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中二病》 第1章 带把儿的 寒冬时分，江南这边连雪花也飘的小家碧玉一般的秀气，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窸窸窣窣的，跟春日里的细雨似的，细细碎碎的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湿意，景明府往南有个白斛镇，镇子不大，建筑却都随了江南的风格，青瓦白墙，屋顶斜出飞檐来，看着特别的精致，家家独门独院，因着人少，也没显出几分拥挤，反而怎么看怎么秀致。 南边的人多都抵不住冷，就是大白日的也都户户关门闭院在家里烤着暖融融的火炉，偶尔有几个行人在街道上路过，也是双手抄袖快步而行，冷的直挫牙花。 此刻雪已经停了，四周一片的寂静，就在这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乱哄哄的声音中有人骂骂咧咧的直叫唤：“哎呦，这哪儿来的野小子，疼死爷爷了！” “都愣着干嘛呀！打呀！上呀！没见他在揍大哥啊！” “哎呦！好小子下手真他妈重！” “哎呀！打人别打脸！别打脸！” …… 随着最后一个人被甩到树下，树枝上的雪水哗啦啦掉下来，凉的刺骨，树下小山似的趴着一群人，一个叠一个，一共十五六个，个个都鼻青脸肿哎呦哎呦的叫唤。 这是一群山匪，都是这白斛镇后面的白水山上的，平日里出来抢枪过路的行人，靠着山上的野味和抢来的一点儿金银度日，这入冬了，日子更难熬了，大冬日里的路过的行人也少的可怜，当家的一合计，干脆进白斛镇去抢一票过冬得了。 下山来刚到镇子口，就见一白衣少年往这边走，身上背着个小包袱，左手里拿着一把剑，剑鞘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就感觉莹白莹白的，莹玉一样温润的质感，衬的那少年一股子斯文劲儿，再看身上衣裳，云织锦的面料啊！ 这群山匪当时脑海里就剩下了三个字：肥羊啊！ 可谁知道是这群人出门没看黄历还是眼神儿不好，十来个兄弟连人家的衣裳角儿都没挨上呢，就被揍趴下了。 当家的心里忒不服气了--老子连那孙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呢！ 正想呢，就见眼前走过来一双白缎面的靴子，干净的连点儿雪水都没溅上，接着就是那把莹白的剑将当家的从人堆里挑下来扔外面，少年问道：“是自己去衙门认错还是我送你们一程？” 当家的就觉得脑海里一根弦崩了一下--这声音好听啊！ 抬头望去，就见到少年一张漂亮的脸，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年龄还小，也就十六七岁，白净的就跟温玉雕出来的似的，长发被一顶冰玉的公子冠束着，云织锦的白衣，宽袖的外袍里是窄袖的里衣，腰间腰带上有块跟发冠配套的冰玉装饰，左手拿着莹白的剑，剑鞘的尖正轻轻压在自己的肩头上，长的略单薄，穿的也单薄，斯文的整个儿就是一富家小公子。 当家的细细的瞅了一遍，呆愣着念叨：“妈呀，长的忒好看了……。” 这少年正是从栖羽来的方旭。 前几日赵家庄广发英雄帖，说要办英雄宴，江湖上有点名望的大门小派基本都收到了英雄帖，而作为武林正道之首的灵山门下的栖羽山庄自然也少不了，他爹方敛晨接了贴子看了一眼，就没再看第二眼，理由只有一个--这帖子上的字写的太难看了！ 恰逢方旭武艺有所成，方敛晨就把帖子甩给了儿子，让儿子代替自己去。 他爹说了，这次去的全是江湖人，正好让方旭见识下什么叫江湖。 方旭默默的叹气，爹爹就是嫌麻烦！ 一路上慢悠悠的走到着景明，正叹这江南好冬景呢，就见十来个不长眼的土匪妄图打劫，方旭无奈，就顺手收拾了一遍，顺便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真不经打！ 此刻见当家的一副“养眼啊养眼”的表情，方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啪”一剑鞘将他敲晕，对着不远处的一堆人勾了勾手指，道：“带着你们老大去衙门认个罪，可以在里面过冬，免费吃住的。” 二当家的哭丧着脸喊道：“少侠啊，那是官我们是匪，进去不得少半条命啊？” 方旭一翻白眼：“杀过人害过命没？” “没。”二当家摇头，委屈的道：“我们就抢些钱财，路费还给人留着呢。” 方旭挑挑眉：“那不就得了？有吃有住还不去？傻啊？” 二当家挠了挠脑袋，思索了会儿：“也对哦。” 等着一群人带着老大向衙门去了，方旭才转身去牵墙根下的小毛驴。 刚准备继续走，雪又下起来了，方旭仰头看了看天，从毛驴身上一个搭袋中抽出一把鹅黄色的伞来，伞是特制的缎面做的，精致漂亮，伞面上绘着一副水墨的寒梅图。 看了看不远处白水山，方旭再想了想帖子上的日期，估摸着这会儿上山估计没地方住，转身撑着伞牵着小毛往景明府去找客栈住了。 此时景明府的仙客居二楼的一张桌前坐了三个人，中间那个黑衣的少年托着下巴叹气：“这赵家庄办的英雄宴上还有女人不成？” 旁边坐着的青衣人点头：“有啊，红峡谷的也到了，那儿有女人。” “啧。”黑衣少年搓了搓胳膊：“不要，红峡谷的女人都是母老虎，哪儿有女人味？” “那红教的呢？他们那儿收的全是女弟子。”另一名青衣人提议道。 “不要，太邪气。” “那青山派的呢？” 少年继续摇头：“丫头片子，不要。” 青衣人瘪嘴：“成，咱不说江湖上的，咱就说说闺秀，江南女子可都温婉似水美若桃花啊。” 少年瞥了他一眼，挑眉：“太柔！” “西北的？” “太野！” “……”两名青衣人嘴角抽了抽，强忍住扶额的冲动：“老大，你这么挑你师父知道吗？” “不知道。”少年眨眨眼：“可是那些女人我都没性趣还不成吗？” 两青衣人磨着牙集体叹气。 这黑衣少年正是天穹山不久前刚刚接任天穹派的新任掌门人洛萧，赵家庄发了帖子，他就被他师父——前任掌门人给踹下了山，说是他的桃花在赵家庄，让他来赵家庄找媳妇儿。 洛萧仰脸想了半天，问阿一：“赵家庄就一个女儿赵秀秀吧？” 阿一点头：“是啊，今年都四十多了，已经嫁人了，老大你就别想了。” 洛萧嘴角抽啊抽，翻白眼：“四十多了，你娶啊？” 正说着，方旭提拎着小包袱进来了，在不远处坐下，叫了几道菜开始吃饭，一把黑亮的头发长长的散了一背，洛萧正好坐在方旭那桌后面，就看见那窄肩细腰的，一头过腰的长头发黑亮的跟雪水洗过似的，一身白衣，手边放着一把莹白通透的剑，举止那叫一个文雅。 亮眼！洛萧感叹，不禁摸了摸下巴，问阿一：“那谁啊？” 阿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挑眉道：“人不认识，不过那把剑我认识，应该是传说中的止水剑，神器啊，传说是九天掉落下来的一块天玉打造的，有几分邪气，算是邪剑的祖宗，不过止水剑似乎在十年前被灵山派的老至尊叶知秋给得了。” “那是叶知秋？”洛萧挑眉：“叶知秋不该跟老爷子一样是个老头儿吗？” “那必须的啊。”阿一点头：“不过叶知秋有一个徒弟，栖羽山庄的庄主方敛晨，方敛晨有个儿子，叫方旭，算算年纪，也就十六七吧。” 洛萧眯眼：“他是方敛晨的儿子啊？” “有可能。”阿一点头：“武林上姓方的就那么几个，能叫上名号的也就方敛晨了，至于能用止水剑的，既然被叶知秋得了，那这用的人要不是方家的人还真说不过去。” 阿一解释完了，洛萧上下打量着方旭，见他斯斯文文的吃着饭，拿着勺子捧着汤盅喝汤，恰好小二来上菜，不小心绊倒了桌子腿上，眼看着托盘上那碗汤向着方旭就泼过去了。 洛萧眯了眼，正考虑要不要出手，就见方旭雪白衣袖一卷，那碗汤稳稳当当的回到了托盘上，顺手一扶，小二站稳了，端着盘子赶紧道歉。 “好身手呀。”洛萧乐呵了。 方旭回过头来笑了笑，对小二叮嘱了句小心，就继续捧着汤盅喝汤了。 小二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呆了。 阿二推了把同样呆住的洛萧提醒道：“老大，老爷子是让你下山找媳妇儿的。” “我知道啊。”洛萧笑眯眯伸手指了指方旭道：“就他了，长的漂亮功夫又好，妥妥儿的！” “……老大，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带把儿的吧？” 洛萧依旧笑眯眯：“是啊，挺好！” …… 短暂的沉默后，阿一和阿二默契十足的捧着洛萧的脑袋转向一桌子女子道：“那什么，老大，虽说老爷子逼这事儿有点不道德，但是咱们也不能往断子绝孙上面想啊是不？您看那边，想要什么样的，尽管挑！” 第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方旭吃饱了，付了银子，又问小二要了间上房，便一手提着小包袱一手提溜着止水剑往楼上走。 他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景明府最近来了不少江湖人，龙蛇混杂的，这仙客居又是景明府的大客栈，人一多，就容易乱，也就更容易出那些来招惹是非的。 方旭本来长的就好，加上年纪小身量也小，一身白衣看上去就是一斯斯文文的小公子，就算手里提着剑也没多少戾气，一眼望去就跟只兔儿似的，好欺负，更何况那止水剑虽说是神器，还真没几个人认识。 此刻他正想上楼，便窜出来两男人，长的还说的过去就是那一脸猥琐样看的人真倒胃口，方旭不明所以，以为只是不小心挡路了，便报了一个微笑，道：“请让让。” 得，这一笑可不得了，两大男人上手就去拉方旭的手，一个笑道：“小公子是第一次来景明吧？最近景明不太平，这客栈大，人也杂乱，不安全，不如小公子跟我们走，我两给你找个安全点儿的宅子住？” 方旭一听这油腔滑调的，就皱眉，心道——这是遇上流氓了？ 边将手避开，斜了二人一眼，没说话，继续上楼。 二人一见方旭不搭理他们，还想直接走，便对了个眼色，一人伸手拽住方旭的衣袖道：“小公子，不信啊？” 方旭衣袖被人拽住，脸色就是一变，手一挥剑往二人面前一横，一阵风扫过，拽他衣袖的人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到了洛萧他们坐的桌子上，“哗啦”一声，桌子碎了。 洛萧和阿一阿二两人赶紧退开，还顺手将桌上的菜都顺在手里免得砸坏了。 洛萧早在那两人去拦方旭的时候就开始磨牙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没想到方旭这厉害，脾气也大，这要是遇上个脾气好的，还能再纠缠两下。 洛萧端着两碟菜瘪嘴——真是白瞎了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方旭一见砸到人桌子了，就有点儿不好意思，跑过去问了句：“呃……你们没事吧？不好意思。” 洛萧心里那个美啊——真有礼貌！ 抬脚踩住那个在木头残渣中滚着叫喊的人的脸碾碾碾，一边笑眯眯道：“没事没事，这种人就该这么揍，活该啊！” 方旭歪着脑袋看他，又瞄了一眼洛萧手里的碟子，赞同的点头：“是的，该打。” 江湖人太多，客栈掌柜的也都不敢惹这些江湖人，只能跑来跟方旭他们道歉，洛萧对阿一和阿二使了个眼色，阿一阿二两人一人提着一个，从二楼窗户直接扔了下去。 冬日里街道上人少，二人被扔下去刚好躺在了路中间，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掌柜的过来一边道歉一边给他们换了张桌子，洛萧将菜都放回桌子上，对方旭招招手：“要不要再吃点？” 方旭刚摇头，就听见洛萧又问了一句：“你是去赵家庄的吧？最近来的人可多。” 话音落，阿一和阿二就见方旭笑眯眯跟着坐下，不由的扶额——老大这流氓性子啊，亏得这方小少没察觉啊！ 洛萧招手叫来小二换了一桌菜，顺便要了一壶酒来，给方旭倒了一杯道：“这五六天来，已经有十多队人马往赵家庄去了，少说也有三四百，多数都住在这景明府上，赵家庄这回的帖子发的可广。” 方旭捧着酒杯喝了一口，眯眼——好香啊：“你也是吗？” 洛萧笑眯眯点头：“天穹派也算大派，收到帖子是应该，你是栖羽少主吧？” 方旭轻轻点头：“你怎么知道？听我爹说天穹派新任了掌门，果真。” “止水剑嘛，方家的人能在武林排上字辈的也就栖羽了，你这年纪的也就一个你了，谁不知道方敛晨只有一个儿子啊。”洛萧对着止水剑努嘴。 方旭挑眉，叫来小二让帮他把包袱都先送回房里去，洛萧看了看，就问小二还有没有房间，小二道：“就一间了，跟这位公子挨着的。” “我要了。”洛萧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瞄了一眼阿一阿二。 阿一和阿二对视，一脸纠结——就一间房，咱两咋办啊？ 洛萧看了看他两，往方旭面前凑了凑，问道：“那什么，我可以和你一间房吗？就一间房我这两兄弟住了。” 方旭微微皱了皱眉：“不能换个地方吗？” 他不怎么习惯跟人住一间房…… 洛萧一脸为难的摇头：“来的江湖人太多，我们找过了，早没地方住了。”见方旭一脸不开心，就又补充道：“我可以睡椅子，不跟你抢床。” 不抢床啊……方旭望天，再看看洛萧，想了想，点头。 阿一和阿二一脸鄙视——真不要脸！ 吃完饭，几人上楼回房，方旭刚刚被那人拉了袖子，心里有点儿膈应，就要了个大木桶来要洗澡换衣服，洛萧溜溜达达的跟着进门，方旭转身看了他一眼，挡住门：“我洗完你再进来吧。” 洛萧心道：干嘛呀，好不容易能看看嘛…… 伸手一指屏风道：“有屏风挡着啊，外面冷。” 方旭狐疑的看了看门外，开始认真思索他答应跟他同住是不是错了…… 洛萧已经进了屋子，不知道从哪拽出来一碟瓜子和一壶酒，坐桌边上，背对着屏风，自顾自的吃瓜子喝酒。 方旭看了看，反正都是男人，再加上他是真的膈应，而洛萧刚刚还帮他来着，也不好往外赶，思想挣扎之后，方旭跑到屏风后面去开始脱衣服。 做桌边的洛萧就听见脱衣服的声音和下水的声音，想，方旭那么瘦，身上肯定没多少肉，刚才卡他脖子，皮肤那叫一个白啊！这要是不穿还不知道得多好看呢。 想着，鼻子下面就涌出两道红。 洛萧一惊，一边仰头捏鼻子，一边暗骂自己要死了真是，还真跟那两流氓没什么区别了！ 正捏鼻子呢，就听见方旭咣当一声，伴随这方旭“呀啊！”一声尖叫。 “怎么了！”洛萧赶紧跑过去，就见方旭光着身子趴在桶边上揉着脑袋，地上全是水，方才他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皂角滑了一下，撞到脑袋了。 洛萧眼看着方旭那身白净的，刚从水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脸色被水汽熏的红红的，估计真撞疼了，皱着眉眼睛里有水汽晃啊晃。 