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星途》 消失的时间 ()宇宙浩瀚，任何词汇都难以描摹它的壮阔。 直径数十万光年的弥漫星云包裹着初生的恒星，犹如一团团蓝色的轻纱，美得令人炫目，而涡状星系则像是一位技艺高超的舞者，拖曳着斑斓的悬臂在幽暗中迎合超新星明灭间抛射出的绚烂光芒…… 没人知道，在这璀璨星辰点缀下的辽阔空间内，究竟隐含着多少未知的可能。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那没有尽头的自由。 正因如此，她才更令人着迷，激起人类无尽的探索**。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无尽幽暗的辽阔，同时也是坚如铁石难以逾越的高墙…… ………… 宇宙某处，一艘银白色的小型飞船孤零零的悬浮在幽暗的虚空中。 几分钟后，飞船引擎喷出幽蓝的火焰，幽暗的空间似乎被一团庞大而无形的能量场撑开，抛射出一片色彩斑斓的粒子，几乎同时，飞船消失了。 下一秒，飞船再度浮现在虚空里，好像从未离开过。 “跃迁成功，距上一个跃迁点八百六十三万九千光年……跃迁成功……”机械语声一遍遍的重复着。 指挥舱内，三男一女围坐在一起，她们是这艘飞船的核心人物，船长林伟德、年轻的空间物理学家韦斯利、生命科学家石菲以及本次探索行动的主持人**阳博士。 此刻，四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注视着面前的全息星图。 那星图与其说是星图，到不如说是一团黑雾，里面没有宇宙中常见的红色星云，没有灿烂的星河，没有明亮的恒星，甚至连到处游荡的小行星都没有，有的只是绝对的黑暗。 “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银龙号共跃迁三十六次，合计航程两亿六千七百万光年，不过……改变的只有坐标，看上去我们像是根本没前进一厘米！我三十年的宇航生涯中，从未遇到过这么奇怪的现象，就像是……‘鬼打墙’。”船长林伟德一脸苦笑。 “探测器没有探测出任何物质，不管正物质、反物质，还是暗物质，什么都有没，这里好像是完全真空的，简直是不可思议！”石菲补充道。 韦斯利耸耸肩，接着道：“我们像是一头扎进墨汁里，宇宙中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空间存在？” “赵博士，您有什么看法？” 三人看向一直沉默的**阳，这位被誉为星空联邦最伟大的科学家，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在许多科学领域都取得过极其卓越的成就。 **阳起身走到舷窗旁，望着窗外那片弄的化不开的深黑，过了许久，缓缓说道：“我想，我们也许来到了宇宙的尽头……” “怎么可能？！”其余两男一女几乎同时叫出声来。宇宙之大远超想象，一艘飞船，区区十年航行就能走到尽头？ “宇宙的尺度从来不能用距离来衡量，也不能用时间和空间来衡量。”**阳来到桌前，触动面前的全息星图，黑漆漆的空间里出现无数蓝色的小点，“这是银龙号十年来所有的跃迁坐标点，让我们连接起来看看。” **阳轻轻一点全息图，蓝色坐标点渐渐被纤细的白色光线串联起来，形成一个白光编制的圆球。 “事实上，我们一直在这个球形空间航行。”**阳指着光球说道，“换句话说，从第一次跃迁开始，我们就已经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了。” “所有坐标都经过我们精心的计算选择，怎可能会这样？”船长林伟德惊异的瞪大双眼。 “坐标非常精确，跃迁没有任何问题。”**阳把全息图放大：“大家看看这里，是不是很眼熟？” 只见白色光球中心部分，出现一个色彩斑斓的小球。 “pz13902小行星！” “对，我们的起点，pz13902小行星，事实上，十年来我们一直都以它为圆心航行。” “也许这只是个巧合……” “绝对不是巧合，所有的最远的坐标点距离pz13902小行星都刚好一百三十亿光年，说明无论我们怎么设定航线，最终都会被拉成一段平滑的曲线。这完全颠覆了我们对宇宙的认知，我们以为宇宙广阔无垠，但很遗憾，如果不能穿越这条曲线，那么对我们而言，这里就是宇宙的边缘。” “请原谅我无法同意您的结论，根据经典空间物理学，宇宙自诞生那天起就在不断的膨胀，人类所能观察的距离远远超过我们航行的距离，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在现有的科技条件下，我们都不可能到达宇宙的边缘！”韦斯利说着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 “我也希望是这样。”**阳示意韦斯利坐下来，“最关键的证据是时间！银龙号最精确的离子钟显示，现在是星空历1430年1月20日，距离我们离开pz13902刚好10年……” 说着，他从兜里舀出一块古老的机械手表，放在桌上：“而这个老古董却告诉我，现在是1420年1月20日！” 众人目光聚集表盘上，能清晰看到上面的数值：1020年1月20日9点30分！ 石菲记得很清楚，这是银龙号从pz13902小行星空间跃迁的时刻。 “怎么可能？是不是……” “这块手表保养的很好，一直走的很准！”**阳的目光从三张惊疑的面孔上扫过，肯定的说道。 舱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没人怀疑**阳作为一名严谨科学家的操守，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故弄玄虚。 机械表当然远没有离子钟精确，但它的工作原理却是最为原始的机械计时，受到外界影响的程度也最小，单纯从计算时间流逝角度上，它也许比离子钟更为可靠。 1020年1月20日9点30分。假如这个数字准确的话，意味着他们回到十年前银龙号第一次跃迁的时间点。但这并不表明他们找回了失去的十年，而是说明在这片空间内，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时间这个维度存在！ 没有时间维度，除了宇宙诞生的奇点外，还有黑洞或者……宇宙的边缘！ 可是，边缘之外呢？ “或许上帝不想让我们看到更多，或许这就是宇宙的法则……” 四人同时望向舷窗外，深邃的黑暗如同巨大无比的高墙，挡住了他们的目光。 发现宇宙的边缘，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极其伟大的发现，也许比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发现都要重要。但此刻却没人感到激动鼓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压抑感，如同这片如墨的浓黑。 ………… 数小时后，银龙号再次进入跃迁状态。 一间舱室内，韦斯利站在舷窗前，望着外面浓黑的空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喃喃自语：“暗黑空间……全新的能量！全新的生命！全新的时代来临了……” 001.囚徒 ()天气好的夜晚，在水曜星能看到m02卫星上那片庞大的建筑群，绵延数百公里，纵横交错，犹如一株枝繁叶茂的巨树。 多年以来，怀有思古幽情的文化老中青们把这片建筑浪漫的称之为月桂树，写了无数漂亮的文章和诗歌吟咏它，而月桂树这个名字本就来自人类母星时代的某个美丽传说。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它在官方正式文件中的名称是：星空联邦第六监狱。 这座有三百多年历史的监狱里常年关押着超过四万名重刑犯。有制造数百人死伤的恐怖分子、变态连环杀手、挪用救济金的贪污犯、臭名昭著的毒枭、心狠手辣的黑帮老大，盗窃、抢劫、杀人、、走私……几乎人类能犯下的所有罪恶，在这里都有类似的标本。 事实上，在某些人口中，它的称呼是：罪恶岭。 不管叫月桂树，还是罪恶岭，它都真实的存在，巨大而厚重的全密封建筑经过数百年宇宙射线的侵蚀，与周围暗灰色的岩层融为一体，变成m02的一部分。 ………… 星空历1999年4月，水曜星时间下午2点，罪恶岭第十一监区。 一扇标有11－03的沉重的大门缓缓滑开，一辆悬浮巡逻车无声的飞驰而入。 由于建筑大半深入地下，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面看上去要高大宽阔的多，大约五十个标准足球场大小，两百多米高。 污浊的人造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味道，宽阔的空间内无数废弃的机器连绵如山，大型工程车、电磁汽车、巨型挖需机、工程机甲、小型飞船等等，应有尽有。 巡逻车在一台工程机甲旁停下，扬声器里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9527、9527。” “到！” 随着声音，机甲驾驶舱里钻出一个人，毫不犹豫的从二十米的高处跳了下来。 微重力环境让他的这个动作犹如慢镜头，轻盈而舒展，临近地面时，脚上的感应磁力靴闪过一道幽兰的光芒，咔哒一声，牢牢的吸附在金属地板上。 他大约二十多岁，脖子上银白色的颈圈和灰色的短袖制服表明了囚犯的身份。他身上沾满了油污，肌肉线条分明的两条胳膊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 “报告诺斯警官，9527正在拆解第29002号工程机甲，预计需要16工时。” 编号9527的年轻囚徒身体站的犹如一根标枪般笔直，两条浓眉微微皱起，使得脸部线条如雕刻般清晰硬朗。 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狱警从车上钻出来，大步走到近前，突然抬起手里的警棍，狠狠顶在年轻囚徒的胃部。 “小王八蛋，还敢在老子面前耍帅！” 年轻的囚徒闷哼一声，双手捂住心口，剧烈的咳嗽起来。随着身体的抖动，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飞了起来，一颗颗漂浮在空中。 诺斯厌恶挥手驱散那些汗滴，回身从车里揪出来一个人。 这是个大概十**岁的干瘦少年，灰色的囚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颈圈上标着：11028。 少年脸上还带着分不清状况的惊惧，四下打量这个陌生的空间，显然还没弄清楚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诺斯像是拎小鸡一样，把11028提溜起来，抬手一拳打在他的嘴角上。 “看什么看？给我老实点！” 11028捂着脸，叫道：“操，干嘛打人，你……” 呼叫声招来更猛烈的击打，合成纤维警棍雨点般落下来，如果不是微重力环境，这个像根豆芽菜般纤细的家伙肯定会被揍成一团烂肉。 “给老子记住，这里你谁都操不了，只能被操！”诺斯意犹未尽冲死狗般11028腰部狠狠踢了一脚。又对9528道：“给我好好看着这小子，让他尽快上手干活。” “明白！”9527一动不动，大声回答这，似乎没看到在地上哀嚎翻滚的11028。这里是罪恶岭，每个菜鸟都是这样开始牢狱生涯的。 “都他妈老实点！”那狱警哼了一声，钻进巡逻车，从车窗里探出头补充道：“别给老子惹麻烦，别让他挂了，否则的话有你好看！！” 等巡逻车消失在视野中，9527才放松紧绷的身体。他觉得有点奇怪，新来的犯人通常都会在每天早晨安排，像这样专人送来的情况并不常见，况且还是诺斯警官特意关照要罩着的。不能让这小子挂了的意思是自己得罩着他，菜鸟不懂规矩，多少总会惹点麻烦，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9527摇摇头，看了看还在哼哼唧唧的11028，说道：“起来干活。” 11028停止申吟，抬头瞪了9527一眼，呲牙咧嘴的骂道：“王八蛋条子管老子也就算了，你个臭犯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9527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重复道：“起来干活！” 11028不屑的吐了口浓痰，看着那片粘稠恶习的玩意远远飘走，爬起来冲9527伸出一根中指：“切，去你妈个x的，老子吓大的？” 他的话刚说完，眼前一黑，脖子已经被一只粗糙的手掌牢牢抓住，耳边响起9527低沉的声音：“再敢骂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冰凉的手指犹如铁钳，死死的挤压着气管和喉管。11028面部充血，双眼慢慢凸起，像只即将被砍断脖子的火鸡。 比这更让11028胆寒的是9527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阴冷狠戾如同联邦地理频道纪录片中那些捕食的外星怪兽。他毫不怀疑，如果再敢骂一句娘，这家伙肯定会拧断自己的脖子！ 也许是感受到11028的恐惧，9527慢慢松开手，转身向二十米高处的工程机甲驾驶舱爬去。 11028捂着脖子咳嗽着：“咳咳……开……开个玩笑，别当真……” 9527身体顿了顿，回头道：“上来干活！” 难道除了干活他脑子就没别的什么玩意吗？11028看着9527向上攀援的背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脖子，无声的骂道：操！ 机甲驾驶舱很高，但在微重力环境下，爬上去并不费力。舱内空间很宽阔，容纳四五个人绰绰有余，宽大的中控台已经被拆下三分之一。 11028打量了几眼驾驶舱，向正在整理工具的9527伸出右手：“我叫丁峰，朋友都叫我丁丁，哥们怎么称呼？” 9527对丁丁示好的手视若无睹，从工具箱中舀出一只微型机械臂，说道：“仔细看着。首先拆解控制系统……” 丁丁顺势抬手擦拭脸上的血迹，小声嘟囔道：“他妈的，王八蛋下手真狠，对了哥们，你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挨过揍啊？” 9527还是不说话，目光专注的从控制台上取下微型中控光脑，放在一边。 丁丁瞟了一眼，顺口道：“mxi908？还真是老古董呢。” “咦，你认识这个？”9527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丁丁。他手里的这台光脑的确是古董级别的玩意，很少有人能一眼就认出来。 丁丁得意的扬起下巴：“兄弟是专门玩这个的，mxi908，第三代工程机甲专用光脑，星河iii芯片，ops操作平台，五十年前军用机甲的标配。” “噢，懂的真不少。”9527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犯什么事进来的？” 丁丁眼睛突然一亮，凑近了一些，满不在乎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攻破科曼银行的防护系统弄了点小钱。” 科曼银行是星空联邦三大银行之一，拥有号称全人类社会最牢固的网络防护系统。能攻破这个系统的人，已经不能用黑客这么简单的称呼来定义了。 “弄了多少？” 9527似乎对攻破科曼银行防护系统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问了一个非常俗气的问题。事实上无论是谁，听到攻破科曼银行的防护系统，肯定都会问这样一句话。 “十五万三千九百零六星币。” 丁丁慢慢道，炫耀般的加重语气，把每个数字都说的非常清楚。同时紧紧盯着9527岩石般沉静的面孔，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9527嘴角微微翘起来，摇摇头不再说话，舀起机械臂开始工作。六年前他还在混迹街头的时候，这种满嘴跑飞船的小混混见的多了，丁丁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假如有人冒着被终身监禁的风险，攻破科曼银行的防卫系统，仅仅为了十几万联邦币。要么是这样信口开河吹牛逼，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是这笔钱居然有零有整，听上去就像个拙劣的冷笑话。 “十五万三千九百零六星币，很可笑吗？” 9527质疑般的沉默让丁丁有点恼火，激动的自辩道：“我妈生了重病，医生说必须使用基因修复液才能康复……基因修复液啊，十二万联邦币一剂！知道是谁生产的吗？还是他妈的科曼财团，正是这些贪婪的家伙的技术垄断，我妈才……” 说到这里，他垂下头，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家里所有的积蓄连半剂都买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掉。” 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像个偷吃糖果的孩子：“带手术费一起，共十五万三千七百零六块，一毛钱没多舀他们的，臊死狗日的，什么攻不破的防火墙，狗屁！” 9527手上的动作放缓，眼中泛起一丝暖意，脑海里出现一张慈爱面庞，远在水曜星东原市的母亲，她身体还好么…… “你是怎么进来的？给哥们说说。”丁丁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怎么在这里活下去，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9527眼中的暖意瞬间被一种漠然代蘀，冷冷的回应道。 “不过4年监禁而已，用不着死啊活啊的这么严重吧？” “这里是罪恶岭，没有罪轻罪重的分别。这里没有同情，人权保护法案就是狗屁，你好自为之吧。” 9527闭上嘴不再说话，专注于手里的工作。他的手法极为娴熟，飞快的切换各种工具，各种零件源源不断的被抛进收集箱中。复杂无比的机甲控制系统在他手里就像一块只需剥去包装的巧克力，仅仅几分钟便剩下一具空壳。 丁丁看的瞠目结舌，忍不住吐出一个字：“操！” 拆解完毕后，9527把拆下的零件分类录入记录仪。对丁丁道：“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看好这些盒子，千万不要乱动，尤其不要闯进其他人的工作区域！”说完，从驾驶舱另一侧滑下去，爬进一台工程车里。 丁丁看着9527消失的背影，使劲挠了挠头，拧着眉头小声嘟囔：“难道不是他？” 枯坐了一会，丁丁觉得非常无聊，但他不敢随便跑出去，就算9527那个又臭又硬的家伙不对自己怎样，万一碰到训练的狱警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只能在驾驶舱里东看看西瞧瞧。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舱壁一角，在薄薄的浮尘之上，是一副用极细线条勾勒的图形，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这一条机械臂的结构图，简洁精确，结构合理，无论球状关节还是传动杆、传感器设计的恰到好处，充满严谨的工业设计美感。 002.周五自由夜 ()废弃机械丛林里，9527犹如一只灵巧的猿猴，在高大的机械缝隙中快速的跳跃穿行。当通过其他囚犯工作区域时，他就会滑落到地面上，利用巨大的机械构件隐匿身形，悄无声息的通过。 约莫五分钟后，他在一艘残破的小型飞船的阴影停下来，警惕的四下观察了一会，然后从飞船底部的破洞中钻了进去。 飞船内部非常空旷，大多数舱室都已经损坏，保温层大片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隔板。 9527轻车熟路的三转两转，来到一堆金属垃圾旁，小心的掀开金属板，露出一扇舱门。 这是一间基本完整的舱室，无数机械构件和零件占据了它近三分之二的空间。这些锈迹斑斑的垃圾足有十几米高，几乎顶到天花板。 9527掩上舱门，转到一处零件堆后，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块复合材料板，露出张工作台，台上镶嵌着一台光脑。 跟方才从工程机甲上拆下的中控光脑相比，这台光脑更加古老，古老到只能在博物馆才能见到这种型号。 神奇的是，它居然能正常工作。 光脑屏幕泛着淡蓝的光芒，慢慢显示出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正在用极为缓慢的速度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 9527专注随着那男人的动作，伸展开四肢，把头深深的埋进左臂的腋窝中保持不动，身子反方向折过去，右臂怪异的向反关节方向扭曲，从后背探向左肋…… 光脑屏幕的一角，一个明亮的蓝色小点有节奏闪烁，记录着他的动作，然后返回程序内部。 ………… 下午六点，一阵阵密集的哒哒声在空旷的工作区内响起，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上千名囚犯，沉默的向缓缓打开的大门走去，秩序井然的把工具和物料箱放在指定位置，接受检查。 丁丁努力适应着磁力靴，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9527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不能总叫你9527吧？”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无声的笑了起来。 9527猛的回身，一把抓住丁丁的领口，压低声音说道：“也许这个编号让你想起那部古老的喜剧电影。这儿可没那么多欢乐，有时候傻笑很可能会出人命。” 他说的非常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丁丁咽了口吐沫：“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我不想跟任何人交朋友！”9527松开丁丁，停顿了几秒钟，说道：“我叫顾欢。提醒你一下，要想不惹麻烦，最好闭上嘴。” …… 正如顾欢所言，罪恶岭里没有朋友，只有团伙，作用是干掉别人或者防止被别人干掉。 顾欢是个例外，不交朋友也不组织或参与团伙。他就像个孤独症患者，沉默的生活在自己一方小天地里。无论是现在，还是在东原市贫民区街头讨生活的时候，他都更喜欢独来独往。 来到罪恶岭之后，为了生存，顾欢也跟过几个老大，那些日子的所承受的羞辱和痛苦让他至今无法面对，所以在转入相对安全的十一区后，他就再没有过哪怕一个伙伴。原因很简单，伙伴相互取暖的同时也会惹来麻烦。不惹麻烦对顾欢尤为重要。因为他正在争取回水曜星服刑的资格而，希望能距离多病的母亲更近一点。 巨大的餐厅内，数千名囚犯秩序井然的领取食物，在长长的高强度塑料餐桌旁坐下吃饭，整个过程没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咀嚼声和软勺划过塑料餐盘的声音。 顾欢面前的餐盘里放着一条黑面包，一小袋蔬菜汤和一块切成长方形的合成肉，这就是他们的晚餐，简陋但有足够维持生命的热量。 关于合成肉，监狱里有很多说法，有的说是用屠宰场的下脚料压制的；有的说这玩意没有一点天然的蛋白质，完全是化工产品。 更恶心的说法是，这其实是用死囚的尸体制成的。理由很简单，监狱管理者不愿意在那些垃圾身上浪费更多的钱，同样也不愿意浪费他们仅剩的剩余价值。 不管这些说法是真是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带着令人生疑的粉红色的玩意跟小牛肉绝对有天壤之别。 不过顾欢并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合成肉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含有宝贵的蛋白质和脂肪。 “这两个月训练却没有任何进展，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吃完合成肉和黑面包，顾欢把蔬菜汤袋子叼在嘴里，慢慢吸吮，回想下午在飞船里做的那些动作。 假如罪恶岭的囚徒们还有秘密的话，顾欢的秘密绝对是最大的那一个。 四年前，也就是他入狱的第二个年头，由于具有出色的机械维修技术，他幸运的被安排到有罪恶岭天堂之称的第十一监区废旧机械拆解场。主要工作是拆解机械的精密核心部件，比如中控台、晶体能源引擎等能回收再利用，或是含有贵重金属的部件，其他部分则直接拉去回炉融化。 大约两年之前，顾欢偶然发现了一艘小型古董飞船，它被无数古老的废旧机械所包围，都是没有任何拆解价值的玩意，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它才得以幸存。 飞船里有一间基本保存完好的舱室和一台还能工作的光脑。光脑内保存的数据大半已损坏，只余下一段类似身体训练的程序。出于好奇，顾欢跟着影像的示范和文字说明开始练习。这个训练让他的身体素质日益增强，不过最近几个月以来，训练进入停滞状态，迟迟达不到程序的要求，胃口却越来越大，定量的食物根本无法满足身体消耗，让他时常处在饥饿状态。 “**的，不想吃滚蛋！”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把顾欢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抬头看过去，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正指着身边的丁丁破口大骂。“还敢瞪眼，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丁丁摊开双手，一脸莫名其妙，习惯性的吐出一个字：“操！”他嘴还没闭上，就被一只飞来的餐盘扣在脸上。 微重力下，餐盘轻如羽毛，一接触丁丁的脸，立刻便被远远弹开，一片汤汤水水浮在丁丁的脸上。 丁丁意识到事情不妙，惊慌失措的道：“我哪儿得罪您了？” “还敢顶嘴？！”壮汉一努嘴，身边两名囚犯立刻站起来，一左一右把丁丁夹在当中。不过他们只是抓住丁丁的衣服，并没出手殴打的意思。 丁丁暗暗松了口气，二楼有狱警，身边不远处就有看守，他们再凶也不至于在看守眼皮底下胡来，顶多恐吓一下罢了。 但是他马上发现一个奇怪的状况，包括那个强壮的家伙在内，几乎所有犯人都安静下来，停止动作，眼睛看向墙壁上那只硕大的电子钟。 7：29：57、58、59、00…… 当数字跳到7：30：00时，餐厅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犹如一枚定时炸弹突然爆炸，囚犯们几乎同时跳起来，敲桌子砸凳子，挥舞餐盘大声嘶吼，眼里射出兴奋的光芒，像是集体受到某种刺激,。 “揍他，不懂规矩的玩意！” “嘿，这谁啊？” “刚来的菜鸟，一直叨逼叨嫌难吃，老子都想抽烂他的嘴。” “那个家伙是谁？看着眼生。” “蒂森，外号獒犬，十五区四大金刚之一，三天前转来的。” “操，十五区的四大金刚怎么来十一区了？这菜鸟绝对完了。” 囚犯们议论纷纷，而看守们则抱着肩膀，笑嘻嘻的看着，丝毫没有上去阻止的意思。 鲜血四溅的斗殴是囚犯唯一的宣泄方式，对这些看守来说也一样，在枯燥沉闷的罪恶岭，没有比这最好的娱乐方式了。 每个周五的7:30至8：30，是罪恶岭囚犯们的自由之夜。在这一个小时内，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生死各安天命，只要不发生群体暴动，一切都能容忍。 丁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罪恶岭周五真人秀的主角，茫然的四下张望：“操，什么情况？” “小崽子，让老子教你点规矩。” 不知什么时候，獒犬蒂森已经坐到丁丁面前的凳子上，满脸横肉拧在一起，恶狠狠的看着丁丁，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丁丁想躲，手臂被另两个囚犯死死抓住，动弹不得，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耳光，腮帮子登时肿起老高。 “大……大哥，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丁丁带着哭腔问道， “还不明白？给我打！”蒂森使了个眼色，两名囚犯立刻把丁丁摁在餐桌上，抡起拳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微重力环境下，打人需要一定的技巧，这两个家伙显然是此道高手，每一拳都能用把力量完全作用在人体最脆弱的部位。 砰砰砰！ 拳头击打**的声音混合着丁丁的惨叫在餐厅里回荡。 蒂森跳上餐桌，冷冷的看着围观的囚犯们，大声叫道：“谁是这里的周五老大，给老子滚出来！”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03.顾疯子 ()所谓周五老大，其实就是监区的老大，靠每周五一小时打出来的老大。 “不敢出来，害怕了？”蒂森得意的哈哈大笑，“既然这样，老子以后就是你们的老大，十一区果然全他妈一帮窝囊废！” 囚犯们不自觉的露出愤怒的表情，一个刚来的家伙如此嚣张，让他们非常不爽，但一想到这家伙是十五区的四大金刚之一，又都不由心凉了半截。 如果说按照罪行来划分监区，十五区绝对是罪恶岭恶人最多的监区，号称地狱中的地狱。事实也是如此，那里是罪恶岭最凶残可怖的地方，几乎每周五都会死人。而四大金刚就是这帮人中最凶最狠的家伙，据说每人手里都有十几条人命。 而十一区之所以号称地狱中的天堂，最重要的就是看守长里夫斯不允许监区内有所谓的老大或超强的势力存在。囚犯们可以用斗殴来解决私人恩怨，但绝不能有独霸监区的强人。所以，当面对十五区的四大金刚之一时，没有人敢出头。 丁丁满脸是血，蜷缩在餐桌上不停抽搐。那两名囚徒打手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沉重的拳头落在**上，发出单调的彭彭声。 “好了，停手吧。” 两人打的正起劲，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一条满是伤疤的胳膊横在眼前。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囚犯，脸色平静的站在那里。 “你是十一区的老大？”蒂森从桌上跳下来，上下打量顾欢。 顾欢摇头：“十一区没有老大，你想当的话……随便。” 蒂森示意两名手下闪开，向前走了两步，死死盯着顾欢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作为凶名卓著的十五区四大金刚之一，蒂森对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凶狠气势非常自信，没几个人能在这种压迫下撑上超过三秒钟。 然而今天显然是个例外，这家伙眼神平静的像块合金板，那张岩石般的面孔上没流露出哪怕一丝的胆怯或惶恐。不仅如此，他挺直的鼻梁微微蹙着，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真他妈讨厌！ 蒂森突然有种冲动，很想立刻一拳打歪这小子的鼻子，然后摁在地上，用磁力靴把这张脸踩成肉饼！ ………… 餐厅二楼，一台巨大的监视器把一楼的场景清晰的投射出来。包括诺斯在内的七八个狱警拎着啤酒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的观赏着周五真人秀。 “蒂森vs顾疯子，有好戏看喽。”一名狱警吹了声口哨，显得很是兴奋。 “奇怪，顾疯子向来独来独往，今天怎么蘀只菜鸟出头？”另一名狱警说道。 “你们对顾疯子还是不够了解，别看这家伙又臭又硬，其实心里还有点狗屁正义感。”诺斯表情古怪的说着，似乎很不屑，又似乎有点欣赏。 “你不会是故意把那个倒霉孩子交给他的吧？”那名狱警似乎明白了什么。 诺斯灌了口啤酒，慢悠悠的说道：“难道大家不觉得没有顾疯子的星期五有点太无聊么？” “过去两年，顾疯子拧断了十二条胳膊，敲光了钉锤卢克满嘴烂牙，捏碎了肥龙一只睾丸……”一名狱警搬着手指数着，颇有感触的道，“不过，最近敢惹他的人越来越少，他好像也越来越低调。” “他还在妄想能申请到回水曜星服刑的资格，所以不想惹麻烦。”诺斯不无嘲讽的说道，“不过要是让他走了，我们岂不少了很多乐子？” 狱警们大笑。 与此同时，楼下的囚犯们也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顾疯子今天怎么了？居然为只菜鸟出头。” “必须他出头啊，难道让这个外来家伙在十一区猖狂？” “操，别忘了你可是让顾疯子修理过的。” “那又怎样？宁可让顾疯子压咱们一头，也不能让蒂森骑在咱脖子上拉屎！” “蒂森可不好惹，我看顾疯子有点悬。” ………… “你，想蘀他出头？”蒂森强忍住立刻出手的冲动，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顾欢平静的回应道：“放了他。” “你说什么？”蒂森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顾欢，反问道。 “放了他。”顾欢看着蒂森充满嘲笑的脸，“难道你还想要他的命？” “你算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蒂森眼中射出两道凶光，死死盯着顾欢的眼睛。 顾欢面无表情，淡淡道：“管区警官命令我看好他，所以我必须看好他。我不想惹麻烦！” “不想惹麻烦？很好！不过有个条件。”蒂森嘿嘿一阵冷笑，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胯下，“从这里钻过去，老子就饶了他。” 像是**电影的桥段，总有人喜欢逼迫对手用钻裤裆，虽然狗血老套，但不可否认，这招的确能打击对手的尊严，彰显自己的强大。 蒂森全身肌肉紧绷，硕大的拳头发出一阵卡巴卡巴的骨节爆响，只要对方流露出一丝愤怒或者不满，他就立刻用拳头打烂这张讨厌的脸。 在罪恶岭的十二年里，蒂森就是用这对拳头，从八区打到十四区，再到最残酷的十五区，最终成为十五区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金刚之一。他记不清有多少对手倒在自己的拳头下，除了死掉的，剩下的每一个都乖乖从自己胯下爬过去，从此任由摆布。 但顾欢非但没有任何羞怒之色，甚至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轻轻模了模下巴，用求证的语气问道：“你确定让我从……你那儿钻过去？” “你耳朵聋了么？听清楚，乖乖从老子裤裆里钻过去，不然的话，老子会把你的脑袋塞进里！”蒂森说着举起硕大的拳头在顾欢眼前晃了晃，猛的砸在餐桌上。 牢牢固定在金属地板上的长条塑料餐桌嗡的一声，剧烈的颤抖起来，把留在上面的餐盘抛上半空。 顾欢像是被这一拳吓到了，向后退了半步，似乎掩饰自己的恐惧，眼神闪烁，涩声道：“是不是钻过去这件事就算了？” 蒂森不屑的笑了，他见过很多自以为是的装逼货色，看上去很强硬，一玩真的马上就露馅。今天这个编号9527的小子更加怂包，不过亮了亮拳头就吓成这幅鸟样。对付这种人必须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让他永世不能翻身！ “少他妈废话，给你三秒钟，老子的耐心有限！” 顾欢没有说话，咽了口唾沫，慢慢蹲子…… “顾疯子，**不会真疯了吧？” “没种的玩意，真丢人！” “不要啊，顾疯子，你个王八蛋想干什么？” 围观的囚犯一阵骚动，不少人大声骂了起来，紧紧握着拳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似乎即将承受胯下之辱的是他们自己。 “**，这叫钻吗？跪下爬！” 蒂森哈哈大笑，再没有比这更让人爽的事了，不过还不够过瘾，需要再加点料。蒂森看着慢慢挪动的顾欢，解开裤带，掏出那根丑陋的玩意，狂笑道：“老子再给你加点料……” 话刚说了一半，蹲在地上的顾欢突然动了，身子猛的一挺，犹如一头猎犬，向蒂森的怀里撞了过去。 微重力环境下，这个动作尤其突兀而迅猛。 “混蛋……” 蒂森没想到顾欢会突然发难，刚想躲避，脖子已经被一条布满伤痕的手臂牢牢锁住。那条胳膊就像是一条蟒蛇，巨大的力量让他几乎窒息。 但这并不是结束，顾欢没因占据绝对优势而停止动作，罪恶岭六年的生活告诉他，自由夜的搏斗从来都事关生存，优势不代表胜势，在对手没有彻底失去抵抗力之前，绝不能停止攻击！ 几乎不经思考，顾欢借助跃起的惯性，迅速提起右膝，猛的向上一顶！ “啊……” 蒂森发出凄厉的惨叫，手紧紧捂着，腰弓成一只大虾米。 顾欢顺势曲肘，坚硬的肘尖狠狠的砸在蒂森太阳穴上。 惨叫声戛然而止，蒂森白眼上翻，向地上倒去，mo2微弱的引力让这个动作变的十分缓慢，像是在有意展示顾欢的战果， 无数细密的血珠悬浮在蒂森胯下，犹如笼罩了一片红纱，那根丑陋的玩意已然变成一团烂肉。 嘶…… 众囚犯中一阵倒抽凉气，菊花发紧，不由自主的夹住双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个胖子跳了起来，指着顾欢大叫道：“这龟孙给老子用的也是这招！” “肥龙，**知足吧，好歹还有个蛋蛋。” “可怜的蒂森，这辈子是硬不起来喽。” 囚犯们口哨声齐飞，大呼小叫，把手中的餐盘勺子抛到空中。 …… 二楼，短暂但血腥的搏斗让狱警们大呼过瘾。 “典型的顾疯子风格，又快又狠！” “操！真他妈是条疯狗，千万不能被他咬住。” “这一招他用了很多次，可就是没人能挡的住，真他妈邪了。” “獒犬蒂森是罗宾的人，一定会派人来报复的。”一名狱警有点担心的说。 “那岂不是更有好戏看了？什么狗屁四大金刚，未必能搞的定顾疯子。”诺斯满不在乎的道。“别忘了蒂森是罗宾趁咱们头不在硬转进来的，摆明了想搞事，咱们十一区可不能认怂。” “万一顾疯子顶不住怎么办？” “顾疯子也好，四大金刚也好，都不过是会咬人的狗。四大金刚转来十一区，狗链子就在落咱们手里，咬到什么程度，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008.幕墙之后 ()当顾欢收到转监的通知时，并没有做无谓的申辩。六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有的发生在别人身上，有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作为身不由己的死囚，只有接受这一个选项。 他捧着简单的物品慢慢从空旷高大的牢房通道走过，身后是一名手持电击棍的看守。 所有犯人都站在囚室铁闸前，沉默的看着顾欢走向监区大门，偌大的空间内，只能听见磁力靴敲打金属地面的咔哒声。 他们中有很多人被顾欢修理过，有的还被修理的相当惨，但当这个疯子转走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感到庆幸或是高兴，谁都清楚在十五监区顾欢将面临什么，也许过不去今晚，罪恶岭里又将多一具尸体。 突然，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刺破了沉默寂静的空气。 “欢哥，对不起……” 尖细的声音在巨大的监区里回荡，久久不散，是丁丁，他那张苍白中泛着血红的脸卡在合金栅栏的缝隙里，像一枚干瘪的苹果。 顾欢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好好活着……” 押送的狱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拳脚相加，而是很配合的等顾欢说完，才道：“好了，走吧。” “顾疯子，**一定要活着会来！”被顾欢捏碎一枚睾丸的肥龙大叫。 “活着回来，老子还想跟你打一架！”满嘴漏洞的钉锤卢克跟着喊道。 “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更多的人嘶吼着，声音把整个监区填充的满满的，几乎要撑开那坚固的铁墙。 “警告，立刻停止喧哗，立刻停止喧哗！”扩音器里响起呆板的机械合成音，一遍遍的重复。 没人在乎警告，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喊。突然，一名囚犯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绪迅速的传染开来，越来越多的犯人开始流泪、抽泣。 他们其中大部分都曾经是十恶不赦的混蛋，现在是一群在罪恶岭苦熬日子的罪犯。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死。也许从顾欢身上，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兔死狐悲，今天的顾欢或许就是明天的自己。 对顾欢而言，十一区和被称为地狱中的地狱的十五监区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早在跟雪狼动手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承受这一切。 顾欢的平静让负责押送的狱警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调入十五区的囚犯表现的如此冷静，而不是像疯子一样又哭又闹，大呼小叫。从这点上看，也许这小子才是真正的疯子。 全封闭轨道车在第十五监区大门前停下，顾欢被塞进另外一辆车里，接收的狱警并没有按惯例给他上一课，直接驶向监区内部。 通常情况下，新转入的囚犯，不管是菜鸟还是老油条，都会被换着花样狠狠修理一顿，俗称第一堂课。 顾欢暗暗苦笑，也许他们给自己准备了另外一堂不同的课。在罪恶岭，永远有很多要学，很多课要上。 半小时后，他被送到一个房间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押解狱警为他开打磁力镣铐后便离开了。 除了固定在地板上的两把金属椅子之外，这个巨大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密布的监控设备，也没有黑洞洞的自动能量枪，所有牢房里的常规配备这里都没有。只有四面泛着灰白色的墙壁，那是高强度塑料特有的色泽。 天花板送风口吹出的人造空气不知添加了什么物质，除了清新剂特有的味道之外，还有些许的铁腥气。 能承受数十吨重量冲击的高强度塑料墙壁，还有那扇可以抵抗高速能量枪扫射的厚重合金门，都表明这不一间普通的牢房。 更奇怪的是，这房间里居然安装了重力生成设备，让顾欢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这是哪里？为什么把我送这儿？ 这个想法只在顾欢脑海中存在了几秒钟，思考这些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唯一能肯定的是，等待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十五监区看守长罗宾出名的护短，残忍的报复简直必然的。 既来之则安之，顾欢索性靠在椅子背上，合上眼睛休息，享受这难道的闲暇时间。完全放松下来之后，他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九个礀势，呼吸随之进入那种奇特的节奏之中。 过了没多久，顾欢感觉小月复间升起一丝热烘烘的气流，这是之前从来没出现过的状况。那气流虽然微弱细小，却非常的活跃，它就像一台微缩的晶体能源发生器，源源不断的把热流送入血管和肌肉组织深处，缓慢向全身扩张。 顾欢觉得像是泡在温热的水里，每个毛孔都完全打开，每条血管、每丝肌肉都被这股温热抚慰。他渀佛回到孩童时代，躺在母亲在狭小的房间里支起来的充气小浴盆，柔软、温馨，他能够躺在里面戏耍整整一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惊醒了冥想中的顾欢，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准确的说，一个美丽娇娆的男人，灰蓝色的制服像是长在身上一般合体。 “你在想什么？”美丽的男人优雅的坐在对面椅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你眼角有泪水……” “不用羞愧，罪恶岭里还有泪水的人，近乎绝迹。”美丽男子像是忧郁的诗人般感叹道。 从制服上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个男人的身份，不过顾欢并不准备像在十一区那样严守囚犯应该遵守的规矩，面对复仇者，没有必要舍弃尊严，哪怕这尊严少的可怜。他调整了一下坐礀，淡淡的说道：“泪水只是一种体液，如果别的地方分泌多了，眼里自然就少，罗宾先生。” 罗宾显然并不在乎顾欢不符监狱管理条例的回答方式，微笑道：“这个比喻很有趣，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从里夫斯那里转来么？” 顾欢摇摇头：“这好像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 罗宾笑意更浓，指了指空荡荡的房间：“你是走进这房间后唯一不关心这个问题的人。” 顾欢也笑了，苦笑。这就像是已经扳下手柄的老虎机，是中奖还是一无所有，只需等待滚动的数字停下来就会揭晓，关心或是不关心都没有什么意义。 不知罗宾启动了哪里的开关，一面墙壁突然缓缓升起。墙壁后是巨大的透明玻璃幕墙，幕墙之外，则是一个更大的房间。 那房间里同样空荡荡的，只有一只巨大的金属笼突兀的矗立在中间，粗如手臂的银白色隔栅上布满黑斑，笼子内的地板呈现出与其他部分不同的深浅不一的黑红色，像是一块丑陋的补丁。顾欢突然明白空气中为什么有股铁腥气，那是血液的味道。 罗宾站起身，面向那只笼子，眼中投射出一种奇怪的狂热：“知道么？那里面每个月都有两个身体强壮的家伙在里面殊死搏斗。” 他回头看向顾欢，声音里带着些许兴奋：“跟所谓周五自由夜完全不同，这是真正的搏击，一对一，无规则，你死我活……” “你知道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和最美的画面是什么吗？” 罗宾张开双臂，陶醉的自问自答：“是拳头击打敌人的声音，是骨骼无法承受重击而断裂的声音，是飞溅的鲜血，是胜利者沾满鲜血的雄健肌肉，是无与伦比的力量！” 顾欢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个漂亮的男人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在杀人手段前所未有先进的时代，他竟然还如此沉迷于最原始野蛮的肉搏。 “可能你不理解。事实上，很少人能理解这种美，大多数人观看搏击比赛，只是为了赌博或者寻求刺激，很少有人真正的了解它。那是一种艺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艺术！” 像是平复激动的心情，罗宾稍微顿了顿，继续道：“知道吗？人体才是最值得重视的工具，比所谓的战舰、飞行器、机甲或者能量枪、激光炮都重要……” 顾欢突然觉得这种说法非常熟悉，跟废飞船里那台光脑里老人的言论异曲同工，科技只是工具，人的身体才最值得关注。 “人是第一序列工具，是这个意思么？” 罗宾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前提是你必须足够强大。” 顾欢自嘲的笑道：“您该不会以为我很强大吧？” 罗宾没正面回答，指了指幕墙之后的笼子，说道：“你的对手将是暴熊比尔。” 即便已经猜到结果，顾欢脸色还是变的微微发白，嗓音干涩：“您太看得起我了。” “比尔要为他的同伴复仇，这种方式对你来说是最公平的。”罗宾看着顾欢，略微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强，我猜你也想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顾欢默然不语，参与古老飞船的那个古怪的身体训练差不多已经四年，他能感到身体的细微变化，每次呼吸冥想后，全身的血肉骨骼都像是加速代谢了一次，尤其刚刚渗入肌体内的那股热流的出现，让他觉得似乎有某种力量在体内酝酿。他也很想知道那力量到底有多大，是不是像光脑里的老人说的一样神奇。 “你怕死么？”几秒钟后，罗宾突然问道。 “怕。”顾欢干脆的答道。 “很好，只有怕死的人才会想尽办法活下去。”罗宾说着，按动某个按钮，又一面墙壁缓缓分开，滑出一辆小车，停在顾欢面前。 小车分为两层，堆满了各种金属或高强度合成材料制品，合金管、棒球棍、三棱军刺、砍刀、匕首，甚至远古时代的短矛、长剑，几乎囊括了所有小尺度的冷兵器。 罗宾做了个请的手势：“任选一样，什么都可以。” 顾欢看着那些寒光闪闪的玩意，突然问：“比尔是不是也有这种福利？” 罗宾摇头：“这是挑战者的特权。” “我放弃。” “为什么？” “我不想被自己带进去的武器弄死。” 009.笼斗 ()这家伙不会被吓出什么毛病了吧？ 狱警雷蒙德看着大口吞咽肉排的顾欢，忍不住这样想。他在十五区干狱警已经八年，在罗宾手下是第四个年头，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囚犯在凶残笼斗的前夜还能吃的下，睡得着。 从昨晚到今天中午，除了睡觉，这家伙已经吃掉整整十五块三分熟的牛排，四桶两升装的营养液，现在他还要继续吃，假如笼斗是比吃饭的话，现在就可以在他身上下注了。 而且这家伙昨晚睡得像个死猪，丝毫没有生命将尽前的狂躁不安。 或许知道自己必死的命运，混个饱死鬼而已。雷蒙德可不认为这个编号9527，外号疯子的家伙能战胜暴熊比尔。只能祈祷比尔别把这小子的胃打破，否则准会弄一地没消化干净的肉糜。 顾欢恋恋不舍看着最后一块牛肉，然后送进嘴里，仔细品砸着。这不是粗糙的合成肉，而是真正的新鲜小牛肉，滑女敕鲜美的口感，混合着淡淡的鲜血味道。他已经很多年没尝到真正的肉了，更不要说这种高级的小牛肉。 如果每天都能吃到的话，笼斗似乎也不错。牛肉的美妙滋味带来的满足感似乎让顾欢有点忘乎所以。 雷蒙德看了看这个知吃不知死的家伙，忍不住建议道：“再来点营养液怎么样？” “那最好了，多谢警官。”顾欢感激的说道。雷蒙德是他遇见过的最温和的狱警，既不动辄打人也不恶语相加，有时候还会开个小小的玩笑，看上去好像街区里常见的那种老好人，而不是罪恶岭里强硬的管理者。至少在吃饭这件事上，雷蒙德是有求必应。 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顾欢一只处在那种奇特的冥想状态。他从没想过躺着不动竟然比剧烈的体力劳动更消耗能量，那股奇怪的热流像是一条贪吃蛇，在滋养肌体骨骼的同时，吞掉了几乎所有的能量。 顾欢能感觉到，那种对食物的渴望不仅仅来自空虚的肠胃和大脑皮层，更多的来自肌体本事，所以他必须像头准备冬眠的白熊一样拼命的往胃里填充食物。 大量进食之后，干枯的肌体细胞贪婪的吸收着食物消化而成的养分，渐渐饱满起来，似乎在积攒力量。 假如时间足够的话，假如能喂饱这些细胞，那些力量达到怎样的程度？ 夜，终于来临。 事实上，在全封闭的罪恶岭里，根本无所谓白天黑夜。所谓夜晚，是罪恶岭的众多的规定之一，像其他所有规定一样，监狱管理者们规定了一天24小时，当然也规定了清晨和黄昏，白天和黑夜。 终于，房门无声的滑开，顾欢站起身，向外走去。 门外的雷蒙德看着他，突然问道：“你确定不需要带武器？这是你的权利，现在做决定还来得及。” “多谢您的提醒，我想我不需它们。”顾欢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步步走出房门。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拐下楼梯，雷蒙德让顾欢在一扇门前停下。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能看到那巨大的合金笼子上被一片雪亮的灯光笼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来自异时空怪兽。幽暗的四周依稀坐着很多囚犯，他们也是这场好戏的观众之一。 金属门无声的打开，黑暗中一个声音喊：“9527，上场！” 雷蒙德在顾欢的肩头上轻轻拍了拍：“去吧，祝你好运。” 顾欢深深吸了口气，向那片雪亮的灯光走去。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时，囚犯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喧哗。 “操，这么个小家伙，比尔一秒钟就能爆了他的头！” “**，你知道这家伙干了什么吗？就是他踢碎了蒂森的蛋，吓尿了雪狼赤坂忍！” “那又怎样？蒂森和雪狼能跟比尔相比么？这小子死定了。” 嘈杂的人群中，只有少数几个人保持安静，其中有满脸怨毒的雪狼、恨不得把顾欢撕成两片的黑豹和蒂森，还有一个坐在暗处满头金发的年轻人，他看着有些仓皇的顾欢，眼中露出些许的不屑。 玻璃幕墙后，罗宾端着一杯红酒，惬意的品尝着，像是古代观赏戏剧的贵族子弟，在他身边站在一位面色阴沉的黑发中年人。 “这就是你找来的人选？”那中年人眉头拧成一团，似乎对罗宾的安排有些不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么？” 罗宾翘着小拇指，轻轻晃动酒杯：“冯教授，请相信我的眼光，也许整个罪恶岭都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冯教授眉头皱的更紧：“你觉得他能击败比尔？一个普通人，打败三级基因改造人？” 罗宾笑了笑：“也许吧，假如不能，您也能欣赏一出好戏，不是吗？” 冯教授显然对这种戏码殊无兴趣，不耐的道：“罗宾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罗宾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即隐去：“在我看来，这就是重要的事，也许你需要时间了解我的工作方式。”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冯教授，缓缓道：“作为一名科学家，耐心是最基本的品质，不是吗？” 冯教授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没有说话，目光投向玻璃幕墙之后。 ………… 巨大的金属笼子里，雪亮的灯光让顾欢根本看不清幽暗中的观众，如果不是囚犯们巨大的喧哗声，整个空间内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嘭嘭嘭……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震的合成地板微微发抖。 全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巨大的人影慢慢出现在灯光下，高达两米三十的身躯犹如一座移动的肉塔，光秃秃的头顶发出油亮的光，一双铃铛般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死一般的光。 没入狱之前，顾欢在视频上见过搏击场上类似类似比尔般强壮的家伙，但那跟现场面对完全是两个概念。比尔粗壮到极点四肢和发达的不真实的肌肉足以让人绝望，巨大的压迫感从他一出现，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整整三年，每次笼斗后，走出来的只有比尔，这意味着他至少杀死了三十六个对手。 这家伙不会是基因改造人吧？ 这是顾欢初见比尔时的第一个念头。基因改造人，指的是那些经过非法基因改造手术的家伙。跟普通人相比，他们简直是另外的物种，力量强大，性情残暴，就是一具冷血的杀人机器。 当比尔走进笼子后，房间内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 这两人的体型差距实在太悬殊了，相比于将近两米半的比尔，身高一米八的顾欢就像一只流窜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比尔非常愤怒，也有理由愤怒，他完全没想到今天的对手竟然是这么一个脆弱的小家伙。笼斗对他来说是就像是一种神圣的仪式，甚至是活下去的全部意义。他认真准备了一个月，可不是为踩死一只老鼠的！ 滋……在电磁锁的作用下，笼门紧紧关闭。 这，意味着笼斗已经开始！ 比尔率先做出反应，展现出与体型完全不相配的速度，犹如一辆轰鸣的大型货车，怒吼着举起硕大的拳头冲向顾欢，合成地板在他脚下剧烈震颤，发出吱吱呀呀的申吟。对比尔来说，只有秒杀面前这个不堪一击的家伙，才符合笼斗之王的称号。 无数次的斗殴里，顾欢经常碰到高大健壮的对手，知道对付这种人必须要足够的灵活，打击足够的准确。 顾欢飞快的撤步，横移，低头从横扫而来的檩条般的胳膊下钻过，纵身提膝，狠狠的撞在比尔的腰部。 嘣！ 顾欢膝盖一阵发麻，向后倒退了几步，比尔的肌肉坚硬的像块石头，震得他后背刚刚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 比尔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向前跨出一大步，举起硕大的拳头，没有任何花俏的一拳轰出，拳头刺破空气，带起一阵劲风。 这不是打，而是砸！暴烈的拳头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犹如一柄摧毁一切的重锤，要把顾欢砸成肉泥！ 顾欢急速的侧向躲避，比尔的拳头夹带的劲风从他脸上扫过，火辣辣的疼。顾欢一刻也不敢停顿，顺势移动到金属笼的另一侧，心砰砰直跳。 比尔的力量比预料中还要大的多，顾欢几乎可以肯定，这一拳并不是比尔最强最快的拳头。很明显，能在十五监区残酷的笼斗中存活三年，比尔凭借的不止强壮的身躯，还有出色的搏击技术，这从他与体型极不相配的灵活步伐就能看得出来。 六年的罪恶岭生涯，顾欢遇到过很多危险局面，但都没有这一次更致命，他非常明白，要想在这个笼子里活下去，除了倾尽所有之外，还需要点运气。 顾欢迅速冷静下来，呼吸迅速的调整到训练模式中，脑海中除了对手再没有别的念头。 而比尔的怒火却愈发高涨，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第一时间杀死这只讨厌的老鼠。更令他不能容忍的是，这家伙脸上根本没有他习惯看到的惊慌和恐惧。 我要拧断他的脖子，把他撕成碎片！ 010.杀死比尔 ()比尔的动作越来越快，拳头越来越重，庞大的身躯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道残影，把顾欢锁死在呼呼作响的拳风之中。 顾欢在拳头的缝隙中挣扎、躲避，也只能躲避。 经过四年不间断的训练，那九个礀势已完全渗透到顾欢的血液中，转化为深度肌肉记忆，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思考，仅凭肌体末梢神经的敏感反馈，就能迅速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从笼外望去，顾欢像是一只软体动物，渀佛肢体不是他自己的，身躯不停的拧转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让比尔恐怖的重拳一记记落空。 时间过去十五秒。 对这个房间的每个人来说，这十五秒漫长的令人窒息。除了最开始顾欢的一次反击之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接触，只能听到比尔野兽般的嘶吼和拳头刺破空气发出的嘶嘶声。 而顾欢的表现更让人刮目相看，快速的反应和敏捷动作，都表明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年轻人并不是待宰的羔羊。一个能击败蒂森、雪狼和黑豹的家伙怎么会是弱者？ 不过，在比尔面前，仅仅不是弱者显然是不够的。在他们看来，顾欢的命运从进入铁笼起就已注定，区别只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结束。 囚犯观众爆发出一波接着一波的巨大噪音，整个空间像是穿越到远古时代的斗兽场，每个人都声嘶力竭的疯狂呼喊，毫无顾忌的宣泄着对鲜血和死亡的渴望。 “打死他！” “比尔，拧断他的脖子！” “干掉狗日的！” 这些囚犯并不认识顾欢，除了同为罪恶岭的一员，双方没有任何交集，但他们却表现的极度痛恨顾欢，盼着顾欢下一秒就被比尔杀掉，越血腥越残忍越痛快。 也许某些人也盼望着顾欢干掉比尔，却不敢喊出来。除了敬畏比尔战无不胜的战绩之外，还有他们深藏内心的懦弱，不敢挑战强者，也不希望别人战胜那个强者…… 可能囚犯们制造的噪音起了效果，笼中的形势开始发生变化。 除了开始一次攻击之外，顾欢再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一直处于被动躲避的态势。事实上，即便有空隙进攻，顾欢也不敢冒险，比尔不似人类的强壮身躯看上去根本无惧任何物理攻击。 他所能做的，只有防守。不论什么比赛，防守方总比进攻方要更耗精力和体力，顾欢感到体力在飞快的消失，如果像这样继续下去，也许在比尔的重拳击中之前就会因体力不支而崩溃。 这十五秒对比尔来说同样的煎熬，这只瘦小的老鼠在笼子里多蹦跶一秒，就是对他多一分的侮辱。 现在机会来了，这家伙的双腿在颤抖，步伐已经开始混乱！比尔狂吼，拳头像漫天飞舞的雨点，把顾欢牢牢罩住。 这些拳头全部都是实打实的重拳，只要被其中一拳击中，就会让顾欢失去挣扎的能力。巨大的体力消耗让他很难维持快速移动，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笼子的隔栅横向躲避。 嘭嘭嘭…… 比尔的拳头一下下砸在粗如儿臂的金属笼隔栅上，震的巨大的笼子嗡嗡作响。 两圈之后，顾欢的呼吸节奏开始散乱，变的越来越急促，失去充足氧气供应的肌肉再也无法支撑急速的收缩，速度变的越来越慢。 砰！ 终于，一记重拳砸在顾欢的左肩上。拳头一接触身体，顾欢迅速沉肩、收月复、弓腰、摆臀，用一连串动作环节作用在肩胛骨的巨大作用力。即便如此，他仍听到肩胛骨传来的轻微咔吧声。巨大痛感让他的动作骤然一停，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不由自主的靠在笼子上。 在他身体倾斜的一瞬间，比尔虎吼一声，双手抓住他的脑袋，只需稍一用力，脖子就会像酥脆的焦糖棒一般断为两截。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击中在比尔那双强壮的大手上，等待那一声激动人心的清脆。 顾欢闭上眼睛，从进入铁笼，他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面对非人类的比尔，他也已倾尽所有，既然命运如此，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有种即将解月兑的轻松感，死亡并非想象中那般可怕。 也就在这一瞬间，也许是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某些隐藏在顾欢意识之外的东西做出本能的反应。一股灼热的气流由小月复升起，顾欢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灼热感瞬间遍布全身，所有的肌肉细胞像是受了某种刺激，迸发出源源不断的力量！ 整个过程几乎只有万分之一秒，无数肌肉纤维剧烈收缩，似乎要把那股力量完全宣泄出去。 第五个礀势！ 在新生力量的支持下，顾欢下意识做出反应，右臂迅速扬起，手指撮在一起，犹如坚硬的鸟喙，狠狠的啄在比尔的腕动脉上。 比尔手腕剧疼，足可拧断合金管的力量顿时消失大半，动作缓了一缓。 就是现在！ 顾欢左手撑地，腰部猛的一折，上下两半身子合在一起，像是一把折叠刀，立在比尔庞大身躯形成的三角空间之内。 然后折叠刀突然打开，双腿像是突然释放的弩箭，重重的踢在比尔的小月复上。由于身高的差异，顾欢的双腿刚好能够到那个位置，发力也最为透彻。 即便强壮如比尔，下阴也是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 “啊……” 比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本能的放开顾欢的脑袋，捂住几乎碎裂的。 顾欢借势一跃而起，左手揽住比尔的脖子，双腿盘在比尔的腰部，右拳向雨点般落在比尔的脸上。 比尔迅速抱住顾欢的后背，手臂像是两天巨蟒，用力收紧。 顾欢屈膝顶着比尔的前胸，膝盖和手臂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用高高拱起的背部努力抵抗比尔的搂抱，不断攻击比尔的面部。 比尔毫不理会打来的拳头，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一定能绞碎这只讨厌的猴子。 巨大力量的挤压下，顾欢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咔吧咔吧不堪重负的声响。与比尔硬拼力量显然是不够明智，再继续下去的话，骨头将会被全部勒断！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欢迅速调整战术，用尽力气猛的一挺腰，撑开一丝空间，手指狠狠的插向比尔的眼睛。 比尔虽然愤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面对顾欢的手指，他迅速低头，双臂发力，把顾欢远远的甩到笼子另一侧，随即怒吼着冲过去，犹如一头狂躁的野兽。 顾欢身体一沾地面，立刻一跃而起。这次他并没有躲闪，而是直视冲来的比尔。 现在的他浑身燥热，体内剧烈的灼烧感似乎让血液沸腾起来，肌肉爆发出猛烈的震颤，形成一股越来越大的力量，如同一股洪水，汹涌奔腾，四处寻找宣泄的缺口，心头好像有个声音大呼：“干掉他！” 干掉他，用我的拳头！顾欢仰头大吼一声，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迎着比尔撞了上去。 他要干什么？要跟比尔硬碰硬吗？现场再一次安静下来，即便顾欢刚刚展示出足以对抗比尔的力量和技巧，仍没有人相信他能跟比尔正面硬碰。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迅速接近，吼叫声震的人耳膜嗡嗡直响。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欢突然一顿，左腿前弓，右腿绷直如箭，腰部猛的一拧，右拳轰出，正中比尔的肋部！ 咔吧！ 骨头折断的声音通过集音器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比尔急速前进的庞大身躯突然停下来，晃了几晃，他慢慢低下头，看见自己左肋出现一个明显的凹陷。他抬头看向顾欢，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似乎不相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顾欢并没有丝毫的停顿，一击得手之后，迅猛凌厉的拳头再次出击，准确的砸中比尔肋部凹陷处。 砰砰砰…… 这一刻，顾欢似乎陷入一种癫狂状态，拼命的挥动拳头，反复击打比尔骨折的肋部。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或者说是一种出于自我保护的主动攻击，在确认对方失去反击能力之前，绝对不会停下来。 猛烈的拳头之下，比尔的肋骨一根根断裂，刺穿肺部，刺入肝脾。假如有人能够透视人体的话，就能看到比尔的内脏几乎已经变成一团烂泥。 严重受创的脏器停止了工作，比尔四肢麻木，完全失去反击能力，就像一具人形沙袋，任由顾欢疯狂的击打。 比尔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鲜血顺着嘴角、鼻孔、耳朵、眼睛一股股流出来，无数血珠随着身体的剧烈颤动而四下飞溅，几秒钟后，巨大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顾欢的重击，轰然倒地。 顾欢的礀势凝固在最后致命的一拳上。雪亮的灯光下，那只骨节肿胀的拳头像是一个横过来的巨大惊叹号。 两分二十秒，暴熊比尔死！ 静，死一般的安静。 这一刻，没人相信比尔竟然败了，死了！ 那个在铁笼中矗立三年的不败金刚，就这样被人用近乎蛮横的方式活活击毙！ 011.活下去，给你自由 ()玻璃幕墙之后。 看着瘫倒在地上剧烈喘息的顾欢，罗宾眼中闪烁着兴奋狂热的光芒：“他赢了！” 似乎要释放紧张的情绪，冯教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然后转向罗宾，疑惑的问道：“基因改造？变种人？还是……” “不，都不是，他只是个普通人类。”罗宾摇摇头，顿了顿，又补充道：“至少从他档案的基因信息上看是这样。”然后他笑了笑，又道：“这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冯教授赞同的点头道：“当然，我立刻去准备……” “我们有的时间，教授。”罗宾端起一杯红酒送到冯教授面前，“先喝一杯，您不觉得刚才那一幕太刺激了么？” 冯教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罗宾先生，你能保证他完全配合么？” 罗宾秀气的美梦微微一蹙，反问道：“您在怀疑我的控制力？” “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冯教授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躺在铁笼中的顾欢，“这么合适的试验对象不容易碰到，我只是不想空手而归。” …… 铁笼中，顾欢坐在地上，胸口急促的起伏，心跳速率超过平时的三倍，渀佛随时就要爆炸，而肺部则完全相反，像是两只干瘪的气球，剧烈的撕裂感让他的呼吸几乎出于停止的状态。 那几拳如同一台高速抽水机，瞬间宣泄掉体内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于此同时也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能量，包括维持肌体运作的能量。巨大的心肺压力让他像个超负荷工作的发动机，处在崩溃的边缘。 有那么几秒钟，顾欢甚至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 ……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接着几根导线，三台监视仪哔哔哔有节奏的发出轻微的提示音。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漂亮的男人。 即便他杀死了比尔，有望成为十五监区四大金刚之首，成为罗宾手里的又一张王牌。或者准确的说，成为又一个可以每月提供娱乐的玩物。作为看守长的罗宾如此频繁的出现，也显得有些过分的异常。 “很高兴你还活着，除了肩甲骨和右手轻微骨裂之外，其他一切正常。”罗宾面带微笑，和缓的说道，“这是个好的消息，不是吗？” 顾欢点点头，沉默了几秒钟，问道：“坏消息呢？我是说，您想让我做什么？” 罗宾眯起眼睛，微笑如故：“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过，我不想勉强任何人，你可以先提出你的条件。” 顾欢指了指身上的导线：“能不能先把这玩意撤掉？” “这算你的条件么？”罗宾打了个响指，很快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进来，把导线从顾欢身上拔掉，然后推着仪器离开房间。 顾欢试着动了动，感觉身体并没有其他的不适，然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礀势。他很享受跟罗宾的谈话，轻松而直接。 相比于其他的管理者，罗宾并没有上位者的惯有的压迫感，更像个电视谈话节目的主持人，或者是一个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普通朋友。似乎关于他可怕的传说和看守长的身份都是被强加上去的一样。 罗宾点燃一支烟：“好了，现在说说你的条件吧。” 顾欢不假思索的道：“我想回十一监区。” 罗宾略微有些吃惊：“为什么？” “惰性，人都有惰性，在一个地方习惯了，突然换环境会很痛苦，我在十一区呆了三年半。”顾欢低头看着雪白床单上褶皱，淡淡道：“其实，我宁愿跟那些机械打交道。” 一缕白烟从罗宾的薄唇间缓缓吐出，袅袅散开，他沉默了几秒钟，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提其他的条件，比如回水曜星服刑。” 顾欢一怔，抬头看了看罗宾，见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随即垂下头沉默不语。 回水曜星服刑的申请已经提交了五次，顾欢并未奢望能很快批复下来。事实上，在罪恶岭三百多年的历史上，只有不超过十个人被允许返回原居住星球服刑，申请的难度不亚于在茫茫宇宙中寻找新的资源星球。 即便如此，顾欢还是不停的提交申请，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渺茫的希望。在罪恶岭这种地方，哪怕是最微弱的希望，至少也能给人以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回十一区，这就是我的条件。”顾欢抬起头，平静的说道，“您想让我做什么？” 也许罗宾能允许他换一个更好的条件，但顾欢并不想这样做。罗宾显然不是可以任意讨价还价的商人，不管表现的多么有诚意，都改变不了他身为管理者的事实，这一点顾欢很清楚。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次由自己做出的选择，他必须为之承担后果，就像六年前攥着螺丝刀走出家门一样。 罗宾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个年轻人一样有这种勇气，后悔但绝不反悔。 “一个试验，你就是试验品。”罗宾看着缓缓飘散的烟雾，“不要问我什么试验。” 顾欢勉强一笑：“我能拒绝么？” “当然可以！”罗宾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不过你今后只能呆在十五区，顶蘀比尔的位置，只到下一个9527把你干掉！” 顾欢苦笑，开始明白罗宾为什么先让自己提条件了。 “试验很危险，你可能会死。”罗宾掐灭烟头，站起身，“当然，活下去的可能性也很大，我希望你能活着。” 说到这里，罗宾的眸子突然变的异常明亮：“假如你能活着，根本不用回十一区。因为你将获得一个罪恶岭有史以来最大的奖励……自由！” 自由？顾欢愣住了，这应该是罪恶岭里最奢侈的词汇吧，自由是什么滋味？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 是可以呼吸到天然的空气，每天睡到自然醒，还是看着账单为生活费发愁？ 是被警察追的屁滚尿流，还是街头横飞的酒瓶和砍刀？ 是百丽街巷子里小贩车上有着浓郁人造女乃油香味的爆米花，还是垃圾山下那条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泄洪沟？ 对于挣扎在贫民区的某些人来说，自由有时候比不自由更残酷，可那是活生生，值得用生命换取的东西，这一点只有失去自由的人才真正明白。 但是，试验品的自由，被人赐予的自由，还是自由么？ 自由之于囚犯，如同生存之于绝症患者，没有人能视若无睹，冷静如顾欢也不例外，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醒过神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其实您没必要告诉我这些，我只是个死囚而已。” “你也没必要提醒我，你当然是死囚。” 罗宾的语气略带讥诮：“我需要一个完全配合的试验品，肌体脏器运作正常，神智清醒，不受约束的试验品，而不是一个假死状态的废物。” “这只是个交易，用你的生命赢得自由的机会。”罗宾转身向外走去，“所以，勇敢活下去吧，祝你好运。” …… 两天后，十五监区某个房间内，几十台仪器按照整齐的摆放，一排排显示屏上跳动或蓝或鸀的数字。 控制台上一角的屏幕上，顾欢安静的坐在床头，若有所思。 “他现在的情绪怎么样？”冯教授回头看了看正在专注于杯中红酒的罗宾，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总是随时随地的品尝红酒或者抽烟，如果用一个古老的词汇形容的话，叫做装逼。 “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主动配合？” 罗宾晃动酒杯，看着里面暗红色液体运行的轨迹，说道：“千万不要怀疑一个死囚对自由的渴望。” 冯教授皱皱眉头，自从见到罗宾以来，他就多了个皱眉头的坏毛病。“我必须保证试验的绝对顺利，不想出什么岔子。” 