,殷昊岳和秦嬷嬷一时之间全吓傻了。 像是想到什么,沈御立刻往外头冲去,殷昊岳顿时回过神,一把拉住他。 “沈御,你别冲动,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一句话也没说,揉在手中的缣帛缓缓的掉落在地。 殷昊岳立刻捡起来一瞧,一阵惊愕,“休书?” 似乎冷静了下来,沈御抢过他手中的缣帛,面无表情的命令,“秦嬷嬷,请表小姐过来。” “是。” “魏逍,送殷少爷。” “殷少爷请。”魏逍马上恭敬的朝殷昊岳拱手一拜。 虽然很想留下来看后续发展,可是识相的人是不会挑这种时候向一只会咬人的猛虎寻衅,所以殷昊岳二话不说的走人。 ☆☆☆ “说,你又对沁儿做了什么?”有过那么一次纪录,袁湘湘自然名列欺负严若沁的黑名单首位。 “我对那个丑八怪……我是说,我对表嫂做了什么?”袁湘湘糊里糊涂的反问道,她都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何站在这儿,就被劈头一问,这在玩什么把戏?她啊,自从闹过那么一次,就跟那个女人保持距离,就怕不小心惹到她,会被御哥哥一怒之下给打死。 “你不是敢作敢当吗?为何不承认你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沁儿?” “御哥哥,你可别给我乱扣罪名,我跟……表嫂虽然处不来,可我现在连偷偷骂她的胆子都没有,欺负她?你别开玩笑了!”袁湘湘好委屈的哇哇大叫,她还得仰仗他出手相助,哪敢动他的女人一根寒毛? “除了你,这府里没有人敢对沁儿大吼大叫。” 撇了撇嘴,她不以为然的提醒道:“还有你啊!” “我?” “我跟御哥哥可不能比,我还得大吼大叫,御哥哥你呢,只要冷落她,不跟她说话,再纳个妾,就足以伤透她的心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御再次摊开手上的休书仔细瞧了又瞧,“何以无心?何以欺心?何以伤心?” 就在这时候,沈家的三位夫人气冲冲的走进书斋。 “臭小子,你太过分了!”三夫人按着腰,摆明来兴师问罪。 “沁儿究竟哪一点令你不满?你说啊!”二夫人握紧拳头,一副揍人的架式。 “御儿,娘真的不相信你会对沁儿如此残忍,你是那么爱她,等了那么久才把她娶进门,这会儿竟然为了一个妓女……你太令我失望了。”大夫人显然比其他两位夫人还要理智,不过这与沈御是她的亲生儿子无关,而是她们三个女人当中只有她出身名门,饱读诗书。 “娘、二娘、三娘,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臭小子,你到现在还装傻,你休妻的事情府里的人全都知道了。”三夫人最痛恨不诚实的人,大丈夫敢作要敢当啊! “休妻?” “御儿,娘绝对不答应让你娶沁儿以外的女人为妻。” “对,而且还是一个妓女……哎呀!反正我们不准你休妻就对了。”二夫人不好意思的看了三夫人一眼,话说太快了,她可不是有意嫌弃妓女。 “我没有休妻。” “嗄?” 把手上的缣帛交给娘亲,沈御直言无讳的道:“是沁儿休夫。” “怎会变成这样子?”三个女人一脸错愕的瞪着那封休书。 “究竟是谁说我休妻?” “这……我不太清楚,我听丫头说你替一个妓女赎身。”大夫人怯怯的一笑。 “我……是听丫头说……你特地把那个妓女弄到太原去。”二夫人也笑得非常不自在,显然已经了解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听丫头说……你一定会为了那个女人休了沁儿。”三夫人笑得更尴尬,因为想起她刚刚还“臭小子”叫个不停。 原来是一个传一个,然后每个人都加油添醋,把猜测变成了事实,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给他安上罪名。 难道,沁儿也是听了府里下人的传言,所以误以为……怪不得昨几个她会说那些令人不解的话。 他明白了,无心是——他对她无心;欺心是——他欺骗她的心;伤心是他伤了她的心,所以她休夫,可这是名义上的理由,其实她是不忍心为难他,有意成全他和另外一个女人。 她真是个傻瓜,傻得看不出他的痴心,傻得轻而易举就放开他,她怎么可以如此待他?他是那么爱她,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将她娶进门,她却…… “御哥哥,以后不要再不分青红皂白就乱骂人。”袁湘湘这会儿可得意了。 懒得理她,沈御指控的看着大夫人,“娘,你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怎么会相信谣言?” “我……这还不都怪你,迟迟不肯跟沁儿圆房。” “就是咩!”三夫人抢先点头附和,“你这样任谁都会怀疑你不喜欢沁儿。” “而且你也知道,沁儿脸上有胎记,大伙儿因此胡思乱想,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二夫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训他一顿。 他怎会如此粗心大意?一心一意想让沁儿习惯他,却反而让大家,甚至包括沁儿都怀疑他的用意。 “御儿,你可不要因为一封体书就放弃沁儿,你一定要把沁儿接回来。” “对对对,二娘只要沁儿这个媳妇儿。” “臭小子……呢,我是说御儿,她若是不跟你回来,三娘帮你说情去。” “我马上到严府接她回来。” “御哥哥,天都黑了,这会儿她说不定巳经歇着了。”袁湘湘好心的提醒。 沈御不得不改口道:“我明天一早就去。” ☆☆☆ 拍了拍虹儿的脸颊,严若沁小小声的叫唤,“虹儿,你醒醒2” 刚刚睡着不久,虹儿哪舍得醒过来,她像在做梦似的喃喃道:“什么?” “哎呀!没时间让你睡了。”严若沁干脆把她拉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就不理你了。” 揉着惺松的睡眼,虹儿打着哈欠说:“小姐,天亮了吗?” “天还没亮。” “天还没亮,干啥不再多睡一会儿?我好困哦!”说着,又是一个哈欠。 “再睡,我们就来不及跑了。” “跑?干啥跑?”她半梦半醒的眨着眼睛。 “我们得离开洛阳。” “什么?”虹儿终于清醒了。 掐住她的嘴巴,严若沁压低嗓门,“嘘!你小声一点,把大伙儿吵醒了,我们还跑得了吗?” 点点头,虹儿拉开她的手,轻声问:“小姐,我们为何要离开洛阳?” “这儿不能待,我又不能回沈府,除了离开,还能如何?” “小姐,那我们要去哪儿?” “我想过了,我们去济南找姨娘,姨娘一定会收留我们。” “济南?那不是很远吗?” “再远也得去,除了姨娘那儿,我已经想不出有谁可以收留我们。” “可是,我们两个弱女子……小姐,我会怕。”虹儿怯怯的缩了一下脖子。 “怕的话,你就留在这儿,我自个儿去济南。” “不要不要厂她心急的摇着头,“小姐不要把虹儿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去哪儿,不管多辛苦,虹儿都要跟着小姐。” 严若沁感动的抱住她,“对不起,害你跟着我受苦。” “小姐,虹儿会像你一样勇敢,虹儿还会保护你,你不要丢下虹儿。”她犹不放心的保证。 “傻瓜,我怎么可以没有你?” “小姐,虹儿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你,虹儿要照顾小姐。” “我知道,虹儿对我最好了。”她转身取来两件男子的衣服,一件递给了她,“女儿身出门在外总是比较危险,所以我去小哥哥那儿偷了两件衣裳,我们先凑和着穿上,等出了洛阳城,再找间衣铺子买几件合身的衣裳。” “小姐,你是说我们要……” “女扮男装。”双手交叉在后,严若沁摆出一副公子哥儿的俏模样,“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记得改口叫我公子。” “公……公子!”虹儿亦有模有样的拱手一拜,愈叫愈顺口,“公子!” “好了好了,赶紧换上衣服,否则等天亮了,我们就走不成。” “是,公子。” 一会儿之后,两人都换上一身男子装束,彼此相视,不觉咯咯一笑。 “小姐,你看起来好奇怪,说是女子,又不像女子,说是男子,又不像男子,不男不女的。” “你还不是一样。” 突然想到什么,虹儿皱起眉头,“小姐,我们要不要留封书信,告诉老爷和夫人我们去济南?” “不行不行,说了的话保证我们还不到济南,人就被逮回来,我们谁也不能说。” “可是,我们突然不见了,老爷和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被坏人掳走?” “你放心,我拿了玉钗跟小哥哥交换他的衣裳,只要他瞧见了就会明白。” “这……妥当吗?”二少爷糊里糊涂的,这会儿说不定忙着跟哪家姑娘幽会,等他发现玉钗,搞不好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到时候,老爷铁定巳经报官了。 “哎呀!管不得这么多了,等我们到济南,我再捎信回来向爹娘报平安。你随便收拾几件衣物,我们该走了。” 虹儿点点头,可是怎么想都没法子安心,临走之前,顺手取下腕上的玉镯子搁在本案上,这玉镯子是姨夫人来这儿做客时送给她的,当时大伙儿都有瞧见,一旦他们看到这只玉镯子,就知道她们是自个儿离开。 第七章 为了送严若沁回沈府,严老爷天一亮就派人准备几份薄利,不过才刚刚把东西张罗好,沈御就找上门。 “贤婿,怎么还让你来这儿接沁儿呢?克峻已经准备好送她回去,那丫头真是太不像话了,你可别把她的胡闹搁在心上。”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严若沁是被休,否则严老爷干啥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爹,这事怎能完全怪罪在沁儿的头上?沈御自个儿明明承诺过,他会好好照顾沁儿,可是他却让沁儿休了他,若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沁儿的事,沁儿会有如此不智之举吗?”严邢峻气不过的哇哇大叫,虽然不能接受严若沁休夫之事,可终究是他疼爱的妹妹,当然要站在自己人这一边。 “邢峻,谁让你多嘴!”严老爷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总是喜欢自以为聪明,一点也不懂得看情况说话。 “爹,你怎么胳臂往外弯……” “闭嘴!”孺子不可教也! “岳父,邢峻没说错,这事的确不能怪沁儿。说起来,都是我太过粗心,没能照顾好她,所以今儿个特地登门谢罪,想接沁儿回家。”沈御不疾不徐的捺着性子,只要岳父不承认沁儿的休夫,他愿意接受任何刁难,但求得回他的爱妻。 “爹,你都听见了吧!”严邢峻得意的嘴角上扬。不过,这会儿他对沈御倒真是打心底升起敬意,天下第一美男子被丑名冠洛阳的女子给休了,竟能若无其事,实在了不起。 严老爷恶狠狠的送给儿子一个白眼,严重警告他闭上嘴巴,严邢峻虽然很不愿意,不过也识相的不敢再多言。 “贤婿,难为你如此包容沁儿的任性,沁儿实在是好福气。” “承蒙岳父爱护,女婿愧不敢当。” “邢峻,还不赶紧把沁儿带出来。” “是。”严邢峻显得很不甘心。 “慢着!”一把拉住严邢峻,严克峻终于出声表示意见,“你可以带走沁儿,不过得沁儿点头同意,否则杀了我,我也不会让沁儿踏出我们严府一步。” 闻言,严老爷大惊失色的瞪着他,“怎么连你也……” “沈御,你有话可说吗?”严克峻完全不理会父亲。目光咄咄逼人的直瞪着好友,为了保护妹妹,他宁可牺牲他们之间不输亲兄弟的情感。 “行,不过,你得让我和沁儿单独说几句话。” 点了点头,严克峻松开手道:“邢峻,你可以带沁儿出来了。” “是,大哥!”严刑峻装模作样的拱手领命,大哥不愧是大哥,三言两语就为他们做人家兄长的出了一口气,真是大快他的心。 经过一刻钟的等候,严邢峻终于回到正堂大厅,当然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严若沁这会儿已经和虹儿出了城,直奔济南。 “爹,沁儿她……”严邢峻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一头是不是还在闹脾气?”严老爷想当然的道。 “可以让我进去见她吗?”沈御迫不及待的问。 “不是不是,她……她跑了。”严邢峻硬着头皮老实招来。 “什么?”严老爷一副快昏倒的样子。 嘿!严邢峻努力保持微笑,因为眼前的气氛实在令人感到害怕。 咽了口口水,他才把见着的情形道来,“我瞧她不在房里,房里又整整齐齐,就去找虹儿,可是虹儿也不在,她那儿乱七八糟,好像走得很仓皇,来不及收拾的样于。我猜,沁儿肯定是半夜匆匆忙忙的拉着虹儿离开这儿。” “她有留下书信吗?”总是最心疼的女儿,严老爷这会儿是担心更甚于生气。 “没有。” “那虹儿呢?” “爹,虹儿大字不识几个,说不定除了‘体书’……哎呀,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虹儿虽然没留下只字片语,不过……”成为众人注目焦点,严邢峻忍不住要吊一下大家的胃口。 “不过什么?你说话不要吞吞吐吐。”严老爷急得一吼。 “我说我说,我在虹儿的房里见到一只玉镯子,我以为,这很可能是她故意留下来给我们提示的暗语。”严邢峻的想象力一向很丰富。 “什么样的玉镯子?” 严邢峻伸手取出放在衣襟里的玉镯子,交给父亲。 “这……”左看右看,瞧了一遍又一遍,严老爷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邢峻,请你娘出来,她一定知道虹儿这只玉镯子打哪儿来的。” “不用了,那是姨娘送给虹儿的玉镯子。”严克峻气定神闲的道。 “哎呀!”严邢峻多此一举的大叫,“难怪我觉得好像见过似的。” 没那个闲工夫理他,严老爷哺哺自语的说:“没错,除了上济南找她姨娘,那丫头也没地方可去。” “济南好,济南风光明媚,最适合她散心了。”严邢峻赞许的直点着头,不过这一来,当然又挨了一顿白眼。 “克峻,那丫头一定刚出城不久,你多派点人手,把她给我追回来。”严老爷当下指示。 “我去追。”沈御抢着道,“我要亲自把沁儿接回来。” “沈御,沁儿一定会走大道。”严克峻似乎软化下来。 “我知道,她不喜欢黑,所以会避开人烟稀少的小径。” “那……沁儿就交给你了。” “相信我,我绝不会再让她受到委屈。” 可是,他们完全没想到那对主仆竟然女扮男装,严若沁甚至为了掩饰脸上过于明显的胎记,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只差没有衣衫槛楼,否则恐怕叫人当成了要饭的乞丐。而这件事竟然是隔了两个月后,因为严邢峻发现严若沁的玉钗,察觉衣裳少了,才猜测到她们是以男儿身上路,不过显然这发现一点意义也没有。 ☆☆☆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严若沁和虹儿历经千辛万苦,花了两个月的工夫,才来到济南,所幸她们顺利找到姨娘,就此在济南富商江府住下来。 今儿个又是月圆之日,叫人格外思念家乡,牵挂的人此刻如何?是否已经与他心爱的女子共结连理?想着想着,严若沁的泪珠悄悄溢出眼眶。 “哪个家伙如此不知死活,竟敢惹我最心爱的表妹不开心?”江子浩一脸严肃的在严若沁身侧坐了下来,“沁儿,你告诉表哥,表哥替你做主,看是先抽他一顿鞭子,还是直接派人把他丢人江里喂鱼?” 慌张的拭去泪水,她强颜欢笑的道:“表哥,你怎么还没歇着?”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决定?”他可不容她转移话题,“是抽鞭子好,还是喂鱼好?” “表哥,你又在逗我开心了。” 像要发誓般的举起双手,江子浩煞有其事的道:“我可是认真得一塌糊涂,绝无半点玩笑之意,不过,就怕你舍不得。” “我……又没有人惹我不开心。” “那怎么我瞧你愁眉苦脸的?”他刻意将脸凑到她面前。 “表哥!”严若沁别扭的嘟起了嘴巴。 他故作无辜的耸耸肩,随即仰头欣赏着夜空,发出赞叹,“你瞧,今晚的月色是不是很美?” 松了口气,她亦随着抬头一望,“今夜的月色的确很美。” “只是令你想起心上人,是吗?”他笑嘻嘻的斜睨她一眼。 闻言,她沉默了下来,知道这个话题逃不掉了。 “想他就去找他,何苦为难自己呢?” 半晌,她才缓缓的摇摇头,“我不能再见他了。” “因为你休了夫?还是另有心事?” “表哥你……” “我怎么知道你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吗?”江子浩笑着挑挑眉,“其实早在你来到济南之前,他已经找上这儿,也得知洛阳正为了此事沸沸汤汤。” 除了沈御,严若沁什么也没听见,她心跳得好快,仿佛要蹦出胸口,“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这我就不得而知。”他难得如此敬佩一个人,“他还真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我们说你不在这儿,他却怎么也不肯死心,一连来了数天,之后,怎么等也等不到你,终于放弃的离开济南。不过三天前,他又来了,我们虽然谎称你不在这儿,可是,他好像很肯定你在府里。” 为什么?见到体书,他此刻应该很怨恨她,为何还一次又一次,千里迢迢的追到济南来?他想干什么? 把她的心思全看在眼里,江子浩道:“他想接你回洛阳,回沈家。” 张着嘴,严若沁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他就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我可以安排让你见他一面,如果你想见他的话。” “我不要见他。”她急切的摇头。 “别急,我不会为难你,不过,你还是可以改变主意。” “我不会改变主意。”她愈想愈心慌,忙不迭的拉住他叮咛,“表哥,你叫他赶快离开这儿,就说我已经走了。” “沁儿,他若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得掉,我也不会拿这事打扰你。说真格的,他的毅力着实令人感动,我相信他并非无心之人。” “我……”严若沁不知所措的咬着下唇。 “我不是叫你非见他不可,只是不愿意见你闷闷不乐,如果见了他可以换回你脸上的笑容,我倒希望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她慌乱的摇着头。 就在这时候,有家丁大喊,“有窃贼……有窃贼 “表哥。”严若沁惊慌的抓住江子浩的衣裳。 “别怕,你先回房,我去瞧瞧。”他连忙把她推回房里。 “表哥,你小心点。” “我会小心,谅对方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江子浩若有所思的一笑,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窃贼是何方人物,否则以江府在济南的地位,没有人不要命的敢上这儿偷窃。 ☆☆☆ “少爷,你受伤了?”一看到仓皇而归的沈御白色衣袖被鲜血染红,魏逍惊慌的冲上前扶住他,却叫他一把推开。 “一点小伤,不打紧。”如果不是怕伤到江子浩,也不会让他有机可趁地捅了自己一刀,不过,只要能够见到沁儿,他就是受再多的伤都值得。 “少爷,我这就去找大夫。” “不用了,你不是带了一些刀伤药吗?那些就够用了。你再去帮我打一盆水来就行。” “是,少爷。” 经过半个时辰,沈御终于清理包扎好左臂上的伤口。 看到他一扫脸上的阴霾,重现许久未曾出现的光彩,魏逍马上猜,“少爷,是不是找到少夫人了?” 压抑不住那股兴奋之情,沈御充满思念的道:“我看到她了,她又瘦了一圈,我真想……”他好想抱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她明白他的情、他的心,再也不准她离开半步。 这些日子,他每夜都被恶梦惊醒,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正经历着何种折磨,这样的担忧一直令他惶恐害怕,直到得知她们女扮男装,他总算安心了点,怪不得他动用各方的人脉关系,大肆搜索竟没有发现她的下落。也就在这时,济南传来了消息,江府有贵客临们,是两位公子,他马上确定是沁儿和虹儿,总算了结这一场猜测的日子。 “少爷,明几个我们再去江府,这一次他们总算无法狡辩了。” “江府一定要去,可是,绝不能暴露我今晚的行踪。” “魏逍不明白少爷的用意。” “说了,岂不是叫他们有防范之心?他们若是把沁儿藏起来,我想再找她就更难了。” “既然如此,少爷何不直接把少夫人给偷出来?” “我是来接沁儿,沁儿若是肯听我说几句话,她一定会跟我回洛阳,用到偷,就失去我来的目的。” “万一江府的人没把少爷来的事告诉少夫人呢?” “江府的人没理由对沁儿隐瞒,倒是沁儿很可能不愿意见我,真要如此,我也只能沦落霄小之辈。”沈御神清气爽的一笑,“知道她在哪儿,就没什么好怕,我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 ☆☆☆ 西风飘飘,秋意萧萧,望着逐渐凋零的花园景致,不禁令人更加感伤。 “小姐,起风了,你还是进屋去,免得着凉了。”虹儿忧心的看着一天比一天还要消瘦的严若沁。 “虹儿,我很好,你可不可以歇个口,不要再嘀咕了?”她近乎哀求的叹了口气。 “小姐,我……” “沁儿!”江夫人的出现适时打断虹儿的唠叨。 “胰娘!”严若沁真高兴自己可以喘口气。 “天气凉了,姨娘帮你裁了几件暖和的衣裳,你来瞧瞧。”江夫人指示丫头把木箱子放到石案上,献宝似的打开箱子。 “姨娘,沁儿在这儿巳经多有打扰,怎能再让你费心?” “你这孩子怎么跟胰娘如此见外?”江夫人慈祥的执起她的手,左瞧右瞧,意看愈是心怜,“沁儿,姨娘真的好喜欢你哦!你若是不嫌弃,就当胰娘的媳妇儿,你说好不好?” 吓得差一点停止呼吸,严若沁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沁儿能得到胰娘的厚爱,真的好感动,只怕沁儿配不上表哥。” “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没人敢说一句不是。”