洛萧脑袋就是一片空白，一抹红色又从鼻子里滑了下来，突然伸手戳了戳方旭的锁骨，道了一句：“好滑……。” …… “呀啊！！！！！” 方旭一声惊叫，一阵风过，已经穿好了衣服，手里提着止水愤怒的对着洛萧就砍：“流氓！登徒子！不要脸！” 洛萧赶紧闪身“嗖”一下从窗户跳出去就跑，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稍稍的情不自禁了一下下，摸了一下而已，还别说，真滑，跟个剥了壳的水煮蛋似的！ 阿一和阿二就听见隔壁方旭两声尖叫，噼里啪啦的一通闹腾，两人趴墙上还听见方旭骂洛萧流氓不要脸什么的，心说不是吧？老大这么快就上手了啊？真沉不住气！ 那可是方敛晨的儿子啊，这要让方敛晨知道，老大不得掉层皮啊？ 阿二跑过去把窗户打开看了看窗外，对阿一招手：“到这来看。” 阿一跑过去，两人就看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打的不可开交，空气中满是一股一股外泄的内径，洛萧手里拿着孤月刀一边抵挡这方旭的止水剑一边满天乱窜的跑，边跑还边嘴欠：“我真不是故意的。” “哎哎，别下死手啊，都是男人嘛，摸一下怎么了？” “你冷静点儿啊，会死人的！” 阿一和阿二伸手推了推掉下去的下巴：“我看见了什么？方旭居然把老大砍的满天窜？除了老爷子那一辈的几个武林至尊，这都多久没人能砍的老大满天窜了？” 方旭这功夫不得了啊，真是……牛啊！ 两人看着那打的不可开交的人影，摇头叹气：“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该！” 第3章 好与坏 洛萧和方旭把客栈搅了个一团乱，踹坏了人家一扇门不说，还顺手毁了一间屋子，还好是在外面打架的，不然还不知道要吓跑多少客人。 “行了，别打了，天都黑了。”洛萧伸手指了指天，拽着方旭的衣袖将他拉回房里，顺手给楼下的小二扔了一锭银子算作毁坏屋子的赔偿。 方旭气闷，边被拽着走边拿白眼仁儿白他，洛萧忍不住“噗”了一声：“别白了，再白就看不着黑了。” 洗漱完毕，将屋里两张凳子一拼，洛萧躺上去还翘了个二郎腿，对方旭摆摆手——晚安啊，手一抬，灭了灯，四周立刻暗了下来。 方旭坐在床边上，听见窗外似乎又飘起了雪花来，便跑过去将窗户开了一扇看了看，还下的挺大，纷纷扬扬的，就又回头看了睡在凳子上的洛萧一眼，轻手轻脚关好窗户，转身走到柜子旁边打开柜子。 洛萧就睁着眼睛看着方旭在黑暗中穿着一身白跑来跑去，一会儿开窗户一会儿开柜子的闹腾，然后就有挺大一块东西向自己扔过来，接到手里，软绵绵的，一床被子，每个客房都有，毕竟是冬天，客栈大概怕客人晚上冷，因此每个房间都多准备了一床被子放在柜子里。 方旭爬上床去：“盖着，又下雪了。” 洛萧的嘴角就挑了起来，抱着被子蹭了蹭，软乎乎的，暖和啊！ 第二天一早，洛萧睁开眼睛就看见方旭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正盯着他看呢，见他醒来就是一撅嘴一皱眉：“待会儿重新去开个客房去。” 洛萧翻了个身侧躺在椅子上：“这会儿哪儿还有客房啊？没见着一大批一大批的江湖人往景阳来嘛。” 方旭眉皱的更紧：“那你换个客栈呗。” “也没地儿了。”洛萧挑挑眉，抱着被子跑床上去，方旭连忙一脚踹他，洛萧躲了一下：“哎呀，天都亮了，椅子上可冷，让我捂捂呗。” 方旭犹豫了一下的功夫，洛萧已经坐在了床上，紧挨着他裹着被子，见他还皱着眉，洛萧就伸出手给他揉了揉眉心：“别老皱眉。”又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眼圈有点点发黑，就问：“没睡好？” 方旭白了他一眼，胳膊叠在膝盖上，把下巴放在胳膊上，闷声闷气的道：“不太习惯。” 洛萧稍稍有点儿内疚，但是他那张嘴实在是欠，脱口而出：“多睡睡就习惯了呗。” …… 一片沉默…… 洛萧悄悄把内力凝在掌心，以防方旭发飙一巴掌拍过来也好抵挡一下。 可是方旭没动弹，大概是真的没睡好，整个人都闷闷的没什么生气，就算洛萧这欠嘴他也没力气去恼，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着下巴叠在胳膊上的动作闭上了眼。 洛萧眨眨眼，伸手戳戳他腮帮子：“饿不饿？吃不吃早餐啊？”顺便感叹下方旭的好皮肤，这溜光水滑的，软软白白的。 方旭轻轻点了点头，仍旧闭眼养神。 “等着。”洛萧就笑了笑，把自己身上被子给方旭裹上，跳下地开门出去了。 方旭睁眼看着关上的房门，眨了眨眼，一撇嘴，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沉默着。 不多会儿就听见门开了，有馄饨的香味飘过来，方旭睁开眼，盯着洛萧手里的托盘，上面放了两碗鸡汤小馄饨，两屉小笼包，还有两个蘸蝶。 洛萧端着小馄饨往床边一坐，用勺子舀了一个，笑眯眯道：“来张嘴，啊~” “……。”方旭不满的瞪他，心说你喂小孩儿呢？ 掀了身上被子自己坐到桌边开始吃饭，自动忽略了洛萧的存在，洛萧边吃边道：“吃完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再有三天那赵家庄才招呼人呢，时间还早着呢。” 方旭想起那帖子上的时间，觉得有点儿奇怪：“那为什么帖子发的这么早？” “聚揽高手呗。”洛萧冷笑两声：“二十年前赵家庄还并不存在，庄主赵枫那会儿只是邪派离人谷里的一个弟子，后来他背弃了离人谷，自己出来建了这赵家庄，花了一番功夫将赵家庄归入了武林正道的范围内，只是去年的时候脑子抽风又得罪了离人谷的鬼医肖即墨，据说肖即墨半月前放下话来说要在腊月初七荡平他赵家庄，赵枫急了呗，就想到了这个英雄宴的法子，把武林上出名的高手都聚集在他白水山下。” 洛萧撇嘴，透着一股子的不屑一顾：“今儿不是腊月初三嘛，你想啊，到时候要是肖即墨真出手灭他赵家庄，这么多武林正派高手在这儿也不能袖手旁观啊是不？到时候就是整个武林正派与离人谷为敌了，要是真能灭了离人谷，他赵家庄估摸着就能在正派的行当里头翻个身了。” 方旭咬着勺子皱眉，墨叔放话要荡平赵家庄？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半个月前他还在离人谷去吃辣子鸡来着，没听说墨叔跟赵家庄嗑上了啊？ 唇边递过来个软白的小包子，方旭下意识的张口咬住，洛萧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笑道：“想什么呢？快吃吧，大冷天的待会儿就凉了。” 方旭问：“你信不？” “信什么？” “肖即墨要灭赵家庄。” “呵。”洛萧耸耸肩道：“不是说了嘛，不作死就不会死，要说肖即墨因为一年前的仇恨现在来寻仇，鬼才信，我倒是信他赵家庄一定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住肖即墨的事儿。” 方旭眨眨眼：“可是武林正派信。” 洛萧哈哈一笑，伸手揉揉他头顶：“所以说嘛，邪的不一定都是坏的，相反的，做坏事儿的多是那些自诣正派的江湖人，江湖上的事儿乱着呢。” 方旭点头：“离人谷都是好人。” 洛萧突然盯着他开始看，方旭一愣：“干嘛？” 洛萧笑笑：“没什么，快吃吧，吃完咱出去了。” 吃完饭，方旭换了件软烟罗的衣服，依旧一身白，跟着洛萧出门，下意识里，他觉得洛萧除了嘴欠了点儿，人痞了点儿，招人烦了点儿，讨人厌了点儿，基本上其他都还不错。 至少人品是正的。 洛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啧，这人还真是，好看的有点儿抢眼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衣服：“把披风穿上吧。” 方旭道：“不冷。” 他有内力护体，这么点儿冷风根本算不得什么。 洛萧瞅了瞅他，一皱眉，转身回屋去在他包袱里翻了翻，翻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来给他系上，道：“我看着冷。” 方旭不满的嘟囔：“怎么跟我爹爹似的，罗里吧嗦……。” “行了，走吧。”洛萧再揉了揉他的头顶，可别说，方旭这一头长发实在是好，发丝很细，但是很黑，发质极软，迎着风一吹，就带点儿烟波浩渺的感觉来，本来人就长的好看，往风里一站再配上这一头柔软的长发，整个人都带着点儿仙气，仙的分外的好看。 一路上方旭都在纳闷，昨儿还讨厌这人讨厌的跟什么似的，架都打了两次，怎么今天就讨厌不起来了呢？ 余光扫了洛萧一眼，奇怪啊，方旭再想，想了半天，脑海里全是今天早上戳自己腮帮子的那只手，还有喂到嘴边的那个小馄饨，另外还有那个塞自己嘴里的小包子，还有身上的披风……。 方旭就边走边偷瞄洛萧，完全没注意到为什么自己记得的全是洛萧的好，那些嘴欠啊手欠啊，还有毁了的那身衣服，居然全都没记得。 洛萧就见方旭边走边看自己，那双眼睛简直贼好看！昨晚下了雪，今天温度比昨天还低，洛萧从路边买了两个烤地瓜，把大点儿的那个塞给方旭：“拿着，捂手，凉会儿了再吃。” 方旭手里捧着烤地瓜，想了想，说：“小毛特喜欢吃这个。” “小毛？”洛萧想起他那匹小毛驴，就想笑：“你干嘛不骑马啊？骑头小毛驴？” 方旭道：“我爹说没寻到适合我的，带小毛帮我驼东西，我懒得拿行李。” “哈？”洛萧睁大眼：“你跟着小毛驴从栖羽走到这儿来的？” 问完，就见方旭一脸狐疑的瞅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栖羽的？” 没记错的话，他们根本没互通过名姓吧？ “呃……那个……哈哈。”洛萧挠挠后脑勺，脑后一滴冷汗，忘记了这一茬了，赶紧岔开话题道：“那啥，我姓洛，单名萧，天穹派的洛萧，你呢？” 方旭斜眼瞪他，这谎话说的，连他都看出来是谎话了！ “旭儿？”洛萧笑嘻嘻凑上去：“这会儿该是互通名姓了吧？” 方旭一抿唇，一脚踩上洛萧的脚面，还使劲碾碾碾：“谁允许你喊旭儿的！你还调查我？找死啊？今天不灭了你简直连天都看不过去！” 路上摊贩就看见两个人影呼啦一下子窜出去落到房顶上，打的不可开交，不由的都张大嘴，妈呀，人怎么会飞啊？这是神仙下凡啊还是怎么滴啊？ 第4章 钱的正确花法 打打闹闹的到了正午时分，太阳出来了，冬日里的太阳一点都不毒辣，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方旭和洛萧跑疯了，此刻都停了下来，洛萧伸手给方旭收拾有点儿乱了的头发，一边问：“中午想吃什么呀？” 方旭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吃甜的。” 洛萧就笑了一声，这回答可比“想吃xxx”来的高难度了，他要说想吃什么具体的东西，他也好照着帮他点菜，可惜着一句不吃甜的，其余的不是甜食的东西可是多了去了。 “带你去吃东坡肉吧。” 洛萧带着方旭拐进了一家酒楼，这会儿离吃饭时间稍早一点，所以酒楼还没满座，在二层要了间雅间坐好，洛萧就叫来小二，点了个东坡肉之后突然就笑了一下，看起来有点贼贼的，道：“把你们这儿除了甜食以外的菜色都上一遍吧。” 小二一愣，尴尬的笑：“客官，这除了甜食以外的菜色，那可得二三十道呢，咱酒楼菜色偏多，您看您就二位……是不是……。” 方旭也被惊了一跳，斜眼瞪他：“要死了你！” 洛萧直接忽略了方旭的神情，对小二挑挑眉，摸了一锭金子放桌上，笑道：“没事儿，去上吧，少不得你钱。” 小二被那锭金子晃花了眼，忙点头说好，就想拿着金子走人，却被方旭拦了一下：“小二哥，就上五六道招牌菜就好了。” 小二一时被弄得有些糊涂，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洛萧摸了摸下巴，对小二努努嘴：“不用听他的，去上菜吧。” 小二立时眉开眼笑：“好嘞，二位要不要换个大点儿的雅间？好上菜？” “不用，快去吧。”洛萧赶着赶他，桌下他的胳膊都快让方旭给掐青了。 小二点头哈腰的退出去，刚关上门，方旭呼啦站起来，就想掀桌，洛萧赶紧拽他：“唉别呀，别砸了客栈又来砸酒楼啊？好好吃顿饭呀。” 方旭想想也是，就这么毁了人家的地方实在不太礼貌，可他火气是真上来了，不让掀桌？ 让打人不？ 追着洛萧就是一顿揍，这人还是太欠揍了，给他点儿小风就春风得意起来了。 方旭也没用内力，就有点儿小混混打架的架势似的追着洛萧满屋子跑，洛萧满屋子转着溜方旭，心想跑跑也好，跑饿了待会儿多吃点儿，瞧这小胳膊细腿的太瘦了。 等跑出一身汗来，方旭气也消了个七七八八，菜也开始上了，洛萧拿了双筷子每样都给方旭夹一口，喜欢吃的就都留下，来来回回一两个时辰，共留了八道最喜欢的，方旭咬着筷子对洛萧使眼色——怎么着啊？剩这么多？ 洛萧看方旭对他挤眉弄眼，就没心没肺的笑，叫来小二将剩下的菜都打包好放厨房温着，说他们吃完要带走。 小二应了声，又开始忙活着往回端。 洛萧给方旭夹了一筷子糖醋鱼那鱼脊上的一块肉，蘸好了汤汁给他放碗里，方旭也懒得矫情，反正他也是自小被宠惯了的，四岁之前有他爹可着劲儿宠，四岁之后又是他师父，早就习惯了被人照顾，便边吃边道：“刚才在街上看见的那一群红衣服的人是哪儿的呀？” 洛萧道：“红峡谷的，正经儿来说其实并不算武林中门派，他们那儿专出杀手，接些卖命的生意来赚钱，算是介于江湖和庙堂之间的那种，谷主叫于千面，本名叫于洪，是个练阴阳功的。”凑近方旭耳边小声道：“不男不女的，跟个变态似的。” 方旭眨眨眼，一脸好奇：“还能不男不女呐？” “能啊，那是阴阳功夫的一种，男人练了之后行为举止越来越娘们儿，涂脂抹粉的，走路拧巴拧巴的，看着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方旭觉得新鲜：“那女的练了呢？” 洛萧笑着挤眼睛：“女的练了那就是一母老虎呗，还是能吃人的那种！” 方旭笑眯眯的，夹了筷子东坡肉放嘴里。 洛萧也夹了一口摸下巴，拧了拧眉毛，道：“这赵枫行啊，为了保命还真是什么人都往山上拽啊！” 方旭一听就皱眉：“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洛萧瞅了他一眼，装深沉的道：“这事儿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离人谷是八十多年前建起来的，那会儿江湖上可乱，接二连三的有邪派的功夫流传出去，导致邪魔横行，陆忘生，也就是现在离人谷谢白的师父，那会儿可是名动江湖的人物，眼看着中原武林就快被邪魔吞没了，就跟现在栖羽庄主，也就是你爹，的师父叶知秋一起将那些练了邪功的都揍了一顿，抓了起来。” “就他们两个呀？”