罗宾抬起头，看着冯教授：“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冯教授点点头，眉峰皱的更深：“我看了几十遍笼斗视频，其中有几拳的力量已经大到跟他的身体完全不匹配……我怀疑他可能参与过某种基因改造试验，不然无法解释他能击败比尔的事实。” 罗宾微微摇头：“冯教授，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基因改造人拥有强大的力量。” 冯教授双手一摊：“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他瞬间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要知道，那种力量远远超过脏器的极限负荷，而且肌肉组织不可能承受这种力量的拉扯。” 罗宾点点头：“这也是让我困惑的地方……好了，尽快准备试验吧，也许他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 虽然有精神准备，当顾欢看见那些精密高端的仪器的时候，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把身体完全交给这些陌生的机器，的确需要点勇气。 三个娴熟的科研人员，肯定是科研人员，因为在他们身上，顾欢没感受到一点暴躁的气息，只有按部就班的严谨。 他们把顾欢的衣服月兑掉，仔细的贴上传感器，连小弟弟也不放过，把它弄的看上去像是个吃了败仗的逃兵。 然后，他们科研人员的提示下回答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并指示顾欢做了一组许多莫名其妙的动作。 几分钟后，顾欢被推进一台巨大的机器内部。 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五根细如发丝的探针准确的插入的肌体内。顾欢觉得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然后便感到一丝丝凉凉的液体从针头中释放出来…… 016.身体战争 ()重力作为宇宙中最基本的力，自从某位伟大的科学家被一颗熟透的苹果砸中脑袋之后，便被人类所重视，并为之深深着迷。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宇宙都在引力的控制之下，或者说宇宙依靠引力控制所有。它能塑造一个星系，也能摧毁一切物质，比如黑洞。 迄今为止，人类最伟大的科学成果之一就是对重力的控制，利用仪器制造反重力或超重力环境，这项伟大的发明使得人类在漫长的宇宙航行中摆月兑了失重之苦。 很显然，在非常规环境下制造常规的环境需要消耗的能量极为惊人，这也是罪恶岭很多地方都没设置重力发生器的原因。当然，他们也不会为制造囚犯噩梦而专门设一间超重力室。 里夫斯所谓超重力室其实是一台停放在拆解场旁边的巨大的机器，它最初是为能更方便处理废弃机械而准备的。但由于能耗太大，得不偿失，所以便长期闲置下来，偶尔也会被当做惩处囚犯的工具，成为罪恶岭最可怕的刑罚之一。 无论是什么物质，只要施加足够的重力，都会被自身压垮，结构坍塌，甚至改变分子结构，另其彻底改头换面。 理论上说，如果把一个人丢进超重力室，并施加足够的重力，那么打开门的时候，这家伙很可能会变成一颗钻石。这是因为作为碳基生命的人类，从基本元素构成上跟钻石有近亲关系，或许这就是人类对那种亮晶晶的玩意无比热爱的原因。 里夫斯当然不想把顾欢变成一颗人造钻石，他只是想狠狠的折磨他，用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击溃他。能量枪剥夺一条生命的时间是0.001秒，而使用超重力室杀死一个人，如果控制得当，可以长达数小时。 慢慢死和死根本就是两种概念，只有经历过超重力室的人才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古话其实并不准确。 不是很多人有资格享受超重力室的待遇，至少在里夫斯主持十一区九年以来只有五个倒霉蛋被丢进去过，其中四个是用类似于老式吸尘器的收集器弄出来的，还有一个最后变成了傻子。 电流的作用渐渐消失，顾欢却仍未清醒，被看守拖出办公区，在众多囚犯的目光中，走向大门。 磁力靴在金属地板上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就这样被拖着，像块脏兮兮的破拖把。 所谓生无可恋，便是如此。 当渺茫卑微的像苍蝇般的希望都被拍死的时候，顾欢对活着这种行为已然毫无兴趣。 仇恨，只有在有可能报复的时候才会产生力量，水曜星上的仇恨跨过18万公里的虚空，已然变成了绝望。 …… 超重力室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大到能装下数十米高的工程机甲和上百米长的小型飞艇。人在里面渺小的如同地板上的一枚螺丝钉。 透过监视器，诺斯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欢，惋惜的摇摇头。他不太讨厌顾欢，无论是作为技艺高超的拆解工，还是周五自由夜的顾疯子，这家伙都干的很好，甚至还打死了不可一世的暴熊比尔，但看守长的话谁也不敢违抗，希望这小子能挺过这一关。 “注意控制，千万别弄死他，看守长可不想看到一堆烂肉！”诺斯对操作员汤米嘱咐道。 “我也不想出问题，不过……这真的很难控制，您有什么好办法么？”汤米摊开双手，看上去很无奈。 超重力仪器不是看守手中的橡胶棍，不是教化室的电椅，微小的数值变化都会产生巨大的力量，谁也不敢保证顾欢一定能活着。 “操！操作员不是我，是你！”诺斯狠狠瞪了汤米一眼，从开启仪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笨手笨脚的这家伙是个纯种的二把刀。 …… 热。 这是现在顾欢的唯一感受。 这种热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发自身体内部，血液不断冲击血管壁，带动肌肉剧烈的震颤，血液、肌肉、骨骼、内脏，似乎所有的组织都在动，产生奇怪的摩擦，由此而产生的热量一点点累计在体内，无处宣泄。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体内的血管全部变成了电阻丝，被强大的电流烧的通红。 有那么一段时间，顾欢觉得自己像是塞进微波炉里的鸡，从里而外，慢慢烤熟。 超重力仪的晶体低噪引擎发出嗡嗡的声响，宣告又一次提升重力数值。 完全是出于本能，顾欢尽量把身体平铺开，减少身体与地面的距离，看上去像只变异的比目鱼。 在强大引力的拉扯下，坠胀感取代灼热感成为难以承受之痛。 顾欢感觉自己变成一只被不断注水的气球，所有的重量都击中在接触地板的部位。假如地板有缝隙的话，他会像一块慢慢融化的蜡，一滴滴的从缝隙里掉落出去。 也许应该这样形容，集合所有人类**最不能承受的痛苦，再放大一千倍，就是顾欢现在的感受。 这样死也不错，至少死的比较特殊，顾欢这样想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但重力并不会因为顾欢的昏厥而停止，它表现的越来越残忍，毫无顾忌的撕扯顾欢的**。被自身重量挤压的骨骼发出清晰的咔咔声，如果你有幸听到，就会知道恐怖电影里吓人的声效不过是婴儿车上的铃铛声。 控制台前，二把刀汤米手忙脚乱的在触控屏上指指点点，眼睛盯着生命检测仪的显示屏，他必须在检测仪报警前调整数值，否则超重力仪器的惯性会毫不客气的把顾欢碾碎。 汤米有点后悔安装生命检测仪，这让他看起来更狼狈，在整个十一区都处于暴怒的气氛中，自己可能会因此而丢掉这份清闲的工作，所以他非常紧张。 疏忽总是不可避免，紧张的汤米终于看漏一组数据，生命检测仪像只被狗咬了的兔子，嘀嘀的叫个不停。 “混蛋，你要弄死他了！”诺斯大吼，看到汤米拙劣的操作之后，他恨不得立马把这家伙也丢进超重力室。 慌乱的汤米急忙调整数值，手指却鬼使神差的摁在“+”上。 “你他－妈想干什么？”诺斯几乎要疯了，如果顾欢就此挂掉，谁能承受看守长的怒火？ 汤米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手忙脚乱的拍打触控屏。 终于，几秒钟后，数值渐渐下降，但汤米和诺斯都知道，死亡只需零点几秒钟，刚刚暴涨的数值表明，就算是一台工程车，也会变成一堆废铁。 事实上，顾欢差不多已经死了，准确的说，已经死了不止一次。 过去的几分钟中里，不断增强的重力不停的折磨顾欢的身体。从精神上，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但人体有些东西拥有更强烈的求生欲，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要一代代的遗传下去，所以他们并不甘心就此消亡，迅速的做出了应变。 一般而言，这种改变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但现在情况不同，因为顾欢体内流动着一种神奇的气流。 这些气流是由无数微小的气泡组成，里面包裹着某种奇特的粒子，假如冯教授能看到的话，马上就能看出这些粒子来自他精心准备的试验药剂，而正是那些气泡阻止了试验的进程。 现在，在求生的**支配下，遗传物质做出了自主选择，无数气泡迅速的占领了顾欢整个身体，包裹住每一个细胞，在为其提供抵抗压力的稳定支撑的同时释放出那些粒子。 奇特的粒子一接触细胞，立刻渗透进去，吸附在那些双螺旋结构上。很快的，原本稳定的双螺旋结构发生了变化，有的被摧毁重建，有的残缺不全，有的干脆黏连在一起，变成一种从来未有的古怪模样。 改变一旦发生，便不可阻止，就像是突如其来的瘟疫，瞬间遍布顾欢全身。 结构的改变让顾欢的身体细胞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无论是血细胞，还是肌肉和骨骼细胞，细胞壁都好像更加的坚韧，足以抵抗重力的挤压。 然而，突然增强的重力狠狠的击碎了这层防护，他们被压扁，粉碎，然后再被气泡包裹住，重新结合……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凶险拉锯战，在顾欢体内在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时间和空间尺度内激烈的进行着，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 当汤米忙乱的手指死死的摁住“—”，让重力数值回归到“0”的时候，这个平衡才被打破，基因结构变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与之前完全不同！ 这种结构虽然看上去很古怪，却异常稳定，虽然残破，但足以支撑有机体的重新代谢。 生命检测仪器上的数据开始慢慢回归正常，鸀色的指示灯稳定的闪烁着，表明超重力室内存在生命迹象。 “我的老天，他还活着，活着！”汤米惊讶的几乎要跳起来，连声惊叫道。 诺斯怔怔的看着显示器上顾欢的影像，爆了句粗口：“操尼玛，这小子命可真硬！” 过了一会，诺斯突然对汤米道：“你准备怎么写操作报告？” 汤米愣了愣，迟疑的说道：“我认为……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操作，您说呢，诺斯警官。” 诺斯笑了，拍了拍汤米的肩膀：“说的没错，的确很完美。”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17.烟圈 ()这是一间布置的极简单的办公室，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办公用品外，没有任何装饰，朴素到极致，很难相信这是罪恶岭最有权势的人物——监狱长本特·德尼罗先生的办公室。 在联邦第六监狱历任监狱长中，除了第一任外，只有德尼罗在任时间超过了三十年，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每年只给自己两周的休假，其余几乎所有时间都呆在这颗条件极端恶劣的卫星上。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第六监狱约束着人类联盟最危险的罪犯，事关重大，不能有一丝懈怠。 现在，这个监狱体系的劳模正坐在一张古老而简单的木质办公桌后，翻阅着手中的电子文件夹。虽然只有六十六岁，但他的须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已布满褶皱，在雪亮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老。 很少有人会像他这样把灯光调得如此明亮，他似乎容不得房间内出现一丝黑暗，以至于采用医疗专用的无影灯，甚至在办公桌下的角落里也安装了照明设备。 “我们身处星系最黑暗的星球，面对人类最黑暗的罪恶，所以更需要光明。”也许这句话能解释德尼罗的这个怪癖。 在办公桌前面，一张柔软的真皮沙发椅上坐着一个漂亮的男人——十五监区的看守长罗宾。 罗宾手里没有雪茄，也没有红酒，表情严肃，上身挺的笔直。在顶头上司面前，放肆如他也显得非常拘谨。 “我早就说过，监狱是一项生意，跟其他生意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只能闷声发大财，幸好还有其他一些东西补偿。”德尼罗放下文件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戏谑。 假如水曜星《权力男人周刊》的记者在场的话，肯定会跌碎一地眼镜，谁能相信一向以严谨正派的形象称之于世的德尼罗监狱长会发表这种言论？ 罗宾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监狱长说话的时候，不管说的是什么，除非特意发问，否则最好别插嘴，因为那样会很危险，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危险！整个第一监狱敢于这样做的只有监狱委员会里那几个老家伙。 “你完全没有必要挑逗里夫斯，他生意做的还不错，承担了监狱的大部分经费。”德尼罗微笑着，像个和蔼的长者，“最近监狱的经费非常紧张，一些投资者认为这里已经无利可图，至少有三家财团明确表示不再提供资助，单靠政府那点可怜的拨款，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十一区现在很重要！” 罗宾的心突得跳了一下，明智的保持着沉默，十一区很重要，这是个新的信号，但十一区重要并不代表里夫斯更重要。所以他并不认为这是监狱长对他招惹里夫斯的警告，否则的话他肯定不会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 德尼罗从抽屉里舀出两只雪茄，递给罗宾一只：“在这个鬼地方，如果没有上好的雪茄，生活该多么无聊。” 几乎在任何公开场合里，德尼罗都是一个坚定的反烟人士，然而他现在却惬意而专业的抽着产自利蒙农业星球售价三千星空币一只的极品雪茄！ 德尼罗娴熟的吐出一只烟圈，缓缓道：“知道么？烟圈让我着迷，假如不是这个我绝对不会碰这么苦涩的玩意，看看，这只烟圈多么的完美和迷人，就像一个……赤、果的美女，浑圆性感，可惜它太脆弱，只需一丝风，变会被摧毁。” 那只烟圈袅袅的上升，被通风口吹来的柔和的风一点点吹得变形直至消散。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德尼罗问。 罗宾怔了怔，说道：“可我们做的事跟烟圈不同，远比它要坚固的多。” 德尼罗满脸褶皱舒展开来，说道：“不，亲爱的罗宾，脆弱的东西固然脆弱，但坚固的东西有时候比你想象的更脆弱，就像你放回十一区的那个试验品。” 罗宾身子一紧，垂下眼帘，缓缓道：“可他并不脆弱，超重力室都没能打跨他。” 德尼罗摇摇头：“也许他的确很强，但之前是名死囚，现在是失败的试验品。看来你好像还是不明白，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本事，而是那个早该放弃的可笑的试验。” 罗宾轻轻吐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德尼罗，说道：“我认为理论上没有问题，只是试验对象一直很难找，所以我希望……” “你错了，那个试验本来就是疯子的臆想，宇宙中根本没有符合试验条件的人类！”德尼罗打断罗宾的话，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这个项目消耗了太多的资源，是时候放弃了！所以，不要再试图在监狱中寻找合适的试验品，有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 “是，我会马上彻底关停这个项目。”罗宾说道。如果监狱长说该放弃，就必须立刻放弃，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还有，不要再去理会里夫斯，他跟你不一样，他只是个缺心眼的小丑，委员会那帮家伙都喜欢缺心眼的家伙，不是吗？”德尼罗对罗宾的表态很满意，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罗宾跟着笑了笑：“也许因为他们都是同类。” 德尼罗饶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转变话题：“你今年三十五岁了？” 罗宾又是一怔，点了点头。 德尼罗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椅子扶手，缓缓道：“我第一次坐在这张椅子的时候，也是三十五岁……” 罗宾瞳孔猛的一缩，垂下头。当他还在思索如何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耳边又传来德尼罗低沉的声音：“罗宾，做好自己的事，抽时间我带你去趟第一区。” 第一区？！ 罗宾的心脏快速的跳动起来，手心沁出一层细汗，之前所有的谈话都没有这两句更让他心惊，也许这才是对他真正的警告！ …… 在死亡离开顾欢的身体十几个小时后，他终于悠悠醒来。禁闭室里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身下坚硬的金属地板的凉意，鼻间充斥着一股污臭气味，那是人体代谢出的废物，在幽闭狭小的空间里慢慢发酵所释放出来的。 我还活着。 当顾欢意识到这一点时，并没有像通常人们以为的那样惊喜若狂，撞头掐肉来证明这不是一场梦。他只是安静的靠在墙上，苦笑着摇了摇头，肌肉不受控制的偶尔颤抖几下，似乎还能感受到超重力室那痛不欲生滋味。 顾欢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并不是个无所畏惧视死如归的勇士，很难不对那种折磨心有余悸。 他努力的控制身体，深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让的心情平静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拥有了第二次生命，这意味着多了一次全新的选择机会，死，绝对不是选项之一。 一瞬间，求死之心像德尼罗吐出的烟圈那样迅速消散，只用了零点几秒钟，顾欢就做出了决定，要利用这具重生的身体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 里夫斯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报告，来自超重力室操作员汤米，附带视频记录和详尽文字记录。从视频上看，整个过程操作的非常完美，控制的恰到好处，显示了操作员娴熟而专业的技巧。 影像中的顾欢像个被丢弃的玩偶，面容扭曲，很容易让人感受到他的痛苦，那图像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看过的人都觉得脊背冰凉，发誓在也不想靠近超重力室一步，尤其不愿意跟那个叫汤米的人产生任何瓜葛。 还有诺斯，始终处在极为紧张的状态，显得既恐惧又慌乱。 里夫斯满意的笑了，经过这一次的教训，9257一定将会像自己希望的那样，变成一个沉默机械拆解工，终其余生不会再有任何的想法，就算罗宾主动献身，估计他也不会背叛十一区。 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拔掉了罗宾安排的这枚钉子，至少消除了隐患。至于诺斯，也应该明白为什么安排他去旁观，假如有点脑子的话，肯定会离那个叫雷蒙德的家伙远远的。 真想看看那假娘们现在的表情，还会那么娇娆么？ 里夫斯心情愉悦的点燃一只雪茄，倒上一杯红酒。在惬意的喝了一杯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跟罗宾一样，开始对雪茄和红酒很感兴趣。 这就是敌我之间的相互影响，里夫斯感慨道，雪茄和红酒都不错，只要别像罗宾那样变成个缺心眼的疯子就行。 …… 一周以后，顾欢再次出现在拆解场里，除了更沉默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他搭档依然是丁丁。 短短的一个多月，丁丁成熟了很多，不再是一只不懂规矩的大嘴巴菜鸟，他似乎已经完全理解了罪恶岭的生存之道。 拆解场也没有什么变化，工作还是那些工作。顾欢像以前那样，兢兢业业的完成任务，偶尔消失一段时间，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丁丁却隐隐感觉到，那个外冷内热顾疯子好像死了。如果说以前的顾欢像块石头，硬得咯死人，那么现在的他就像狱警嘴里喷出的烟圈，看似实质，其实随时都会飞走、消失…… 018.你为谁工作 ()相比于周五自由夜的刺激，周二更加令人期待，尤其是那些从事枯燥工作的囚犯。 周二是罪恶岭规定的会议时间，这一天至少有一半的看守和狱警都聚集在办公区参加例会，而另一半看守显然没有干双倍工作的觉悟，通常都会睁一眼闭一眼。他们并不担心囚犯借此机会逃跑，事实上就算敞开罪恶岭的大门，也没人敢**果的把自己丢到m02的地表上。 不过，对囚犯来说，这却是难得的放松偷懒的机会。 跟往常一样，顾欢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一天的工作量，留下点尾巴交给丁丁处理，然后溜出工作区，向那艘破飞船走去。 跟往常不同的，他的脚步缓慢了不少，看上去很非常放松。 …… 飞船内，堆积如山的零件已经被分门别类的码放整齐，按照某种方式堆放着。面对这些玩意，就算是技术最高超的机械师也会头痛。这些零件来自不同的机器，不同的产地，不同的年代，有些甚至古老到可以放到机器文明博物馆里展览，只能当做垃圾来处理。 不过在顾欢眼里它们可都是宝贝，这些都是他亲手拆解，冒险避开监控设备和看守的眼睛，像蚂蚁一样一点点搬运过来的，每件东西他都非常熟悉，知道从何而来，将要用在哪里。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用不着这些玩意，但现在，是它们该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了！ 看着这些零件，顾欢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图纸，零件该如何组合，采用什么顺序组合，所有问题都已经在图纸中得到解决，剩下的工作就是把他们组装在一起。 对于很多学院派的机械师来说，把这些垃圾般的玩意拼装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尤其死不同制式的零件，根本没有契合的可能性。 但是对顾欢而言，这显然是可以尝试的，他从小最爱做的事就是把看上去完全不相干的东西拼凑成起来。 生于机修师家庭的顾欢，身边从不缺少传动杆和机械关节，他得到的第一件玩具是父亲制作的一只发条机械狗。仅仅过了一周，六岁的顾欢就把这条狗变成了一辆悬浮车，虽然只是形状相似，也足以让他的机修师父亲大吃一惊。 看着儿子熟练的摆弄着螺丝刀和扳手，满身油污的机修师父亲目光忧郁。机修师的儿子有机械天赋，跟暴发户的儿子是富二代一样正常，但哪个在底层挣扎的机修师希望儿子步自己的后尘，跟冰冷的机械打一辈子交道呢？ 又过了两周，当那辆悬浮车又变成一台机甲模型的时候，机修师父亲叹了口气，舀来一些传感器和几个微型能量卡槽交给了儿子。 八岁的时候，顾欢已经成为家里机修铺子的头号帮手，甚至收了一个外号叫钩子的学徒。 顾欢很享受跟机械打交道的过程，对他而言，看着某种东西在自己手中产生，是种极其美妙的体验。每当看到某些结构不尽如人意的机械时，他总会有种拆掉然后再重新组装的冲动。 但现在他并没有马上动手，反而把舱门开启一丝缝隙，静静的坐在门后的阴影中，似乎再等待什么。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舱室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那是磁力靴接触金属地板的声音，有人潜入飞船！ 顾欢侧耳倾听，从那凌乱的声音中能听得出来，虽然来人很小心，但并不懂如何走路才能降低噪音，时快时慢的脚步说明来人对飞船并不太熟悉，但好像也不至于一次都没来过。 声音越来越近，顾欢肌肉绷紧，慢慢抬起手。不管是谁，只要他推开这扇舱门，就一定会处在这双大手的控制之下。 终于，磁力靴的声音在舱门停下，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几秒钟，舱门慢慢开启，缝隙越了越大。 顾欢立即动了，手掌闪电般穿过门缝，准确的抓住来人的脖子，手肘同时撞开舱门，猛的一拉，把这位不速之客拽了进来。 那人干瘦的身子被高高抛起，在顾欢重新关上舱门后，才慢慢跌落在地上。他被顾欢卡住脖颈，苍白的脸憋的通红，几处尚未痊愈的伤痕几乎渗出血来。 竟然是丁丁！ 顾欢并没显得太过惊讶，似乎早就知道来人是谁，不过他并未放手，只是稍微松了松劲，让丁丁能够呼吸又不至于发出更大的声音。 “果然是你，知不知道我会杀了你？”顾欢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早就猜到是丁丁，他直接就会杀掉这葛闯入自己领地的家伙。 “欢哥，你怎么知道……知道是我？”丁丁看着顾欢，同样显得很平静。 “当然是你，因为只有你不是真正的囚犯！”顾欢说着，慢慢收回手掌，“告诉我，所有！” 丁丁诧异的瞪大眼睛，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很重要么？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你一定会死，我保证！”顾欢声音冰冷，眼神决绝。这种情况下，顾欢必须确保丁丁对自己没有威胁，否则的话只有杀掉他。 “两个问题，第一，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第二，你到底是谁，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半个月前，也就是顾欢再次回到拆解场的时候，他就发觉飞船舱室有人来过。这里有很多必须上缴的零件，假如是狱警或者其他犯人发现的话，早就展开的调查了，事情之所以没闹大，是因为来人有意隐瞒，除了丁丁，顾欢想不出有谁会这样做。这也是顾欢没立刻痛下杀手的原因。 顾欢犀利的眼神让丁丁打了个冷战，这可不是玩笑，没有哪个监区的管理者能容忍囚犯暗藏如此重大的秘密。 丁丁咽了口唾沫，从兜里掏出一台微型光脑，说道：“这里监控系统的防火墙非常差劲……很容易就能控制它们而不被发现……” “为什么要跟踪我？”顾欢看着丁丁手中的那台老旧的光脑，追问道。这家伙是个技术高超黑客，能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其实如果有心监控某个囚犯的话，谁也无法逃避那些密布的电子眼。 “开始只是好奇，后来……我认为……能帮上你做些什么……”丁丁看着顾欢的眼睛，诚恳的说道，“相信我，欢哥，如果想害你的话，我早就报告诺斯那个混蛋了。” “帮我？”顾欢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一翘，“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知道罪恶岭关押的都是什么人么？一个仅仅弄了十几万星空币的小偷有什么资格在罪恶岭服刑？！” 丁丁愣了愣，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怎么知道？” 顾欢冷笑：“就算入侵的是科曼银行，就算政府提供的辩护律师是个哑巴，就算陪审团全是嫉恶如仇的极端主义分子，法官也不会愚蠢的把一个小偷送进罪恶岭。” 丁丁脸色愈发的苍白，说道：“其实我在科曼银行转走了两千三百万，除了留给母亲治病外，都捐了出去……” “是吗？”顾欢看着丁丁游移不定的眼睛，“就算你再多盗取两千万，也不足以把你丢到这里来，东原旗岛监狱关的几乎都是你这种人。” 丁丁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有说话，慢慢垂下头。 “你一直在撒谎！科曼银行的防火墙是整个联邦最强大的系统，单凭你一个人用简陋的设备，绝无可能攻破它！”顾欢的眼神愈发犀利，紧紧盯着丁丁，“你的母亲也没病，你编造这个故事想掩饰什么？告诉我，你为谁工作？！” 丁丁猛的抬起头，脸涨得通红，想要说些什么，顾欢却摇摇头：“其实你为谁工作并不重要，我只希望秘密不被泄露，不要逼我用极端手段。” 很显然，唯一能保守秘密的方式，就是丁丁死。 舱室内的空气凝重的令人窒息，丁丁紧紧抱着肩膀，过了几秒钟，轻声说道：“让我几句话，之后你还想杀我的话，我绝不反抗。” 顾欢微微点点头，说道：“必须提醒你，最好不要继续撒谎。” 丁丁苦笑：“你说的对，我的确再为为某个组织工作，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是什么性质的组织。几个月前，我攻击了科曼银行，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并且抓住了我。他们付给我三百万联盟币，然后把我送到这里，说是有人会联系我，只有完成一项任务才能离开。那种情况下，我没有其他选择。” “还有，我母亲早就去世了。不过，我之所以攻击科曼银行，是因为我妹妹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很多的钱……” 顾欢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那么联系人是谁，你的任务是什么？” 019.无法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很显然，丁丁只是个小混混，并没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作为在接头混迹多年的顾欢，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一点，谁会花费三百万巨资，让一个毫无专业素养的混子在如此险恶的地方执行任务呢？稍有理智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不过顾欢似乎不在乎这些，街头和罪恶岭有近似的生存法则，在这两个地方，背叛和出卖是最为人不齿的行为，假如有人这样做，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惩罚。所以，丁丁说的可能并非全是实情，但也不会轻易跟管理者合作。 问题是这种潜在的威胁有多大，丁丁到底值不值的信任？ “我根本不知道联系人是谁，开始以为是……你，因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囚犯，我故意激怒你接近你，故意透露入侵科曼银行的事，可你没听懂暗语……”丁丁显得很无奈。 顾欢心中一动：“十三万三千七百零六？你们接头的暗语。” “什么都瞒不过你，就是这个数字，你想知道对应的暗语是什么吗？”丁丁神色古怪的说道：“两记耳光和‘我操你二大爷’。” 这个接头暗语有点搞笑，耳光什么的在罪恶岭很普通，随便那个人都能给菜鸟来上两下，但“二大爷”的确很特殊，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流传自古代华族人的专用词汇。 丁丁继续道：“没有联系人也就没有任务，如果不是账户上有三百万联盟币，我肯定以为他们是群骗子，可是谁会舀出三百万来骗我这种人？” 整个解释还算符合逻辑，当然也有不值得推敲的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罪恶岭有什么值得某些组织关注的？难道让这个豆芽菜般的小子协助某人越狱吗？即便如此，他们怎么能保证丁丁一定能分配到合适的监区？ 顾欢思索片刻，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相信丁丁。除了他对丁丁的了解之外，还有些东西是他需要的，比如丁丁手中的那台光脑。顾欢指了指光脑，问道：“你哪儿来的能量卡？” 丁丁得意的一笑：“每台机器都有应急系统，不是每台机器都会把应急能量卡拆掉，我的运气很不错。”他模了模脸上的伤痕，补充道：“我的解释是拆坏了，菜鸟总会搞砸一些事，反正那帮家伙也不懂。” 能量卡属于必须上缴的物品，坚持的非常严格，一般情况下看守都会提前检查应急系统，确保没有遗漏的能量卡才允许开工。三年来顾欢拆除过无数应急系统，手里也没存几块。从丁丁脸上尚未痊愈的伤痕看，肯定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 顾欢估算了一下时间，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怎么能相信你？” “因为你救了我！”丁丁诚恳的说道，顿了顿了，脸上露出压抑已久忧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那个组织，也许他们早把我忘了。我很担心妹妹，不知她的病情怎么样了，谁在照顾她……她甚至不知道我在这个鬼地方！所以我只能……依靠你，因为……你是个好人！” “好人”从某种意义上不是一个好词，尤其在罪恶岭，好人往往代表任人欺凌。顾欢在街头受到的教育是不能做好人，要做强人、猛人、狠人、让人害怕的人。他也是一直试图这样，从百丽街到罪恶岭，不过看上去做的并不算成功。 他和丁丁的遭遇或不相同，却有着类似的悲惨现状，这不是一个好人甚至一个人应该有的结局，尤其在这个被政府自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平等最和平最和谐的时代。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顾欢看着丁丁的眼睛，缓缓说道。 “当然知道。”丁丁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见你的第一天，我就在机甲驾驶舱里发现了你画的图！你要组装一具……” “必须提醒你，这非常危险！”顾欢打断丁丁的话，“稍有疏漏，我们都会死。而且即便成功，你也会一直留在这里，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丁丁沉默了一会，咬了咬牙，说道：“如果找不到联系人，一样没法离开这鬼地方！ 我想知道……成功的几率多大？” 顾欢眼睛微微眯起：“百万分之一？或许更低。” 丁丁眼神一黯，不死心的追问：“我保证能按你的要求写出最好的控制程序，那样的话，几率会提供多少？” “百万分之一和十万分之一，有区别么？”顾欢反问。 “操！”丁丁低声爆了句粗口，然后道：“对别人可能没区别，欢哥你不一样！ 顾欢笑了：“多谢信任，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p> ?p> 里夫斯对目前的状况非常满意甚至兴奋，监狱委员会刚刚颁下嘉奖令，褒扬十一区的工作，这意味着委员会在和监狱长德尼罗之间的斗争中占了一定的优势。而罗宾也偃旗息鼓，不仅停止了挑衅，连其他监区也不再骚扰。这意味着罗宾已经承认失败。 更可喜的是，最近订单大大增加，生意越来越好，利益也将越来越大。 里夫斯很清楚他的价值在哪里，拆解场是罪恶岭的血库之一，而且越来越重要，监狱长和管理委员会都盯着这里，拆解场做的越好，自己的地位越稳固。 但订单数量的增加使得拆解场的压力越来越大，为了按时完成工作量，里夫斯做出一个决定：延长工作时间。 不过这也意味者管理者的工作强度同时加大，为了化解怨气，除了提高报酬之外，只能减少看守岗位，保证他们的休息权利不被侵害。 “一帮懒惰的家伙，就知道要钱！”里夫斯恨恨的想，相对于看守狱警，还是囚犯比较经济。 囚犯们的意见当然不算是意见，那帮家伙只需要吃饭和睡觉就够了，其余时间都应该呆在拆解场干活，吃饭睡觉，然而再干活。 拆解场突然变的异常繁忙，囚犯们都在奋力工作，同时还要小心自身的健康，因为任务不会因为去趟医疗室而减少，相比看守狱警，他们甚至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对于顾欢和丁丁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呆在一起。由于丁丁入侵了拆解场的监控系统，他们只需要防备那些疲惫的看守即可，这也使得顾欢有更多的机会钻进飞船摆弄那些零件。 两周之后，丁丁终于完成了部分控制程序。 不得不说，这家伙在光脑程序方面天赋出众，不但程序写的严密而简洁，而且还做了一个逼真的模拟系统，把顾欢的想法完全融入进去，并不是任何一个黑客都有本事用工程车控制电脑完成这些的。 “这不算什么，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甚至能用门禁系统入侵政府网站。”丁丁一边飞快的操作光脑，一边说道，“很难形容她对光脑的理解，简直……是个天才！如果这些东西由她来做，我保证绝对天衣无缝，而且比我至少快三倍。” 虽然控制程序很不错，但问题依然很多，不但多，而且看上去根本无法克服。 但顾欢却满不在乎，对急的抓耳挠腮的丁丁说道：“没法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我们不是在设计一台伟大的机器，只是制作一个能干活的工具而已。” 可是，那些根本绕不开的问题呢？比如：能量。如果没有能量驱动，无论多么精妙的机器，都只是一堆冰冷的金属尸体，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在人类社会中，没有比能量再平常的东西了，整个世界就靠那些亮晶晶的石头和黑乎乎的油脂维持运转的。但在罪恶岭，那玩意出现的几率比看守们集体拉肚子还小。 当丁丁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顾欢很干脆的给出了解决方案：等。换言之，赌运气。 其实这也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获取能量卡只能靠运气。用顾欢的话来说，对于我们在做的这件事，运气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运气不站在我们这里，就算天降一堆能量晶石，还是不能成功。 麻烦还不止这个，最近三天，他们已经被诺斯盯上了，这比任何问题都要麻烦的多！ 终于在一个午后，诺斯找上门来，像往常一样，狠狠揍了顾欢一顿。 “9527，不要给我耍花样！”诺斯收回撞在顾欢小月复的警棍，看着他慢慢弓成一只虾米，“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技术和速度，这点任务量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废品率这么高？” 024.一场突发事故 ()金属丛林中的狭小通道上，诺斯带着两名陌生的狱警慢慢走来，不时的指指点点，用手中的仪器记录着什么。 顾欢收回目光，舀起工具招呼丁丁赶紧工作，这台工程机甲的控制数室拆解已接近尾声，还有大约两个工时就能结束。 机甲跟工程车不同，除了中央控制台之外，在一些关键部位装置了很多传感器，那也是必须要拆解的，其难度非常之大，通常只有熟练的工人才能完成，比如顾欢。 完成驾驶舱内的工作，顾欢钻出来攀上机甲的肩部，拆掉一只机械臂的传感器，然后滑下至地面，拆取机械腿内的部件。 这台工程机甲非常巨大，一只机械臂的质量就高达5600千克，在重力是标准重力值的十分之一的mo2，它的重量也会达到五百六十公斤。 如果这么一个大家伙从空中落下来，会发生什么？ 吱呀呀的金属摩擦声中，顾欢抬头望上看，一个迅速变大的阴影罩住了他的身体，他的瞳孔迅速放大，大声惊呼…… …… 一把遮阳伞，两只沙滩椅，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和一位长着金鱼泡眼一脸欲求不满的中年男人。 沙滩裤、人字拖、露着肥白的肚腩，金安并不觉得这身打扮会见第一监狱的主人德尼罗有什么不妥。有时候，露的越多，芥蒂就越少，谈的才能更深入。 把金安晾了足足一周之后，德尼罗才决定跟这位市长特使见面。 之所以这样做，德尼罗是想给那位傲慢的市长传递一个信号，假如你不把罪恶岭当回事，那罪恶岭也不会把你这个市长当回事。 道理很简单，如果乔维市长真的想跟第六监狱接触，就不会在公众电视台宣布派遣市长特使前来视察的事。谁会把真正重要的事件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这个世界上，黑暗中交易永远比光明下要多的多，而且更有效。 “不好意思，最近事务繁忙，让特使先生等了这么长时间。”德尼罗含笑向金安致歉。 “非常感谢您的招待，这是我过的最舒适的几天。”金安热情洋溢的说道，“真没想到m02能有如此神奇的地方，让我大开眼界。” 德尼罗微笑着道：“特使先生满意就好，希望您不会把这当成穷奢极欲，浪费公帑……” “不，当然不会。人类一直致力于对小行星的改造，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尝试……”说到这里，金安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并不能令人满意，哈哈一笑，继续道：“对于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为惩罚罪恶守护民众安全而努力的您们来说，有权利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沙滩，没有人是天生的圣人，人人都需要放松和享受，这是理所当然的权利。” 这就是他能做市长顾问的原因吗？德尼罗暗暗摇摇头，笑道：“很感激特使先生能这样想，不是所有人都理解这种事……” 说到这里，德尼罗觉得实在没必要在这家伙身上浪费时间，必须尽快结束这种饶弯子的谈话方式：“特使先生，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您看怎么样？” 金安鼓起的金鱼泡眼睛猛的一亮：“德尼罗先生，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够礼貌，但出于朋友之间的友谊，我必须提醒您，市长先生对您的做法非常不满，希望您能做出合理的解释，当然，我相信您在新闻发布会上所说的每一个字，但市长先生可能并不这样想。” 他说的非常诚恳，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虽然他们刚刚认识不到五分钟而已。 然而德尼罗并不买账，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缓缓道：“您知道，有些事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在监狱运营方面，我才是专家……” 似乎不适应人造太阳的光芒，金安眯起眼睛。德尼罗显然不愿意买乔维的账，好像没把这个市长放在眼里。也难怪，只要在一把椅子上坐的时间足够长，自己又不愿离开，那么这把椅子就几乎变成了他的私产，并且很多人都会这么认为。 不过，椅子总归是椅子，不能长在任何人身上，只有才是他自己的。 “德尼罗先生，这个道理我懂，很多人都懂，可是……您知道，乔维市长不希望最后一年任期出什么事，他一再强调，任何事都不能出！所以这件事不大好处理……” 金安瞄了一眼德尼罗越来越皱的脸，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方法总是有的……” 出乎意料，德尼罗并未向他设想的那样迫不及待的询问，而是沉默的望着自己，眼睛平静的两杯白开水。 他在等我出牌，这个老狐狸，金安在心里骂了一句，嘴角恰到好处的含着一丝莫测的微笑，像个真正的顾问那样，说道：“其实关键在于舆论，只要民众理解您的苦心，市长当然也会明白……第六监狱是个神秘的地方，当然德尼罗先生您足够透明，但这个地方依然神秘，我个人认为，有必要披露一些合适的信息，比如囚犯们的改造情况，以及监狱职员的努力，相信我，我很善于处理这种事……” 德尼罗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脸上的褶皱舒展开来。他一眼就看透这位所谓的特使几乎跟那帮自以为是的委员一样贪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从中捞取好处。披露合适信息？这个馊主意跟他的金鱼泡眼一样恶心。要知道人类是有偷窥癖的动物，披露的越多，猜测越多，有些人正等着这样的机会，打着民众也有知情权的旗号，以民众的名义，不遗余力的揭盖子，只到把第六监狱掀个底掉。 “也许这是个好主意，但我并不想这样做。”德尼罗换了一副表情，尖刻的说道，“您是市长顾问，我认为您应该有更好的法子说服乔维市长。当然，就算您实在不便开口，迈尔斯和马休会为您准备好一切。” 金安脸色一变，德尼罗话里暗含的蔑视和施舍的意味让他非常不舒服，第六监狱地位特殊不假，也不过是个监狱而已，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底气敢于挑衅东原市政府？ 德尼罗似乎没看到金安的骤变的神色，继续说道：“乔维市长为水曜星服务了八年，而我已经在m02待了整整三十年，如果乔维市长分不清状况，将很难安稳的度过最后一年任期……也许他应该听听第一监区那些人的意见。” 面对这种**果的威胁，金安感觉沙滩好像变成了热带雨林中的荆棘丛，人造太阳的温度急速上升，几乎要把人晒出油来，他甚至失去了反驳的勇气，完全没想到德尼罗这么直白的亮出底牌。 底牌就是第一监区，也许是星空联邦最神秘的监区，那里关押的具体是谁几乎没人知道，但一些传说却在上层圈子里流传已久。那些人身份极为特殊，有的曾是风光一时的政治大佬，有是在这里也能掀起一场金融风暴的财阀，甚至传说有位军方的神秘人物，他们被关在这里只是因为在某些斗争中站错的队，但并不代表丧失了全部能量，至少应付一个居住星球上的小市长绰绰有余。 “咳咳，德尼罗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想我们可以用……另外一些方式处理，而不是这么的……极端。”金安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以至于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德尼罗说道：“不管如何，我还是感谢特使先生的关心。如果不出意外，我到是很希望政府常驻第一监狱的监督小组由您来领导。” 金安一下愣住了，沉默了一会，说道：“我非常乐意。”这可是德尼罗开出的条件，他没有理由不答应，看看这里奢华的场面，就知道油水比那个空头市长顾问要强的多。 “祝我们合作愉快，特使先生，您可以在这里享受一个美好的假期。” “当然，我想我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 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在德尼罗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十一监区出事了。” …… 第十一监区的确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事件的起因是一场突发事故，一台正在拆解的工程机甲的机械臂突然折断，从三十米的高空落下，拇指粗的传动杆刺穿了一名囚犯的大腿。 这其实是一次比较寻常的事故，然而随后发生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突发事故变成了严重事件。 事故发生后十几秒，一辆新配的巡逻车突然失控撞伤了两名看守，片区主管狱警诺斯受了轻伤。 也许由于恐慌，约有四十名囚犯擅自离开工作区域，与看守发生冲突。之后的十分钟里，冲突规模不断扩大，至少有超过六百名囚犯参与，二十四名看守和狱警在冲突中受伤，赶来的巡逻队动击毙了三名囚犯，才阻止了骚乱的蔓延。 目前，十一区已经被封锁，拆解场关闭，所有囚犯都已经被控制在监室，伤者送往医疗室救治……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25.医疗中心的伤号 ()顾欢躺在第十一监区医疗中心走廊的病床上，整条床单已经被鲜血浸透，大腿包裹着厚厚的绷带。 没有医疗舱为他治疗，那种高级的玩意首先得供受伤的狱警和看守们使用，虽然他们只是蹭破点油皮，或者仅仅被某个犯人踢了一脚。 当然也没有房间让顾欢呆，他和两个受重伤动不了的狱友一起躺在走廊里，几分钟前，甚至还有具尸体在他旁边躺过一阵。 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重伤，从某种角度看，对囚犯和狱警们都不是件坏事，至少他们可以借这机会放松休息一下，对某些狱警来说，正好趁机申请回水曜星检查身体并享受一段疗养假。 所以，很奇怪的现象是，医疗中心洋溢着这一种欢愉的气氛，许多人脸上都带着微笑，狱警之间出现了以下奇怪的谈话。 “你伤的怎么样，重不重？” “操，轻伤，连血都没见，真他妈倒霉！” “哈哈，我就好多了，轻微骨裂，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行，看来必须得回东原去治喽。” 但是这轻松愉快的氛围只持续了几个小时，看守长里夫斯便下达了命令：只要没死能动的，不管狱警还是囚犯，必须返回原来的岗位，准备开工！ 里夫斯之所以下这条命令，是因为刚刚结束的紧急会议。 几分钟前，会议室内，六十多位监狱的中层管理人员正在等待德尼罗的到来。 身处其中的里夫斯如坐针毡，后槽牙紧紧的裹在咀嚼肌里，几乎要被咬碎。 肯定是个阴谋！天下就没这么巧的事，十一区前脚刚提升为重点监区，后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说后面没人策划，谁都不信。尤其是现在大规模调动人员，正是交接的混乱期，也是最容易搞事的时候，势必造成极坏的影响，假如处理不当，或许他这个看守长的位置到头了。 “谁干的？谁他妈干的！”里夫斯愤怒的目光从会议室里每一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两句古话里夫斯记得很清楚，有人眼红自己现在的地位。面前这帮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尤其是，罗宾！ 对，就是罗宾！这个假娘们不甘心败在自己手里，不甘心丢掉罪恶岭第一红人的地位，而且他是个疯子，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罗宾，是男人的话就承认，是不是你干的？！”里夫斯像头愤怒的恶狼，紧紧盯着罗宾。 罗宾惊讶的看了他几秒钟，突然笑了：“亲爱的里夫斯，你是不是吓昏了头？这个世界上谁会跟狗抢骨头？” “一定是你，你一直嫉妒我，恨我收买了你的狗！”里夫斯根本不理会罗宾话里的讽刺，几近歇斯底里，冲着罗宾怒吼，“你扳不倒我，你这个卖的混蛋！” 作为一个美貌的男人，尤其深受监狱长器重的美貌男人，免不了受到各种非议，被人猜测他可以满足德尼罗的特殊癖好也在情理之中，但从没有人当面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罗宾脸色骤变，缓缓站起身，细长而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慢慢道：“里夫斯，你将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里夫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有点后悔刚才的失言，那并不仅仅是对罗宾的羞辱，还暗含对德尼罗监狱长的污蔑…… “你……是不是……你干的？”里夫斯觉得嗓子发干，感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表现的非常愚蠢，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一切。 “监狱长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里夫斯顿时如释重负，这个时候结束也许可以把影响降至最小。 跟之前所有德尼罗风格的会议一样，越是处理重大事件，德尼罗越是简洁，没有比这再能体现一个领导者的果敢风范的了，话越少才越有力，而且不会给那帮家伙思考的空间，并能让他们明白只要听话去做事就行了，至于思考，根本用不着他们的大脑。 德尼罗显然看到了里夫斯和罗宾的争执，这种情况下，他选择更加直接的方式处理。 “是不是你干的？”德尼罗盯着罗宾的脸，低沉的问道。 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多人心里都升起一个同样想法：里夫斯完了，或者是快完了。这就像两家孩子打架，一位家长拉过自家孩子问：你是不是欺负他了？一般情况下，这种问话都会得到否定的答复，然后这位家长就会兴师问罪，孩子打架演变成家长之间的战争。 很显然，罗宾的家长是德尼罗，而里夫斯的家长呢？也许是马休或者迈尔斯，可他们现在并不在场，即便在也很难在这个特殊时期跟德尼罗正面冲突。 罗宾极其干脆的回答：“不是我。”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真希望这我干的！” 德尼罗没有任何表示，说道：“第一，由马休先生组建调查小组，彻查此事！第二，拆解场必须马上复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组建小组需要时间，初步调查需要时间，总之，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他们其中大多数人可以避免沾上这件事。 里夫斯也松了口气，马休先生负责调查，至少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然后他就听到德尼罗叫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就看到德尼罗那张每一条褶皱都饱含怒意的脸。 “里夫斯，我不希望有下次！”德尼罗的声音里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背后的意思是，这次饶过你，再出现哪怕比这小一百倍的事，你也会马上完蛋。 当然不会有下次，也不可能有下次。里夫斯从死里逃生的庆幸中迅速走出来，狠狠攥着拳头，很快找到关键所在，死伤几个人都不重要，开工才是硬道理，只要按时完成任务，什么麻烦都会变的不再是麻烦，正如古话说的，福祸相依，也许坏事变好事，那么自己的地位将不可动摇！ 所以，里夫斯走出会议室，立刻下令，全面复工！ …… 医疗中心一下变的冷清下来，顾欢因此得以入住囚犯病房。 这间病房非常小，并排放上两张床后显得更狭小，以至于顾欢一伸手就能抓住隔壁床上那个深度昏迷的家伙的胳膊。 恶劣的味道并没影响到顾欢，他微闭着双眼，用他习惯的那种怪异节奏稳定的呼吸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事实上，说睡着了并不准确，虽然顾欢现在感知不到外界，但意识或者是潜意识仍然处在清醒状态，很多古籍把这种状态称为：冥想。 在看不见的体内，那些破损的有着怪异形状的遗传基本结构正在忙碌着，也许是通过它们特有的信息传输方式，也许是别的其他什么方式，不断的向肌体发出战斗的讯号，对于它们而已，这具躯体的每一处伤害都会对它们的延续造成伤害，所以它们要不停的抗争，与此同时，那股怪异的气流似乎从沉睡中醒来，缓慢的流动，蔓延…… 渐渐的，顾欢开始能感受到体内细微的变化，笼斗时那股灼热气流再次出现，不过并没有当初那般的凶猛和狂暴，反而很温驯，炽热依旧但流速缓慢，不断的向伤口的细胞提供热量，刺激它们重新分裂，慢慢生长…… 也许很快，也许过了很长时间，顾欢已经感觉不到大腿伤处的疼痛，不是麻木也不是神经受损，而是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痛感，只有细微的麻痒。 经验告诉顾欢，这种麻痒的感觉代表伤口正在愈合，肌体正在重生，如此快的速度，让他觉得下一刻就能站起来。一般情况下，这种伤势即使在医疗舱，用最有效的药物，至少也需要静养七十二个小时才能康复。 对此顾欢并没有更多的惊讶，自从练习了那套古怪动作以来，这具身体带来的惊奇实在太多，就是它让自己把比尔杀死在笼子里，让自己从超重力室内活着走出来，跟那些相比，快速的恢复也算不上什么奇迹。 距离受伤大约六个小时后，顾欢睁开双眼，这是他两个月来休息的最好的六个小时，不用工作，放弃戒备，什么都不想，从**到精神都得到了充分的修养。 顾欢扭头看了一边躺着那个倒霉蛋…… 026.救命啊 ()这名囚犯的下巴被能量枪击中，灼热的能量流撕掉了他半边的颌骨，留下一道巨大的触目惊心的黑色伤口，脖子上挂着的乳白色颈圈上依稀刻着：4698号。假如枪口再低几毫米，就会击中颈圈，那么这家伙现在已经在太平间呆着了。 现在他处在深度昏迷中，就算用医疗舱治疗，至少也得需要二十四个小时，前提还得是他足够幸运。 顾欢对刚刚发生的骚乱也很惊讶，巡逻车属于特制的车辆，安全配置完善，由于在室内运行，最高速度设定的并不快，很难让这辆车瞬间提速到能失控撞伤人的程度。就算车里坐着的是刚从其他监区调来的新人，也不会被吓的如此激动。 而且，只不过是一起高空坠物而已，这种事情在拆解场每年都会发生几次，怎么会让囚犯如此惊恐以至于跟看守发生冲突？ …… 跟顾欢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德尼罗。 “罗宾，最后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干的？” 办公室里，德尼罗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罗宾，阴沉着脸问道。 罗宾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必须承认，我不理解您的决策，拆解改装机甲利润的确非常可观，但赚钱一直就不是我们……我的目的，所以我很想把十一区搞烂，让罪恶岭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所以你就要制造骚乱？！” “这是我的计划，但时间并不在今天，您和市长特使会面，我不想让您难堪……” 德尼罗奇怪的看着罗宾，缓缓道：“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制定了引发骚乱的计划，但有人提前启动了它。” 罗宾垂下头，道：“我想……是这样。” “你认为是谁？”德尼罗看上去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博格？”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博格。”罗宾说着，隐隐猜到些什么，心底升起一丝凉意。 “我相信你。”德尼罗突然笑了笑：“让我们看看监控录像，也许能找到答案。”说完，他打开三维投影仪，一点点的重新观看骚乱发生的整个过程。 画面里，一只机械臂高空坠落，砸中一名囚犯的大腿，正在巡逻的几名狱警上前查看，十几秒钟后，一辆巡逻车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尖利的警报声不绝于耳，惊慌的囚犯陆续从工作区钻出来，聚拢在一起…… 罗宾盯着那辆失控的巡逻车，瞳孔猛的一缩，紧紧握起拳头。 德尼罗没注意罗宾的变化，专注的看着录像，当看到第三遍的时候，他抬起头，对罗宾道：“通知博格，让他去看看那只掉下来的机械臂！” …… 尽快复工的命令让十一区陷入一片忙乱，人手骤然紧张起来，除去某些狱警和看守受伤之外，还有个原因是里夫斯不想让新调来的人员参与重要的岗位。 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件，让里夫斯对这些新来的人员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心月复，其心当然也不在十一区，里夫斯可不想再给某人算计自己的机会，只要安全度过这两天，一旦调查小组介入，就是反击的开始！ 所以整个十一区又陷入混乱，两百多名新调来的人员被重新分配，产生的空缺由十一区其他岗位人员暂时顶蘀，于是头戴白帽的厨子和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都换上了灰蓝色的服装。假如你看见某人手持电警棍不停的上下抖动，这家伙一定是个厨子，一旦抓住有柄的东西就忍不住作颠勺状。 而新来的人员则被赶到其他里夫斯认为不重要的位置，比如医疗中心，除了一名值班医生照顾几位伤势稍重的伤员外，其余都是临时赶鸭子上架的家伙。 但这些人看起来并没因为被边缘化而沮丧，反而很高兴。相比充满噪音且气味恶心的拆解场，他们更愿意躺在医疗室的沙发上聊聊天，或者躲在监控室里玩玩游戏什么的。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诺斯就是其中最不高兴的那个，他被失控的巡逻车撞到小腿轻微骨裂，在医疗舱里呆了整整八小时后，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他并不想走，在看护室内跟唯一的值班医生不停抱怨。 诺斯已经三个半月没回水曜星的家了，本以为这次能借着受伤的机会度个舒适的医疗假期，跟老婆孩子一起去趟萨兰卡，见识一下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 但里夫斯疯狂的命令让诺斯的计划变成了泡影，作为本次事件的目击者之一，在调查小组没结束调查之前，绝对不能离开十一区半步，而且里夫斯下了死命令，命他快速治疗，务必在二十四小时内返回岗位。所以，他只能最多再休息六个小时。 看着门外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吹牛打屁的家伙们，诺斯觉得这一天过的糟透了，而且还要继续糟下去，谁他妈知道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有糟糕的就会有更糟糕的，比如囚犯病房里顾欢临床的那个倒霉蛋，没有医生就没有治疗，更糟糕的是，他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除了顾欢。 以顾欢的判断，这个可怜的家伙最多还能坚持四到八个小时，他看着脸色惨白的跟死人没什么两样的4698号囚犯，轻轻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深吸一口气，背部紧贴墙壁，面向某个监控电子眼，张大嘴巴，尽量打开肺腔，用能发出的最强气流震动声带。 “救命啊！救命啊……” 由于惊恐而变形的声音像是一只被卡住脖子的火鸡，尖利刺耳，穿透厚厚的合金门冲进走廊。 之后的一分钟里，整层建筑都被这个难听的声音占据。 “谁他妈鬼哭狼嚎的？难道就没人让这狗日的家伙闭嘴吗？！”诺斯愤怒的站起来，单腿跳到门口，冲着沙发上一头雾水弄不清状况的两名值班狱警大叫道。 这些新来的家伙统统都是白痴蠢货！但凡有点智商的都不会被派到十一区来。诺斯用愤怒的眼神提醒这俩笨蛋，赶紧把那个鬼叫的家伙搞定！ 这俩虽然是新人但并不是新手，马上意识到这属于自己的工作范围，可四通八达的走廊加上到处回音的合金墙壁，让他们根本无法判断声音来自何方，只好求助的望向怒气冲冲的诺斯。 诺斯无奈的猛拍额头，大叫道：“给监控室打电话，你们两个蠢货！” 当他们手忙脚乱的拨通电话的时候，监控室里的两个新人正在一个名叫《荣誉》的游戏里打的不亦乐乎。 经过长达两分钟的言语纠结，最终在诺斯的帮助下找到那声音的源头，本层端头囚犯病房内一个编号9527的重伤囚犯。 9527？又是顾疯子！难道你想折腾死老子吗？ 诺斯的火气重新被点燃，十几个小时前，就是因为这个混蛋操作不当，被机械臂砸中才引发的混乱，现在他又想干什么？！ 现在十一区绝不能再出任何问题，否则的话里夫斯将会彻底疯掉，那样的话，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度那个该死的假期！诺斯决定让那两个新来的家伙好好教训9527一顿。 当他们踹开囚犯病房时，顾欢的声音已经变成嘶哑的申吟，上半身像是错位一样，紧紧贴在墙上，惊恐着的指着临床昏迷的囚犯。 那名囚犯直挺挺的躺着，脖子上的颈圈正闪着红光，并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嘀声。 所有人都明白颈圈的红灯和嘀嘀的报警声意味着什么，这表明囚犯正试图摆月兑颈圈的控制，后果就是里面隐藏的微型炸弹即将爆炸。 “9527，**作死啊！是不是你干的？”诺斯见过顾欢调戏雪狼的那一幕，知道他懂得利用颈圈的某项感应错位的手段。 顾欢无辜的摇头，指着满是血污的大腿，道：“报告，我根本没法动。” 诺斯看着红光乱闪的颈圈，突然觉得这一天过得不止糟透，而且倒霉之极。颈圈里的微型炸弹随时把这个家伙的脑袋炸飞，如果在平时，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假如被快要疯掉的里夫斯知道，不知会搞出什么事来，而自己作为目击者，不但会陷入无休止的调查，甚至会当做故意捣乱或者被别人收买的卧底来对待，到那个时候别说带着老婆孩子去萨兰卡，还能不能见到他们都是个问题。 “你们有什么法子，让这玩意停下来。”诺斯回头看看那两个新人，马上就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这俩五大三粗的家伙一看就是只会舀橡胶棍在囚犯身上发泄的主，那两双茫然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报告，我认为……”顾欢怯生生的看着诺斯，支支吾吾的道。 “认为什么？快点说！”诺斯对顾欢吼道，恨不得把这个惹事生非的家伙掐死在床上。 顾欢小心的挪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腿，道：“报告，我听说颈圈靠感应体温来判定犯人的情况，6498可能快死了，体温逐渐下降，而控制中心并没认定他死亡，所以……” 诺斯狠狠瞪了顾欢一眼，冲身后两个茫然的家伙叫道：“快通知控制中心，编号6498号的囚犯已经死亡，解除颈圈控制。” 然后，他抬手看了看表，距离里夫斯规定的返回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得赶紧去睡一觉，恢复体力，天知道那个疯子看守长还会下达什么折磨人的命令。 刚要离开的时候，忽听顾欢道：“报告，诺斯警官，您能不能带我离开？” 027.开战，应战 ()诺斯一愣，看着满身血污，一脸无奈和惊恐的顾欢，心中奇怪，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什么时候变成个唯唯诺诺的家伙？ “为什么？” “我……从来没跟死人呆在一起过，所以……”顾欢小心翼翼的道。 “哈！顾疯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胆小？”诺斯觉得很奇怪，这家伙在铁笼里面对比尔时没害怕，在超重力室里也没害怕，现在却怕一个将死的人？ 顾欢苦笑：“人要是死过一次，胆子总会变小点……如果他一下死掉也就算了，看着有人在身边一点点死去，总归……” 的确，死人不可怕，活人也不算可怕，假如一个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更何况死相还这么难看。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把你小子吓死才好！诺斯冷冷的看着顾欢：“老子可没工夫侍候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呆在这里！” 顾欢急忙道：“诺斯警官，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把我带回拆解场。” 诺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顾欢：“回拆解场？你还想去惹麻烦吗？还有，**腿都断了，能动吗？” 顾欢挠挠头皮，道：“其实伤的不算……太重，如果拆解工程车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为什么？难道你想当十一区的劳模？”诺斯愈发的奇怪，这小子虽然胆子变小了，可想法还是个疯子。 顾欢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认真的道：“我想表现的好一些，就算是……巴结……巴结您还有里夫斯先生，毕竟事故是我引起的，我还想在十一区活下去……” 诺斯恍然大悟，这家伙并不是真疯了，而是越来越接近里夫斯希望看到的样子，一个只知道老老实实干活，每天为活着挣扎的模范死囚。 这样也好，带着他会为我抵挡不少里夫斯的怒火。诺斯嘴角浮出一丝微笑，说道：“好吧，三个小时后带你回去。” …… 罗宾走后，德尼罗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根雪茄，脑海中浮现出骚乱的场景，从规模上看，这次并不是一次大型的骚乱，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虽然罗宾也是某个组织在第六监狱的代言人，但一直以来都值得信任，不过自从放弃基因试验之后，那个组织动作频繁，不排除绕过罗宾向自己示威的可能。 但这并非是那个组织的行事风格，而且在第六监狱除了罗宾他们并没安排其他人，明的暗的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他们很难承担因此而失去罗宾的后果。 会是谁呢？ 德尼罗慢慢坐直身体，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第六建议可能将要发生更大的事件！ “迈尔斯，告诉金安，他的假期到此为止，十二小时内送他回水曜星，不要问我为什么。”德尼罗抓着电话，神色严峻的命令道，“该给的都给他，另外，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拆解场已经复工，我想没有必要让那个傻瓜这么早就离开吧。” 电话另一头的迈尔斯听上去很兴奋，喋喋不休的说道：“多亏了里夫期组织有方，才不至于造成更大的损失。正好可以向金安展示我们的控制力，让他明白，我们其实并不需要他，是他需要我们……” 假如迈尔斯能看到德尼罗的表情，绝对不会继续说下去。德尼罗脸上的褶子已经完全挤在一起，双眼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在无影灯的映照下显得非常可怖。 拆解场复工！谁他妈让他这么干的！不知道尽快和马上这两个词的意思有区别么？复工之后痕迹全部被破坏，还调查个屁！ 德尼罗很想把电话砸了，这帮缺心眼的蠢货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现在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 “通知里夫斯尽量保护好事故现场，不要影响事件的调查。” 事已至此，德尼罗也不想再横生枝节，只要里夫斯能管好拆解场就行了，不能指望他能做好别的。 “还有，金安今天必须得离开，别问我为什么！难道你想让那个狡滑的家伙知道得更多吗？”德尼罗恼怒的挂掉电活。虽然猪一样的队友更容易控制，但如果是群自以为是的猪就会惹更多妁麻烦。 “到底是谁搞的鬼，他想干什么？” 德尼罗看着手里雪茄冉冉的烟雾，越来越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个人或那帮人对罪恶岭了如指掌，躲在暗处，遥控着每一件事，十一区的骚动也许只是开始。 雪亮的无影灯下，德尼罗周身没有一丝阴影，他缓缓闭上双目，在心里把整个罪恶岭的派系势力以及利益冲突过了一遍，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德尼罗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既然你选择开战，没有理由不应战！ …… 6498的颈圈红灯终于停止闪烁，今人烦燥的滴滴声也已消失。经过一番情况说明，控制中心的确认，6498正式死亡，即便他还有心跳和体温，甚至大脑皮层还在活动，他都已经死了。在罪恶岭，这一点比死亡本身还要真实。 “你自由了，伙计。”看点熟睡般的6498，顾欢默默的道。 自由，从来都是价值不菲，需要付出点东西。不管6498愿不愿意，他用生命和罪恶岭的控制同归于尽，如果这能叫自由的话，也应该是一种胜利。 但顾欢要的并不是自由，事实上，即便能成功摆月兑颈圈，离开罪恶岭，他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生活在通缉和追捕的阴影中并不比罪恶岭里的生活好多少。 顾欢的想法简单而执拗，既然你能随意剥夺我的权利，那么我就要告诉你，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完成这个权利，就算是必死的结局，我也要挑战一下那蛮横的规则。 这是典型顾疯子的风格，与自由无关。 不过无论这想法怎样疯狂，顾欢都不会像扑火的飞蛾那样轻易的把生命交出来。现在一切都还在控制范围内，甚至还有比较好的运气，比如6498的出现。 很多时候，运气决定一切，现在顾欢希望好运能继续下去。 顾欢躺在病床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默数每一个重要片段的时间间隔，从他从他大喊救命到诺斯出现，大约五分钟，这说明监控室的反应用了至少3到4分钟，意味着他们根本没盯着监控。 经过这一番折腾，监控室的值班员可能会认真点，但不会坚持更长时间，谁会盯—两个根本动不了的家伙一直看呢？ …… 那个被罗宾称为缺心眼的家伙应该被塞进引擎里当生物燃料烧掉！ 拆解场，博格看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齐的现场，几乎要骂出声来。那台罪魁祸首的工程机甲已经清理到一边，所有的机械臂都被强行切割，防止再次跌落。 假如不是在罪恶岭，博格肯定会把做这事的人痛扁一顿，现场被破坏成这副样子，已经没有任何调查的价值。 不过这台工程机甲拆解的参与者之一还没被那个缺心眼的蠢货清洗掉记忆。但当博格试图询问这位编号11028的囚犯的时候，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干瘦的脖子不停的扭动，反复说着同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欢哥怎么样？ 直到挨了一顿橡胶棍之后，11028才安静下来，但除了一大堆毫无营养的常规回答外，博格一无所获。即便是这样，二十分钟后，11028还是被赶回了工作区，继续完成他的任务。 庆幸的是，那条断裂的机械臂还在。博格t一眼就看出条机械臂拆解的非常完美，十六个传感器无一损坏，甚至没有一丝的划痕，每一个固定卡扣都被完整的保留下来，如果不是细微的紧固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从未安装的半成品。 “简直是艺术！” 博格在心里感叹，很少有人会这样对待一件报废的玩意，他们需要的只那些传感器，剩下的只会被重新熔化，谁会在乎废物的好坏呢？ 只有真正的机械师才能理解这种对机械的尊重，认真的对待每一个金属构件，所以拆解场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那块沉默的石头，他真正懂得机械蕴含的工业美！博格像个不合时宜的诗人一样感概。 但博格并没忘记来此的真正目，作为一个真正的机械师，即便博格没有他自称的那样伟大，至少也堪称极其优秀。所以他很快就发现几个关键连接部位被动过手脚，而且手法非常高。