江夫人一脸威严的道。 顿了一下,她幽幽的道:“姨娘,沁儿不想强求姻缘。” “何来强求?子浩一定很高兴娶你为妻。” “表哥侍母至孝,断不会拒绝姨娘的安排,可是他对沁儿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爱,我们成了亲,他不会快乐的。” “你怎么知道子浩心里是怎么想?你问过他吗?” “我……” “你这丫头就爱自个儿胡思乱想。”江夫人心疼的摇摇头,随即想了想,提议道:“不加,我把子浩找来当面问清楚,这总可以叫你安心了。” “不!姨娘,我…… “有话就说出来,别问在心里。” 咬了咬下唇,她羞赧的说:“姨娘,沁儿心里只会有一个人,就是……” “沈御是吗?”江夫人了然的一笑。 恍然一悟,严若沁终于明白姨娘是拿表哥当诱饵,逼她说出真心话。 “既然爱他,为何要休夫?” “沁儿不想为难他,他该与真心相爱的女子白头到老。” “他为你来到济南,难道不足以证明他是真心爱着你吗?” “沁儿不知道。”她茫然的摇着头,“他为醉春楼的姑娘赎身,又将她安置在太原,他若是对沁儿有心,又岂会伤沁儿的心?” “傻沁儿,你怎能因为他替妓院的姑娘赎身,就认定他对你无心?” “难道不是吗?” “也许沈御是因为同情那位姑娘,才会为她赎身啊!” “可是,他为何一直不肯跟我洞房?”话一出口,严若沁就后悔了,她实在太多嘴。 江夫人戏谑的一笑,“原来,真正令你耿耿于怀的并非那位妓院姑娘,而是他迟迟不跟你洞房这事,是吧?” 她困窘的垂下螓首。 这时,府里的丫头快步来到凉亭。 “夫人,那位沈公子又来了。” “这小子还真是有心,不过……”江夫人状似无奈的叹了声气,下起指示,“把他打发掉。” “夫人,他说今儿个没见到你,绝对不会离开。” 似有意若无意的看了严若沁一眼,江夫人起身道:“也好,我是应该好好会一会他,劝他死心,别再自费心机了。” “姨娘……” “怎么?你改变主意,想见他吗?” 她摇了摇头。 “那就把他交给姨娘,姨娘绝对会替你讨回公道。” 此话何意?可是还来不及问,江夫人已经走远了,严若沁不由得心急的拉着身后的虹儿,“你偷偷跟过去瞧瞧。” “小姐,姑爷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还管他干什么?” “我……哎呀!你别管那么多,赶紧跟去瞧瞧嘛!”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转身的同时,虹儿嘴里同时念念有辞,“我就知道小姐放不下姑爷。” 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呢?他把她的心占得一点儿空缺也没有,日思夜梦,想着、念着的全是他,这股子的爱意岂是她能轻易割舍的? ☆☆☆ 这是江夫人第一次见到沈御,之前,都是江子浩应付他,现在终于有缘瞧瞧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她当然要把他瞧个仔细。他的确俊美非凡,尔雅之中有一股凛冽凌人的气势,他真可谓天仙下凡。 “姨娘,恕小婿冒昧宣言,请姨娘务必让小婿见沁儿一面,若沁儿还是不肯随小婿回洛阳,小婿以后再也不会登门打扰。”沈御面无表情的迎接江夫人的打量。 “是吗?”江夫人戏谑的勾唇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把她从这儿掳走呢!” 怔了一下,沈御那张“冰冰”有礼的脸孔终于绽放一丝丝的笑意,他温文儒雅的应道:“这是下下之策。” “你这是何苦?”状似无奈的叹口气,接下来的问话却带有轻松打趣的意味,“既有了新人,又何必舍不下旧人?就算不明白女人的心眼儿有多么小,也总该了解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吧!” “沁儿若是对小婿有所误解,小婿自会向她细说分明。” “说什么?说你没有新人吗?”温和的笑靥之下却是句句咄咄逼人,江夫人明摆着非要他交代清楚不可。 “没有所谓的新人,又哪来的旧人?小婿的心自始至终只容得下结发之妻。” “你就这么确定沁儿在这儿吗?” “虹儿留下玉镯子引路,还望夫人成全。”沈御恭敬的拱手一拜。 沉吟了半晌,似乎做出什么决定,江夫人也不再拐弯抹角,“确实,沁儿是在这儿,不过你想带走她,就得答应我的条件。” “夫人请说。” “好,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只要你同意由我帮你和沁儿准备新房,等你们洞房之后,你想带她上哪儿我都无话可说。” 沉默了下来,沈御深深的自责,他真的没想到,原来他迟迟没和沁儿圆房一事,竟然伤她如此之重! “你是个聪明人,岂会不明白沁儿不是一般的姑娘?她看似坚强勇敢,实则脆弱胆怯,你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你的一言一行自是牵系着她的喜怒哀乐,你若不能深深体会这一点,我劝你还是放了她,否则你就是毁了休书,又怎么知道不会再有另一次的休夫?” 似乎在盘算什么事情,沈御还是不发一语。 “你好好想清楚,我给你三天的时间答复。” 再次有礼的拱手一拜,他起身道:“多谢夫人提醒,小婿先行告辞。” ☆☆☆ “你说什么?” “姑爷说,他心里只有小姐……” “不是不是,你之前说的另一件事。” “姨夫人说,姑爷如果不跟小姐……” “好了好了,别说了!”严若沁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姨娘怎么可以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会儿沈御一定以为她是为了他不肯洞房一事休夫……好吧!她承认这是主因,但也不全然如此……真是羞死人了! “小姐,你好麻烦哦!”虹儿一副伤透脑筋样的啄着嘴,“一会儿叫人家说,一会儿又不要说,真搞不懂你耶!” “我……你这丫头话真多!”严若沁羞恼的敲了她脑袋瓜一记。 突然笑了,虹儿挤眉弄眼的看着她,“小姐,我说姑爷一定会答应。” “我……我才不稀罕呢!”她不想为难他,在这种情况下眼他圆房,她会觉得自己卑微下流,可是,她又好希望他答应,这表示他是真心想接她回洛阳……唉!这种感觉好复杂。 “小姐用不着害羞,夫妻之间行敦伦之礼,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嘛!” “虹儿!”严若沁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我……我是听说的嘛!” “以后不要老是到处偷听人家说话。”偷听也就罢了,也用不着说得这么大声,像是要昭告天下啊! “我……我哪有,我都是不小心听见。”她一副无辜样的撇撇嘴。 “你的不小心还真多哦!”严若沁取笑地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我……我怎么会知道老是这么巧?”这会儿换虹儿脸红了,她也不爱偷听人家说话,可耳朵就是忍不住,然后当然就……嘻嘻嘻! 懒懒一笑,严若沁宽宏大量的摇摇头,“算了,有时候你这个坏习惯也挺有用的。” “小姐!”虹儿又是瞪眼,又是跺脚。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伸了一个懒腰,她疲倦的道:“我有点累了,想回房歇着。” 第八章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沈御这一去音讯全无,眼看三天期限已经到了,严若沁的心情也渐渐由焦躁归于平静,最终化成淡淡的失落感,既然休夫,她就该对他死心,不再有所犹豫。可是虹儿似乎不这么想,她还抱着一丝丝希望的引颈张望,总盼着日落之前能够有好消息传来。 “虹儿,你别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昏脑胀。”郁闷的时候,严若沁最喜欢借由画荷转移思绪,勾勒着一朵又一朵娇弱而坚强的荷花,仿佛同时能让她锁定下来。不过今天,她怎么画都不对劲,这肯定是虹儿的错,因为她在一旁转个不停,吵得她没法子静下心。 “喔!”虹儿虽然安定的在蒲席上坐下,可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站起身,贼头贼脑的道:“小姐,我想到外头瞧瞧。” “瞧什么?” “呃……我听说城里今儿个有个……。抛绣球招亲,全城的人都跑去凑热闹,我也想去看看。” “那我也跟去瞧瞧。”她还没见过抛绣球招亲,想必挺有趣,奇的是,还挑在这个时候,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暗了,这么抛绣球不是很麻烦? “嗄?” “我不能去吗?” “不是不是!只是……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万一绣球被我捡到,那可怎么办?”眼睛左飘右飘,虹儿心虚的不敢看严若沁。老天爷,她干啥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上茅坑拉屎什么的,都比这个抛绣球招亲来得妥当吧! “还能怎样?”严若沁好笑的睨了她一眼,“当然不能算数,得再重抛一次绣球,否则,难不成叫人家姑娘嫁给你啊!” “不要不要!”虹儿急急的摇摇头,好像真捡到绣球似的。 “那你还怕什么,我们走啊!” “呃……小姐,我突然有点头疼……哎唷喂呀!”装模作样也要有那副样子,虹儿赶紧揉着太阳穴。 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她热心的一笑,“好像很严重,来,我帮你。” “不不不,小姐使不得,我……” 眼看就要办不下去了,幸好救星出现。 “沁儿!”江夫人笑盈盈的走进来,“克峻刚刚捎来消息,他已经说服你爹了,不管你做何决定,他们都站在你这边,你随时可以回家。” 微微恍了一下神,严若沁抽动嘴角,僵硬的一笑,“是吗?” “沁儿,姨娘真希望你一直待在这儿跟我做伴,可是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家,你想回家就说一声,我让子浩护送你回去。” “姨娘,沁儿给你添麻烦了。” “你若能给姨娘添麻烦,姨娘还求不得呢!” “姨娘,那沁儿就留在这里多陪你一些日子好吗?” 她承认自个儿没出息,可以回洛阳了,却反而没有勇气回去,因为那儿会让她不断的想着沈御。 “当然好,不过,”江夫人面色忽然转为严肃,口气却极尽温柔,“姨娘实在舍不得伤你的心,可是姨娘还是得跟你说句话,放弃了,别再执迷不悟。” 心儿一拧,微微的痛楚在胸口蔓延开来,她却得佯装没事儿,不明就里的问:“姨娘,你在说什么?” “姨娘和沈御说的话,虹儿一定都告诉你了吧?” 