方旭吃惊。 洛萧耸耸肩：“那可不？那时武林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整个江湖都没几个叫的上名字的高手，排的上名次的武林大派放在现在根本不够看，谁都不愿意去惹邪魔派的，就怕一个不小心被灭门嘛。” 方旭睁大眼。 “抓起来的那群人也不好处置啊，于是陆忘生就选了个山谷，建了离人谷，将那些邪魔人都赶进了谷里，自己就去做了离人谷的谷主，那些邪魔人里头有一个就是赵枫的太爷爷。”洛萧道：“叶知秋也想进离人谷，陆忘生不准，之后据说这两人打了一架，直接把一座山给荡平了，然后叶知秋一生气，就跑去建了个灵山派，整天追着离人谷的人揍，慢慢的，灵山派就成了中原武林正派这一方的老大，而离人谷就成了邪派的老大，在这之后，中原武林迎来了一个如日中天的全盛时期，天才满地走什么的，听说这两方不光自个儿那一辈在置气，还不许后辈有来往。” 方旭眯眼，幽幽道：“乱说！” 洛萧看了他一眼，一笑道：“老爷子那会儿练邪功练的走火入魔了，眼看性命不保，陆忘生就直接把他的邪功给废了，老爷子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因为这事儿开始恨上陆忘生了。” 方旭继续眯眼：“恩将仇报！” 洛萧点头表示赞同：“辗转了六七十年，老头儿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方法，说是只要抓住一个高人，就能用一种歪门的法子将那人的功力给吸回来给他自己，他太爷爷就动心了呗，就把这主意告诉了他重孙儿，也就是赵枫，于是赵枫就把主意给打到陆忘生身上了，设计好了一连串的陷阱机关，毒药迷药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最后却被陆忘生给发现了，陆忘生说他心术太邪，怕他再用其他法子害别人，就直接把他爷儿两杀了，葬在了谷外，可惜赵枫居然没死透，最后不知道怎么得又活了过来。” 方旭戳着碗里一块酿豆腐，若有所思：“敢情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呀？这样都不死啊？不知道把他脑袋拧下来之后会不会再长回去。” 洛萧被逗笑了：“咱可以找个机会试试，看拧了脑袋还能不能活。” 继续道：“这下子赵枫算是彻底恨上离人谷了，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赵枫就消失不见了，一年之后，赵家庄出现，之前邪魔派的人做的那些坏事不知怎么的都被安在了离人谷的头上，被大肆宣扬，奇怪的是，被废了武功的赵枫，却在短短一年内，恢复了武功，并且比原来要厉害的多。” “还是邪功？”方旭继续戳豆腐，问道：“那为什么外界传言说是他自己叛出离人谷的？” “那当然不能是邪功了，若是邪功现在也不能跻身武林正派了是不？”洛萧冷笑，戳了一筷子粉蒸肉塞嘴里：“他现在可是正派嘛，当然不能说是被离人谷扔出来的了，不然多没面子啊？” “那他怎么招惹肖即墨了？” “外界传言说是赵枫找肖即墨为她老婆求医而肖即墨没理他，最后赵枫的老婆死了，赵枫就一直追杀肖即墨，把肖即墨惹毛了，直接废了他赵家庄门下六十四名弟子。” “呵。”方旭摇头：“不可能，肖即墨可有医德，不会因为那女人是赵枫的媳妇就不救的，而且要是赵枫真惹毛了他，他直接宰了赵枫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不会拿门下弟子来出气的。” 洛萧又夹了块剔掉刺的鱼肉，蘸好了汤汁顺手给方旭喂嘴里，笑道：“所以说是外界传言嘛，传言说他一年前废了人家弟子只是警告，现在来找正主了，不过据我师父分析，大概是肖即墨发现了赵枫的什么秘密吧，逼的赵枫要杀人了，但是他明显打不过肖即墨的，这才有了这次的英雄宴。” 方旭嚼着鱼肉瘪嘴：“这也有人信啊？肖即墨可不记仇，一般有仇他当场就报了，还用等一年？简直是笑话。” 洛萧定定的看他，突然正色问道：“旭儿，你是不是认识肖即墨？” 第5章 爹爹来了 方旭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危险的情绪，点头：“认识。” 不止认识，还很熟。 洛萧脸上的严肃表情立刻就没了，笑眯眯道：“那敢情好啊，回头让他帮我写一副字吧。” “……。”方旭愣了愣，毕竟肖即墨鬼医名声在外，这名声并不好听，没几个愿意跟这样名声的人有牵连，本来还想要是洛萧说句什么不好听的，估计今天他两又得打一架，连朋友的没得做。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只是想要一副肖即墨的亲笔……。 方旭微微一笑：“墨叔的丹青自然是一绝，可是你怎么会喜欢这种雅致的东西。” “不是我要。”洛萧略显无力的摆摆手，一脸的苦大仇深：“是我弟弟，他喜欢这些文人墨客的东西，都怪我上回手欠，不小心把他的一副古画给……。” 洛萧做了一个撕掉的手势，狠狠的戳了一筷子排骨啃，边啃边道：“于是这货愣是让我给他弄一副肖即墨的字画来……可是肖即墨最爱的就是满天下乱跑，我上哪儿找去呀。” “噗——”方旭笑出来：“活该。” 洛萧拿了一只小碗来，盛了一碗豆腐汤递给方旭，方旭接了，拿了只勺子慢条斯理的喝汤，道： “等英雄宴完事了，我们去找墨叔拿，他书房里专门有个放字画的架子，可多了。”方旭眨眨眼：“我墨叔随手乱写的都是绝品！” 方旭的“我们”两个字直接对着洛萧的心口上敲了一下，洛萧悄悄揉揉胸口，哎呀，真甜呀，江南的菜色果然都偏甜啊！ 洛萧一手撑在桌上抵着下巴，嘴角弯成一个特别开心的弧度，看着方旭慢悠悠的喝汤，心道哎呀真好看，这小孩果然怎么看怎么顺眼：“你经常去离人谷吗？” “嗯。”方旭点头：“离人谷里有一片树屋，那里的房子都建在树上，可雅致了。” “哎，那你功夫是跟谁学的啊？你爹吗？”洛萧有点好奇，心想这小孩该不会是把离人谷和灵山的功夫都学了一遍吧？ 方旭摇头：“没，原本是我爹要教的，后来秋爷爷来栖羽玩儿的时候说自己太无聊了，就把我带 走了。” “秋爷爷？”洛萧张大嘴，一脸惊讶！ 方旭看了他一眼，微笑：“叶知秋。” 洛萧抓脑袋：“啧，难怪呢，那你跟你爹是同门啊？还是师兄弟？我去！贵派真乱！” 洛萧突然问：“那会儿你多大？” “四岁。” 洛萧眯眼笑：“你小时候长啥样？胖不？” 方旭咬着勺子想了想：“也不算胖……。”一脸的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就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圈，道：“大概……这么圆……。” …… 沉默…… “噗——”洛萧赶紧捂嘴，从指缝里漏出两个字：“团子！” “……。”方旭端起装排骨的那只碟子就往洛萧脑袋上扣，恶声恶气道：“你才圆你才团子！你属元宵的！” 洛萧赶紧用手里的筷子把悬在脑袋上的盘子拨了一下，手一翻，半盘子排骨连滴汁水都没洒下来，稳稳的回到了桌上，洛萧赶紧举手：“旭儿你冷静点儿啊，小孩子就是要团一点才可爱啊。” 方旭白他一眼，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洛萧和方旭出了酒楼，洛萧手里还提着挺大一个食盒，里面全是之前点的没吃的菜，方旭瞄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打算怎么着啊这些东西。 洛萧笑笑，拎着食盒溜溜达达的往回走，路上见住户就敲门送两盘菜，还让人喜欢吃什么自己挑……。 方旭嘴角抽了抽，一捂额头……好丢人啊！ 转身默念着“我不认识他”去街边买了两个烤地瓜带回去给小毛吃……。 回到客栈，两人本来是并肩而行的，可是到了楼梯口的时候，洛萧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房门，眼神颇为奇怪。 方旭见他停下，就转头看他，疑惑。 洛萧笑了笑，道：“你先上去吧，我出去一趟，有点事儿忘记办了。” 方旭哦了一声，也往楼下走：“那我去喂小毛。” 说罢就抱着两个烤地瓜跑走了。 洛萧没来得及叫住他，伸出去拉人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耸耸肩，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两碟点心和一壶茶，自己吃，又叫了一份让小二给送屋里去，就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方旭抱着两个烤地瓜跑到马厮里，小毛正站在那儿打盹，它住的是个单独的马棚，其他马棚里也都有马，小毛跟那些马处不到一起，那些马都会欺负它，偏偏小毛是个正儿八经的驴性子，倔的要死，它个子矮，被别的马欺负了就边叫边蹦跶起来踹别的马的屁股，跳脱的好不热闹，马夫见小毛跟马在一块儿老打架，就给它单独弄了个马厮出来给它住。 小毛可得意了，动不动就蹦蹦跳跳的冲着那些马叫几声。 方旭把烤地瓜掰开，拿了一半放在它嘴下，小毛欢快的叫了一声，一口咬掉一大截，方旭摸了摸小毛的脑袋，正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脑袋上“咻”的一声。 方旭身子一侧，手一伸，就见手心里躺了一粒花生米，抬头，不远处客房的窗户开着，窗口趴着个人，正对着自己招手。 方旭愣了愣，一个纵身直接从窗户进屋去：“爹爹！” 来人衣色浅蓝发乌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眉峰稍立，带出一股子懒散的气息，看外貌甚是俊俏，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方旭一眼：“啧，小旭儿还知道外头下雪要穿披风啊？” 这人正是栖羽山庄的庄主——方敛晨。 方旭脸红了红：“爹，你怎么来了？” 方敛晨拉着方旭左右转来转去的看，道：“想你了呗，这回的乱子可不算小，我的小旭儿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当爹的来瞅瞅也放心啊。” 方旭听的一头黑线，嘴角只抽——又说假话，明明还没开始摆宴呢。 方敛晨把方旭来回打量了个遍，便往椅子上一坐，捻了颗花生米扔嘴里，又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心想姓洛的那小子倒是挺会来事儿的啊，聪明，也挺乖。 方旭也在一旁坐下来：“你要来参加这个英雄宴吗？” 方敛晨撇嘴，一脸的不耐：“虚与委蛇，惺惺作态，没兴趣。” 方旭了然，他爹就这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顺眼的直接看都不看，江湖上这些虚虚假假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盘不合口味的菜，别说吃了，戳都懒得戳一筷子。 方敛晨伸手摸了摸方旭的头顶，夹了颗花生米给他塞嘴里，刚放下筷子，神色也一下子黯然下来，道：“旭儿，你墨叔出事了。” “啊？”方旭差点被那颗花生米给呛住，赶紧问：“墨叔出什么事儿了？” 方敛晨指了指脑袋，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疯了，只知道要找半云……而且还越来越暴力，昨天你父亲给他送饭，两人直接就打了起来，你父亲又不能真的下狠手，差点被一掌拍死，最后没办法，只能用了副玄铁的链子把他锁了。” “半云？”方旭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父亲没事吧？墨叔怎么会突然疯了呢？是中毒还是受伤？” “呵呵。”方敛晨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父亲是什么人哪？你墨叔可打不过他，只是你墨叔这有些蹊跷啊，以他的本事，谁能给他下毒呢？天下的毒哪样他不认识？现在没办法，你父亲已经放出了一万只信蜂去寻苏尧了。” “为什么墨叔要找半云？半云是谁啊？” “半云是赵枫的幺子，全名叫赵半云，你墨叔之前救过他一次，那是个很重情重义的孩子，你墨叔很喜欢他……。” “怎么又是赵枫啊。”方旭现在一听见赵枫两个字，就觉得铁定没好事。 方敛晨又拍了拍他头，意做安抚：“半云半个月前突然不见了，两天前你墨叔突然就疯了，一个劲儿要找半云……据说半云失踪前说过要回家一趟，有事情要跟他爹谈，你有空去赵家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半云。” 方旭点头表示答应，方敛晨便起身说要回去了，肖即墨现在那状况，他实在放心不下来，现在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便嘱咐了方旭几句凡事小心，就先走了。 方旭站在屋里拍了拍额头，开门下楼。 楼下，洛萧坐在窗口的位子上朝他招手，方旭也坐过去，就是一脸的不大开心。 洛萧看了看他，倒了杯水递他手里，问：“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方旭叹气：“我今晚去赵家庄一趟。” “要找什么？人还是东西？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方旭道：“找半云。” 洛萧愣了下，伸手摸下巴：“哎呀，半云？是赵半云不？赵枫那老贼的幺子？” 方旭点点头：“就是他，你知道呀？” 洛萧就笑，带着点儿痞气：“当然知道了，赵家那一顺溜下来三四代都只出了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代好不容易出个好瓜，哪儿能不知道呢，赵枫有三个儿子，赵半风，赵半月和赵半云，还有一个女儿，叫赵秀秀，是老大，赵秀秀老早就嫁人了，赵半风和赵半月功夫一般般，人也一般般，尤其是那赵半月，是个贼坏的焉种，唯独赵半云长的清秀俊雅，功夫也好，关键是人品很正，但是就因为人品正，跟赵枫有点儿对冲的感觉，所以赵枫打小不喜欢他……。” 方旭突然插话：“赵秀秀？原来是这个赵家庄啊？难怪这么坏了。” 洛萧挑挑眉：“怎么？你们有过节啊？” “过节？”