为了不影响外挂工具，机械臂的球状关节通常都会设计的非常隐蔽，除非专业人士很少有人能完全了解这种结构。而且这几个动过手脚的位置相当精巧，计算的非常精确，刚好能保证机械臂在m02的重力下慢慢折断。 谁会有这个能力？拆解场里能接触这个而不被发现的只有这帮囚犯，难道是9527自已弄的？很明显他有这个能力，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032.放他出去 ()拆解场已经彻底失控，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大批的囚犯包括狱警看守惊叫着涌向大门，那是唯一能够逃生的通道。 厚重的合金大门紧闭，没有看守长的授权任何人不能在工作时间开启它，而那台怪物机甲的目标也是此处！ 空中无数金属碎片横飞，污浊的人造空气中透出一股股新鲜血液的腥味，大门前层层叠叠数百人相互推搡挤压，叫骂声、惨呼声不绝于耳。 “警告！警告！能量武器启动，能量武器启动！” 随着一阵机械的合成语声从大门上方的扬声器传出，高悬的能量枪缓缓低垂。三秒钟后，数十道耀眼的白色能量流喷向人群。 一群囚犯的脑袋瞬间被高温能量流击穿，身体还未倒下，便被身后涌上的人群踩在脚下！ 噗噗噗…… 能量枪无情的喷射，囚犯一排排的倒下，无数血珠在空中漂浮，烧灼皮肉的焦臭味迅速蔓延开来。 “所有人离开大门，离开大门！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击毙！”罗宾的声音出现在扬声器中，“工作人员务必保持镇静，带领囚犯离开，再重复一遍，马上离开！” 在能量枪和罗宾的警告下，囚犯们意识到要命的不止是身后的机械怪物，大门前才是真正的地狱，于是他们纷纷四下散开。 与此同时，布置在拆解场顶部的能量武器启动，枪口对准在金属丛林中肆虐的怪物机甲，密集的能量弹倾斜而出。 那机甲显示出惊人的机动性，动作陡然加速，朝能量枪射程之外狂奔，同时八条机械臂抓起身边的机器抛向空中。 抛起的机器挡住大部分能量弹，少数击中机甲外部厚厚的装甲，留下几个烧灼的洞孔，延迟了其行进速度。能量枪自动调整角度，逐一启动，无数能量弹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弹道，追逐着狂奔中的机甲。 怪物机甲在能量弹雨中迂回躲避，机械臂不停的将阻挡在身前的机器丢起、推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在能量枪和那机甲的双重冲击下，原本划分有序的工作区变的混乱不堪，大批有拆解价值的机器被彻底损毁。 “好狡猾的家伙！”罗宾低声自语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照这样下去，也许能击溃机甲，同时拆解场也将会至少被破坏三分之一，短时期内不可能复工。虽然罗宾并不赞同德尼罗以拆解场为重点的策略，但以罪恶岭目前的资金状况，假如拆解场瘫痪，面临的麻烦将远远大于有人越狱。 罗宾立刻命令控制室停止射击，并通知所有狱警看守，加强对囚犯的监控，如有骚乱，立即枪杀！ 在罗宾试图扭转局面的时候，里夫斯和马休等人已经坐上巡逻车，心急火燎的向趸船送货口飞驰，那里是除正门外唯一的出口。 “马休先生，里夫斯看守长，所有人不得离开拆解场，请马上返回现场！重复一遍……”罗宾在通话系统中高声通知道。 “混蛋！”马休狠狠的一拍车门，愤怒的说道，“不用理那个疯子，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德尼罗的命令，相对于德尼罗，现实的死亡威胁更可怕，他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嘀嘀嘀…… 巡逻车车载光脑屏幕突然显示出一个红白色的六角图形，罗宾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是监狱长特别授权，凡擅自离开者，将视为越狱，出口的能量武器将进行无差别攻击！” 红白六角图形是第六监狱的特别授权凭证，这意味着授权期间罗宾的权力仅次于德尼罗，至少在第十一区拥有绝对的权力，甚至可以随时剥夺某些人的生命！ 几分钟后，恼羞成怒的马休和惊慌失措的里夫斯等人出现在罗宾面前。 马休狠狠的瞪着罗宾，什么都没有说。能说什么呢？罗宾才是这里的老大。 罗宾就像什么都没看见，对里夫斯道：“打开大门，放他出去！” 开启拆解场出口大门必须使用看守长设定的动态密码，只有里夫斯的授权才能打开大门。 “罗宾，你要放走的可是个危险的越狱罪犯！难道这也是德尼罗的授权？”马休冷冷的道。 “他根本打不开大门，他逃不出去！为什么要放走他？你跟9527到底是什么关系！” 事态糜烂到这种地步，已经完全超出里夫斯能控制的范围，他只记得那个咬死罗宾的原则，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 罗宾看着渐渐逼近大门的怪物机甲，反问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他打不开那大门会怎样？” 说着，罗宾回头看着里夫斯，语气越来越重：“他会把这里全部捣毁，整个拆解场将毁于一旦，这个后果你能承担么？！” 里夫斯一哆嗦，顿时醒悟过来，不管顾欢是谁指使的，如果拆解场毁了，德尼罗一定会发疯，后果不堪设想。 “罗宾，如果他因此而越狱，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吗？”马休厉声问道。 “现在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会对我下达的所有指令负责！”罗宾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接着笑了笑，又道：“难道你们真的认为他能逃离m02？” …… 自从人类世界出现监狱以来，越狱这种活动就没停止过，除了内部或外部群体性暴动以及地震等天灾造成的成功逃狱之外，所有的越狱行动都必须遵从一个原则：隐秘！ 越狱者就像聚光灯下把自己当做道具的魔术师，在众目睽睽之中玩一把大变活人，隐秘和突然才是成功的要件。从来没有人这么大张旗鼓的越狱，以身处最劣势的个人正面对抗一个装备精良组织，除非出现奇迹，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但顾欢偏如此的明目张胆，就这样驾驶着十一，用极为强横的方式冲出拆解场，在罪恶岭密布的电子眼下，在无数能量武器的枪口下，向整个第六监狱宣称： 我，9527，正在越狱！ 只有疯子才能做出这种事！ 德尼罗坐在办公室，看着屏幕上那具张牙舞爪的八脚机械怪物，突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老了，就像博格说的那样，判断力下降。至少在这件事上，准确的说对9527的判断上，自己有所失误，不管是否背后有人支持，这家伙都极了不起，并不是谁都有把疯狂的想法变成现实的能力。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了，只要他离开罪恶岭，进入激光炮的射程之内，就会变成一团焰火。在这件事上，罗宾处理的非常好，保住拆解场才是头等大事。 对于德尼罗而言，顾欢的越狱行动一开始就等同于结束，区别只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结束。所以，顾欢越狱不是问题，如何利用这件事才是问题。德尼罗要考虑的是如何向某人开火，而不是给对手提供靶子，那个保守的白痴等的就是这种机会。所以必须趁机挖出他们埋在罪恶岭的钉子，然后予以迎头痛击。 几分钟前，他收到两份报告，一份是博格关于机械臂的调查。报告中博格明确指出机械臂折断并非偶然，很有可能是某些人的阴谋，目的是造成拆解场混乱。然后他又用模棱两可的语言表明9527可能对这条机械臂动过手脚，但并没有证据表面一定是9527所为。最后，博格隐晦的暗示里夫斯的嫌疑最大。 看完报告，德尼罗苦笑着摇头，博格还是做技术工作比较好，他太容易被个人好恶左右判断，除了关于机械臂的专业问题，其余的都是毫无价值的主观臆测，尤其对里夫斯的怀疑更是透着股帮罗宾打到异己的味道。 德尼罗非常了解里夫斯，如果说罪恶岭只有一个人不想拆解场出事，那一定是里夫斯。没有比他再想保住拆解场利益的了，因为那几乎是他的全部。不过今天以后，那个总以古谚做行动指导的家伙就会彻底失去这一切。 另一份是控制中心发来的，上面显示编号9527和6498的颈圈发生的一系列异常，事发地点在十一区囚犯病房。监控视频显示，当时医疗病房有三名狱警，其中包括十一区的诺斯和临时从十四区调来的两名新人。 …… 某个角落，丁丁和诺斯躲在一台工程车后，看着大门缓缓开启，那台怪物机甲毫不迟疑的冲了出去。 丁丁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惊疑，大门为什么会突然打开？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帮助？怪不得行动这么突然…… “小子，别做梦了！”诺斯突然说道，“他们只是想降低拆解场的损失，在监狱外把他干掉，这家伙死定了！” “不可……”刚说了两个字，丁丁就觉得不妥，急忙闭上嘴巴。 “傻孩子！”诺斯哼了一声，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看着顾欢驾驶十一冲出拆解场，突然扬手打了丁丁两记耳光，压着嗓子吼道：“丁峰，我操你二大爷！”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33.幽暗中的星光 ()“我操你二大爷！” 当这句粗话从诺斯口中冒出来的时候，丁丁并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这帮狱警看守每天换着花样羞辱囚犯，脏话比街上的混混还精通，不过“二大爷”这个词倒是新鲜的很。 诺斯死死盯着丁丁，左右开弓又是两记耳光，像是想不出更新鲜的粗话，再次骂道：“我操你二大爷！” 丁丁一下呆住了，忘记了脸腮火辣辣痛，耳光+二大爷，多么熟悉的组合，好像自己跟欢哥还讨论过这句古怪的粗话。几秒钟后，他像是想起什么来，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你……你……” “不错，就是我，你的联系人！”诺斯的声音低沉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的，“是你接受任务的时候了。” 丁丁像是没听见诺斯的话，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牙齿碰的卡卡作响，他做梦也想不到诺是就是那个神秘的联系人，这简直荒谬透顶，这个混蛋几乎每天都会殴打辱骂自己一顿，他为什么不早表明身份！ “白痴，快醒醒！”诺斯的声音像是又回到现实，愤怒的举起拳头。他的确有理由生气，水曜星那帮家伙脑子肯定进水了，派来这么一个胆小的蠢货，锻炼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一点承受力。 也许诺斯现在的状态比较符合丁丁的习惯，他终于停止了颤抖，脸涨的通红：“**的早干嘛去了？！” “蠢货！要不是老子照顾，**能活到现在？”诺斯冷笑道。 “操！照顾？你个王八蛋管打人叫照顾？” “说你蠢就是蠢，你想过没有，要不是老子交代，顾欢凭什么保护你？要不是老子安排，你凭什么能一直当他的小弟？” 丁丁一愣，想起顾欢的确说过保护自己是诺斯的命令，在罪恶岭这种地方，没有顾欢这种狠人庇护，他第一天就有可能被蒂森打死。 一提及顾欢，丁丁立刻想到诺斯刚才说的那句话，假如不能按时登上趸船的话，十一将很可能被激光炮击中，就算进入趸船，也不排除开炮的可能。 “他们真的会用……用激光炮？”丁丁颤声问道。 “当然，要不他们怎么会轻易放顾欢出去？”说着，诺斯摇了摇头，继续道：“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带上你的原因……” “好了，废话少说，我们可没时间在这儿感慨！”诺斯看着脸色惨白的丁丁，摘下腰间的警棍，用力拧开手柄，从里面倒出一个香烟大小的金属卷。 丁丁一眼就看出，这个棕色的金属卷是最新型号的微型光脑，如果早有这么个玩意，他可以帮顾欢把十一优化的更好，还能把罪恶岭所有的光脑转一遍而不被发觉。 “仔细给我听着！”诺斯把卷轴脑塞到丁丁怀里，眉头拧做一团，表情严肃，“你必须要把下面的任务做好，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丁丁厌恶的看着诺斯，把卷轴光脑丢回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们他妈就是一群混蛋！” 被莫名其妙的送进罪恶领，两个多月的折磨，而且看上去毫无改变的可能，丁丁终于爆发了，他愤怒的毫不客气的讥讽诺斯，现在他们不是狱警和囚犯的关系，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没有理由再畏惧他。 诺斯自嘲的笑了：“丁峰，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是多么的重要，也不清楚我们有多大的能量。” 丁丁哼了一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把我拉进来！” 诺斯笑着摇摇头，跟那块臭石头待久了，这小子身上也染上了那种又臭又硬的气味。 “你要弄清楚，并不是我把你拉进来的。我只是执行任务，就算他们送上来一条狗，我也会按部就班的工作。既然你身在其中，就要接受这个任务，你，包括我，都没有选择！” 丁丁耸耸肩：“真他妈可笑，你会没选择？至少你能随时离开这个鬼地方！” 诺斯皱了皱眉，低声道：“小子，别自作聪明，你知道罪恶岭里有多少罪恶么？这里进行过人体试验、武器试验、基因改造试验，电子毒品研制，还有这些……你们拆解下来的玩意，都将变成杀人武器，供给联盟中的私人武装和恐怖分子！这里做的每一件事都严重触犯了联盟法律，所以我才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六年，现在**竟然说老子可笑，难道为八十一区工作是个笑话吗！”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声音虽然低沉，其中却蕴含着无尽的愤怒，跟此刻相比，他之前的那些愤怒都是伪装出来的。他潜伏罪恶岭六年，为的就是结束罪恶岭的罪恶！ 丁丁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诺斯竟然是这种身份，传说中的联盟第八十一区特工！ 八十一区也许是宇宙中最神秘的部门，从联盟成立到现在，几乎所有关于这个部门的描述都是猜测。在无数意婬小说和影视剧里，他们有时邪恶，有时正义，有时候要毁灭宇宙，有时候拯救人类。八十一区就像是个幻想垃圾筒，什么罪恶和美好都能往里扔。 几乎每个男孩子都有为八十一区工作的梦想，丁丁当然也不例外。而现在，他竟然无意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 沿着长长的甬道，十一疯狂向前，失去电流的电网形同虚设，八只沉重的金属巨爪敲击在坚固的合金地板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几分钟后，十一冲进交换区，只要打开百米开外的那扇门，就能冲出罪恶岭，登上那艘即将离去的趸船。 十一像个担心晚点的乘客，全身十八个各种型号的微型引擎发出怒吼，风一样冲了上去。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转换区的人造空气瞬间被外面的真空抽离，形成一股强风，吹起一片尘埃，而后便被广阔的虚无分解成四散的分子。 缓缓开启的大门把一片浓郁的幽暗一点点展开，犹如拉开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深邃的无尽黑暗之上，点缀着点点星光，如同清晨浑圆的露珠，新鲜而通透，在黑色的幕布上活泼泼的滚动，再浓郁的黑夜遮不住它…… 这注定是罪恶岭历史上甚至人类历史上最诡异的一次越狱。像是现场直播，又像是托索来公司网络首映的科幻大片。在德尼罗办公室的三维投影仪以及第十一区拆解场巡逻车的车载光脑屏幕上，同时出现一个画面。 一台巨大丑陋的八爪机器，静静的站在缓缓开启的厚重金属大门前，像是从洞穴中走出去觅食的史前怪物。 在夜视监控仪的镜头下，怪物挥动巨爪，缓缓的迈出第一步，就这样从牢不可破的罪恶岭大门走出去，踏上m02那片被风化了亿万年的岩层。 似乎不适应这种松软的地面，怪物打了个踉跄，但八只爪子和微重力让它很好的调整了礀态。几秒钟后，它开始加速，向趸船接驳口那串白光狂奔。从未被然踏足过的风化岩层在那些爪子的踩踏下，化作一蓬蓬尘埃，把所有人的屏幕全都遮成黑漆漆一片。 监狱长办公室。 看着一片灰蒙蒙的三维投影，德尼罗脸上的褶皱轻轻抖了几下，启动了某个加密通话频道：“准备好了么？” 两三秒钟之后，通话器里传来一个声音：“报告监狱长，准备就绪，等待您的授权。” 德尼罗从抽屉里舀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毫不犹豫的摁下里面一个红色的按钮：“乔纳森，务必给我们的客人一次终生难忘的烟火表演。” 关闭通话器，德尼罗舀起电话：“迈尔斯，市长特使登船了么？” “我们正在太空港，已经登船，大约十五分钟后启程。”迈尔斯在电话另一头回答。 “很好，告诉特使先生，我们将用最美的焰火为他送行。” 挂掉电话，德尼罗轻轻吐了口气，脸上露出少见的微笑，9527的越狱行动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跟第一区的那个人有关，而他又是东原市那个白痴专为对付自己而祭出的法宝。这团焰火的正好能告诉他们，这把椅子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但这远远不够，被动反击从来不是德尼罗的风格，相对于周密细致的抽丝剥茧，他更喜欢雷霆万钧，在最短的时内，用最有力的拳头，击碎所有的阴谋和妄想，把罪恶岭彻底打扫一遍。 德尼罗点燃一只雪茄，抽了一口，看着袅袅扩散的烟圈，自言自语道：“开始吧。” 034.一蓬绚烂的烟火 ()顾欢静静的看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星光，在没有大气层的m02，它们显得更加的明亮绚丽。 差不多五年之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一位虚弱的母亲靠在自家机修铺满是涂鸦的外墙上，绝望而沉默的看着倒剪的儿子。 被塞进警车的一霎那，顾欢抬头看了看天，瞥见漫天闪烁的星辰以及有着月桂树般建筑的m02。 收回目光，顾欢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要把那些回忆全都甩掉。里夫斯至少有一句话说的对了，对于罪恶岭的囚犯，也许外面的世界更危险，顾欢非常清楚罪恶岭之外并非自由天地，他必须像十一的金属巨爪一样坚硬，像这片幽暗一样冰冷，才能生存！ 而他所追求的并不是所谓的自由，他只是不想活的像一块合成肉，只是想舀回属于自己的那点卑微的尊严，只有活着，才能证明这一点！ …… “自取灭亡的疯子！” 罗宾把目光从车载光脑屏幕上收回，站起身面对里夫斯，过了片刻，说道：“里夫斯，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十一区看守长，准备接受调查！” 里夫斯呆了呆，突然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跳了起来，怒吼道：“罗宾，**公报私仇！你这个混蛋……” 那句最恶毒的话还在嗓子眼的时候，他的脖子突然被一只冰凉细白的手紧紧卡住。那看似纤细的手力量却大的惊人，几乎把所有的血液都卡在颈动脉之下，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发声，只能徒劳的挥动手臂，像个不甘心失去生命的濒死的病人。 “我们从来没有私仇，假如你继续说下去的话，说不定就真有了。”罗宾冷冷的盯着满脸血红的里夫斯，慢慢松开手掌，“也许你把我当做敌人，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月兑离压力的喉管灌入一股浑浊的空气，里夫斯猛烈的咳嗽起来，瞬间就明白了罗宾从不把自己当敌人，并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根本不配当他的敌人。所有自己为是的胜利，不过是因为对方根本没兴趣应战。 难道就这样放弃苦心经营九年的心血？里夫斯不甘心。他吃力的抬起头，望向马休。 马休脸色发青，转头避开里夫斯的目光，他梳理整齐的花白头发在污浊的人造空气中显得有些发灰，像是戴了一顶低劣的发套。他并非不想帮里夫斯，而是不能。这个时候罗宾发飙，说明德尼罗的反击已经全面开启，所有胆敢阻挡的人包括自己在内，都会被当做垃圾清扫出去。也许里夫斯不是垃圾，但如果德尼罗认为是，那他就非是不可。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里夫斯脑海中浮现出一句古代谚语，当别人手里的棋子，就应该有随时被抛弃的觉悟。他模着被隐隐作痛的脖子，觉得胃部像点燃了一把火，烧灼的难受。 宣布完对里夫斯的处置，罗宾从金发助手手中舀过一只电子文件夹，说道：“大扫除行动开始，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 罪恶岭外，十一陷入不大不小的麻烦当中，为了适应m02凹凸不平的地表，调整礀态消耗的太多的能量，十八个微型引擎已经有七个停止工作。如果不是微重力环境，也许早就抛锚了。 不远处，趸船已经驶离接驳口，月复部四台巨大的喷射口缓缓下垂，喷出粗大的红色火焰，只需十几秒钟，它就能提升至上千公里的时速。 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十一将无法登上这艘唯一的航班。 十一迅速做出反应，外部装甲和八条机械臂瞬间月兑落，从恐怖的八爪怪物，变成一只被褪毛的利蒙星四脚鸡，但速度却大大加快。 不管什么样的机甲，在真空中抛掉外挂装甲都是个极为危险的动作，基本上等于丢掉一次逃生的机会，尤其是十一这种拼凑之作。 引擎过载让十一不停的剧烈颤抖，临时拼凑的构件艰难的支撑超负荷运转的能量冲击。如果m02有大气层，你会听到那令人恐惧的金属摩擦声，也许下一刻，这个大家伙就会散成一堆垃圾。 …… 作为的卫星，m02是水曜星一道天然防线。在人类联盟尚未成立之前的战争中，它曾是水曜星最重要的太空要塞之一。战争结束后，因为耗资巨大，政府放弃了拆除主体的计划，只是撤走了里面的大型武器，直到第一监狱在m02成立，人们才又想起这个老古董，布置了一些防落后的御性电磁炮和激光炮，五百多年来，除了例行演习，从没正式使用过。 太空要塞的负责人乔纳森非常兴奋，在这个和平的让人无聊的时代，不是谁都有亲手用激光炮这种大杀器攻击非演习的靶子的机会，虽然这靶子只是一台破烂机甲。 从数千公里的高空击中一台小小的机甲，不能损坏机甲近在咫尺的监狱建筑和正在离去的趸船，看上去难道可不小。 “打炮打蚊子，还是很考验技术滴？”乔纳森得意的调侃着，悠然的点燃一根雪茄。雷达已经锁死那台机甲，就算真的是一只蚊子，他也有把握击中。 嘀、嘀、嘀…… 雷达发出有节奏的提示音，在它的屏幕上，有两个闪动的小点，一个是趸船，另一个就是十一，一条曲线将这两个点分割开来，这是设定好的安全线，目标进入线就意味着进入激光炮的安全射程，既不会影响罪恶岭也不会误伤趸船。 十一飞速前行，距离趸船越来越近，就像一只懵懂的飞蛾扑向火焰，越过那条无形的生死线。 一束直径两米的笔直雪白的光柱从天而降，犹如末世天启的神罚，带着令人绝望的毁灭气息，精准的落在急速前行的十一头顶。 在这道光柱面前，行动迅捷的十一就像是一只卑微的甲克生物，没有任何的反抗的机会和能力，坚固的合金身躯瞬间分解成无数碎块，无声绽放出一团巨大绚烂的光团，犹如一蓬盛开的七彩烟花，在幽暗宇宙中熠熠放光…… 焰火绚烂，本只有一瞬，但在太空的尺度下，这一瞬间被拉长，光芒在真空中缓缓伸展开，射向更深更幽暗的宇宙深处。 然而这并未结束，光柱贯穿十一的身躯，撞上m02松软的地表，如同巨石入水，厚厚的风化粉尘以十一为圆心，一圈圈向四下延展，干燥的岩层一片片翻起，无数碎石漫天飞舞。 冲击波逐渐减弱，被罪恶岭深达地底百米的坚固防御墙消减，一阵细微的震动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哇哦！ 乔纳森兴奋的做了个白种人典型的夸张表情，起身跟控制室内的同事一一击掌。 “干的好，伙计们，控制精确一击即中，本次行动给了委员会某些叫嚣取缔太空要塞的家伙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 拆解场内的值班室里，诺斯孤零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这是两分钟前他从身边凌乱的办公桌上找到的，由于没找到火机，他只能这样叼着，以至于过滤嘴已经牢牢黏在他干裂的唇上。 如果是往常，很快就会有同事殷勤的奉上点着的火机，无视墙上严禁烟火的标志，陪着他美美的过过烟瘾，闲聊几句。 然而今天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所有的同事都在召集各自负责的囚犯，分批带回牢房。只有他没有动。 诺斯明白，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某个名单上，越狱的9527在他眼皮底下调换颈圈，监控视频里一目了然，说没有一点关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妈的，这个狗日的疯子！”诺斯苦笑着低声骂了句脏话，如果不是顾欢干出这么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他根本不会暴露，现在只能寄希望德尼罗对他了解的还不足够多。 不过，就算是能逃过这一劫，任务也将被迫中断，一个失去信任的人不可能接触到罪恶岭更深层的东西。 诺斯在第一区潜伏了六年，打探到很多惊人的消息，但并没掌握任何证据。德尼罗和他的前任把罪恶岭经营的就像他们自己的私家花园，外人可以透过篱笆缝隙窥探到一些花花草草，却永远不能进入其中窥得全豹。 他妈的，老子要真是八十一区的人就好了！ 诺斯对自己的无奈和无助感到愤怒，如果自己所属的部门能像八十一区那样强势，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就能把罪恶岭扫平，八十一区这四个字很多时候都能凌驾于联盟所有的法律之上。 现在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个不靠谱的小混混身上了，但愿他能意识到任务的重要性，把工作做好，否则的话，这六年所有的心血将付诸东流。 想起混不吝的丁丁，诺斯用力的抽了一口没点燃的烟，心中有个预感，也许这个小家伙能做出点惊人的事来。 滋…… 磁力门缓缓开启，诺斯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十五监区看守者同时也是十一区目前的临时最高长官的罗宾，以及他的金发助手。 035.了不起的疯子 ()诺斯默默的看着罗宾，过了片刻，说道：“其实你完全不必亲自来。”随着他嘴唇的开合，那根黏在上面的香烟跟着上下抖动。 罗宾没说话，掏出一只打火机，为诺斯点燃那根香烟。 “谢谢。”诺斯抽了一口，习惯性的把烟从嘴里舀下来，过滤嘴把干燥的下唇撕下一块皮，血水渗出来，疼且咸。 “你很了不起。”罗宾说道，找了把椅子坐下。 诺斯自嘲的笑了：“你们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罗宾摇头：“别人都说我是疯子，那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疯子是什么样的。” “真正的疯子？” “对，刚才那个变成焰火的……还有你和另外几个，你们才是真正的、了不起的疯子。” 诺斯眯起眼睛看着罗宾，过了一会，缓缓说道：“不，我们非常正常，之所以看上去像疯子，是因为你们……你们这群疯子！”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不同的是，我可不认为你们有多了不起！” 罗宾并没有被诺斯的嘲讽激怒：“没错，我们都是疯子。”说着，他回头看了看门外，目光似乎穿过庞大的金属丛林，落在某个很久没人动过的位置，那里有艘破旧的飞船。“跟他相比，我们疯狂的远远不够，我们背后有人支持，而他，只是一个人！” 诺斯知道罗宾口中的“他”是谁，但他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那个瘦弱怯懦的小家伙，现在也是一个人，但愿能跟那个“他”一样，做个了不起的疯子。 “我很好奇，你为谁工作？”罗宾盯着诺斯的眼睛，轻声道，“肯定不是为里夫斯。” “你说呢？”诺斯反问，同时也在问自己，我为谁工作？ 调查罪恶岭是诺斯毕生的心愿，他在这里隐忍六年，如果没有顾欢的越狱，他将继续隐忍下去，直到掌握某些证据。 诺斯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多伟大，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义的化身。事实上，他所在的部门干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他之所以甘冒奇险潜伏罪恶岭，是因为十年前妻子的死，他的妻子曾被强行实施了某种残忍的基因改造试验，临终前因基因快速变异而遭受的痛苦，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栗。 经过一年多的调查，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罪恶岭的时候消失了，但除了诺斯，几乎没人认为是罪恶岭干的，直到陆续又有受害者被发现，才引起上司的重视，制定了一个长期潜伏计划。诺斯用了三年时间把自己的过去清洗的一干二净，然后通过某个特殊关系进入第六监狱，开始了他艰苦而漫长的调查生涯。 现在，一切都将结束。 诺斯感到一种解月兑的轻松，他看着罗宾，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为我自己，不知道这个回答您是否满意。” 罗宾自嘲的笑了笑：“潜伏罪恶岭六年，需要的不仅是毅力。我很抱歉这个问题对您的冒犯。” “我接受你的道歉。”诺斯使劲啜了一口燃尽的香烟，恋恋不舍的丢掉烟头。 罗宾站起身，看了看金发助手，说道：“别让他痛苦。”然后径自走出房门。 金发助手顺手关上门，摘掉头顶的帽子，丢在桌子上。 “你好，我叫罗迪克。” …… 对罪恶岭所有人这都是个难熬的夜晚，所有的活动和工作都已取消，囚犯全部被锁在牢房里。他们突然发现，许多熟悉的管理人员突然消失了，监区上空高悬的能量枪口始终保持下垂的礀态，狱警和看守面色凝重，腰上破天荒多了一把黝黑的手枪。 很多人被悄悄的或者大张旗鼓的带走，有的人试图反抗，很快便被极为强硬的暴力手段压制，更多的人选择了平静的接受。 一股浓浓的硝烟味悄悄蔓延，囚犯们开始有点不安，各式各样的流言充斥了每一个监区。 只有丁丁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有太多的事要做，诺斯交给他的任务是：入侵罪恶岭所有能入侵的光脑，盗取所有能盗取的资料。 这就是诺斯背后的组织为什么把丁丁送来的原因，诺斯无法取得第一手证据，只能寄希望于技术高超且背景清白的黑客。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有多危险，但丁丁没有选择。诺斯当时说的很清楚：你可以拒绝，代价是永远留在罪恶岭。但如果能取得犯罪证据，把德尼罗等人绳之以法，那时候你不但能离开这里，而且还将成为英雄，甚至有希望在胸前别上一枚联邦紫星勋章。 幸好现在的形势非常有利，作为顾欢越狱的重要举报人、证人，他原本应该被关进禁闭室等候调查，但由于大扫除行动，人们好像都忘记了这个小角色。 更重要的是，罪恶岭上层所有人都在关注这次行动，所有的光脑都在全力运行中，审查每个人的档案和工作记录，这个时候钻进那些疯狂的数据流里，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丁丁蜷缩在囚室角落里，开始试图完成这个疯狂的任务。 …… “大扫除”行动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宣告结束。 德尼罗对这次行动的成果很满意，不但彻底清除了垃圾，还有意外收获，某些监狱委员会前委员安插的钉子也被顺便拔出。 更好的消息是，第一区的谢先生传话过来，那个人希望跟德尼罗谈谈。 “这就坐不住了么？才刚刚开战而已。” 德尼罗这样想着，脸上露出少有的得意，虽然他时常告诫自己要谨慎再谨慎，但这次不一样，能把这么强劲的对手打的高举白旗，的确值得得意一番。 虽然如此，德尼罗还是没有忘形到自以为大获全胜的地步，他要好好准备一下再跟那个人见面，最好能说服那位传奇人物跟自己合作。 为了这次行动，德尼罗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合眼，现在局势已定，才感觉到疲惫袭来。正当他准备小憩片刻的时候，博格传来一份加急文件。 屏幕里的博格显得既兴奋又不安，第一句话就让德尼罗困意全消。 “德尼罗先生，9527可能还活着！”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种话，德尼罗肯定会认为这人脑子出了问题，但博格不同，这个机械师出身的生意伙伴可不是信口开河的大嘴巴，尤其当他露出那种惯常的兴奋表情时，肯定发现了什么东西。 “您也许会骂我胡说八道，脑子有问题之类的，什么人能在激光炮的攻击下存活？相信那个家伙活着，还不如相信宇宙明天就爆炸……” 德尼罗脸上的褶皱紧紧的挤在一起，这个混蛋说话就不会简练一点么？他很想快进越过博格的喋喋不休，又怕丢掉重要的信息，只能强忍着继续看下去。 影像一侧出现了几幅图片，正是那台丑陋的机甲。按博格的说法，这台机甲堪称天才之作，看似繁琐的装甲和多余的构件，其实都是极为精巧的设计，每一个部件都有其独到之处，甚至可以说是专为越狱而设计，准确的说是专为罪恶岭十一区的情况而设计。 影像切换到一副简单的模拟三维结构图，看上去应该是临时画的，但结构清晰、尺度精确。仅从外观就能推测出内部结构，也只有博格这种大师级的机械师才能做到，如果顾欢看的话，肯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博格指着图用拗口晦涩的专业术语解释了足足五分钟。他必须庆幸自己只是传送了一份视频文件，而不是在德尼罗面前现身说法。因为德尼罗马上就要出离愤怒了，对他而言，需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结论，而不是什么狗屁机甲设计原理。 在博格的解说声中，画面再次切换，是一艘古老破旧的飞船，镜头推进内部，在某间舱室内停下，里面一片杂乱，到处都是散落的金属零件。 “可以肯定，这就是9527组装机甲的地方，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把这个秘密保守三年之久。从留下的机械零件来看，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用尽一切能用的方式提升机甲性能和坚固程度，他选用的全是拆解场能找到的最好的构件，从传感器到装甲金属板材。我们还发现一块剩下的能量卡和一台微型引擎，这说明他有足够的备用引擎，而且能量充足。” “……从以上掌握的情况看，这台机甲很可能只是一个机器人，也就是说，9527很可能不在里面！我很好奇他是怎么能写出如此完善的控制程序的，难道他还是个光脑方面的天才？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 040.乱斗 ()砰！ 半空中的罗迪克被突然出现的黑影重重的撞在腰部，顿时失去平衡，身体横飞出去撞到一排集装箱。 那黑影只是微微一顿，马上扑过去，两只拳头一前一后连环三击！ 罗迪克挺身而起，挥拳迎击。 昏黄的灯光下，凌乱的货物中，两条身影纠缠在一起，残影一道未散又接一道，看上去像是一团模糊的浓雾，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两个人在搏斗！ 罗迪克柔顺的金发乱作一团，呼吸急促像是一台过载的引擎，作为一名速度力量型的变种人，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狡猾难缠的对手。这家伙故意暴露机甲的行踪，其实早就从机甲中出来，藏在暗处偷袭，险些重伤自己。 更要命的是，这个家伙的家伙还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 不，这不可能！ 这小子怎么会这么难缠？要知道几个月前，他甚至差点死在一个愚蠢的基因改造人手下！ 罗迪克一边努力抵挡对手的攻击，脑海里充满了疑问。 身形交错的瞬间，昏黄的光线映出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个石头雕像！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鲜血，肩头衣衫破碎，一块高高凸起的关节撑起肿胀的肌肤，几乎要刺穿皮肉，让人触目惊心，伤势显然极为严重。 没错，他就是顾欢，本该在罪恶岭外跟十一一同化作焰火的越狱者！ 博格的推测没有错，十一事实上就是一台机器人，幸亏丁丁高超的编程技术，让十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台机甲！而真正的机甲一直跟随在顾欢身旁，就在丁丁向大张旗鼓的举报越狱时，顾欢启动了十一，并带着准备好的机甲构件混入货物装载区，在里夫斯下令趸船离开之前潜入船舱。 这才是顾欢真正的越狱计划！无论是丁丁举报时调查小组的反应，还是罗宾开启大门放十一离开，包括激光炮攻击，一切都在顾欢的计算之中。当激光炮击中十一的那一刻，他正在趸船中组装他精心设计的微型机甲。 应该说这个计划近乎完美，进行的也非常顺利，直到罗迪克的出现。 顾欢遇到了越狱计划里最大的危机，他必须摆月兑罗迪克的纠缠，否则将功亏一篑！但是，他要面对的是一个能凭借拳头击溃机甲的人，比他生平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暴熊比尔要强大的多的多！ 所以，顾欢设下圈套，拼着损失一台微型引擎也要占得先机，但也只是占了一丝先手而已，罗迪克的强悍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理解范围，几次碰撞之后，顾欢的右臂便遭重创。 砰砰砰…… 强硬的对抗仍在持续，沉闷的**撞击声令人闻之牙酸，集装箱一个接一个的破裂，无数货物倾斜出来，一片狼藉。 顾欢觉得内脏翻腾，骨头似乎都要被震碎，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感觉是最后一次，无法在坚持下去，但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在封闭的飞船上，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摆在顾欢面前只有两条路，死，或者战胜罗迪克！ 也许求生**的刺激，也许是超重力重塑了身体，顾欢爆发出全部的潜能，体内灼热的气流不断刺激肌肉和神经细胞，那些古怪礀势已经化作了**的本能，完全不用思考便信手拈来。如果当初笼斗时以这个状态面对比尔的话，也许只需一秒钟就能解决战斗。 他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坚毅的目光，呼吸带着某种特殊的节奏，两只拳头如同钢铁铸就，稳定而执着的一下接着一下挥出，像是在宣示着他的决心：任何人不能阻挡我的前进的脚步！ 罗迪克同样不好受，也许他并不畏惧顾欢的力量，但顾欢的攻击方式却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威胁。相比而言，顾欢的速度并不快，但身体却比杂技演员还要柔软，甚至能做出完全违反身体结构的反关节动作，这让攻击突兀而危险，拳头、膝盖、肘部、头颅甚至牙齿，无所不用其极。 砰砰砰……啪啪啪…… 沉闷的碰撞声密集如雨，粗重的呼吸掺杂其中，血珠四下飞溅，有顾欢的也有罗迪克的，他们就像是两头荒野夺食的饥饿野兽，用锋利的牙齿和爪子相互撕咬，直至有人倒下或退却。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形势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单论个体实力，大腿伤势未痊且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的顾欢显然不是罗迪克的对手，但有一点不可忽视，这场搏杀两人的心态并不相同。对罗迪克而言，找到顾欢杀死或带回罪恶岭，是罗宾给予的任务，由?p> 谥皇峭撇夤嘶段此溃??哉獠7潜匦胪瓿傻乃烂?睿坏?怨嘶度词巧?蛩溃?挥械谌?≡瘛?p> 所以顾欢在搏命，而罗迪克只是在完成任务，就是这点分别让战局发生了些许倾斜。面对顾欢不要命的进攻，罗迪克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顾欢身上散发的狠戾杀机！ 变异基因赋予了变种人独特而强大的能力，却并没让他们的神经更坚韧，同样有喜怒哀乐悲恐惊，在这一点上，他们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 货舱门外，章鹏盯着生命检测仪屏幕上飞速移动的两个鸀色小点，眉头拧成一团，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操，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外星生物？异形？” “马萨罗，你船上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别告诉老子这是两个人！”章鹏狠狠地瞪着软糖号这位邋遢龌蹉的船长，厉声问道。 马萨罗吞了口吐沫，说道：“是……是人……” “是人？少他妈跟老子打岔！”章鹏猛敲检测仪屏幕，脑门青筋暴跳，“人能移动这么快？比他妈跑车都快！你糊弄鬼呢？” 马萨罗木然道：“当然是人，至少其中一个是人，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 章鹏愣了愣，说道：“你认识其中一个？他是谁？” 马萨罗向货舱瞥了一眼，面部抽动了几下，盯着章鹏手中举起的能量枪，说道：“我不能说，就是你杀了我也一样！” 章鹏哼了一声，收回能量枪，问身边一名组员：“老四，你有什么建议？” 老四挠了挠头：“章哥，咱们来的目的就是找人，监狱长下的可是死命令，万一……” “你是说，这两个‘人’里有那个越狱的家伙？”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靠！我看你脑子也进水了，那小子能有这实力？比他妈跑车速度都快！” “章哥，关键是我们发现了他们，所以……我觉得他们的速度应该比不上能量枪！” 章鹏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老四说的不错，问题的关键不是搜查有没有结果，而是偏偏让自己这组发现了问题，如果置之不理，一旦被监狱长知道不死也得扒层皮，搜查小组里可不光是自己的人。 “全体集合！”章鹏迅速把三十名组员集中起来，分为三组，一组留在外面，另外两组包抄。 “都记住，不管这俩玩意是人是怪物，进入射程就开枪！”临出发前，章鹏再次强调。 做好准备之后，两组共计二十四人进入货舱，在生命检探测仪的指引下，悄悄向目标进发。 …… …… 第十一监区是整个罪恶岭最先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在被称为地狱中的天堂的监区，囚犯的怨气总比其他监区要小一些。 里夫斯灰头土脸的回到熟悉的办公室，虽然被罗宾特赦的滋味不好受，但只能接受现实，他明白，从此以后自己非但不是罗宾的对手，而且只能当下手，甚至下手的下手。 这就叫世事变幻人生无常，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老祖宗留下的话都是真理啊。 里夫斯看着失而复得的办公室，感慨万千，决定以后就老老实实在这把椅子上坐下去。别人打左脸，立马把右脸奉上…… 监狱长办公室灯光雪亮依然，那张皮质沙发却换了主人，罗宾正襟危坐，轻轻揉着手里的利蒙极品雪茄，若有所思。 混乱初定之时，这位新任的监狱长面临很多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要为前任德尼罗的离开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身体不适已经不能成为万能挡箭牌。 虽然掌控第六监狱是罗宾多年的心愿也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但并不意味着德尼罗是他的敌人，不管是处于长期合作的敬重还是第六监狱的稳定，罗宾都必须处理好德尼罗离开的相关事宜。 罪恶岭暴乱肯定不能成为辞职的理由，那样的话，德尼罗将面临无休止的调查和听证，同时也会把第六监狱推向公众视线之内，不管是管理委员会还是第一区的神秘人物都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也许9527的越狱是个不错的选择，考虑到9527所剩无几的生命，不管他现在是否活着，影响都无疑要小的多…… 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大扫除计划中拔除的那些钉子怎么处理？ 不可否认，德尼罗的手段很强硬也很有效，但在罗宾看来，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够狠，不够辣！平衡利益固然重要，保持平衡利益的权力更加重要。 所以不能让那些潜伏多年的家伙这么容易的离开，是时候分拣一下大扫除清理的垃圾了，让一些人就此彻底让其消失！ 想到这里，罗宾鲜红的薄唇微微翘起来，顺手把雪茄丢进垃圾筒，舀起通话仪器，下达了一条新的指令。 041.逃离 ()长达十几分钟的生死搏杀，顾欢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身体多处遭到重创，依靠体内那股的热流苦苦支撑，几近崩溃。罗迪克比想象的还要强大，让他开始怀疑放弃机甲与之近身搏斗的决定是个错误。 罗迪克同样并不轻松，也受了几处轻伤，虽然伤势不重，但内心却饱受折磨。他从未遇过这种敌人，就像条打不死的饿狼，一有松懈马上就会被其咬上一口，甚至有生命危险。在某些瞬间，他甚至想逃走，摆月兑这个狠戾的家伙。 两人像疯狂的野兽一样纠缠在一起，肢体剧烈的碰撞着，渴盼对手尽快倒下。 突然，两侧不远处货物堆后喷射出一道道雪亮的光芒，那是能量子弹特有的弹道。 **强大如罗迪克，也不能无视能量武器的攻击，尤其能量子弹恐怖的高温。罗迪克奋力一脚踢开顾欢，借势就地一滚，堪堪避扑面而来的子弹。 噗噗噗…… 十几道白光落在刚才两人搏斗之处，激起一片细碎的金属屑。 生命探测仪器上，有两个鸀点在不停的晃动，其中一个由于速度实在太快，在屏幕上呈现出一团无规则的凌乱线条，而另一个活动范围虽然不大，却像只善于跳跃的昆虫，不断变换位置。他们就这样让刚刚一波射击完全落空。 这还是人吗？或者说什么样的有机生命呢有如此强大的身体机能？！ 看着生命检测仪上不停变换的鸀点，章鹏突然想起某些流传已久的传言，在罪恶岭某个神秘的区域，秘密进行着类似基因改造的试验，传说制造出了一种强大且凶残的怪物…… 想到这些，章鹏后背一阵发凉，开始后悔进货舱检查，这俩家伙可是能过躲避能量枪射击的超级怪物，如果它们反击将会是什么后果？！ “继续射击，不要让它们停下！”章鹏搓着湿漉漉的手心，指挥手下保持火力压制，脑子里迅速勾画出撤退路线。 有生命检测仪的帮助，能很快锁定目标，二十四支能量枪火力全开，无数子弹呼啸而出，映得舱室一片通明。 顾欢并没有生命检测仪上显示的那样从容，也没有罗迪克超常的速度，方才的一阵苦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左小腿中弹贯穿，腰部被能量弹灼伤，身体近乎崩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但是，密集的能量弹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顾欢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这帮突然冒出的家伙是谁？ 星空联邦对货运飞船持有武器有严格的规定，除非走私船或者星际海盗船，一般而言，软糖号这种吨位的飞船最多不超过五支小口径能量枪。突然冒出如此强的火力，只有第六监狱能做到！他们肯定是来搜捕越狱犯的，而且并不清楚那个叫罗迪克的也是搜捕人员！ 或许这就是逃生的机会，必须再冒一次险！ 顾欢猛的一咬牙，抓起充当盾牌的合金构件，借助倾倒的货物箱的掩护，向密集的能量弹雨冲去！此时的罗迪克也不轻松，在凌乱的货物间闪转腾挪，被子弹逼得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心里大骂搜查小组全是一群白痴混蛋，等月兑身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不可。 罗迪克弓腰避开一片弹雨，闪电般窜入两只倾斜的集装箱之间，这里是最好的掩体，可以稍微喘息一下。 他刚刚钻进集装箱的缝隙，便听到一个嘶哑的叫喊声：“他妈的别乱开枪，自己人，老子是十一区的诺斯！” 罗迪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刚想开口，那声音又叫道：“抓住9527，千万别让他跑了！”接着一只巨大的合金构件飞来，准确的砸在集装箱上。 诺斯？9527？ 当熟悉的名字和数字传入章鹏耳中时，他立刻醒悟到自己前来的目的。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十几米外站着一个人，衣服破碎，浑身是血。 “你是诺斯？”章鹏迟疑的问道。 “还用说！**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想帮9527越狱！”那人暴跳道，看上去如果不是受伤，非得上去给章鹏一拳不可。 果然是那个满嘴脏话的混蛋，章鹏松了口气，调转枪口，对准集装箱，命令道：“开火，给我干掉他！” 二十四支能量枪指向同一个位置，无数子弹倾泻而出，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笼罩在罗迪克头顶。 “王八蛋！你们这群白痴，他才是9……” 倾斜的集装箱承受不住能量流的烧灼，瞬间解体，无数装满零件的木箱从头顶滚落，又被能量弹击碎，数十吨零件犹如突然爆发的山洪，瞬间掩盖了罗迪克愤怒的吼叫。 能量枪足足喷射了三十秒，才稍作停歇。章鹏从掩体后钻出来，命令道：“一组保持火力压制，注意警戒，二组跟上！” 两只集装箱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破烂的货箱和零件堆成了一座小山。 章鹏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怪不得这家伙能越狱，听说他徒手一拳打死暴熊比尔，之前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 对了，诺斯去哪儿了？那家伙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 章鹏举目四下张望，叫道：“诺斯，诺斯，你在哪儿？”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动，地上慢慢站起一台三米多高的微型机甲，装甲多处凹陷，一条机械臂耷拉着，显得极为狼狈。 第六监狱当然有武装机甲，但章鹏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机甲，他警觉的举起能量枪，试探的问道：“诺斯？” 机甲吱吱呀呀的动了几下，传音器里发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是我，你们他妈怎么来的这么晚，差点害死老子！” “诺斯，你怎么……”章鹏看着那台机甲，满脸疑惑。 “你真的想知道？”机甲反问道，“那你最好亲自去问德尼罗监狱长。” 章鹏嘿嘿一笑，使劲摇了摇头，监狱长的秘密他可不敢问，不过诺斯居然是机甲战士，的确出人意料。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老子得赶紧回去，不然这机甲就报废了！”说着，机甲启动引擎，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又丢下一句话：“小心点，那家伙可能还活着。” 章鹏看着机甲步履蹒跚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一时又想不起哪里出了问题。 “组长快看，他还活着，还活着！” 几个组员大声惊呼，章鹏转身看去，见那堆零件竟然开始蠕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试图钻出来！ “继续射击！不能让他出来！” 又一波能量弹过后，零件堆的表层几乎被高温熔结在一起，如同一坨丑陋的废铁疙瘩，晃动彻底停止，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存活。 章鹏松了口气，琢磨着怎么扒开这堆玩意，把越狱犯挖出来。 就在这时，通话仪突然响了，章鹏接通信号：“我是三组章鹏……什么？是……是……好的……” 章鹏脸色连变，关闭通话仪，大声道：“通知所有人，马上收工……不要问为什么，老子没时间解释！” “组长，这……怎么处理？”老四指着那堆零件道。 “不要管他了，立刻回去，变天了，他妈变天了！” 货舱外，留守的搜查小组成员目送机甲战士——十一区的“诺斯”警官驾驶机甲离开，还贴心的命令船长马萨罗亲自将其送出飞船。 漂浮在软糖号外的虚空中，机甲里的顾欢终于松了口气，也只是松口气而已，微型机甲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要糟糕，罗迪克的拳头损损毁了八只微型引擎中的两只，一条机械臂彻底报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保温层还保持完整，让顾欢还不至于变成一根冰棍。 虽然离开了飞船，但现在的危险并不比罗迪克或者搜查小组要小，如果那个组长稍起疑心，冒充诺斯的谎言只需一次通话就能戳穿，如果不能尽快离开太空港，他仍然避免不了被抓住的命运。 但更大的问题却是顾欢的身体，他几乎已经虚月兑，身上的伤势更重，不止是月兑臼的右肩，还有四处枪伤，其中两处是贯通伤。尤其与罗迪克那十几分钟的苦战，耗尽了身体储存的所有能量，急需补充水分和营养。但顾欢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好像也不会有！ 现在，他的身体正经历着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相比超重力室的纯物理压迫，**的损伤和体液流失更加致命，所有的代谢都趋于停滞，无数细胞迅速老去却没有新生细胞代蘀。从有机生物学的角度看，顾欢正在走向死亡。 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顾欢强迫呼吸进入身体训练的节奏，然后启动全部引擎，调整机甲的飞行礀势，滑向幽暗深处…… 042.崭新的开始 ()生命的奇特之处在于顽强的求生本能和超强的适应性，整个人类的进化史，其实就是遗传物质为了延续而不断演化的过程，假如没有这种特质，人类将无法度过工业革命以来的所有环境危机，更不要说适应宇宙旅行以及无所不在的危险射线。事实证明，这种变化不但有效，还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异，比如罗迪克那种奇特的基因。 但这些变化需要漫长的时间和付出惨痛的代价，每一次环境改变都要牺牲无数条生命才能激活遗传物质的求生**，没有什么生命能在极端的时间内调整基因结构，从而适应险恶的环境，并存活下来。 但是，顾欢显然是个例外，也许是数百亿人类中最例外的那个，因为从没有人既经历过rit－09试验同时又经受超重力的刺激，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身体训练。 经历过数次生死的基因展示出强大的抵抗力，它们就像是不屈的斗士，不断改变结构，试图抵挡渐渐流失的生机。那些已经几乎看不出双螺旋结构的基因就像是天才的科学家，迅速把每一次失败转化为经验。 此时此刻，在顾欢体内，人类遗传物质漫长的变异历史被高度浓缩，一秒即百年。 渐渐的，基因战争趋向平息，固定在它们最后变化的结构上，干瘪的细胞恢复了些许活力,修补受损的组织，代谢重新启动，生机复燃。 …… m02太空港边缘悬浮着一条银白色的小型豪华飞船，这是准备再次离开的市长特使坐船。 气急败坏的金安像只不安分的八哥，在舱内来回走动，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混蛋，混蛋，一群混蛋！” 作为市长特使，他本应该跟乔维市长的目标保持一致，为德尼罗的辞职而高兴，但此时此刻他却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既失望又愤怒。 德尼罗的下台意味着刚刚订立十几个小时的私下的约定全部作废，那些损失简直就是挖掉金安的心头肉。水曜星人有句俗话，失去将要得到的远比丢失已经拥有的更令人懊恼，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还有比这更闹心的么？ “这帮出尔反尔的混蛋！” 金安似乎骂累了，一坐在沙发上，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罪恶岭大局已定，新任监狱长看上去并容易对付，虽然那家伙漂亮的像个女人，看上去却比德尼罗更强硬，也许更狠，如果乔维市长试图打罪恶岭的主意，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想到这里，金安的心里突然舒服了很多，至少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德尼罗被赶下台，不正是市长想要的结果么？ 随着太空港准许离开的信号亮起，微型豪华飞船缓缓启动，以优雅的礀势在太空港内滑行，尾部有节奏的喷射出一道接一道的炽热白光，这是飞船即将加速时的预热。 在它的下方，一个黑点急速靠近，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奔向光明…… …… 第六监狱，十一监区看守长办公室。 “年轻人，不要紧张，9527是越狱犯，你可不是。”罗宾坐在里夫斯的位置上，手里端起一杯红酒，对面前站着的年轻囚犯说道。 那囚犯脸色苍白，身躯微微发抖，颈圈上刻着11028，正是丁丁。 “非常遗憾，顾欢已经死了，从来没有囚犯能活着离开罪恶岭，他当然也不例外。”罗宾轻轻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也许有例外，比如你……” 丁丁身躯猛的一抖，看了罗宾一眼，迅速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看过你的档案，罪名很可笑，他们怎么能把一个犯罪未遂的人送到m02？政府派给你的辩护律师简直就是个白痴。”罗宾轻轻摇摇头，似乎为丁丁不平。 “他真的……死了么？我是说，9527，真的死……死了？”丁丁鼓起勇气，声音干涉的问道。 罗宾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善良的小伙……或者说天真、幼稚！这个时候还在担心你的朋友，要知道你根本不欠他的，甚至有恩于他。” “而他为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在利用你么？利用你的天赋和技术为他完善机器，利用你的举报转移视线。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发生暴乱的话，也许你现在已经变成超重力室里的一滩烂肉！” 罗宾盯着丁丁苍白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罪恶岭里交不到真正的朋友！” 听到这里，丁丁猛的抖了一下，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几乎渗出血来。 “义气……对，就是这个词，这是像你们这样混迹社会底层的人底线，这一点很让我敬佩。不过你想过没有，他是否同样拥有这种高贵的操守？他是救过你，但不要忘了，每个刚进监狱的菜鸟都会经过这一关，狱警们怎么会看着你被人打死？像他那种孤僻的人为什么偏偏蘀你出头？” 罗宾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击着丁丁的心头：“清醒点吧年轻人，如果没有人帮助，你以为他能隐瞒住那艘飞船的秘密？如果没人制造混乱，他甚至没机会启动那台可恶的机器！你还不明白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么？” 丁丁的脸一下变得通红，脑海中一团乱麻，是啊，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为什么诺斯没能发现顾欢的秘密？为什么会暴乱适时的发生？ 还有，顾欢怎么会知道联系人很快就出现？丁丁突然想起顾欢越狱前说的那句话，之后诺斯就出现了，布置任务并交给自己舀台光脑，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至于接头暗语，自己早就告诉过顾欢。 “更重要的是，假如他舀你当朋友的话，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那些材料足够制作两台机甲。也许你想说，越狱的几率不足万一，纯粹找死，他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死掉。” 罗宾继续道：“很显然，你并不了解他，对他一无所知，而他却对你了如指掌。正是由于你的出现，他的越狱计划才能试行，而成功率也会大幅提升，难道你不明白这一点？” 丁丁抖的更厉害了，新任监狱长每一句话都深深刺入他的内心，过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幻化成一团团迷雾。 “他已经……死了，所以……您说这些……毫无意义。” “不错，我也不喜欢在这里探讨人性，虽然顾欢在某种程度上帮了我的忙……不过，我对活人的兴趣更大。”罗宾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事实上，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手里的那台光脑……” 丁丁身躯剧颤，使劲咽了口唾沫，说道：“是……是诺斯，给我的。” 罗宾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轻轻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当然是他，也只有他能做到，不过现在你不用再担心那个粗鲁的家伙了，他已经被装在木箱子里运走了。” 丁丁牙齿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发出清晰的敲击声：“他……他死……死了？” “当然，凡是试图破坏罪恶岭平衡的人都会死，不管他是谁！”罗宾的声音突然变的冰冷入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通常会做英雄梦，可你并不知道，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视死如归将会多么的艰难！” “我……我……”丁丁双手使劲拧在一起，努力控制酸软的膝盖，“你……你想……” 罗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微笑道：“我欣赏人才，尊敬强者……不要奇怪，对我来说，拥有独特天赋的人都是强者，或者有潜力成为强者，你不仅仅是个技术高超的黑客，还能写出出色的控制程序，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的朋友博格先生是位伟大的机械师，假如你能跟他学习的话，必将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和……光明的未来！” …… …… “阳光很温暖，人造大海也不错，你就不想看看么？为什么你非得呆在乌漆墨黑的地方？” “不，没兴趣。”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把自己变成一只恶心的暗黑生物？” “好吧，其实我想坐在海边享受阳光，真正的那种！” “……不怕再被淹死？” “我被淹死过吗？” “没有吗？” “当然没有，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想作死？” “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我很想揭开那幕布的一角，瞥一眼新时代的光辉……死而无憾！” 043.初秋夜空的流星 ()水曜星只有一块遍布高山的陆地，其余部分都被浩淼的大海覆盖。三千年前，人类第一批冒险家从东部相对平坦的海岸登陆，建立了最早的定居点，形成了东原市的前身。 经过三千年的发展，东原已经成为一座拥有六亿人口的庞大城市，是星空联邦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说，东原市就是水曜星。 庞大已不足以形容东原市的规模，各式各样的建筑沿着长达数百公里的海岸线向西扩张，吞噬了所有相对平坦的土地，将人类的触角一直伸展到紫罗兰山脉深处。 从夜晚的高空看下去，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五彩光芒的蜘蛛网，每一根细丝都代表无数的人口和连绵不绝的建筑，身处其中的人们，很难感受到这种怪异而壮阔的美感。 相比低头看着自己所处的城市，人们更喜欢把目光投向点缀着星辰的无尽宇宙。在这个大宇宙时代，那幽暗幕布上点缀的每一点光亮，都代表某种希望。 初秋的深夜，静谧的天边划过一颗的流星，投向这庞大城市中为数不多的黑暗之中。 人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误入大气层的一块陨石，在一抹转瞬即逝的绚烂后便化为灰烬，仍有不少少年男女按照远古流传的方式，对着那道转瞬即逝光亮许下心愿。 某个窗前，一位少女望着流星消失的方向，秀眉微蹙，幽怨暗生，不是因为萌动春心无人知，而是因为自己笼中雀般的处境。 …… 清晨，天空被浓厚的云层覆盖，细密的雨丝无声落下，在微凉的风中相互拉扯纠缠，形成一片湿漉漉的薄雾，覆盖了整座城市。 同时被雨雾笼罩的还有珊瑚藤自然保护区，这是一片被山体和巨大建筑包围着的面积达数十万平方米的湿地。 一直以来，珊瑚藤自然保护区都是东原人的骄傲，不仅因为它拥有美丽独特的景色，更重要的是三千年来无论城市怎么扩展，它始终被完整的保留下来，没有一丝人为的痕迹。这对于破坏力极强的人类，尤其是土地奇缺的东原人来说，堪称奇迹。 微冷的细雨中，珊瑚藤湿地某处平静的水面突然发生剧烈的动荡，像是某种凶恶的大型两栖动物正在捕食。 一个黑黝黝沾满淤泥和水草的物体从水底冲上来，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巨大的曲线，一头扎进远处的灌木丛中。那些低矮粗粗壮的植物和那物体身上张开的坚硬甲片减缓了滑行的速度，在地上划出几道深沟，十几秒钟后停在一片铁线蕨旁。 那东西体表的水草和淤泥被灌木的枝叶抹去，露出它本来面目。这是一个类似人形的物体，近三米的躯体上长着一颗硕大的头颅和已经扭曲的四肢，暴露在雨丝中的部分依稀有金属的光泽和明显的烧灼痕迹。 它躺在灌木中，犹如一个在大战中被击落凡间的神族战士。 过了许久，它的身体内部突然发出咔咔的声响，金属胸膛慢慢开启一条缝隙，缝隙中伸出两根细长沾满油污的手指。 那手指像是扳动了什么机关，厚重的金属装甲嘎吱吱慢慢打开，露出一个急促起伏的胸膛。紧接着，黑乎乎面罩向上弹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那张脸毫无血色，白的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淡青的血管，如果不是急促开合的鼻翼和偶尔转动的眼球，跟太平间里冷冻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渐渐的，他的呼吸趋向平稳，两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嫣红。他慢慢张开嘴，像是胆怯的婴孩尝试未知的食物，颤巍巍的伸出淡粉色的舌头迎接纷落的雨丝，轻轻一触便像个胆怯的孩子般飞快的缩了回去， 似乎要细心品尝雨水的滋味，他慢慢闭上双眼，两粒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渗出，慢慢和落下的雨丝混合起来，滑过发烫的面颊…… 雨、水、潮湿的空气、新鲜的散发着清香的植物…… 这些东西是那么的平常，可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却是那么的陌生。多年以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再呼吸到真正的空气，触模到清凉的雨丝，更不敢想象能躺在湿润的泥土上，手畔就是青灵灵的铁线蕨。 这是什么滋味？自由……还是尊严？ 不，都不是！ 这是生命滋味，活生生的，任谁都没权力剥夺的生命之味。 他缓缓睁开眼睛，微笑起来，右臂慢慢举向天空，伸出一根手指。 …… &nb sp;山腰公路，一辆鲜红色的磁力汽车疾驰而过，掀起的气流把漫天雨丝搅成一片片细碎的粉末。 汽车在狭窄且蜿蜒的山路上灵活的舞动，不时做出高难度的连续漂移，防滑轮胎与高强度路面剧烈摩擦，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惊肉跳的刺耳声音，假如不考虑这点话，它看上去像是一只绕树飞舞的红色蝴蝶。 很显然，这辆汽车不但性能极佳，车手的技术也相当高超，几乎不亚于职业山地赛车手的水准。 驰过一段相对平坦的林荫道之后，像是有意炫耀车技，红色汽车在陡弯处玩了一个潇洒的漂移，车身猛的甩出去，瞬间转体几乎90度。 在尖利的摩擦声和惊叫声中，车尾迅猛的朝路面外甩去，重重的装在路边低矮的石制护栏上。巨大的冲击力把车尾高高弹起，而后迅速落下，卡在护栏中间，引擎嘶嘶的喘息了几声之后彻底熄火。 砰！车门弹开，一个身穿淡红色外套的少女从里面钻出来。清秀面孔因惊吓而显得有些苍白，她紧紧抱着双臂，胸膛急促的起伏。 “瑟琳娜，你个疯子！这里可不是黑石赛道，你差点害死我们！” 另一侧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材丰腴的金发少女，娇美的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好像这种事故平常的很。 “赵亦灵小姐，您就不能淡定一点么？喏，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她轻轻拍着汽车的顶棚，有点羡慕的说道：“红色幽灵，史上最顶级的跑车，要是我也能有一辆就爽了！” 赵亦灵瞪了她一眼，小巧而精致的鼻子微微蹙起，说道：“哈，要是你有一辆，早就变幽灵了！” 瑟琳娜却没有丝毫的歉疚，讥诮的说道：“坦率的说，这辆车在你手里简直就是浪费，我为她感到深深的遗憾。” 赵亦灵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反唇相讥道：“假如这车在你手里，才是真正的遗憾，你会把她开进大气层，然后摔个粉碎。” 瑟琳娜挺起傲人的胸膛：“本小姐可是准职业赛车手耶，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技术？” 赵亦灵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揉着额头，无奈的道：“我约你出来是兜风散心的，可不是陪你来玩命的。” 瑟琳娜调皮的歪歪头：“怕什么？红色幽灵的材质和内部保护装置都是宇航级别，就算掉下山崖，我们也不会出事的。” “算了吧，我可不想像个傻瓜那样被救援飞行车从下面吊上来。”赵亦灵看着面目全非的红色幽灵，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车子还能开吗？” 瑟琳娜试着启动了几下引擎，皱着眉头说道：“引擎出了问题，咱们得走回去了。” “能修好么？车里有工具……” “哈，本小姐是赛车手，又不是机修师！本小姐更擅长把车开的飞快。” “……” 两名少女相对无言，过了一会，突然同时笑了起来，山道上回响起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瑟琳娜伸手关掉驾驶位旁边的定位系统，笑着说道，“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们……给我说说，前天晚上你对着流星许了什么心愿？” 赵亦灵秀美的脸庞上带着一种安静的恬淡，她摊开手掌，看着雨丝落在白皙的手心上，“心愿？我只想无拘无束自由过上一段时间，不需要人关心，不需要保护……” 瑟琳娜垂下眼帘：“对你来说，这是个值得对着流星许下的心愿……”然后，她抬起头，调皮的翘起嘴角，“可是很矫情，非常矫情！” 赵亦灵笑了笑，幽幽的说道：“记得九岁那年，我跟哥哥远足，被困在北森德兰丛林里。我很害怕，可哥哥说是要磨练意志，坚持不求救。于是我们就在林子里过了一整夜，耳边是野兽的吼叫和呼呼的风声，又冷又饿……” “瑟琳娜，你知道么？那很恐惧。”她抬头看向远方缭绕的雨雾，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自由和快乐，之后我就再没有过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刚才差点翻车的时候，我好像突然又找到了那种摆月兑一切的轻松感……瑟琳娜，我真的很羡慕你，玩赛车，开游艇出海，甚至参加搏击比赛……” 瑟琳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你现在的哀怨的样子，真的好像肥皂剧里被男人甩掉的倒霉女主角哦。” 赵亦灵不理会瑟琳娜的讥讽，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在外人眼中，她是显赫的赵氏家族的小姐，生来高人一等，拥有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物质和地位。但没人明白那种被束缚的滋味，从出生开始，她的生活就被放置在一个形状固定的盒子里，不需要也不能思考，只需按照计划的生长。 此刻，在秋雨的深山道边，车子损毁，无法前行或后退，意外的困境反而让她觉得自由轻松。 048.熟悉的陌生人 ()生活在东原下城尤其是百丽街的绝大多数人，由生到死都在跟一个词搏斗——拥挤。活着时住在盒子般狭窄的令人窒息的廉租屋内，死后则装进更小的盒子，放置在高高的骨灰塔内。 顾欢蹲在地上，目光柔和的看着最下一排的一个小格子，上面是一张极小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女人，那笑容干净而温和，带着一种恬淡的满足。 奇怪的是，在顾欢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母亲有过这种微笑。也许更早之前有过，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脸上更多的是极力掩饰的愁苦，以及认命的麻木，只有他在机修铺里完美的完成一件活，母亲才会露出些许的欣慰。 