顿了一下,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回避,“虹儿是说了,可那又如何?” “今儿个已经是第三天,他还没给姨娘答复,肯定已经放弃了。你也一样,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别再惦记着他。” 严若沁故作潇洒一笑,“姨娘,是我自个儿把他休了,怎么还会惦记着他?” “沁儿,你若真能够对他死心是最好。” “姨娘,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傻丫头,姨娘是心疼你,不希望你再为难自己。” “我知道。” “对了,克峻还有一封家书给你。”江夫人接过丫头手上的木盒子,取出摺放在里头的缣帛。 摊开缣帛,严若沁顿时一怔,这…… “怎么了?克峻说了什么?”江夫人忧心的看着紧蹙眉头的她。 暂时搁下心里的疑惑,严若沁细细阅来,大哥是偷偷告诉自己一件事她和沈御除了打从在娘始便指腹为婚外,十年前更有一场巧遇,那时沈御便决定呵宠她一辈子。这些日子以来,她所接到的情诗,都是他送的,还有,大哥送给她的珠宝首饰全是代替沈御转达。 “沁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她呆滞的摇摇头。 “那是什么事?” 失魂落魄,她心不在焉的道:“没、没什么,只是闲话家常。” 明知有事,江夫人却体贴的不想强人所难,“姨娘不打扰你了,你歇会儿,待会儿晚膳过后,你陪姨娘下盘棋好吗?” “嗯。”送走了江夫人,严若沁忍不住把信又看了一遍。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洞房花烛夜,沈御对她脸上的胎记一点也不好奇,还有,她对他会有那么莫名的熟悉感,因为他们早在十年前就相遇了。只是当初,她为何会遇见他?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该死!她怎么会忘了呢? “小姐,大少爷到底说了什么?”看到小姐一下子微笑,一下子皱眉头皱得死紧,虹儿实在压抑不住满肚子的好奇。 小心翼翼的收起缣帛,严若沁偏头看着她,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道:“大哥在帮姑爷说情。” “大少爷怎么可以为那种人说话?姑爷无情无义,太令虹儿失望了。”虹儿气乎乎的直跺着脚,她是那么相信站爷说的话,他心里头只有小姐,结果呢?她真是错看姑爷了。 “不,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她或许不明白十年前是出于何种理由,让他立下誓言守候她一辈子,但他对她的疼惜绝非虚情假意。 睁大眼睛,虹儿像见到怪物似的瞪着她。 “我相信一定有什么事耽误了他,他迟早会来。” “小姐,你……还好吗?”虹儿忧心忡忡的蹙着眉,惨了惨了!小姐肯定是刺激太深,脑袋瓜子坏了。 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严若沁好笑的赏了她一记白眼,“我很好。” “那你还相信姑爷他……” “虹儿,时候到了你就会明白。” “是哦!”她不以为然的哼一声。 “我不跟你说了。”多说无益啊! 虹儿撒娇的勾住她的手臂,“小姐,虹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懂,你别替我担心,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的。”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隔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阕兮。一日不见,如三月今! 陪江夫下了盘棋,拒绝虹儿的伺候,严若沁意兴阑珊的走回房里,等待的日子是最难熬,尤其那种不明确的等待更令人焦虑,每时每刻都徘徊在期待与失望之间,苦不堪言。可是她还是深信,等待绝不会落空。看到床上的羊皮函,严若沁全身一颤,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上前拾起羊皮函,解下丝带打了开来,上头依旧有首诗,还有简简单单的几字: 思卿、念卿,生生不悔。 这是她熟悉的字迹,一直以来被她误认为出自大哥之手,如果不是大哥的那一封家书,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一年来,一直默默在呵护她的竟然另有其人,更意想不到的是,此人会是沈御!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可是她听见了,而且非常肯定是他…… “每逢月圆之日,送情诗给我的人原来是你。”她缓缓的转过身,果然看到他,他憔悴了不少,可是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却灼热有神。 沈御没有回答。 “你为何这么做?”即使她一直认定这是大哥所为,但每一次见到羊皮函,她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知道自己被默默的怜惜疼爱,远比任何言语的鼓舞更令人觉得可贵。 “我们相遇在十五,当时你看起来好小好小,爱哭又不想被人瞧见的模样,我见了好不舍、好心疼,就向老天爷许下誓言,我以后要照顾你,再也不让你掉一滴眼泪。” “我既然不想被人瞧见,又怎么会让你瞧见?” “你相信吗?这是上苍的安排,她让我无意间找到了你这个又爱哭、又倔强的荷花仙子。” “我……我才不爱哭呢!” “对,你不爱哭,你只是忍不住哭。” 这还不是一样吗?严若沁不服气的嘟着嘴。 “沁儿,我不承认休书上的罪状,我并非无心,也不曾欺心,更不容许自己伤你的心,所以我不准你休夫。” 踟躇了半晌,她终于坦然道来,“我可不像大娘,能够容许其他的女人跟自个儿共有一个夫君。” “你误会爹,更误会我了。” “我哪儿误会了?” “爹会娶二娘是可怜她,二娘是个孤女,从小就失去父母,她娘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自个儿的弟弟,可是舅母苛薄,不甘心家里多一个人要养,总是把粗重的活儿丢给她;有一天,她在河边昏倒,正巧被路过的爹给救了,爹在得知她的遭遇之后,为了帮二娘摆脱她舅母的欺凌,迎娶她当二房,不过也言明二娘将来若遇到知心人,可以离开沈家另嫁。 “至于爹会娶三娘也是因为可怜她,三娘及笄之后就被她爹娘卖到妓院,可能是长相平凡,不止饱受技院里面的姐妹欺负,还得受那些大爷们的气,有一天,爹上妓院赴宴,巧见三娘被一个官爷打得半死,爹怜悯她的处境,便替她赎身,原本是想拿银子给她重新生活,可是三娘坚持要跟着爹,不求名分,只为了报恩,爹便迎娶她当三房,不过她跟二娘一样,随时可以离开另外嫁人。” “原来如此;难怪她们情同姐妹。” “就是因为娘待二娘、三娘像自个儿的亲姐妹一样,虽然爹和二娘、三娘没有夫妻之实,可是她们也一直没想过要离开沈府,另外嫁人。” “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了。” “你误会爹倒是不重要,可是我就不一样了。” “你……你怎样?” “我和醉春楼的云姑娘一点夫系也没有,我只是代替好兄弟为她赎身。” “哦?”严若沁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这件事,我慢慢会向你说明白。”走到她的面前,沈御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沁儿,我今晚是来带你走,除非,你不愿意等我们回到荷风小筑再洞房,希望我依着姨娘的意思。” “你……我……我才稀罕你要不要跟我洞房!”她又差又窘的低下头。 靠向她的耳边,他小小声的说:“原来我的荷花仙子不只爱哭,还喜欢说违心之论。” “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哦!” “你不理我,我们怎么生娃娃?” “你……讨厌!”严若沁羞恼的抡起拳头捶打他的胸膛,不过她的粉拳落在他的身上;倒像在撒娇似的。 “我们该上路了,等离开这儿之后,你爱怎么打我都没关系。” “我……我不能丢下虹儿不管。”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魏逍会先把虹儿送回洛阳。我们一路上慢慢游山玩水。成了亲之后,我就是因为没能陪伴着你,才会让你有那么多误解,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不能全怪你,是我自个儿没用。”她若能对自己多那么点信心,也许就不会闹到今日的地步。 “胡说,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沈御深情的将她搂进怀里,“不过,可不准再休夫,不准自做主张把我让给其他的女人,知道吗?” “嗯,将来不管遇到何种难关,我绝不再轻言放弃。” “我们来勾勾手。”他孩子气的伸出手。 “勾勾手。”严若沁欣然印下自己的承诺。 ☆☆☆ 原来,这就是幸福可以陪伴在心爱的人身边,一起迎接日出和日落,一起领略大地之美。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心里头都还没准备好,他们离洛阳就剩不到半天的脚程,也就是过了今夜,明几个午时他们就要进入洛阳城了。 说不出是喜还是忧,严若沁躺在床上,却没法子闭上眼睛,洛阳是她的家乡、她最思念的地方,却也是她最害怕的地方。 悄悄的坐起身,她小心翼翼的越过沈御下了床,穿上外衣,打开房门走出去。 月亮被乌云给遮了大半,叫人不自禁的蒙上晦暗忐忑的愁绪。 “明儿个我们就可以回到洛阳了。”沈御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御寒的披风。 “对不起,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你睡不着,我又怎么睡得着呢?”从身后抱住她,他偏着头,状似轻松的问:“是不是在想明天回到洛阳的事?” “离开洛阳这么久,不知那儿的人事景物是否全变了。” “你在担心?” “我为何担心?”她调皮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被休的可是你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哦!” 长声一叹,他苦着一张脸,“是啊,沦为洛阳城笑柄的可是我沈御,应该担心的当然也是我喽!