方旭冷笑：“小的时候她想做我的娘，趁着我爹没在的时候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在我爹面前替她说好话，他就让我爹把我卖了，这过节可大了去了！” “把你卖了？”洛萧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笑问：“那你最后啥反应啊？” 方旭蹭蹭鼻子，呵呵两声道：“我爹回来之后我就跟我爹说了呗，我爹差点没给她从白水山上扔下去，也难为他们这回敢往栖羽派帖子啊，不容易。” 第6章 夜探赵家庄 洛萧早在方旭说赵秀秀想怂恿他爹把他卖掉开始，眼底里的一点狠厉寒光就没退过，此刻见方旭忧心忡忡，自然知道他是在担心肖即墨。 就拉了拉方旭的袖子：“走了，咱们先上山瞅瞅去。”边说边从桌上的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包在油纸包里，顺手给方旭塞腰包里头。 方旭边往外走边拍了拍腰包，眉眼一弯，笑了。 两人一路往白水山上走，洛萧似乎对地形很熟，认得路的，方旭跟在他身后，看了看天，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再抬眼，就见眼前有一方田地，冬天里的地里没种东西，是平整的。 洛萧伸手一指，道：“这一片是赵家庄的地，再往前一点就是后园了，是种地的下人住的地方，咱们刚才从前面绕了一下，现在是在庄子的后面，咱们先进庄子逛一圈。” “嗯。”方旭有些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左右望了一圈：“我先去上面看看。”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大叔，一跃上了树顶，往庄子里看。 就见此刻整个赵家庄灯火通明，隐约可以看见小厮侍女打着灯笼快步的在庄子里穿梭，，烛火一闪一闪的。 洛萧也上了树顶蹲在他身边，觉得方旭好像不大想去赵家庄，就问道：“怎么啦？” 方旭皱眉：“说不上来，大概是小时候在这里受了惊，所以不太喜欢这里吧，总觉得慎得慌。” “被吓到了？”洛萧睁大眼，戳了戳他胳膊，问道：“被什么给吓到的？” “嗯……。”方旭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那会儿还太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看见了一个池子，里面全是血，血里还泡着一个人头……。” 洛萧一听他说小时候的事情就来劲，眼儿都笑眯起来了，又伸手戳肩膀：“几岁啊？” 方旭看他，一脸的不确定外加几分迷茫：“两岁半？……还是三岁来着？” “铁定很可爱！”戳脸蛋。 方旭阴森森瞅他：“敢说团子试试？”刚说完，嘴边递来个东西，方旭打小被投食投习惯了，就下意识的张嘴，嘴里被塞了一颗花生米，炒的脆脆的。 方旭低头，就见洛萧手里捏着那个油纸包，一边又捻了一颗递到他嘴边，笑眯眯道：“乖，来，笑一个？” 方旭大眼一眯，站起来就踹：“乖你妹！” 经过这么一闹腾，方旭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了，洛萧把油纸包重新包好放方旭腰包里，一边道：“你这别人给你嘴边放什么就吃什么的习惯得改改，别赶明儿人家给你递颗毒药你也吃啊？” 方旭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瞅洛萧，幽幽道：“是啊，是得改改。” 洛萧搓胳膊，莫名有点儿寒气森森的：“那啥，我喂的你可以放心吃。” 方旭瞅着他笑眯眯的，不说话。 闹了一阵，方旭也不郁闷了，便跟着洛萧进了庄子，掀屋顶找人去了。 两人轻功都好，刚入夜也没月亮，两人便踩着屋顶找到了赵家庄几个少爷住的院落里，洛萧冲着一间亮灯的屋子朝方旭一抬下巴，一跃跳过去，右手揭起一片瓦片往上一掀，左手轻轻接住，悄无声息。 方旭挑挑眉，觉得这招有意思。 两人往下看，就见屋子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酒，桌上有几碟下酒的小菜。 方旭冲洛萧挤挤眼——谁啊？ 洛萧轻手轻脚的将瓦片盖上，无声回答了一句：“赵半风，老大！” 方旭点头，两人又到了隔壁的小院子，院子里传来一些丝竹的音乐声，还有女人的笑声之类的，方旭兴致勃勃的想试试刚刚洛萧的那招掀瓦片，还没动手就被洛萧一把拉住，拽了出去。 方旭不满：“还没看呢！” 洛萧瞪眼，敲他脑袋一下：“看什么啊，听声音就知道是赵半月那坏种了啊，没听那声音混乱的，还有女人，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干嘛呢，你还想看啊？”心底里暗暗将赵半月一通骂，这坏种可不能让旭儿看，把旭儿带坏了怎么办？ 方旭撇嘴：“那你怎么知道那是赵半月？” 洛萧磨牙：“都说了赵半月是个贼坏的坏种，整天声色犬马的鬼混，不是他还能是谁啊。”边说边拉着方旭往旁边的院子去：“这个应该就是赵半云的院子了。” 方旭在后面撇嘴白他。 这个院子里没点灯，也没丫鬟没小厮，洛萧摸下巴，不对呀，连点儿人的气息都没有？ 想了想，就回头拉了方旭一把。 方旭继续白他——干嘛？ 洛萧努努嘴——不是想试试掀屋顶吗？试呗，看看赵半云在不在。 方旭一乐，就学着他的样子，右手揭瓦片往上一掀，左手轻轻一接…… 洛萧往里瞅了瞅，屋里确实没人，再环顾一圈，只见这个小院子周围的所有房间都没烛火，就不由的皱眉，难不成是找错地方了？ “咱们下去看看。” 两人又掀开几片瓦片，跳进屋子里，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清冷的月光照了下来，使整个屋子没那么暗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就见门窗都关的好好的，桌上还放着半盏茶，方旭伸手摸了摸茶碗，凉的，放衣服的柜子是打开的，洛萧走过去看了一眼，柜子里并不凌乱，应该是赵半云自己打开找衣服来着。 方旭突然一拽洛萧，指了指床上：“你看。” 洛萧走过去一看，床上摊开了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放着两件衣服，另外还有一件绿色的铺在床上，刚折了一半。 洛萧抱着胳膊摸下巴，转头看方旭。 方旭皱着眉，也看他一眼，两人目光相对，都想到了一个事实——赵半云是收拾包袱收拾了一半的时候被人叫走的。 而且看这情况，十有*是赵枫叫他去的。 方旭拽了拽洛萧的衣袖，小声问：“去找赵枫看看吗？” 洛萧眯眼看他，想了想，点头：“行，去看看那老贼是什么情况。” 二人飞身上房，小心的盖好瓦片，便开始往主屋过去，刚走一半，就见一个院子里一片喧哗，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转身往那边走，二人藏在屋顶上，往下看。 院子里站着三个红衣女子在和四个白衣人在吵架，看起来像是两个门派，站在中间的红衣女子看来有些地位，穿着暴露，很是妖娆，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色的羽毛折扇，阴阳怪气的说道：“一群手下败将还有胆子在这里乱吠，真是可笑。” 白衣人显得很是气愤，其中一人愤然道：“你这妖女！那日是我们教主不与你计较，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呢！” 红衣女子眉目一凌，手上的羽扇就轻轻的合了起来。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旭轻轻皱眉——这什么情况啊？ 洛萧则是摸着下巴感叹——哎呀，还是旭儿穿白衣好看，跟旭儿一比，下面这群几个白衣服的就像蛤蟆一样的不顺眼，啧啧。 方旭见他笑的一脸猥琐，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喂，这两方是什么人啊？” 方旭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有不知道的江湖事就问洛萧了。 洛萧笑眯眯道：“哦，这两方都是新兴的门派，白莲教和红莲教，白莲教的教主叫白一梅，红莲教的教主叫红绡，两人是同门，因为天赋不相上下，所以彼此不服，五年前二人出师，一个就建了个白莲教，一个就建了个红莲教，白莲教只收男弟子，红莲教只收女弟子，这么些年两人一直在暗暗较劲，虽说只是两个小教派，但是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洛萧指了指那个拿羽扇的红衣女人道：“那个就是红绡，红莲教教主，善用鞭，还有就是……嗯……。”洛萧挠挠头，纠结了会儿，才说：“爱用美人计。” 方旭看着红绡若有所思道：“美人计啊……。” 话音落就被洛萧掐住胳膊晃晃晃：“你才多大啊？你知道什么呀？那叫媚术！媚术！你瞅她那样，涂脂抹粉的跟从染缸里跳出来的似的，那么恶心你还说她美啊？你眼睛怎么长的啊？” “呃……。”方旭被他晃的晕乎，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洛萧：“你发什么神经啊？我说她美了吗？” 洛萧眨巴眼睛。 方旭也眨巴眼睛。 最后彼此翻个白眼，继续看院子里的情况。 第7章 鱼鱼鱼找死 方旭和洛萧躲在屋顶上斗嘴，一斗嘴就忘了形，等想起正事儿再看院儿里，就见一四五十的老头儿带着四名家丁过来了。 洛萧告诉方旭：“那就是赵枫。” 方旭仔细的瞅了瞅，看样貌有四十多，蓄着不长的胡须，微微有点儿花白的感觉，戴着个太公帽，到了白红莲两教的人前一拱手道：“即各位到了我赵家庄，便都是我赵家庄的客人，还请各位给老夫个薄面，不要伤了和气。” 声音很有力，洛萧皱眉：“奇怪啊……。” “怎么了？”方旭见他抱着胳膊一脸的疑惑，便又看了那赵枫一眼。 洛萧道：“上回我见这老头儿的时候，他功夫还没这么好啊？怎么才几个月的功夫，内力就又精进了？不可能啊……。” 方旭探着头看赵枫，叫洛萧：“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儿奇怪的感觉？” 洛萧点头：“有啊，内力又增进了啊，我刚说了啊。” “不是说这个！”方旭掐了他一把：“这老头儿给我的感觉有点儿……说不上来……违和？”方旭顿了顿：“嗯……就是他的内力杂乱的有点没有章法？” 洛萧闻言就也仔细的瞅了瞅，还别说，被方旭这么一提醒，他还真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很多人的内力重叠在一起的那种，简直可以用混杂来形容，洛萧就琢磨开了：“这老头儿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这么矛盾……。” 院子里的人因为赵枫的几句话已经都散了，赵枫也准备走了，洛萧想了想，突然把手伸进方旭的腰包里，掏出了那包花生米，捏了两颗并着三分内力射向了赵枫。 就见院子里的赵枫察觉到了，猛的转身，抬手一掌，两颗花生米倒飞回来，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包括夹杂着的内力都高出许多。 方旭和洛萧赶紧一偏头，两粒花生米从二人中间的缝隙中飞向后方，直接将身后的一颗一人粗的大树给破了两个洞。 方旭和洛萧都愣了——这不可能！ 赵枫正准备走，就听脑后风声，是暗器飞来的声音，便连忙转身一掌拍去，却是暗暗心惊，那边藏了人？他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紧跟着便一跃上了屋顶去查看，可是四野里却并没有人的踪迹，赵枫追了一阵也没发现，沉着脸回到院子里，对管家吩咐道：“派人看好那些江湖人，加强守卫，另外把半云的院子收拾了，小心露了马脚！” 管家应了声，下去分配人手去了。 洛萧和方旭早在赵枫上屋顶找人的时候就跑了，一路逃回后山，方旭盯着洛萧手里的花生米，洛萧盯着方旭，突然两人一起抬头，道：“不醇厚！” 洛萧打了个响指：“就是这种感觉，好像是把很多很多人的内力抽了出来，硬生生给他塞身体里去了似的，虽然强，但是一点都不醇厚。” 方旭点头：“我说怎么那么杂乱，不然以他那么强大的内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两人至今都没从那花生米把大树穿透两个洞的震惊中醒过来，一起抬头看天，此刻天上漫天的星斗，冬日里放晴的夜晚，星星亮的跟雪水洗过的似的。 洛萧往前倾了倾身，趴在方旭肩膀上，懒懒散散的问道：“旭儿，困不困啊？要不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探探其他风声？” 方旭点点头，起身边吃花生米边准备回去了，边走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树林，突然就停下脚步，一砸手掌心：“我想起来了！” 洛萧被他突然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赶紧问：“你想起什么了？” 方旭拽着他衣袖往小树林里跑，穿过小树林之后，是一个陡坡，坡下有个不大的湖泊，方旭一指那池子：“就是那里！” “什么？”洛萧依旧一脸茫然，伸长脖颈看了看，就是个不大的湖泊啊，边上一座凉亭，没什么特别的啊。 方旭跺脚：“我之前不是说我小时候被吓到过吗？就是这里！我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洛萧看他。 “那会儿好像也是赵家庄请宴，给我爹爹派了帖子，我爹带着我来的，那时候我刚还不到三岁，期间赵家庄死了很多下人，爹他们都去看尸体去了，我父亲嫌恶心不想去，我爹就把我交给我父亲带，然后父亲带着我出来逛逛，最后迷路了，找路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了，就看见四个家丁抬着个小厮往池子里丢，那小厮掉下去的没一会儿就在水里翻滚了起来，水里全是血，父亲连忙捂我眼睛，可我还是看见水里那血水下飘上来一个白森森的头骨。” 洛萧一阵唏嘘，看那平静的水面有点儿难以相信，问方旭：“你确定是这儿吗？” 方旭瞪他：“你怀疑我骗你？” “没！”洛萧赶紧改口，问道：“那就是说这水里有问题？” 