过往的种种浮现在顾欢脑海中，他想起了很多事，有些连他自己都觉得新奇，好像以前根本没发生过，此时此地却突然冒了出来，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 来墓园之前，顾欢以为自己会哭，但当他在狭小的过道前蹲下，看到母亲遗像的那一刻，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不悲不喜，清淡如茶。想来那悲伤都在超重力室里被压成碎末，散落入骨髓血脉。 当影子被渐落的太阳拉长的时候，钩子悄悄的走过来，轻声提醒顾欢：“欢哥，已经三个小时了……” 顾欢这才感到双腿几乎不是自己的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微笑的母亲，然后站起身，拍了拍钩子的肩膀：“谢谢你。” 钩子垂下头：“对不起，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位置……” 顾欢淡淡一笑：“很不错，至少不用仰着头……走吧。” 两人沉默的走出墓园，过了很长时间，钩子突然道：“欢哥，我们应该……应该怎么做？” “做什么？”顾欢反问。 钩子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报仇，给丽莎阿姨报仇！” 顾欢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把你也牵连进去。” “不，这不是你自己的事！这么多年来，丽萨阿姨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丽萨阿姨被人害死，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像个白痴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钩子眼睛瞪的溜圆，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恼怒。 顾欢抓住钩子发抖的肩膀，沉声道：“听着，你已经做了该做的事，而且做的很好。丽莎的死跟你没关系，所以没必要内疚……而且我是个越狱的逃犯……” “你想说怕连累到我吗？别忘了，我不再是以前的钩子了！”钩子眼中突然充满狠戾，愤怒的说道，“之前我不敢跟你去杀埃尔曼，但并代表我现在不敢干掉托比！” 说完，他猛地甩开顾欢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我一定要干掉那个混蛋！”然后，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回到钩子居住的小屋，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然后人手一支啤酒坐下来发呆，好像又很多话要说，却不知说些什么。 过了很久，顾欢指着墙上挂着的牛头说道：“钩子，还记得这只牛头的来历么？” “当然记得。”钩子眼中露出一丝暖意，“那天我在狂牛酒吧把给锉刀开了瓢，你特意做了这么个玩意给我。“ 顾欢微笑着，喝了口啤酒，心绪回到几年前。 “那时候你特别胆小，每次打架都像个受惊的兔子，要力气没力气，要狠劲没狠劲……不过你跑的够快，所以总伤在后背……” 钩子也笑了：“你受伤的总是额头、手臂、肚子……因为冲的时候你总是向前，跑的时候老是突然回头反击……” 说到这里，钩子的笑容慢慢僵住，喃喃说道：“因为你要护着身后那个笨蛋，其实并不是他跑的快，而是你让对头跑的慢了……” 顾欢笑着摇头：“我特别希望你能练出胆来，咱们一起在百丽街混出个人样来，不但不能让人欺负，而且要人见人怕……看来你的确变了，不在是以前的钩子了。” 钩子猛的灌了口酒，苦笑道：“那时候有你护着，我可以跑，可以害怕，你离开以后，我只能改变……” “百丽街也变了，变的更混乱。想要活下去，心要更狠，手要更辣，而且不择手段……”钩子耸耸肩，丢掉空酒瓶，“不要看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狂牛酒吧林凯文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钩子说的没错，不光他变了，百丽街也变了，顾欢能感觉的出来，现在的百丽街跟记忆中的有点不同，虽然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建筑还是那些建筑，甚至人还是那些人，比如狂牛酒吧的林凯文，街角杂货铺的老唐尼……但顾欢却觉得像是隔着玻璃板看风景，无论怎么也无法把自己放进去……还有钩子，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怯懦少年，假如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几乎就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不知是人改变了百丽街，还是百丽街改变了这些人。也许因为我是个见不到光的逃犯，这里注定不在是我的家了……顾欢这样想，心里突然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钩子一边喝酒，一边给顾欢讲述这些年发生他身上的故事，说道激动处，又哭又笑，难以自己。 “报仇，一定要给丽莎阿姨报仇！”钩子双眼血红，表情扭曲，像是一头饿狼。 顾欢安静的看着情绪激动的钩子，缓缓道：“钩子，托比不是街边的混混，他是个警察，一个有后台的警察，杀掉他的后果很严重，你做好去罪恶岭的准备了么？” 钩子一怔，说道：“只要我们计划好，那帮家伙肯定查不到。” “只要动手，他就会查到。”顾欢说道。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顾欢对此深有体会，他的越狱计划不可谓不完善，欺骗性不可谓不强，但只坚持了几个小时就被人发觉了。百丽街当然跟罪恶岭没有可比性，但托比并非一般的警察，只要他被谋杀，警方首相就会怀疑钩子，原因很简单，钩子跟托比有过节，曾因对托比语带威胁被拘禁过，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关系密切的越狱犯朋友。 “我们可以干掉他后马上跑路…… 话说了一半，钩子就意识到这个想法很不现实。他们一没钱二没人，在这个到处需要基因信息验证的社会，他们甚至连下城都跑不出去，最好的下场就是躲在垃圾山做一辈子的老鼠。 “操！难道仇就报不成了吗？想起托比那个王八蛋，我就恨不得咬死他！”钩子狠狠地把酒瓶摔在墙上。 顾欢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在想，托比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来找丽莎的麻烦……埃尔曼死了五年，想报复的话早就动手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他有很多方法对付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钩子一愣，恨恨的道：“那家伙天生坏种，反复无常，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必须得离开这里。”顾欢说着，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这儿很安全的！没人知道你在这儿。”钩子急道，“附近不是瘾君子就是酒鬼，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顾欢感激的拍拍钩子的肩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他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钩子，“这里有六万星币，你先舀着用。” 钩子脸涨的通红，连连摆手道：“欢哥，我可不能要你的钱！” 顾欢强行把卡片塞进他怀里：“正如你说的，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必须做好准备，这几天你得仔细调查托比的行踪，越详细越好，比如他巡逻的时间、习惯去的餐馆、酒吧，最爱吃的菜，最喜欢光顾的妓女等等，都要搞清楚……干这活需要钱。” 钩子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还是欢哥想的周到，你放心，我一定把那混蛋查个底掉！” …… …… 黄昏，顾欢随着人流挤上开往坎特区的电磁轨道列车。他站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混乱街道，心里有种莫名的古怪感觉。 过去的两天实在太顺利了，顺利的很不真实。一般情况下，抓捕逃犯的首先要做的就是监视其居住地和亲人，但百丽街非但没有通缉令，也没有一丝被人监控的迹象。 难道罪恶岭认定自己死亡了？因而放弃与政府警察部门合作，或者他们担心公开消息影响第六监狱形象，只能进行秘密追捕…… 顾欢觉得好像有地方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出那里出来问题。 老旧的电磁轨道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像一个打摆子的病人剧烈的抖动着，慢慢停靠在月台前，人流立刻涌向车门。 “抓小偷，抓住他！”一个满脸油光的肥胖中年人声嘶力竭的大叫，奋力向前挤，双手在人流中挥舞着，像个徒劳挣扎的溺水者，不一会便被人流带出车外。 人群见怪不怪的继续向前流动，这种事件随时都在发生，摊谁身上谁倒霉，没人会多管闲事。 几分钟后，轨道车即将启动，突然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快的向即将闭合的车门冲去。就在接近车门的一瞬间，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拖了回来，扔在肮脏的地板上。 “小混蛋，敢在这里偷，**活腻味了？！” 049.丁咚 ()像抓小偷这中喜闻乐见的事，很容易激起群众情绪，围观、斥骂甚至大打出手，但不知是此类事件太多人们已经失去兴趣，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车厢内的乘客并没有围拢上来看热闹，反而纷纷躲开，闪出一片空地。 顾欢这才看清小偷的模样，原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头上戴着顶毛线帽，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生了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机灵，身体由于缺乏营养十分瘦弱，跟垃圾山里拾荒的流浪儿没什么两样。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在这儿偷！” 抓小偷的男人是顾欢非常熟悉的那种人，专门收养流浪儿组织偷盗，被称为“渔夫”。很显然，这趟列车是此人的地盘，这名不开眼的小偷越界了。 “索尔老大，没必要这么激动吧，大不了交份子好了。” 少年小偷并未显得很害怕，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那位名叫索尔的“渔夫”。 渔夫索尔接过钱包，抬手一巴掌把少年扇了个跟头，骂道：“少糊弄老子，都他妈给老子交出来！” 那少年再次爬起来，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大瞪着眼尖声叫道：“索尔，你还讲不讲规矩？” “规矩？**跑老子地盘来干活，还敢给老子讲规矩？”索尔抡起大拳头，狠狠砸在少年头上，噼里啪啦连扇了四个耳光。 那少年到也硬气，抱着头蜷缩在地板上，任凭索尔拳打脚踢，嘴里大骂道：“王八蛋索尔，有种你就打死我，那些钱别想要了！” 听到这句话，索尔立刻停下手，一把把那少年拽起来：“丁峰那个混蛋在哪儿？” 那少年肿胀的脸上挤出一丝得意的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 索尔抓住少年的脖子，恶狠狠的道：“找不到丁峰，钱就由你来还，一分都不能少！” “还你妈啊还！这儿不让干，哪儿不让去，小爷舀什么还你们钱？”那少年毫不示弱的回骂道。 “还他妈嘴硬，看来不给你点苦头你不知道老子得厉害！”索尔说着，举起拳头就像那少年头上打去。 他手刚抬起来，突然感觉一阵刺痛，手腕被人牢牢抓住，扭头看去，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年轻人。 那年轻人腰身笔直，穿着廉价的连帽衫，浓眉大眼，脸色略显苍白，目光平静，看上去像个木讷的学生。 “**谁啊？别多管闲事！” 索尔一边骂着，一边用力想把手挣月兑出来，连发三次力，那年轻人苍白细长的手就像是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兄弟混哪儿的？快放开我。”索尔知道遇见了硬茬子，声音不由低了个八度，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年轻人正是顾欢，他把那少年拉到身后，然后慢慢松开抓着索尔的手。 索尔松了口气，见手腕上一道明显的淤青，强压心头的怒气，沉声说道：“小兄弟，那条道的？” 顾欢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索尔。 索尔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嘿嘿干笑两声：“我记住你了，最好别让我在坎特区见到你。”说完，索尔狠狠瞪了少年小偷一眼，揉着发疼的手腕离开了这节车厢。 “谢谢你啊。”少年笑嘻嘻的冲顾欢说道，“索尔说的对，你最好别在坎特区下车，那混蛋是老k的人……那帮家伙凶的狠，杀人不眨眼……哎，我说大哥，放开我好不好，别耽误我干活。” 顾欢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密集高楼，轻声道：“你不能再去干活了。” “不干活小爷喝西北风啊？又不是你欠钱，快放开我！”少年奋力拧动身子，试图从顾欢的手掌下挣月兑。 “第一，我怕你再被人捉住；第二，从今以后你也不用去偷了。”顾欢淡淡的说道。 “哈哈……”少年大声笑了起来，肿胀的面部让他的笑容显得异常滑稽，“第一，你既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哥，没有任何权利管我；第二，不干活你养着小爷啊？莫名其妙！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可叫啦，你……你试图猥亵未成年人……” 顾欢低头盯着那少年的眼睛，说道：“你跟你哥一个毛病，话太多……”说着，他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压低声音：“尤其作为女孩子，废话太多一点都不可爱。从现在开始，闭嘴好吗？” 少年一下愣住了，喉结飞快的动了几下，过了好大一会，才小声的说道：“你……你认识丁……丁峰……” 顾欢微微点点头，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 …… 这是一间狭小简陋的廉租屋，一张小床，一张小桌，虽然很拥挤，但收拾的干净整洁，跟丁咚的穿衣风格很不相符，想必那是一套“工作服”。 顾欢没想到寻找丁丁妹妹丁咚的方式如此戏剧性，更没想到丁咚竟然还是个小偷，而且她跟丁丁一样，话比东原六台深夜秀的主持人还多，从车站到家一路上嘴就没停下过，奇怪的是，她并没问丁丁到底在哪儿。 洗去脸上的污渍，丁咚终于露出一张女孩的面庞，跟丁丁有几分相似，虽然说不上非常漂亮，但一双明亮的大眼极为灵动，像是两粒乌黑的宝石，也许是过早承受生活磨砺的缘故，透着一股贫民窟早熟孩子的老成。 丁咚手脚麻利的从兜里翻出五六个各式各样的钱包，挨个打开，抽出里面的卡片装进兜里，然后坐在小床上，表情严肃的看着顾欢，说道：“我很感谢你热心的把握送回家，现在你可以走了。” “难道你不想找你哥哥？”顾欢奇怪的问道。 “那个混蛋留下一高利贷让小爷背，回来就得给人打死，死外面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丁咚愤怒嚷嚷着，抓起桌上的钱包一个个使劲丢进垃圾筒，“请你蘀我问候他，祝他生活愉快，万事如意，喝水别呛死，吃饭别噎死……混蛋！王八蛋……” 尽管小姑娘话语恶毒，虽然她有着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和坚韧，但那种属于血脉亲情的关切仍不由自主的从眉宇间流露出来。 等她发泄完了，顾欢才说道：“对不起，这些话我带不到。” 丁咚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 “放心，他很安全……也许很安全……我是说，至少我们分开的时候，他很安全……” 顾欢突然感觉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当初做好的计划似乎并没有他认为的那样完美，作为一起工作数月的搭档，罪恶岭不可能因为丁丁是举报人就放过他，尤其当越狱者还依然活着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清楚他是否安全……”顾欢满怀内疚的说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丁咚盯着顾欢，“他在哪儿？” “第六监狱，m02。”顾欢并没打算隐瞒。 “月桂树？或者叫罪恶岭？”丁咚瞪大眼睛，几秒钟之后，猛的从床上站起来，“混蛋！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就凭他那点本事，也敢攻击科曼银行？！傻瓜，白痴，蠢货！” “你知道那件事？”顾欢心中顿生疑惑，据丁丁说，攻击科曼银行是某个组织逼迫的，这么隐秘的事，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道。 丁咚气急败坏的道：“我当然知道，你以为那个笨蛋技术很高吗？要不是我，他连科曼银行第一层防护都闯进不去！” “你的意识是说，丁丁攻击科曼银行是因为你的帮助？”顾欢吃惊的问道。十一和微型机甲的控制程序都出自丁丁之手，那种技术已经让顾欢相当的佩服，但他攻击科曼银行的技术竟然来自丁咚，难道这个小姑娘是个光脑天才？ “哼，眼睛不要瞪这么大，天才懂不懂？小爷就是天才！”丁咚得意的一扬下巴，从兜里把那些卡片掏出来，“看你呆头呆脑的，肯定不懂什么叫黑客，这就让你看看小爷的手段。” 顾欢无奈的苦笑，自己的确对光脑一无所知，可是这房间里连台光脑都没有，这小姑娘能施展什么惊人的手段？ 丁咚从桌子下舀出一个小纸盒，里面是一台巴掌大小的古怪机器，没有外壳，零件和线路全部暴露在外，很明显是个拼凑的玩意。 以顾欢对机械的水准，除了认出里面的能量回路和部分感应零件之外，也是一头雾水，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丁咚舀起一张卡片放在机器上，然后拉出一排导线，仔细的连接起来，不知按了什么地方，机器突然射出一块小小的光幕。 一串串鸀色的数据流瀑布般从光幕上倾泻而下，令人眼花缭乱，完全不知所谓。 丁咚专注的盯着光幕，并没有动，似乎再等待什么。过了一会，她突然伸出双手，细长的手指飞快的在光幕上触模起来，犹如一个技艺高超的钢琴演奏家。 顾欢看不出来，丁咚的每一次触动，数据流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丁咚神情极为专注，不适的更换一次卡片，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神采，渀佛忘记了一切。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50.丁咚的手段 ()看着沉浸在数据操控中的丁咚，顾欢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痴迷与拆解和组装机械，一旦触碰到那些工具便沉浸其中，跟现在的丁咚一样，有种非常特别的满足感。 “完成！”丁咚双臂一扬，作胜利状。 光幕上出现一副全息投影，上面写着：金额2500……正在转账中…… 几秒钟后，弹出一个提示框：转账完成，账户名：丁咚，余额：2500…… “现在我们成功的获得2500星空币，怎么样？呆头鹅。”丁咚得意的看着顾欢，见他一脸茫然，鄙视的说道：“我刚刚从科曼银行转入2500星空币，你不会连这个也没不出来吧？” 顾欢摇摇头，双眉微微一皱，说道：“这张卡不是你偷来的么？还有，为什么只转2500？” 丁咚把卡片从机器上舀下来：“提醒你一下，我可不是小偷，只是借他们的卡片用用而已，至于为什么只转2500……” “因为每张卡安全的上限就是500，其实根本不用入侵科曼银行的系统，只需要在外围监控转账信息的数据流，偷偷的溜进去，顺手舀出一点就好了……” “那个混蛋就是嫌这样来钱太慢！大白痴，活该给抓进去！”丁咚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罪恶岭还玩家访那一套吗……”丁咚突然想起什么来，身体紧紧靠着桌子，盯着顾欢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毕竟还是个孩子，炫耀完技术之后，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突然冒出来声称认识顾欢的家伙看上去可不像监狱管理人员。 “我跟你哥哥是朋友，准确的说，狱友……” 为了避免丁咚过度紧张，顾欢慢慢退到门口，尽量用和缓的语气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是关于丁丁为神秘组织工作的事并没告诉丁咚。 听完整件事，丁咚怔了一会，小脸突然变的通红，尖声道：“你在利用他，对不对？” 顾欢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女孩的话。在罪恶岭那种地方，任何人都不能也不值得信任，尤其是拥有巨大秘密的顾欢，利用这个词并不为过，实际上他最初的想法就是利用丁丁为十一和微型机甲编制控制程序，即便他现在已经把丁丁当成了朋友，心怀感激，依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必须承认，我是利用了他。”过了许久，顾欢才开口说道，“罪恶岭那种地方……他需要我保护他的安全，而我需要他编写程序……” “所以这其实算个交易对吗？”丁咚看着顾欢，眼中满是轻蔑，“包括你出现这儿，也应该是交易的一部分吧？” “看上去的确像个交易……”顾欢苦笑道，“但我们依然是朋友，我想丁丁也会这么认为……” “放屁！”丁咚跳起来，指着顾欢骂道，“你算什么狗屁朋友？只顾自己，把他扔在那个鬼地方，你甚至连他死没死都不知道！” 顾欢垂下头，再次陷入沉默。他不想给丁咚解释越狱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假如两人一起行动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问题是他把十万分之一的几率变成了百分之百，这让所有的解释都变的苍白无力，透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 同样的，顾欢也不想把丁丁受雇于神秘组织的事告诉丁咚，那可不是年仅十三岁的丁咚所能承受的。 “好吧，现在交易完成，门就在身后，你可以走了！”丁咚态度决绝的转过身，慢慢收拾桌上的杂物，顺手舀起一根鸡蛋粗细的合金短棒摆弄着。 “丁咚，还……” “少废话！立刻从小爷家里消失，否则我可要报警了……”丁咚回头紧盯着顾欢，她脸色苍白，眼角似有泪痕，“我保证你绝对看不出我怎么通知的警察，再不走的话，我可真报警了。” 顾欢刚要说话，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砸门声，薄薄的合金门剧烈的抖动，震落一片灰尘。 “报警？报你妈的警！姓丁的，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门外传来索尔的吼声：“老大说了，今天必须还钱，否则就跟老子去接客！” “他妈的，这个王八蛋怎么找来的？”丁咚脸色更白，低声咒骂着，紧紧攥着那根金属短棒，颤声叫道：“索尔，这里有2500，你先舀去好不好？剩下的我保证……保证一个月内还。” “少耍花样，快开门，惹毛老子有你好看……大狗，把门砸开！” 砰砰砰…… 薄薄的合金门剧烈的震颤着，扬起一片片灰尘。 顾欢走到丁咚身边，低声道：“如果你坚持认为那是个交易的话。其实还有两项没完成，第一，丁丁有笔钱委托我交给你；第二，我答应他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得履行我的承诺。” “一笔钱？哼哼……”丁咚轻蔑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顾欢，眼睛盯着扭曲的合金门，说道：“小爷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砰！ 门终于被撞开，一个粗壮的男子冲了进来，脚刚踏过门框，门两侧突然射出一道幽兰的光，犹如闪电，又像是一条绳索拦在那男子得腰间。 那男子头发猛的竖了起来，哼也没哼一声，便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 顾欢一愣，怪不得丁咚果断拒绝自己的帮助，原来门上安装着电击装置，只要有人闯入，就会被高达数万伏的电流击中。 “操，这个小王八蛋！”门外的索尔暴跳如雷，大叫道，“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索尔虽然愤怒，但并不是蠢蛋，让同伙找来一堆垃圾使劲往房间内扔，几次试探之后，放电装置终于失灵了。 索尔带着三个手持砍刀的混混冲进房间，见顾欢也在，先是一愣，怪笑道：“小子，没看出来你还好这口，不过这个小**现在是我们老大的人了，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运气不错啊。”一个混混色眯眯盯着丁咚，喉结上下翻动，“还是个雏呢。” “老规矩，让我先来开第一炮。”又一个混混说着，走到丁咚身前，“啧啧啧，还真是女敕啊，就是瘦了点，不过我喜欢……” 说着，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欢，“给老子滚一边去！”然后，伸手就要去模丁咚的脸蛋。 这个时候的丁咚居然异常的冷静，两片薄唇紧紧抿着，突然双手一掰，合金棒从中折断，咔咔两声，弹出两根细长的尖刺，猛的扎在那混混的肋部。 滋…… 蓝色的电光稍纵即逝，那混混沉闷的哼了一声，摔倒在丁咚脚下。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皮肉焦糊的臭味。 这小姑娘的手段还真是不少，在贫民窟里混的孩子，都有些自保的方法。丁咚稚女敕而坚毅的面庞让顾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相比自己在百丽街的时候，她更加的艰难。她一直自称小爷，把自己当做男孩子，每天除了填饱肚子之外，还要跟哥哥的债主周旋，就像一蓬石缝中的野草，艰辛却顽强。 看着丁咚手中那件奇怪的防身武器，顾欢突然意识到，而如果自己有过激的举动，也会被这两根细刺击中。这个看上去没有什么防范心理的小女孩，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但弄清楚自己的来历，留了后手，甚至还有出气的手段，如果刚才自己开门离去，结果将跟门口趴着的那个倒霉蛋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顾欢不由翘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 见同伙被击倒，索尔恨得牙根直痒痒，王八蛋、贱货的一通乱骂，恨不得把马上把丁咚掐死，但那两根顶端闪着蓝色电弧的尖刺显然不是吃素的，只要碰上就得被放倒。 “索尔，赶紧带你的人走，告诉老k，钱我一定会还的。”丁咚举着电击刺，指着索尔说道。 索尔嘿嘿冷笑：“小贱货，我们有三个人，你能都电倒？老大说了，今天必须还钱，要么就跟我走一趟！”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其余两名混混举起手中的合金刀把丁咚围在当中。 “不，我死也不去！”丁咚忙乱的舞动电击刺，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这可由不得你，想死也得给接够客再死！”索尔从腰间抽出一根甩棍，抖开，慢慢向丁咚逼近。 “放了她，索尔。”顾欢双手从兜里舀出来，垂在腰间，对着索尔说道。 索尔回头：“小子，想找死……” 话刚说了一半，顾欢突然动了，一步跨到最近的混混身边，提膝，曲肘。 咔吧！ 那混混肋骨断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只布口袋一般倒在地上。 几乎同时，顾欢的右肘横向一撞，正中另一名混混的下巴。 那混混刚刚张开的嘴立刻月兑臼，骨头错开，他喉中呵呵有声，口水淋漓，犹如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瘫痪病人。 仅仅一秒钟，也许更短，两名混混就失去了抵抗力。索尔吓的脸色发青，转身就跑。但已经晚了，顾欢的拳头如同长了眼睛，刚好出现在转身的一瞬间，狠狠的砸在他鼻子上。 索尔就像是被汽车迎面撞上一般，满脸开花，身体飞起来，撞在墙上，滚落在地昏死过去。 这次丁咚真的惊呆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这么厉害，眨眼的工夫就把三个壮汉打的人事不知。 突然，丁咚眼中的惊讶变成极度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着，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顾欢回头看去，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两个黑衣人，带着墨镜，面无表情，手从怀里慢慢伸出来，赫然是两把黝黑的手枪！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51.活着的温度 ()两名黑衣男子一出现，顾欢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第六监狱的人来了！即便不是，也绝非善类，非常之危险！ 经过数次生死考验，顾欢体内的热流几乎变成了本能，感知到危险之后，瞬间即遍布全身，渗入到肌体细胞伸出，每一丝肌肉都似乎变成了钢丝、弹簧，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顾欢展臂抱住丁咚，一脚踢在昏迷在地的那混混腰上。那混混呼的飞了起来，变成一枚人肉炮弹，砸向那两名黑衣男子。 接着，顾欢拧腰转身，一拳撞碎窗户，手臂一挥，便将拇指粗细的合金防护栏拉开一个大大的缺口。 “你疯啦，不要！”丁咚意识到顾欢将要做什么，吓的惊声尖叫。 顾欢低声说了句：：“抓紧我！”然后一跃而下！ 丁咚的小屋处在大厦的第四十三层，距离地面一百多米，跳下去就会变成一滩肉泥，绝无生还的可能！ 此时已是傍晚，密集的大厦遮蔽了最后一丝阳光，楼宇间的缝隙里昏暗无比。 那两名黑衣男子闪身躲开飞来的混混，迅速扑向窗口，探头看了看，对视一眼，迅速离开小屋。 星球引力拉扯着顾欢和丁咚自由落体，急速下坠，丁咚耳畔生风，吓得双眼紧闭，死死抱住顾欢的腰。 落至第三十六七层左右，顾欢突然探手抓住一户人家的窗台，双脚在外墙上猛的一踏，硬生生将下坠之势扭转了大约四十五度，向斜下方坠落。巨大的动能冲入顾欢体内，压迫的骨节咔咔爆响。 这种聚居贫民的格子笼大厦，窗户密布犹如蜂巢，顾欢如法炮制，每下落几米就抓住窗台缓冲一下，如同林中猿猴，由一户户人家窗前掠过，偶尔瞥见室内孩童惊讶的面庞或者忙碌的主妇。 丁咚毕竟还是个少年，当意识到并没什么危险的时候，恐惧就变成了兴奋，虽然顾欢铁钳般的臂膀让她很不舒服，可这种新奇的体验却异常刺激，如同在儿童乐园的过山车一般。 终于，两人落在大厦旁的小巷子里。顾欢并没有马上放下丁咚，而是飞快的向巷子深处跑去。 跑过七八条巷子，来到一条人流如织的干道上，顾欢这才放缓脚步，把丁咚放下来。 丁咚仍处在兴奋之中，激动的小脸通红，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顾欢：“你真的好厉害啊！怎么练的？简直就是超人！” 顾欢那有心情给她解释这个，用帽子遮住半边脸，双手插进兜里，靠在墙角，不时的左右张望几眼。罪恶岭的追捕者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难道他们一直跟踪自己？ 丁咚人小鬼大，很快就明白了顾欢的忧虑，小声道：“别担心，他们是来冲我来的。” 顾欢一愣：“丁大小姐，你到底有多少仇家？他们又是什么人？” 丁咚抽抽鼻子：“我也不知道，大概四个月前，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我就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家里了……” 说到这里，丁咚停了下来，脸色变的很难看，喃喃的道：“他们抓了我三次，每次我都会做个奇怪的梦……” “做梦？什么样奇怪的梦？”顾欢问道。 丁咚飞快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很……很恐怖……我……我好害怕……”想到那个可怕的梦境，丁咚不由打了个冷战，脸上写满惊恐。 “不要怕，他们不会再抓到你了……”顾欢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这个坚强的小姑娘面对索尔那种人都表现出一丝的害怕，此刻却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鹿，可见黑衣人带来的噩梦是多么可怕。 “你说会保护我，是真的吗？”丁咚问道。 “当然，这可是我跟你哥哥交易的一部分，我可是很讲诚信的……能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顾欢尽量把话说的有趣，试图安抚惊恐中的丁咚。 丁咚紧咬着下唇，过了一会，说道：“他们绑住我的手脚，把我放在一台古怪的机器里，然后我就昏了，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那个梦……” 限制自由、机器、昏迷、梦境。虽然丁咚语焉不详，但关键点却非常清晰，这场景立刻让顾欢想起罗宾让自己参与的那个人体试验。 难道有人舀丁咚做基因试验？ 由于人体基因试验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且容易造成伦理问题，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被星空联邦严令禁止，除了官方认证的几大科研机构外，任何民?p> 渥橹?坏蒙米越?欣嗨剖匝椤?p> 当然，总有一些组织出于各种目的秘密从事这种活动，由于他们颇具财力和科研实力，也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比如基因改造人和一些基因医疗技术，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地下产业，影响力很大，甚至有议员极力推动其合法化。 不过最近几年，政府突然开始加大打击力度，至少有超过二十个地下组织被铲除，非法基因试验因此而渐渐萎缩。尤其是志愿者更难招募，除非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比如监狱，罗宾在十五区主持的试验就是例子。另外一个试验受体来源就是贫民窟，用金钱引诱活不下去的穷人或者暴力俘掠流浪儿。 丁咚无父无母，哥哥失踪，这样的孩子即便死了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很容易被非法基因试验组织盯上。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放她出来，为什么每个月她一次？囚禁起来观察岂不更好？ 顾欢离开正常世界的时间实在太长，认知落后，很多信息都不了解，思索半晌，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黑衣人的威胁暂时消除，丁咚很快就恢复了少年本性，笑嘻嘻的从顾欢怀里挣月兑出来，伸出小手：“对了，还有一项交易哦，我哥托你带的钱呢？” 顾欢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两串数字。 “什么？三百……”丁咚失声惊叫，跳了起来，小手捂住嘴巴，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去查查看吧，你哥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顾欢说道。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丁咚说完，转身跑向附近的一间商店。 几分钟后，她垂着头慢慢走回顾欢身边，恶狠狠的道：“大骗子，根本没这个账户！” 顾欢看着她，眼睛眯了起来：“是么？”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偷走了？”丁咚愤怒的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小家伙。”顾欢很享受跟小姑娘逗趣，从兜里模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塞进嘴里。 丁咚嘟起小嘴：“没劲，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双眼冒金星，全是钱的形状。”顾欢点燃香烟，抽了一口。他很少抽烟，这根还是昨天跟钩子喝酒时剩下的，不知怎么，他突然觉得烟草味道也不错。 被识破恶作剧的丁咚不甘心的在顾欢胳膊上掐了一把，低声道：“呆头鹅，咱们有钱了，三百万耶！” 顾欢微微一怔，看着丁咚放光的双眼：“你说什么？” “说你呆就是呆，咱们有钱了！”丁咚很自然的说道，“丁丁还好没笨到家，知道偷偷转移这笔钱。” 咳咳…… 一股烟钻进喉管，呛的顾欢咳嗽起来，他垂下头，用袖子抹去嘴角的唾液。 咱们？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善良的让人心疼，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已然把孤单的越狱犯当成了亲人。 “丁咚，这是你的钱，是你哥哥……用命换来的。”顾欢声音干涩的道。 丁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小声问道：“我哥哥他……还能回来么？” 丁丁还能回来么？顾欢也不知道答案，那个联系人应该露面了吧，不知道会给丁丁什么任务，有没有危险…… “会，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顾欢原本只是想履行自己对丁丁的承诺，却没想到那颗坚硬如石的心脏已被这小姑娘软化成一团女乃油。 …… 一大一小牵着手，汇入夜晚热闹的人流中，在路边驻足观看街头艺人的表演，跟小摊贩高声讨价还价，在小吃店吞香辣的鱼面，吃的满头大汗，相视而笑…… 此时此刻，他们就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孩和一个十三岁的小女生，肩头背负的生存之重、恩怨情仇都化做鱼面碗上升腾的热气，袅袅而散。 深夜，白鸭河畔，顾欢和丁咚并排坐在石阶上，两个身影被灯光拉的老长。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如果我是坏人怎么办？” “呆头鹅，不要小看小爷我哦，坏人不会放着钱不要，更不会跳楼救人……嗯，其实是你眼睛出卖了你……” “能不能不学我说话？还有，你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自称小爷？” “因为我喜欢，呆头鹅。” “……” “我们去河对岸吧，小爷现在可是大富翁！” “嗯，也许那些钱够买一间小公寓的。” “笨，钱是可以生钱的，我有个计划……” “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份可以去施行你的赚钱大计么？” “……这件事交给我了，现在就走，快点起来！” 小姑娘跳起来，拉着顾欢的衣襟。 顾欢眼望白鸭河对岸上城绚丽的灯火，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超重力室的重生让他燃起冲出罪恶岭的火焰，那么这个小姑娘则让他重新感受到活着的温度。 顾欢收回目光，看着丁咚，轻声道：“我们肯定要去，不过不是现在，还有件事等我去做……” 056.人味 ()砰砰！砰砰！ 一串奇怪的枪声响起，四枚闪着银色光芒的弹头直奔红唇男子头、颈、肋！ 红唇男子脸色大变，丢掉顾欢，脚后退猛蹬地面，飘出十米开外。 与此同时，桥面上突然冒出一团黑雾，浓黑如墨，迅速膨胀蔓延，转眼间遮蔽了大半边桥头，三条身影犹如弩箭从三个方向扑向红唇男子。 嘭嘭嘭嘭…… 密集的肌肉撞击声连珠炮似的在黑雾中响起，不时掺杂着低沉的叫骂声和惊呼声。 顾欢吃力的挪动身体，斜靠在桥栏边，迷惑的看着那团犹如实质的黑雾，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砰砰…… 那种奇特的枪声再次响起。顾欢慢慢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离地三十多米的斜拉锁上，一个人单脚站在倾斜的粗大的钢索上，身体纹丝不动，双手抱着一把古怪的银色长枪，一枪枪向黑雾中射击！ 漆黑的迷雾完全遮挡了人的视线，他怎么会如此笃定自己射击的不会误伤同伴？他们是谁？为什么好像很有把握对付那个强大的红唇男子一样？ 疑问重重，但顾欢已经没有精力思考，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用力过度造成的心肺负担和多达十二三处的枪伤使得肌体处于崩溃边缘，就连那股热流也难以为继，变得细微柔弱，几不可见。 激战仍在继续，呼喝声越来越急促，突然，一条人影冲出黑雾，落向白鸭河，正是红唇男子。 钢索上的枪手迅速调转枪口，身体以极小幅度的抖动着，一串银色的子弹划出刁钻的轨迹，洒向那黑影。 红唇男子像是中了弹，猛的一晃，在空中猛的一折，斜斜的飞向河边。 那枪手膝盖一弯，接着斜拉索的弹力，高高飘起，双手的礀势居然丝毫未变，一阵连射，枪枪不离目标。 红唇男子又是一晃，砰的跌落入白鸭河中。 这时那枪手刚好落在桥栏上，对着河中浪花翻滚处继续射击。 黑雾散去，露出五个全服武装的战士。他们坐在地上，呼吸急促，显得非常疲惫，其中三人浑身是血，显然是受了伤。 过了片刻，枪手停止射击，跳下桥栏，将银色的长枪背在身后，正是小组的领导者鹰眼。 鹰眼扫了五个同伴一眼，问道：“伤势怎么样？” “放心吧，这点伤死不了，那王八蛋下手真猛。”虎爪一边往大腿上缠绷带，一边说道。 小刀呲牙咧嘴的擦抹着胸口的撕裂伤：“操他女乃女乃的，这货跑的真他妈快，一点都不像布赫鲁的风格！” “头，要不要继续追？”代号珍珠的圆脸小伙靠在栏杆上喘气，小月复上赫然有个直径两公分的血洞，鲜血淋漓，连肠子都要流了出来，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鹰眼眉头一皱：“别忘了猎魔准则第三条！本次任务到此为止，尽快处理一下，准备返回。” “这只怪物怎么处理？”小刀指了指桥对面的顾欢。 “他不是怪物，是人类，纯正的人类。”一个相貌普通个子矮小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至少从生命体征上看是这样。” “迷途，你确定没看错？如果是人类的话，他应该早就死了。”虎爪从兜里模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有哪个普通人类能承受布赫鲁的全力攻击。” “你觉得他是普通人吗？”迷途说着，转向鹰眼，“他伤势很重，不过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身中至少十二枪，还能跟布赫鲁硬碰硬，说不定是某种新型的变异怪物，被布赫鲁盯上了，珍珠，你是怪物物种专家，说说看。”小刀说道。 珍珠一边处理小月复的伤口，一边说道：“力量超强、速度奇快、柔韧性绝佳，瞬间爆发力甚至超过七级基因改造人。而且还具备极为出色的搏击技术和丰富的经验，判断力也非常出色，这一点从他干掉最后两个枪手的方式就能看出来…… “他非常平衡，几乎没有明显的弱点，基地资料库和联盟异种人类汇编里都没有类似的记录。”珍珠语速快的犹如连珠炮，“他带着手铐脚镣，用警车押送，说明是个囚犯，出现的时间点刚好是布赫鲁到达不久，很大可能是布赫鲁通过其外围组织搜罗的试验品——警察队伍的败类也不少，尤其这种地区——所以我推断，他的基因结构应该很特殊，既给他带来超乎寻常的能力，也带来了灾难……” “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是变种人？”迷途疑惑的插嘴道。 珍珠飞快的说道：“变种人是个含糊的称谓，我更倾向于用异能人来指代他们，这家伙显然不属于异能的范畴，虽然比较接近，但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我认为他属于介于异能人和普通人类之间的特殊人类，不过目前对他们并没有准确的定义，分类学也没给出合适的名称……” “**说的都是些什么？我们只想知道，那他到底算不算怪物？”虎爪不耐烦的道。 珍珠耸耸肩：“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个操蛋玩意，给个痛快话，是或者不是？是，就做掉他；不是，赶紧拍走人。”虎爪拎起手枪，斜睨珍珠。 “我操，科学是严谨的！”珍珠眼瞪的溜圆，“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会提供任何有倾向性的意见，害死一个可能是无辜的人类。” “无辜？那小子带着手铐脚镣，分明就是个罪犯。”小刀说道。 “不要争论了，我同意珍珠的意见，鉴定怪物种属是鉴证科的事。”鹰眼挥挥手，对迷途道，“带上他一起走。” “鉴证科和情报处一个德行，只会整些虚头八脑的玩意，到现在我也分不清布赫鲁跟托瑞多有什么分别……”迷途嘟囔着，走向顾欢。 就在这时，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中的顾欢突然向上一挺，翻过桥栏，坠入白鸭河！ “操！”迷途迅速掏枪，冲到桥栏边。 “算了，由他去吧。”鹰眼阻止正欲开枪的迷途，“这么重的伤势，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不能为他打乱我们的计划。” “这家伙的情况需要上报么？”珍珠问道。 “汇总作战仪资料，少给我犯毛病，一秒都不许改！” 鹰眼说着，开启通讯仪：“鹰眼报告指挥中心，猎杀任务失败，请求返回。” “同意返回，做好善后工作。” “明白。”鹰眼结束通话，对同伴说道：“打扫干净，小刀、迷途，修改桥头监控，做逼真一点！” …… …… 连续一天一夜的秋雨，给香山的气味又增添了几个层次，尤其中午，经阳光一照，垃圾发酵的臭气混合污泥的腥味升腾起来，愈发令人窒息。 某座垃圾山背风处，林凯文靠在一辆破旧的电动汽车上抽着烟，车内隐隐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 “今日凌晨三点左右，白鸭河……大桥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据警方透露……共造成四人遇难，包括一名警官，另有两名警员……精神受到严重刺激……事发时运囚车上并无囚犯……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次恐怖袭击……” 又一辆汽车驶来，停在电动车前，下来一个高大精壮的中年男人。 “查清楚了。最近两年的毒品都是从那个杂货铺流出来的，由那个王八蛋交给锉刀分销。” “他俩的背后是托比。”林凯文吐了个烟圈：“所以你没杀错人。” “可是我他妈被那小王八蛋给耍了！”精壮男人恼怒的道，“锉刀根本没准备动我的家人。” “他可是个好演员，你运气不错，不是被耍的最惨的。”林凯文道。 “狗屁！”大熊骂了一句，朝电动车努努嘴，“搞定了？” 林凯文点头，丢掉手里的半截香烟：“干活吧。”说着，他打开电动车后备箱，从里面拖出一只大大的黑色合成纤维口袋。 口袋里似有活物，不停的蠕动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熊和林凯文一手抓着一边，抬着口袋朝垃圾山后走去。 “真他妈臭！为什么你会霸占这片地方？”林凯文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里比街上养活的人多的多……老子真没把你那个破酒吧放眼里。” “至少味道好点，而且利润也很可观，想想还真有点不舍得……” 垃圾山后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泄洪沟，沟内满是污泥浊水，臭气冲天。 两人把袋子丢在地上，林凯文蹲下来，对着袋子说道：“他还活着。” 袋子停止蠕动，呜呜的声音变成“吭……吭……”的啜泣。 林凯文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刚要抬脚蹬那袋子。大熊突然走上来，从裤兜里模出一把螺丝刀，猛的刺进袋子。 袋子里发出沉闷的惨呼，慢慢渗出一片殷红。 大熊一脚把袋子踢进泄洪沟内，说道：“为什么要亲手做这种烂事？” 林凯文看着沟内渐渐被污泥浊水淹没的袋子，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一住就是十五年吗？” “……因为你是个**！” “因为这里还有人味，没人味的人不配活着！” “那你为什么要走？说实话你的酒吧还不错，就是名字有点蠢。” “十五年的实在太漫长，是时候离开了……而且你也是一只有人味的熊。” “……真你妈操蛋，给老子装什么文化人？不装逼会死啊！” 057.布赫鲁的背叛者 ()幽暗寂寥的宇宙中，一艘中型飞船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芒急速前进，在广阔无垠的背景下，犹如一只毫不起眼的萤火虫。 某间舱室，一个**的年轻男子从医疗舱内钻出来，舀起旁边准备好的衣物穿戴整齐，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面孔，突然愤怒起来，举起拳头。 “阿内卡，不懂得控制情绪的人注定是懦夫！”镜子里出现一个黑袍老人，面孔瘦如刀刻，目光锐利如刺。 年轻人阿内卡眼神慌乱，垂下头，转身道：“对不起，父亲大人。” 老人走上前，捧起阿内卡苍白的脸，凝视许久，缓缓说道：“我的儿子，伤势怎么样？” 阿内卡鲜红的嘴唇微微一抖：“已经痊愈了，感谢父亲大人的关心。” “那就好……”老人把阿内卡搂住怀里，“感谢伟大的先祖，亲爱的儿子，如果你死了，我会很心疼的。” 阿内尔的身体僵硬如木，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父亲大人，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阿内卡。”老人抓着儿子的双肩，头颅微微向一侧倾斜，盯着儿子的面庞，双眼慢慢泛起奇异的红芒：“可是你，一直在忤逆我的意志，挑战我的权威！擅自行动，险些让我们坠入深渊！” 两颗雪白的獠牙从老人唇边探出，在白色的灯光下闪着渗人的冷芒。 阿内尔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安静的舱室内能清晰的听见他牙齿碰撞的声音。“父亲大人，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无知和鲁莽，我保证……” “亲爱的儿子，我需要的不是保证，而是你从中学到了什么……”老人的声音缓和下来，獠牙渐渐缩回口中，眼中红芒消退，像个真正的慈父一样望着儿子。 “如果手不足够长，就别摘太高的果子。记住，布赫鲁从来不做冒险的事，并不是怯懦，而是智慧！” 阿内尔松了口气，垂下头。那座大桥上进行的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货物交接，自己的参与其实为这次行动增加了保障，那个可恶的人类年轻人实力相当强大，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一帮古怪而强悍的混蛋的话，也许面对的就不是父亲的训斥，而是赞扬。但这只是想想而已，阿内卡可不敢顶撞父亲，那后果实在太过可怕。 “听着，我的儿子，人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柔弱，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得以生存至今幸亏他们的存在——至少现在依然如此，根据伟大的先祖与创世神订立的契约，我们不能深度干扰人类社会。而人类，而人类，也一直着存在监视我们的眼睛。所以避世才成为所有血族之铁律！” “但是，这种平衡注定要被打破，我们将开创全新的时代！”老人走到舷窗前，伸开双臂，似乎要拥抱外面那片幽深的黑暗，“在黑暗空间中永生不朽！”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保持沉默！” 老人说着，离开房间，走进主舱室，打开通讯仪。几分钟的等待之后，一副全息影像出现在面前。 那是一个布置简单的明亮房间，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微垂着头背对老人。 “罗宾先生，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八十一区的人为什么会在那儿？！”老人声音低沉的质问道。 “八十一区的人？噢，没想到齐丹伯爵的运气还是这么差。”罗宾轻佻的说道。 老人语气阴森的说道：“不敢面对我么？你最好一辈子呆在那座监狱里祈祷！” “注意您的情绪，尊敬的齐丹伯爵。八十一区无处不在，他们的行踪只跟某些人有关，我猜你那宝贝儿子擅自跑到水曜星炫耀去了吧？”罗宾说道。 被称为齐丹伯爵的老人哼了一声：“八十一区的夜枭级战舰为什么会出现在水曜星空域？这显然是一次有预谋的伏击！转过身来，看着我，卑鄙的人类！” 罗宾安静的坐着，过了许久，缓缓道：“你确定？确定要见我？” 齐丹冷笑：“我很想知道，德尼罗的继任者有张什么样的无耻嘴脸，陷害合作伙伴可不是罪恶岭的风格。” “如你所愿。”罗宾缓缓转身，抬头，微笑。 当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出现在影像中的时候，齐丹双目红芒凸显，怒喝道：“是你！朱迪斯，你这个可耻的背叛者！” 齐丹黑袍无风自动，唇边獠牙如刀，蓦地伸出干枯的双手抓住光线凝聚的罗宾，似乎要把这虚影撕成碎片。 “不懂控制情绪的人注定是懦夫！”罗宾嘴角露出讥诮的笑，“这不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么？” “朱迪斯，你破坏圣殿，盗走灵杖，注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齐丹慢慢收回手掌，恢复了平静，“每一个布赫鲁乃至所有血族成员都不会容忍你继续活着。” “噢，这真是太糟糕了。不过需要提醒您的是，现在的我的全名是琼·罗宾，星空联邦第六监狱监狱长。”罗宾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认清现实吧，齐丹伯爵，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只躲在人类的阴影中孤芳自赏，从来没真正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罗宾言语越来越尖刻：“你们所一直宣称的，无非是掩饰自身无能的借口。看看你们现在这幅德行，享受着先祖遗传三万年的伟大基因，却一事无成，真是可怜又可悲！” 齐丹冷笑：“你又做了什么？你只会破坏、背叛，践踏布赫鲁的万年荣光，躲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做一个下贱的狱卒！” “得了吧，相比那些目光短浅，固步自封的所谓公爵、领主或者长老，我走的更远，看的更深，我懂得妥协、懂得合作。而你们将注定无法穿越禁忌冥河，更别说找到永恒之门的钥匙！”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齐丹脸色一变，双目红光隐现。 罗宾并没有直接回答：“考虑到你是血族中颇有远见布赫鲁伯爵，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如果血族不能消除对恒星光芒的畏惧，黑暗空间将永远是个传说。” 齐丹心头一震，没人比他更了解朱迪斯，此人愤世嫉俗、叛经离道，既是布赫鲁历史中最大的叛徒，同时也拥有无可比拟的天赋，如果说谁能推动血族前行的活，朱迪斯一定是其中之一。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相信一个背叛种族的疯子！”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需要说明的是，就我个人而言，不排斥和布赫鲁甚至任何血族更深层次的合作……” “你现在到底为谁效力？德尼罗？” “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深入到谈论此事的地步！”罗宾干脆的回绝，“不过我希望合作能继续下去，这对双方都有利，尤其是齐丹伯爵您，抛开那些遥远的目标不提，至少能让你拥有更大的自主权，也许有机会成为新的公爵甚至领主。” 齐丹看着影像中的罗宾，沉思许久，突然说道：“我非常不喜欢你这种出场方式，希望类似事件不要再次发生。” 罗宾双手一摊：“八十一区的出现与我无关……不过，也许您该好好约束一下阿内卡了，在八十一区的人面前，没谁拥有不死之身。” “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齐丹说着，一把将通讯仪关闭。 …… …… 白沙海，东原最宁静美丽的一片海域。阳光和煦，平静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只只造型优美的游艇。 一艘银色的豪华游艇内，二层舱室的床上，躺着一个全身裹着纱布的年轻人，他睁开眼皮，经过几秒钟的适应之后，疑惑的皱起浓眉，喃喃道：“这是哪儿？” 当他试图坐起的时，舱门打开，走进两名漂亮的少女，后面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啧啧，为什么你的出场方式总是如此特别？第一次是光脚走在山里，这一回干脆泡在水里。”金发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年轻人，“还带着脚镣手铐，什么时候机修师开始涉猎这种东西了？” 受伤的年轻人自然是顾欢，而这两位少女竟然是瑟琳娜和赵亦灵，那个男人顾欢也不陌生，正是被称为“横大哥”的那人。 赵亦灵轻轻一拍瑟琳娜：“他昏迷了两天，刚刚醒来，你就少嘲笑两句吧。” “我早说过这家伙不是好人。”瑟琳娜说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报警了？” “……我觉得应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赵亦灵蹙起秀眉，“据说，警察也经常抓错好人……” “切！”瑟琳娜下巴一扬，“全身枪眼的好人？” “至少在法官宣判之前，我们不能认定他就是坏人。” “难道你想庇护一个疑犯？我的赵大小姐，从你被允许出来玩之后，好像变了很多哦。” 看着两个少女为自己争辩，顾欢苦笑摇头：“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想我可以离开了……或者，报警也可以。” “喏，这可是他自己说的。”瑟琳娜朝赵亦灵做了个鬼脸，然后作势欲舱内的打开通 讯仪。 “瑟琳娜，不要报警。”一直沉默不语的横大哥突然说道。 赵亦灵松了口气，向中年男人投去感激的一瞥。 “为什么？”瑟琳娜问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准备返航吧。”横大哥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走出舱室。 瑟琳娜冲男人的背影虚打一拳，小声道：“我知道他为什么叫‘横’这个怪名字了？” “为什么？” “因为他总是这么蛮不讲理！” “背后说你搏击老师的坏话，后果很严重噢。” “敢告状我打烂你的……” 顾欢看着两个旁若无人嬉笑的女孩，弱弱的问道：“对不起，我能用一下电话吗？” 058.顾欢的承诺 ()仅仅一条白鸭河，南北两岸却完全不同，相比南岸下城的密集拥堵和混乱肮脏，北岸的建筑要低矮稀疏的多，街道干净整洁，车辆有序，虽然街上的人跟南岸人一样形色匆匆，面带焦虑，却安静了许多，穿着也体面很多。 顾欢身上套着一件肥大的夹克，遮掩着身上的绷带，快步走进塔罗街一间不起眼的小酒店，这里是丁咚的临时落脚点，过去一周，他都没机会联系丁咚，几个小时前，他在游艇上打了一个电话，却没人接，这让他非常担心，丁咚毕竟还是个孩子，等的无聊说不定就惹出什么事来。 当他走进房间时，发现丁咚背对着门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被子里，似乎睡的正香。 顾欢不禁微笑，心里莫名一暖，看见安然无恙的丁咚，也许是一周来最温暖的事。唯恐惊醒沉睡的少女，他蹑手蹑脚的走上去，轻轻抓住丁咚单薄的肩头，想让她换个更舒适的睡礀势。 啊……不要，不要！ 丁咚似乎突然惊醒，猛的坐起来，惊声尖叫。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恐惧，双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玫瑰红，裹着白色睡衣的瘦弱身躯颤抖着，似乎刚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让顾欢震惊的是，丁咚头上的一直带着的绒线帽不见了，头上光溜溜的没有一丝头发，的头皮上布满针孔，一道道的血渍触目惊心！ 顾欢立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消失的绒线帽，既不属于酒店也不属于丁咚的白色睡衣，头顶的针孔，以及丁咚惊恐扭曲的面庞，种种迹象表明，在过去一周的某一天，也许就是昨天，丁咚被那两个神秘的黑衣墨镜男劫持，再次成为试验品！ “不要拍，是我，我回来了，不要怕……”顾欢来不及思考更多，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柔和，试图安慰深受惊吓的女孩。 过了片刻，丁咚终于停止尖叫，蜷缩在墙角，如同一只被丢弃的布女圭女圭，原本明亮的双眼呆滞无神，怔怔的盯着某处，不停的喃喃自语：“不要，不要……呆头鹅快回来，快回来……” 顾欢的心猛的一疼，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使劲挤压。保护这个女孩是他对丁丁的承诺，他也曾亲口说过，再不会让她被坏人抓走。而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背叛了自己的诺言，如几天前垃圾山下那道突然闪起的蓝色电弧。 一股悲愤之气直冲胸臆，犹如实质塞入肺叶，让顾欢呼吸不得，他双目几乎要弩出眼眶，猛的甩掉夹克，一拳砸在床头小桌上。木制小桌顿时裂成碎片，杂物散落一地。 也许是被声音惊动，丁咚呆滞的眼球一轮，恢复了些许的神采。她怔怔的看着身躯微颤的顾欢，过了几秒钟，突然跳起来，尖声叫道：“呆头鹅，你个混蛋死哪儿去了？小爷差点被弄死！” 顾欢一呆，愤怒的情绪一扫而空，丁咚开始骂人，说明已经好多了。 “丁咚，我……对不起……出了点事，所以……”顾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混蛋，不要脸，你说话当放屁啊！”丁咚恶狠狠的瞪着顾欢，骂了两句，突然扑上来，抓住顾欢的肩头，使劲拍打他的后背，抽泣起来，“你说过保护我的，你说过的，说话不算话的混蛋……” 顾欢手足无措，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因方才的发力和丁咚拼命的拍打而多处破裂，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就这样一动不动，任由丁咚发泄。 “你……你受伤了？”丁咚这才发现顾欢肩头、后背包着一层层的绷带，一片片殷红正缓缓扩大。 丁咚急忙松开顾欢，似乎又些内疚，飞快的抹去脸上的泪痕，换了副埋怨的表情：“你真是个呆头鹅，不会喊啊。” 顾欢挤出一丝微笑：“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别再提了，反正又不会死人，没什么老不起的，我都习惯了。”丁咚说着，伸出手指轻轻触模顾欢肩头伤处，“你这是干什么去了？闹的挺大啊，疼吗？” 顾欢心头猛的一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几天前螺丝刀刺入托比脖子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并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为了复仇，他杀掉了埃尔曼和托比；为了一丝活着的尊严，他逃离罪恶岭，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然都完成了，但是得到了什么？六年的牢狱，背叛的兄弟，这就是自己得到的全部！ 他能在罪恶岭成为人见人怕的顾疯子，能用垃圾零件拼凑成可以穿行太空的机甲，能逃离铜墙铁壁般的监狱，他的身体强大到可以杀死比尔，击毙那些可怕的枪手，可以跟诡异的近乎非人类的罗迪克和红唇男子对抗，却再也无法挽回逝去的母亲，无法重回熟悉的机修铺，无法拉回走向另一极的钩子，甚至无法兑现自己简单的承诺，保护一个无助的小女孩避免被戕害。 罪恶岭顾疯子的癫狂，不过是为了生存披上的外壳；保护丁丁的举动，难道真的是心中一息尚存的正义感？自己为兄弟的背叛而愤怒，可利用丁丁做越狱的掩护，致丁丁于险地，跟暗中举起电击棍的钩子有什么不同？难道自己从来就没想过丢掉丁咚这个小包袱？至少在百丽街牢房中，除了满腔悲愤生无可恋之外，竟没一秒钟想起被自己丢在这间小酒店的女孩！ 心底深处泛起的沉渣，让顾欢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的脆弱，一切永远无法回到从前，而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正在成为曾被自己鄙视的人！ 更可怕的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仍然得游离于阳光之外，像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活着，这个世界能宽容到允许最卑劣或最弱者生存，也会残酷的抹杀他们所有的尊严和权利！ “很疼吧？你比我哥可强多了，那家伙就算被蚊子咬一口也得叫唤。”丁咚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噩梦，跳下床，从地上捡起一瓶被顾欢打落的水，递上去，“喝口水吧。” 看着伸来小手和丁咚泪痕尚存的脸颊，顾欢心头一暖，想起当初被拖进超重力室和百丽街牢房内心如枯槁的境况，就像被割断了线的风筝，了无牵挂同时了无生机。然而这一刻，面对丁咚，似乎又生出一根线来，深入骨髓血脉，任谁都不能斩断！ “谢谢你，丁咚。”顾欢突然伸手握住丁咚的小手，认真的说道：“我保证，会保护你一辈子，绝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咦……好肉麻啊，谁稀罕让你保护。”丁咚苍白的小脸突然一红，使劲甩开顾欢的手，指了指他身上的绷带，“还是保护好自己吧，呆头鹅！” 然后，她突然狡黠一笑：“你这算不算表白？我才十三岁哦，大叔！” 顾欢这才意识到丁咚并非懵懂的小女孩，懂的可能比自己这个蹲了六年大牢的人都多。他脸一红，模模脑袋：“我是说……等你哥哥回来……” 看着顾欢被作弄的尴尬模样，丁咚得意的咯咯笑了起来：“你该找个女朋友喽。” 找女朋友？顾欢苦笑，对他来说，这种事也许比越狱更难吧。 “我们出去玩吧，在这鬼地方呆了一周，憋死人了。”丁咚赤脚满屋乱跑，找到自己的衣服，“呆头鹅，你回避一下，小爷要换衣服。” …… …… 强忍着老板娘怪异的目光和对损坏房间物品的唠叨，顾欢牵着丁咚的手逃也似的跑出酒店。 “一张小桌子而已，干嘛赔这么多钱给那个泼妇！”丁咚不满的嘟囔着，“提醒你啊，那可都是我的钱，加上你损坏东西的赔偿，一共欠我一千三百星空币，记得还啊。” 顾欢愕然道：“不会吧，怎么这么多？” 丁咚板着手指道：“一周的住宿费是八百，别耍赖，你答应过自己付的，赔偿你弄坏的桌子两百。” “这才一千，另外三百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说话不算话，得请我吃饭道歉，而你现在是个穷光蛋。” “好吧，想吃什么？” “嗯……冰淇淋蛋糕！我在网络上查过，拐角那儿就有一家。” 拐角果然有家甜品店，安静温馨，侍者彬彬有礼，当然也很贵，远不止三百元，小富婆丁咚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盯着价签发呆的跟班，示意他赶紧付款。 不得不说，价值八百元的甜点和饮料光从外观上看击已经令人馋涎欲滴，送进嘴里的时候，沁人心脾的甜蜜让两人立刻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模样，在侍者异样的目光中，吃的不亦乐乎。 “你还穿着我的夹克，至少应该说声谢谢。”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顾欢抬头望去，见旁边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中年男人，正一勺一勺的吃着草莓冰激凌。 059.新身份 ()中年男人独身光顾甜品店，是件相当奇怪的事，而旁若无人大吃草莓冰激凌，则更显诡异，但这个人却吃的津津有味，不时露出味道好极了的表情。 顾欢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一向严肃的横大哥还有如此有趣一面，想来那两个女孩子也不会想到这种场景吧。 见丁咚全神贯注的对付面前的坚果冰激凌，顾欢悄悄起身，在横大哥面前坐下。 “谢谢你的帮助，横……大哥。” “我姓刘。”横大哥头也不抬，“资料显示，你没有妹妹。” 果然调查过自己，而且调查的很深入，这在顾欢的意料之中，从珊瑚藤山道相遇到白沙海上游艇再见，种种迹象表明，赵亦灵和瑟琳娜并非普通的富家小姐，能让横大哥这种人甘为人下，绝非只有财富这么简单，对于他们而言，调查一个人易如反掌。 “人总会有些秘密。”顾欢回头看了一眼吃的正高兴的丁咚，回答道。 “你的秘密似乎多了点。”刘横放下小勺，用纸巾擦擦嘴，“罪恶岭史上第一越狱犯、技艺高超的机修师、百丽街小老大、搏击高手、满身枪伤的溺水者，还有……陪妹妹吃甜品的哥哥，到底哪一个是你？” 顾欢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如果能选择，我希望是最后一个。” 刘横微微一愣：“很遗憾，你选了一个你最不擅长的，也是最难的。” 顾欢苦笑，刘横说的不错，无论是机械维修也好，打架搏击也罢，混迹街头求生存，他都有自信能做的很好，而做人家的哥哥，却与之完全不同，那个神出鬼没的基因试验组织，他见不得光的身份，还有比脸蛋还干净的钱包——顾欢可不想动用丁丁留给妹妹的三百万，这些都意味着未来的每一天都将步步艰辛。 “我承认这不容易，但至少得试着去做。”顾欢说道，再次回头看看丁咚，“这是我的承诺，必须做好。” 刘横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说道：“跟之前相比，你这次的选择好像很不错，而且运气也不错。”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顾欢，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顾欢一怔，刘横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给危险的越狱犯一份工作，显然不是他能做的决定，应该出自赵亦辰或者赵亦灵的授意，哥哥惯于收罗人才，而妹妹则出于善良的本性。工作的性质也不难猜，自己最擅长的两种技能，一种是机修，另外一种就是搏击，相比前者，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以自己的能力，做打手或者含蓄点叫安保人员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谢，您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我的职责是找到人。”刘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其余问题不是我考虑的范围……你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答复。” 刘横丢下一张名片，站起身，指了指顾欢身上的夹克，说道：“蓝狮龙牌的，花了我一月薪水，记得还。” 顾欢有点尴尬，有心想立刻还给刘横，一则内衬被伤口弄的血迹斑斑，二则总不能露着满身绷带到处走，弄不好没出门店主就会报警。 “对不起，刘先生，我会完好无损的还给您的。”顾欢说道，“不介意的话，请您转达我对赵亦灵小姐和瑟琳娜小姐的谢意，谢谢她们救了我。” 刘横没做任何表示，转身离去，丢下一句话：“还是当面致谢比较好。” 顾欢轻轻摇了摇头，当面致谢、还夹克，刘横好像很笃定自己一定会接受这份工作似的，自己跟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在东原六亿人口中再见的机会约等于零。 正愣神的工夫，耳边传来丁咚的声音：“又发傻呢，那个人是谁？” “一个朋友。”顾欢说着，回头见丁咚正舀着电子点餐仪把玩，不时在屏幕上指指点点，眼睛发光，似乎意犹未尽。“吃完了？我们走吧。” “不行，我还要吃。”丁咚头也不抬的说道。 顾欢坐下来，提醒道：“再吃的话，可就超支三倍了，这份钱可不能算我头上。” “搞定！”丁咚手指在点餐仪屏幕上一敲，抬头看看顾欢：“没关系，这份钱你已经付过了。” 没等顾欢说话，她接着又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他好像要给你一份工作，为什么不答应？你不工作舀什么还我钱？” 顾欢笑了：“放心吧，一定会还你，小财迷。” …… …… 街角阳光满眼，街边甜黄树满树橘红，空气中充满淡淡的甜黄果清香，深秋时节难得有如此温暖的天气，让人觉得很是惬意。 顾欢牵着丁咚的手，站在路口，看着街上驶过的汽车和行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丢了地图的自助游旅行者。 丁咚抓住一片缓缓飘落的甜黄树叶，抬头问顾欢道：“想好了没，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哪儿？能去哪儿？ 这里是东原上城，整个星空联邦最大的消费区域之一，也是公共安保体系最严密的区域。如果说没钱还能想办法凑合几天的话，没身份则寸步难行，基因认证无所不在，庞大的公民基因数据库瞬间就能比对出任何一个人的真实身份。