不过,我想明白了,这嘴生在人家的脸上,我管得了一个,可管不住所有的人,他们喜欢说什么,就由着他们,我如此聪明,又怎会傻得把他们的话搁在心上,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严若沁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却为他的细心体贴感动得眼角微微淌下泪珠。 “可是,也不能白白任他们说闲话,你同意吗?” “嗯。”忙着偷擦眼泪,她无暇细想他在说什么。 “我已经想到一个好主意,明儿个进城之前,我要先准备一大袋的小石子,如果谁说了让我听得不顺耳的话,我就赏他一颗小石子吃,我相信,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胡说八道。” “嗯……慢着,你说什么?” “我说,哪个家伙敢乱说话,我就拿石头堵他的嘴巴。” “你别乱来!”她急得转身面对他。 沈御心疼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着道:“荷花仙子是个爱哭鬼。” 心湖微微一颤,她脑海瞬间闪过几幕童年影像,曾经,他好像也这么笑话她…… “我不喜欢你哭,却老是惹你哭。” “我……是沙子跑进眼睛,害眼泪不听使唤,我才没有哭。” “沙子也跑进我眼里,怎么我不会掉眼泪?” “我……这我怎么知道?” 眉毛一挑,他戏化的点点她的鼻子,“我以为你会告诉我,跑进你眼里的沙子比较厉害呢!” “好啊,你取笑我,”噘着嘴,她娇嗔的睨了他一眼。 “沁儿!”神情倏然一正,沈御不客许她再逃避,“不要在我面前掩饰自己,我可以承担你的忧愁,也可以分享你的喜乐,我是你的夫君。” 她激动的投进他的怀抱,“我不在乎洛阳城的百姓如何嫌弃我,可是,我真的不愿意见到自己令你难堪。” “我从来不觉得难堪,我只是为你心疼,因为他们不懂你的美、你的好。”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我只在乎你。” “这就够了,我已经没什么好畏惧。” “夜深了。外头露水重,很容易着凉的,进去吧!”说着,他抱起她走回温暖的房内。 ☆☆☆ 数月的别离,显然还是无法改变洛阳城的老百姓,他们依然喜欢说长道短,当然一瞧见严若沁更是不可能闭上嘴巴,不过指指点点的内容全变了,她不再是“丑八怪”,而是一位“奇女子”,显然她的休夫之举令人刮目相看,沈御亲自迎接她回家更是成了一则传奇,他们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从小到大,严若沁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会有这么威风的一天,不过,她早已学会不在乎别人的言语,是褒又如何?言语好比随风而散的炊烟,终究不会长久存在,当然也不必耿耿于怀。 这一刻,她终于走出洛阳城的百姓带给她的桎梏。 不过,她完全没想到更令她震撼的事情还在后头,当她踏进沈府,所有的人都热情的守在大门迎接她。 “小姐,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虹儿激动的抱住严若沁,她从没跟小姐分开过这么久,整整一个月耶!不过,才一个转眼,她就被三个夫人捧到旁边纳凉。 “沁儿,你这个傻孩子,受了气怎么不告诉大娘?有大娘在,没有人可以动你一根寒毛。” “没有大娘也有二娘,谁敢欺负你,二娘就跟他没完没了。” “三娘也是,三娘就喜欢你当我的媳妇儿,其他的女人都不准!” 她这三位婆婆实在是很与众不同,明明是她休夫,她们却搞得好像沈御休妻,这该让她觉得安慰,还是好笑呢? “沁儿,我们已决定再派一个丫头帮虹儿一起伺候你。”大夫人笑盈盈的表示。 “这么一来,我们也不必担心你受了委屈不说。”二夫人接着补充说明。 “还有,遇了什么困难,也可以多一个人给你出主意啊!”三夫人也忙不迭的凑上一脚。 “不下不,用不着这么麻烦。”严若沁连忙拒绝她们的好意,老天啊,虹儿已经够聒噪了,再来一个,她怎么吃得消? “怎么会麻烦呢?不过是拨个丫头到荷风小筑伺候你。” “这丫头我们可是特别调教过了,根本用不着你费心。” “就是咩,再说她也是在虹儿手下听吩咐行事,哪用得着你来伤神。” 三个夫人一个一句,严若沁愈听愈头疼,一个经过特别调教的丫头会是什么模样,她太清楚了,想当初,虹儿就是经过娘亲千挑万选、精心调教出来的丫头,再来一个,她实在有些敬谢不敏。 见三个娘似乎没完没了,沈御终于按捺不住的道:“娘、二娘、三娘,这事不急,明几个再说。” 他的出声显然提醒众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伙儿突然笑得很神秘。 “哎呀!我们实在糊涂得很,一高兴,都忘了你们一路颠簸,这会儿想必是累坏了,应该好好……睡上一觉。”大夫人努力保持她高贵的形象,可是实在是太开心了,那种想笑却不能笑的样子像脸部抽筋似的。 “对对对,明几个我们绝不会去打扰你们,你们尽情的……养足精神。”二天人可是毫不修饰,愈笑愈暧昧。 “就是就是,这样我们才好早一点抱……不是不是,我们就可以跟沁儿好好聊聊她在外头的这些日子。”三夫人不好意思的掩嘴一笑,差一点就说溜嘴。 严若沁一脸疑惑的蹙起眉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沁儿,你该回房歇会儿。”不让她有多余的时间细想,沈御执起她的手直奔荷风小筑。 ☆☆☆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严若沁的疑惑终于获得解答,原来,今儿个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从太原归来,我就计划好三天后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想到竟然延误了近四个月,早知道,我也别瞒着你。” 她想起来了,那天他好神秘,叫她等他三天,可当时她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完全没预料到……上苍真懂得作弄人,如果她愿意给他三天的时间,说不定就没有休夫之举。可话说回来,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会得知他的深情? “来。”沈御拉着她来到案前,拿起放在上头的匏爵——由匏瓜剖分为二,再以线连柄端、合之为一器,用以盛酒,让新婚夫妻共饮。 “我知道你不胜酒力,所以成亲那一天,不敢跟你行合丞己之礼,可是我想,我们既是夫妻,夫妻一体,同尊卑,相亲不相离,这酒理当要喝的。” 羞答答的握住其中一个半边的瓜,他俩深情的看着对方,把的内的酒缓缓饮进口,那酒虽然有点苦,他们的心却甜甜蜜蜜。 放下匏爵,严若沁的心——通——通狂跳起来,不知道是酒的关系,还是害羞使然,她两颊红得像天边的彩霞,叫人转不开目光。 “沁儿,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我……我怎么知道。”这一刻来了,她反而慌得想逃。 “好多次,我忍不住想让你真正属于我,可是,为了让你先习惯我,我只好逼自己等,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他迟迟不肯圆房的用意。 沈御的唇悄悄贴近她的耳际,他灼热的轻声呢喃,“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的荷花仙子。” “御郎……”呼吸愈来愈急促,她不知所措的闭上眼睛,实在不敢说出此刻的惶恐和不安。 “别怕,一切有我在。”他滚烫的唇舌由耳边转向她的嘴,贪取她口中甜美的蜜津,与她的唇舌紧密纠缠。 虽然全身不住的颤抖,他的保证却渐渐抚平她的害怕,她不再迟疑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他愈来愈饥渴的索求。 衣服一件件的掉落在地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何时被他抱上床,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他的唇舌和手指在她身上挑起的欢愉,她的身体因为他的狂野撩拨而痉挛。 “啊……”在喜悦和痛苦之中,她和他终于成为真正的夫妻,从今尔后,不仅相属,更要同甘共苦。 第九章 “我……我不要了,让我下去。”终于如愿体会到坐在马背上的神气劲,严若沁却吓得两腿发软,不停的喘着气。 “别怕,我在这儿。”沈御安抚的守在一旁。 “可是,我觉得自个儿好像吊在半空中,随时都会摔下去一样。” “不会,‘飘飘’是一匹性情温驯的母马,它还受过训练。” “是吗?”怎么她还是觉得摇摇晃晃,快坠下马似的? “相信我,不会有事,放轻松,坐直身体。” 严若沁战战兢兢的照着沈御的指示做。 “对,现在抓好缰绳,不要太用力……不对不对,还是得抓紧缰绳。” 可严若沁一时扯过头,马儿抬起前脚,发出一声嘶吼。 “啊!”她惊吓得尖声一叫,放开缰绳,抓住马鞍。 沈御连忙拉住缰绳。“没事没事,不要慌。”他一边安慰她,一边用手轻轻安抚马儿。 “我不要骑马了。”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昨夜是谁吵着说要学骑马,我不答应,还不准我睡的?”他笑着挑挑眉,企图转移她的害怕。 “我……我后悔了嘛!” “你会不会到了晚上更后悔?” 顿了一下,严若沁非常不确定的道:“不会吧!” “你真的不想体会一下骑马奔跑的感觉?” “我……我们可以共骑一匹马儿。” “这意义可是不一样哦!” “我不管,我要跟你共骑一匹马。”现在只要拗不过沈御,严若沁就会像个赖皮的小孩儿。 “好,我们共骑一匹马,不过,你真的就此放弃了吗?” “嗯……我可没放弃,明儿个再来驯马好了。”她高傲的睨了马儿一眼。 驯马?沈御想笑又不能笑,因为她正在瞪他。 “你笑什么?”她气乎乎的噘起嘴巴。 “我在笑吗?”他一脸无辜。 “我‘听见’了,你心里头在笑。”忘了她还坐在马上,她兴师问罪的双手叉腰。 “没这回事,我哪敢取笑娘子。”沈御说得义正辞严。 “骗人……啊!”马儿像是受了惊吓,突然向前狂奔而去,严若沁因为没坐稳,身子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尖叫着往旁一栽,还好沈御及时飞身接住她,帮她分散跌落在草地上的撞击力。 “沁儿,你还好吗?”他担心的问。 “你不是说那匹马很温驯吗?”严若沁惊魂未定的指控被她压在身下的沈御。 “它是,除非受到刺激。” “你是说我踢到它吗?”她的声音好像从牙缝中迸出来似的。 绝有可能,不过任谁面对凶巴巴的“母老虎”,都会识相的改变口供。 “这事嘛……我以为不重要,不是吗?”他一个翻身,转而把她压在身下,眼神闪烁着火热的光芒。 “你、你干什么?”其实早已感觉出他想做什么,严若沁还是羞怯的不敢直视他的渴望,她心跳得好快。 “你以为呢?”沈御的脸慢慢向她逼近。 “你……大白天的,你可别乱来!”