方旭皱眉：“后来我父亲看我被吓到了，就先带我回去了，之后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想了想，方旭提着剑往下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洛萧赶紧跟上。 两人顺着小路到了湖泊边上，水面上很平静，照出漫天的星辰，四面都是高高的峭壁，只有他们来的时候的那条小路是通到上面的，方旭在湖泊边上蹲了下来，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沉默了会儿，方旭突然把手伸进了水里…… 洛萧吓一跳！按方旭刚才的说法，水下的东西可是吃人的！ 洛萧赶紧把方旭的手拽出来，呵斥道：“别乱来！这样很危险！” 方旭被吼的一个愣怔，呆呆的看他，刚想说没事，就见水面上突然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接着就有一条巴掌大的鱼猛的跃出水面，方旭的手离水面不远，就见那鱼张嘴，一口咬在方旭手背上…… “哎呀！”方旭猛的一痛，手一甩，“噗通“一声，那条鱼跌入水中，再一看，手背上被撕扯了一小片皮肉，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旭儿！”洛萧惊叫一声，一把将方旭拉到身后，脸色森寒的恐怖，看了那湖面一眼，先从腰包里掏出随身带的金疮药的瓶子，给方旭上了药，又从方旭腰包里摸出一条手帕来，给方旭包扎好，这手帕是他在吃饭那会儿给方旭塞包里的，打算吃了花生米擦个手什么的。 方旭乖乖的任他处理自己的手，望向湖面，道：“果然是这东西，我没猜错啊。” 洛萧沉着脸不答话，给方旭包好手，拉着他往后站了些，然后上前，站在湖边。 方旭歪歪脑袋，不解。 洛萧看见水下有很多刚刚那种鱼，一群一群的，在岸边转着圈圈，似乎是看见人了，在等待投喂。 他冷冷一笑，突然抬掌劈向水面，伴随着水波的搅动，一阵水花起，岸上不断的落下来那种鱼的尸体，洛萧一掌又一掌劈向水面，鱼的尸体一条一条的被甩到岸上，跟下雨似的。 不多会儿，洛萧便走了过来，见方旭正蹲在地上看那些鱼呢，右手上的白手帕实在是有些刺眼，就伸手把他拉起来道：“别看了，这些畜生有什么好看的？居然敢养这种东西，还伤了你，他赵枫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方旭第一次见洛萧生气的样子，没有之前的那种痞里痞气的不正经，这种气势有点儿压人，方旭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就闭了嘴。 洛萧一把将方旭抱起来，道：“咱们回去了，回去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方旭挣扎了一下：“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而且就是点小伤，你放我下来……。” 洛萧瞪他：“别闹！” 方旭瘪嘴，不动了，洛萧此刻的表情和语气都和父亲好像，有次他爹受伤，父亲也是这样喊他爹闭嘴的，表情好可怕。 方旭毕竟年龄比较小，挺轻的，洛萧抱着他往回去赶，边走边听他在絮絮叨叨的说道：“那种鱼我在书上看见过，叫做食人鲳，是一种远古的鱼种，肉食的，身体扁平体型很小，但是一般都是群体而生，群体都很庞大，腹部是血红色的，这种东西就刚刚那数量，一个人掉下去确实不到一会儿就只剩白骨了，很可怕的。” 洛萧答话道：“赵枫居然在赵家庄养了这么多年的这种东西，真不知道那老头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要是我父亲在就好了，可以让信蜂们帮着找找半云，总比我们好找些。”方旭有点困，就把头靠在洛萧的肩上，稍稍有点儿迷糊。 第8章 同眠啊同眠 赵枫这会儿可是觉得头大的不得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样子极为焦躁，傍晚那会儿的偷袭给他心头来了重重的一击，没想到自己根本没察觉到那里有人，还有那种速度，难不成是肖即墨？ 没理由啊…… 老头招手叫来手下，问道：“肖即墨那边情况如何？” 手下道：“回庄主，东西送过去了，据说肖即墨已经癫狂，但是被谢白给锁了起来，暂时出不来。” 被谢白给锁了？赵枫冷笑：“这谢白真多事！”又对手下道：“你去想法子，把谢白给我引开。” 手下略一思索，也不问，便退下了。 赵枫越想越不甘，既然不是肖即墨，那又是谁？不管怎么说，那个高手的存在，对自己是一种强大的威胁。 正这时，管事急匆匆跑进来小声禀报道：“庄主，不好了，鲳池出事了！” …… 洛萧抱着方旭回到客栈，就想去找个大夫来，却被方旭给拽住了，方旭皱眉道：“都说了没事，大半夜也不好再去找大夫，又不是没受过伤。” 洛萧对着他也发不出来脾气了，气哼哼的磨牙：“赵枫这孙子，迟早要宰了他。” 方旭翻白眼白他——又爆粗口了！ 洛萧喊小二打来水给方旭洗漱，又问小二要了药箱子，帮方旭把手重新上药包好，让方旭躺下盖好被，才端着盆去倒水，一边感叹，他洛萧活了这二十一年，还没这么照顾过谁呢，从来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儿！ 等都收拾好了，他就又将两张椅子并了起来，走过去将灯灭了，刚躺下，就见方旭躺在床上，被子盖在下巴下边，眨巴着眼睛瞅着他，月光淡淡的，那双眼睛跟两块琉璃似的，洛萧就笑了笑：“看我干嘛？快睡！” “嗯……。”方旭想了想，坐起来，往里挪了点儿，拍了拍空着的位置道：“要不你睡上来吧……。” “咚！”洛萧从椅子上掉了下去，揉着后脑勺，瞪大了眼睛看看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方旭，又看看空出来一半的床，一脸惊异的指指自己：“让我睡上去？” “嗯。”方旭靠着墙躺下，左手抓着盖到下巴的下的被子看他，道：“我们算是朋友嘛，没理由让你睡椅子啊。” 洛萧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嘶！好疼！不是做梦！ 他偏过头去用爪子挠地板，实在不忍心看方旭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点儿太纯净了。 洛萧抽着嘴角，拿脑袋撞墙，天哪，好犯罪啊怎么办…… 方旭看他的举动，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要我出去给你找个大夫吗？” 这一会儿挠地一会儿撞墙的，别是疯了吧？ 洛萧赶紧摇头，表示不用，抱着被子跑到床上去，乖乖躺下，闭眼。 一片寂静。 过了会儿，洛萧忍不住睁眼，转头了，就见方旭也睁着眼睛瞅着床帐的顶在发呆呢，就问：“还不睡？在想什么啊？” “嗯……。”方旭动了动，翻了个身，洛萧赶紧把他右手抓住放好，方旭觉得不舒服，就爬起来再翻个身，趴着睡，右手正好放在脑袋边上——舒服了！ 洛萧看的嘴角直抽，这睡相还真是……奇特。 方旭轻声道：“我在想，如果真是我们猜想的那样，赵枫藉以杀人来吸取别人的内力，那么他山庄现在可是有三四百的好手的，他会不会把他们都杀了呢？” 洛萧也翻了个身，侧着面对着方旭：“应该不会，至少这都五六天了，也没听哪个门派说是死了人或者丢了人的，离办宴还有三天了，我不信他赵枫能在三天内杀光三四百的武林好手，就算他能杀光，但是杀光之后呢？他办宴还有什么意义？” 方旭皱眉：“那万一要是已经有人死了，而我们并不知道呢？或者赵枫的目的就是把江湖人都聚集在一起，最后来个一锅端呢？” “不可能。”洛萧抓了方旭一把发丝在手指上绕绕绕：“你不知道那些江湖人的脾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那绝对会可着劲儿嚷嚷，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所以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儿，再就是赵枫，说他要直接把这些人一锅端，他图了个什么呀？你爹和离人谷主都没来，这每个门派也就两三个代表，这些门派里还有几个是门人弟子上千人的大门派，这些江湖门派中人要是在他赵枫的地盘出了事儿，还不得被直接弄死？而且就算杀了他们，武林还有你爹和离人谷主，另外还有陆忘生和叶知秋两位老神仙压阵，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赵枫，所以也不可能。” 方旭就觉得——好纠结啊。 洛萧继续玩他的头发：“我有种感觉，这事应该跟你墨叔和赵半云有关系。” 方旭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我们找不到赵半云啊。”说罢又开始嘟嘟囔囔的道：“要是父亲在就好了，也不知道父亲找回苏尧没有。” 洛萧突然就想问：“你说的爹和父亲，不是一个人啊？” “当然不是。”方旭点头。 洛萧睁大眼，一脸的惊异：“那你娘是谁啊？你怎么有两个父亲？” 方旭撇他，有点儿不高兴，洛萧也觉得自己问的似乎有点突兀了，脸上也显得有些尴尬，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方旭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是我爹捡的，父亲也挺疼我，就让我给他当个儿子，但是他又不喜欢我叫他干爹，说是这样叫不亲，我总不能两个都叫爹爹吧？那还不得乱套啊？所以就一个爹爹一个父亲喽，而且，有娘没娘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我爹很疼我，我父亲自然更疼我，我一个人收了双倍的疼爱，就算有个娘，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幸福，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反正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分别。” 洛萧沉默了会儿，忽然一笑，道：“嗯，那是当然。”伸手摸了摸方旭的头，轻声道：“好了快睡，我已经让人回去喊倾过来了，明天大概就能到，他找人有一套，让他帮着找半云会好一点。” 方旭原本是有些困，都闭上眼睛了，听他说话，就又睁开：“倾？” “我弟弟，洛倾，跟你一样大……。”洛萧笑了笑，又赶紧揉了他一把：“快睡，闭眼。” 方旭弯着唇角道了一声晚安，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洛萧没那么快睡着，摸了摸方旭放在外面的右手，感觉了下，不凉，才放了心，心中思量，总觉得赵枫的目标有点奇怪，莫非是离人谷？ 随即又想，赵枫应该不知道方敛晨和谢白的关系吧？他这是想借着武林正派的手来铲除离人谷？赵半云是诱饵？啧，这下子可好玩了！ 又偏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方旭，这小孩不管从哪方面都看都好看死了，瞧这脸蛋儿，溜光水滑的，跟个白嫩嫩的鸡蛋似的。 越看越耐看了！ 第9章 白马飒飒 次日清晨，方旭起床，就看见洛萧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桌前看着什么东西呢。 “你在看什么？”方旭问。 洛萧扬了扬手中的另外一封帖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刚刚有人送来给你的，说赵枫请栖羽的人上山住了。” 方旭穿好了外衣，拿了把梳子束着头发，一挑眉：“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概是派人下山来查了的吧。”洛萧将帖子扔在桌上，呵了一声，道：”不过这老贼可能不知道你爹没来，帖子上的名字写的是你爹。” 抬头问方旭：“去不去呀？” 方旭一笑：“去呀，为什么不去？我巴不得进赵家庄瞅瞅呢。” 洛萧了然的笑笑，给弄来热水让他洗漱，又把右手上的伤口拆了看了看，已经结痂了，换好了药又给包上，之后伸手一搭方旭肩膀：“走了，先下去吃饭，晚点再去也不迟。” 方旭提溜着止水就跟着洛萧下楼去，在大堂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叫来小二点了两份豆腐花，一份小笼包和一份蒸饺，洛萧想了想，又叫了一份鸡蛋羹来给方旭，说是利于伤口愈合。 方旭撑着下巴透过窗户看外面，街道上三三两两行人，也有拿着刀剑的江湖人，最近两日天气晴好，没怎么下过雪，有好动的小孩子在街道边上追逐打闹，风一吹，小脸红扑扑的。 方旭瞅着窗外，幽幽道：“我总觉有点不对劲儿……。” 洛萧端着个茶杯喝茶，问：“怎么了？” “这赵枫的请帖来的有点让人不舒服。”方旭转头看他：“按道理说，他应该是知道我爹没来的，为什么还要在帖子上写我爹的名字？” 洛萧也轻轻点头：“是有点不对。” 因为赵枫的英雄帖，景明一下子涌入了一大批江湖人，赵枫不可能没在景明安排眼线好确定来的都有哪些，毕竟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他也不好交代。 方旭蹙眉：“他把我爹牵扯进来，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洛萧挑挑眉，笑眯眯应道：“哎呀，还不就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再说栖羽的地位，他也不敢怠慢不是？那老家伙还要有点儿脑子的，就是不知道这回到底是他自己轻率了，还是故意给我们设了个套。” 正好小二把吃的都端上来了，方旭伸手去拿豆腐花，洛萧却把鸡蛋羹推到他面前，道：“先吃这个。” 方旭看了他一眼，就拿了勺子舀鸡蛋羹吃，边问小二：“你知道这景明哪儿有养食人鲳的吗？” 小二一脸茫然的问道：“食人鲳？是什么呀？鲳鱼吗？”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旭又问：“没听过吗？” 