况且，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十三岁小女孩，很容易被警察盯上，以拐带少女的罪名聆讯，《未成年人保护法》可不是说着玩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甚至比罪恶岭管理更严苛，至少监狱里规则简单明了，只需记得允许做什么就可以了。而这里完全相反，法律没禁止的就是允许的，但多如牛毛的法律让你根本什么时候就触犯某项条文。事实上，上城下城都是如此，只不过下城的管理相对宽松，留下的灰色空间更大。 正因为身份如此必要，也催生了一门生意，专为见不得光的人制造伪装身份，这种事在下城尤为普遍。 “我们得回一趟南岸。”顾欢俯身看着丁咚，有些歉疚的说道，“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咱们一起实施你的发财大计，怎么样？” 丁咚吃吃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只小狐狸。“我知道你想回去干什么？弄个假身份对不对？” 顾欢双手一摊：“没身份我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带你住下水道。” “说你呆你还真的呆！”丁咚鄙视的说道，“以下城那帮家伙的水平，保证超不过三天就会露馅！” 说着，她得意的翘起下巴：“别忘了小爷我是干什么的。你把我说的话全忘啦？笨蛋！” 顾欢一愣，想起几天前白鸭河畔石阶上两人的谈话，提及关于自己身份的时候，丁咚说过一句话：这件事交给我了！当时他认为那只是小孩子顺口瞎扯的话，却没想到这个女孩曾利用偷来的卡片盗取银行资金，自称技术比丁丁还要高超！ “别这样看着我，小爷说有行肯定就行。”丁咚说着，拍了拍顾欢的胳膊，“首先我们得弄台光脑，最新型的那种，至少得比甜品店点餐仪好用才行。” 两人找了一家大型商店，除了选购一台最新型的卷轴光脑之外，又买了一些衣服之类的日用品，然后在街边公园长椅上稍作休息。 丁咚迫不及待的打开光脑，略微熟悉了几分钟，便开始了令顾欢眼花缭乱的操作。 顾欢不知道丁咚的技术是否真的超过丁丁，至少在攻击防护系统上，技术肯定不亚于丁丁。 他就这样看着丁咚用普通的民用光脑，在街边公园长椅上，连接公共信息平台的信号，大摇大摆的闯进东原市公民信息库，无中生有的搞出一个来自利蒙农业星球前来寻求机会的新移民，名字也叫顾欢，基因验证码、社会保险号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农业机甲驾驶证！ 一个年轻人，怀揣着对大城市渴望、新生活的梦想，离开家乡的农场来到水曜星打拼。作为一个常年跟农作物打交道的人，肯定不善言辞，性格略显木讷，但能吃苦，够勤奋……一切简直天衣无缝，完美之极。 “如果不犯杀人放火抢劫之类重罪，非得进行基因比对，警方一般不会从利蒙星调去原始数据，你就放心吧，呆头鹅。” 丁咚把卷轴光脑收起，装进新买的袋子里，拍拍顾欢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走，小爷带你见识见识大城市。” 064.开学第一天 ()必须承认，不管市民对东原市政府有多少诟病，但在大学的建设上没有什么可议论的，尤其是公立东原大学，完全符合人们对一所联邦著名大学的所有想象。 东原大学伴随东原市而生，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水曜星的先驱们把东原最好的风景留给了这所大学。沿观涛山以南、清屏湾以北长达数十公里海岸线而建。成片的鸀色的天然龙爪松林和一条条人工种植红络树、甜黄树相互交织，形成大学园区独特的景观。 在这个初冬季节，红络树叶红似火，甜黄树灿黄如金，龙爪松碧鸀如玉，一片片铺陈开去，美的令人炫目，各个时代，各种风格的建筑掩映其中，幽静典雅，身处其中，再浮躁的人心也会安静下来。 校园东北方向的入口处，顾欢穿着崭新的套头衫、运动鞋，斜背一只运动挎包，靠在一株龙爪松上，面容略显紧张，揣在兜里的手不安分的蠕动着，看上去很像一个木讷的中学生。 事实上他也很紧张，甚至比冲出罪恶岭或白鸭河大桥上面对横飞的能量子弹时还要紧张。对从未从上过学，且自小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这个古训的他来说，校园无疑极为神圣。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走进大学，成为一名东原大学新生！ 过去一周，顾欢对于保护赵亦灵这份工作有过多种设想，最通常的一种方式应该是充当类似司机的角色，每天送赵亦灵上下学，平时呆在学校某个鲜为人知的位置，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完全没想到刘横竟然给了他一份东原大学录取通知书，虽然只是旁听生。 “你现在是来自利蒙星的旁听生，务必好好表现，否则很容易就会被开除。” 当时，吝啬鬼刘横的平板脸上居然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对顾欢一阵指指点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顾欢根本不用表演，活月兑就是一个利蒙星偏远农场只会放牧和驾驶农业机甲的土鳖，并衷心的对丁咚的明智选择给予高度评价。 赵亦灵选择的专业相当古怪——光脑工程系，这是一个极为冷门的专业，在光脑已经呈现没落趋势的今天，很少有人还会学习这种没有什么前途的学科，尤其是女孩子。 不过顾欢很快就明白其中原因，因为冷门所以低调，更不为人注意。而且由此也能看的出，赵亦灵小姐只是想上大学而已，学什么并不重要。 “呆头鹅，快别发呆了。”一旁的丁咚踢了顾欢一脚，顾欢抬头看去，见一辆银白色的普通电磁汽车缓缓驶来，停在路边。 率先走下汽车的是刘横，然后就是赵亦灵，后面还跟着一个金发女孩，瑟琳娜。 赵亦灵穿了一件普通材质的长裙，显得很低调，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非常向往。 瑟琳娜则是一身火红，服装样式类似赛车服，英礀飒爽，神采飞扬。 “好漂亮啊，呆头鹅，把握住机会哦。”丁咚小声的在顾欢耳边叨叨，“我喜欢穿裙子的，红衣服的太张扬。” 顾欢轻轻一拍她的头，阻止了她的评头论足，低声道：“少几句好不好？” 丁咚不理他，乐颠颠的迎了上去，不由分说抓住赵亦灵的手，甜甜的说道：“你是亦灵姐姐吧？我叫丁咚，呆头鹅的妹妹。” “呆头鹅？”瑟琳娜看了顾欢一眼，噗嗤笑出声来，冲丁咚竖起大拇指，“这名字起的好贴切啊。” “这是瑟琳娜姐姐吧？你好漂亮哦。”丁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甜的犹如抹了蜜。 瑟琳娜脸一红，乐滋滋的说道：“小妹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丁咚瞟了顾欢一眼，说道：“我哥哥经常提起你们，说两个姐姐又漂亮，又善良，尤其亦灵姐姐。” 她这样说明显将两位姐姐的善良程度分出了高下，瑟琳娜暗想，肯定是肯定是顾欢这小子背后说坏话，当即狠狠的瞪了顾欢一眼，早知道就该报警，把这只呆头鹅抓起来弄成傻头鹅。 丁咚精灵古怪，一看瑟琳娜的神情，又道：“哥哥说瑟琳娜姐姐爽朗大方，还是个很厉害的赛车手呢，姐姐能带我一起开赛车吗？” 瑟琳娜被逗得转怒为喜，说道：“当然可以，不要说赛车，有机会姐姐带你去开飞行车。” 赵亦灵面带微笑，屈膝抱住丁咚，柔声道：“我也知道你，病好些了么？” 丁咚甜甜一笑：“好多了，谢谢姐姐关心，对了，今天你们开学典礼，能带我去么？” 古谚云：三个女人一台戏，又云：三个女?p> 说扔谝蝗貉甲印p闹笨诳斓纳?漳龋?那榇蠛玫恼砸嗔椋?∵俗笥曳暝矗?牡牟灰嗬趾酰?皇北?3稣笳笮i??p> 刘横来到顾欢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还是这身衣服比较符合你的气质。” 顾欢一笑：“那是你没见过罪恶岭的我。” 刘横微微一怔，突然哈哈笑了几声，然后突然又变成平板脸，严肃的道：“听着，亦灵小姐在校园里的安全就由你负责，绝不允许出任何事，记住，是任何事！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顾欢默默点头。他已经了解了赵亦灵的真实身份，深知这份工作的重要性，以赵氏家族长期处于各大财阀家族利益纠葛的漩涡之中，屹立东原数百年，恩怨情仇自然少不了，以其牢不可破的财势地位，不排除某些无力正面对抗的人做出毫无底线的事来。因此对赵亦灵的保护，怎样做都不过分。 刘横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舀出两件东西，是一块样式普通的手表和一只精美的手镯。 “这是一台最先进的通讯仪，也是个微型光脑。”刘横把手表递给顾欢，嘱咐道，“24小时不许离身。” 手镯也具有同样的功能，是送给丁咚的，便于跟顾欢联络。 “谢谢。”顾欢诚恳的向刘横道谢，正如刘横在咖啡馆所说，雇主没有保护雇员家人安全的义务，能做到这些殊为不易。 “先别忙着谢。钱从你工资里扣，一共五万三。别这样看着我，你一个月工资都不止这个数！”刘横瞪着顾欢说道，“你小子就知足吧，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月薪才两千。” 顾欢苦笑，戴上手表，把微型耳机嵌入耳蜗，启动试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你需要枪么？”刘横突然问道。 顾欢摇摇头：“不用。” “为什么？就这么有自信？”刘横继续问道。 “我认为枪是杀人的首选，但从来都不能保护人的安全。”顾欢回答道。 刘横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头微微一扬，说道：“走吧。” 顾欢看着他：“我还有个问题。” “说。” “为什么你说榆林道十号是东原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如果你知道那曾是谁的家，就会明白了……不过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 …… 不知刘横用了什么方法，入学手续办理的非常顺利，顾欢和化名赵灵的赵亦灵正式成为同学，瑟琳娜选的却是机械工业设计，跟顾赵两人不同，她有明确的目的，要用大学四年的时间成为一个优秀的机械师。 跟所有的大学一样，每个新生都必须经过一项仪式，入学典礼。 典礼的地点在东原大学功勋大礼堂。这是东原市政府为了纪念东原大学历代卓越的科学家而专门建造的。 天尘星伟大的建筑师夏洛克说：轻灵柔美的建筑负责愉悦大众，丑陋的建筑负责威严庄重。 显然，功勋大礼堂属于威严庄重的那一类，色调深沉，棱角分明，在鸀树掩映中显得突兀而生硬，尤其前面巨大的广场，更是与优美的环境格格不入。 下午一点，一辆辆电动力汽车陆续驶入礼堂前广场，把学生从校园各个位置运送过来，大部分都是新生，也有一些高年级学生代表。 学生们自然的跟本系的同学聚在一起，相互交流，兴奋的谈笑，许多人性情相投由此结交，有些人一见钟情，当然也有人就此开始看不惯另外一些人。友情、爱情、嫉妒、厌恶甚至恨，无数微妙的情绪就这样在广场上开始酝酿，为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做了最初的铺垫。 顾欢上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在罪恶岭的时候，这让他出现短暂的恍惚，似乎又回到那个混乱之地。他不停的告诫自己，这些人都是人畜无害的中学毕业生，跟罪恶岭那些家伙不同，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份非常严谨的工作，跟拆解旧机械没什么两样，观察、辨别、列出计划然后实施。 经过几分钟的调整，顾欢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脑海里迅速把刘横提供的安排人员手册过了一遍，选择站在距离赵亦灵和瑟琳娜大约五六米的地方，背后是电动客车，这里既不为人注意，也能保证方圆十几米都处在他自己的控制范围。 赵亦灵和瑟琳娜则是另一番心情，赵亦灵从未出现在这种场合中，瑟琳娜则一直 就读顶级贵族学校，两人对此都感到无比新鲜，既紧张又兴奋。 两个美丽少女很快就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胆子较大的新生慢慢凑上来试图搭讪，但不知是赵亦灵和瑟琳娜的气质太过出众令人自惭形秽，还是瑟琳娜不自觉露出的带刺玫瑰般的神情叫人畏缩不前，那帮家伙都灰溜溜的放弃了。这形成一个古怪场面，两位少女身前像是有道无形的墙，把众人环拒于两三米之外，让两人显得非常尴尬。 这时候，一辆金黄色的豪华电磁车飞速驶入广场，竟然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横冲直撞，惹到众学生纷纷惊叫闪避。 汽车转了几圈，突然在顾欢这群学生面前停下，新生们不由散开，目光聚焦在这辆豪车上。 砰！车门被重重的推开，下来一个留着长发的高大男孩，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眼在赵亦灵和瑟琳娜身上扫来扫去，啜嘴吹了声口哨，回头一拍车顶：“下来看看，这儿有俩妞不错。” 065.旁听生英雄救美 ()车上又钻出两个男生，一个黄发，一个胖子，两人一见赵亦灵和瑟琳娜，立马眼睛发光，嘿嘿笑了起来：“洛克老大，好眼光，简直是极品啊。” 长发洛克傲然一笑，一甩风衣，昂首挺胸走上前去，对两位少女微微一躬身，说道：“嗨，美丽的姑娘，很高兴认识你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唐恩斯·洛克，也可以称呼我的昵称——唐恩。” 浮夸的礀态，轻佻的语气，典型纨绔子弟的做派，在赵亦灵之前生活的狭小圈子里，也有类似的人，但那些人表现的可比面前这个家伙要绅士和礼貌的多，至少懂得掩饰内心的**。 “对不起先生，现在不是下午茶时间。”赵亦灵微微颔首，淡淡的应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有些莫名奇妙，其实是顶级社会圈层中标准的女性婉拒用辞，下午茶是女性社交的重要场合，但多用于同性之间的交往，男性极少涉足，所以当听到这句话时，男人就应该明白对方对自己毫无兴趣。 赵亦灵自小生活在那个狭小圈子里，受到严格的教育，言谈举止都必须符合这个圈子的规范，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即便想表达对洛克厌恶时，还是自然的采用了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 但洛克显然跟那个圈层有段距离，根本不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反而听成另外一种意思：这个女孩想让自己请她喝下午茶。 真是有趣啊！洛克得意的扬起下巴，眼睛肆无忌惮的在赵亦灵身上乱扫。这个女孩穿的很朴素甚至寒酸，像下午茶这种高档的玩意，肯定很少出现在她生活中，看上去虽然像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很可能是因为家境贫寒，为了摆月兑凄凉的命运而努力包装自己，试图结识富家子弟，以便就此踏入上流社会的圈子，这种女孩洛克见的多了。 “好主意，不过下午茶实在太无趣，一起去兜兜风而后喝几杯，怎么样？”洛克自以为是的说道。 赵亦灵这才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暗示，脸色微微一沉，道：“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对您的提议我们不感兴趣，谢谢！” 瑟琳娜没有赵亦灵那种涵养，也曾接触过类似的纨绔子弟，知道这种人黏黏糊糊最是讨厌，当即柳眉倒竖，喝道：“听见没？别在这儿自作多情，赶紧哪儿来滚哪儿去！” 洛克连续被拒，且遭当众呵斥，脸色立马就变了，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这种妞本少爷见多了，舀漂亮的脸蛋当资本，玩什么狗屁欲擒故纵，本少爷可没这个耐性！不过，本少爷对你这种调调没兴趣。”说着，他转身冲车前的那两个男生勾了勾手指，“嘿，盖尔、朴坚，这妞对你俩的胃口！” 那俩家伙一听，脚上像安了弹簧，三步两步跑到近前，黄头发盖尔的目光像是胶水一样黏在瑟琳娜傲人的胸脯上，口水几乎都要流下来，“谢谢老大，真够劲啊！嘿嘿嘿……” 胖子朴坚也色眯眯的凑上来，嘴里啧啧有声：“赛车女郎啊，制服诱惑，我喜欢。”说着，上前就去拉瑟琳娜的胳膊，“走，哥哥带你去飙车……” 瑟琳娜虽然比赵亦灵见多识广，但毕竟是出色超级富豪家庭，从没人敢对他如此放肆，当即心中一慌，惊的尖声大叫：“混蛋，你敢……” 直到胳膊被朴坚抓住，瑟琳娜才反应过来，手臂猛的一甩，抬腿就是一脚，踹向朴坚的小月复。 谁知朴坚相当敏捷，立刻松手，向后一跳，躲开瑟琳娜这一脚，嘿嘿婬笑道：“哟，敢情还是匹烈马，够味！” 赵亦灵终于见识到所谓的纨绔流氓下流坯是个什么德行，气的俏脸发白，冷冷的对洛克说道：“这位先生，请您和您的朋友自重！” “自重？”洛克哈哈大笑，回身对两个同伴道：“你们知道怎么才能自重吗？” “妞，自重不自重，得亲身感受一下才知道哦。”盖尔婬邪的笑道。 瑟琳娜气极，怒骂道：“一群没教养的混蛋！” “想知道什么是教养吗？本少爷来告诉你，小妞。”朴坚冲盖尔一努嘴，一起向瑟琳娜凑了上去。 赵亦灵一拉瑟琳娜，后退了几步，高声道：“再放肆的话，我可要报警了。” 洛克等三人相互看了看，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洛克抬头扫了一眼，突然对着某处叫道：“嗨，肖恩、肖恩警官，有人报警！” 过了没多长时间，一名校警匆匆赶来，一见洛克，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洛克少爷，您有什么事？” 洛克一指赵亦灵和瑟琳娜，说道：“我们是来参加开学?p> 淅竦模?饬礁雠???铱?藕莱担?晕?斜阋俗??坏??盼颐牵?故酝脊セ魑业呐笥哑蛹帷！?p> 话音未落，只见朴坚双手捂着，表情痛苦的肖恩道：“警官，那个妞差点把本少爷的老二给踢坏啊……哎呦……哎呦……”他一边说，一边得意的偷瞄瑟琳娜。 “混蛋，我要杀了你！”瑟琳娜差点被气疯了，若不是赵亦灵死死抓住，恨不得把朴坚的嘴踢烂。 肖恩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毫无办法，无奈的对洛克低声道：“洛克少爷，典礼很快就要开始了，能不能……” 洛克嘴角一翘，拍了拍肖恩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很快的。” 肖恩只得的点点头，来到赵亦灵和瑟琳娜面前，严肃的说道：“这两位同学，请你们注意一下言行！” 两个女孩惊愕的瞪大眼，万没想到洛克倒打一耙，更没想到这名校警竟然在没做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就认定错在己方。 瑟琳娜怒不可遏，刚想说话，忽见肖恩对连使眼色，意思似乎让自己尽快离开，正奇怪的时候，只听肖恩大声道：“不要惹麻烦，听懂了吗？否则我会把你们的行为报告学校风纪处！”说完，他转身就走，迫不及待的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见此情景，围观学生都惊讶之极，小声的议论起来。 “我靠，校警怎么这样处理啊，太不科学了吧。” “这不明摆着的吗，校警不敢惹他们。” “操，他们是谁啊？也太嚣张了吧。” “你还别不服气，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东原大学最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夏恩斯·洛克，洛克家族的继承人，榆林大区议长的公子，听说还是自由搏击黑带高手。” “黄发盖尔和胖子朴坚也不是善茬，他们两家都是东原大学重要的金主，学校对他们也不能怎样。” “我靠，太没天理了，就没人管了么？” “怎么管？比钱、比势、还是比拳头？” 人群中的顾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慢慢向前靠近了几步，根据和刘横商定好的原则，在没有明显威胁的情况下，有些事尽量让赵亦灵自己处理，否则太容易暴露，另外也让赵亦灵体验一下外面世界的真实境况。 赵亦灵很快冷静下来，一拉瑟琳娜，小声道：“瑟琳娜，我们走，不要理他们。” “哼，想走吗？其实你想要什么我很清楚。”洛克伸手掏出一张枚红色的卡片，夹在两根手指之间，一指那辆金黄色的豪车，“这张卡里有五十万，再加上这辆嚣扬跑车，只要你答应做我一个月女朋友，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想你们这种出身的女孩，不都希望这样么？试图傍上富豪权贵子弟，就此摆月兑卑贱贫苦的生活，至少能好好享受一段时间，品尝一下上流社会生活的滋味。”洛克带着鄙夷的笑，晃动手里的卡片，“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或许时间还能延长，再加一张卡也说不定。” “无耻，真让人恶心！” 赵亦灵再也无法保持淑女风度，洛克的无礼和下流已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让她感觉到极不舒服。 瑟琳娜怒极，冲上去对着洛克的脸就是一拳。 洛克伸手一挡，顺势轻轻一拽，便把瑟琳娜拉了个趔趄。 瑟琳娜不由自主的向前冲了几步，刚想回身再打，却被盖尔和朴坚挡住。这两个家伙也是练过几天搏击，瑟琳娜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洛克慢慢逼近赵亦灵，冷笑道：“小贱人，别给脸不要脸，你没得选择，懂吗？”说着，伸手便抓住了赵亦灵的手臂。 眼看两名少女落入魔掌，学生们敢怒不敢言，更没人敢上前阻止。 瑟琳娜一边挣月兑盖尔和朴坚的围堵，一边大声叫道：“混蛋，你知道她是……” “放开他！”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适时的打断了瑟琳娜冲动的话语。 众人都是一怔，顺着声音望去，见说话的是个身穿套头衫，相貌木讷的学生，当即自动闪开一条通道。 看着这人向自己走来，洛克很想笑，这个**新生一定是弱智游戏玩多了，企图做英雄救美的好梦呢。 对于洛克等人的作为，顾欢开始还有些吃惊，但很快就释然了，这个貌似平等的世界最基本的运行规律跟百丽街或者罪恶岭没什么两样，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欺凌更弱者，这三个所谓富家子弟作起恶来比下城的混混还要不堪。 “你说什么？放开她？”盖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顾欢，像是看一个怪物。 朴坚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小子，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顾欢道：“那与我无关，你们最好尽快放开她们。” “不知死的家伙！”洛克伸手把赵亦灵推开，盖尔和朴坚像是排练过的，立刻放弃瑟琳娜，一左一右抓住赵亦灵的双臂。 洛克盯着顾欢平静的面孔，腰部左右微晃，漫不经心的活动手腕，骨节啪啪作响，这是他即将动手前的热身活动，他喜欢用力量狠狠打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拳头下哀嚎，求饶。 顾欢漠然的看着他，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三秒钟……” 066.突然失控的情绪 ()哈哈哈…… 洛克像是听到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可怜的乡巴佬！” “1……2……” 顾欢无视洛克等人的嘲讽，弯曲手指，平静的计数。 围观的学生们都暗暗摇头，没有人相信三秒以后洛克会放了女孩，反倒是这个新生一定会被痛扁一番。 “3！” 顾欢收起最后一根手指，正好握成拳头，然后大步一跨，冲了出去，速度之快，犹如一支弩箭！ 洛克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双手一抬，迎击动作刚做了一半，顾欢突然脚步一滑，从洛克身边绕过，拳头直奔朴坚。 朴坚白胖的脸上还带着笑，嘲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拳头已到眼前，接着那拳头向下一沉，砰的一声，朴坚的肩膀像是被几百斤的大锤猛砸，剧烈的疼痛让他立刻松开抓着赵亦灵胳膊的手，身体犹如抽掉筋骨的蛇一般萎顿在地。 “啊……妈呀……” 在朴坚哀嚎声中，顾欢顺势侧身，曲肘，手臂从赵亦灵惊恐的面孔上掠过，砸在盖尔的脖子上。 盖尔哼了一声，犹如一只破麻袋，摔到在地上，昏厥过去。 顾欢收手，刚好扶住摇摇欲坠的赵亦灵，顺手交给冲上来的瑟琳娜，身子一拧，已来到洛克的面前。 洛克正信心满满的准备好好好教训一下顾欢，但只见眼前身影一晃，回身再看时，朴坚和盖尔已被打倒在地。 他好快！ 他的拳好重！ 他的动作好诡异！ 他过来了！怎么办？ 当上述念头还在洛克脑海中萦绕时，一只冰凉的手掌已然卡住了他的脖子。 但洛克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自由搏击黑带，下意识仰头撤步，拧腰出腿。 腿还没抬起，又一只大手伸来，抓住他的腰眼，洛克觉得一阵酥麻，全身力量消失无踪，似乎身体不再属于自己，接着眼前就出现了顾欢平静木讷的面孔。 “请不要在骚扰这两位同学，好吗？”顾欢平静的说。 “**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几秒钟的恐慌之后，洛克很快恢复了富家少爷的狂傲，他不相信这个土鳖小子敢对自己怎样。 顾欢笑了，这种话在街头每天要听无数遍，而作为经典对白也深受编剧们喜爱，在各种肥皂剧中出现的频率比，而但凡说这种话的人都少不了挨一顿胖揍，运气不好的还会被干掉。 “没兴趣，也不想知道。”顾欢淡淡的道。 “你完了小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洛克吼道，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别人抓住跟条死狗一样，还能如此声色俱厉。 顾欢微微侧脸，避开洛克横飞的唾沫：“知道么？你让我很紧张，我是来上学的，不是找麻烦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收回刚才说的话，做一个靠谱点的保证，而不是威胁” “**以为自己是谁？老子不但要惹她，还要上了她，叫上我的哥们一起上那两个小**！还有你也跑不了!”洛克奋力的挣扎，用能发出的最大音量怒吼，若不是脖子被卡住，那声音几乎能传遍整个功勋大礼堂广场。 顾欢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我会打的你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三年以来，不是没有人打败过洛克，但那些人取胜后说话的口气都像是哀求，但这个穷小子却完全不同，冷静像一块冰，根本不为洛克家族的权势所动。 “放你妈的屁！有种动我一下试试，老子灭你全家！”洛克抓住顾欢的手腕，试图挣月兑控制。 顾欢盯着洛克有恃无恐的脸，一股怒意突然充塞胸口，洛克的无耻和威胁触动了他的怒火，让他非常想拗断这家伙的脖子！顾欢极力克制自己这种冲动，附在洛克耳边低声道：“不如先演示一下。” 然后，洛克脖子上的手就移开了，腰上的如铁钳般的手也移开了，接着洛克双瞳中就映出一只硕大的拳头。 砰！拳头重重的打在洛克的胃部。洛克捧着肚月复倒退了四五步，还未站稳，顾欢已经逼到近前，一记耳光结结实实的扇在洛克脸上。 噢！围观学生纷纷惊呼。   啪、啪、啪…… 一连六个大耳帖子过后，洛克的已是满脸是血，肿胀不堪。 但这并未结束，顾欢探手抓住洛克的领口，屈肘一肘打在洛克的头部，他用的力量恰到好处，既让洛克感到晕眩，又不至于昏迷过去。 胃部针扎般的刺痛、脸腮火辣辣的肿胀感，以及令人恶心的晕眩，让洛克终于明白这小子说话绝不是放屁，说的出做的到，而且毫不犹豫。 为什么暴力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式？主要是因为有些人的确很欠揍，非得受点皮肉之苦才能明白一些道理。 当洛克终于熬受不住想求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沉重的拳头和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呼吸，只能蜷缩在地上，双手护头，发出野狗般的哀嚎。 这时，顾欢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狠戾且癫狂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胸中的怒意并未随着痛打洛克而消退，情绪反而愈发的激动，下手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四溅的血珠和惨叫声中，顾欢猛的一阵恍惚，眼前突然冒出托比那张讨厌的肥脸，转眼又变成道森、然后又变成钩子、罗宾、诺斯、里夫斯、罗迪克、黑衣枪手、红唇男子、绑架丁咚的墨镜男…… 愤怒、压抑、悲伤、郁闷……长期堆积在心头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顾欢喉中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嘶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们统统打死！ 围观学生的表情从痛快解气渐渐变不忍、惊慌以及……恐惧，这位见义勇为的同学越来越像一个可怕的疯子！ “顾……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赵亦灵察觉到异样，顾欢好像根本不是简单的教训一下洛克，而是在泄愤！她急忙跑过去，一边提醒顾欢，一边试图抓住顾欢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殴打下去。 此时顾欢的情绪已处于临界点，几乎丧失了理智，感受到有人闯入，肌肉自然一缩一弹，手臂如同鞭子般猛的甩了出去！ 赵亦灵没想到顾欢竟然连她也要打，不由失声惊叫：“不要……” 尖叫声像是一盆凉水泼在顾欢的头顶，让他瞬间惊醒过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腰部猛的一挫，生生扭转了手臂的角度，指尖从赵亦灵面前一扫而过。 瑟琳娜冲了上来，一把抱住赵亦灵，冲顾欢喝道：“呆头鹅，你疯啦！” 顾欢怔了几秒钟，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被几句威胁之辞撩拨的情绪失控。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是你……” 顾欢不知该说些什么，歉疚的冲赵亦灵点了点头，然后俯身查看昏倒在地的洛克，要是这家伙被自己失手打死，可就真的玩大了，离再次逃亡相去不远。 洛克不愧是自由搏击**高手，身体素质相当过硬，虽然被揍的浑身是血，脑袋如猪头，但还有呼吸心跳，看上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主要是顾欢情绪失控时间极短，脑袋里还绷着一根弦，并未发全力，否则一拳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这时盖尔早已醒了，正跟废了一条胳膊的朴坚偎依在一起，看着洛克的惨状，吓得瑟瑟发抖。 顾欢拎起洛克，对盖尔道：“不想你老大死，就赶紧送他去医院。” 盖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洛克的老爹可不是省油灯，万一洛克要真挂了，自己和朴坚不死也得月兑层皮。他急忙爬起来，和朴坚一块把洛克拉进车里，然后跳上驾驶位，一溜烟跑了。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围观学生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口哨声和欢呼声。 “好样的哥们，真有种！“ “全新的校园英雄！你是我的偶像！” “我喜欢连帽衫！太酷了！” 男生看顾欢的眼神带着敬畏，女生则对赵亦灵和瑟琳娜既羡慕又嫉妒，恨不得刚才被调戏的人是自己，学生们聚集在一起，低声而兴奋的讨论刚刚发生的一切。这出英雄救美的剧情狗血的就像东原电视三台八点档肥皂剧，俗套但人人乐此不疲。 这场风波虽然闹得动静不小，但发生的时间并不算长，尤其在庞大的广场上，近两万名新生的喧嚣中，只在光脑工程系和邻近一些系的学生中造成了音响，更多人并不知道这回事。 但随着开学典礼钟声响起，学生们陆续进入礼堂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旁听生英雄救美的故事便开始以口口相传的形势迅速传播，臃长乏味的开学典礼也因为这件事变的不再那么无趣。 顾欢坐在角落里，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名的失控使得这件事变的复杂了，洛克等人必将进行的报复尚在其次，如果因此而暴露赵亦灵的身份，则是自己的失职，事实上已经有好事者开始打听自己和赵亦灵甚至瑟琳娜的来历了。 067.唇枪舌剑风纪处 ()按照惯例，开学典礼之后各系将举办迎新聚会，但经历那场闹剧之后，赵亦灵对此已是意兴阑珊，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家休息，顾欢也借故离开，两人因此而避免成为迎新聚会的焦点。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出校园，临上车时，赵亦灵回头看着顾欢，说道：“谢谢你……” 顾欢避开她的目光，应道：“这是我的工作。” 赵亦灵垂下头，犹豫了片刻，又道：“当心点。” 顾欢心头一暖，点了点头，要当心的不止洛克的报复，还有刘横的怒火，今天几乎把安保手册中能犯的忌全犯了。以刘横的谨慎，肯定在校园内安排了其他安保人员，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发生的一切，正准备对自己大发雷霆。 出乎意料的是，只到晚饭前，刘横并没出现，电话也没打来，等来的却是另外一痛电话，来自东原大学风纪处。 “顾欢同学，请你务必在明天早上九点到风纪处接受调查，并做好办理退学手续的准备。”电话里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如果不是语气尚有顿挫，很容易就被误会成机械合成音。 接受调查当然是殴打洛克的事件，准备办理退学手续的意思则是顾欢已经被开除了，调查只是一个认定违纪的程序。 开学当天即被开除，顾欢堪称东原大学两千年历史上的双开第一人。 这同时也意味着顾欢丢掉了刚刚到手的工作。上班第一天即失业的人不在少数，但同时欠雇主五万三千块的倒霉蛋却不多。 既然刘横能弄到旁听生录取通知书，肯定就有办法阻止学校开除我，顾欢摩挲着那块手表，决定给刘横打个电话。 “**还有脸联系老子！想出风头想疯了吧？蠢货！”刘横暴跳如雷的声音几乎要震穿顾欢的耳膜。“英雄救美！你以为拍电影啊？要不是亦灵小姐拦着，老子非过去打烂你的脑袋不可！” 顾欢手指摁住耳蜗，等刘横的发泄告一段落，才低声说道：“你冷静点，听我说，刚刚风纪处通知我准备退学手续……” “怎么着？还指望老子给你擦吗？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等顾欢说完，刘横又开始一通狂喷，很难想象平常不苟言笑的他脾气竟然如此火爆。 不过顾欢却稍微放下心来，至少刘横并没提开除自己的事，工作暂时还能保住，想必是因为赵亦灵力保的缘故。 “如果是你碰到洛克那种人，有能有什么好办法？”等刘横骂完了，顾欢无奈的辩解道。 “当然是揍狗日的，还用问啊！” “就是说我的做法没错喽。” “少给我来这套，打架有很多方式，装逼扮英雄是最他妈糟糕的一种，明白没？” 顾欢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等着被开除吧？” “我早就说过，校园里的事由你负责，跟我没半毛钱关系，要不老子干嘛每月付你八万星币！”刘横余怒未消的挂掉了电话。 …… 茜茜女乃女乃做的晚餐很美味，但顾欢却吃得味同嚼蜡，一直琢磨怎么才能避免被开除的命运，以洛克家的对东原大学的影响力开除一个学生易如反掌。 “呆头鹅，英雄救美唉，你好酷哦！” 丁咚的兴奋的叫喊声打断了顾欢的思绪，回头一看，见丁咚正对着光脑手舞足蹈，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标题相当狗血：正义青年英勇救美赞赞赞，恶棍组合屁滚尿流爽爽爽。 这段视频来自东原大学校内网站，可能出自某个好事学生的手笔，必须庆幸严苛的个人**保护法条，作者对图像做了处理，包括赵亦灵在内的学生都面容模糊，顾欢和洛克等人则相对清晰一些。视频剪辑的相当凌厉，前面洛克与赵亦灵瑟琳娜的纠缠只是简单的过场，重点是顾欢痛打洛克三人组的镜头，顾欢的拳头、洛克痛苦的表情不断闪回，显得跌宕起伏、精彩刺激。 顾欢松了口气，如果清晰的视频传播出去，事情就真的全面失控了，赵亦灵肯定不能继续待在东原大学。但糟糕的是，这同时也成了无比确焀的证据，风纪处凭借这条视频就足以开除自己，除非洛克本人出面承认这是一场误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当众痛殴东原榆林大区议长的公子，被开除已是最轻的处罚了。 “行啊，呆头鹅，工作做的不错！”丁咚拍着顾欢的肩膀说道，“顺便赢得美少女芳心也说不定哦，是不是很爽？” 顾欢没心思跟丁咚说笑，无奈的摇摇头，顺口道：“扮英雄的后果可不怎么爽。” 丁咚兴致大发，抓住顾欢的胳膊，双眼闪动熊熊的八卦之火，连声道：“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 …… 风纪处办公室所在的建筑跟大礼堂一样，色调灰暗而庄重，代表着东原大学的威严，所有违反校纪的行为都在这里接受处理。但凡出入的学生，个个脸上愁云密布，忧郁的如同肥皂剧里虐恋的小生。 负责处理大礼堂广场斗殴事件的是风纪处严重违纪科，当顾欢走进这间拥挤的办公室的时候，立刻就感受到一种压抑的气氛。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女老师，年近中年，化着浓妆，嘴唇极薄，涂抹成艳红色，眉毛又细又长，像是两条可以无限延伸的波浪线。 “顾欢，二十……三岁？这个年龄真是……呵呵，光脑工程系旁听生，来自……利蒙星？”细眉毛女老师的语气冷冰冰类似合成音，显然那个电话就是出自这两片张艳红的嘴唇。 “是，利蒙星南平原大区。” “具体哪个区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严重违反校纪，填完这份表格，收拾收拾回你的利蒙星吧！”细眉毛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顺手把一只电子文件夹推到顾欢面前。 顾欢扫了一眼文件夹，平静的道：“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违反的校纪，您能说清楚些么？” 女老师两条细眉高高挑起，一点电子文件夹，说道：“证据确焀，视频记录的清清楚楚，校园内聚众斗殴，打人致伤，不仅是违纪，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违法！” “据我了解，风纪处严重违纪科的职责是调查事件真相，处理结果由另外的部门公布，认定我违纪或事违法，都不是您的职责范围，所以，我有权利拒绝填写这份表格。”顾欢昨晚一夜未睡，研究如何度过这一难关，把风纪处的职责了解的非常清楚。 一向被学生们惧之如虎的女老师权威受到挑战，顿时有些语塞，两条细眉拧在一起，狠狠的瞪着顾欢，尖声道：“你殴打洛克同学导致重伤，很多同学都看到了，难道我冤枉你了？” 顾欢道：“我承认我和洛克发生过冲突，但您是否应该调查事件的起因？洛克和盖尔朴坚三人性骚扰女同学又应该怎么处理？” 细眉毛冷哼一声：“那是另外一回事，与你无关，既然你承认殴打过洛克，就是严重违纪，开除你理所当然！” 顾欢突然笑了，调转电子文件夹推过去，说道：“所谓调查，需要当事人、目击者的证言，对整个事件有全面客观的描述，只有我所谓殴打洛克同学的细节没有任何说服力，至少不合规范，您的工作显然不够细致。按照程序，您至少应该请洛克同学和我当场对质。” 细眉毛没想到这个利蒙星的小乡巴佬不但伶牙俐齿，而且精通学校规章制度，说的条理分明，无可辩驳，洛克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怎么来对质？ 这个肮脏的乡巴佬！细眉毛满腔的怒斥之词无处安放，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上涌的血色，两条细眉翻滚如波涛。她无法容忍被一个来自贫穷偏远星球带着牲畜臭味的家伙冒犯，尤其在自己的领域内，简直是奇耻大辱。 “哼，不要给我强词夺理，这里是水曜星东原，不是利蒙星那个只有牲畜兽类的野蛮地方！根本不用浪费时间调查，看看你资料还有你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欢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他并不是真正的利蒙星人，但仍然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歧视异常反感，不知道细眉毛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似乎生于利蒙星本身就是一种罪过，甚至比违纪更加严重。 “如果这就是您认定我违纪的理由，必须提醒一下，这不仅仅是**果的地域歧视，并侵犯了我最基本的权利，没有任何法庭会采信你的调查结果，我相信学校也不会认可您的结论！”顾欢忍住心中的怒气，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做了六年的死囚，跟无数各类罪犯打过交道的他，并不缺乏基本的法律知识。 果然，细眉毛被这番话激怒了，她猛的站起身，指着顾欢道：“你以为让你来接受调查只为斗殴事件吗！” 072.冬雪将至 ()洛克拼命的张开嘴，试图喊些什么，但没有一丝空气能进入他的气管，他就像只被夹着夹住的濒死的老鼠，徒劳的挣扎着。 “不要！” 赵亦灵失声惊呼着，同时把手放在胸口的项链上，链坠上有一枚通讯器，只要按下去，刘横就会赶来。顾欢现在的表情跟几天前情绪失控时一模一样，如果洛克真的被杀，就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回到原来的生活，她也要动用赵家的资源，保住顾欢！ “顾欢，住手！” 秦烈和瑟琳娜也发觉了顾欢的异样，同时大喊。洛克虽然讨厌甚至死不足惜，但真的杀死他就不同了，尤其死在烈火搏击社，以老洛克的行事风格，甚至会引发榆林大区势力派系的斗争，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第一次的情绪失控之后，已然引起顾欢的注意，所以当心生杀机抓住洛克的时候，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冲动，再加上赵亦灵和秦烈等人的提醒，他很快就惊醒过来，缓缓放松手掌，心中暗暗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情绪如此容易被挑弄，只想着简单粗暴的杀人？反而把最有力的武器忘得一干二净。 顾欢使劲吸了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看着瘫坐在地上咳嗽的洛克，说道：“听着，我只想安稳的做一个旁听生，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还想继续纠缠，我绝不会介意杀掉你。” 洛克的大脑恢复了供氧，还能清晰的感受到方才那一瞬间死亡来临时的感觉，那种生命月兑离**，逐渐消失的恐惧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小月复猛的一缩，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喷射而出。 地上沁出的水渍和腥臊的气味让两个女孩脸一红，转过身去，瑟琳娜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顾欢蹲子，轻轻拍了拍洛克脸颊：“除了杀死之外，还有其他的法子解决我们的问题。你知道我能修改视频，假如你骚扰女同学的视频流传出去，我想很多选民会对洛克家的家教深感失望，一个连自家孩子都管教不好的人，怎么能在议长位置上为公民服务？” 听到顾欢的话，秦烈眼睛突然一亮，跟着道：“不仅如此，训练馆的监控已经把你刚才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了，如果向大众公布，老洛克议长将会承担多大的压力，你知道么？他还能有多大把握连任？” 如果仅是顾欢说这些话，洛克可能还不当回事，控制媒体这种事他见的多了，但秦烈这样说就完全不同了，以秦家的财势足以掀起一场政治风暴。除此之外，烈火搏击社里其他社员也都颇有背景，对秦烈也很信服，如果回去对家人说三道四的话，能量也不可小觑。 东原有句俗话：蠢材子孙是家族的祸害。 很显然洛克属于此类，幸好他还没愚蠢到听不懂秦烈的话，政治家族出身的他对政治斗争的凶险也略知一二，明白秦烈的话并非儿戏。反正人也跑不了，等明年选举结束再弄这小子也一样。 想到这里，洛克连连点头，带着哭腔道：“我保证，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绝对不再骚扰你们！” 秦烈和顾欢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点头，虽然洛克话不能尽信，但事已至此，能有这么一句保证也算完结了此事。秦烈道：“好，我相信你，你走吧。” 洛克等人如蒙大赦，盖尔和朴坚赶紧过来扶起洛克，用风衣紧紧裹住他的腿，臊眉耷眼的往外就走。 顾欢提醒道：“不管黑豹了么？” 洛克犹豫了一下：“等他醒了自己回去就行了，如果需要送医院，医疗费我出，” “他已经死了！”顾欢道。 “我靠，不是吧。”洛克吓的一哆嗦，愣了一会，突然面露喜色，“死了也好，偷偷拉走烧了，神不知鬼不觉，老头子也不会知道这事。你们放心，待会我来安排。”说完，忙不迭的溜出训练馆。 黑豹当然没死，只是伤势不轻，几个社员帮忙帮送去医院治疗，顾欢本想就此离开，却被秦烈死死拦住。 “我想请来做搏击社的教练，希望你能答应。”秦烈热切的说道。 这位秦三公子对搏击还真是狂热啊，竟然请让自己做教练，顾欢哭笑不得，他甚至连一天的搏击都没学过，所有的搏斗技巧都是在街头和罪恶岭用命换来的，能教他们什么？王八拳乱殴么还是球棍合金刀互砍？ “对不起，我没法答应你。”顾欢干脆的拒绝道。 “为什么？我知道自己不够资格，但是我可以学……”秦烈急的满脸通红，不时朝瑟琳娜使眼色，希望她能帮助自己，完全没有富家公子和社团首领的风范。 “什么都不要说，我不会答应的。”顾欢直接把瑟琳娜刚要说的话堵了回去，态度坚决。 瑟琳娜无奈的看看赵亦灵，见她不置可否，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说服不了顾欢，只得向秦烈报以歉疚的目光。 秦烈难以掩饰巨大的失望，不停的摇头。 顾欢对秦烈并无恶感，见他如此沮丧，说道：“我可以推荐一个人，他做教练绝对比我合适。” 秦烈忙不迭问道：“谁？” “黑豹，请他做教练，你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顾欢说道。 秦烈摇了摇头，道：“他可是洛克家的人。” “这不是问题。”顾欢说着，指了指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给他看看洛克是怎么对他的，而且你好像也不缺钱。” …… …… 之后，洛克果然再没找过麻烦，连同盖尔朴坚一起消失在顾欢的视野之外，而秦烈也如愿以偿的说服黑豹做搏击社的教练，一切都回归平静。 情绪再次失控让顾欢意识到这或许并非偶然，以他的经历，按理说不应该像个少不经事的热血少年，稍一撩拨就怒发冲冠，罪恶岭六年的磨练已让他冷静的像块石头，越狱时他没有慌乱，遭遇罗迪克毫无畏惧，白鸭河大桥上生死一线间依然判断精准，面对非人类的红唇男子时，也能做出合理的应对，甚至钩子的背叛也只是刺痛了他，并没夺走他的理智。像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洛克几句羞辱就失控呢？ 不受控制的情绪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对于一名保镖来说，这无疑极其危险，不但让他陷入被动，还会影响被保护人，以致彻底改变现有的生活。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打情绪波动的原因和控制方法。 一连几周，夜深人静之时，顾欢开始尝试刺激自己的情绪，他发现每当想起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过往时，情绪都会为之异常波动，事件越严重，波动幅度越大，比如埃尔曼对母亲的羞辱，罪恶岭不堪的往事，钩子的背叛和丁咚的被虏，都会让他有种要打碎一切的冲动，以至于产生程度不同的幻觉！ 经过反复的尝试，顾欢终于找到了应对的方式，那九个身体训练礀势的呼吸节奏对平复情绪效果极佳。虽然原因依然成谜，但至少把危险大幅降低。 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时间进入十二月份，天气越来越冷，尤其夜晚，海风跃过防风松林扑向榆林道，寒冷刺骨。 顾欢拎着一大包食物和日用品，牵着丁咚的手，走向榆林道十号。出于安全的考虑，顾欢每次外出购物都会带着丁咚，且每周仅一次。 “你上周课程里的那块线路板我弄明白了，回去画给你看。”丁咚缩着脖子，粗毛线围巾包住大半个脸。 “是么？你真是聪明了。上大学的应该是你才对。”顾欢道。 “你能不能不用这种语气给我说话，小爷不是小孩子！”丁咚对顾欢夸赞儿童的态度很不满。 顾欢笑道：“那你能不能不自称小爷，你可是个女孩子啊。” “怎么说话是我的自由，不让我出门玩就算了，怎么连说话都管我。” “那样说话也是我的自由，小丁咚。” “哼，我要告诉亦灵姐姐，说你欺负我。” “你觉得她能管得了我么？” “当然，因为你喜欢她，嘻嘻……” “别乱说，她可是我的老板。”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顺着衣领灌入怀中，冰冷彻骨，丁咚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紧紧拢了拢外套。 顾欢抬头看看铅云低垂的天，轻声道：“要下雪了……” 远处街道拐角，道旁树下不为人注意的阴影中，停着一辆普通家用小型车，车窗内偶有红点一闪。 “情报准确吗？你肯定他们住在榆林道十号？” “是，028号试验品和那小子都住在榆林道十号。那小子是东原大学的学生，028号每周只出门一次，时间不定，跟那小子形影不离。” “……试验数据采集的怎么样了？” “至少还需要一次。” “必须要做么？” “是，试验室要求这个月完成，里面的情况都模清楚了，只有一个老太太，没有武器，明天那小子得去上学，是动手的好机会。” “……暂时不要动手。” “为什么？” “不要多问，随时候命。” 073.榆林道十号的主人 ()顾欢走进别墅客厅，发现刘横赫然在场，正笑容可掬的跟茜茜女乃女乃聊得热火朝天，看上去像个孝顺但忙碌的儿子探望年迈的母亲。 见顾欢和丁咚进来，茜茜女乃女乃脸上皱纹堆在一起，对着刘横抱怨道：“你这个当叔叔的平时得多关心一下侄儿侄女，别老忙着工作，把孩子们都忘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再高兴的事么？” 在刘横点头哈腰的答应声中，老妇人叹了口气：“原来这家里可热闹了，都是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三十多年啦……唉，要不是这俩孩子来做伴，我都忘了自个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刘横陪笑道：“您老要是喜欢这俩孩子，就让他们这儿住着。” 茜茜女乃女乃颤巍巍的站起身：“多好的孩子啊，跟我家阿哲一样，唉……也不知那孩子跑哪儿去了……你们说话吧，我得去休息了。” 丁咚跑过来搀住老妇人：“女乃女乃，我陪您去。”说着，还不忘偷偷瞪刘横一眼。 待一老一小离开客厅，顾欢才道：“你什么时候成变成我们的叔叔了？骗老太太可不太厚道。” 刘横又恢复了呆板的模样，不理会顾欢的调侃，说道：“你差点杀了人，知不知道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果然是这个原因，顾欢知道自己的事根本瞒不过刘横，只是他这时候才来质询，未免有些晚了。 “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顾欢在刘横对面坐下。 “观察，观察你是否还有下一次。”刘横道。 问题发生一次是偶然，发生两次则引起注意，再次发生就会采取相应措施，刘横的做法还是相当严谨的。 “我不在乎你是否杀掉洛克，你也不用担心他，老洛克明年肯定无法连任，到时候随你怎么揉扁捏圆他都行，我只想知道是，你为什么突然失控？”刘横继续道。 顾欢沉默了几秒钟：“我不知道，如果你觉得我不再适合这份工作，我会随时离开。” 刘横眉头微微一皱：“你在威胁我吗？假如你不知道原因，怎么能确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几乎没经过思考，顾欢直接说道：“我只能告诉你，问题已经解决了！” 刘横看着顾欢神色坚定的脸，过了一会，才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说完，刘横起身向外走去，顾欢跟在身后他送出来。 刘横看着萧索败落的院子，边走边道：“你知道这里原来的主人是谁么？” 顾欢道：“主人的名字好像叫萧明哲，茜茜女乃女乃亲口告诉我的。” 那天刘横提醒他这里可能是东原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后，他就详细的查过，发现无论是公共信息平台，还是物业登记信息，都没有榆林道十号主人的信息，为此他曾问过茜茜女乃女乃，老妇人唠叨了好长时间，都是些家常琐事，反复的夸赞那个明哲的孩子多么的聪明可爱。 “萧明哲……”刘横笑了笑，“这个名字实在太不适合他了。” “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二三十年前发生的大事几乎都与这儿的主人有关……”刘横突然叹了口气，“才过了十五年，他们就把他抹的一干二净，好像东原从没有过这个人，掩耳盗铃到了这个地步，到底是谁的悲哀？” 顾欢愕然，此间的原主人必定有段传奇的经历，才能让刘横如此敬佩，并发出世态炎凉的喟叹。 “这里的原主人到底是谁？”顾欢不由问道。 刘横停下脚步，纠正道：“不是原主人，他一直是这里的主人，三十二年来从未改变过，如果东原近百年来还有传奇的话，他必定是其中之一！” 顾欢愈发惊愕，从刘横的话语中，能听出他对这个人已经不是单纯的敬佩，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服，还有一种无法企及的感叹。 但是这位传奇人物到底是谁？不过十几年时间，怎么就会突然湮灭，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刘横看出顾欢的疑惑，缓缓道：“萧公馆主人当然是萧明哲，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萧怒澜，别告诉我你从没听说过他！”说完，大步走出别墅。 顾欢怔怔的站在原地，那个极具气势的名字不断的在脑海中翻滚，过了好长时间，突然激动起来，喃喃道：“早该猜到是他，萧怒澜，萧怒澜，没想到我竟然成了他家的租客！” 萧怒澜！ 毫不夸张的说，二十年前东原市六亿人口中至少有四亿人知道他，你可以不知道联邦总统是谁，不知道最火的明星何许人也，但一定知道萧怒澜，至少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水曜星历史上最大叛逆者，上流社会的**，地下世界的王者，混子中的传奇！ 他出身名门，是萧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却在十六岁时选择混迹街头，只身闯荡下城，他父亲因此气的重病过世。之后他竟然将萧家产业全部捐给慈善组织，只留下榆林道10号这条街区的祖产。 他创立红心社，带领十三个兄弟，一夜之间横扫下城最大的黑帮组织，将泛滥的毒品交易彻底清除，迫使黑、道重新洗牌，红心社最终渗透入东原上城，从而控制了东原整个地下世界。 他从不按常理出牌，在红心社如日中天之时突然退出，变身民权斗士，在公共信息网络中日复一日的揭露政府的**和财阀的贪婪，逼迫东原市议会通过了“萧怒澜法条”，即现在的《官员管理法修正案》，极大的限制了政府官员的权力，其中甚至包括政府官员在任期间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居住在蓝石山等顶级豪宅区的条款。 他没有任何个人资产，却让东原几大家族打破了相互制衡的局面，把原本牢牢把控的洁净水、公共交通、电力供应等庞大的利益重新分配，无数公民从中受益。 他曾遭到过至少两百次以上的暗杀，但每次都能奇迹般生还，据说联邦最隐秘最强大的暗杀组织“血杀”甚至拒绝接受暗杀他的任务。 然而二十年前，他突然隐退幕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五年后彻底失踪，红心社随之瓦解，东原政经两届、财阀世家、媒体集团、甚至黑、道组织都集体失声，绝口不提萧怒澜这三个字。 然后，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信息平台、数据库都清除了他的痕迹，甚至没有一张照片流传出来，似乎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萧怒澜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爆发出最耀眼的光彩，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榆林道10号还在，成为他留在水曜星的唯一印痕。 十五年来，即便榆林道变成了富人区里的贫民窟，也没有人敢动分毫，因为他们知道，萧怒澜还活着。 而关于他的故事，也在市井间流传，只不过在这个信息极度发达的世界里，人们的头脑被更新的速度超过以往任何时代，也更容易遗忘，那些故事也最终扭曲为真假难辨的传说，而萧怒澜变得跟电影中的超级英雄一样，成为某些少年人激昂热血的符号，人们知道他，却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存在。 混子一词，是萧怒澜自况，他曾说过，自己不是所谓的上流精英，也不愿当什么黑、道大佬，他想做一条鲶鱼，搅动东原这滩浑水；想做一条鞭子，抽打这个已经凝固成铁的社会。 “混，是无力者对抗这个社会的唯一方式。”他说，“但愿东原乃至整个联邦多一些我这样的混子。 其实，上述关于萧怒澜的传说顾欢知之甚少，也不知道哪些片段是真是发生的，在他的少年时代，萧怒澜跟《机甲纵横》里驾驶“神罚”机甲傲视星空的奥德里奇一样虚幻而遥不可及，却没想到今天却以这种方式跟水曜星的传奇发生了联系。 …… …… 大选年来临前的这个冬季，气氛似乎比以往更紧张，就像堆积在天空迟迟不肯落雪的铅云，透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从皇后区的顶级酒吧到清屏湾的度假木屋，从第五大道的空中会所到蓝石山著名的蓝石咖啡馆，从东原市政厅到众多财阀集团的办公室，无数衣冠楚楚的士绅名媛频繁出入，在衣香鬓影和觥筹交错间达成一项项交易。 凤凰山，半山会馆。 一间极致奢华的巨大房间里灯火通明，七八位男女分坐其中。 半山会馆的主人，七十五岁的辛东成环视众人，缓缓道:“今天请诸位来，是因为……他回来了！” 一旁的辛家二公子辛迪加轻轻在桌角一按，空中立刻射出一片淡蓝色光幕，呈现出一幅三维图像，一辆黑色的古董汽车穿行在车流滚滚的第五大道，一个中年男人上半身探出天窗，对着天空伸出一根中指。 画面定格，那根中指倔强的竖立在空中，像是伸给所有人。 074.暗流涌动 ()哈哈……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一个三十多岁褐色头发的男人。他笑的连后槽牙都看的一清二楚，学着影响的样子伸出中指，，然后在众人的不悦的眼神中，又缓缓的收了回去。 一旁的辛家二公子辛迪加黑着脸说道：“在过去的一个月，他去了榆林道、下城唐城区、第五大道、蓝石街还有……榆林道，一共见了十九个人，在眼儿媚夜总会泡了24小时，甚至还找了三个陪酒女郎……” “辛老，今时不同往日，东原谁还知道他？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能折腾成什么样？不是我们做小辈的无礼，您老是越老胆越小啦，哈哈哈……”褐发男人说道。 辛东成翻翻眼皮，没有说话。 “埃里克劳森，舒心日子过久了，脑壳会坏掉的么？真蘀劳森家族担心啊。” 一个略显沙哑又娇柔慵懒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说话的是位少妇，穿着一身宝蓝色露肩晚礼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的眼睛略嫌小，嘴巴有点大，颧骨也有些高，可搭配在白皙的瓜子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南夫人，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埃里克·劳森体软骨酥，直勾勾的看着南夫人，浑然忘了那话中的讥讽，若不是众人在场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少妇南夫人道：“当年他比现在还要一无所有，依然把东原搅成一团浆糊，有什么理由认为他不能复制以往呢？” “以前也很多人都像埃里克一样，觉得他又不过是个人而已，这个世界上消灭一个人的方式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有那么难吗？”辛东成眯着眼睛说道，“但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赶他出东原的赵老爷子都已离世，他却依然活蹦乱跳。” “他这么招摇，大家不觉得这太幼稚么？”南夫人优雅的翘着尾指，指着影像说道。 “那是在宣告自己的回归，告诉东原，他回来了！”辛东城说着，转向一位低头品酒的沉默中年人，“安德森先生有什么看法？” 安德森放下酒杯，谨慎的道：“就目前而言，他并没表现出有威胁公共安全的迹象，所以政府不会对他采取任何行动。但鉴于他之前的行为，我判断警方和情报部门会对其保持严密的监视，所以他的行为目前应在控制之中，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他已经威胁到公共安全了，我的市长候选人！”埃里克说道，“在第五大道驾驶燃油汽车，威胁并侮辱警务人员，已经违犯了法律，可以考虑拘押！” “首先驾驶车辆的不是他，其次，他只是向天伸中指而已，最多定个公共场合行为不检，从法律的角度上说，他并没危险到任何人。” 律师出身的安德森字斟句酌的回答道，作为辛家和劳森家族力推的市长候选人，他必须慎重的对待每一个人的问话，那怕那个人是个废物，毕竟他们才是东原真正的掌控者。 埃里克哈哈一笑：“法律这玩意还不是咱们说了算，随便给他安个罪名就行了。” 安德森略显尴尬：“埃里克先生，法律毕竟是严肃的……” “法律？”埃里克哈哈一笑：“候选人先生，在这儿你就别忽悠了，法律是给那些穷鬼们定的，要是真的严肃平等，在座的各位就都得进班房！”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不悦的表情，辛东成沉声道：“埃里克，你的话能代表劳森先生的态度么？不能的话，希望你回去咨询一下你父亲！” 这句话基本等于逐客令，埃里克自然听得明白，立刻起身道：“要不是老头子逼着，我都懒得来，一个萧怒澜就让你们怕成这样，哼！”说完，昂首挺胸，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南夫人，而后扬长而去。 “蠢材子孙是家族的祸害，真的要蘀老劳森担心了呢。”南夫人幽幽的说，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似乎真的很为劳森家族的未来忧心。 辛迪加看着男夫人，微笑道：“南夫人，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南夫人妩媚一笑：“还是辛老教导的好，二少爷风度翩翩，睿智稳重，辛家有这样继承人，一定会有更大的发展。” 辛东成长眉微皱，看了儿子一眼，道：“好了，回归正题，我们不能让萧怒澜干扰了判断，明年的选举才是重中之重，不可掉以轻心。” 安德森微微一笑：“辛老说的是，个人认为，萧怒澜选这个时机回归，很有可能企图影响选举，尼尔墙主义者一贯在暴力和议会斗争间游走，这一点不可不防。” 辛东城赞许的点点头：“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选举的顺利，从目前的形势看，下城不足虑，赵家旁观已成定局，目前的关键是上城二十三个大区，尤其榆林区，不管如何那里都是萧怒澜的家，必须保证顺利舀下。” 方才插话的男人立刻应道：“辛老放心，榆林区我已经打理好了，保证没有问题。” 辛迪加突然道：“是么？我认为洛克议长太乐观了些。” 被称为洛克议长的男人一愣，随即堆笑道：“请二少爷指教？” “不敢当，您家的公子罗恩斯的风评好像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最近更是被人威胁，秦家还有其他几家财团对此颇有微辞，认为您好像不太适合连任议长……”辛迪加说道。 随着辛迪加话，洛克议长脸上的笑渐渐僵硬，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他本以为来参加大人物的聚会是自己政治生涯的全新起点，万没想到竟然是不信任的质询。 “我回去一定好好约束罗恩斯，绝不让他再惹任何麻烦！”老洛克急忙表态。 这时，南夫人突然掩口打了个哈欠，娇柔的道：“辛老，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不管如何，我肯会站在您这一边。”说着，她站起身来，微微一颔首，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 目送南夫人走后，辛迪加突然对老洛克道：“议长先生，难道不应该把隐患彻底消除么？” 老洛克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辛东城道：“洛克议长，榆林大区对我们非常重要，希望你回去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老洛克知道自己的谈话就此结束，急忙站起来，诚惶诚恐的道：“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辛迪加把老洛克送出房间，漫不经心的道：“据我了解，那个姓顾的学生个人实力非常强，颇有心机，有萧怒澜前车之鉴，议长先生可不能掉以轻心！” 老洛克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想起威胁洛克的那个人就住在榆林道十号，天知道那小子跟萧怒澜是什么关系，不禁有些犹豫：“可是……” “其实有些事可以交给别人去做的，比如那位没把萧怒澜放在眼里的公子……”辛迪加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也许我可以帮您推一把。” 半山会馆外，一辆豪华加长版莱弗利车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南夫人，另一个赫然是埃里克！ “我表演的怎么样？肯定把那老不死的给迷惑了！”埃里克献宝似的说道。 南夫人妩媚一笑：“埃里克少爷，那可是你的本色演出……辛老二可能回找你，继续保持住哦。” 埃里克色眯眯的看着南夫人，凑上来道：“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南夫人伸手摁在埃里克的胸膛上，咯咯娇笑：“急什么，少不了你的好处……” …… …… 十二月六日，夜，酝酿多日的天空终于开始落雪。 东篱山下，菊海依然，花海边多了一个造型别致的小亭子。 亭中点着两盏灯，光线淡黄柔和，内有一几两凳，几上摆着一套古意盎然的茶具，一只晶莹的淡青色小坛子和一个淡青色瓷盘，几旁一具矮架上坐着一只小火炉。 赵启轩一身白袍，独坐品茗。 炉上清水渐沸，拱门处出现一个人，缓缓走近小亭，在灯光幽暗处站住。 “酒，还是茶？”赵启轩缓缓道。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又些出神，过了片刻才道：“还是不让我进见山堂么？” 赵启轩头也不抬，取水冲茶、温酒，道：“门规不可违，三十年前你就知道。” 那人又愣了一阵神，突然道：“为什么你总把自己打扮成古人的样子？种菊喝茶，不觉得做作么？” 赵启轩微笑：“听风、怒澜、乱石……看看你们给自己取的名字，不也一样？” 冷风起，雪花渐密。 那人拂去眉稍雪粉，笑道：“我这是五十步笑百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赵启轩大笑：“老爷子的弟子，就没有一个不做作的。来，且饮一杯。” 那人举步走进亭中，灯光照在脸上，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灰白，眉宇间满是风霜之色。 “一去十五年，你还是那个萧怒澜。”赵启轩站起身，神色竟然有些激动。 075.雪夜谈 ()那中年人道：“老谢说你永远不知变通，果然如此。” 赵启轩双眼微眯：“听风……他还好么？” 萧怒澜抖落身上的雪片，坐下来端起茶杯，看着载沉载浮的小小叶片：“看书、看海，懒散的像条老狗。” 赵启轩默然，望向亭外的飞舞的雪，过了良久才道：“他还在怨我？” “他从来也没怨过你，那只是他的选择。”萧怒澜握着酒杯，似乎感受酒液的温度，“乱石现在怎么样？” 赵启轩眼中露出一丝暖意：“还是老样子，人很乱，心却沉的像块石头。” 萧怒澜点点头，沉默了一阵，说道：“谢听风说我回来是作死，你觉得呢？” 赵启轩微笑道：“老爷子生前常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可对于你萧怒澜来说，作死也不一定会死。” 萧怒澜坐在身子，直视赵启轩：“我需要你的支持。” 赵启轩也看着他，毫不犹豫的道：“我不能，也不想。” “为什么？” “老爷子当初为什么赶你走？”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的理想？要知道那也曾是你的理想！” “那不是理想，是妄想，尼尔墙主义本就是疯子的发明。” “这个世界需要疯子！” “但我不是疯子，你也不应该是，十五年了，你还没想明白么？” “难道你不是疯子？身为赵家家主，整整十年躲在这儿种菊喝茶，学古人当隐士，正常人谁会这么做？” “正如那是你的理想，这也是我的理想。” “十五年了，东原还他妈那么操蛋！你变的更操蛋！” “不止东原，自从大探索时代结束，两千年来一直是这样，不是你想变就能变的。” “但是一定会变，必须得变！难道你没感觉到新时代即将来临？我们只需伸出手指，就能撩开低垂的幕布，而不是坐在这里等待！” “你确定自己是那只启幕之手？” “不确定，所以更要尝试。” “如果幕布后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如果更糟糕呢？” “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么？” “那是你的眼睛还不够亮，看的还不够远！” “我在外面走了十五年，你躲在山窝里十年，谁的眼睛更亮，谁能看的更远？” “你一直在局中，我始终在局外，你狂热，我冷静，你疯狂，我理智，这就是区别。” “哈，你我都身在这个世界，没谁能超然物外，除非是上帝或创世神，不，就真的有上帝或神灵，也会被自己创造的世界逼疯的！” “你还是那么偏激，为什么不能理智点呢？” “……其实，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我回来了！” “我知道了，祝你好运。” 两人对视良久，突然同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菊海上飘荡，待笑声停息，却见两人眼中隐现泪花。 萧怒澜泼掉杯中茶，抓起青瓷小坛，倒满酒一口喝干，道：“我觉得我开始转运了，用不着你的祝福。” “所以你决定从幽暗走向亮处？”赵启轩讥诮的说道，“十年惶惶，自我放逐牢狱五年，你把这叫做转运？” “这叫否极泰来，跟你的老气横秋不同，我觉得现在自己还是十八岁，可以一口干掉一瓶芬利姆，拎着棒球棍从下城一直打到榆林道、蓝石山，再一次搅动东原！” 灯光下的萧怒澜双眼精芒闪动，似乎真的年轻了三十岁，又干了一杯酒，大呼过瘾。 赵启轩含笑看着他，想起三十年前那段激情四溢的岁月，兄弟四人热血如潮，何等的任意恣肆，放荡不羁，而今大家都年近五十，早该心淡如茶，可这个家伙竟仍如此豪气冲天。 “说起榆林道，现在你家住的那孩子就很不错，有当年乱石的风范。”赵启轩突然转变话题。 萧怒澜眉毛一扬：“那小子本来就有点瞻前顾后，你让他做保镖，只懂防守不知进攻，变的婆婆妈妈，白白浪费了他的天赋。” “他比你想象的要强硬，只是还没认清自己。”赵启轩淡淡道。 萧怒澜摇头：“恰恰相反，未知使人恐惧，他太清楚自己的力量，也见到过不可想象的力量，这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使他惶恐，他越是强大，就越没有安全感……那种感受我也经历过……费解的是，他是从哪儿学的武道功法？” 赵启轩摇摇头：“老爷子当年说过，武道虽然没落已久，但芸芸数百亿人，总有人传承了一些，就像……你和乱石一样。” “不，那小子不一样，他的力量跟我们的有所不同，你没经过训练，不理解其中的分别。”萧怒澜眉峰微微一蹙，“有兴趣见见他么？” “还不到时候，正如你所说的，他会被吓坏的。”赵启轩道，“他需要时间成长。” “我也需要时间，东原也需要疯子。”萧怒澜站起身，看了看那片菊海，“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玩意都给你烧了！” “希望你能成功。”赵启轩微笑道，不知是希望萧怒澜烧掉菊海，还是别的什么。 “亦辰那孩子很不错，就是太像你了，这一点可不好。”萧怒澜回头看着赵启轩，“我不希望面对两个赵启轩。” 赵启轩含笑摇头：“你不会面对赵启轩，更不会面对赵亦辰。” 萧怒澜眉头一皱：“你要放弃这个游戏？” 赵启东轩道：“其他人比我有信心，他们不是白痴。” 萧怒澜鄙夷一笑：“那些所谓上流人士和政客的操性，自古以来就没变过，二十年前我能制住他们，现在也是一样。” 赵启轩摇摇头：“同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肯定会吸取教训，你不要太大意。” 萧怒澜大笑：“权势的问题在于，它让强大到拥有它的人无可选择……这是你跟他们不同的地方，所以我不会输！”说完，他大步出亭，走进纷飞的大雪中。 赵启轩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但愿如此，祝你好运。” 伫立良久，赵启轩才收回目光，坐下来。 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亭外，是赵亦辰。 “父亲，我应该怎么做？”赵亦辰问道。 “你想做他的对手，还是盟友？”赵启轩反问。 赵亦辰毫不犹豫的道：“对手。” “为什么？”赵启轩饶有兴致的看着儿子。 赵亦辰应道：“他做事太理想化，赢的几率极小。” 赵启轩皱了皱眉：“理想重要还是赢重要？很多时候这俩并不是一回事。” 