这会儿何止是大白天,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过她显然已经慌到神智不清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亲你。”沈御也效法她的赖皮,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躲,却无处可躲,严若沁愈来愈慌,“沈御,你!” 沈御堂而皇之的堵住她的嘴,她的声音随即淹没在他挑逗的唇舌下,尘世瞬间离他们好远好远。 那一头吻得激情缠绵,这一头则是瞧得津津有味,虹儿和青儿——严若沁推辞不去之下,三位夫人硬是派来伺候她的丫头,她们两个人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就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画面。 “小姐好幸福哦!” “少夫人好幸福哦!” 两人同时发出羡慕的叹息。 “小姐受了那么多苦,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这“扬眉吐气”用得好像不太妥当,可是谁在乎,意思到就好。 “真正受苦的人是少爷,为了找少夫人,他都快发疯了。”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谁叫他拖拖拉拉,老是不肯跟小姐圆房,他如果不要兜上这么一大圈,不是什么苦都不必尝吗? “你这是什么话?” “我虹儿说的话啊!” “你……没见过你这么无礼的丫头。” “那又怎样?这事轮不到你来管吧!” “我……”青儿突然惊叫了一声,“哎呀,少爷和少夫人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虹儿可是一点也不急,“他们是躲起来恩爱,不想让我们这两个碍眼的丫头破坏气氛。” “这怎么行呢?” “为何不行?” “大夫人交代过,我一定要盯紧少爷和少夫人。” 闻言,虹儿火大了,“你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奸细在,小姐和姑爷才会想尽法子摆脱我。”以前,小姐从来不会冷落她,现在身价大跌,还得跟这个叫青儿的丫头混在一起,闷都闷死了! “我……你干啥那么凶?我只是听大夫人的指示嘛!”青儿一脸的无辜。 虹儿懊恼的白眼一翻,“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现在是谁的丫头?你应该记住的是我家小姐的话,不是大夫人的话。” “我……” “我什么我?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姑爷可不喜欢爱嚼舌根的人,没事少到处嚷嚷,说长道短,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把嘴巴闭紧就是。” “这就对了嘛!”虹儿老气横秋的拍了一下青儿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先问过我,我批准了,你再说。” 虽然不甘心,青儿还是点了点头。 ☆☆☆ 趴在榻上,严若沁无聊的用双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自从他们回到洛阳,沈御天天陪在她身边,总觉得时光过得好快,这会儿他一不在,每一刻都闷得叫人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虽然身在幸福之中,她心里头还是有那么点不踏实的感觉,也许是……她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幸运,能够得到他的宠爱?他是那么完美,甚至拥有御赐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他怎么会看上有残缺的她?是因为可怜她吗? 想着想着,严若沁的眉头不禁纠在一起。 “小姐,你该用午膳了。”虹儿来到她的身边。 “我吃不下,撤下去吧。” “早膳没吃,这会儿又吃不下,小姐是不是病了?” “我很好,只是不想吃。” “哎呀,少夫人肯定是有喜了!”青儿惊天动地的大叫。 严若沁和虹儿同时傻住了。 “我去告诉大夫人,她知道了一定开心死。” “慢着!”严若沁大惊失色的起身唤住她,“还没确定的事,你可别胡乱说。” “错不了,我听人家说,有喜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万一人家是随便说说,你也当真吗?” “这……”正当青儿犹豫不定之际,沈家的三位夫人各带着一名丫头,浩浩荡荡的走进来。 “沁儿,快来瞧瞧我们为你准备了什么。”大夫人喜洋洋的招呼。 看着放在案上的三只箱子,严若沁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她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我们帮娃娃准备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还有他最喜欢的小玩意儿。”二夫人兴冲冲的补充说明。 一张脸顿时黑了一半,严若沁完全笑不出来,天啊!这是干什么? “沁儿,你瞧瞧看,还有没有缺什么?”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该怎么说呢?她连腹中有没有小娃娃都不知道,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不过,这会儿不说好像也不行。 “这会不会太早了点?”她们完全是一片好意,她真不忍心伤她们的心。 “早一点准备好啊!”三位夫人显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 “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有喜讯。”大夫人信誓旦旦的道。 “对对对,最迟一个月。”二夫人点头附和。 “最快这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三夫人也笑盈盈的说。 “嗄?”她愈听愈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位算命先生铁口直断,说话准得不得了。” “他还说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娃儿。” “我们已经在帮娃儿取名字。” 一个人一句,严若沁的心情更是沉入谷底,不会吧!就因为一个算命先生说的话,她们便如此“惊天动地”,若她真有喜讯,那也就罢了,万一她腹中迟迟没有动静,她们会如何? 天啊!她已经可以想见自己未来的日子将会“惊喜”不断。 ☆☆☆ 抚着严若沁披散在他腿上的发丝,沈御笑盈盈的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神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怔怔的回过神,她恍惚的眨眨眼睛,“嗄?” “我以为你有话对我说?” “有吗?” “没有吗?”沈御深情的将手移向她的腹部,想到她这儿有了一个属于他的小娃娃,他的唇角忍不住欢喜的微微上扬。 心不在焉的严若沁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举止,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坐起身道:“我是有话对你说。” “说啊!”他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告诉他好消息。“为何天一亮,就没见到你的人?”他们天天耳鬓厮磨,总是累到四更天才睡着,他怎么有法子在鸡啼之时就起床更衣?若不是因为虹儿不小心撞见,她还不知道他那么早就出门。 顿了一下,沈御故作命苦的叹声气,道:“夫君白天要陪在娘子身边,晚上也要陪在娘子身边,只好利用清晨时分上书斋处理府里的事情,像是田租、地租,还有当铺里那些没被赎回的古董珍宝,还有,我和昊岳最近对西域的生意很感兴趣……” “好了好了!”不好意思的红了睑,严若沁无助的咬着下唇,“对不起,我不知道自个儿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傻瓜,我只是逗你玩,我一点也不在乎。” “不行不行,明儿个开始,你绝不可以再为了陪我,把正事丢在一旁,我有虹儿和青儿做伴,可以忙的事情多着呢!” “我真的不打紧。” “我也是说真的,你只要偶尔陪我就行了。” “我告诉过自己,不再让你受到委屈。” 感动的圈住沈御的腰,将脸颊枕在他的胸前,她好满足的道:“我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女人,这不算什么委屈,我们是夫妻,理应相互体谅啊!” “我自个儿知道该怎么做,你也不必再为这事费心了。”握住严若沁的肩膀,沈御按捺不住的转回先前的话题,“除了这事,你应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告诉我吧!” “什么事?”她实在摸不着头绪。 看这情形,只好他自个儿说出来喽! “你肚子里不是有小娃娃了吗?” 一时傻眼,严若沁张着嘴,半晌挤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想给我惊喜,故意不告诉我?” “我……你是打哪儿听来的?”老天爷,这个玩笑未免开太大!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 惨了!她早就应该想到,在这儿,无中会生有,小事会变成大事,果然叫她给猜中,她的“惊喜”不断。 沈御终于意识到异样,“哪儿不对吗?” “你……是不是很想要小娃娃?” “当然,我希望你为我生好多娃娃,女娃儿长得像你,男娃儿长得像我。” “那我若是迟迟没有喜讯传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似乎有一点搞清楚状况了,他好笑的道:“我猜,这是不是一场误会?” “算是吧!”严若沁有气无力的叹口气,“三位婆婆急着抱孙子,找上算命先生帮我掐指一算,认为我近日会有喜讯,丫头们大概也听到这事,一个传一个,最后就变成我有喜了。” 沈御忍不住一阵大笑。 “这一点也不好笑。”成天被人家盯着肚子瞧,这滋味很不好受,万一她的肚子一直不争气,她日子不就更难熬了。 “别担心,只要我们天天努力,总会有喜讯传来。” 闻言,脸红的躲进被子里,严若沁鼓着腮帮子,嗔道:“不正经!” “我哪儿说错了?”