小二赔笑道：“哎呦，二位公子，我们景明虽说也算江南地界，但是毕竟不是靠海的，大家都以贩商为生，我们这儿出产的鱼多是些淡水鱼，像鲳鱼等那些浅海鱼，都得到了季节才能去沿海买呢，更别说食人鲳了，都没听过的。” 方旭点了点头，对小二道了谢，掏了一锭碎银给小二，小二欢喜的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洛萧筷子上插着一个小笼包自己啃，又加了一个递方旭嘴边，方旭也没多想，张口咬了一口，咽了，又挖了一勺鸡蛋羹，慢悠悠的吃着，道：“食人鲳的寿命也就二十年左右，我怀疑我们看见的这批跟我小时候看见的那一批并不是同一批。” 洛萧笑眯眯的继续夹了个蒸饺喂方旭，一边道：“所以你怀疑这种鱼的来路？” “嗯。”方旭一边吃鸡蛋羹，一边吃洛萧喂过来的东西，道：“不知道赵枫要那些鱼做什么，但是你昨晚将那些鱼都杀了，赵枫要是真的需要，应该会去重新弄的，另外，他可能会找一找杀鱼的真凶。” “所以你想进赵家庄啊？” “是啊。”方旭点头：“我想看看那老头是从哪弄到食人鲳的，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吃晚饭我带你去找长孙沼，他是这一片地面上的百晓生，说不准知道些什么。” 方旭点点头，等他吃完鸡蛋羹，刚又拿了个蒸饺，就听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哗，方旭从窗口探出身子去看，就见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落里乱糟糟的一片，还能听见马匹的嘶鸣声，不多会儿，就见那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厮，跑到一处医馆里，边跑边嚷嚷着：“哎呀要死了真是，秦大夫，秦大夫，不得了了快救命啊，我家老爷被马给伤了。” 方旭和洛萧对望一眼——被马给伤了？ 洛萧指了指窗外，看方旭，那意思是问——去看看不？ 方旭想了想，点了点头，洛萧想了想，方旭就吃了一碗鸡蛋羹和两个蒸饺一个小笼包，估计没吃饱呢，索性伸手将剩下的几个小笼包和蒸饺都装在盘子里，端上盘子抓了双筷子，就和方旭直接从窗户上跃出去，落到那家的偏远的屋顶上。 方旭抱着胳膊站在屋顶上，洛萧站在他旁边，从盘子里夹了个递给方旭，方旭看了看他，望了望天想了想，就伸手接了，慢悠悠的吃起来，边往下看。 就见院子里十来个家丁，手里都拿着棍棒，还有一个像是驯马的教头，手上握着一条马鞭，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匹俊美的白马，大眼尖耳，颈子长而高挺，雪白的鬃毛很长，从颈子上垂挂下来，看起来特别飘逸，浑身雪白不掺一根杂毛，此刻却被人用一根铁钩子勾着鼻子，鼻子上不断往下滴着血，但是它的眼神很是倔强，有人靠近边用蹄子踹他，那腿脚极有利。 有个胖胖的一身员外打扮的老头半躺在一张椅子上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直叫唤，看来是被这马给踢了，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此时正边嚎叫边对那些家丁道：“将这不服管的畜生杀了！哎呦，疼死我了，大夫怎么还没来啊！” 方旭就是一皱眉，洛萧一脸兴奋的笑了一声：“哟，是白龙驹啊，还是纯种的，难怪这么傲气了，这老头儿也太狠了，这千金难求的马他说杀就杀啊？”边说边又递了方旭一个小笼包。 方旭一边啃着小笼包，一边看那马，点点头：“确实漂亮。” 两人正在屋顶上纠结要不要去救这马儿呢，下面躺在椅子上的老头却看见他们了。 老头儿本来没注意，就偶然一转头，眼角余光瞥见屋顶上立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惊得“娘呀！”一嗓子的嚎了出来。 这一嚎，所有的家丁都转头来看了。 “呃……。”方旭和洛萧无奈，只好跳下院子来。 众人就看见两个长的很是俊美的年轻人轻飘飘的从屋顶上落下来，黑衣的那个长的轮廓分明，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只是手里端着个碟子，碟子里还有一个蒸饺两个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呢。 白衣的那个长的那叫一个好看，白净漂亮，虽然身量教小，但是看起来并无一点弱气，潇洒俊美，此刻手里捏了半个小笼包，嘴里还嚼着半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这员外老头自然知道最近景明有很多江湖人，猜想着这两位估计也是，都说江湖人不讲理爱冲动，老头生怕自己惹着他们了，平日里都是绕着走的，这会儿见来了这两位，心下就有点儿忐忑，忍着疼问道：“二位公子是何人啊？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哪？” 那张肥嘟嘟的脸都疼的扭曲了，看起来格外的难看，方旭看看老头，又看了看手上的肉包子，感觉有点恶心，吃不下去了……。 就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洛萧——吃吗？ 洛萧眉开眼笑的张嘴，让方旭把那半个包子给自己噻嘴里，笑眯眯的一脸幸福状。 洛萧把盘子递给方旭让他端着，走上前看了看那马，转头对着老头笑眯眯的问：“这马卖不卖呀？” …… 方旭看了看手里的盘子，又看了看正在打量那匹马的洛萧，没说话。 老头睁大眼来，刚想说不卖，他还没答话呢，就见那教头冷冰冰的开口道：“这畜生伤了我们员外，理应偿命，二位是想救这畜生？” 话音落，就听方旭冷冷一笑，道：“你们要杀它，还不许人家自救了？哪来的这道理？或者说我现在要杀你，你也乖乖给我杀？” 洛萧极少听见方旭这样的语气，忍不住回头看了方旭一眼，方旭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止水，那样子实在是有点儿逗乐，就忍不住笑了一声，回头对那教头眯了眯眼，又回头对那老头道：“要么卖，要么送，您不妨考虑考虑？” 那教头还想说话，老头赶紧接口：“卖！卖！少侠牵走就是，这马凶悍，我等也驯服不了。” 洛萧笑眯眯对老头一拱手：“多谢员外。”顺手从腰包里掏了三个金锭子给了一旁的小厮，伸手拉过那勾着马鼻子的铁钩子，正想动手，却见方旭走了上来，伸手接过铁钩，内力一过，一捏，就见那铁钩子碎成了渣，掉在地上。 洛萧眯眼摸下巴，旭儿果然是个强悍的。 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两人往门外走，那匹白马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突然哒哒哒追上去，跟在方旭身后离开了。 第10章 小毛的地位危机 方旭和洛萧从院落里走出来，那匹被救下来的白龙驹也紧跟在他们身后。 方旭回头看了一眼，那马不发脾气的时候看起来挺沉静也挺乖巧的，尤其是那长长的鬃毛，风中一扬，忒漂亮！ 方旭无奈的问洛萧：“这算明抢？” 这马千金难求，白龙驹中的纯血统，可谓有市无价，也不知道那胖子员外是从哪得来的，想必是花了大心血的，现在被洛萧三锭金子牵走，连方旭都为那胖子肝疼了一把。 洛萧溜溜达达的往胡同里拐，笑嘻嘻道：“那又如何？总比被他一刀剁了的好不是？你不是说没找到适合你的马吗？这匹怎样？” 方旭看看马，再看看洛萧，他对这马也很是满意，但是不知道洛萧需不需要，就有点犹豫。 洛萧见他在马和自己之间团团转转的瞅，就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由的牵了牵唇角，伸手揉了揉方旭的头顶：“傻。” “嗯？”方旭一时没明白过来，一脸茫然。 “回去带你去看我家飞飞，那就是匹黑马，可威风了，就是性子有点疯。” 方旭点点头，指了指跟在后面乖乖的白马问道：“它怎么办，叫什么呀？” 洛萧摸着下巴想了想：“飒飒吧，如何？” 方旭看了看马，又想了想名字，点头，弯眼一笑：“不错。”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户门前，这边的建筑风格都是独门独院，方旭四周望了望，就见周围的房子几乎都是一样的，四四方方的院子，胡同纵横交错，每户看起来都差不多。 洛萧抬手敲了敲门，喊道：“长孙老头，在不在？开门问你点事。” 没回应。 方旭皱眉——是不是没在家啊？ 洛萧挑挑眉，拉了方旭一把，指了指不高的围墙，方旭会意，二人纵身从围墙跃进院子里，就见一个手里拿着烟袋的老头正在翻墙，一见他们进来了，“哎呀”一声，嘴里喊着“要命啊！”一边身手敏捷的往围墙上蹿。 “长孙老头，你跑什么呀，就问你点事儿。”洛萧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笑眯眯道，也不追。 老头一看洛萧没追，赶紧就蹿上围墙，谁知还没站稳，就被人一脚从围墙上踹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看，就见围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人，手里提着一把莹白通透的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洛萧一把搭上他肩膀，痞笑道：“怎么着？见鬼了你？” 那老头却跟个泥鳅似的滑不留手，肩膀一错就从洛萧手底下滑出去，冲着门就继续跑，脸上表情真跟见了鬼似的。 洛萧一挑眉，看着老头再次被出现在门口的方旭踹回来，跟个西瓜似的骨碌碌的滚了几圈，再次被洛萧提溜在手里：“还跑啊？” 长孙沼翻着白眼白了洛萧一眼，干脆往地上一坐，把眼袋往嘴里一衔，嘟嘟囔囔道：“两小子欺负我一个老头子，不要脸。” 方旭觉得这老头挺有趣，就走过去蹲下看他，问道：“老前辈，你跑什么呀？” 长孙沼看了方旭一眼——哟，这是个懂礼貌的。 完全忘了刚刚是谁踹的他满地滚的了。 洛萧也蹲下看他，老头瞅了他们两眼，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对他们招招手道：“进来说，外头不安全。”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不安全？ 二人正跟着进屋，方旭却被身后的飒飒咬着袖子拽了一把，方旭没防备，一个趔趄，飒飒咬着方旭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那意思是它也要进去。 方旭一头黑线，洛萧伸手把它推开，嫌弃的道：“去去去，一边儿去，怎么这么黏人啊？” 飒飒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院子里蹦跶了两下，冲着洛萧只打响鼻。 进了屋，老头把门窗都关好，仔细的看了看没什么疏漏，才往榻上一坐，对二人道：“最近景阳不太平，江湖人太多，赵家庄这动静闹的太大，摆明了是要出事的，老头儿也是为了保命，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呀……。” 长孙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撇嘴道：“老头儿这脑袋就得搬家。” “赵家庄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长孙沼惊异的问二人。 二人摇头——不知道。 长孙沼吐了口烟圈，冷笑了一声道：“现在整个江湖上都传开了，你们居然还不知道，真是……据说啊，当年邪魔大战的时候，邪魔派留了一样宝贝，在邪魔弟子手中，邪魔弟子不是都被陆忘生给救了嘛，现在传出来说那宝贝就在离人谷的某一个人身上，武林众人就是为了那宝贝去的，现在都在赵家庄聚集呢，就等着时机到了想一举攻下离人谷呢。” 方旭和洛萧听的直皱眉，洛萧看方旭——什么宝贝？你知道吗？ 方旭也一脸郁闷，摇摇头——不知道啊，父亲从来没说过啊？ 老头叹气，念叨着：“江湖要大乱喽。” 方旭问道：“那前辈知道赵家庄有个鲳池吗？” “鲳池？”老头明显一颤，睁大着眼盯着两人看了会儿，眯眼，叹道：“知道啊，那玩意儿可是害人不浅呢，这赵家庄也是坏事做绝的了，可惜老天没长眼哦。” 方旭继续问：“您知道那些鲳鱼都是从哪儿来的吗？” 老头想了想，站起来走到靠墙的一个架子上，从架子上的一个的一个香炉下面拿出来一张羊皮纸递给方旭：“看看。” 方旭接过来，打开看，就见是景阳的地形图，洛萧凑过来，眯眼：“这是古代的景阳地图，不是现在的。” 方旭看了他一眼：“古代？” 洛萧点头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条河流道：“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赵家庄，当初这里是一条河。” 老头儿咂巴着烟袋，道：“对，这条河是连通中原和西域的一条主干河，那些食人鲳，中原没有，但是西域有，有一年西域和我们打仗，西域那边就想了个损招儿，弄了几千条食人鲳投进了这河中，这鱼繁殖速度十分迅猛，没多久就繁衍出上万条来，沿河居民多都不小心喂了鱼，一时民怨愤起，当时的大将军万江就带着士兵拉着网将整条河都网了一遍，然后挖了个大坑，将这些鱼给埋了。” 洛萧听的有点不耐烦，问道，“那赵家庄的那些呢？” 老头儿斜了他一眼道：“那条河下有个泉眼，通到不远处的一个山泉中，就在现在赵家庄后山的那个鲳池，那些鱼是不小心漏进去的，赵枫养了它们二十多年了。” 得了这些消息，两人便告别了长孙沼，出门回客栈。 方旭照例买了两个烤地瓜给小毛带回去，飒飒甩着尾巴跟在身后，只是除了方旭和洛萧，看谁都送一记白眼。 洛萧带着飒飒陪方旭去喂小毛，伙计来给飒飒收拾马房，看了看二人，有几分为难的道：“二位，马房都满了，您看可不可以让这马和小毛驴委屈一下啊？” 方旭看小毛，就见小毛一脸傲娇的吃着烤地瓜，还拿眼瞪飒飒，再看飒飒，也是一脸嘲弄的表情看着小毛。 突然，飒飒冲过去，从方旭手里抢了喂小毛的地瓜，得意的直甩尾巴。 