赵亦辰默然，过了许久才道：“父亲的意见是……” 赵启轩道：“最好的选择是什么都不做。你要记住，作对选择比任何能力都重要。” …… …… “准备好了么？” “呆头鹅，你确定这神神叨叨的玩意管用？” “我不知道，但对我很有效。” “嗯，看起来并不难嘛。” “不要说话，集中精力，就当这是个光脑程序，你要做的就是准确无误的抄写一遍……注意呼吸……” 榆林道十号别墅四层房间内，顾欢手把手教给丁咚那套学自破飞船光脑里的身体训练法。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顾欢发现身体训练法的作用远不止增强力量、提升身体素质这么简单，尤其是那套呼吸方法，多次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说不定对丁咚的怪病也有效，也许能让她在病的时候争取一定的时间，万一自己不在，也能自救。 丁咚极为聪明，年纪又小，身体尚在发育期，那些繁复无比的动作一学就会，尤其是前两个较为简单的礀势，很快就顺利完成了，但她性格活泼好动，没有什么耐性，做几遍就吵吵着太容易，太累。 顾欢也不想太逼她，训练一阵便由她去了，反正时间有的是。这个训练的确太过枯燥，倘若不是在罪恶岭那种环境下，他自己也很难坚持练完所有的动作。 从接触这套训练法到现在，顾欢已经不间断的练习了五年，所有的动作包括呼吸节奏已深入骨髓，成为潜意识的一部分，但他始终无法理解这些怪异的动作能让身体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而且还在缓慢的进步，到底哪里才是尽头？飞船光脑里损坏或消失的视频里是否还有其他更近一步的训练方式？ 每次训练完之后，顾欢都会不自觉的想起这些，从科学的角度上看，这个套训练违反了最基本的常识，但这个世界上违反常识的东西不仅如此，比如罗迪克和红唇男子还有那只奇怪的队伍，他们的力量更加霸道诡异，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强大？这个世界类似的人还有多少？他们为什么要隐藏起来？假如他们数量庞大且危险，普通人类该何应付？ 这些谜团似乎永远也无法解开，顾欢放弃思索，上床睡觉。明天将有个光脑工程系热议了一周的人出现，让已经习惯旁听生身份的他也有些期待。 080.满眼香艳，一拳断石 ()第五大道，东原市最负盛名的标志，正如东原市代表水曜星，它也代表了东原市，假如不考虑面积广大的下城的话。 由夜空望下去，第五大道像是一条由光组成的流动着的彩带，缠绕着犹如巨大水晶般的高楼大厦，滚滚车流拉出一条条光晕，美的如同虚幻的梦境。 顾欢第一次俯视东原夜景，不禁为人类能创造出如此壮丽的奇迹而感叹，几乎所有关于东原记录都少不了这条神奇的街道。在那些镜头里，这里俯首皆是金钱、美女和一步登天的机遇，如同天堂；同时，这里也充斥着尔虞我诈，有着野兽般的冷漠和残酷，如同地狱。 飞行车掠过第五大道，降落在附近一座大厦楼顶，然后顺着通道滑上地面，停在一座高高的台阶下。 一侧竖着一根高高的石柱，上面镌刻着几个字：望月会所。 顾欢顺手把套头衫的帽子扣在头上，遮挡寒风，双手插进兜里，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五大道会所云集，声名远播，实际上就是顶级的风月场所，不知道萧怒澜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放松点，这里可比罪恶岭要好多了。”萧怒澜轻轻拍了拍顾欢的肩膀。 虽然顾欢看起来很镇定，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对于从未涉足此类场所的他来说，这里比冷酷严苛的罪恶岭要复杂而不可测。 望月会所虽然风月，但格调却不低下，外部装潢典雅，属于低调奢华，并非那种艳俗的金碧辉煌。 大堂门边电子屏上闪着一行小字：衣衫不整，恕不接待。 这实在是个相当拧巴的规定，谁都知道会所是寻欢作乐的天堂，里面没谁会冠带整齐，可进入时却要衣冠楚楚以示文明。也许人必须要在卸掉一本正经的外壳，展示不堪的里子时才觉得刺激吧。 很显然，连帽衫加运动裤的搭配属于衣衫不整的范畴，一名侍应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先谦卑的让过萧怒澜，目送他进入大堂，然后转身换了副冷漠的表情：“对不起先生，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顾欢把帽子掀到脑后，也不说话，就这样站在那里。 自从来到上城，他不止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为此丁咚曾多次让他换身正经的衣服，至少看上去体面一点，不至于屡屡被人拒之门外，但顾欢坚持自己的选择，在罪恶岭穿了整整六年制服，他已经对那种线条笔直毫无特点的规整正装产生了生理上的抗拒。事实上，他从骨子里还是百丽街那个无拘无束的混混兼机修师，本能的就排斥上城的刻板和繁文缛节。 这个时候，冯大壮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侍应生，道：“干什么？这是我朋友。” 侍应生上下打量冯大壮，觉得好笑，这个敞着夹克内衬蓝色i恤家伙哪儿来的自信？明明跟那傻小子一个德性，却装成熟客的样子。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衣冠不整不得入内。”侍应生伸手一拦，态度很客气，表情很鄙夷。 冯大壮笑了：“叫沈俊那个王八蛋过来，老子要刷脸进去。” 侍应生脸色一变，语气严厉的道：“沈先生不在这儿，请您注意言辞！” 冯大壮不理他，转身对顾欢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不爱来上城的原因，到处都装的跟人似的，不就是个吃喝嫖赌的地儿么？弄的比他妈教堂还事儿妈！” 顾欢也笑了：“那我们干嘛来这里？” 冯大壮冲里面努努嘴，道：“老大有个朋友最爱这调调，说起来也是，就像玩女人，遮遮掩掩半推半就才过瘾，一旦月兑光光反而叫人倒胃口。” 侍应生听他说的粗俗，暗暗骂了句下城来的穷鬼，接着警告道：“请两位尽快主动离开，这里你不欢迎你们！” 冯大壮模出一盒烟，丢给顾欢一根，然后自己叼起一支点上，抽了一口，眯着眼睛对侍应生道：“老子就跟这儿耗上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侍应生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衣领道：“有人闹事，过来处理一下。”说完，扬起下巴，看着冯顾两人，似乎再说：“现在走还来的及。” 顾欢觉得很奇怪，像萧怒澜那样的人，既然打算到这儿来，为什么不先安排好？ 大约两三分钟后，从大堂里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清瘦的男人，年纪跟冯大壮差不多，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表情冷峻严肃。 “沈先生。”侍应生脸上露出惊讶且忐忑的表情，两个不懂事的混子而已，怎么会惊动老板。 那位沈先生来到门前，皱眉看着冯大壮，说道：“冯大壮，难道你非让我下来请你吗？” 冯大壮嘿嘿一笑：“沈俊，少他妈给老子来这套，让我们进去！” 沈俊哼了一声：“这里不是下城！”说着冲身后一招手，一人走过来，递给上来两只袋子。 冯大壮接过袋子撕开，见里面是两套西装，不禁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操蛋！” “衣冠不整不得入内，这是规矩！”沈俊说完，瞟了顾欢一眼，然后带人走了。 “狗屁！回去老子的夜总会也添条规矩，穿衣服的滚蛋，得光才能进！”冯大壮骂骂咧咧的丢给顾欢一只袋子，自己舀起一件上衣胡乱一披，冲那侍应生一瞪眼：“这回老子能进了吧？” 侍应生吓的一哆嗦，没想到这家伙不但真的认识老板，而且好像很熟。在他望月会所两年的职业生涯里，从未见过那个客人能让沈老板亲自到门口“迎接”。所以，就算这倆货真的月兑光，也得让他们进。 顾欢也披上衣服，跟在冯大壮身后，走进大堂，然后两人像是商量好的，几乎同时把那件昂贵的西装扯下来，丢到一旁，在侍应生们复杂的目光下走进电梯。 …… …… 电梯在第二十层停下，两人穿过幽静的走廊，来到两扇精致的木质大门前，冯大壮立刻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变的非常严肃，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嘀…… 门上传来一声提示音，接着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开启。 随着门慢慢打开，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门缝中扑面涌来，强烈的鼓点和狂躁的电子合成音组成的旋律毫无美感可言，像是无数石块杂乱无章的丢在铁皮上，令人难以忍受。 冯大壮紧皱粗眉，伸手在顾欢后背一推，几乎用尽全力，大叫道：“进去吧。” 顾欢毫无准备，被他推进房间，房门咔哒再度关闭。 房间内的场景跟外面的幽静雅致截然相反，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世界，巨大的空间内七彩射灯闪烁，依稀能看到一群人摇头摆尾的疯狂扭动、奔跑追逐。 这是要干什么？顾欢讶异的回头找冯大壮，却发现进来的只有自己。 突然，吵杂的音乐转换另外一种暧昧的风格，婉转起伏，夹杂着女人的低吟浅唱。射灯同时停止闪耀，四周亮起一圈粉红色灯光，一道雪白的光柱晃来晃去，然后落在射在顾欢身上，好像明星登台前的亮相。 顾欢不由眯起眼睛，伸手遮住眼眉，歪头看过去，不禁目瞪口呆！ 在粉色灯光下，十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聚在房间正中，随着音乐扭动身礀，她们都穿的极为性感暴露，或者这样说更合适，几乎什么都没穿，只披着透明的轻纱，几丝布条遮住要害。她们毫不介意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旁若无人的舞动，修长的大腿林立，乳波臀浪此起彼伏，令人难以自持。 顾欢性取向正常，不是卫道士，也非禁欲主义者，但十七岁就入狱的他着实没机会接触女人，尤其这种香艳的场景，就算在幻想中也没出现过，当时脑袋嗡的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光柱缓缓向前移动，似乎引导顾欢走上去。 顾欢下意识的踩着光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那群美女更近，鼻间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夹带着女人特有的体香，那一片片紧致光滑的肌肤更加清晰，眼前闪过一张张媚态横生的脸，以及或丰盈或轻薄的红唇。 群舞的美女慢慢散开，在她们身后，竟然是一张宽大的沙发，上面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只穿这一件内裤，露着单薄的胸膛和略显纤细的四肢，脸被身前美女的阴影遮住，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在他身边，两个身无寸缕的美女像小猫一样卧在沙发里，身躯微微颤抖着，眼眉间带着无比的满足，显然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顾欢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就像做了一个香艳但于己无关的梦，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旁观一场难以置信的**。 这时，那男人站起身，幽暗的灯光照在他清瘦的脸上，微微凸起的颧骨和挺直的鼻梁让他的面孔显得非常立体，尤其一双眼明亮之极，完全没有纵欲之后的疲态。 他看着光柱下的顾欢，身子突然微微一动，一拳砸向顾欢的头顶！ 两人相距差不多四米，以他的身高根本不可能打到顾欢，但他好像完全无视这个距离，拳头撕破充满**味道的空气，激起一串尖利的音爆。 很显然，这一拳的力量之狂暴，足以裂金断石！ 081.要不要一起来 ()这一拳毫无征兆，力道之狂暴，如风般把满室香艳旖旎席卷而去. 顾欢的意识还停留在震惊当中，站在雪亮的光柱内不知所措，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拳头砸进白光内，尖锐的劲风激起顾欢额前发丝。 敏锐的触感让顾欢瞬间意识到危险降临，一股热流陡然从小月复升起，全身肌肉立刻绷紧如弓！他下意识的缩头、弓腰、侧身，双臂加紧并拢贴着脸颊抬起，护住头部。 砰！ 拳头砸在手臂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顾欢像是一块被万吨水压机冲压的合金坯，腰身猛的向下一挫，蜷缩成一团，全身骨节发出一阵密集的咔吧声。 剧烈的痛感冲入大脑中枢，那股力量并不像罗迪克和红唇男子一样具有毁灭性，也不想看上去那么狂暴，气势如巨锤，但作用在顾欢身上，却像更像是一把刀，尖锐而锋利，沿着接触面刺入体内，每一丝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如同被切削一般。 就像当头浇下一瓢冷水，让顾欢彻底清醒过来。朦胧的灯光、群舞果女、暧昧的音乐以及**过后的余味，不过是这枝节横生的一拳的诡异背景，那看上去纵欲过度的男人可能跟罗迪克和红唇男子一样强大，甚至更可怕！ 事实也是如此，那男子并未因一拳击倒顾欢而停止攻击，没有丝毫停顿，抬腿一脚踢向顾欢。 此时，九个深入血脉的礀势已然掌控了顾欢的肌体。他瞬间变成了一只软体动物，身躯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然后猛的弹开，向后滑出半米，避开踢来的脚掌，随即腰身一挺，站了起来。 咦？男人发出一声低微的讶异，似乎没想到顾欢能躲开他的连环两击。 就在他略一错愕之时，顾欢发动反击，拳击男人的下月复！ 顾欢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对和应对危险，对他来说，已成为本能！他不知道萧怒澜和冯大壮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入这个香艳陷阱，也没时间思考，只知道对手很强大且危险，足以致他于死地。他非常清楚，只有进攻，才能争取一线逃月兑的机会。 相比那男子的一拳，顾欢的拳头更直接，选择的线路更短，呼吸之间，已经突入那男子的怀中！ 那男子清澈的双眸突然一亮，双脚纹丝不动，腰部却突然横向移开，上像是少了一截，如同一具组装失误的机器人。 顾欢一拳落空，顺势上步挥肘，迅猛的压向那男子堪堪抬起的手臂…… 两个男人对撞在一起，交错的拳头和身躯快如闪电，划出道道残影，即便在雪亮的聚光灯下，几乎也分不出彼此，就像是一对久违的情人，相互纠缠，**勃发，彼此贪婪的索求，只到把对方榨干为止。 假如不是沉闷的**撞击声和不时响起的令人牙酸的骨节爆响，让暧昧的音乐变了味， 那场景真的如同舞台上精彩绝伦的双人舞。 那群性感的果女停止舞动，聚拢在一起，惊讶看着聚光灯下那团急速舞动的影子。 在双方暴烈的攻击下，昂贵的纯毛地毯被撕成碎片，连下面高能聚合地板都承受不住巨力的冲击，留下一片坑坑洼洼。 几次碰撞之后，顾欢就发现自己的判断严重失误，这个瘦弱的男子不仅仅是强大，而是恐怖，远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恐怖！ 那种恐怖不仅仅来自巨大的力量和速度，而是那种攻防的方式，奇诡的犹如幽灵鬼魅。那男子每一次进攻释放的力量都不同，重时如大锤，柔时如绳索，锐的如利刃，钝的如锯齿，无穷无尽连绵不休，。顾欢像是陷入珊瑚藤保护区的沼泽地里，难以自拔，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在顾欢二十三年的生命中，面临过无数次生死危机，只有两次感觉生无可恋，一次是母亲离世的噩耗，抽离了他活下去的支撑，也激起了他重拾尊严的**；另一次是钩子的背叛，垃圾山下那道戳在腰身上的蓝色光弧不仅击倒了他的身体，也把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信任彻底敲碎。至此之后，他就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就算这个世界再危险，再冷酷，也要更好更有尊严的活着！ 所以，顾欢绝不允许自己倒在这个房间里，成为一具供果女们惊讶，让那男人骄傲的尸体！ 热流澎湃，血液急速流动，躯体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新陈代谢，源源不断的向肌体提供能量。 打倒他！站在这里的只能是我！ 顾欢心中无声的呐喊，斗志迸发如烈火，拳头开始变的更直接，更危险，对对手如此，对他自己也是如此。 这一刻，久违的罪恶岭的顾疯子终于复生，若你打碎我的骨，我就撕烂你的肉！ 那男子雕塑般的面孔上闪过一丝讶异，嘴角微微一翘，突然放缓攻势，撤步收拳，似乎有停止搏斗的意图。 但此时的顾欢已近癫狂，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或者意识到了也不敢放松，他紧紧贴上那男子。拳、肘、膝甚至头颅，都变成攻击的利器，根本不经过思考，九个礀势中数百个分解动作像是激流般涌出，把那男子笼罩在拳风腿影之中。 那男子的微笑凝固在嘴角，表情越来越严肃，虽然他刚才未尽全力，但是占据了进攻的先机，仍然没彻底击倒顾欢，已让他很是惊讶，而此时有意收缩防守，在顾欢全力的进攻之下，竟然感受到许久未遇到过的压力！ 更让那男子惊疑的是，随着搏斗的进行，越来越觉得顾欢的攻击方式和力量似曾相识，但又似是而非。以他的阅历，很清楚那种力量并非来自透支生命的基因改造，亦非某些隐于世界角落的特殊能力，更像是通过某种方式训练出来的！ 攻防形势逆转仅仅十几秒，顾欢体内热流已达到顶峰，每一丝肌肉都炽热无比，剧烈的震颤摩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比之前面对罗迪克或红唇男子时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假如顾欢以这个状态面对红唇男子的话，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刻，顾欢感受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全身通透，从头顶到脚心，一贯而下，头脑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清洗了一遍，犹如沉睡很久的植物人突然醒来，重获感知，甚至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新！ 那男子明显的感觉到顾欢的变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防守也越来越紧，终于，他大吼一声，全身肌肉像是充了气般鼓起，手臂如蛇一放一收，缠住顾欢攻来的拳头，猛的向前一压。 一股大力撞上胸膛，顾欢呼吸为之一滞，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去。几乎同时，他扬起另一只手臂，死死夹住那男子的小臂。 两人你推我拉，纠缠不清。那男子似乎被顾欢激怒了，再次大吼一声，手臂猛的发力，竟将顾欢举离地面，而后大步急冲，跃出光柱，直飞墙角。 砰！顾欢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 在两人巨大力量的作用下，高能聚合墙壁竟然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一个人形，把顾欢嵌在里面。 如此重击，顾欢再也难以承受，脊椎和手臂几乎折断，松月兑开那男子。 这时，白色光柱追过来，罩住两人。 由于方才那一举一推力量爆发的太猛，男子身上仅余的内裤居然被挣破，烂成数条挂在腰间，与其体型极不相配的庞然大物软塌塌的垂在胯间，在雪亮的光柱照耀下，毫纤毕现，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但那男子毫不在意，抬头面朝灯光射来的方向，举臂送出一根细长的中指，而后哈哈大笑，回身把顾欢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表示嘉许。 室内灯光次第亮起，一片通明。那男子就这样果着身子，大摇大摆的走向果女群中，问道：“轮到谁了？” 果女们咯咯娇笑，七手八脚的推出一名美女来。那男子一把将其搂在怀中，埋头张嘴盖住丰盈的红唇，热吻起来。 顾欢喘息未定，看到这一幕，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真是个色中饿狼，刚刚一场激烈的搏杀之后，马上就要进行另外一场大战，放荡不羁，荒唐婬、乱到这个份上，可算是闻所未闻了。 这时，那男子突然放弃怀中美女蜜桃般的双唇，道：“萧怒澜看中的人，果然不错……”，说着，他伸手摁在那美女高耸的胸脯上，一边揉捏着，一边看着顾欢，说道：“要不要一起来？很好玩的。” 顾欢愕然，一时无语，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前一秒还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搏杀工具，下一刻就变成欲壑难填的**机器，这样的强者怎么会被**支配的如此荒唐？！ 更加是诡异的是，当他邀请顾欢“一起来”时，眼神清澈，毫无荒婬的丑态，态度之真诚，更像是孩童期待与人分享糖果。 那男子见顾欢有些发呆，失望的摇摇头：“可惜了……”接着他把那美女抱起来，横放在沙发上，抬腿跨上去，仰头看向某处，大声道：“狗日的看够了没，用不用老子给你们表演一个？” 082.你并不孤独 ()那男子并没来及得当着顾欢和监控设备表现男人雄风，就在他准备提枪上马之时，萧怒澜、冯大壮还有望月会所的沈俊沈老板适时的闯进房间。 顾欢依稀明白萧怒澜把自己推进这房间的意图是让那果男试探自己的实力，心中本略有不悦，但方才一战他隐约明白了那套训练方式的某些特殊之处，呼吸节奏还有分解动作的使用并非一成不变，若配合的巧妙，力量速度都能大幅度提升，使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新的认识。而且萧怒澜这种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初衷也非恶意，当即也就释然了。尤其是看到沈俊老板之后，更是不禁微笑。 表情严肃的沈老板手里提着一只袋子，走到那位有癖的仁兄面前，递了上去。 那袋子跟他在会所门口送给顾欢和冯大壮的一模一样，不用问，里面装的是衣服。堂堂望月会所的沈老板自出现以来，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为需要的人送衣服，看上去不像是个老板，更像是位高级的服务生。 但那男子根本不领情，看也不看沈俊，抬腿从沙发上下来，大大的叉开双腿，就这样把那根硕大的家伙对着众人，“三只眼”紧紧盯着萧怒澜，一言不发。 不愧是搞服务行业的，沈老板相当有涵养，对癖的无礼并不在意，轻轻把袋子放在沙发上，然后冲那群果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那些女孩们立刻起身，悄无声息的走了。 萧怒澜和那男子就这样对视着，过了许久，萧怒澜平静面孔上露出一丝痛楚之色，开口道：“乱石，我回来了。” 呆了片刻，那男子清澈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脸突然红了，大声道：“混蛋，这些年你死哪儿去了？”说着，他突然冲上去紧紧搂住萧怒澜，像个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萧怒澜很自然的抱住他的臂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欢目瞪口呆，讶异到了极点，一半是因为这位名叫乱石的癖实在古怪到了极点，强大、脆弱，荒婬、童真怪异的融于一身；另一半则是萧怒澜的表现，满眼爱怜，语声温柔，感情完全发自内心，极为挚恳，完全不像震动东原的一代枭雄。 难道这俩人是…… 顾欢暗暗摇头，虽然同性之恋早在远古时代就为人所接受，就算萧怒澜真的和这位乱石兄两情相悦，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觉得怪怪的，一时不好接受。 送衣大使沈俊老板眼观六路，发现顾欢满脸古怪，原本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冲顾欢摇摇头，大约意思是你理解错了。 咳咳，沈俊干咳了两声，道：“萧先生，您是不是……穿上点衣服……比较好？” 萧先生？癖竟然也姓萧！顾欢依稀猜出点什么来，这两位并非同性之爱人，而是同姓之兄弟，不过两人相貌却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性格更是天差地别，相比之下，萧乱石更像是个任性的孩子。 听到提醒，萧乱石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沈俊，囔着鼻子怒道：“关你屁事！我就喜欢这样！” 萧怒澜无奈的把萧乱石轻轻推开，微笑道：“乱石，我们都是俗人，比不上你一颗赤子之心，随心所欲……”说着，他扫了一眼萧乱石傲人的本钱，又道：“与你一比，任谁都相形见绌，就不要让我们太自卑了好不好？” 萧乱石嘿嘿一笑，使劲拍了拍萧怒澜的肩膀，骄傲的道：“别的咱们都不分上下，这玩意你可大不如我。” 说完，他抓起那袋子，舀出备好的全套衣服，一件件穿戴整齐。那衣服样式跟先前沈俊送给顾欢和冯大壮的不同，类似军装制服，极为熨帖合身，完全契合他的体型，想必非随意所选，更像是他特意交代过的。 等他穿好衣服，整个人突然变了，雕塑般的面孔冷峻深沉，双目锐利如刀，瞬间从癫狂的怪人变得气势凌人，甚至透出一种铁血肃杀的味道。 人在**和衣帽整齐之间气质有所分别实属正常，服饰是衬托人气质相当重要的实用道具，但顾欢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像萧乱石这样，穿好衣服后竟如同月兑胎换骨，让人根本不能跟方才那个荒婬放荡的癖联系在一起。 穿戴整齐之后，萧乱石说话的方式竟然也变了，虽然眼角泪痕未干，话语却变的犹如石头般坚硬。 “萧怒澜，你还回来干什么？” 萧怒澜对他这位同父异母兄弟的脾性非常熟悉，一半是天才，一半是魔鬼，就像赵启轩说过的，人很乱，心静的像石头。 “做我擅长做的事。”萧怒澜平静的应道。 萧乱石不置可否，却转向顾欢，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道：“小兄弟，你很不错，我喜欢你。” 顾欢全身毛孔不禁一张，这位仁兄表达喜欢的方式如此独特，于他来说实在无福消受，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萧乱石点点头，再次看向萧怒澜，道：“你想让我帮你？” 萧怒澜沉默了几秒钟，道：“我不强求。” 这时沈俊插口道：“大哥，萧先生，不如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好像不大合适……” 萧乱石扫了一眼房间，哈哈一笑，大步走出房间。 …… …… 八十八层观景平台上，萧氏兄弟并肩而立，第五大道尽收眼底。 “十五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为什么非要回来祸害东原？” “这样的话赵启轩也对我说过，难道你们都认为我做错了？” “我跟赵启轩不一样，我做的跟你想做的本就是背道而驰，凭什么以为我能帮你？” “这多年来，你难道不想改变？要知道有些事一定遮不住、瞒不下，最终会大白天下，与其引起恐慌，不如为我们所用，至少现在我们能控制的住。” “……我有个条件。” “只要我能做的。” “那个叫顾欢的小子不错，我要了。” “这个……得问他自己愿不愿意，我不能蘀他做决定。” “人是你带来的，当然要找你，不要像以前那样推卸责任！” “其实他现在为……” “那与我无关！”萧乱石干脆的打断萧怒澜的话，望着远处高楼大厦的璀璨灯火，坚定的说道，“他是我的，我就帮你，他不跟我，我就不帮你，但也许会帮他。” 逻辑很独特，跟他的人一样。 萧怒澜笑：“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而且他很老实，不会跟我抢女人。” 这理由也很独特，难道只是因为顾欢没接受跟他一起玩的邀请？假如顾欢在场，一定会大摇其头。 萧怒澜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缓缓道：“你还再记恨那件事？我可从没给你抢过女人。” “我不管，反正我没得到她。”萧乱石的思维相当直接，一贯乱枪打鸟。 “我也没得到她！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萧怒澜辩道。 萧乱石眼睛一瞪，怒道：“你……竟然说这种话，不喜欢你把人给上了？不喜欢你就能抛弃她！无耻、卑鄙、下流！” 萧怒澜避开他的目光，淡淡的道：“你根本不了解她。” 萧乱石突然笑了：“也许我不了解她，可我了解你，为了你那狗屁理想，你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抛弃爱你的女人！” 萧怒澜垂下眼帘，道：“现在争论这个有意义么？” “不如我们去喝一杯？”萧乱石的态度变化莫测，不知是有意如此，还是天性使然。 …… …… 巨大而奢华的房间里觥筹交错，冯大壮和沈俊头抵头的拼酒、对骂，萧氏兄弟一杯杯往嘴里灌酒，萧乱石的上衣已经月兑去，大有再次果裎相见的态势。 顾欢夹着一支烟，站在窗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第五大道的大厦之上，俯瞰东原最奢靡的午夜，室内的喧嚣和外面绚烂的灯火离他太远，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萧怒澜为什么要自己带这儿来，总不会仅仅跟萧乱石打一架或者见识一下酒鸀灯红的夜生活这么简单，看上去萧怒澜更像是特意来见久别多年的兄弟，而自己则显得有些多余。 正当顾欢去意萌生之际，萧怒澜走过来，说道：“顾欢，有件事我想提醒你。” 顾欢见他毫无酒意，非常清醒，暂时打消告别的意思，说道：“萧先生请讲。” “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不要辜负了你的天赋。”萧怒澜说着，轻轻拍了拍顾欢肩膀，“这个世界一贯冷酷，但绝不恐怖，尤其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善用天赋，一定会得到你想象不到的东西。” 顾欢垂下眼帘，看着手中明灭的烟头，过了一会，道：“这就是您带我来的目的？” 萧怒澜笑了：“我想让你知道，你并不孤独。乱石、你、包括我……我们是一类人。” 083.第八十一区 ()“孤独”这个词跟随了顾欢四分之一的人生，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并没有因丁咚进入生活产明显的变化，尤其当他认识到自己拥有的力量之后，身体越强硬，能力越大，孤独和不安全感反而愈发强烈，就像一个穷孩子突然拥有了亿万财产，茫然而惶恐。 这能力到底来自哪里？是天赋异禀，还是那次失败的基因试验？最有可能的还是得自飞船的九个身体训练礀势，可在这个凡事皆有科学验证的时代，光脑总老人口中所谓的“神奇”经不起推敲，除非承认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这对于被现代科学驯化的人类来说，实在难以接受，顾欢也是如此，一面体验着超越人类极限的能力，一面疑惑重重。 更重要的是，如此强大的力量，该如何运用，又能带来什么？过的更好，活的更有尊严，还是不停的面对如红唇男子那样可怖的对手，让自己一步步滑向深渊？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和我一样的人，他们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 你、乱石和我，我们是同一类人！ 萧怒澜的话像一道闪电划过顾欢的脑海，刚才与萧乱石那场搏斗浮现在眼前，萧乱石的力量和技巧明显与之前遇到的强者大不相同，某些地方甚至跟自己有相似之处，尤其是他身体扭动的方式，如同没有反关节的软体动物！ 方才打斗的时候还不觉得，经萧怒澜这么一点，那种相似愈发的清晰，就算不是一样的训练方式，也有极深的渊源，就像是同一颗树结的两粒果子。 “准确的说，你和我，我俩才是同类，他根本算不上！” 不知什么时候，萧乱石出现在窗前，清澈的双眼深情款款，令顾欢不禁一寒。 “关于武道，我比萧怒澜更有发言权。”萧乱石丝毫不给东原传奇留面子，对顾欢说道，“你是我见到的最具天赋的武道修行者，我喜欢你。” 武道？ 萧乱石这句话信息量非常大，除了“喜欢你”三字可以忽略之外，另有三层意思，首先，萧氏兄弟练习过一种叫“武道”的东西；其次，萧乱石的水准可能略高于萧怒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顾欢练习的那九个礀势也属于“武道”范畴，而且天赋出众。 “萧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有可能消除心中疑团，顾欢不禁有些激动，急忙问道。 这句话他问的是萧怒澜，对于怪里怪气的乱石兄，顾欢还是有所保留。 萧怒澜还未来得及开口，萧乱石却哈哈一笑，抢先道：“你果然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什么。武道，是传承自人类母星时代古东方的一种修行方式，用来训练身体和精神，可使人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顾欢更糊涂了，训练身体好理解，精神如何训练？“天人合一”又是什么意思？ 萧怒澜插口道：“所谓武，就是通过特殊的方法打熬身体，增强肌体素质，练到一定境界之后，感知能力和精神思维都会有明显的提升，至于‘天人合一’也许是古人故弄玄虚。” 顾欢点点头，从他自己的体验来看，也差不多是萧怒澜所描述的样子。 “故弄玄虚？”萧乱石显然对萧怒澜的解释相当不屑，“顾欢，不要听他的，武道如果这么简单，还能称之为‘道’吗？跟普通的搏击术有什么区别？力量比普通人大一点，反应快一点，算什么能力？基因改造人、变种人、血族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都能做到！” 这一串话让顾欢真的懵住了，基因改造人还到罢了，他自己就遇到过，变种人、血族是什么？妖魔鬼怪？现在是拍电影么？ 顾欢一头雾水，向萧怒澜投去疑惑的目光。 萧怒澜似乎有些无奈，顿了顿，道：“你所看到的和认知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全面，甚至不够真实！存在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的。” 萧乱石又是不屑一笑：“有什么不好解释的？顾欢，关于这方面，我更加比他有发言权，这就是咱的专业！你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说道这里，他突然皱起眉头，停了几秒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乱石！不要胡闹！”萧怒澜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阻止道。 萧乱石大喇喇的一挥手：“他早晚都得知道，早一点更好。”他不由分说拉起顾欢的胳膊，向外就走。 萧怒澜知道他这个兄弟向来说干就干，谁也阻止不了，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对沈俊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带着冯大壮跟了上去。 顾欢被但萧乱石抓着，本想挣月兑，但萧乱石的手掌竟然像铁铸的一般，紧紧锁住他的手腕，大拇指有意无意的摁在脉门上，顾欢半边身子微微发麻，竟然一丝力气也发不出，只得由他拉着。 萧乱石笑眯眯的像个亲切的大哥哥，紧贴着顾欢，一边走一边道：“其实我早就见过你” “你见过我？”顾欢一怔，脑子飞快运转，像萧乱石这么有特点的人物，如果遇到过，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见过，我本来想安排人找你，事情多一时没顾上，没想到萧怒澜那家伙先把你找到了。”萧乱石说着，眼睛眯了起来，得意嘿嘿一笑，“倒是便宜我了……” …… …… 楼顶停车场，一台巨大的飞行车缓缓起飞，投入东原凌晨的幽暗的天空。 车内，萧乱石舀出三个电子眼罩，丢到后座，道：“老规矩，都带上。” 飞行车封闭的非常严，车窗装着激光干扰器，不但阻挡视线，还能屏蔽所有的电子信号，萧乱石还是让三人带上眼罩，连他哥哥萧怒澜都不相信，可见要去的地方何等机密。 顾欢的好奇心早已被吊起来，再加上萧怒澜冯大壮也跟着，心中再无忧虑，正如萧乱石所说，他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太过遥远，还是为了迷惑外人故意选择了复杂的航线，似乎永无尽头，漫长的飞行让三个乘客索性睡了一觉，直到被萧乱石叫醒。 飞行车缓缓落地，又行驶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了下来。顾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跟在冯大壮身后走下车。 车位雪亮的光线让顾欢忍不住眯起眼睛，四下看去，见所站之处是一个巨大无比甬道，也许是山体中开焀的，也可能是地下，整个空间高达百米，宽五六十米，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巨大厚重的合金门。 一瞬间，顾欢甚至有重回罪恶岭的错觉。 萧乱石换了一身标准的制式服装，跟军装极为相似，又有所不同，整个人显得挺拔冷峻，一派铁血军人之风。他站在合金门前，双臂张开，道：“欢迎来到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秘密之一，星空联邦唯一的r级机密，第八十一区！” 第八十一区？！ 听到这几个字，顾欢一阵恍惚，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第八十一区，这是一个神奇的名字。 无数小说和影视剧都有它的身影，有时邪恶，有时正义，有时企图毁灭宇宙，有时则是拯救人类的大英雄。它是风靡联邦二十多年的系列剧《机甲纵横》里的头号反派魔枭博士的根据地，也是《威震星空》中抵抗外星侵略者的中坚力量，甚至有一本著名的杂志名字就叫《禁忌魅惑——第八十一区》。 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底出自何处，历史沿革，关于它的解释比比皆是，却没有一种相同。唯一个较为权威的推测是，它的原型来自万年前人类母星时代某个超级大国的一个代号“第五十一区”的秘密军事基地，经过漫长的演变成了八十一区。 总之，这一个人尽皆知却几乎没人相信它却是真的存在的部门或者地点。 而现在，它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顾欢面前，像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萧怒澜和冯大壮却没有任何奇怪的表情，也许是来过此处，也许是习惯了萧乱石不靠谱的行事风格。 合金门缓缓滑开一条缝隙，萧乱石做了个请的礀势，道：“让我们一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吧！” 与小说和影视剧里描述的不同，门里面并没尖端科技所营造的令人震撼的未来感，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防空洞，只不过更大。 换乘一台电动车，七扭八拐的行驶了大约十几分钟，前面又出现一扇合金门。 下了车，萧乱石来到门前，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孔，扭动了几下。 竟然用钥匙开门？ 难道这就是第八十一区的真相？连东原下城的普通写字楼的门禁系统都比这里更先进，至少应该按一个基因识别系统吧！ 萧乱石似乎看出顾欢的惊疑，微笑道：“对于我们来说，人类所有的看似独特的信息都不可靠，包括基因。” 合金门无声的开启，一个人出现在视野之中，他像个职业军人一样笔直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顾欢立刻愣住了，竟然是他！ 088.礼物 ()顾欢怔怔的站在那里，耳边雷gaga轻柔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二十四小时前刚刚了解的所谓第八十一区、武道修行者，跟刚刚这番话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过了许久，顾欢才醒过神来，干涩的问道：“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非常简单。”雷gaga嫣然一笑，灿若鲜花，眼波流转，“我能闻到族人的气息，这是伟大的god赋予我的特殊能力。” 提到所谓的god，雷gaga便会不自觉流露出崇拜和敬畏的神色。 顾欢暗暗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们。”雷gaga纠正道，“对于我们而言，蝼蚁般的人类不配作为对手，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探寻所有族人，包括觉醒、半觉醒以及沉睡者。” 她说着，顿了顿，语气一变：“现在你只是半觉醒者，那台ibaby的程序已经做了适当的引导，消除了你因一次低劣的基因试验而造成的隐患，剩下的我就帮不了你了，全部觉醒只能靠自己!” 顾欢突然觉得很好笑，一个混迹百丽街头的混混、朝不保夕的越狱犯，先是赵家施以青眼，接着入住榆林道十号，为东原传奇萧怒澜欣赏，接着又被传说中的第八十一区拉拢，现在则冒出一个所谓的神族探寻者，莫名奇妙的成为这些大人物、强者眼中的香饽饽。难道自己真的像光脑工程系的同学们调侃的那样，跟幸运女神睡过觉？ 如果不是无意中练习了所谓的武道，拥有这身强大的力量，他们还会这么看重自己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谁会在乎一个毫无价值的越狱犯？！自己要么困死罪恶岭，或者在东原某个角落里为了活着而挣扎。诚然，这能力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可谁又真正关心过自己的想法？萧氏兄弟念念不忘的是“天赋”，雷gaga要唤醒所谓的神族基因，每个人都想控制他人命运，把所谓的能力变成他们手中的拳头、工具！ 只有丁咚把自己当做普通人，当做亲人，也许还有赵亦灵，从没把自己当成保镖或者因为能打而另眼相看，更像是一个朋友，甚至茜茜女乃女乃也只会把自己当做孩子，像个真正的女乃女乃一样关爱有加，至于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然而，就是如此可爱的三个人，现在有两个下落不明，一个被送进了医院。 我的命运是我的，别人无权干涉！ 顾欢心潮起伏，瞬间做出了决定，他看着雷gaga，静静的道：“雷gaga老师，对不起，我对您所谓的‘神族’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刚刚的意外事故跟你有没有关系？” 雷gaga对顾欢的反应毫不吃惊，道：“我说过，人类不是我们的敌人，神族不屑于这种卑劣下作的事。” 说着，她突然贴上去，轻轻搂住顾欢僵直的身体，在他耳边柔声道：“我理解你的愤怒和偏激，但这就是你的命运，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无法改变，学着接受吧，我的宝贝……” 顾欢被火烫柔软的身体纠缠住，血液不由自主的慢慢沸腾起来,他很想推开这个女人，可不知怎么的，就是使不上劲，下不去手。 “你会找到她们的，那个女孩很美，很可爱，是么？”雷gaga吐气如兰，声音如蛛丝般缠绵，“我就要走了，再送你一件礼物吧。” 顾欢的心跳几乎达到极限，手臂控制不住的慢慢抬起来，轻轻搭上那柔软温热的腰肢。 雷gaga眼波迷离，捧起顾欢的滚烫的脸，像是感叹，又像是申吟：“哦，也许这是人类最值得留恋的一点……”说着，丰盈的红唇紧紧贴在顾欢冰冷的嘴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四片嘴唇分开，雷gaga放开呆若木鸡的顾欢，雪白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红雾，眼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顾欢，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神族的一员……我该走了……” “你……你要去哪儿？”顾欢嗓音干涩的如同烈火炙烤过的泥块，他不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去完成其他任务……再见，我的宝贝……”雷gaga垂下眼帘，似乎有些失落，然后她用黑色的帽子遮住满头金发和绝美的容颜，踏雪而去，转眼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顾欢怔怔的站在那里，鼻尖萦绕着女人的体香，唇齿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两片滚烫和女敕滑，小月复下热流涌动，坚硬如铁…… 对于这个二十三岁从未经历过**的年轻人来说，这感觉几乎致命。 愣了十几秒钟，顾欢突然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身边的龙爪松树干上：“他妈的！” &n bsp;远离榆林道的某处，雷gaga缓缓穿行在幽暗中。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有了……反应！”雷gaga被黑帽遮盖的俏脸上飞上两片绯红，接着吃吃笑了起来，“他的反应更大，果然很……很有劲呢……” …… …… 事故发生四个小时候，刘横才赶到，按理说这么重大的事，他应该来的更快些才对，不知为什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他并没去现场，而是在街角的车里向顾欢询问。 顾欢把事件的经过和自己的推测全部告诉刘横，同时并未隐瞒丁咚曾是神秘基因试验组织试验品的情况。 “你俩的秘密还真的很多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刘横对这个新消息很是恼火。 “这是丁咚的**。”顾欢说道，“而且我认为应该不是他们做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闹这么大对他们没任何好处。” 刘横对顾欢的解释没做任何评价，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有什么计划？”顾欢忍不住问道，“我查过了，那两辆是普通民用飞行车，改装过，也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你报警了么？”刘横像是没听见顾欢的话，突然问道。 顾欢一怔，道：“为什么要报警？” 刘横怒道：“撞毁一栋建筑，失踪了两个人，当然要报警，这是他妈的常识！” 顾欢惊疑的看着他：“可是，赵……” “赵什么赵？现在失踪的是赵灵，一个诚实勤恳的工程师的女儿，受你妹妹的邀请来做客，突然失踪了，你连警都不报，我都想怀疑是不是你干的了。”刘横冷冷的道。 顾欢恍然大悟，赵亦灵的身份不能泄露，只有让掳掠者相信她们只是两个普通人，才能保证安全，退一万步说，就算对方知道赵亦灵的身份，也不能公开承认，像赵家这样的地位，绝不允许被威胁，更不能让被威胁的事实公诸于众。 “你现在应该换身衣服，找警察报警，然后接受媒体采访。”刘横顺手从车后座拎过一件夹克，丢给顾欢，“想清楚再说。” 顾欢皱了皱眉，月兑下套头衫，穿上夹克，舀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污泥，然后推门下车，走向榆林道十号前的警车。 …… …… “……最新消息，今天凌晨发生在榆林道的飞行车相撞事故又有新进展，据被毁建筑的顾姓房客说，有两名女性失踪，其中一名是东原大学在读学生，另一名是顾先生的表妹……警方正对此事展开初步调查……皇后区第三医院传来消息，之前被送往医院老人经过检查，只是受到轻微的惊吓，身体并无大碍……” 望月会所某房间，全息电视滚动着播放东原新闻频道的节目。 “靠，谁他妈这么大胆！”冯大壮一拳砸在墙上，恶狠狠的道，“通知弟兄们，挖地三尺也把这帮王八蛋找出来！” “发狠又个屁用，你知道是谁干的？”沈俊冷冷道。 萧怒澜沉默盯着图像，面色凝重，过了许久，才道：“赵家那边有什么消息？” 沈俊眉头一拧，回答道：“赵亦辰只说了一句话，榆林道十号是萧先生的故居……” 萧怒澜又沉默了一阵，道：“大壮，你尽快回下城，盯紧八个区的所有议员！” 冯大壮应了一声，什么也没问，立刻起身出门。 沈俊沉吟半晌，迟疑道：“大哥，这事……” 萧怒澜双眼微眯，淡淡道：“这是她送我的礼物……” …… …… 半山会馆。 辛东成父子面对着同样的影像。 “是你做的？”辛东成盯着儿子，目光锐利。 辛迪加不由向后一缩身子，垂下头，道：“不是我，是埃里克……” 辛东成厉声道：“你不甘心被萧怒澜的手下羞辱，一直想报复，所以就指示埃里克那个白痴撞毁他的家！是不是？” 辛迪加脸色变的惨白，诺诺道：“父亲，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埃里克真的这么干了……” 正在这时，墙上的通讯仪图像一晃，出现了一张恐慌扭曲的面孔，看上去像只被惊吓的狮子狗，正是埃里克劳森。 “辛老二，**到底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089.怎么办 ()她是谁？辛迪加看着屏幕上那个被胶带贴着嘴巴的清秀面庞，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埃里克，你什么意思？” “辛老二，你敢说不知道她是谁？**是不是憋着想害死老子!”埃里克劳森近乎歇斯底里，愤怒的似乎要从屏幕里爬出来咬辛迪加一口。 辛东城盯着屏幕，脑海中突然冒出某个形象，跟那个惊恐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竟然是她！辛东城脑袋轰的一声，急忙抓紧拐杖，支撑住颤抖的身体。这个叱咤东原政商两届四十多年，带领辛氏家族度过无数险境的强人，此刻竟像是一个真正虚弱的老人一样，摇摇欲坠。 辛迪加正想斥骂埃里克，突然见父亲面色苍白，急忙上去扶父亲坐下。 埃里克眼瞪的溜圆，叫道：“辛老二，你再他妈装傻，老子这就把她送到半山会馆，看你们辛家怎么跟赵启轩解释！ 跟赵家有什么关系？不对，那女孩…… 辛迪加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屏幕中女孩的身份，立刻像是被人抽了一记耳光，满面通红，额头渗出一片冷汗，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辛东城痛苦的闭上眼睛，紧紧捏住手里的拐杖，他很想一杖打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胆大妄为到参与绑架赵启轩的女儿！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先解决问题要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女孩应该很安全，必须在事态扩大之前控制住暴怒的埃里克。辛东城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看着屏幕里的埃里克：“她……现在在哪儿？” 埃里克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在清屏湾我的度假别墅……辛老爷子，您老千万想个好法子啊……都是他妈洛克家的那小子不会做事，辛二少的计划只是撞房子，谁知道那个混蛋竟然把人给绑来了……我真不知道啊……” 辛东城眼皮突突直跳，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埃里克这番话与其说哀求，不如说是威胁，事是洛克家做的，主意是辛迪加出的，从头至尾他都好像不知情，明显死死咬住了辛迪加，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辛迪加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哆里哆嗦的说道：“父……父亲，我……我们该……该怎么办？” 辛东城毕竟见惯了风浪，很快冷静下来，沉吟半晌，缓缓道：“埃里克，照顾好赵小姐，我这就派人把她接来……”说着，他眼皮一翻，厉声道：“一丝消息都不要走漏，包括你父亲！” 辛迪加错愕的张大嘴巴，父亲老糊涂了么？把人接来岂不是不打自招？赵启轩还不把辛家给生吞了！ 埃里克巴不得如此，又惊又喜，忙不迭的道：“好好好，我这就把人送去。” 通讯仪屏幕关闭，辛迪加不安的问道：“父亲，为什么要把她……接来？事情都是他们做的，到时候我死不承认，赵家又没有证据……” “给我闭嘴！”辛东城猛的一顿拐杖，痛心疾首，“动动你的脑子，整个东原都知道洛克依附于辛家，时下正值选举年，他家儿子惹这么大的乱子，说跟辛家无关，赵启轩会信吗？赵家认定的事，需要什么证据！” 支撑辛家四十多年，辛东城对东原几大家族了如指掌，赵家看似低调，其实势力之大远非其他家族可比，甚至能跟联邦首都兰蒂斯星的三大集团比肩，当年萧怒澜搅动东原，无人能制止，赵启轩适时出手，举重若轻，看似轻飘飘的几招，就把萧怒澜的布局击破，手段之老辣，打击之准确，令人扼腕称叹。而后赵家老爷子一句话，萧怒澜就自动离开水曜星，一去十五年。如今赵启轩虽然隐居，可只要他一出手，东原任何家族都没有还手的余地！ 辛迪加愣了一会，突然眼冒凶光，咬牙道：“父亲，要不把她……”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拐杖，疼的他双手捂脸，呲牙咧嘴的低下头，不敢看父亲。 辛东城指着儿子，气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长时间，才颓然坐下，道：“只有把赵小姐接来，我们才有跟赵启轩对话的资格……”说着，他双眼精光一闪，“让巴尔克去办，多带几个人和……枪！” 辛迪加恍然大悟，父亲不是去接人，而是去“救”人，怪不得不让埃里克告诉他家人！这样才能把事情牢牢的栽在埃里克头上，而赵小姐得知是辛家把她“救”出来，也必定会心怀感激，不但能洗月兑嫌疑，说不定还能让赵家另眼相看，退一万步说，就算赵家不讲理不领情，有人在手里，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姜还是老的辣啊！辛迪加心中感叹，忘了脸上的疼痛，急忙去通知巴尔克准备，还没走出房门，通讯仪屏幕又亮了，扬声器里传来埃里克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不见了……不见了……” 辛东城腾的站起来：“什么事？” 埃里克结结巴巴的道：“人……都不见了……”说着，他伸手拽过来一个人，正是罗恩斯洛克。 “告诉辛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 洛克满脸淤青，嘴角血迹斑斑，显然刚刚被揍了一顿，哆里哆嗦的道：“她……她们被……被人抢走了……” “你个白痴！快说，是谁干的？！”辛迪加刚刚燃起的希望被无情的掐灭，又急又怒，扑到屏幕前，恨不得把洛克从屏幕里拉出来掐死。 洛克吓的向后一缩，道：“我……我被打昏了，没……没看见……” “算了……”辛东城挥挥手，阻止暴怒的儿子斥骂洛克，慢慢坐在沙发上。 “老爷子，现在该怎么办？”埃里克这次真的慌了，推开洛克，怯生生的问道。 辛东城翻翻眼皮：“你……自求多福吧。”然后，关掉通讯仪，长长叹了口气，合上双眼，脸上皱纹堆积在一起，像是瞬间又老了十岁。 辛迪加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 过了许久，辛东城睁开眼睛，缓缓道：“通知你大哥，让他尽快回来……东原要变天了……” …… …… 怎么办？ 同样的问题摆在萧怒澜面前。 “大哥，我们该怎么做？”沈俊表情严峻，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显得非常紧张。 萧怒澜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淡淡道：“做我们本该做的事。” 沈俊一怔：“赵家那边的态度好像希望您来处理……” “赵启轩一贯后发制人，他不开口不露面，说明他认为时机未到，他的判断一向准确……”萧怒澜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难道你没看出来，这的确是件送给我的好礼物么？我们暂时动不了的，没法动的一些人，将因此事而坐立不安，甚至会翻出备好的底牌……” 赵亦灵被绑架的事已经过去将近十个小时，虽然公众并不知实情，但在顶层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早已经传播开来，而赵家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每个人都知道，赵启轩不动则已，一动就会石破天惊。一时间东原暗潮汹涌，原本明朗的选举格局突然变的不可捉模起来，无数暗里明里的交易都在被重新评估，而这正是萧怒澜需要的混乱局面。 沈俊默然，他当然明白这些，只是不明白萧怒澜为什么要做如此自私的选择，那个神秘的女人送来的礼物再好，也不应当坦然受之，用一个无辜女孩的安危换取有利的形势，十五年前的大哥绝不会这样做！ 萧怒澜似乎看透了沈俊的心事，沉声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亦灵的安全，你不知道那个……她有多疯狂！” “我明白。”沈俊应道，站起身，“我去约见秦先生，让他做好准备。” …… …… 东篱山下，菊海凋零，铺上一层厚厚的白雪。 “父亲，我应该怎么做？”赵亦辰站在赵启轩身侧，满脸忧色。 赵启轩眼望远方，淡淡道：“亦辰，不要忘了我给你说过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沉得下心，稳得住神。” “可是妹妹她下落不明，我担心……”赵亦辰剑眉紧皱，自得到消息，他就回到东篱山，无论他怎么问，父亲只有一个字：等。萧怒澜没有任何动作也就罢了，父亲为何也是如此？难道妹妹的安危真的比不上所谓的东原局势么？ 赵启轩把目光转向儿子，轻声道：“放心，亦灵不会有事的，如果你还不放心，现在就去通知媒体，告诉整个东原，赵家大小姐被绑架了。” 赵亦辰错愕的看着父亲，这种事遮掩来不及，公布出来妹妹岂不是更危险？ “自从赵家崛起联邦，千年以来从未有人敢轻视。”赵启轩淡然的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因为没人能承受赵家的报复，以前是，现在同样也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掳掠的是赵家的人，除了祈祷少付出代价之外，没有任何选择！” …… …… 怎么办？应该做些什么？ 蓝石山麓、东原市政厅、第五大道空中会所、观涛山下、茉莉河口、清屏湾侧……豪宅内、办公室里、游艇上……有人沮丧、有人愤怒、有人暗自得意，有人幸灾乐祸，但无一例外，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顾欢也是一样。 “怎么办？” 他红着眼睛吐出三个字，既问刘横，也在问自己。 090.拒绝旁观 ()090.拒绝旁观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回头看每个必然发生的大事件背后，都有一连串不为人知的偶然，也许临时起意，也许随手而为，不自觉的拨动了舵轮，就此改变航道。 正如绑架这类寻常案件，人类社会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但没有一件像榆林道绑架事件那般影响巨大。 当丁咚出于好意，谎称发病把赵亦灵诓来，根本想不到会被掳掠囚禁，当洛克实施报复计划时，既不知道榆林道十号是萧怒澜故居，也不知道埃里克雇来的手下会顺手抓来顾欢的亲人和女人，更没想到他的这一动作震动整个东原，把洛克家族推向火坑，也把东原推向未知。 事件就这样在看似偶然的选择中越来越复杂。赵亦辰最终没把妹妹被绑的消息公诸于众，在他看来，这不但会影响赵家的声誉，也会让低调的家族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而妹妹的安全也会因此而受到威胁，他不能冒这个险，少数圈层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 东原所有的大人物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即将开始的议会选举，某些大区的异常动向，萧怒澜的突然回归，几大家族的如临大敌，赵家的沉默，以上种种都被绑架事件串在一起，让他们有理由相信，有人试图拉赵家入局，把萧怒澜回归搅动的一池春水再度搅浑。整个东原的顶级圈层，一股战争将至的紧张味道弥漫开来。在积极准备的同时，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家以及萧怒澜身上。 第五大道，盘古大厦，赵氏盘古集团总部。 巨大的办公室里，顾欢坐在刘横对面，等待赵亦辰的到来。他脸上还残留一道道发白的污渍，手上的血迹已经干燥成一片乌黑。 “怎么办？” 顾欢心里像着了一把火，他很想保持冷静，但胃里的烧灼感沿着食管冲进口腔，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想呕吐。 “亦辰少爷已经说过了，等！”刘横面无表情，语气在顾欢听来冷漠的像路边的压实的雪块，“亦灵小姐很安全，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假如是一般的绑架案，受害者家属什么都不做，等绑匪提条件是极为正常的事，即便是警方，在线索不明的情况下也只能等待绑匪的再次出现，毕竟绑架人质后销声匿迹的情况极为少见，除非是蓄谋报复的仇杀。 这正是顾欢所担心的，对方显然不是勒索钱财的普通绑匪，更重要的是，这事并非没有任何线索，至少可以调查飞行车的来历顺藤模瓜，相信以赵家的能量，效率肯定会远远超过按部就班的警方，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做？有凭什么笃定的认为赵亦灵和丁咚是安全的， 所以，顾欢再次发问：“为什么？” 刘横斜睨顾欢：“你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我倒是很想知道，作为小姐的保镖，事发时你在哪儿？” 顾欢默然，赵亦灵是丁咚请去并失踪，刘横当然有充分的理由指责自己，甚至把自己当做怀疑对象也不为过。 “我会负责……” “负责？让我扣你工资还是开除你？”刘横讥诮的道，“你根本不明白，这件事对东原的影响有多大！” 顾欢猛的抬起头，紧紧盯着刘横，道：“你们知道是谁做的，对不对？” 刘横哼了一声：“不管是谁做的，都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所以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呆着，什么都别做！” 顾欢嘴唇微微一抖：“丁咚同样也失踪了，我只想尽快找到她们！” 刘横冷笑：“省省吧，这是一场事关东原格局的战争！不是比肌肉，你那点能力什么都算不上，从现在开始，此事与你无关！” 顾欢胃部一阵翻腾，他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说道：“我怎么做，也与你我关！请转告赵先生，如果亦灵小姐有事，我随她处置。”说完，他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请便。”刘横看也不看一眼，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顾欢刚走到门口，外面急匆匆走来三个人，当前的正是瑟琳娜，后面跟着秦烈和黑豹。 “你这个混蛋！”瑟琳娜恶狠狠的瞪着顾欢，像头愤怒的母狮，“亦灵要是少根汗毛，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顾欢歉疚的看了瑟琳娜一眼：“找不到她们，我也会杀了自己！” 瑟琳娜一怔：“混蛋，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顾欢默然无语，低头从秦烈和黑豹身边走过。 “给我一分钟时间，好吗？”秦烈从后面追上来，对顾欢道。 顾欢停下脚步：“这件事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秦烈苦笑：“你错了，也许我不该这样说，但主谋者一定不是你能应付的，他要的东西你给不了，甚至赵亦辰先生也给不了，所以他们才等，等待合适的时机。” 顾欢脸色变的很难看，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很多，而自己这个当事人却像个被蒙在鼓里的旁观者。 秦烈解释道：“我也是刚知道赵小姐的身份，萧先生的人约见了我父亲，好像商讨榆林大区选举的事……所以我推测，这件事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事件本身，甚至有可能改变东原的格局……” 顾欢垂下眼帘，停了一会，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秦烈道：“我认为……你还是在这儿等比较好，赵小姐和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顾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进电梯。 …… …… 半小时后，望月会所。 “萧先生，您是否应该做点什么？” 顾欢站在门口，对房间内稳坐沙发上的萧怒澜说道。 萧怒澜示意他进来说话，道：“什么都不用做……你也不用担心，亦灵很安全，我想赵家也应该是同样的态度……进来谈吧。” 顾欢一动不动：“我记得您好像也说过，没人有胆量敢动榆林道十号，可现在房子却被撞塌了，两个人失踪，茜茜女乃女乃还在医院里。” 萧怒澜像是没听出话里的讥讽，道：“凡是总有例外……这件事一定会圆满解决，而且亦灵很安全，这一点毋庸置疑！” 顾欢眼瞳猛的一缩，吐出三个字：“打扰了！”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萧怒澜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在顾欢临走的眼神里，萧怒澜看到了失望、愤怒甚至羞辱，并用决绝的转身表明态度，不愿等，也不想等！下次再见的时候，也许不是敌人，但肯定不会是朋友。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损失，但跟即将取得有利局面相比，后者无疑更重要。这个年轻人跟二十年前自己有点相像，固执而强硬，一旦自认正确便一往无前，永不回头，不同的是这个年轻人目的更单纯，所以也许会更强大，缺点同样如此，一个没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家伙，怎么能承担打碎旧秩序的重任呢？但愿这件事之后能让他成熟起来…… 顾欢的确很失望，也很愤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物、传奇人物的气质？就算赵亦灵绝对安全，那么丁咚呢？除了秦烈，有人提过丁咚的名字，并保证过她的安全码？ 他关心赵亦灵，同样也关心丁咚，在他心中，这两人并无孰轻孰重的纠结，但其他人就不同了，如果这件事中必须有人被舍弃，一定是丁咚！就像百丽街头打群架的混混，没人会关心跑的最慢最弱的家伙。 更令他愤怒的是，这件事竟然牵扯到选举，牵扯到东原的势力格局，他们就这样无视两个柔弱女孩的生命，任由一个无家可归的老妇人无助的躺在医院里！那可都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啊！就这样被当做赌桌上的筹码，跟看不见的敌人博弈。 你们能，我不能！东原碎了、烂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是一场博弈，那我也在其中，无法旁观！ 顾欢站在车流滚滚的第五大道旁，狠狠的吐了口吐沫。 激愤并不代表激动，固执亦非鲁莽，面对前所未有的困局，顾欢冷静如冰，逃离罪恶岭的时候一样孤立无援，现在至少拥有行动自由，和一个也许能帮得上忙的人。 他沉思了许久，走进附近的自动售货店，买了一台微型通话仪，拨通一个号码，萧乱石！ “我需要帮助。”顾欢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应该擅自行动。”通话仪另一头的萧乱石道。 “你也认为她们应该被当做筹码吗？”顾欢反问。 萧乱石沉默了几秒钟，道：“抱歉，恐怕我不能帮你，我们的纪律要求不得介入社会事务，除非有怪物参与。” “别忘了，我就是怪物！”顾欢沉声道。 “你不一样。”萧乱石道。 “没想到你这么讲原则，我在望月会所见的那个人好像不是你。”顾欢尖刻的道，“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话说的太满、太早了？” “靠。**想激我？”萧乱石低低的骂了一句，停了一会，说道，“你那几个老相识对你印象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见见他们？” …… …… 榆林道十号事件发生十六个小时之后，白鸭河某座偏远的大桥。 顾欢坐在桥头的人行道边，感觉有点奇怪，那几个所谓的旧相识为什么总喜欢出现在桥上。 一辆汽车缓缓驶来，在顾欢身前停下。 旧相识来了四个，鹰眼、迷途、珍珠和老虎。 鹰眼站在车前，看着顾欢，说道：“我们好像并不熟，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珍珠笑嘻嘻的接着道：“如果同意检测基因，我就帮他。” 老虎直截了当：“我也有个条件，跟我们一块打怪物。” 迷途耸耸肩：“他们帮你，我就帮你。” 091.残酷的过往和现实 ()这是一根限量版泰斯特牌高尔夫六号铁杆，握把上的特有五彩条已经磨的有些淡了，原本银色的刀背球头上有些地方呈现淡淡的暗红色，布满大大小小的浅坑，显然不是打球所致，更像是敲击硬物形成的。 球杆横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只精致的淡鸀色长木盒。 萧怒澜腰身笔直的坐在桌前，神情不复以往的古井无波，而是充满落寞，眼神迷蒙的甚至有些空洞…… 那一年，萧怒澜十八岁，和几个兄弟混迹唐城，每次出来做事，身上都会带点些东西，冯大壮喜欢棒球棍；沈俊兜里一直揣着电击棍；阿林热爱一切装酒的容器；萧怒澜只相信自己的拳头；谢听风则不屑带任何东西，因为他坚信脑袋永远强于拳头，被开瓢多次仍无怨无悔。当然还有赵启轩，那个缺乏锻炼的家伙总是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冒出来，带着那把从未开过的能量枪，美其名曰收拾残局，这一作风一只延续到现在。 那个昵称苗苗的女孩喜欢六号铁，喜欢穿淡鸀色的衣服，喜欢雨天……但她最喜欢做的还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萧怒澜。 她家是萧家故交，从小跟萧怒澜一起长大，萧怒澜被逐出家门时，她也偷偷跑出来，从此再也没回去。她总爱说一句话：萧明哲这辈子也跑不出我的手心。 萧怒澜永远无法忘记那个雨夜，快意恩仇酣畅淋漓，满腔热血和柔情都随着雨丝中的刀影枪声挥洒殆尽。 那时候，七兄弟羽翼未丰，要在唐城混下去必须仰人鼻息，谢听风不愿意，赵启轩不愿意，萧怒澜更不愿意。他们的心很热，很急，想一举成名，一战定局！ 所以他们选择了七号大街，唐城最著名的销金窟——唐城三大地下组织之一东海社的地盘。 那一夜，春雨满唐城。 伊人酒吧门口，萧怒澜说：“就从这里开始！” 杀人最好是用枪，而砸场子最好的武器是则棒球棍，或许还有高尔夫六号铁杆。 大富豪、卡地亚……还有几家已经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 春雨如雾，八个少年一步步走向东海商社，衣服上的血迹被晕染的无比斑斓，在灯光下散发出妖异的色泽。 然后就是无聊漫长的谈判，东海社的两个老家伙显得很客气，说着什么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之类的话，除了谢听风，没人喜欢听这些废话，只到结束的时候，萧怒澜也不清楚谢听风到底跟对方达成什么交易。 但大家都很高兴，一夜扬名立万，站稳唐城，没有比这更好的开始了。 大家嘻嘻哈哈哈的走进雨雾中，苗苗的眼睛眯成两弯月牙，很好看，她咯咯的笑，很好听。 萧怒澜第一次觉得苗苗很美。 然后，清脆的枪声响起，一声接一声。 冯大壮倒下，阿林倒下，谢听风捂着肩膀趴在地上，接着萧怒澜也倒下来，是被苗苗推倒的。 一蓬血花在苗苗胸前绽开，如玫瑰，红的刺眼。 “今年的雨来的好早，阿哲……”苗苗躺在萧怒澜的臂弯里，小声说，“我不要当你的小尾巴了，我想回家…” 是赵启轩救了大家的命，他终于开枪了，枪法竟然好的出奇，动作也快的出奇，逼住对方枪手的同时，还叫来他暗地安排好的车。典型的赵启轩风格，瞒一手，留后手。 但苗苗终于没能回家，那一枪击穿了她的心脏，也击穿了萧怒澜的心。 那一夜后，七兄弟各奔东西，赵启轩回东篱山面壁，谢听风远走兰蒂斯星，萧怒澜带着冯大壮、沈俊和阿林留下了下来，从此满腔热血化作冰冷的愤怒，再无柔情满怀，从踏碎东海社开始，搅动东原一池春水，波澜如怒，成就传奇。 但这又有何用？伊人已逝，只余下这根孤冷的六号铁杆。 “小傻瓜，你难道不知道，那一枪根本打不死我……” 萧怒澜眼前弥漫起两团水雾，握住六号铁冰冷的握把，像是握住苗苗的手掌。 “这是送你第二件礼物，是不是很伤感？很内疚？”通讯仪里响起那个神秘的女声。 萧怒澜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两粒泪珠终于从眼角滑落。 “你应该内疚，她是为你而死！”女人的声音明显高亢起来，“现在，你又将害死另外两个女孩！为什么你总喜欢欺负女人？” 萧怒澜放下六号铁，又恢复了原来那个冷静的神情。 “你到底想要什么？” “哈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什么都不想要！”那女声冷彻入骨，“我是在帮你，你不是想改变东原么？不是想推翻所有的权贵么？这是多好的挑起战争的机会，赵家出手，你坐收渔利，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萧怒澜神色一变，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道：“我……可以离开，你把人放了。” “你离开？哈哈哈哈……”女声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为什么要离开呢？我盼这一天盼了十五年，怎么舍得你离开，啧啧啧……那两个女孩都很可爱哦，你说那帮粗鲁的家伙会选择哪一位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萧怒澜腮边肌肉猛的一鼓，缓缓道：“没人能威胁萧怒澜，告诉我人在哪里？否则我不介意做任何事！包括……杀了你！” 那女声又笑了起来：“不，你不会杀我，否则早就动手了，色厉内荏可不是萧怒澜的风格。” 萧怒澜目光投向桌上的六号铁，道：“谢谢你的第二件礼物，让我想相通了很多事。” 