沈御好无辜的贬着眼睛。 “我……我不跟你说了!” “好好好,反正我们这会儿得赶紧加把劲,努力生娃娃,话还是少说点。”话毕,沈御立刻采取行动,也钻进棉被里袭击严若沁,她格格的尖叫了一声,忙不迭东闪西躲,他当然紧缠着她,两人像小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不过,柔弱的女子终究不敌强壮的男子,不到一刻钟,她就沉沦在他狂野的激情里。 ☆☆☆ 一个翻身,严若沁很自然的想偎向身边温暖的胸膛……空的!清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左看右瞧,房里果然只剩她一个人。 天色已蒙蒙亮,心想这会儿她反正是睡不着了,不如到书斋陪御郎。 下床更换好衣裳,她另外为沈御准备了一件被风。他一定不会注意到天候,最近愈来愈冷了,没当心可会着凉。 抱着被风,严若沁快步走出荷风小筑,来到书斋外。 “奇怪,书斋怎么黑漆漆的?难道御郎不在这儿吗?”虽然天色微亮,可不足以穿透窗榻,照亮房内,书斋该还是得点灯。 想了想,严若沁决定回荷风小筑算了,可就在这时候,书斋的门缓缓打了开来,她赶紧闪到一旁的树丛后,没一会儿,她见到袁湘湘衣衫凌乱的走出来,脚步急促,像怕被人瞧见似的。 身子惊愕的晃了一下,手上的披风直落在地,严若沁脑中乱成一片,完全失去了主意。 “我一定是眼花,袁湘湘不是早下嫁到扬州了吗?”这些日子她都没瞧见她,她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可是,就算她刚刚瞧见的人不是袁湘湘,那也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说…… 别乱!她不可以胡思乱想,袁湘湘衣衫不整并不能表示什么,也许她是想投怀送抱,可是御郎拒绝了,她觉得很丢脸,所以匆匆忙忙的逃离书斋……对,她肯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然而,话虽如此,严若沁还是难以抗拒的忧心忡忡起来。 她早猜到袁湘湘对御郎心怀不轨,今儿个她没有得逞,改明儿还是会再找机会下手,只要她不嫁人,就是个威胁。 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了,她绝不把她的夫君让予任何女人,也许她没有袁湘湘的花容月貌,可是,御郎爱的人是她……是吗?他是爱她,还是可怜她? 干啥想这么多?他不爱她,就叫他爱上她啊! 虽然斗志满满,心却依旧紊乱,严若沁精神恍惚的走回荷风小筑。 “小姐,你快把我吓死了,这么早你上哪儿去?”正准备找人,就瞧见严若沁像游魂似的飘过来,虹儿急忙上前询问。 “我……突然想看看府里的景致,就四处走走看看。” “一大清早?”虹儿狐疑的看着她。 “我睡不着。” 这似乎说得通,虹儿也就不再追问,道:“小姐,你这会儿肚子很可能有了小娃娃,你可别到处乱跑。” “虹儿,你怎么跟府里的人一样瞎闹?” “小姐,我真的感觉你肚子里面有小娃娃了,要不然,我这就去请大夫来府里帮你把脉。” “胡闹!”为了算命先生的几句话,就请大夫帮她把脉,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小姐,你干啥不肯让大夫帮你把脉?” “我……你真啰嗦!”她是担心万一把这件事闹大,其实又没喜讯,大伙儿白欢喜一场。 “哎呀!”突然想到什么,虹儿大叫一声。 吓了一跳,严若沁瞪着她,“你怎么了?” “小姐,姑爷找不到你,急都急死了,如果不是瞧见我,他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又来一次离家出走!” “姑爷找我?” “嗯,因为殷公子来找姑爷,姑爷有事出门,他想告诉你一声。” “姑爷现在人呢?” “姑爷等不到你,只好先出门,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喔!” “小姐,你怎么了?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叹了口气,严若沁受不了的道:“你这丫头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要请大夫,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会笑死人。” “我是担心小姐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我……好嘛好嘛,不请大夫就不请大夫。”“你不要穷紧张,我只不过是昨夜没睡好而已。”严若沁随即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个哈欠。 “那你怎么还不赶紧回房歇着呢?”也不管她的意愿,虹儿半强迫的推着她往房里走去,说穿了,她还是认为她肚子里有小娃娃,应该多躺在床上安胎。 第十章 看着突然冲进书斋,就直接撒娇的赖在他怀里,也不管是否有“观众”在场的人儿,沈御忍不住勾唇一笑,挑了挑眉,“我的娘子今儿个又想干什么事?” “为何一定得干什么?”严若沁故作不悦的噘起嘴巴。 “你难道忘了自个儿昨夜说的话吗?你叫我以后得等你醒过来,才能踏出房门一步,白天,我可以安心的待在书斋忙自个儿的事,而你呢,绝不会跑来这儿打扰我。”为此,她一夜都趴在他的身上,就怕他没按着她的意思,害他一夜没睡好,因为她实在是太诱人了,他却不能不顾虑她的身子是否负荷得了他的一再需索。 如果不是为了防止袁湘湘趁着她睡觉的时候跑进书斋“调戏”他,她也用不着这么说。 媚眼一飘,严若沁羞答答的垂下螓首,“人家想你嘛!” “就这样而已?”虽然她举止怪异,显然别有目的,他还是甘心乐意被她的话迷得神魂颠倒。 贴向他的耳边,她轻声道:“我可以在这儿陪你吗?” 全身抖过一阵酥麻,沈御压抑住那股被撬动的欲望,非常坚定的摇摇头,“不行!” “我会乖乖的,不会打扰你。” “你这会儿不是打扰到我了吗?” “待会儿就不会了嘛!” “你在这儿,我一定会分神。” “借口。 “看着你,我什么也没法子做。” “我不会让你瞧见我。” 这会儿沈御什么话也没说。 “你答应了是不是?” 抚着她的脸庞,他轻柔的低诉,“你可知道,即使在人群中,我还是一眼就可以找到你。” 此时此刻,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悸动,严若沁怔怔的看着沈御。 “听话,两个时辰后,我陪你骑马。” 咬了咬下唇,她却转移话题,“我以为湘湘不是下嫁扬州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府里?” “谁告诉你湘湘嫁人了?” 娇嗔的偏着头,严若沁指控道:“你自个儿说的啊!” “我……是吗?” “她干啥不嫁人?” “那丫头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你就这么不喜欢湘湘吗?” “我……”真困扰,这应该如何回答是好?其实,只要袁湘湘没安坏心眼,企图抢走她的夫君,她对她倒是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湘湘只是骄纵了些,她并不坏。” “我可没说她坏。” “我知道,都怪那丫头不懂事,惹你生气,难怪你跟她合不来。” “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放心,扬州那儿已经派人来催婚了,她再躲也躲不了多久。”宠爱的揉揉严若沁的头,沈御笑着道:“别想转移刚才的话题,你该出去了。” “不要!” “那我陪你,今夜过了三更再来……” “算了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瞪了他一眼,严若沁懊恼的站起身,不过,她整个人突然摇晃了一下,天地顿时一暗,接着她往下直坠,耳边传来沈御惊慌的呼唤声 ☆☆☆ 眨了眨眼睛,严若沁试着想看清楚眼前模糊的影像。 “沁儿,你总算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沈御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跳跃着喜悦的火花。 意识渐渐清晰,她微微皱起眉头,“我出了什么事?” “说昏倒就昏倒,你把我吓坏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站起太急,眼前突然就黑了…… “大夫来过了。” “我大概是昨几个吹了风,着了凉吧!” 摇摇头,沈御眉开眼笑的,“大夫说你有喜了。” 怔了一下,严若沁一脸呆滞的瞪着他。 “大夫说,你现在身子比较虚,最好不要吹风,以免着凉。” “我……真的有喜了?”那个算命先生真的是铁口直断,还是恰巧猜中了? “你开心吗?” “嗯。”怎么不开心呢?能够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这时,门外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竖起耳朵一听,原来是沈家那三位多事的夫人,正抢着为严若沁肚子里面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取名字,什么“富贵”、什么“长生”、什么“荣华”的……天啊!这些名字会不会太俗气了点? “这么早就在取名字,万一生的是女儿呢?”看样子,虽然确定有喜了,她还是有得头疼,她的麻烦是不可能就此结束。 “你就由着她们吧!沈家几代下来都是人丁单薄,当初娘难产生下我,爹为了保护娘,便不再让娘生育后代,宁可沈家只有我一条血脉,所以娘一直盼着我早日把你迎娶进门,希望你为沈家带来孩童的笑声,这会儿终于叫她等到了,她怎能不开心?” “我生的若是女儿,她会不会很失望?” “不会,娘不过是希望家里多一点欢笑声。” “那我就放心了。” “傻瓜,有我在,你何需担心?” 偏着头,严若沁状似开玩笑的道:“万一有人抢走你呢?” “我只要你,谁抢得走?” 严若沁满足的窝进他的怀里,她相信他,她再也不必担心袁湘湘了。 ☆☆☆ 严若沁万万想不到衰湘湘竟然主动找上门,而且还是那副骄蛮的模样。 “我有话单独和表嫂说,你们两个出去。”袁湘湘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任谁见了都会认为她不怀好意,何况是负有保护之责的虹儿和青儿,她们两个恍若未闻,动也不动一下。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表小姐,我们只接受我家小姐的命令。”虹儿口气虽然温和,眼神却充满了不屑,严格说起来,她不过是沈府的“客人”。 “你……”袁湘湘气得脸红脖子粗,可是今天的她显然有什么顾忌,不敢太过嚣张,终究是敢怒却不敢言。 “虹儿,你们还是出去,免得表小姐说你们不懂规矩。” 不放心的看了袁湘湘一眼,虹儿点点头,却不忘叮咛,“小姐我和青儿就在外头,有什么事你只要喊一声,我们马上到。” 这是什么话?袁湘湘懊恼的瞪着虹儿,虹儿偷偷的朝她皱了一下鼻子,才从容不迫的带着青儿离开。 “你可以说了吧!” 咬了咬下唇,袁湘湘别别扭扭的道来,“我……我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想请表嫂帮我一个忙。” “我不会答应。”严若沁毅然决然的拒绝。“你……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小气?”瞪大眼睛,袁湘湘不敢相信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连什么事都还没说呢! 嘻!严若沁好得意的咧嘴一笑,“我就是小气,怎么样?” 这会儿连嘴巴都大张,袁湘湘气乎乎的指着她,半晌,才把话从牙缝中挤出来,“如果不是只有你才帮得上忙,你以为我喜欢求你吗?” 唷!求人还这种态度?严若沁孩子气的朝她做了一个鬼脸,“我可不稀罕你来求我。” “你……”咚一声,袁湘湘跪了下来。 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是一怔,严若沁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这个女人太小人了,竟然来这一招哀兵政策。 “我已经走投无路,如今只有你能帮我。” “你……没有用,我才不跟任何女人共事一夫!”严若沁狠下心来说。 “嗄?”这是怎么回事? “你乖乖的下嫁扬州去,不要再打我夫君的主意。” 终于爆笑出声,袁湘湘受不了的抱着肚子,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 “你笑什么?” “我……我……真的太好笑了。” 这个女人把她惹火了,严若沁决定把话挑明,“我可是亲眼瞧见你衣衫不整的从御郎的书斋走出来。” 笑声戛然而止,袁湘湘变得有些不自在,“你……你看错了。” “你当我老眼昏花吗?” 沉默了半晌,袁湘湘避重就轻的道:“你真的误会了嘛!我对御哥哥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老实告诉你,我一瞧见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受不了,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哪有冷冰冰?他温柔体贴,仁慈善良。”严若沁不悦的纠正。 “那是因为你的关系。” “什么意思?” “御哥哥只对你温柔,任何人在他眼中都像是路边的石子,一点儿也不重要。” 严若沁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她说的沈御怎么跟她认识的沈御差那么远? “以前,我一直认为御哥哥是个没知觉的人,甚至怀疑他永远不明白何谓喜怒哀乐,我这么说,并不表示御哥哥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只是习惯掩饰自己,直到你嫁进门,他才像变了一个人,尤其一扯上你,他就完全失去控制。 “像那一回,我不过说你是个五八怪,你一点也配不上他,他就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家打过!”顿了一下,袁湘湘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羞赧,“那一次是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我是被御哥哥气昏了头,才会出手推你。” 虽然已事过境迁,然而知道当初是怎么一回事,严若沁心头总是踏实多了。 “你这个人真奇怪,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啥骂我丑八怪?” “我是被御哥哥逼急了,才会口不择言,原本,我是去求他帮助,成全我和远风,他却说远风配不上我,叫我死了心,我真的好生气,不自觉的就拿你当比喻,说你配不上御哥哥,御哥哥还不是娶你为妻。 “御哥哥一听就变了脸,不准我污辱你,我当然很不服气,他可以嫌弃远风,我为什么不能挑剔你?然后,丑八怪这几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洛阳的百姓都这么说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袁湘湘尴尬的捂住嘴巴。 “洛阳的百姓无知,你也一样无知。”洛阳的百姓现在已经无法伤害到她。 “我……”她无言以辩。 “你口中的远风就是顾总管?” 点了点头,袁湘湘可怜兮兮的说:“我想请你帮我向御哥哥求情,现在只有御哥哥能够阻止我嫁到扬州。” “亲事都已经订了,怎么阻止?” “可以毁婚啊!” “你在开玩笑?” “那是我未出娘胎就订下来的亲事,又不是我自个儿要的,我为什么不能毁婚?” “这……”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你知道我要嫁的是个没出息的败家子,成天不是上妓院买醉,就是上赌坊挥霍,你还会认为我不应该毁婚吗?”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派人调查过了,我爹也知道,可是为了保住袁家在扬州的生意,我爹只好牺牲我的幸福。” “既然如此,御郎出面又有何意义?” “若是御哥哥肯动用他在扬州的人脉,我们袁家的生意就不怕受到动摇,可是御哥哥根本不想惹麻烦,他才不在乎我的幸福。” “你都这么说了,我有什么法子?” “只要你开口求御哥哥,御哥哥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哪有这大的本事?” “御哥哥那么爱你,你求他,他一定会帮我。” 张着嘴,严若沁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御郎爱她…… “求求你嘛!” 咬着下唇,挣扎又挣扎,实在按捺不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渴望,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爱她吗? “好,我姑且一试,不过,事情能不能成我可没把握哦!” “这就够了,谢谢你!” ☆☆☆ 东摸摸、西摸摸,严若沁怎么看都不习惯身上那件薄得会吓死人的衣裳,她以为这件衣裳将永远锁在箱底,不见天日,没想到竟然再度用上了…… “我的娘子在想什么?”沈御悄悄的在她身边坐下。 倏然抬起头,严若沁一脸受惊的瞪着他,“你这人怎么老爱吓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他笑着点点她的鼻子。 先是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却撒娇的坐到他的身上,严若沁媚眼一勾,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前作乱,“御郎……” “说吧,”沈御笑着挑了挑眉。 “说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茫然的眨着眼睛。 “你不是有事想对我说吗?” “我……你怎么知道?” “如此‘盛装’,事出有因,不是吗?” 撇撇嘴,严若沁老实招来,“好吧,我的确有事想求你帮忙。” “这事……想必很重要。” 嘻!她傻乎乎的咧嘴一笑,婉转的道:“对你而言,也许不是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洗耳恭听。” “是……有关湘湘的亲事,我……” “你要我阻止这们亲事?” 怯怯的点点头,严若沁小小声的说:“我知道这令你为难,你若不愿意,我不会怪你。” “如果你这么希望我帮她,我可以阻止这门亲事。” “你……你说……”她不敢相信的眨着眼睛。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为了你,我可以帮她这一次忙,不过,以后那丫头的事情,不准你再插手,她是个聪明人,自个儿会想法子。”就算他不出面,他敢说那个丫头也会逃婚,可这对她来说是下下之策,因为如此一来,她就没太平日子好过了。 沈御说的活,严若沁一个字也没听进耳中,这会儿她的脑袋瓜只装得进一件事——沈御爱她! 嘴巴不自觉的咧开来,心里的话也不自觉的说出口,不过她却浑然未觉,整个人沉浸在那份狂喜之中。 “沁儿,你可知道,早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偷走我的心?” 怔怔的看着他,严若沁心跳得好快,“你……你说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爱你!” 张着嘴,她却连气也不敢喘一下,他亲口说了…… 伸出手,沈御轻柔的抚摸她脸上的胎记,深情的道:“我爱你,爱你的倔强、爱你的骄傲,更爱你的荷花胎记。” “这……是真的吗?” 他解下系在腰带上的玉佩,“你瞧瞧,你认得这块玉佩吗?” 严若沁惊讶的瞪大眼睛,“这块玉佩怎么跟大哥和小哥哥的一模一样?” “这是你跟我交换的承诺。” “你说这块玉佩原来是我的,那我身上的王佩……” “是我给你的订情之物。”他把当初两人相遇的情形说了一遍。 她懂了,十年前给了他玉佩,也把自个儿的一辈子交给他,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她忘了他们相遇的一切,曾经,她还奇怪过她身上的玉佩为何与两位哥哥的不一样,后来她自作聪明的以为男女有别,所以娘给她的玉佩有别于两位哥哥。 腼腆的一笑,严若沁娇羞的瞪了沈御一眼,“当初,那块玉佩一定是你从我这儿骗走的!” “可惜,我没能顺道骗走你的心。”他嘻皮笑脸的。 激动的抱住他,她一脸幸福,“虽然我不记得与你相遇的点点滴滴,但是我要说,谢谢你无意间找到了我,让我能够成为你的娘子,用一辈子来爱你。” “这话你可要记牢,不能像十年前一样,又忘了!” “有你守在我身边,有你这么爱我,我怎么会忘了?” “很好,你总算懂得。知恩图报……” “御郎,若有来世,我绝不会忘了跟你的约定。” “那我们约好,来世再结连理枝,当一对恩爱的夫妻。” “好,我们就这么约定!” 一全书完一 *欲知山寨女如何休夫不想爱,请看休夫小娘子之一《贼女休夫》 *欲知外族女如何休夫厌了爱,请看休夫小娘子之二《番女休夫) *欲知千金女如何休夫为心爱,请看休夫小娘子之三《花魁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