小毛怒了，叫了一声蹦跶起来踹飒飒，飒飒得意洋洋的一样蹄子，众人就看见小毛被结结实实的踩在了飒飒脚下…… 方旭和洛萧连同小二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心道——这两货，怎么这么二…… 方旭赶紧去拉飒飒，对小毛报以了同情的一眼，转身准备批评下飒飒，就看见飒飒低着脑袋一副认错的姿态，脑袋在方旭胸口蹭来蹭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讨好。 方旭哭笑不得。 洛萧跺着脚笑，摸了摸飒飒长长的鬃毛，拽着方旭的衣袖往一边的马棚走，道：“走啦，让飒飒和飞飞一间屋吧，我家飞飞可疯。” 两人到了一间很大的马棚前，马棚里有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正在吃草，看见洛萧便往他旁边踱，全身毛色黑亮跟一匹上好的黑缎似的，又抬眼看了飒飒一眼，往旁边让了让。 方旭挑眉——你家飞飞看来挺喜欢飒飒啊…… 洛萧就笑——谁都爱美嘛，马也不例外，你看你家飒飒多漂亮啊。 伙计暗暗的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心里默默的叫了一声娘呀。 安顿好了飒飒，两人上楼准备吃午饭，洛萧问方旭，是在屋里吃还是在楼下，方旭想了想，说：“屋里吧。” 刚进屋，一青衣男子追上楼来，见到洛萧就赶紧道：“老大，二公子在赵家庄后山查到点东西，说让您瞅一眼。” “阿一？”洛萧好奇问道：“什么呀？” 这男子正是洛萧的几名暗卫之一，阿一。 阿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打开。 方旭和洛萧都好奇的低头一看，就见布包中，躺着一截森森的白骨。 第11章 白骨坑与赵家庄 洛萧让人叫洛倾来帮着找半云，洛倾带着人去白水山转了一圈，却发现了一堆的白骨。 洛倾抱着胳膊靠在树上跟十几个暗卫将那深深的坑都扒了一遍，就守在边上等着洛萧的到来，漂亮的眼眸瞅着赵家庄的方向，幽幽道：“这赵家庄，有点儿意思啊。” 洛萧和方旭一起跟着阿一绕了半天路，爬了半座山，一直绕到一处密林深处，这地方树木大都低矮，树枝舒展的很开，遮天蔽日的遮挡在头顶上，甚是压抑，这树木的叶子即便冬天都是葱葱郁郁的，树冠上积了一层皑皑白雪。 三人远远的就看见一棵树下靠着一个人，抱着胳膊低着脑袋似乎在想些什么，穿着一身像根葱的衣服，上半是白色，越往下就渐渐成了青翠的绿，加上一头黑发，远远看着就像棵倒立着的大葱…… 方旭为自己的想象冒了一头黑线，赶紧摇摇头，把那葱的印象甩出脑袋，阿一一溜烟跑过去：“艾玛，二公子，全挖出来啦？” “可深。”洛倾点点头，拍了拍手，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方旭，眨眼，问洛萧：“这谁啊？你居然会带人在身边？稀奇啊？” 洛萧撇嘴道：“说什么呢你，这是栖羽的少主，方旭。” 洛倾一笑，稍稍拱了拱手：“方小少哦。”一把拉过方旭指指洛萧道：“赶紧的，别跟那二货站一块儿，逗比是会传染的。” 方旭眨眼，洛萧上前就是一个爆栗：“有你这么说你亲哥的吗？别闹了，发现什么了？” “哦。”洛倾正了正色一指那深深的坑道：“发现个白骨坑，大概数了一下，光头骨就有一百三十一个，大概也就一百三十一个人的样子。” 方旭走到边上看了一眼，皱眉，坑里乱七八糟的全是骨头，没一具是完整的，都分不清哪根骨头是谁的，就问：“赵家庄以前是被灭过门吗？怎么死这么多人。” 洛倾摇摇头，道：“不是一次死的，这些人中间的相隔至少有一二十年了。”说着上前捡了一块头骨来给方旭看：“这个应该是很久以前死的，坑底都开始积水了，这骨头都酥了。”说罢拿手指敲了敲，果然那骨头有点酥酥的。 洛萧在旁边摸着下巴思索：“也就是说这二十年来，赵家庄一直在不断的死人了？” 方旭回头看洛萧，二人眼神一对，同是想到了那些食人鲳……。 洛萧对洛倾道：“倾，能瞅出来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洛倾摇了摇头，撇嘴：“我又不是什么神医，这情况想要分清哪根骨头配哪个头就够我忙活的了，不过刚才磨了一点骨粉下来看了下，至少不是中毒。” 洛萧对方旭挑挑眉——应该就是食人鲳吧？ 方旭皱眉，看骨坑——这么多？全是鱼饲料不成？ 洛萧摇头，摊手——谁知道赵枫那老王八在想些什么啊？ 方旭朝赵家庄递了个眼神——先去赵家庄看看再说？ 突然一个脑袋凑到两人中间，笑眯眯问道：“你两……眉目传什么情呢？” “呃……。”方旭转身看别处，莫名的有点脸红，暗自拍了拍额头，好尴尬……真是的，能看懂洛萧想表达什么这也不是他的错吧？ 洛萧无语的瞪自家弟弟——没事瞎捣什么乱啊？一点都不会为你哥的幸福着想！ 洛倾笑嘻嘻的望天，哎呦，春天要来了吗？ 最终洛倾让暗卫们将那些骨头都又扔回了坑里，还原，准备试试看能不能用这条线来钓钓鱼什么的，而方旭和洛萧则下山，收拾东西准备上山，看能不能想办法套一套赵枫那老头的话。 回客栈吃了午饭，方旭牵着小毛，小毛身上挂着搭袋，里面装着方旭的行李，洛萧瞅了瞅，也顺手把自家的也放进了小毛的搭袋中，笑眯眯贿赂了小毛两个烤地瓜。 飒飒乖乖的跟在方旭身后，也不用人牵，溜溜达达的走着，鼻子上的伤被抹了些药，激的它直打喷嚏。 相比起飒飒而言，飞飞就野的多了，一个劲儿的往前蹦跶，被洛萧牵着绳拽了，就回头咬着洛萧的袖子往前扯。 洛萧无奈，翻身上马，拉着一个劲儿想跑的飞飞转头看方旭，方旭看看飒飒，见它也拽自己袖子，就回头看了看小毛，有点犹豫。 阿一和阿二被洛倾赶过来跟着洛萧，见此就赶紧道：“方少放心，小毛我们两给你们看着。” 方旭瞅了瞅飒飒，又瞅瞅小毛，对阿一阿二道了声谢，就上马跟着洛萧先走了。 飞飞不愧叫飞飞，速度那叫一个快，方旭本来慢慢哒哒的跑着，后来飒飒见飞飞不受控制冲出去了，也来劲儿了，它本来就是野马，撒开了蹄子就赶了上去，好马都有好胜心，跑的那叫一个快，给方旭郁闷的，估计他们上了山小毛连山脚都没到呢。 一路冲上去，就见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见他们上来，连忙跑进去请出了赵枫。 洛萧对方旭挑挑眉——面子挺大哟。 不多会儿，赵枫出门来，迎面就喊：“哟，方庄主，好久不见，真是越发的年……。”一句话未完，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站在门口的 白衣人，并非方敛晨。 两人就见门口走出来个青衣人，戴着太公帽，一副相貌看起来极是威武。 方旭和洛萧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还没出门就嚷嚷？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赵枫上上下下打量了方旭一遍，那双眼睛尤其在方旭手中的止水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一脸的惊异与不确定的问道：“莫非是方贤侄？” 方旭微微一笑，上前见礼：“赵世伯，晚辈方旭，家父琐事缠身不能应邀，特瞩晚辈代家父向世伯问好。”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道：“这是家父送于世伯的贺礼。” 洛萧听的直咂舌，方旭这腔调儿打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不妨事不妨事，方贤侄能来已经是给了老夫莫大的面子了，倒是劳烦庄主费心了。”赵枫哈哈的笑，接了，随即一转头，一脸欣喜的看洛萧：“洛掌门也到了，有失远迎啊！” 洛萧对赵枫的印象很来就极坏，便呵呵笑了两声，简单打了个招呼：“赵老爷子。” 赵枫也不计较，将二人迎进了庄子里，嘱咐下人带二人去房间休息下，说晚上有晚宴，会叫人来请他们的。 洛萧和方旭随着下人进了偏院，赵枫也算是有心，将两人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下人给上了茶点就先下去了，就剩他们两在，便道：“旭儿，你刚刚有没有看见赵枫的表情？” 方旭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刚才赵枫听见他说他爹不能来的时候，那种表情……应该算：“窃喜？” 洛萧托着下巴看方旭，同意：“确实有一种非常开心的样子，不过奇怪啊，按照长孙老头的说法的话，他应该是非常希望你爹来的啊？怎么反而是不希望？” 方旭摇头，拿碟子里的桂花糕吃：“不知道。” 洛萧也拿了快糕点嚼着，莫名的，两人都觉得，这赵枫似乎还有什么别的蹊跷。 方旭揉眉心，洛萧转头看见了，就伸手帮着揉了揉：“怎么了？不舒服啊？” 方旭撇嘴：“烦。” 洛萧一听，咧嘴一笑道：“没事儿，还有两天嘛，这事儿完了你先带我去离人谷拿字画，然后我带你去天穹山上逛逛，山上可好看着呢，有个蝴蝶泉，那边有道彩虹是从不消散的。” 方旭一听就好奇上了：“从不消散？这么神奇吗？” “那是。”洛萧笑眯眯道：“下次带你去看。” 说罢，突然又想起来，问道：“你刚送给赵老头的是什么呀？” 方旭望天，笑的有点贼贼的：“我父亲给我爹弄的一块玉石，我爹拿来磨脚后跟皮的。” “噗——”洛萧一口茶喷出来，捶着桌子笑。 方旭也乐呵：“我其实并不知道，走的时候我爹交给我让我带着送给赵枫，看样子我爹还挺高兴的，昨晚我才想起来打开来看看，就看见了那东西，不过我父亲早就给我爹弄了块新的玩儿，这块是扔掉的那个。” 等庄子里都点上了灯，小厮来请洛萧和方旭去用饭，谁知道这顿饭用的，算是真正的将方旭和洛萧给惹毛了…… 第12章 长牙的兔子 方旭和洛萧跟着下人到了赵家庄的院厅里，就见院厅里已经摆了数十张圆桌，那些住在赵家庄的江湖人都到了，分门别派的落座着，赵枫将方旭和洛萧引到最上的位置，跟赵枫同桌。 洛萧见方旭微微皱了皱眉，就知道方旭不想跟赵枫同桌，不过现在也不好说什么，暗暗后悔刚刚没多让他吃几块点心，这顿饭估计是吃不好的。 赵枫请两人落座，奉为座上宾，两人也不推辞，大方落座，在场的不少江湖人都开始小声议论，毕竟洛萧他们都是认识的，但是方旭还真是头一次见，纷纷打听这被赵枫如此看重的少年人是何人，细一打听，竟无人知晓，不由的有些面面相觑。 洛萧和方旭都是定力好的人，可不管那些人在想些什么，赵枫殷勤的给他们上茶，二人也就捧着茶盏不动声色，等赵枫先起个头呢。 可赵枫还没说话，就有人站起来大声道：“赵老爷子，这少年是谁啊？你这毕恭毕敬的，怎么跟见了亲爹似的啊？哈哈哈！”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转头去看他，只见那人身材魁梧，却长的有些难看，面前桌上放了一把黑漆漆的大刀，刀上穿了九个铁环，看起来甚是霸气，声若洪钟，那一声笑夹杂了些内力，即便这晚宴摆的规模有点大，也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耳朵在嗡嗡作响。 这人说话也实在是不中听，不知道是想诚心气一气赵老爷子还是缺心眼，一句话说的赵枫脸色变了好几变，酒盏往桌上一放便赔笑道：“金大侠可切莫胡言乱语，这位可是栖羽山庄的少主，方敛晨方庄主家的公子，金大侠说话可要掂量掂量分量，切莫因为一句话，惹了不该惹的人啊。” 方旭和洛萧俱是一挑眉，这赵枫行啊？明明人家是针对他的，他倒好，四两拨千斤的给拨到方敛晨身上去了，有种啊！ 那胖子一听，略有几分尴尬，哈哈一笑，对方旭一拱手：“原来是方公子，失敬！” 方旭轻轻点了点头，没接话。 但是洛萧知道，方旭不开心了。 也是啊，赵枫这孙子敢拿他爹当挡箭牌，方旭是该不舒服的。 赵枫这一介绍，周围立时又响起一片议论声——原来是栖羽的少主，方家的公子啊！ 正此时，就见那金姓的胖子身边坐着的一个灰衣人慢悠悠开口道：“想必方公子身边坐着的，就是天穹派新一代的掌门，洛萧洛掌门了吧？” 洛萧挑挑眉，笑眯眯答道：“是啊，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认识我，真是荣幸啊。” “洛掌门小小年纪武功便大有造诣，实乃中原武林之幸啊。”那人依旧慢悠悠的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丝的挑衅。 洛萧毫不在意他那一点挑衅，依然笑眯眯的答：“没办法啊，天生的嘛。” …… 阿一和阿二暗暗的扶额，老大这张嘴就是欠！ 方旭正捧着杯子在喝茶，听见他这句话，差点没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对着洛萧翻了翻白眼——真自恋。 他这话一出，可算是把在座的人都给得罪光了，谁不知道年轻这一辈最有出息，武功最好的就是洛萧啊？他的意思明显就是说“小爷的天赋是天生的，可怜你们狂练几十载也比不过小爷天赋异秉，谁让你们生下来就是蠢货啊？” 方旭默默在心里吐槽。 洛萧见方旭白自己，就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夹了一块白云酥给方旭放面前的碟子里——那是，人不自恋妄少年嘛。 方旭默默低头啃糕点——这人果然是天下脸皮第一厚！ 一片沉寂之后，几人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空气中多了好几道充满了敌意的目光，有人因为愤怒而控制不住的内劲也在空气中悄悄散开来。 方旭没什么反应，继续喝茶吃点心，洛萧继续托着下巴笑眯眯看方旭喝茶吃点心，赵枫则是眯了眯眼，格外的多看了洛萧一眼。 “哦？”那灰衣人不紧不慢的笑着，继续道：“洛掌门果真是天资聪颖啊，就是不知道方公子是否也一样，武艺超群呢？” 洛萧一听，眼神就是微微一眯——原来这货是冲着方旭来的。 也难怪，毕竟方旭年龄还小，也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众人只知方敛晨而不知方旭，既然打不过方敛晨，那么欺负一下方旭总可以吧？到时候真不小心伤了一心半点的，废了残了的，就说是切磋失了手嘛。 江湖人的这点小心思，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因此也没有一个人反驳那个灰衣人，为方旭说句话的，包括赵枫。 洛萧托着下巴看方旭，心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旭儿有一分不高兴老子分分钟剁了你！ 方旭依旧不答话，也不抬眼，小口小口的嚼着洛萧递过来的白云酥，仿佛没听见一样。 灰衣人就是一笑：“所谓虎父无犬子，不若方公子与我这金护法比试比试，不知方公子意下如何啊？” 