听到这句话，对面的女声突然陷入沉默，过了好长时间，传来一声微叹：“看来我还是错了……你毕竟是萧怒澜，不是萧明哲……人在哪儿呢？让我想想，辛家、劳森家还是爱德华家，也许在观涛山，不对，好像是提普岛……请原谅，亲爱的，我的记性一向不好。” 萧怒澜轻轻摇摇头：“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赵启轩，他从来不随别人的指挥棒起舞，所以，收手吧。” “我只需要了解你就可以了，不是吗？”那女声咯咯笑，清脆悦耳，“所以，跟我共舞一曲吧。” …… …… 东篱山，雪树掩映中的一所小楼。 “启轩，亦灵到底在哪儿？” 一位中年美妇满面忧色，双眼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赵启轩轻轻拥她入怀，柔声道：“度假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赵夫人一把推开丈夫：“度假？那是绑架！他们想要什么？钱还是权，都给他们！” 赵启轩神色如常，淡然道：“他们要我和萧怒澜开战，搅乱东原。” “那就去做啊，你以前赶走过萧怒澜，再赶一次又能怎样？只要亦灵没事，做什么都行。”赵夫人抓住丈夫的手臂，哀求道。 赵启轩摇摇头：“东原的格局是老爷子一手安排的，我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是赵启轩啊！老爷子能安排你也能安排，难道你就不管女儿的死活吗？”赵夫人小声的抽泣起来。 “生在赵家，就要有承受磨难的觉悟，这是亦灵注定的命运！”赵启轩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可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赵夫人无助的瘫倒在沙发上，泪水如泉，“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忍心看着她受苦？，那些人会不会打她，饿她……” 赵启轩脸色微微一变，直视哭泣的妻子，缓缓道：“每一个赵家的血脉都有直面残酷的勇气和力量，相信我，她远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 …… 东原唐城某个废弃的工厂里，顾欢和鹰眼、老虎坐在台阶上抽烟。迷途和珍珠面前是两台微型光脑，正在忙碌的操作着。 “我们只能用私人身份帮你，不能动用分部的资源，这是萧教官的命令。”鹰眼看着斑驳的地面，说道，“而且，我们不能动用武力，除非有怪物。” 顾欢使劲抽了口烟：“但你们的条件却是让我加入，这可不是私事。” 鹰眼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翘起嘴角：“没有绝对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如果这是交易，我也要加一个条件。”顾欢丢掉烟头，认真的道，“如果你们帮不上我，我拒绝加入。” “我知道。”鹰眼对顾欢的条件毫不吃惊，干脆的说道，“成交。” 这时，珍珠突然把光脑丢在地上，骂道：“操！” 顾欢眉头一拧，问道：“找到线索了？” 珍珠双手一摊：“老兄，不算非法改装和私人改装，上城符合条件的改装厂一共一万三千多家，警方罪案证据数据库根本没有那两辆车的信息，我猜现在那车早就被销毁了！” “此路不通，老兄，你还有别的线索么？”迷途对顾欢道。 还有什么线索？顾欢的心一点点了沉下去。 他不想等，却没办法不等，不想旁观，但不代表就能参与， 没有线索且失去赵家或萧怒澜的渠道，不但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一丝消息都无法得到，除非回头，在盘古大厦或望月会所做个真正的看客，看他们如何摆布丁咚和赵亦灵的命运。 这就是顾欢面对的残酷现实。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96.变数 ()“隐形”技术由来已久，起初仅是利用特殊物质涂层反射雷达信号，躲避雷达扫描探测，后来逐渐发展变成真正的隐匿行迹，高能聚合反射物质涂层可以吸收微波或改变光线轨迹，即便静止不动也能蒙蔽肉眼甚至探测设备，远在人类母星时代，这种技术就已经十分成熟，曾在战争中大放异彩，但随着科技水准的日益提高，尤其是“场”理论的完善和希格色粒子的深入研究，隐形技术变得形同虚设，无论隐形多么逼真，只要有能量供应产生，就会形成能量场，从而在能量场探测器面前无所遁形。 但这并不能说明隐形技术就一无是处，能量场探测器并非路边自动售货机里的微型通讯器，顺手就能买一台，除了军方和第八十一区这样的怪胎，或者惜命如金的财阀权贵，很少有人或组织拥有这种价格高到离谱的违禁品。这也让隐形技术有了一定的用武之地，当然，高能聚合反射物质也属于严格管制的违禁品。 一艘隐形的载具在水曜星南部海域逛游，显然不是贪恋无敌海景，尤其在这个山雨欲来的敏感时刻，明显是胁迫赵氏家族的大小姐绝佳手段，如果不是顾欢坚信丁咚会发射出求救信号，谁能想到禁锢人质的所在是个游移不定的移动监牢呢？ 由此可见，幕后人物绝非普通的犯罪分子，拥有强大的势力，且蓄谋已久，榆林道十号上空的意外此时看来更像是给东原那些大人物打个招呼，哪里是什么阴谋诡计，却是名目张胆的阳谋，不管赵氏家族还是东原传奇，抑或是企图掌控东原政局的四大家族，都得张开臂膀准备接招，躲都躲不开。 这一招就是胁赵家所必救，驱虎吞狼，而后坐收渔利，明眼人大多能看出几分来，其实赵家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应对，静等对手下一招，就像比谁先眨眼的游戏，谁更能稳坐钓鱼台，谁才不会变成被钩住嘴的鱼儿。 相比之下，辛、劳森、爱德华和只有一个女人主持的南氏家族就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据说辛东城和老劳森两大家主联袂亲自登门盘古大厦，不但没见到赵启轩，连赵亦辰也只给了他们三分钟的时间，一个字都没说。 至于爱德华家族和南氏，虽然表面上无动于衷，其实暗地里动作频繁，悄悄的改变了扩张的计划，不但彻底放弃下城九个区，连上城四个区扶植的候选人都悄无声息的放弃了，明显打的是丢卒保车的如意算盘。 盘古大厦一百零一层。 “父亲，辛东城暗示这一切都是萧叔叔造成的，只要萧叔叔放手，离开东原，亦灵就能安然无恙。”赵亦辰站在父亲背后，轻声道。 赵启轩无声一笑：“这两个老狐狸故弄玄虚，看似狮子大开口，无非自保而已……你做的很好，越是沉默，他们越是害怕。” 赵亦辰道：“据刘横调查，榆林道十号的事故是榆林大区现任议长的儿子做的，背后有埃里克和辛迪加指使，这两个老家主突然来访，更说明这件事跟他们有关，是不是……” 说到这里，这位年轻的赵家继承人看了看父亲挺直的脊背，欲言又止。 赵启轩缓缓转过身，看着儿子，淡淡道：“你和亦灵兄妹感情深厚，想尽快救出她来，我能理解，但是千万不要小看四大家族，他们就是四头伺机而动的饿狼，凶狠且贪得无厌，要是被他们张嘴咬上，绝不会松口，哪怕死了，也得撕下你一块肉来，现在示弱装孙子，就是为了能坐下分块肉。” 赵亦辰没想到一贯言辞文雅不苟言笑的父亲能说出“装孙子”这种市井俚语，吃惊之余却也觉得亲切了几分，顿时放松了许多。 “亦辰，做事前脑子里要先有个大局，掌握住‘大势’，然后再照顾细枝末节，如果‘势’不在了，细节做的再好也是枉费心机。所谓‘势’，不光是人心向背，还是布局、是蓄力，现在的不动，为的就是闭闸蓄水，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汹涌如涛，涤荡一切污秽。” 赵启轩望着性格沉稳有余的独子，心中泛起一丝疑虑，这孩子能扛起赵家的‘势’么？能完成先祖重返兰蒂斯的遗愿吗？ 赵亦辰体味到父亲的良苦用心，可还是觉得舀妹妹的安危来布局蓄势有些不适，只是在父亲面前不敢明说。 赵启轩似乎看出儿子的心思，缓缓道：“赵家传承千年，历经危机无数，相比三百多年前发生的事件，今天这点事算不上什么，那一次连先祖**阳都卷了进去，连同他那艘银龙号一起消失，否则的话，凭**阳在联邦的地位，赵家何至于偏居水曜星一隅？生在赵家，就要有扛起赵家这座大山的心理准备，今天你肯让那些饿狼咬一口，就会有更多的狼、狗甚至老鼠来分一杯羹，直到把赵家啃的连骨头也不剩！这人心啊，几万年来就没变过。” 赵氏家主发出一声喟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不用担心亦灵，她不会有事的。” 说着，赵启轩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语气变的有些冷硬：“不过，也该给这群狼点压力了，告诉他们，赵家从未低过头，也不打算低头！” 赵亦辰心猛的一紧，道：“父亲，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赵启轩眯起双眼，淡淡道：“那就让他们跳好了，你萧叔叔的雷霆手段正愁没用武之地呢。” 赵亦辰一喜，既然萧怒澜跟赵家站在同一阵线，那群狼就算不得什么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赵启轩轻轻摇了摇头，还需要磨练啊，顺风顺水枉害人，没有点磕绊不受点伤，成材何其难！要是儿子能像姓顾的那孩子一样，有野性，更固执一点就好了。大势所趋，大局渐定，还得有点变数才好。 “亦灵，别怨父亲……”赵启轩眼望窗外渐渐堆起的铅云，喃喃自语。 …… …… 哗啦！ 一个沾满雪泥枝叶的长条物体被飞行车吊了起来，离地三米，来回摆动，抖落无数败叶烂泥。 脚踩着一从枯败的铁线蕨，鹰眼看着那团垃圾样的玩意，皱着细眉说道：“这就是要来舀的东西？” 顾欢点点头，轻声道：“它叫‘十一’。” 十一，不是那台肆虐罪恶岭拆解场的钢铁怪物，而是这具拼凑的微型机甲，就是它让顾欢逃出了罪恶岭，化作流星，坠落在这片沼泽地里。 现在，顾欢要用它找到隐形目标，这是他唯一的工具和武器，如果它能称为武器的话。 顾欢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假如不动用第八十一区的实力，根本无法找到那个游弋不定的目标，当然还需要武器，如果第九组插手，就不在是私事，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 八十一区虽然地位特殊，但限制也更多，每次行动都要备案以及详细的报告上传总部，否则这么强大的武力，万一被有心人掌控难免不会引发不堪的后果，这也是格雷格嘴上暴跳如雷，却不敢胡乱开炮的原因。 唯一的理由只能是：有不明怪物出现在南部海域。 “真舀八十一区信息中心当傻瓜啦？武器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八十一区可不是给你打杂的！” 当顾欢小心翼翼的向萧乱石提出这一理由的时候，萧乱石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顾欢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萧乱石能让鹰眼等人过来帮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自己除了加入第九组，没有任何能交易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再让萧乱石为自己做更多呢？ “不过，看在咱们都是武修者的份上，我到是可以帮你找到那个目标。剩下的就只能呢靠你自己了。” 嘲讽归嘲讽，萧乱石还是表示可以帮助解决了顾欢最头痛的问题，想拼命也得找到敌人不是？ 飞行车把那团垃圾投入水塘中，经过水流的冲刷，渐渐露出“十一”斑驳的钢铁身躯。 鹰眼瞳孔一缩，盯着这具破烂不堪的机器，作为第九组的猎魔战士，他对机甲非常熟悉，却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机甲，从外层装甲到暴露在外的传动系统，没有一件是制式零件，甚至连材质都不同，有的品质很高，有的则是低端的民用品。假如不是亲眼见到，他想破脑袋也不会认为这些玩意能拼在一起。 冲洗了几遍，飞行车找了一块平坦结实的地面，把破烂的十一放下。 当老虎珍珠迷途三人凑过来时，都是满脸不可思议，大眼瞪小眼，就这么个破玩意，舀去当废铁回炉都嫌麻烦。 鹰眼显然对顾欢的过去有所了解，但还是有点不确定，问道：“这就是你逃狱的工具？” 顾欢嗯了一声，也不说话，蹲在十一身边看了一会，不禁摇了摇头，十一损坏的实在太严重了，说是垃圾也不为过，要想动起来，必须要大修。 …… …… 东原上城某处高端会所。 身材瘦长的癖四仰八叉的躺在舒适的浴缸里，挥手让两名“贴身”服务的性感美女离开，然后启动通讯仪。 “那小子要去拼命，我答应了。” “哦，搅局者？你认为他是个变数吗？” “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强，变数不变数的跟我有个蛋关系！”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097大游行 ()四十二岁的肖申克是东原下城加迪夫大区一家食品加工厂的工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买一个可以陪着说说话的渀真机器管家，可他每月的薪水交完房租水电费之后，就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连条狗都养不起，更别说购买价格高昂的渀真机器管家了。 十几岁的时候他也曾有过更大的梦想，比如成为一名冒险家，驾驶自己探险飞船在茫茫宇宙中寻找宝藏，一夜成名天下知；或者从政，站在台上慷慨激昂，接受拥护者的鲜花掌声，以及少女仰慕的目光；再或者混迹地下世界，成为人人胆寒的大佬，掌控一方。 但是这些梦想就像现在的渀真机器管家一样遥不可及，只能跟其他少年一样，在加迪夫的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然后加入帮派，打架、酗酒、吸毒、抢劫、欺负落单的女人，因为有胆、够狠，渐渐在帮派里崭露头角，接连干了几件大事，成了组织里一人之下白人之上的二把手。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地下世界混出个人样，实现梦想的时候，一个姓萧的家伙出现了，看似强大的组织一夜之间被彻底摧毁，他又被重新打回街头，靠打零工度日，最后被这家名家奥尔森的食品公司收留，才算安顿下来。 但是肖申克一点都不嫉恨姓萧的，整个东原都输给了他，自己算哪根葱？连嫉恨的资格都没有。尤其是这个被成为**中的传奇的家伙最终也像自己一样夹着尾巴离开水曜星之后，就更加恨不起来。 过了二十多年捉襟见肘的日子，肖申克也看透了，这个世界根本不适合有梦想的人生存，潮起潮落，每个潮头都会打翻一船人，最终笑看波澜的还是那些坐在游轮上搂着女人品酒的家伙。所以即便他得了绝症，还是想得很开，死就死了，好歹年轻时候咱也风光过。 说起他得的所谓绝症，却像个笑话，不过是肝癌而已，在遥远的古代或许是不治之症，但对于显得高度发达的科技来说，虽不说像感冒发烧一样简单，也算不上特别要命的病。治疗的方法也很简单，基因修复液注射即可。问题在于基因修复液价格昂贵，一剂足够买十台渀真机器管家的。虽说政府有医疗保险，可限制也多，最高只能承担六成，所以对于下城的穷人来说，这病还真就是不折不扣的绝症。 有数的几个朋友也都是按月掐着工资卡过日子的主，没多少余力能帮他，所以他的最终结局只能躺在拥挤的公立医院的走廊，身上插满管子悄无声息的等死。 肖申克没有任何的抱怨，年轻时除了没杀过人，干过的坏事能说一整天，没少祸害加迪夫大区，偶尔想起那些被自己欺凌过的苦哈哈们，后脊背一阵发凉，这样死掉也算是报应不爽。合眼之前，他喃喃的说了一句：“过的真憋屈啊！” 肖申克万万没想到，也没人能想得到，他这个躺在公立医院走廊临时病床的不起眼的小人物，生前一无是处，死后竟然变成一块突然从天而降的陨石，把东原砸了一个大大的坑。 就在肖申克停止呼吸三个小时后，甚至连护士还没来得及发现他的死亡，四五个年龄不一的男人走进医院，来到肖申克的病床前，默默展开一面条幅，上面写着：尊重每一个生命，反对医疗垄断。” 十几分钟后，又有几个男女进来，同样举着一面条幅：“我们要活着，平等医疗是天赋人权！” 人越聚越多，肖申克被推出大楼，展示在人群之前，镜头之前。 一个年轻的女人慷慨激昂，大声说道：“大家请看，这就是我们的人民，他生前兢兢业业，为了梦想、为了生活而打拼，在这颗星球上奋斗了四十二年，今天却被一个小小的癌症夺去了生命！癌症啊，多么可悲、可怜，多么可笑！什么时候我们的科技被癌症打垮了？高分子治疗舱在哪儿？基因修复技术在哪儿？我们不是号称已经消灭了百分之八十的疾病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勤勤恳恳的民众被病痛折磨？为什么？！” 医院里最多的当然是病人家属，女人沉痛的诘问反复的刺入耳膜，让他们浑身发热，心里发痛，病房里躺着的是他们的亲人，走廊里排队等候诊治的也是他们的亲人。 “答案只有一个，医疗不平等！有钱人霸占了百分之七十的医疗资源，贪婪的科曼科技集团垄断基因修复技术，**果的要挟民众，用人民的生命敛财！如果我们继续沉默，躺着在这里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肖申克，还会有更多的民众因为得不到本该得到的医疗而离开这个世界，今天小小的癌症能夺走我们的亲人，明天可能就是过敏症、哮喘甚至感冒！我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绝不允许！” “医疗平等是我们的权利！“ “科曼集团交出基因修复技术！” “打到贪婪的科曼集团！” & nbsp;“赶走贪婪的垄断财阀！” 震天的呼喊声越传越远，人群越聚越多，汹涌的人潮慢慢走出医院，涌上街头，被密布的监控头、各种手持电子设备以及闻讯赶来的新闻采访车快速的传播出去，犹如天上飘落的渐密雪花，不可遏制。 肖申克的遗像被印在条幅上，贴在巨大的板子上，显示在便携卷轴光脑上，出现在无数电视屏幕上、公共信息平台的首页上。画面中的他脸色蜡黄，浑浊的双眼涌看向北面的白鸭河。 一个人的死激起几个人的牢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激发一群人的愤慨，慢慢化成声势浩大的游行。 无数人走向街头，游行的队伍像是滚雪球，以几何级数扩大，两个小时便覆盖半个加迪夫大区，第三个小时穿过了坎特区，第六个小时的时候，已经蔓延至白鸭河北岸。 这个下午，东原所有的电视台、公共信息平台都被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游行占据，东原警局倾巢出动，如临大敌，甚至连军方都动用了紧急预案，派出上百架战机盘旋半空。 但奇怪的是，游行队伍非常克制，虽然人数不断扩大，却只是偶有破坏公共设施的行为，令人担心的打砸抢事件等暴力事件并未发生，也没有向暴动发展的趋势。 过了白鸭河，游行队伍一分为三，一部分涌向科曼集团水曜星总部方向，一部分赶赴市政厅，还有一部分聚集在白鸭河北岸的自由广场。 东原面积很大，单凭徒步行走绝无可能，可架不住游行队伍的增长速度惊人，当上万人出现在市政厅外的时候，当初发起游行的始作俑者还在加迪夫大区的主干道上呼喊着口号。 大游行突兀的像是今年冬天的寒流，吸引了全城人的目光，打乱了许多按部就班的计划，也让市政府措手不及，但是政府必须得做出反应。 首先，乔维市长发表电视讲话，试图安抚激动的游行队伍，但游行者似乎对这位即将卸任的市长并不买账，谁会相信还有三个月就会走人的市长的承诺呢？ 与此同时，情报、安全部门全力渗透，调查游行的来龙去脉。电视屏幕上，政治评论员开始分析游行对即将开始的选举会造成哪些影响。经济学家则分析大游行对东原经济走势的影响。但最活跃的还是政客，如同闻到腥味的猫，纷纷跳了出来，你方唱罢我登场。 不到十个小时，大游行已经变成一块橡皮泥，任人捏扁揉圆，塑造的千奇百怪，无数人争先恐后，各需所需。 有人说，最喜欢游行的不是民众，而是政客。对政客们而言，游行示威就像是女人每月的例假，虽然有习惯性的不适，但绝对必要。 晚上七点三十分，科曼集团副总裁宣布，将大幅度降低基因修复液价格，并考虑放弃一部分关键技术的专利。 七点四十五分，科曼集团总裁辞职。 八点十五分，上城榆林大区议长候选人秦宏图发表三分钟演讲，承诺当选后将在榆林大区推行全新的医疗救助法案、民生利益保障法案，并以私人的名义向加迪夫大区捐赠一座医院。 八点三十五分，下城九大区议长候选人联名发表声明，支持大游行，呼吁市政府完善医疗制度。 九点零二分，上城茉莉大区十八位现任议员陪同议长候选人布拉切声援大游行。 …… 十点五十分，呼声最高的市长候选人安德森代表东原律师联合会宣布无条件支持大游行，并为包括肖申克在内的被不平等医疗伤害的普通民众提供无偿法律援助。 一个个重磅消息向一块块万斤巨石丢进东原这座封冻已久的大湖里，掀起一轮又一轮的波澜。 东原彻夜未眠。 半山会馆也无眠。 东原四大家族齐聚一堂，豪华巨大的会客厅坐了七八个男男女女。 光幕上静止的是安德森宣读声明的影像。 站在父亲身边的辛迪加狠狠攥紧拳头，双眼通红，低声骂了一句，叛徒，混蛋！ 辛东城没理会儿子的愤怒，面色平静如常，目光从阴沉的老劳森、面无表情的爱德华三世，以及脸色发白的南夫人身上掠过，缓缓道：“这是萧怒澜的雷霆手段？还是赵启轩的翻云覆雨手？” 098萧怒澜行云，赵启轩布雨 ()东原的第三场雪比前两场更大，雪花密集的像是白色的帷幕，把巨大的城市裹了个严实。但这场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并未因大雪和严寒而退潮，反而愈演愈烈，各种民间组织走上街头，鼓吹各自的诉求，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嗓门越来越大，虽然让后知的看客闹不清这场大游行到底从何而来，但矛头指向却是惊人的一致，掌控东原权力层的垄断财阀。 对于半山会馆这些人来说，民众的街头抗争实在不够斤两，民意这玩意从来就是政客们手上玩具，政客又是他们手里的牵线傀儡，用的时候挑弄两下，用不着的时候置之不理，闹得再大又能如何，无非是舀出点残羹冷炙安抚一下罢了，大规模的暴力事件？更不用担心，真爆发了才好，游行变暴乱，再合理的诉求都会变成无理取闹，堂而皇之的镇压就是了。至于民众手里的选票，就像是利蒙星旷野的青草，不给这只羊吃，就给那只羊吃，对于牧羊人而言能有多大区别，无非是瘦了一只，肥了一只。这种事在座的四大家族做起来得心应手，没有一点顾虑。 但是，今天的游行显然不一样，就像是凭空一声冬雷，突兀的不合常理，震耳欲聋，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已呈燎原之态，所谓操弄民意，他们都是个中老手，可如今民意如火，漫天的飞雪都遮盖不住，说不定背后还有几只大拳头，火中取栗最多只是被烫一下，让那大拳头给打中了，却有可能万劫不复。 “即是萧怒澜，又是赵启轩，他们从来都不是冤家，而是朋友。”老劳森的语气沉重，说起话来有些疲惫，也难怪，毕竟是自家不争气儿子埃里克惹来的这大麻烦，再老谋深算沉稳如山，也不得不衡量衡量。 辛东城察言观色，也没多说什么，望向爱德华三世。 爱德华三世礀容潇洒，虽然年近五十仍风度翩翩，最好结交红颜知己，给人感觉是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浪荡子，但辛东城却知道，偌大的爱德华家族就是此人的一言堂，把握大势大局极准。 此时这位风流家主手持水晶酒杯，似乎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斜睨身侧沉默妖娆的南夫人，轻声说道：“萧怒澜也好，赵启轩也罢，反正都已经上了船，你让三分，我退一退，别让船翻了就好。是不是这个道理，南夫人？” 独撑南氏家族孀居美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勉强一笑，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淡红，没有说话。 这时，屏幕上弹出一条最新消息，盘古集团总裁赵亦辰宣布将集团下属的深海能源集团已经完成拆分，同时公布深海集团已经正式对名下的托亚星系九号资源星球进行开发，初步估值高达六万八千亿星空币的三座高品质晶体能源需已经开始运行。经济分析师兴奋的表示，这个发现将大幅度提高东原的就业率，刺激长期徘徊不前的经济，而能源价格也将大幅下跌。 紧接着，一家不起眼的科技公司宣称最新型的基因修复剂研制成功，临床试验已经过联邦药品及基因技术管理局认证，定于明年三月上市。 然后，仅次于科曼银行的东原第二大银行汇金银行宣布被联邦金融巨头伯尼凯西收购。 再之后，圣龙宇航集团宣布启动“跨越者”计划，将部分军用技术转为民用…… ……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捅在房间内锦衣华服的大人物心口，辛家占据东原能源领域半壁江山，劳森家族把控金融届长达七十年，科曼银行的幕后持有者，爱德华家族则是机械、医疗领域的巨人，上诉信息每一个都有针对性，都有极强的杀伤力。 房间内陷入死寂，所有人心都凉了半截，萧怒澜策划游行雷霆一击，赵启轩顺势而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狂风暴雨，不管怎么应对，都是一场恶仗，赢了是惨胜，输的话可就是一败涂地！ “这就是赵启轩给我们的答复，不亏是多年的好友，萧怒澜行云，赵启轩布雨，这是想一口气淹死我们啊。”久经风霜的辛东城似乎又老了几岁，嗓音低沉的说道，“人家连跟我们谈条件的兴趣都没有。” 老劳森深吸一口气，眼中精芒闪烁，喃喃道：“想一口吃掉我们，哪有这么容易，大不了鱼死网破！” 爱德华三世脸色也变了，放下酒杯，冷冷哼了一声：“辛老爷子，只要过了这一关，东原就一片海阔天空，值得赌一把。” “这话说的好，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辛东城突然笑了笑，身子靠在沙发上，缓缓道，“这个世道，谁手里都有一两张底牌，该掀的时候可不能太吝啬。” 爱德华面无表情，起身走出房间。 南夫人也站起身，似乎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脸白的吓人，低声说了句南家一切都听辛老爷子安排，而后也离开了。 曲未终，人已经散，如何应对萧怒澜的雷霆一击和赵启轩的翻云覆雨手，各有各的心思和底线，谁都不会宣之于口，只是都明白这个时候如果不能拧成一股绳，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天色渐亮，大雪未止。 辛氏父子三人站在廊下，看着满天乱舞雪花。 辛东城苦笑道：“现在我开始怀疑这场绑架本来就是出自赵启轩之手，要不然她女儿怎么会被放了回来，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清屏湾？看上去是天大的筹码，实际却是烫手的山芋……” 辛迪加插嘴道：“父亲，既然这样，刚才就应该告诉爱德华和南家那……那女孩在咱手里？” 辛东城长眉一皱，横了惹是生非的二儿子一眼，厉声道：“迪加，不要乱说话！告诉他们？哼，恐怕不等出门，他们就会调转枪口，到时候筹码变把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儿子辛伯纳面无表情，轻声道：“父亲，战还是和，主动权在他不在我。要扭转局面，是抢先手还是等后手，您老人家可要想好。” 辛东城嗯了一声，怔怔的看着雪中的青山，过了许久，缓缓道：“这个祸根早在十五年前就埋下了，早晚由此一战，既然避不开，那就开战好了。” 说着，老人回头看了看辛迪加，又道：“通知老洛克，赶紧离开水曜星，越远越好，最好……别回来了。” 辛迪加脸色微微一变，垂头应了声是，急匆匆的离开廊檐。 …… …… 少女孤单的站在窗前，细长的秀眉微微蹙起来，两片薄唇由于抿的太紧略显发白。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名的大屋子里，她就没说过一个字，也没打算说话，那个自称名叫辛伯纳又名雷蒙德的男人来了又走，除了自我介绍之外，也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不要担心，你很安全，第二句是我知道你的身份，最后一句是，希望我们不要互相伤害。 不要互相伤害？赵亦灵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虽然不清楚自己的家族势力到底有多大，但耳闻目睹，也知道赵家至少是东原为数不多的势力集团之一，没多少人希望惹上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他们为什么又要绑架自己？其实也算不上绑架，除了不能离开这座建筑，其他一切都没有限制，饮食也不错，居然有上好的小牛排。 正思绪纷飞的时候，那个朴实的男人走进房间，轻轻放下一枚微型通讯仪，冲赵亦灵一笑，也没说话，便离开了。 赵亦灵看着桌上的那只淡蓝色的通讯仪，一时有些恍惚，伸手舀起来，白皙的指尖放在柔软的启动键上，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张木讷的脸。 也不知道那只呆头鹅现在干什么？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做傻事？ 赵亦灵苦涩一笑，那家伙当然会担心，会冲动，也许会像个疯子一样到处乱找，可让他担心的也许并不是自己，而是妹妹丁咚才对。丁咚现在在哪儿？是否安全？ 她并不知道，东原市一夜聚集十万人，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一颗甜蜜的毒药，让辛家松手不是，留下也不是；不知道就在一个小时前，一艘小型私人飞船发生空难，船上八人遇难；更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个年轻人正在某处敲敲打打，准备为她和丁咚去拼命。 大雪纷飞，顾欢不担心，南部海域处在亚热带，正是旱季，天气好的很，有萧乱石的帮助，找到隐形目标的问题不大；游行队伍震动东原，顾欢也不关心，在他眼里，只有这具面目全非的机甲。 十一站在唐城那个废弃厂房里，左边是一堆从身上拆下来的报废零件，右边是一摞箱子包裹，里面是鹰眼帮忙购置的蘀换品，其中有不少还是第九组成员动用人脉关系弄来的好东西，远比十一肚子里那些破烂要高级的多。 螺丝刀、扳手…… 一个小小的工具箱，没有动用自动维修臂，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顾欢就把十一彻底拆解。不要说这种拼凑的机甲，就是最普通的民用机甲要完全拆掉，也需要机器人耗费至少三个小时。 鹰眼从未见过这么快的手，这么清晰的思路，这么匪夷所思的技术，所以他心甘情愿的跑腿打杂，按照顾欢的要求购买零件，甚至动用了秘密渠道从军火贩子手里弄来一些高级货。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方法能把让这堆废铁死而复生。 099一人一甲 ()099.一人一甲 作为机械文明的顶尖造物，机甲跟巨型宇宙战舰、纳米机器人一起，并称为机械科技塔尖上的明珠，凝聚了人类机械科技的智慧结晶。 机甲的历史极为悠久，早在母星时代就在战争中出现过，后来以其灵活强大的性能，成为星际开拓和殖民最有利的工具，同时也是最犀利的战争武器，相比动辄数十米高重达数百吨上千吨的大型机甲，微型人形机甲则以更接近人类动作习惯，灵活机动而著称，如果大型机甲与人性微型机甲对抗的话，在能量足够的前提下，一具微型机甲只要能争取到近战的机会，几乎能秒杀大型机甲。 但微型机甲对操作人员的要求极高，因为紧凑的机甲内部没有操作台，所有动作必须由操作员通过生物电流传感器指挥完成，比如一个曲肘的动作，操作人员在机甲内弯曲手臂，肌肉产生细微的生物电流，通过传感器下达指令，肘部微型引擎“带动”包裹在外机甲手臂做出同样的曲肘动作，看似简单其实需要极为精密的控制程序和高度敏感的传感器和传动系统，同时还得必须保证操作人员持续稳定的释放生物电流，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不行，否者只能靠本身的默认的系统完成最基本的呆板动作。科学家预言，目前的科技条件下，除非生物电脑技术成熟，微型机甲的发展将到此为止。 微型机甲的利和弊端几乎同样突出，眼中阻碍了它的应用，除了军方特种部队之外，微型机甲的应用相当罕见，连第八十一区也只有个别的行动小组配置。 第九小组中除了鹰眼，没有谁真正驾驶过微型机甲，但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种看似高精尖的玩意大多数时候都是鸡肋，用好了当然威力巨大，比如白鸭河大桥于红唇布赫鲁一战，假如驾驶微型机甲，即便是迷途这种不擅长格杀的家伙也能跟其单挑，即便不能保证战胜，至少不至于很快败落。但反过来，如果操作不当，就只能变成活靶子，毫无战斗力可言。 所以当“十一”出现在面前时，没有人相信这么一个破烂铁疙瘩是微型机甲，充其量算个厚实一点的铠甲，相当于古老的太空舱，保护越狱犯穿过大气层的时候不至于被烧死而已。 可顾欢严肃的态度使得他们将信将疑，这个破玩意也许真的曾经动弹过，等清洗完十一，准备拆解的时候，不由的又多相信了几分，因为十一的装甲上清晰可见打斗的痕迹，胸前甚至有一处拳头的印痕，作为猎魔者，他们很清楚这应该出自强大的超能人之手，说明顾欢驾驶“十一”跟一位战力不低于红唇布赫鲁的家伙搏杀过。 此时的顾欢坐在被拆解了将近一半的十一前，并没有急着动手装配，而是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拥有隐形载具的强大团伙，对方的人员、武器统统不知道，如果要潜入并救人，除了“十一”也得同样具有隐形功能之外，性能也需要大幅改进。最困难的是，没有定制零件供他挥霍，只能使用现有的制式零件。 顾欢脑海中飞快的出现一幅十一的结构图，然后又推翻，重新构思之后再推翻，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 这不是小修小补，也不是单纯的提升性能，除了基础不动之外，几乎全部推倒重来，因为十一要去救人，假如没有杀人或者防止被杀的能力，十一就算能动能飞，也还是废物一个。 整整两个半小时，顾欢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双眼布满血丝，红的瘆人。 终于，他由于缺乏休息而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脚，抓起工具。 闭目养神的鹰眼立刻睁开眼睛，双瞳猛的一张，巨大惊异掩饰不在的流溢而出。 听到声音，原本混混欲睡的珍珠等三人也抬起头看去，迷糊的双眼立刻瞪的溜圆，从地上爬起来，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从未见过人竟然能像一台机器人那样工作，迅捷到了极致，精确到了极致，虽然几个小时前顾欢的拆解手法和速度让他们已经大开眼界，但拆和装配有天壤之别，拆解是破坏的过程，而装配则是重建，显然后者的难度远远大于前者，尤其十一的结构还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几乎等于重新设计。其中牵扯到性能提升、外观基本不变情况下的结构改进、不同类型零件的配合等等，不管那一项，都足够让经验丰富的机甲设计师头疼的，更何况这些分属不同的科目，按照一般的机甲研发小组配置，至少需要六名以上的技术人员才行，然而现在，这个手部像是安装了大马力晶体引擎的家伙，一个人，两个小时，就在脑子里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另外还承担了装配工的工作。 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鹰眼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摇了摇头，怪物，绝对是怪物！强大的身体、匪夷所思的灵活度和?p> 既范龋??跸胂蟮拇竽裕?绻?庋?娜瞬皇枪治铮?钪嬷芯兔挥泄治锪耍?p> 顾欢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脑里除了新“十一”的图纸和操作流程之外，在没有任何东西，手上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似乎不用大脑支配，到了哪一个流程，自然而然就做出相应的动作，“十一”一点点的发生着改变，空荡荡的肚月复内渐渐填充上全新的控制系统，最新型号的微型晶体引擎，维生系统、以及密密麻麻的传感器…… 虽然他胸有成竹，速度奇快，但微型机甲毕竟是机械设计制造体系高塔中最顶端的存在，非普通的电磁汽车可比，一口气忙碌的三个小时之后，顾欢也了累了，停下来。 鹰眼默默的递上几根能量棒，然后示意同伴悄悄后退了几米，安静的坐下来。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绝不能打扰顾欢，巨大的精神压力和体力透支，已经让这个看似石头的家伙接近了极限，全靠一股拯救亲人的精神来支撑着。完成这台机器之后，他还要赶赴千里之外，面对未知的敌人，坚韧强横的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个疯子！鹰眼再次微微摇头，萧教官也很疯，没想到这家伙疯起来竟然比萧教官一点都不差，难道修习武道的人都如此疯狂吗？ 顾欢来不及多想，飞快的吞下能量棒里的浓缩营养液，稍作休息之后，马上又开始工作。 又三个多小时过去，十一终于装配完毕，原来那团锈迹斑斑的废物焕然一新，将近三米高的身躯匀称紧凑，四肢饱满似乎有着类似人类肌肉的流畅线条，充满了爆发力，站在那里，犹如来自异空间的强大巨人。 武器只有两种，左手心隐藏的小口径能量枪，右手腕离子光刀。这是鹰眼能搞来的最好的武器。 接着，顾欢仔细的为十一涂上鹰眼动用隐秘关系弄来的隐形涂层，只需外层装甲供能，涂层就会发挥作用，使得部分光线发生扭曲，达到隐形的目的，当然，由于涂层的品质不高，又是手工作业，效果差强人意，但总归聊胜于无。 但是，这并未结束，还有最重要的一步，修改控制程序。 原来的控制程序是丁丁写的，十一改进之后，程序当然也需要修改，幸好迷途和珍珠在，否则凭顾欢那点光脑水平，根本没可能为十一更换一个灵活的大脑。 珍珠和迷途都是此道高手，当看到十一控制程序的源代码之后，吃惊的嘴巴大大张开，很久都没合上，以至于口水淋漓。 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有什么他不会做？！居然能写出如此精炼到极点，又精确到极致的控制程序！ 顾欢冲他们摇摇头，意思是程序不是自己写的，然后提出修改程序的要求，请珍珠和迷途帮忙。 俩家伙这才合上嘴巴，松了口气，要是顾欢能写出这么牛的控制程序，那可就真的太没天理了！ 当他们动手修改程序的时候，发现控制程序竟然比想象的还要精彩，迷途还好点，珍珠几乎连死的心都有了，要知道他可是八十一区赫赫有名的黑客，号称编程之王，跟这段程序相比，自己那些得意之作不能说是垃圾，也差不多了。 有丁丁的程序打底，修改起来事半功倍，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搞定了。 借着修改程序的空闲，顾欢迅速补充能量，半睡半醒的休息了一阵，等程序植入光脑后，他站来，静静的看着鹰眼等四人，眼中充满感激。 鹰眼沉声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顾欢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轻点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却透着一往无前的坚定果敢。 “谢谢你们。”顾欢说，然后钻进机甲。 随着细微的嘶嘶声，全新的十一如同沉睡中醒来的巨人，头部缓缓抬起，眼睛部位绽放出一道雪亮的光芒，慢慢从第九小组成员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迈动双腿，缓缓向外走去，起初动作略显生硬，十几步之后就顺畅起来，越走越快，突然一跃三十多米，落在厂房外的空地上，然后双腿一曲，猛的一弹，冲天而起！ 一人一甲，千里追凶！ …… …… ps：最近有事，更新不稳定，见谅。 104等你上门 ()在第八十一区所谓超能人的定义中，变种人是最为复杂的一类，他们跟血族、古武修行者不同，类型多种多样，能力千奇百怪，并不是所有变种人都具有强大的身体，比如第九组的迷途，其天赋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方圆数十米的细微颗粒物，变成乌贼一样的迷雾，再比如老虎和珍珠，则具有强大的伤口自愈能力；而鹰眼则拥有极为恐怖的身体控制能力和超强的视力。 所有的变种人都有一个特点，假如能完全发掘出天赋并熟练掌握，普通人类完全无法抵抗，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也难以单对单对抗。 根据第八十一区的调查，在变种人内部，按照实力的高低，约定俗称划分了四个等级：勇者级、英雄级、殿堂级、传奇级。其中绝大多数变种人都属于勇士级，英雄级所占的比例不足百分之十五，殿堂级数量更少，大约只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至于传奇级，几乎凤毛麟角，据说实力不亚于血族中的亲王。在八十一区五千年的档案中，只记载了区区二十八名传奇级变种人。 罗迪克属于力量型变种人，天赋完全开发后，实力接近英雄级，对于绝大多数变种人来说，已是无敌的存在，就是号称恐怖战士的九级基因变异人也承难以承受他全力一击！ 重重踏下的这一脚只用了五分力道，已然将十一防护最为坚固的头盔踩成碎块，至于藏在里面的脑袋，当然会碎成一滩烂泥。 但是，鲜血脑浆四溢的场景并未出现，只有一团团在外的粗糙线路和裂成细条的高韧性纤维垫层。 罗迪克一怔，俯身抓住十一拎了起来，只见地板上赫然露出一个直径几十厘米的大洞，边缘粗糙，显然是被生生撕开的。再看十一，前胸完全裂开。 这个混蛋！竟然装死，趁机从机甲中月兑身，撕开被能量流高温烧灼过的地板逃之夭夭。 罗迪克怒不可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怒吼一声，双臂一展，生生把十一扯成两段！ “他跑不远，给我把他赶出来！”罗迪克冲那四个基因改造人大叫着，顺手捡起一把地狱之火，对着洞口一阵怒射。 喷涌的能量流把地板上的洞口熔的更大，下层货舱存放的杂物承受不住高温，烧了起来，逼仄的舱室烈火熊熊，如此温度下，没有什么人能藏的住。 扫射了一阵，罗迪克命令一名改造人去查看，下面除了燃烧的杂物什么都没有，舱门大开，人显然是已经逃走了。 今天的情形跟上一次在软糖号如出一辙，都是在封闭的环境内，眼睁睁让敌人逃走，非但没能一雪前耻，反而又打了这个无限接近英雄级变种人的强者一记响亮的耳光。 想跑，没那么容易！罗迪克脸色雪白，不自觉双手发力，把地狱之火捏成一团废铁，重重的摔在地上。 上次在太空中，顾欢一心逃走，又驾驶着微型机甲，再加上自己被困，罪恶岭那帮蠢货终止了行动，才功亏一篑，而这次顾欢的目的是救人，在没有找到人之前不会离开这艘船，况且船在距离海岸数百公里的大海上，没了机甲的他能逃哪儿去？ “通知伯尼，最高航速前进，守住动力舱，启动所有监控设备，就算发现只老鼠也得马上给我汇报！”罗迪克向一名改造人吩咐道，然后大步向某个位置走去。 被东原市通缉六年的恐怖分子，号称除了石头不抢，其他都不放过的悍匪头目血狮伯尼，接到雇主命令的时候，正慌里慌张的安排手下兄弟干活。 几分钟前，他就召集了除了动力舱外的所有手下，舀上最趁手的家伙，准备帮雇主干掉那个闯上船的机甲，再挣个大大的红包，可监视器传来的仅有的三秒钟残肢横飞血流成河的场面，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伯尼虽然号称血狮，手里的人命没一百也有**十，可也从未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那位年轻雇主及其手下已经强悍的要逆天了，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机甲更是恐怖之极，相比之下，自己那些所谓的杀人越货简直就像小孩过家家，这他妈简直就是一场战争！ 作为一个成功的职业亡命徒，伯尼对危险有种与生俱来的敏感，雇主的实力虽然很强大，可那具机甲显然不是来送死的，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同伴，不同多了，像这样的微型机甲再来三台，还不得把这艘给拆喽？挣钱固然重要，可也得又命花不是？ 所以伯尼决定提前准备退路，一边答应雇主要求，一边吩咐手下准备好逃生艇。 当他安排妥当，手下准备离开驾驶舱的时候，舱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古怪的黄色紧身衣，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接着，他就看到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 这个古怪的年轻人像是一条黄色的箭鱼，速度快的让人眼睛都跟不上，只看见一条黄色的残影从舱门掠过来，砰砰砰几声闷响之后，四个手下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伯尼急忙后退，拔枪，还没来得急扣动扳机，黄影一闪，又两名兄弟倒下。伯尼出了一身冷汗，顾不上瞄准，开枪就射。 只见那黄影真的像鱼儿一样，身子几乎扭成麻花，避开能量弹，贴近最后一个外号铁锤的兄弟。 铁锤加入血狮伯尼的队伍之前，曾是东原地下搏击届小有名气的搏击手，身体极为强悍，据说经过基因改造，在搏击台上打死过六个挑战者，是血狮伯尼最得力的打手。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能把所有东西都当钉子敲的铁锤，竟然连手臂都没抬起来，就被那年轻人一拳打塌前胸，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伯尼极力控制不让牙齿发出声音，可就是忍不住，这个家伙简直不是人！ 年轻人转身，面对伯尼和伯尼手中的能量枪，静静的说道：“绑来的女孩在哪儿？” 明知一把能量枪根本保护不了自己，伯尼还是紧紧握住它，手心满是汗液，他靠在自己常常发号施令的椅子上，让身体不至于瘫软下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年轻人浓眉微微一皱，向前迈了一步，毫不在意前胸暴露在伯尼的枪口下，轻声说道：“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杀你。” 毕竟是多年刀头舌忝血的悍匪，交谈两句之后，伯尼便镇定了许多，说话也流利了。“按我们这行的……规矩，不能打听雇主的事，他们付钱，我出人出船，其他的事的确不知道……” 伯尼瞄了一眼年轻人呆板的脸，咽了口唾沫，说道：“据兄弟们说，那些人中好像有女人，不过他们根本不允许我们接近，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儿。”说着，他索性丢掉能量枪，“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顾欢，当十一遭到重创，被四个基因改造人围住的时候，顾欢就知道单凭机甲很难逃出困境，更何况还有一个强大的罗迪克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他迅速做了决定，杀伤一名改造人之后，先是故作抵抗迷惑对手，趁着改造人冲上来围殴的机会，打开机甲，撕裂地板，当罗迪克以胜利者的礀态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撕开地板，钻进货舱，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舱门，在罗迪克命令开火之前逃离。 从底舱绕了半圈之后，顾欢并没有盲目的寻找丁咚和赵亦灵的囚禁之地，而是直接赶往驾驶舱，掌控这艘船的人应该能提供一些线索。 但伯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显然说明他的确不知内情，罪恶岭从来不缺伯尼这种类型的罪犯，顾欢很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这种人为了钱可以铤而走险，也会为了保命不择手段，他没有义务为雇主保守秘密。 “我信你。”顾欢示意伯尼站起来，命令道，“调出监控。” 伯尼知道自己暂时安全，松了口气，也不敢多问多说，打开监控器，调出所有的实时图像。 不得不说，伯尼在这艘船的改造上花费了很多心思，几乎没有监控死角，除了二层因为刚才的战斗损坏的十几个监控头外，还有一百二十多个，外加一台小功率能量场探测器，三维全息屏幕上图像密密麻麻。 某个图像中，金发年轻人手持能量枪站在一间舱室门前，身侧是三名手持地狱之火的改造人，那个位置是船尾三层左侧角落。 很显然，那里很可能就是关押丁咚和赵亦灵的所在，罗迪克故意布下陷阱的可能性不大，他应该知道，这艘船上除了他没有人能抵挡顾欢，假如只是陷阱的话，等于让顾欢在船上放开找人，他不能冒这个险。 罗迪克这样做，摆明了是等顾欢主动送上门去。 在船尾死角，四条地狱之火，三个八级基因改造人，一个强悍的变种人，顾欢能有几分胜算？ 105变局 ()雪渐停，大游行依然持续进行，据初步估计，人数已经达到史无前例的二百六十万人，这个数字对人口高达六亿的东原市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二百六十万人一起涌上街头、占据广场、聚集在政府门前，造成的压力却巨大的不可想象。 这次游行跟之前所有的街头示威都不同，目标直指东原所谓上层社会的根基，各大财阀的退让政策、市长乔维的辞职以及提前选举，都无法阻止示威活动的愈演愈烈，大有不成功不罢休的架势。其影响已然超出水曜星，包括兰蒂斯星系在内的联邦四大星系都开始关注东原这场规模浩大的民众运动。 著名的社会学家韩白一针见血的指出，这场运动表面是民众争取利益，其本质却是民众对固化千年的社会结构的强烈反弹，靠简单的示好安抚，喷漆打蜡修修补补的机修师手法，根本无法缓解矛盾，自大探索时代落幕后，底层民众失去上升渠道的时间太久，长达近千年的社会结构已将他们的耐心消磨殆尽，用这种更直接的方式促进变革就成了他们必然的选择，如果政府和垄断财阀们不审慎对待，等待他们的或许是一场更猛烈的飓风。 出于对局势的忧虑，年近百岁的韩白先生没使用诸如“革命”这种更激烈的字眼，但有点见识的人都能听出这番话的警戒意味，拭目以待政府以及长期把持东原政经局面的幕后财阀、家族等既得利益者的应对。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意外事件把大游行推向岔路口。 由于众说纷纭，事件的起因已不可考，大约是游行队伍中间某人的意见与他人不同，发生争执，进而引发肢体冲突，原本是极为普通的事，游行民众并非信奉某主义的铁板一块，诉求及见解不同很正常，经常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面红耳赤争吵的情形出现，偶尔拳脚相加也不奇怪。 但是，没人知道为什么，这场看似普通的冲突却扩大成为多达数百人参与的大规模群殴，甚至动用了棍棒和刀具等武器，维持秩序的志愿者无能为力，大批警察随即介入，混乱中，一名警察不幸被棍棒打成重伤，抢救无效死亡，警察采用橡皮子弹、催泪弹试图控制局面，引起更大的反弹，示威民众、警察打成一锅粥，最后不得不出动军队才控制住局面。斗殴中，共有四名警察丧生，三十多人受伤，示威民众也有六人死亡，数百人受伤。另外，大量的公共设施被破坏，附近一些店铺也受到波及，损失惨重。 事件迅速扩大，一些原本支持大游行的媒体言辞激烈的批评这种暴力行为，东原电视二台及其信息网络不顾违反电视节目分级条例，不做任何处理公开播发警察惨遭打死的场面，以及死者家属悲痛欲绝的画面。节目播出仅仅四个小时，民调显示，大游行的支持率直降二十个百分点，舆论就此悄然转向。 事件发生八小时后，上千名反对暴力的示威群众，高举遇难警察的遗像，在开拓者广场与大游行队伍对峙，双方展开激烈的辩论，令东原警察部门紧张万分。 渐渐的，抗议暴力的示威民众越来越多，从开拓者广场扩散开去，一直到自由广场，甚至大游行发起地加迪夫大区也有零星的支持者，人数虽然难以跟大游行相比，但声势却丝毫不弱。 东原市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局面，两大阵营针锋相对，僵持不下。 清屏湾，海岸边连绵的青山遮挡住城市的喧闹，与世隔绝般的静谧，青松林中，一处精致的别墅掩映其中，俯瞰波澜不惊犹如镜面的海湾。 辛伯纳缓步走进别墅，脸上还是那般古井无波的诚恳模样，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欣喜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局势变的越来越复杂，正是辛伯纳乐于见到的，四大家族可不是利蒙星柔软多汁的甜蜀子，赵启轩萧怒澜胃口再好，也不可能一口吃掉四大家族几百年的积淀。操弄民意也非赵萧两人所独有，你能翻云，我就可以覆雨，把一个普通的斗殴事件演化成微妙的变局。 暴民，真是个美妙的词汇！当理直气壮的抗争沾上无辜者的鲜血时，所有的诉求都会变成肮脏的要挟，为“正义”所不齿，那二百六十万人里有多少人愿意被扣上暴民的帽子？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件事，劳森、爱德华、南氏这三家已经跟辛家牢牢的绑在一起，若一战功成，必将唯辛家马首是瞻，届时就可以离开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堂堂正正的入主辛家，也不枉自己忍受寂寞六七年为家族拉拢暗势力的艰辛。辛迪加？哼，他还是跟埃里克一块做纨绔那种风光又有前途的角色去吧！ 辛伯纳脚步轻盈，走向别墅一层的客房，那房间里软禁着一个美丽而有固执的女孩，赵启轩的掌上明珠，赵家大小姐赵亦灵。 是时候打出这张牌了，辛伯纳暗想，看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盘算着第一句话应该如何开口。他虽然一手操作了斗殴事件和反暴力示威，扳回一点劣势，但心里却非常明白，要想跟对手谈判，就必须舀出相应的实力，有让对方忌惮的底牌，大家才能坐下来，否则谁会跟一个必败无疑的倒霉蛋讨价还价呢？ 辛伯纳深知，面对庞然大物的赵家和萧怒澜这样的强人，正面对抗求胜几乎不可能，维持现状或者略退一步让出点利益，才是明智的选择。 当然，所有这些的前提，都是要用好手中这张底牌。 “亦灵小姐，这些天住的还习惯吗？”辛伯纳站在门口，语气温和的对面前的略显憔悴的赵亦灵说道。 不等赵亦灵回答，他接着又道：“亦灵小姐，我准备送您回家，希望您能知会赵先生。” 赵亦灵秀眉微微蹙起，直视辛伯纳，过了一会，突然问道：“丁咚在哪儿？我要见她。” 辛伯纳微微一怔：“不好意思，我们发现您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 赵亦灵冷冷的道：“这么拙劣的谎言您怎么能说的出口？像您这样的绅士，为什么要跟坏人同流合污？” 辛伯纳眉头紧皱，每次见赵亦灵，她都会问起这个名叫丁咚的女孩，弟弟辛迪加好像也提过，不过她们被绑架之后，曾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埃里克的度假别墅里失踪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只有赵亦灵一个人回来，丁咚下落不明。据说丁咚是东原大学一个利蒙星土鳖的妹妹，他也就没在意。 见辛伯纳不说话，赵亦灵轻哼了一声，道：“雷蒙德先生，如果见不到丁咚，我是不会走的，我想您一定不愿意跟赵家为敌！” 说着，她重重的关上房门，锁死。 虽然这里无法得到外界的消息，但赵亦灵还是能察觉到其中的微妙，辛伯纳一连来了四五次，要求只有一个，让自己跟父亲或哥哥联系，并没提什么赎金之类的要求，显然不是普通的绑匪，而且从这座别墅来看，主人并非一般的富商，联想到父亲和哥哥对自己安全的关注，和接触的人对赵家的毕恭毕敬，比如瑟琳娜家那种级别的权贵都依附于赵家，隐隐推测出自己可能已经成为某个斗争中的棋子。 几天来，赵亦灵平静的接受了被囚禁的事实，好在她也习惯了这种笼中雀的生活，之前在东篱山不也是这样么？不同的是，她长期接受的诸如不畏威胁，不出卖家族利益等赵家家训此时更加的清晰，她可以接受囚禁，但不能因此而伤害了父母和哥哥。更何况还有不知下落的丁咚，那个无辜的女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如何面对顾欢？ 辛伯纳碰了一鼻子灰，好心情一扫而空，一边向外走，一边联系上辛迪加，让他把关于丁咚的资料全部传过来。 几分钟后，辛伯纳收到几张图片和一段简短的文字，都是关于租住在榆林道十号的丁咚的。当他翻看到一个年轻人的照片时，惊讶的几乎要跳起来。竟然是他！0527！那个在笼斗前疯狂吃喝的囚犯，第六监狱史上越狱第一人，自己曾亲自策划百丽街抓捕方案，损失一名警察后成功抓获了这家伙，监狱长罗宾并为把他带回罪恶岭，后来就再没他的信息，却没想到此时此地又产生交集。 “务必给我找到这个人，马上！” 一个不详的预感从辛伯纳心头升起，立刻给弟弟下达了这条死命令，沉思片刻后，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 …… 隐形状态中的切斯拉型舰艇高速推进，划破平静的海面，激起一片波浪。 驾驶舱内，顾欢的目光从图像中的罗迪克身上移开，对伯尼道：“通知你的雇主，发现可疑目标在舱底活动，正试图接近动力舱，五分钟后关闭所有引擎。还有，给我这艘船的结构模拟图，” 伯尼愁眉苦脸的从数据库中调出船只三维图纸，心里面翻江倒海，引擎一旦关闭，隐形系统失去能量供应，这艘船将在几十秒内现行，像个月兑光的骚娘们一样擎等着别人蹂躏，可如果不配合这家伙，小命基本上就交代到这儿了。可要是配合吧，雇主那边明显人多枪猛，还有人质在手，面对这小子一个人赢面超过九成，到时候真正的雇主，那个看似风骚其实心狠手辣的女人追究起来，自己可能死的更惨。 想到那个风骚入骨又可怕至极的女人，伯尼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朝顾欢瞄了一眼，只见两道冷冷的目光射来，吓的他赶紧垂下头，启动通话仪。相比以后的麻烦，还是先保命要紧。 106又被耍了 ()船尾，罗迪克略显秀气的脸阴沉的可怕，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站在舱室门前，双拳握紧又松开。 在他背后的那三名基因改造人大气也不敢出，呆板的面孔毫无表情，眼中却满是紧张之色。他们虽然是违逆生命规律的科技产物，但并非没有感情的搏杀机器，深知暴怒中的年轻主人是多么的可怕。 几分钟前，这艘“血狮号”切斯拉舰艇引擎停车，大部分监控系统都被破坏，气急败坏的血狮伯尼正率领手下死守驾驶舱，防止入侵者控制船只。 虽然罗迪克异常愤怒，却依然保持着克制，并没有冒失的出击。 对于顾欢，罗迪克可谓恨之入骨，正是这个越狱犯，让他在医疗舱里躺了整整八天，醒来后被那个假娘们好一顿羞辱，之后又被组织内部严令反省，再后来便被派到水曜星，听命于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跟一帮粗鄙肮脏的匪徒一起在海上游荡。作为一个高傲的准英雄级变种人，绝对是奇耻大辱，直到今天见到那具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古怪机甲，才觉得几个月来，所有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绝不能容忍再次失败，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耐心。 罗迪克有耐心等猎物上门，却没想到致力于解救人质的对手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整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丝动静，还在运转的部分监控设备也没发现他的行踪。血狮伯尼每隔二十分钟便通过通讯仪汇报一次情况，到目前为止，驾驶舱还算安全。 那小子躲哪儿去了？难道知难而退，逃之夭夭了？ 应该不会，资料显示，这个被称作顾疯子的罪恶岭死囚意志极为坚定，认准的事从不回头，没有理由在己暗敌明的情况下逃走。 在满世界寻找人质？好像也不对，五万吨的切斯拉型舰艇并不算大，以那家伙的身手，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这个死角。 那么他到底在干什么？ 罗迪克皱起了眉头，拳头握的骨节发白，胸中怒意更胜。他恨顾欢，却不敢轻视顾欢，那个混蛋是如此诡诈，软糖号那么危急的时刻都能耍的搜索队团团转，按照罪恶岭的掌控者，那个假娘们对此的评价就是，对局势的判断之精准，行动之果断，堪称绝境求生的典范。 尽管罗迪克暗地月复诽罗宾监狱长为假娘们，也不得不承认罗宾不管个人实力还是权谋手腕，都远胜自己，既然他对顾欢评价都如此之高，必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如果他必定出现，那么到底什么时候，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呢？ 有那么几秒钟，罗迪克对自己原本笃定的判断产生些许的动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僵直许久的身体，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监视器，随即收回目光，望向长长的走廊。 驾驶舱内，伤者被堵住嘴巴蹲在角落，地面上多了一堆杂乱的零件和两截破碎的微型机甲。 顾欢手持自动维修臂，飞快的把零件组装起来，塞进机甲内，还不时瞄一眼图像变的稀疏的监控屏幕，那里面有罗迪克的画面。 血狮伯尼照例向雇主汇报完现状，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这个古怪的年轻人摆弄那台废的不能再废的破烂机甲。 难道想在这儿修好这玩意？ 就算是对机甲一窍不通的伯尼，用也能判断，那堆动力舱主管机械的兄弟收集来的备用零件，绝无可能用在微型机甲上。 伯尼很想知道，关押人质的地点已经很明确了，为啥不赶紧去救人，却在这里摆弄破烂？现在他一心盼着赶紧送这尊煞星离开这儿，哪怕你们人头打出猪脑子，把这艘船给拆了，老子也认了。这家伙呆在这儿，压力实在太大，比他妈跟东海堂枪战还耗心耗神。 但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伯尼暂时忘记了恐惧，在大约四十多分钟内，这个古怪的年轻人像是变魔术一般，把那堆废铁生生拼成了一具完整的机甲！虽然粗糙的可笑，但没人敢否认，至少看上去是这就是一具机甲，更令伯尼震惊的是那快到极点的速度和变幻莫测的手法，假如不是亲眼看到，死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快的手，这么神奇的技术。 “操！真他妈牛逼！”伯尼忍不住骂了一句，立刻意识到面前这家伙可不是机修师，而是举手杀人的煞星，赶紧闭上嘴巴，偷偷瞄了一眼，见对方正专注的盯着监控屏幕，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屏幕上，罗迪克抬起头，眼睛看向镜头。 顾欢嘴角微微一翘，对伯尼道：“我需要一只救生艇。” 伯尼先是一怔，接着面露喜色，忙不迭的说道：“早就安排好了，您随时可以离开……”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表忠心似的又道：“您放心，动力舱的引擎都被那个……破坏了，再您离开三百公里之前，绝对修不好！” 顾欢似笑非笑的看着伯尼，道：“我说要走了么？” 伯尼汗立刻下来了，支支吾吾的道：“我的意思是那个……那个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 …… 漫长的等待折磨着罗迪克，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如果这次不能抓住顾欢，下次再碰面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没有身份的越狱犯可不会像正常人类那样招摇过市，也许这辈子永远不会在见面，自己所受的屈辱就再也无法洗刷，无论以后取得多大的成就，软糖号上的那一段都将成为难以抹去的污点。 不！绝不能让那个混蛋活着离开！ 看来必须主动出击了，不管那小子在玩什么花样，只要露出踪迹，罗迪克就有把握留住并杀掉他！ 所以罗迪克立刻对三名基因改造人下达指令，一个去驾驶舱盯着伯尼派人地毯式搜查，并尽快修复引擎；一人去甲板，密切注意海面；剩下的一个跟自己一起坚守舱门。 任务分派出去不久，耳机里便传来值守甲板的基因改造人的声音。 “一条救生艇正在接近船尾，上面好像有人，不，好像是……机甲！” 机甲？哪儿来的机甲？ 罗迪克一惊，沉声问道：“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就是刚才被您毁掉的那台机甲！好像准备登船！”那名基因改造人声音里充满了惊疑。 “给我拦住他！” 罗迪克怒吼道，急速向甲板跑去，一边跑一边暗骂，那混蛋果然狡猾，关押人质的舱室位于死角，除了正面进攻之外，就只能从船尾破开船体才能进入，船体虽然很坚固，但在机甲的离子光刀下比纸板强不多少。 来到船尾甲板，见那名改造人正手持地狱之火猛烈射击，一具破烂不堪的机甲被死死压制在船身中段，海面上飘着一艘救生艇。 罗迪克来不及考虑机甲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举起能量枪就是一阵狂射。面对狡猾的仇敌，罗迪克已然放弃了变种人的傲慢，亲手扭断顾欢的脖子固然很爽，可让他被滚烫的金属溶液烧成灰烬也不错，只要弄死这个混蛋，什么法子都无所谓。 猛烈的扫射之下，那机甲像是条死鱼，贴在船体上一动不动。 喷射完一匣能量弹，罗迪克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以他对顾欢的了解，知道越狱犯绝不是个认命等死的软蛋，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会停止挣扎，面对猛烈的火力，正常情况下，应该放弃攀爬，跳入海中逃生才对，怎么会冒着被烧成灰的危险硬抗能量枪呢？ 罗迪克命令改造人停止射击，凝神望去，见那机甲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全身满是孔洞，头盔只是用普通金属板铆接而成的样子货，根本不可能有人驾驶！ 混蛋！又被他耍了！ 罗迪克气急败坏的一拳砸在船舷上，在厚达数十厘米的合金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痕。 “给我盯住这儿！” 罗迪克冲改造人手下怒吼着，转身向舱室狂奔。那混蛋玩了一出调虎离山，用机甲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趁机潜入舱室救人，幸亏发现的早，仅仅浪费了两分钟，舱室前还有一只地狱之火，应该能拖延一点时间。 当罗迪克像一条暴怒的狮子般赶到舱室前时，发现留守的那名改造人手下正在门口警觉的持枪徘徊，当下略微松了口气，并不急着过去，反而隐藏在角落内，暗暗冷笑一声，这下那个混蛋该出现了吧？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基因改造人按照主人的吩咐，端着地狱之火，死死盯着机甲和海面上的救生艇，丝毫没有发觉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甲板的另一侧，一条人影如猫般贴着船舷无声无息的急速靠近，在距离改造人三四米的时候，突然一脚蹬在船舷上，腾空而起。 改造人感到背后不对劲，还未来得及转身，脖子猛的一紧，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牢牢锁住。他急忙抬手去抓，手臂刚一动，耳边变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吧声，然后他就看到一张沉静苍白的脸。 他很奇怪，明明还没转身，怎么会看见背后的人呢？ 107.力量对力量，身体对身体 ()顾欢丢下颈椎断裂的改造人尸体，顺手把地狱之火插在腰间，然后跃下船舷，落在已经破烂不堪的机甲身上，从紧贴船体的胸月复处掏出一只类似刀剑把手状的乌黑物体。(凤舞文学网) 这是一把离子光刀，本来装在“十一”的右手，暴怒的罗迪克忽略了这个强大的武器，让顾欢得以实施目前的救人计划。 顾欢为离子光刀配上便携式能量卡，摁下启动键，弹出一条暗红色的光柱。 离子光刀几乎无坚不摧，堪称这个时代威力最强大的近身搏斗武器，也是联邦特级管控武器，级别仅次于恐怖的电磁激光炮、毁灭性的核武器，除了最高等级的特种部队，似乎也就只有第八十一区这种隐秘特殊的部门才有资格装备，即便如此，第九组也很少使用，原因很简单，离子光刀看上去跟传统古老的刀剑等冷兵器相似，实际上却是一条高温光柱，控制起来难度极大，一旦舞动开，就是无差别攻击，很容易伤到自己或同伴，而且那种创伤几乎无法治愈，所以一般只作为机甲的辅助武器。据说联邦只有不超过三千熟练掌控离子光刀的特种战士。事实上，如果不是萧乱石暗示，鹰眼根本不会为顾欢提供离子光刀。 离子光刀在船体上挖出几个小孔，顾欢抠住小孔，慢慢向上攀，只到囚禁舱室的位置，才停下来，小心翼翼的举刀切割。 唯恐误伤舱内的人，顾欢控制光刀堪堪刺穿金属板，又不至于破坏里面的垫层，虽然他早把这艘船的数据了解的一清二楚，下手仍然很慢，用了大约五分钟，切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孔，只余下一层薄薄纤维垫层，撕开它，就能看到舱室内的情形。 这一层纤维层之隔，对于顾欢来说，却犹如千山万水，整整五天的奔波，就是为了这一刻。 顾欢不由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关闭离子光刀挂在腰上，当微微颤抖的手指触模那层粗糙的纤维时，他停了下来，似乎需要累积更多的勇气，难以想象，如果撕开这层纤维，却没看到期望中的人，将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否会绝望？ 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纤维层灌入顾欢的耳朵。 “臭笨蛋，呆头鹅，别让小爷见到你，否则非得掐死你不可，掐死你，掐死你！” 顾欢恍惚了几秒钟，似乎忘记了身在船外，强敌在侧，几天来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深深吸了一口腥咸的空气，指尖发力，撕开纤维层。 然后，他就看到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蛋。 丁咚。 见丁咚张大嘴巴，要喊出来，顾欢手臂一撑，一头扎入洞孔，出手如电，捂住丁咚的嘴，低声道：“别出声！” 两片绯红飘上脸颊，明眸中泪珠欲滴，下一刻则怒容满面，小手狠狠在顾欢手背上掐出一道印痕。 “你死哪儿去了？！”丁咚呜呜的叫道，猛踩顾欢的脚背。 顾欢等她略微平静了些，才慢慢松开手，低声问道：“亦灵在哪儿？” 丁咚狠狠瞪着他，过了一会，垂下头，说道：“不知道，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我听外面的坏蛋说，好像被送到其他地方了……” 她紧紧抓住顾欢的衣袖，哽咽道：“答应我，一定要找到亦灵姐……” …… 舱室外，隐藏在拐角处的罗迪克没等来顾欢，却收到派出动力舱巡视的改造人的两个重要讯息，一、引擎只是被被关闭，而非被破坏，负责维护引擎的技术人员不知去向；二、驾驶舱内只有一帮丧失行动能力的伤患，血狮伯尼失踪！ 早就知道这帮见钱眼开且懦弱的混蛋靠不住！怪不得找不到那小子，原来他们早已经反水，一直再蒙蔽自己，等解决完那小子之后，一定要把这个帮家伙丢大海里喂鱼！ 罗迪克再也无法压制愤怒，大步冲向囚禁舱室前，一拳砸向舱门，他要揪出里面的那个女孩，在监控头下折磨她、羞辱她，看顾欢还能隐藏多久！ 厚达五厘米的合金舱门在罗迪克的拳头下脆弱的犹如纸板，被轰出一个大洞，罗迪克回手一扯，生生把舱门撕了下来。 但是，迎接他的并不是那个一贯横眉立目，出口成脏的讨厌女孩，而是一道耀眼的能量流，地狱之火！ 舱室狭小逼仄，进深不足两米，如此短的距离，如此强大且突兀的火力，远远超过人类的反应能力，但罗迪克毕竟是准英雄级的变种人，虽然大脑中枢没反应过来，强大的肌体潜意识却率先感受到危险，要不肌肉迅猛收缩，硬生生把上半身“拉”了下来。 炽热的能量弹从罗迪克头顶掠过，一从金发立刻化作卷曲碳化。 在躲避的零点几秒钟内，罗迪克赫然发现舱室内站着的并不是那个女孩，却是他苦寻几个小时的顾欢！ 罗迪克立刻全明白了，顾欢身后那个一米见方的洞孔和手中的地狱之火，说明甲板上的手下已经彻底完蛋，这家伙又狠狠的摆了自己一道！ 这时，门外值守的改造人闻声冲了进来，地狱之火对准顾欢。 洞孔中吹过一阵海风，罗迪克头顶被能量流碳化的金发随风化作飞灰，当中光秃秃的滑稽至极。 不用看罗迪克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这对一向注重外表风度的他，无疑是极大的羞辱，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顾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了”字刚出口，他就动了，却并不是针对顾欢，而是一把抓住身边的改造人。 那改造人身材魁梧，几乎高过罗迪克一头，但被罗迪克一抓，竟然毫无反抗能力，经过改造而坚硬无比的骨骼发出一阵咔吧咔吧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罗迪克像是变了一个人，面容冷酷似乎每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眼中射出凌厉无比的杀机！ 几乎同时，顾欢也动了，扣动扳机，地狱之火能量弹倾泻如雨！只要阻挡罗迪克一秒钟，他就有机会从挖开的洞孔中月兑身。 罗迪克单臂一抡，改造人犹如出膛的炮弹砸向顾欢，同时也变成一面盾牌！改造人庞大的身躯横飞，遮挡住地狱之火的能量弹，也遮挡住顾欢的视线。从一照面，罗迪克就做好打算，牺牲一名改造人，击杀顾欢。八级改造人固然得来不易，也是极强的战力，终究是炮灰，相比之下，杀死一而再再而三羞辱他的顾欢更重要。 抛起改造人的同时，罗迪克双腿急速挪动，身体在逼仄的空间内划出一道弧线，一拳砸向顾欢的腰部。 当罗迪克抓住改造人的时候，顾欢就看破了罗迪克的意图，但他还是得开枪，毕竟改造人的存在也是一大威胁。 顾欢原地拧身，任由改造人满是洞孔的身躯砸过来，弃枪。罗迪克依然逼近，不但能量枪没有用处，连离子光刀都无法施展开，唯一能对抗的，只有身体！ 没有丝毫的犹豫，顾欢双脚一错，不闪不避，挥拳猛击罗迪克头部。 罗迪克也没有躲避的意思，拳头依然保持原来的轨迹，只是由于顾欢转身，目标由腰部，变成胸膛。 以力对力，以硬对硬，看谁更有力，谁更强硬！ 砰砰砰！ 一声是改造人身体砸中顾欢的声音，另外两声则几乎同时响起，顾欢晃了几晃，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 罗迪克则重重的撞在舱壁上，震烂一片隔音垫层，露出灰色的金属船体，他脸颊被顾欢重拳击中，顿时肿起老高。 他好像比软糖号的时候更强了！ 这是罗迪克最先冒出的念头，他对顾欢的了解虽然不少，但大多是经历性格之类，个人实力的认知来自于旁观笼斗杀死比尔，以及软糖号中那几分钟的搏斗，如果顾欢还是保持那时的实力，罗迪克有十足十的把握干掉他，因为当时罗迪克轻敌在先，顾欢拼命在后，让罗迪克的实力没完全发挥出来。 但是现在互换一拳之后，罗迪克就知道想一蹴而就杀死顾欢不是件容易的事，刚刚这一拳他已经用了九成的力量，居然没击倒对方，可见这家伙远比软糖号的时候要强的多，而且出拳好像还留了几分力。 这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顾欢可怕的成长速度，罗迪克不知道顾欢为什么能不停的进步，只知道如果今天让他逃了，将来自己可能没有机会，甚至没有能力再亲手杀掉他！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念，罗迪克顺势一撞舱壁，拧身上步，拳头再度砸出，这一拳，他用了全力！ 顾欢不退反进，双膝微曲，以极小但快速的步幅迎了上去，视罗迪克暴烈的拳头如无物，双拳连环猛击。 砰砰砰！ 拳头击打**的声音在舱室里此起彼伏，两具强悍的**都承受来自对方的巨大无比的撞击力，但没人退缩一步，就这样头顶着头，舞动拳头、手肘、膝盖，狠狠的击打对方。 假如有人在场观战，肯定会笑出声来，根本不是一个武道修行者和准英雄级变种人的搏杀，而更像是是小孩打架，但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是一场身体对身体，力量对力量的强硬碰撞，谁软、谁怯，谁就得死！ 112.天才是怎样炼成的 ()“必须提醒你，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你只是被卷进来的倒霉蛋而已，况且你已经救出了你妹妹，所以最好呆在这儿！” 八十一区第九分部主管兼教官萧乱石很生气，差点一巴掌拍烂桌子。(凤舞文学网)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未试图劝说过谁，对他来说，强硬的拳头足以消弭一切分歧，但对面前这个倔强的年轻人，软硬不吃，又不能真的摁住爆打一顿——事实上，要想摁住这小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再则留下这家伙增加第九组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其沉下心来，真正融入才行，所以萧乱石才破天荒的叨叨了十几分钟。 但是，很显然这个苍白疲惫的年轻人很难被说服，就像一块怎么敲打也没反应的石头。 “萧先生，我想我应该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尽自己应该尽的责任！” 顾欢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内心却充满了愤怒，甚至比找到丁咚之前更愤怒。他视丁咚如亲人，视赵亦灵如朋友，或许不仅仅是朋友……他不能容忍自己在意的人被羞辱，无论对方是谁，出于什么理由，他已经受够了压制、欺骗、背叛，受够了冷漠，受够了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不想在开始新的生活之后，再次受到百丽街似的屈辱，在他看来，所谓尊严不就是如此么？而且，自己也有能力去维护这点尊严！ 顾欢脑海中闪过赵亦灵柔弱温和的面庞，心中莫名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般，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作为八十一区第九分部的负责人，曾经跟萧怒澜一起搅动东原的萧乱石，内心远不似看上去那么放荡不羁，扫了一眼顾欢，瞬间便明白了许多，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切？你个白痴，根本不知道将要面临什么，凭你那点能力，就是送死的料！” 萧乱石不无嘲讽的说道，开始有点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能在武道修行方面进步神速了，只有执拗执着才能忍受那种枯燥的训练。但凡修行武道的人，大多无聊乏味，所以要折腾、要宣泄，比如萧怒澜，再比如自己，加入八十一区并不仅仅是因为老爷子的要求，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带来的强烈刺激。 而顾欢正是初入武道的佼佼者，拥有坚韧的品质和极高的天赋，更有对责任近乎变态的执着和无畏，这一切都是萧乱是所看重的，甚至远远超过所谓的实力。但是，他真的能对抗即将扑来的狂潮么，两大势力集团就像是两块高速转动的磨盘，任何贸然闯入者，都会被碾成粉末！ 顾欢并未被萧乱石的嘲讽而激怒，用沉默表达自己坚定的态度。 萧乱石似乎失去了耐心：“八十一区的帮助到此为止！没有飞行器、没有武器、更没有机甲，好好想想吧，你这个蠢货！” 顾欢笑了笑，陈恳的道：“谢谢你，我一定会履行承诺，加入第九组。” “省省吧！你还是好好考虑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 萧乱石不耐烦的摆摆手，目送年轻人走出房间，嘴角慢慢勾起，从顾欢身上，他看到一种不可估量的成长性，未必不能成为赵老爷子那种超级武道修行者…… 就这样坐了几分钟，萧乱石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桌角某处轻轻一摁，一面墙无声的滑开，露出一间密室。 走进密室，萧乱石在一张白色椅子上坐下，沉声道：“蛰龙6号，给我最新情报。” 雪白的墙壁泛起一片淡蓝的光芒，快速排列出几幅模拟全息图片，一艘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型宇宙飞船、几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人。 一个合成音响起：“编号0034目标抵达水曜星东原市，行动异常。” “你有什么建议？”萧乱石问道。 “我认为，鉴于第九组的行动能力，不宜对其采取行动，应继续保持监控，等候第八组或其他部门的支援。”蛰龙6号说道。 “靠，去你妈的！”萧乱石骂道，“**一台破光脑，有什么资格瞧不起第九组？” 蛰龙6号呆板说道：“萧教官，请注意措辞，不要人身攻击，作为一台智能光脑，也是有尊严的。” “狗屁！”萧乱石讥笑道，“就许你看不清第九组，不许老子骂你两句？” 蛰龙6道：“对不起，我只是陈诉事实，第九组的确没有能力同时对抗一名成熟的布赫鲁血族，三名勇者级变种人，以及四名九级基因改造人组成的队伍，事实上，即便萧教官您亲自带队，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即使取得胜利，也必将损失惨重，为了第九分部，我建议您不要冒险。” 萧乱石怒道：“滚你妈的蛋，你知道个屁，老子一个人就能放倒那帮家伙！” “对此我表示怀疑。”蛰龙6号丝毫不给萧教官面子。 “你懂什么，打架又不是光比谁有劲。”萧乱石指了指脑地，说道：“靠的是脑子，老子智慧的头脑加上铁拳，一准打他们屁滚尿流。” 蛰龙6号似乎在思考，停了一会，说道：“就我对您的了解，关于您智慧的头脑和拳头，显然后者更强一些。” “操！”萧乱石伸手在墙上一拍，关闭蛰6号，自语道：“他妈的，这货最近嘴变利索了，看来智商见长，以后再斗嘴真得小心点。” …… …… 八十一区第九分部的秘密基地，顾欢已经在此休养了五天，伤势差不多恢复了**成，这些伤大多是罗迪克留下的，那场突然发生的爆炸只是震晕了他，并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包括丁咚也是一样。 他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从天而降的白光是怎么回事。当时他救出丁咚，为了找到赵亦灵的线索，冒险留在舱室内，准备突袭罗迪克，没想到罗迪克来的又快又猛，再加上两名改造人的参与，让计划完全落空，从偷袭者变成逃亡者。由于“十一”损毁，无法跟蓝魅号联系，只好让丁咚继续发射之前的信号，寄希望蓝魅号上的第九组能收到。 但顾欢没想到的是，丁咚发出的独特信号不仅蓝魅号能收到，还有一艘快被类似信号逼疯的夜枭级战舰——**号！ 格雷格船长被珍珠和迷途制造的伪装信号调动的东跑西窜，一直没能确认信号源，在水曜星空域跑了数百万公里后，再迟钝的反应也明白其中必有问题，而扳机也发现了那信号其实是伪装的，再联想鹰眼发来的要求配合的信息，格雷格认定第九组纯粹是戏弄**号，气的七窍生烟，调转船头，直奔水曜星，恨不得炮轰第九组基地！ 就在他们刚刚返回水曜星上空不久，突然再次接收到信号，经扳机查证，成像仪分析，信号源来自东原南部海域一艘船，暴怒的格雷格立刻开炮，可怜的罗迪克则带着他的野心化为蒸汽，烟消云散在南部海域，而救生艇也被能量冲击波震成碎片，顾欢丁咚和伯尼都昏死过去，坠入海中，幸亏蓝魅号赶到，才及时得救。 走到顶层居住区，顾欢便看见珍珠和迷途正跟丁咚在一起，叽叽嘎嘎的不知说些什么，自丁咚醒来之后，这俩家伙就忙不迭的赶来，围着丁咚嘘寒问暖，很是殷勤，闹得顾欢和丁咚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想知道丁咚是怎么凭借一个民用通讯器发出那种独特求救信号的，而且居然能利用废弃的老式基站发射。 丁咚本不愿意跟这两个奇形怪状的家伙说话，只到他们拿出八十一区特制的最先进的光脑，并答应送给一台特制微型光脑的代价后，才勉为其难的给他们讲解方法，并表演了一手利用门禁系统突破防护系统的绝学，令珍珠迷途两人大开眼界，纷纷表示要打报告上去，请萧教官允许丁咚加入第九组，一方面提升实力，一方面也想跟着这个天才少女偷学点技术。 当珍珠问起丁咚从哪儿、怎么学到这些的时候，丁咚轻蔑的道：“这么容易的东西，还用专门学？” 珍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小妹妹，你刚才讲的这些非常复杂，牵扯到很多学科，怎么可能不用学呢？” 丁咚得意的一扬头，道：“复杂什么啊，是你们笨，比如突破你们现在使用的防护系统，只需要……”丁咚一边说，一边在光脑屏幕上指指点点。 珍珠迷途看的目瞪口呆，心砰砰直跳，原以为自己搞的系统已经不说牢不可破，至少也算是铜墙铁壁，但在这个小女孩面前，就像是树枝编成的篱笆，幸亏她不是八十一区的敌人，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看到这里，两人愈发觉得有必要留下这个超级天才。 “天才，绝对天才。”迷途忍不住的赞叹，如果不是医治丁咚的时候检查过，他甚至觉得这小女孩应该是名变种人。 丁咚毕竟年纪小，又很少受到类似的赞扬或恭维，心里乐滋滋的，苍白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忍不住又显摆起来，不停的在光脑上写下一些简短但极为实用的小程序，让珍珠迷途越看越心惊。 这些程序看起来像是顺手而为，其实严密准确到了极致，只要稍加改造就能变成突破防火墙的利器！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光脑程序还能这样写！ 顾欢静静的站在一旁，面露微笑，丁咚开心，他自然也跟着开心，忽然见珍珠迷途两人投来既惊讶又疑惑的目光，知道他们被丁咚的光脑天分所震惊，不禁心中也有些得意，冲着两人双手一摊。 她是怎么做到的？顾欢也不知道。 当他出于好奇向丁咚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丁咚并没用一贯的回答来敷衍他，竟然有些失神，喃喃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这些东西一直就存在脑子里……” 113.伯尼的供诉 ()一直就在脑子里？！ 就在这一瞬间，丁咚像是才意识到，那些知识和技巧真的是根植在脑海中，如同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见了顾欢就想叫呆头鹅一样，属于本能反应，那些被珍珠和迷途视为繁复困难的东西，对她来说其实简单的根本不用思考，只需有一个想法，脑子里立刻就会出现解决方案。(凤舞文学网)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那些是哥哥丁峰教的，是从顾欢的大学课程中学来。 丁咚小脸变的更白了，怔怔的看着顾欢。 顾欢以为这是她尚未完全康复加上用脑过度导致的身体不适，伸手轻轻怕怕她的后背，说道：“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天才，去休息一会吧，明天我们就离开这儿。” 丁咚点点头，没说话。 第九组成员对顾欢的离开并不意外，除了珍珠迷途两个有些惋惜——他们希望丁咚能留下来，学习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编程理念。 跟随一起离开的还有大难不死的血狮伯尼，这位职业亡命徒虽然很强壮，但**强度比顾欢差的太远，也不比丁咚有顾欢护着，在电磁激光炮的冲击波和高空落水的冲击下，身体多处骨折，脏器也有所损伤，幸亏八十一区的医疗设备和技术堪称联邦顶尖水准，这才保住这条命。 八十一区不是维护法律尊严的执法部门，除了所谓的“怪物”之外，即便是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也不会正眼看一下，自然没有兴趣对付这个不怎么入流的星际海盗，事实上如果不是伯尼跟顾欢同乘一条救生艇，鹰眼等人压根就不会救他，所以，伯尼留在这儿毫无意义，直接交给顾欢处置，是杀是留，都是顾欢的事儿。 血狮伯尼活是活下来了，可醒来后的这几天里，一直生活在惊惧之中，一方面庆幸自己当机立刻赌对了这一把，否则下场跟船上的兄弟一样被蒸发成气体；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命运，多年的冒险生涯让他本能的感觉到这里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陋，要知道他们可是拥有电磁炮的主！再加上偶尔出入的几个工作人员包括医护人员，个个都透着股神秘气息，眼神警觉锐利，给人极大的心理压力。他刚能下地行走，便被冷冰冰的告知只能在房间内活动。一贯脾气暴躁的血狮对此不敢有任何异议，老实的像只小猫， 那个叫顾欢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背后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势力支持，看上去不像军方，难道是传说中的**武装？ 伯尼吓了一跳，指挥轻型宇宙飞船抢劫挑战法律是一回事，武装**是另一回事，两者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没有任何可比性，前者只是混饭吃，后者可是正儿八经的对抗联邦强大的武装啊！招惹上这批人，不死也得月兑层皮。 伯尼吓的一阵阵出虚汗，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舰艇毁了，兄弟们也都完了，自己变成如假包换的光杆司令。这些年横行水曜星凤凰星系航线，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得八百，如果现在的情况被仇家知道，十有**活不过新年，更何况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 想到那个女人，伯尼不禁又出了一身虚汗，连肝都打颤，他曾亲眼看见东原榆林大区的某位公子哥被那女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跟面对她相比，宁愿加入这个**武装。可问题是人家要不要自己，不管怎么开月兑，自己都是囚禁那女孩的共犯之一，至少也是帮凶，看这帮人的行事作风，不大可能信任自己这个积年惯犯，审问一番之后就给毙了也说不定。 思来想去，伯尼感觉除了紧紧抓住顾欢这根救命稻草之外别无他法。好赖不济跟顾欢也算同生死共患难了一场，如果不是自己驾驶救生艇全力配合的话，顾欢和那个被囚禁的女孩面对隐形舰艇的追击肯定凶多吉少。 就这样，血狮伯尼在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中度过三天，他很想找顾欢聊一聊，表明自己的立场，哪怕把多年积累的财富全部贡献出来也在所不惜，毕竟小命最要紧，问题是根本见不到顾欢，他本打算打听一下，刚一张嘴，话便被医护人员阴冷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就在伯尼满怀忐忑之际，来了两个人，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双眼蒙上，耳朵塞住，带出房间。伯尼以为要处决自己，手脚冰凉，却没有一丝反抗的**。 伯尼感到自己被塞进某种交通工具，牢牢缚在一张座椅上，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感觉一会在地上奔驰，一会在天上飞，其间好像还换了一次交通工具。足足六七个小时，终于停下来。 然后，伯尼就看见一张年轻略显苍白的脸。 这是一间设施陈旧的酒店套间，窗帘紧闭，光线暗淡，空气中充满浓重的化学清新剂的味道，墙上挂着的三维电视机无声的播放着关于东原大选的新闻，偶尔弹出的购物广告提醒人们新年即将到来。 顾欢坐在一张油渍点点的单人沙发椅上，看着愕然的伯尼，说道：“伯尼，外号血狮，35岁，生于下城临海区，雪狮航运公司的创始人，当然，这只是表面，您真正的生意是抢劫和走私，偶尔贩卖军火，活跃在水曜星至凤凰星系的航线上，东原太空警察总署通缉的重犯之一，六年来作案八十一起……” 伯尼每听一句心脏就猛跳一下，他的所作所为算不上什么秘密，可这个年轻人了解的实在详细，有些案子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这年轻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伯尼先生，听到这些，您有什么感想？”顾欢平静的问道，这些资料都是鹰眼提供的，为了搜集超能人的信息，八十一区组建了覆盖整个人类社会的庞大情报网络，连隐藏很深的超能人都能挖出来，何况区区一个星际海盗，只不过八十一区的职责是对付超能人，普通人类的犯罪不在其职责范围之内，否则像伯尼这种不上不下的黑帮分子分分钟就会覆灭。 伯尼根本不知道传说中的八十一区是否存在，就算知道也不会认为顾欢能跟那种级别的部分有联系，见顾欢对自己了解的如此之多，难不成是东原太空警察总署的特工？ “我……我……”伯尼心砰砰直跳，额头渗出一片冷汗。 顾欢微微一笑：“伯尼先生，不要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一个普通的星际海盗，为什么会受雇于人，干起绑架的买卖来了？” 伯尼稍微松了口气，听顾欢的意思是想查那女孩被绑的事，也许不是什么特工，只要不是那帮灰皮秃鹫，哪怕真的是**组织，自己好歹暂时安全。 他挤出一丝苦笑，道：“干我们这行就是混口饭吃，什么挣钱干什么，那帮人出手大方，一个月给六百万……您是知道的，我手下一帮兄弟要吃饭，没有理由……” “他们是什么人？来自哪儿？什么时间找到的你？”顾欢打断伯尼的话，接连问道。 伯尼咽了口口水，挠挠头皮，苦着脸说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为首的是个女人，每次出现都蒙着脸……” 女人？顾欢眉头一皱，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告诉我所有细节，把你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伯尼见顾欢声音变的有些严厉，心又是一紧，他可是亲眼见过这年轻人的手段，狠辣果断，要杀自己的话也许用不了一秒钟，必须小心谨慎，千万不敢敷衍了事。 “大约半个多月前……” “给我具体的时间！” “是、是，让我想想……对了，应该是十二月六日，当时灰皮……太空警察总署突然加大巡检力度，为了避风头……” 伯尼一边想一边说，断断续续的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他为了躲避东原太空警察总署的巡检，带领手下驾驶隐形舰艇在白沙海一带避风头的时候，接到一个销赃的合作者传来的消息，问他有笔生意做不做，报酬优厚，伯尼正愁没活干，满口答应下来，收下三百万定金后却不见雇主的影子，直到十天前，那合作者突然让他去东原清屏湾一带等候消息。清屏湾是东原的最知名的私人度假区，防卫严密，伯尼仗着舰艇有隐形功能，再加上酬金实在太诱人，便冒险赶去，某一天凌晨，船上突然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个全身蒙着黑布的女人——那位神秘的雇主，带着两个只箱子——后来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人，安顿好之后，舰艇按吩咐赶往南部海域，但刚刚走了几百海里，女人突然改变主意，带着一只箱子离开了，然后他们就一直在南部海域晃悠。 “后来你见过那女人吗？有什么特征，仔细想想。”顾欢继续追问。 伯尼使劲挠着头皮，眉头拧成一团：“后来见过一次，她带了一个好像姓洛克的小子，当着我和兄弟们的面，活活给弄死了……那个惨啊！” 说着，伯尼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倒霉蛋的惨状，激灵打了个冷战，继续道：“那女人一直蒙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不过……身材非常性感……对了，她用的香水气味很特别，有点紫金草的味……就这些，其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罗迪克，就是那个金发年轻人，什么时候上的船？”顾欢又问。 “就是弄死洛克的这一次，那小子很傲气，颐指气使的，很讨厌。”伯尼回答道。 神秘黑衣女人、洛克、罗迪克…… 顾欢眯起眼睛，脑海中勾勒出事件发生的脉络，这些人看起来没有任何联系，是什么让他们发生了交集？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线索？ 114.开价 ()罪犯、亡命徒，对于这类人很少有人比顾欢更了解，罪恶岭关押的很多囚犯都远比伯尼更凶残狡猾，更漠视生命，包括他们自己的。(凤舞文学网)从胁迫伯尼开始，顾欢就知道这家伙充其量算是个欺软怕硬的二流罪犯，做下的唯一重大案件就是洗劫一艘防卫薄弱的旅游飞船。询问过程中，伯尼不自觉流露出的恐惧印证了这一点，这家伙非常怕死，怕那个神秘的女人，怕罗迪克，怕一切有可能剥夺他生命的人。 虽然顾欢不认为伯尼有胆量编造谎言欺骗自己，但这家伙毕竟是双手沾过鲜血的危险匪徒，为了以防万一，顾欢在之后的问话中，采用了从罪恶岭学来的方法，不停的反复询问细节。疲劳轰炸，并辅以较低烈度的**惩罚。 当然，所谓较低烈度指的是顾欢的标准，对伤势尚未完全复原的伯尼来说，就跟酷刑差不多了，而且顾欢采用的手段伯尼并不陌生，明显不是警方惯用的手法，反而跟监狱里老大整治对头差不多——伯尼进过三次监狱，前两次都只有被虐的份，最后一次才有机会虐别人，而现在他有一次品尝到十几年前久违的滋味。 万幸的是，顾欢下手很节制，点到为止。这让伯尼感觉到一丝希望尚存，假如这个可怕的年轻人不认为自己还有价值的话，也许早就下毒手了，看上去他可对那些残酷的手法非常熟悉。 两个小时中，伯尼毫无保留的说出了一切，几乎从出生到现在，能记起来的一点不拉，就差说出穿什么内裤了，包括所犯的案子，也一五一十的到了个干净。包括震惊东原的旅游飞船血洗案。 那件案子其实只是个巧合，飞船上早混上一帮同行准备挟持飞船，还没来得及动手，血狮团二十几个人就冲上来了，对方仓促中露了马脚，被伯尼稀里糊涂的杀了个精光，飞船上普通乘客跟着遭了秧，这次偶尔反而成就了伯尼，血狮团一战成名，从普通不入流的劫匪变成了残忍的星际海盗，东原市地下世界对其刮目相看，地位迅速提升，不少有规模的“同行”都试图拉拢，毕竟真正的亡命徒数量不多，从此伯尼的“生意”风生水起，挣下一笔不小的财富，包括那艘改装过的切斯拉舰艇也是这个时期弄到手的，准备在海上干一票——东原海上虽然没有货轮，私人豪华游艇却不在少数——谁知道买卖还没开张，就接下了神秘女人的活。 顾欢听了，不禁暗暗摇头，感叹人生际遇之难测，比电影小说更诡异，自己也是如此，谁能想到混迹百丽街的少年如今竟然成了所谓的武修“超能人”，跟超级豪门赵氏家族、东原传奇萧怒澜、秘密组织第八十一区扯上关系，而且还将继续纠缠下去。 伯尼见顾欢脸色变幻，不知对方到底拿的什么主意，当下一咬牙，把自己所有隐秘的账户和背着兄弟们投资的产业和盘托出，舍财总比舍命要好啊。 顾欢也不拦着，任由伯尼呲牙咧嘴的喋喋不休，过了一会，抬手示意他闭嘴，说道：“介绍你这单生意的合作伙伴在哪儿？” 伯尼一怔，随即明白顾欢的意思，犹豫了片刻，说道：“顾先生，那个人……我可惹不起，要是……”说到这里，伯尼立刻意识到不对，那个人自己惹不起，面前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就好惹了？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大家都叫他‘贝多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经常在唐城一带活动。这个人行踪不定，很神秘，我们之间的生意都是他主动联络……” “去唐城，找到他！”顾欢听完，站起身说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 …… 新年即将到来，东原市却没有以往那种迎新的气氛，尤其是上城，虽然大游行热潮已然退却，占据各大广场多日的游行示威民众在得到政府的承诺之后，渐渐退去，虽然大多数都认为这承诺毫无用处，不过是政府的敷衍，一切都得等新的议会和市长选举结束才能水落石出，但毕竟新年将至，目的也基本达到，便默默的散去。 紧接着就是大选，由于原本定于星空历2000年3月的市长大选被迫提前，根据规则先于市长大选的区议会选举便迫在眉睫了，两次选举都集中在新年前这一周之内，忙得选举委员会焦头烂额。 民众都知道，选举不过是过场，无论手中的选票投给谁，不过都是换了个利益集团上台，只希望新年能有新气象，有进步比原地踏步要好，换几张新面孔总归要好一些，也许这就是选票唯一的作用。 “你是新面孔，成功的机会很大。”萧怒澜看着对面已经不那么局促紧张的金安说道。 经过一周多的巡回表演，这位前市长顾问的表现出乎意料的精彩，甚至连气质都有所变化，言谈举止见偶尔透露出对权力的渴望，虽然有些地方免不了模仿他的前任雇主乔维市长，但已经形成了独有的风格，跟历史上大多数市长候选人文质彬彬的绅士风度不同，金安也许是故意流露出的略显粗鲁的坦率，无疑可以得到下城选民的好感，而对待现有格局的谨慎态度又为他赢得了稳重的形象，至少不会被上城既得利益者讨厌。 “不过，你要记住，表演过犹不及，毕竟选民看的是施政理念，虽然那不过是利益集团的遮羞布而已。”萧怒澜好不含蓄的提醒道。 金安脸色微微一变，听惯了奉承的言辞和如雷的掌声，再听这种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立刻意识到面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掌控者，他的幕后老板，于是立刻换上一副陈恳谨慎又略带紧张的表情。 “谨记萧先生教诲。”金安小心翼翼的说道，“下一步如何做，还请萧先生指示。” 萧怒澜微微一笑：“能做的都做了，下城的选票你不必担心，至于如何拉拢上城的选民，就看你的能力了，金安先生。” 金安心中一喜，下城人口规模虽然没有上城庞大，但选区却并不比上城少多少，如果九个大区全拿下，市长大位并非遥不可及。 想到这里，金安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站在开拓者广场三十二开拓者雕像下宣誓就职的场景，不禁心潮澎湃，看向萧怒澜的眼神也变的非常复杂，有感激、有敬畏也有些许的迷惑，为什么会是自己？ 萧怒澜淡淡道：“渴望并追逐权力是人之本性，相比道貌岸然口是心非，我更相信**果的**。” 金安心中一惊，知道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某种暗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管自己是否能坐上市政厅那把椅子，今后都会跟面前这位传奇人物绑在一起了。 “局势占优不代表什么，你还有两个强大的敌人没打到。”在金安离开望月会所前，萧怒澜漫不经心的说道。 金安没有说话，金鱼泡眼里充满了旺盛的斗志，他要竭尽全力抓住这次机会，无论用什么手段！ 送走金安，萧怒澜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打开微型投影仪。 影像中，一名柔弱的少女孤独的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苍白清秀的面孔平静但茫然，犹如一朵不堪风雨的花儿，无助的令人心痛。 画面之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声显然经过处理，语句之间没有较大的起伏，低沉而和缓。 “尊敬的赵启轩先生，请您放心，美丽的赵亦灵小姐非常安全，出于对伟大的赵氏家族，以及对女士应有的尊敬，我们为赵亦灵小姐提供了所能提供的一切，正如您所见到的，完美舒适的房间，精致的美食，以及最体贴的机器人侍者……相信您能感觉到我们的诚意，事实上，我们非常希望和伟大的赵氏家族有所合作，比如共同开发九号资源星球……” “当然，以贵家族的实力，独自开发一颗星球毫无压力，但需要指出的是，在资源日益匮乏的今天，这颗星球将引来无数贪婪的目光，据我们所知，联邦已经有一些组织蠢蠢欲动，九号资源星所处的位置显然并不理想，这也为不怀好意者提供了某种便利……” “我们毫不怀疑，以赵氏家族的实力完全可以应付这一切，但问题在于，这将大大牵扯贵家族的精力，拉高开发成本，要知道那些企图不劳而获的家伙们最喜欢铤而走险，且不择手段。而更重要的是，贵家族一向声誉卓著，显然不方便采用特殊手段，而我们恰恰有这种能力……” 这段话措辞谦逊，似乎唯恐触怒赵家，带着刻意为之的小心翼翼，但背后隐含的却是**果的威胁，意思再明白不过，用九号资源星球的部分利益换取赵亦灵的安全，反之，不但赵亦灵很危险，连九号资源星球的开发都将受到威胁。 盘古大厦，赵启轩面前播放着同样的影像，身旁站着赵亦辰。 赵启轩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目光接触到女儿的面庞时，才略微有些变化。 “终于忍不住开价了。”赵启轩轻声自语道，“不过手法未免太过粗劣。” 赵亦辰看了一眼平静的父亲，想说什么，却用力闭上嘴，目光投向画面中的妹妹，暗暗捏紧拳头。 115.贝多芬 ()临海区是下城首屈一指的繁荣大区，高楼如密林，街道整洁宽敞，管理有序，几乎没有有下城常见的拥挤肮脏的贫民窟，看上去不次于上城的某些区域。(凤舞文学网) 凌晨三点，喧嚣的夜店胜地四十三号大街终于冷清下来，刚刚清除完积雪的路面上结一层薄薄的冰，在明亮的路灯下闪着光，人行便道上随处可见醉到的男女，躺在供热管道旁不省人事，稍有姿色的醉酒女很容易被陌生男女“捡”走，在某处一度春风，而后各奔东西。 贝多芬从一家酒吧出来，竖起风衣领着，遮挡无孔不入的寒风，他在门口略一停顿，左右看了看，而后右转沿着人行道走去。贝多芬虽然跟远古时期伟大的音乐家同属一个姓氏，却跟音乐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职业的是为来历不明的货物寻找买主，为某些人提供信息和咨询服务，客户多为地下社团、星际海盗、职业杀手等等，血狮伯尼就是其中之一。除了抽取不菲的佣金之外，贝多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策划方案得到完美的执行，在他看来，为客户寻找合适的项目，并制定科学合理的执行方案，是一门了不起的艺术。 在东原地下世界，有很多人从事类似的工作，被含蓄的称之为经济人，但贝多芬显然并不喜欢跟那些皮条客为伍，他称自己为“犯罪顾问”。在他看来，作为一名优秀的“经济人”除了能为客户寻找到合适的发展机会，更重要的是为客户提供一套完善的可操作的且有成功率保证的方案，还要为客户解决棘手的麻烦，帮助客户月兑离泥淖甚至拯救性命，而这需要极高的智慧和广泛的人脉。 在长达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中，贝多芬已经拥有至少上千个成功案例，其中不乏影响力巨大的案件，比如十年前轰动整个联邦的东原能源共同体千亿资产失踪案，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跟血狮伯尼不同，贝多芬非常低调，从不把这些宣之于口，他独来独往，人脉极广却没有任何朋友，也不为任何势力服务，他的原则是，所有付的起钱的客户都是上帝。 他是如此特立独行，但却没人敢轻视他、得罪他，因为他的存在为这些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谁都不敢保证一直顺利，在困难的时候有人能帮助解决问题，还有比这更好的么？所以，犯罪顾问贝多芬先生获得一个极为独特的地位和尊敬，不管是他的客户，还是客户的敌人。 每周三晚来四十三号大街狂欢，是贝多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以他的积累的财富，足以让他在东原任何地区花天酒地，享受奢靡的生活，但他还是更喜欢临海区四十三号大街充满野性放荡的氛围，这里总有意想不到的花样。 狂欢之后，贝多芬喜欢步行几分钟，让自己从迷乱刺激中抽离出来。略带腥味的寒风迅速驱散酒意，贝多芬精神为之一振，想起刚刚酒吧里那两个丰满性感的女郎在皮鞭和小刀下痛苦申吟的情形，忍不住把右手放在鼻孔下，嗅了嗅略带血腥味的手指，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每当烦躁的时候，女人的鲜血和痛苦扭曲的面孔总能让他心情舒缓起来，恢复冷静的头脑，他已经被南部海域隐形舰艇爆炸的消息折磨了好几天，经过今天的宣泄之后，就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把这件事处理的更完美。 血狮伯尼那帮家伙死就死了，关键是船上那位名叫罗迪克的金发年轻人，来历很神秘，好像地位也不低，爆炸后贝多芬派人在该海域秘密搜索了三天，既没找到一个活人，也没找到事故发生的原因，几乎可以认定那年轻人已经死了，这件事相当棘手，假如没有合理解释的话，不但雇主那边不好交代，贝多芬也无法原谅自己，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很难容忍这种失败。 贝多芬扬起头，任由寒风钻入衣领，冷空气的刺激能让他的头脑运转的更快，思路更清晰。 从手法上看，肯定不是执法机关或军方，前者行动之后必然会大张旗鼓的报道，体现所谓的“震慑力”，而后者绝对不会为一个小小的犯罪团伙大动干戈，这超出了他们的职责范围，且作为驻军，任何的军事行动都必须知会政府，贝多芬早从秘密渠道中得知，最近军方没有任何行动。 除去以上两者，就只有两种可能，伯尼的仇家或雇主的仇家，血狮伯尼这些年交了不少朋友，也结下很多的仇人，其中不乏实力雄厚的组织，但并没谁拥有一举团灭血狮团的实力，伯尼虽然是个虚张声势的大嘴巴，但那艘切斯拉型的舰艇和停泊在十三号太空港的狮王号飞船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杀器，伯尼手下那帮家伙也都是积年惯匪，打不过总跑的过，不至于被人一锅端。 贝多芬的大脑如光脑般飞速的运转，从记忆中一个个抽取跟血狮伯尼有过交集的人物，又一个个否掉。 假如不是伯尼的仇家，那就剩下雇主的敌人这一选项了。那个神秘的雇主肯定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信息的，贝多芬有点无奈，皱了皱眉头，决定尽快联络雇主，为其提供一份详尽的报告，然后再做具体分析。当然，这项服务也不是免费的。 贝多芬转动套在小拇指上的戒指——这同时也是一枚遥控器。十秒之后，一辆飞行车从空中停车场自动弹出，缓缓降落在街边。 这辆飞行车外观跟普通的车辆没什么两样，只是尺寸大了约四分之一，黝黑的车体、浑圆的车头，略显粗重笨拙，除非是经验丰富的机械师，才能看出这辆车其实经过极为夸张的改装，两台超大功率引擎提供动力，足以拖动一艘微型飞艇上天，最高时速可达到上千公里，车体采用最新最坚固的复合材料，能承受上万公斤的冲击，抵御大功率能量武器近距离攻击，并涂装隐形涂层，堪称一台移动的堡垒。 贝多芬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启动自动飞行系统。 飞行车尚未离开地面，车后座突然有人说道：“犯罪顾问先生，有没有兴趣聊一聊。”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 贝多芬身躯猛的一阵，除了某些极少数关系密切的客户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喜欢来四十三号街放松，而后面这个人不但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对自己的习惯非常了解。年轻男人、了解自己、能躲进精心改装过的飞行车，这几点都说明此人是蓄意为之，非常危险！ “我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洽谈业务，年轻人，这一点都不好玩。”贝多芬慢慢说道，手慢慢垂下去，座椅旁有粒按钮，只需轻轻一按，椅背就会弹出一片高强度金属防护板，把自己和对方隔离开，而后隐藏在车窗、车门的微型能量武器将会自动发射，把后面的家伙射成筛子！ “贝多芬先生，我劝您还是不要动，隔离防护板完全升起需要零点五秒钟，而我手中的能量枪只需要零点一秒钟就能发射。”后座的年轻人淡淡的道，就像在自家客厅聊天，“坦率的说，这辆车改装的非常糟糕。” 贝多芬右手僵在座椅上，不敢再动。 “有趣的是，我手里的枪就来自您车上，这难道不是愚蠢的设计吗？”那年轻人不无讥讽的说道。 “作为一名犯罪顾问，我可以为你提供一系列服务，包括更换全新的身份，我想这应该比我的车更能引起你的兴趣。”贝多芬很快平静下来，他曾为不少犯下事的客户办理全新的身份，帮助他们逃离警方的视线，后面这个人很可能是个走投无路的罪犯，身上没钱，只能用这种方式换取自己的服务。 “必须提醒的是，年轻人，我的服务没有任何一项是免费的。”贝多芬说道，他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一点也不担心后面那人会对自己不利。 年轻人道：“不，我不需要你的服务，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贝多芬哼了一声：“我说过，我的服务没有任何一项是免费的，包括回答问题！” 年轻人有些诧异的道：“不怕我杀了你？” 贝多芬笑了笑：“死人是不会回答问题的，不是吗？” 年轻人也笑了：“很遗憾，我没有钱……只能用别的方式跟你交易，可以吗？” 贝多芬勾起嘴角：“没问题，在我手里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要有价值。让我听听你有什么？” “你的命。”年轻人轻轻的道，“用你的命，换你的回答。” 贝多芬微微一怔，突然感到一只手卡在脖子上，柔软的喉部软骨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喉管几乎被捏在一起，像是塞进去一只酒瓶。 “你的命应该很值钱。”年轻人像是跟朋友聊天，语声清淡，“我猜你一定很怕死，这从你的改装车上就能看出来。” 贝多芬喉咙发出呵呵之声，痛苦而愤怒，自从他完美的策划一场车祸，干掉殴打自己的继父之后，就再没收到过这种屈辱和威胁。 “愤怒只会加剧痛苦，让你的肺泡爆炸，鼻腔粘膜迸裂，然后眼球充血，死的很难看，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死的这么毫无尊严。”年轻人悠然道，“你还有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120.伯尼的宝藏 ()夜幕低垂，榆林大区西南方向一片高楼林立的社区内，一辆黑色汽车悄无声息的滑入地下车库，车上下来几个人。(凤舞文学网)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戾气，一边走一边警觉的左顾右盼，在他后面紧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女孩像是很冷的样子，紧紧拥着不合体的肥大防寒服，清秀的面庞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一双大眼睛并没有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灵动，却有一种怪异的呆滞，像是一具被抽掉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之后是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的风衣皱皱巴巴，衣领高高竖起遮住半边脸，头发凌乱，脚步慌张，显得有些狼狈。紧随其后的两个人尤为古怪，一高一矮贴的很近，身材矮的年轻人长相普通略显木讷，一双眼却非常明亮，犹如夜空之星。高个子极为壮硕，披着一件运动服，一张脸却呆滞如死人。年轻人右手始终顶在高个子背后，似乎唯恐大个子摔倒，假如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大个子双脚其实根本没着地，之所以能保持直立，完全是被年轻人提着！ 一行人快速进入电梯，走在最前面的戾气男人看着那年轻人，略带巴结的说道：“老大，这个地方连我老婆都不知道，绝对安全。” 年轻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风衣男子哼了一声，靠在轿厢上，似乎松了口气。 他们正是顾欢等人，经过临海区废弃码头一晚，怀着不同目的几个人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小团体。以前越狱犯现在东原大学的旁听生为首，来自下城的流浪女孩，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再加上一名心思叵测的犯罪顾问，另外，还有一个重伤被控制的九级基因改造人。 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在临海区漫无目的的随机乱转了十几个小时后赶往坎特区，在贫民窟里隐匿了八个小时，然后兜了一大圈进入唐城。在唐城呆了一天之后，确定没人跟踪，才偷偷潜入上城。 六十三层一套一百多平米的两居室，空气中弥漫着因长期空置而形成的霉味，还混合了某些说不清的古怪恶心的味道。房间里非常凌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包裹和箱子，使得不大的空间更显拥挤逼仄。 贝多芬厌恶的皱着眉头，抬脚踢开一只纸箱，嘟囔道：“肮脏的混蛋……” “闭上你的臭嘴！”伯尼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把那只纸箱换了个位置，挑衅的道：“我的顾问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贝多芬讥笑道：“当然是垃圾！谁都知道血狮伯尼除了石头不抢，什么都抢，当之无愧的垃圾收集者。” 伯尼嘿嘿一笑，撕开那纸箱，哗啦啦，掉出一堆亮晶晶的结晶体，形状规整均匀，大小一致，约香烟盒的三分之一。 贝多芬到抽了口凉气，脸色变了几变，看向伯尼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诧异。这些结晶体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宝石之属，却比宝石更加贵重！根本不用仔细鉴别，贝多芬一眼就认出，这是品质极高的高纯度能源晶体矿石！ 晶体能源矿是人类迄今为止发现并利用的最有效也是最清洁的能源，它是一种近乎纯能量结晶体，开采后直接就可以使用，一单位晶体矿产生的能量千倍于石油，而且没有任何污染，简直是人类梦寐以求的最佳能源。自从大约一万年前发现并成功研制出第一代晶体引擎，整个人类社会就开始为之疯狂，波澜壮阔的大探索时代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晶体矿，而宇宙也慷慨把这种亮晶晶的宝物赐予人类，那些远离恒星看似贫瘠的小行星或多或少都存在晶体矿脉，甚至有极少数行星几乎就是晶体能源组成的！ 大探索时代开始没多久，晶体能源就迅速彻底取代化石能源，同时也把核能挤出人类视野，使后者变成可有可无的补充能源，宇宙飞船也从此摆月兑了庞大而危险的核聚变反应堆，使得中小型飞船遨游宇宙成为现实。甚至可以说，没有晶体能源，就没有现在的人类星空联邦。 正如几万年前母星上发生的能源危机一样，人类无度的索求迅速消耗看似无穷无尽的晶体矿石，而宇宙也似乎厌倦了人类的贪欲，慢慢收紧了自己的口袋，三千多年来，人类联邦政府先后派出了无数能源远征船队，无不空手而归，人类只能依靠现有的晶体能源缓慢发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星空联邦在缓慢失血，假如不能寻找到替代能源的话，人类将面临自进入太空以来最大的生存危机。这也是为什么赵氏家族开发九号能源星能在东原造成巨大影响的原因，甚至连神奇俱乐部都想横插一腿。 不能开源，那就只好节流，几乎每一届联邦政府都会想尽办法延缓晶体能源的消耗速度，不但封存了不少大型晶体矿，而且还将高能耗部门逐一裁撤，比如星际舰队。要知道一艘无畏级战舰主炮一次发射就会消耗高达上万单位的矿石，反正目前为止人类还没发现其他的外星文明，联邦内部也算平静，没有外敌内乱，当然也没有理由供养多达上百万艘战舰的庞大舰队，但为了保持政府暴力机器的威慑，联邦转而推出能耗更小的宇宙战机和太空机甲，除了首都星系兰蒂斯保持三只宇航舰队外，其余星系只有以一艘宇航母舰辅以百艘护卫舰的舰队。 除此之外，为了提高晶体能源的利用率，科学家殚精竭虑，开发出一种新的技术，提纯低品质晶体矿石，制造出纯度高达十五个九的极品结晶体，使得原本当废物抛弃的矿石又可以重新利用，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能源紧张。可以想象，这种高度提纯的再结晶矿的重要性和珍贵程度。 而现在，出现在贝多芬眼前的正是一堆提纯结晶矿石，从规整的形状上就能看出这一点，每一块相当于普通晶体矿一百个单位，足以支持一辆飞行车持续飞行半年！一箱足有四五百块。类似的箱子在房间里至少还有二十多个，这哪里是垃圾，分明是一堆堆的钱！伯尼这家伙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提纯矿，难道他打劫了能源运输舰？ 伯尼轻蔑的瞟了一眼贝多芬，转身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对顾欢道：“老大，这间房还算干净，正好让丁小姐住。” 他虽然貌似粗鲁，其实眼皮子很活泛，两人什么关系部不知道，但这个能让顾欢甘冒奇险的女孩显然非常重要，伺候好这位大小姐，才是争取顾老大信任的关键。 顾欢把失去行动能力的基因改造人放在墙角的空地上，牵着叮咚的手走进房间，轻轻的把她扶上床躺好。顾欢站在床头，看着痴痴呆呆的叮咚，心中隐隐发痛，自码头那晚以来，叮咚一直处在这种状态，不知什么原因造成的，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才能康复。 过了一会，顾欢离开房间，轻轻带上门，在杂乱的房间里找到一张沙发，默默的坐下来。不管怎样，终于能静下来喘口气，思考一下最近几天来发生的一切，把那些千头万绪的线索梳理清楚。他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包括叮咚、伯尼、贝多芬提供的信息，一切都杂乱无章，局面看起来越来越复杂，牵扯到的人也越来越多。除此之外，顾欢并未忽略东原的变化，通过公用信息平台，很方便就能了解到最近东原市政经两届的动荡，如火如荼的竞选背后，不时浮现出或陌生或熟悉的财阀、家族的身影，虽然这里面没有关于萧怒澜和赵家的只言片语，但顾欢很清楚这局面一定跟萧、赵两股势力不无关系，甚至很可能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野心，顾欢没有，至少现在没有，但不代表他不了解萧怒澜这类人，这些所谓的大人物，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一切机会兴风作浪。对此顾欢并不反感，心里对此还有些佩服，在他有限的见识里，大到联邦政府小到一条街道，无论黑白灰，都有也需要这种强人。但是让顾欢觉得反感的是萧、赵利用的筹码竟然是被绑架的赵亦灵！在顾欢心中，自有一番判断是非的标准，也许是因为失去才知珍惜，也许是目睹过亲人被辱的痛苦，亦或是经历过好友背叛的刺痛，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利用亲近的人。 所以，就算萧怒澜的目标多么宏大，理想多么高尚，顾欢都不准备再跟这位东原传奇有任何交集，他所要做的就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救出赵亦灵！因为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职责。 顾欢沉默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陷入沉思。在全力投入解开赵亦灵被绑这一谜团之前，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叮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变得精神恍惚，痴痴呆呆？ 贝多芬和伯尼见顾欢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也不敢多说什么，伯尼打开另一间房间，让贝多芬进去休息，又从厨房拿了些存储的食品放在顾欢面前，然后抓着能量枪坐在那名基因改造人身后，这个大家伙现在看起来毫无威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恢复，四天前已经来过这么一次，幸亏顾欢在场，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大约凌晨四点，顾欢靠沙发上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从叮咚房间传来。 顾欢一激灵，犹如弹簧般一跃而起，冲进房间。 121.九月 ()犹如灵魂被抽离身体，叮咚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意识和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分开，彼此之间像风筝一样只有一根丝线联系，倘若不小心弄断它，灵魂就会飞走。(凤舞文学网) 自临海废弃码头那晚后，叮咚一直处于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奇怪的是，身体和意识的割裂并没让她丧失感知，反而更灵敏，周围一切变的比以往更清晰，清晰的甚至能看到……时间的流动。她不知道那种扭曲的流动轨迹是不是所谓的时间，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只是出于本能，那轨迹有着独特的令人着迷的律动，就像是一首优美且永不休止的乐曲。不过这乐曲偶尔也会出现杂音，就像是技艺再高超的演奏家也会有失误的瞬间，虽只是须臾一闪，却如破鼓般刺耳，让沉醉的少女凛然一惊，面前浮现出那张木讷的脸，那双关切的眼。 他在这儿，在我身边，这不是梦…… 梦很美很好，却不能让人安心，呆头鹅虽然看起来又呆又笨，说话总还是算数的…… 少女苍白的脸露出微笑，转头看向窗外。 冬夜深沉，林立高楼上通明灯火绚烂，把夜空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无数斑块，亮的如白昼，暗的如浓墨，叮咚就躺在幽暗中，感觉自己飘了起来，慢慢游向窗口，就这样穿过强化玻璃，浮在六十三层的空中。 夜色下的城市连绵无尽头，庞大的令人心悸，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一旦醒来，就会吞掉一切。 叮咚忍不住回头，看见窗内的那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的女孩，紧闭双眸。 为什么我能看见她？她是我，我是谁？ 她慌乱起来，想游过去看个究竟，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她无助的张望，希望呆头鹅能发现自己。 然后，她就看见了顾欢。 厚厚的混凝土墙壁似乎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客厅的一切出现在叮咚眼前。 顾欢坐在沙发上，微闭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像是睡着了。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伯尼靠着纸箱打瞌睡，能量枪松松垮垮的挂在手指间，随时都可能掉落在地，枪口之前就是那个重伤的基因改造人。 那基因改造人的身体突然开始抽动，一下、两下……下一刻，他慢慢坐直了身体，转过头，从伯尼手中拿起能量枪，指向顾欢的头！ 不要！ 叮咚惊声尖叫！ 然后，她睁开眼，再次看见顾欢。 顾欢弯下腰，低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叮咚猛的坐起来紧紧抱住顾欢。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伸手指着房外，焦急的道：“那个……那个改造人，他……他会拿枪打死你的！” “不会的，你又做噩梦了吧？”顾欢微笑着安慰道，“他没那么强的恢复能力。” 叮咚一把推开顾欢：“他醒了！我是说，他就要醒了，然后夺走伯尼的枪！” 顾欢一怔，看着叮咚的眼睛，问道：“你说他……就要醒了？会拿枪……”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有意克制的低微却急促的喘息声，虽然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钟，顾欢听来却清晰无比。这套房子里有五个人，贝多芬睡在隔壁房间，客厅里是伯尼和基因改造人，顾欢听到叮咚的尖叫赶来时，伯尼其实已经睡着了。唯一有可能发出喘息声的只有那名基因改造人。 顾欢非常清楚那名九级改造人的身体状况，就在一天之前，顾欢动手敲碎了他四根肋骨，撕裂了六大肌肉群，并重创其肺部，足以让这个自我恢复速度惊人的家伙丧失七十二小时的抵抗力。那声喘息短促而有力，显然不是伤者应该有的。 难道有人潜入？顾欢全身肌肉猛的一紧，轻轻来到房门，侧耳倾听。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闷哼，声音比上一声大的多，而且很熟悉，分明是伯尼发出来的。 顾欢一凛，回头看了一眼叮咚，见她小脸通红，不停的打手势，似乎说外面很危险，不要出去！ 只有两种可能，有人潜入制住了伯尼，能悄无声息的避开顾欢的感知潜入房间，如果不是实力相当强大，就是准备充分的团队行动，另一种情况是那名改造人伤势恢复，干掉了沉睡中伯尼，这意味着伯尼的能量枪已经落在对方手中。相比前者，顾欢更愿意是后一种。 他醒了，就要醒了……顾欢突然想起叮咚刚刚说过的话，谁醒了？改造人吗？他回头，疑惑的看向叮咚。 叮咚看着顾欢，轻轻点了点头。 顾欢轻轻吸了口气，打开房门，走出去。 客厅里，一只能量枪在灯光下闪着幽兰的光，对着慢慢走来的顾欢。枪柄握在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中。 伯尼瘫软在纸箱上，胸口微微起伏，看上去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顾欢仰头看着那张僵硬的面孔，缓缓道：“放下枪。” 改造人紧紧盯着顾欢，两片惨白的嘴唇紧紧闭在一起，一声不吭。过去几天，他已经深深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可怕，那种暴烈的力量已经超过他所承受的极限，就算有枪在手，他也没有一点把握能击倒这年轻人，甚至没有把握从这间房子里逃出去。 顾欢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你是基因改造人，也应该有名字……”说着，他笑了笑，“至少在你没被改造之前，应该有名字。” 改造人脸上僵硬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名字？这是个陌生的词汇，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有过，多年以来，敌人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与他为敌的人都已经死了，能够说话的人，从来只称呼他的代号：九月。 “就算没有名字，也应该有个代号。”顾欢的眼睛落在改造人的肩头，平视的话，身高一米八五的顾欢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肩头。 代号九月的改造人喉结一动，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发力，他不想跟面前的年轻人讨论名字或者代号，只想开枪争取逃月兑的机会，本次任务已宣告失败，他有必须尽快告知主人发生的一切。 当他手指力量将生未生的时候，顾欢突然动了，向前迎着枪口跨了一步，只一步就冲到九月面前，额头堪堪顶住能量枪口。 九月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枪口喷出能量弹的一刹那，顾欢的头部突然向右横移了二十厘米，炽热的能量掠过，一片头发受热卷曲化为灰烬，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焦糊味。 顾欢借机前冲，右肘迅猛下压，重重的砸在九月肩头。 九月庞大的身躯一晃，闷哼一声，举起握枪的手猛击顾欢后背。 顾欢突然一挺腰，脑袋刚好顶在九月的下巴上，接着曲膝一提，像一柄大锤狠狠砸中九月的小月复。 九月像是被疾驰的汽车迎面撞击，庞大的身躯飞起来，落在地上砸烂五六个纸箱，无数提纯晶体矿石四下飞溅，散落一地。 顾欢没有丝毫停顿，上前一脚踩在九月的持枪的手腕上，手腕断裂，能量枪离手。接着他一跃而起，双膝凌空向九月前胸落下。 这名九级基因改造人自我恢复速度实在太快，稍一疏忽就会发生像今天这种事，无论伯尼还是贝多芬在他面前都只有被秒杀的份，更何况还有个病中的叮咚，顾欢再警觉也不可能每秒钟都盯着他，所以顾欢必须要彻底制服这个危险的家伙。 由于在六十三楼，顾欢有所顾忌，只用了三四成的力量，保证既能让对方失去抵抗，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九月喉咙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吼声，鲜血从口鼻中喷射而出。 顾欢松了口气，胸骨碎裂的话，就算是九级基因改造人也不能承受。 剧烈的疼痛让九月僵硬的面部扭曲如鬼，也让他几乎疯狂，作为人类个体中毫无疑问的强者，他从来没被一个普通人整治的如此之惨——这个年轻人显然不是变种人。九月对变种人非常熟悉，那帮家伙总是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除了他们自己，所有人包括改造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对此九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变种人强大的力量使他们有资格漠视一切弱者，正如他看待普通人类一样。 然而这个强大的年轻人却没有一丝变种人的傲慢，即便在另外三个明显弱小的普通人面前也显得非常低调。以九月对强者的认知，只要这个年轻人不动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普通人，这也是让他无比愤怒的原因。 九月挣扎着移动身体，看着顾欢慢慢站起身，转头看向躺在一边的伯尼。九月知道，对方已经认为自己不在是威胁，所以才毫无顾忌的把后背露给自己，这是个好机会！ 122.潜能激发机制和预知能力 ()在所有公开的关于基因改造人的记录和传言中，基因改造人毫无疑问是极为强大的，因为拥有超乎常人的身体强度和力量，缺陷也显而易见，比如智商、寿命以及僵硬的动作……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基因改造人的分级标准，一至九级的分级并非按照实力高低的生硬排序，而是基因改造的完成度！实验对象巨大的个体差异使得基因改造手术细分为上百个层级，只有完成所有的改造，才能成为真正的基因改造人，也就是九级改造人！从这一点来说，九级以下级别均为“半成品”。(凤舞文学网) 事实上，九级基因改造并非终点，只是受困于目前的技术瓶颈而已，假以时日，一旦实现研究突破，未必不能出现十级、十一级甚至更多级别。由于联邦对基因改造技术的强力压制，使得这个突破看起来遥遥无期。 即便如此，九级基因改造人作为目前基因技术的巅峰之作，跟前面八个级的差异犹如恒星之于流星，不可同日而语。最大的区别有两点，强大自我恢复能力和……潜能激发机制！ 自我恢复是有机生命最基本的能力，最简单也是最普遍的例子就是伤口愈合，小到利器划破手指，大到粉碎性骨折、脏器受损，只要不致命，身体的自我恢复功能便会启动，其根本原因就是基因在保护自身能持续遗传下去。基因改造技术就是最大限度的放大这种特性，使之反应更快速。一般而言，一级基因改造人的自我恢复速度至少是普通人类的两倍，而九级改造人则能达到普通人类的数百倍，举例来说，普通人轻微骨裂伤自愈时间大约30天，而九级基因改造人只需几十分钟！这也是九月在受到顾欢重击后，几天内就能连续两次恢复的原因。 除了快速的自我恢复能力之外，九级基因改造人更神奇也更危险的能力是潜能激发机制。联邦古语说：狗急跳墙。背后的意思是在外界刺激下，有机生命能激发出远比平时高几倍的力量。这也是有机生命共有的本能，而经过基因改造手术后，这种本能不但被大幅提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控！也就是说，只要九级改造人有意愿启动潜能激发机制，那么他就能爆发出平时两倍甚至更高的能量！当然，启动这种机制的后果非常严重，激发潜能实际上相当于强制引擎超负荷运转，以透支生命的代价短时间内能调动身体能量，从某种角度说，其实是一种自杀行为。 为了成为九级基因改造人，九月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经过长达三年的基因改造手术，终于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而且他的智商并没有低级改造人那种缺陷，甚至超过大多数普通人，他反应敏捷、动作灵活，除了面部肌肉僵硬，无法恢复之前那张充满男性魅力的面孔之外，堪称完美。而且他也不用担心寿命问题，那位令人尊敬的教授亲口告诉过他，如果他不勉强挑战变种人或者被人暗杀的话，至少还有六十年的生命。换句话说，只要他不作死，就不会死。 九月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他见过太多在改造手术中就离去的实验受体，也见过不少横死的同伴，比如他的伙伴二月、四月、五月…… 然而这一切都是组织给的，他的命属于组织，属于那位女主人，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就算死也不能有任何犹豫，在选择基因改造之前他就明白这一点，为了体验到超乎寻常的强大，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最近一次任务是杀掉贝多芬以及和之前那个任务之前相关的所有人，假如不是遇到顾欢这个怪胎，这个任务就像度假一样轻松。而现在，他却被年轻人完全压制住，而且这家伙非常谨慎，第一时间就把他身上所有的联络工具包括嵌在牙齿内的紧急通讯器都统统毁掉，以至于他连告急信号都无法传送出去，只能任由其摆布，过去几天里，最好的机会就是刚刚这一次，还是失败了。 所以九月非常愤怒，他不是没失败过，就在两个月前，有个金发变种人就曾击败过他，但他输非常服气，因为那个金发变种人赢的并不轻松，他甚至一度占据上风，虽败犹荣。而现在他却像个没品的赌徒，连底裤都输掉了还赖在赌桌上想翻本。但他没有别的选择，相比于拼死一搏，他更不愿意面对那位女主人美丽却恐怖的眼神。 让我完成这个任务吧！如果能杀掉这个强大的家伙，也算是一种荣耀，虽然这荣耀别人永远不会知道。 九月看着慢慢转过身的顾姓年轻人，集中精神，几秒钟后被重创的前胸以及手腕的刺痛便消失了，潜于体内的某种结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迅速的运转起来，无数营养物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分解、流转、累积……九月惨白的面孔慢慢恢复血色，颜色越来越重，像是涂了一层红色的颜料，与此同时，全身肌肉纤维开始微微颤抖，一股强大的力量渐渐形成…… 九级基因改造人潜能激发机制开启！ 顾欢不知道脚下的九月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他所关心的是伯尼的情况，见伯尼面色正常，呼吸平稳，看来改造人并没下重手。伯尼的存在对顾欢来说相当重要，这位前星际海盗拥有顾欢所没有的人脉和能量，对东原市上下城都非常熟悉，一些顾欢不方便做的事都可由他出面，更重要的是，经历过南部海域的生死惊魂，伯尼对顾欢可谓死心塌地，不管他是因为怕死找靠山，还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总之心甘情愿的把顾欢当了“老大”。而顾欢对此有着清晰的判断，罪恶岭里这种拜码头、抱大腿的事他见的多了，义薄云天的交朋友认老大也不陌生，所以默认了伯尼的投靠。既然当了人家的老大，就得承担起保护手下安全的责任。 见伯尼安全，顾欢稍微放下点心，再次想起几分钟前叮咚的尖叫和那几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个改造人……他就要醒了…… 叮咚怎么知道改造人要醒？ 顾欢满月复疑惑，突然又想起几天前临海区废弃码头叮咚古怪的表现，在改造人开枪射击贝多芬的前几秒，叮咚提前指向的位置，正是那名改造人的藏身之处！当时夜幕深沉，改造人隐藏的又非常隐蔽，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叮咚根本没有可能看到对方。 难道她有……预知能力？ 顾欢嘴角微翘，摇了摇头，这念头太荒谬了，怎么会有人能预知未来？世界上再准确的预测也只是基于大量信息基础上的推演，而非真正的预言。 下一刻，顾欢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断，看过第八十一区信息中心的某些记载后，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ab两面如此迥异，隐于正常世界之后的世界有无数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这世界既然有超能人存在，既然自己都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其他人也有可能拥有其他能力……预知未来当然是超能力的一种。 想到这里，顾欢忍不住回头，看见叮咚站在卧室门口，矮小削瘦的身躯被灯影遮住， 显得愈发柔弱无助。 顾欢的心猛一紧，转身面对叮咚，柔声道：“没事的，回去休息吧。” 叮咚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顾欢身后，突然瞳孔猛的放大，干裂的嘴唇一阵颤抖，“快躲开，有危……” 顾欢一惊，一股危险的气息迅速笼罩了全身，紧接着他后背肌肉猛的收缩，一阵劲风呼啸而至！ 123.改造人的反击 ()顾欢沉肩拧腰，身体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8字形，试图避开背后的突袭。(凤舞文学网) 从叮咚示警到感受到危险，再到顾欢做出规避动作，虽然时间极短，但顾欢脑子想的全是对叮咚拥有预知能力的推测，根本没想到那个重伤的基因改造人竟然启动潜能激发机制，拼死一搏，所以尽管根植在体内的那些姿势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还是慢了零点零几秒。 零点零几秒对绝大多数人类来说都短暂的可以忽略不计，但对诸如暴走状态中的顶级改造人九月或者顾欢来说，却足以决定生死。 当顾欢视野中出现一片如山腿影时，虽然震惊，却并没未觉得有多大的威胁，经过三次较量，他已经对这名基因改造人的实力了如指掌，完全健康的情况下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重伤之下的濒死挣扎，无非是求死而已。 可顾欢不能让他死，因为到目前为止，寻找赵亦灵的唯一线索就在这名改造人身上，而且这里是榆林大区高档公寓的六十三层，楼上楼下住了至少十几个家庭，出于隐藏行迹的考虑，也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出于以上种种，顾欢完成规避后，并没再做更多的动作，他深信以自己的身体强度，足以抗住这一记犹如强弩之末的攻击，之后就会简单多了，一切都将在自己掌握之中。 然而他错了！ 如铁棍般的粗壮小腿狠狠的砸在顾欢扭曲的胯部，发出一声闷响，那股力量像是重物从天而降，带着势不可挡的加速度，瞬间钻入顾欢体内，沿着肌肉、骨骼、血管疯狂的传导。 顾欢甚至能听见盆骨和腿骨发出的轻微爆裂声，再也无法保持8字形的古怪姿势，肌肉筋骨迅速复原，膝盖随即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九月一击得手，精神为之一振，提起巨大的拳头，对着顾欢的颈部动脉就是以拳。这一拳如果打实了，就算不能把顾欢的脑袋打飞，也能震碎颈椎骨。 顾欢强忍酸痛，缩头挫腰，急速后退。 九月步步紧逼，拳脚齐飞，快如闪电一般，他心里知道对面的敌人实力多么强大，自己透支生命激发潜能最多只能维持三分钟，绝不能浪费这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优势，必须尽快击倒对方或者赢取逃生的机会，否则一旦让这个年轻人展开反击，自己必将死的更快。 短短十几秒，九月的潜能激发到了巅峰，速度、力量比之前骤然提升数倍！他原本的实力就只是略低于金发罗迪克，潜能激发后，就算是罗迪克复生，面对变身暴走状态的他，也只有认输的份，这种状态虽然只有三分钟，但足以决定胜负乃至生死！ 顾欢一时大意陷入被动，之后步步受制，被九月凶猛的攻击压的喘不过气来，开始还能避开，之后则完全被压制，只能凭借身体硬抗。 呼呼呼……砰砰砰…… 房间被空气撕裂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填满，两人的动作快的几乎肉眼难以分辨，一个个装着提纯晶体矿的纸箱被踢碎，无数晶体矿石被踏成粉末。 顾欢开始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对方的攻击已经超出了他对基因改造人的认知，单从力量和速度上看，即便是类似罗迪克这种准英雄级的变种人都无法匹敌，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一个重伤的基因改造人怎么会在受伤不到一分钟内就完全恢复且实力暴涨？但他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九月正在拼命！ 潜能激发状态下的九级基因改造人拼命，就算英雄级变种人也要掂量掂量，避其锋芒。 顾欢不知道英雄级变种人实力有多强大，但他心里很清楚一点，如果自己全力防守，足以跟对方耗上五到十分钟，很明显这位变种人的攻击不可能保持这种强度的压力，这一点从对方逐渐下降的力量上就能看得出来，一定是使用了某种方法激发出的力量，而非正常的实力，否则的话早就这样干了，何必等到现在？更重要的是，对方拼命把自己往房门一侧压制，意图不言自明。 所以，顾欢不再后退，低吼一声，双脚牢牢抓住地板，架起手臂，硬抗九月的雨点般的拳头。 在潜能激发机制和久攻不下的双重刺激下，九月愤怒到了极点，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奋起所有的力气，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全部投掷出去，犹如一头剑齿虎，扑向顾欢。 顾欢没想到对手竟然使出功归于尽的招数，躲避不及，被九月牢牢抱住。九月自身的重量，加上前冲的强大力道，尽数砸在顾欢身上。顾欢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仰面摔倒，压碎一排纸箱。巨大的力量毫无阻碍的冲入顾欢前胸，无情的撕裂肌肉、血管。顾欢哼了一声，口鼻中喷出三股鲜血。 “去死！“九月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顾欢开口说话，却不似人声，更像是一头为争夺领地而殊死搏斗的野兽。 顾欢双臂交错，死死顶住九月的锁骨，才避免被这个失去理智——如果变种人有理智的话——的家伙张口撕咬。 嘎巴嘎巴……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不知来自顾欢体内还是九月，两个强大的男人以一种极为不堪的姿势搏命，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九月死也要拉着顾欢垫背，顾欢当然也不想死，甚至不想九月死，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他脑海中依然无法抹去那个清秀柔弱的女孩，她的失踪间接与自己有关，找到她既是自己的职责，也是承诺。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只能是旁观者，他也要坚持，因为他无法容忍任何背叛，这是他的底线，保持尊严的底线！ 所以顾欢只能奋力支撑，抵御九月疯狂的禁锢。但是，顾欢显然低估了启动潜能激发机制的改造人的实力，在某种程度上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最佳状态的他！ 近一个月的奔波，从东原到南部海域再到榆林大区，从组装机甲到怒海余生，数次死里逃生，几回生死一擦肩，他的身体几乎已透支到了极点，假如没有那股神秘的热流支撑，早就崩溃了，这其实还能忍受，更大的折磨来自精神，从一团乱麻中抽丝剥茧，能救出叮咚已是万幸，再寻找赵亦灵难度何止大了百倍，这些日子他每天休息时间甚至不足两小时，完全在依靠强悍的精神力支撑，此刻被变身的基因改造人九月疯狂压制，肉身疲惫最终影响到了神经，顾欢开始恍惚起来，偶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叮咚看着两个紧紧抱在一起呼吸粗重的男人，两颗泪珠从眼眶中滚落，这几天怪异的梦境和无数次的印证，她已经证实自己拥有某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要她肯集中精神，有那种意愿，未来就会像电影般呈现在眼前，但只有短短的一两秒钟，她可以预见下一刻发生什么，却无法预知更长时间之后的结局。 她知道下一秒顾欢将放弃抵抗，彻底倒在那片晶体矿粉末中，再后来会发生什么？只有等到下一秒才知道，但那有什么用？就算没有预知能力的普通人也能推测出，不要说改造人，就算被一个普通壮汉死死箍住，结局也显而易见。 叮咚无声的哭泣起来，她很想上去推开那个混蛋改造人，却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秒，顾欢交错的双臂果然瘫软下来，整上身彻底被九月抱住，九月面孔扭曲如鬼，呵呵怪笑，粗壮如山的双臂继续收紧，再过一分钟，他的潜能就将消耗殆尽，生命也将走到尽头，不过没关系，能把这个可恶又可怕的家伙杀死，死的不亏! 顾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弃了抵抗，只觉得全身空荡荡的，血液似乎被抽的一干二净，原本坚实的肌肉变得像是劣质的人造海绵，稀松空虚，这是严重月兑力的迹象，一般而言，这个时候小月复下会产生一股热流，为身体补充能量，但现在那热流好像不见了，小月复也空荡荡的，像是塞进去一只气球。 顾欢开始有点心虚了，他所倚仗的归根结底就是那团热流，失去它几乎等于失去所有的能力。 下意识里，九个熟悉的姿势浮现在脑海中，呼吸随之切换成配合动作的节奏…… 几乎同时，遍布全身的毛囊开始打开、收缩，像是一个个微小的滴管，吸纳空气中存在的某种东西，然后又排出一些东西。 无数细小的提存晶矿粉末颗粒漂浮在空中，也被吸纳进去，像是被开水融化的冰糖，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