方旭端了茶杯喝了口茶，抬眼，淡淡的瞥了那灰衣人一眼，终于说了到了这院子里以来的第一句话：“如何比？” 方旭年纪本来就小，声音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脆，此时他淡淡的一句，众人只听见自己脑中有根弦被崩了一下——好听啊！ 灰衣人也愣了愣，但很快便回了神，道：“既是随意比试，伤了谁都不好，不然这样，二位谁先取到对方的一缕发，便胜，如何？” 话音落，洛萧的火气就上来了，发同于首级，这人明显是想让方旭难堪！ 他眼神微眯，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握成拳，看那灰衣人的眼神等同于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的可怖。 正当他想起身的时候，却被方旭轻轻一把按在握成拳的手上，方旭将他的手摊开，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杯茶，毫不在意的淡淡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灰衣人点头：“当然。” 他的“然”字尾音还没离口，众人只见眼前一袭白影一闪，再看座位上，方旭已经不见了，连同他的那把剑也都不见了，众人皆是一惊。 灰衣人眼神一滞，好快！ 金义自然也没看见方旭是怎么离开的，正抬头想找，就感觉脑袋上一凉，伸手一摸，不由的一声哀嚎：“我的头发！” 洛萧早在方旭给他放了一杯茶在手里的时候就不生气了，他相信旭儿能解决，解决的让这些人都心服口服，正想着，就见手心里的茶杯被人拿走了，再看，方旭已经又坐了回来，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拿着白云酥在吃，若不是厅前的台阶上扔着一大把黑黝黝的头发，洛萧会以为他根本就没离开过。 此时的金义头上的头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脑袋，最好笑的是这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脑袋并不是圆溜平滑，反而有点儿畸形，中间凹下去了一个弧度，仔细看像是长了两个肉犄角一样，怪异的很。 洛萧眼中一片惊喜，他的旭儿果然很棒！只是表面看太好欺负了，却被当成了小白兔啊。 吃完一片白云酥，又喝了一口茶，方旭不理会乱作一团的众人，对洛萧道：“有帕子没？止水不喜欢沾上脏东西，待会儿若是发了脾气要喝点血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正好能让所有的人都听见，止水刚刚给金义剃了头的。 洛萧递出一块帕子，方旭接了，仔细的将止水擦干净，还入鞘中，才转头看向那灰衣人，平静道：“你输了。” 他面色平静，语气平静，只有洛萧看见，他眼底里那一点亮晶晶的光芒昭示着——方旭现在很不爽，他在挑衅！ 灰衣人盯了方旭许久，终于缓缓抬手对方旭一拱手：“方公子不愧为名门之后。” 方旭嘴角轻挑，说了一句：“没办法，天生的。” …… 洛萧差点忍不住笑，果然这是只长了牙的兔子，而且脾气还不大好，惹毛了是要咬人的！ 话音落，洛萧看见方旭淡定瞥了那方一样，微微的笑了，同时，众人只听“哗啦”一声，那灰衣人面前的桌子整齐的变成了四半，向四边倒去，桌上茶点翻倒下来，洒了桌前的人一身，甚是狼狈。 灰衣人捏着被酒水浸湿的袖子，远远的看着自如喝茶的方旭，这是个和洛萧不相上下的高手啊！ 洛萧在桌下暗暗的对方旭比了个大拇指。 一直沉默的看着这场比试的赵枫终于说话了，安抚了一下众人的情绪，让下人换了张桌子上来，又让将菜都上来，就开始招呼大家吃喝。 洛萧给方旭夹了一筷子鸡肉放碗里，桌下轻轻捏了一把方旭的手，示意他别生气。 方旭总算是平静了点儿，刚刚那股骇人的气势也慢慢的消退了，埋头默默的吃饭。 正这时，后院里一阵喧哗，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便将这边的气氛打破了，众人都往声音的来处望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后院冲过来，双眼血红，衣着散乱，手中拿着一只一尺长的笔。 方旭一惊：“墨叔？！” 第13章 妙笔生花 突然冲出来的披头散发的男子让方旭忍不住一阵错愕——墨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爹爹不是说他疯了吗？ 没等方旭想清楚，人群在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有人惊讶喊道：“肖即墨？” 肖即墨此时双目血红，神情也甚是凶狠，突然怪叫了一声，便冲向了人群，一把抓住了离他最近的白莲教的一名弟子，手中笔转了几圈，甚为狠厉的朝着那弟子的颈子抹去。 方旭一愣，皱眉，没动。 白莲教中的一名白衣男子已经上前，手中剑往肖即墨抓着笔的手腕子一点，肖即墨笔锋一偏，那男子将小弟子一把拽住往出来扯，谁知道肖即墨抓着那小弟子的胳膊抓的很紧，这一扯，只听一声惨叫，那小弟子的胳膊居然被生生的扯断了，白衣男子被溅了一身的血，身后其余弟子连忙将那受伤的小弟子扶到一边去，其余几派的管事人一看情况不太对劲，也都纷纷拿起武器，将肖即墨团团围住。 以赵枫为首，怒喝一声：“肖即墨！你居然如此残暴，残害武林正派之人，今日我等必要将你生擒！去离人谷寻谢白讨个说法！” 众人立时附和，场面顿时有些难以控制的嘈杂。 洛萧看方旭，见他抱着胳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就轻轻拍了拍他：“看出什么了？” 这种神情，方旭定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来。 方旭低声道：“有点不对啊，我墨叔要杀那小弟子，哪里用的到妙笔生花啊？”转头问洛萧：“你有没有感觉，他刚刚用笔去抹那小弟子的脖子，动作似乎是有一点刻意了？” 洛萧眯了眯眼：“我去把他制住好了，说不准又是赵老头玩的什么把戏，别再伤了什么人，让离人谷背黑锅。” 方旭点点头，叮嘱道：“避开他手里的笔的笔锋，那人功夫看起来不咋样，可别打死了。” 洛萧一笑，伸手揉了揉方旭脑袋：“放心。” 便蹿了出去。 人群正将那假的肖即墨围住，准备动手呢，就听有人道了一声：“都让开！” 甚是平静的声音，大家都一愣，再看时，就见洛萧站在假肖即墨面前，看了他手里的妙笔生花一眼，邪邪一笑：“肖即墨？” 那人红着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被惹恼了的怒意，却见洛萧一闪没了人影，身后有声音道：“往哪儿找呢？这儿呢。” 假肖即墨手中妙笔生花一翻快速往身后一刺，同时转身抬掌，一阵掌风袭来，洛萧瘪瘪嘴，这冒牌货也太那啥了一点，不过也难怪，在座的这些人除了方旭也没哪个是跟肖即墨接触过的，都只知妙笔生花肖即墨，认得的除了这张脸，也就他手里的这只笔——妙笔生花了。 洛萧避开笔锋，绕着假肖即墨逗他转圈圈，想看看他的武功路数是哪一派的，可越看越不对，这人的招数怎么这么乱啊？完全没个章法？内力还正经挺不错！ 功夫平平的一众就看见洛萧和肖即墨打了个不想上下，都暗暗心惊，肖即墨的功夫这么好啊？只有少数几个功夫高的，有点儿名望的，看出来洛萧是纯粹溜着肖即墨玩儿呢，心里可比那些没看明白的更吃惊了，洛家小子不得了啊！ 方旭同样也在看，他跟洛萧有相同的疑惑，这人别真是个疯子吧？ 试了有一二百招，洛萧得出一个结论——得，这就一疯子，完全是疯子的打法。 也就懒得再跟他周旋，直接一掌扫向他肋下，趁着他翻手去挡的功夫一跃而起，空中莲花步移了两步，一脚踢向他胸口，顺便连着穴道一起给点了，踢回到赵枫面前，自己纵身一跃回到方旭身边，对着方旭摇了摇头。 方旭默默叹了口气，真烦！ 赵枫看着地上的人呆了呆，才抱拳对洛萧道谢：“多谢洛掌门出手相助。” 洛萧挥挥手：“客气，你们慢慢处理，我和方旭先回去了，太吵。” 赵枫点头让路，洛萧一手背在身后悄悄冲着站在身后的阿一和阿二做了个手势，就和方旭一起先回院子了。 等回到院子，两人坐下，洛萧缩在袖里的手伸出来，手上捏着一块帕子，帕子里躺着三根牛毛针，往桌上一放道：“刚从那笔锋上摸下来的。” 方旭盯着看了看，又衬着帕子捏了一根针闻了闻，一脸惊异：“果然是真品啊！” 洛萧挑眉询问：“怎么说？” 方旭放下那几颗针道：“墨叔的妙笔生花是他十四年前自己设计的一把武器，外形是一只一尺长的笔，但是那笔锋却是一百零三根牛毛针，针上都淬了特制的毒，无色五味，笔锋上的壳子里装了小机关，内力一过机关打开，那些牛毛针就四散飞开，速度极快，是个极危险的武器。”方旭突然一笑：“不过那些针上要是不淬毒，沾些夜光粉什么的，夜里冲着天空把机关打开，那叫一个漂亮！” 洛萧越听越纳闷儿，怎么感觉方旭的描述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去了呢？ “那什么，妙笔生花最开始是用来干什么的？” “呃……。”方旭尴尬挠头：“那个……我三岁生日的时候，墨叔弄那个给我看流星哄我高兴来着……。” 洛萧默默的撑着额头叹气，谁能想到江湖新秀武器排行榜第三的妙笔生花出现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这个小孩过个生日……这小孩到底是得有多宠啊？这都什么世道啊？ 方旭见洛萧一脸的纠结，自己也越发的尴尬了，好像是有点过分了啊……就推了他一把：“说正事。” 洛萧抬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那你之前认为他是肖即墨，是因为妙笔生花？” 方旭点头：“是啊，第一眼扫过去确实很像，再加上那人一副疯癫样，我爹之前又跟我说墨叔疯了，所以有一点怀疑，不过再看第二眼就不像了。” “他刚才是拿那支笔去抹那小弟子的脖子来着？”洛萧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 边说边学着那人的样子虚虚一握，手腕微斜，做了个往斜上抽的动作：“奇怪啊，这动作怎么有点像是在用匕首？” 方旭点头：“他拿笔的姿势就不对，他那不叫握，叫抓。”方旭也做了个握东西的样子，手心朝上，又做了个抓的动作，手心是朝下的。 洛萧摸下巴思索：“也就是说，这个假的肖即墨，是有人故意安排下来的，或许连他出现的时机都是安排好的了，听赵老头刚刚的说法，这人出现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武林正派和离人谷之间的仇恨，这么看来……得益最大的还是赵枫喽？” 方旭一脸疑问：“怎么说？” “你想啊。”洛萧抱着胳膊道：“肖即墨无故跑出来伤了人，要让武林正派那群脑子缺根筋的傻缺不间接记恨离人谷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正邪两派的争斗又起，而赵枫那老狐狸铁定不能打头阵，到时候正邪两派双方都有死伤，实力大减，那可不是最好的重整江湖门派排名的一个好时机吗？”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人是怎么拿到妙笔生花的？”方旭郁闷。 “这个嘛……。”洛萧也郁闷。 正当两人想的头疼的时候，有小丫头敲门，洛萧应了一声，小丫头提着个食盒进来了，从食盒里拿出两盅甲鱼汤放桌上，又摆出了好几碟各式花样的小点心来，道：“二位少侠，庄主说方才宴上二位怕是没吃好，特命厨房给二位做了些点心来，二位慢用。” 这么一说，两人都觉得有点饿了，方才那会儿他两就吃了几块白云酥喝了几杯茶，真没来得及正经儿吃饭，洛萧心道那老狐狸还有点儿心，边抱着甲鱼盅搅了搅，对方旭道：“先吃点东西，我已经让阿一和阿二跟着去看看那假的肖即墨是怎么回事儿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回来。” 方旭点头，也拿过汤盅：“他两能行……。” 还有一个“吗”字尚未出口，洛萧一勺汤刚刚送到嘴边，方旭快速伸手一把抓住他手腕子：“别喝！” 洛萧愣了愣，看了看方旭严肃的脸，又看了看汤盅，放下了勺子。 方旭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食物，冷笑道：“有毒。” 洛萧整张脸都寒了，阴森森笑道：“这老贼，行啊！” 要不是方旭敏锐，他两就栽了！ 突然，头顶上一阵轻微的响动，二人抬头，就见屋顶上的瓦片被揭起来了一片，一个脸圆圆的长的特别可爱的小丫头探出头来笑嘻嘻看着他们，问道：“老大，二公子问你们吃不吃饺子啊？” 这小丫头是洛倾身边十七暗卫中的第十六个，就叫十六。 两人下意识的点头。 点头完了，方旭才纳闷，看洛萧——谁啊？ 洛萧笑眯眯：“倾身边的暗卫，十六。” 说罢又仰头问十六：“他们在山上煮饺子啊？” 十六点头：“下午的时候苏神医来了，带了好些好吃的，二公子可开心了，他们都在那边张罗着要煮饺子呢，二公子差我来问问老大，你两要不要。” 洛萧听完就点头：“要的啊。” “哎。”十六笑嘻嘻的应了一声，道：“那我回去跟二公子说。”说完将瓦片盖好，走了。 等十六走了，方旭和洛萧才开始郁闷，怎么他们这儿闹的这么精彩，后山咋那么平静呢……。 第14章 饺子啊饺子 等十六走了，两人才又将注意力放回桌上的食物上，洛萧趴桌上看着，感觉肚子好饿啊……他们好可怜啊…… “什么毒啊？” 方旭在腰包里翻了翻，拿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出来，里面装了一盒的银针，方旭拿了一根往汤里戳了戳，拿出来看，银针呈红色的了。 洛萧看的稀奇：“红色？” “嗯。”方旭指了指帕子里的牛毛针道：“一样的，墨叔特制的毒药，所以是红色。” 说罢又拿了几根，每样点心都戳了一遍。 洛萧戳戳他胳膊，指了指小盒子，问：“多少根啊？” “二百根，墨叔给的。”方旭眯眼笑。 恰好，阿一和阿二也回来了，阿二揉着胳膊边嘟嘟囔囔的：“那什么骨头啊？硬的要死，是不是人啊那？” 阿一同样撇嘴，问二人：“老大，十六来过了没啊？” 洛萧点头：“来过了。”又问阿二：“怎么了？追的人呢？” “嘿，别提了！”阿二甩着手一脸的晦气，伸手就去拿桌上的糕点，被方旭伸手挡了一下，愣了愣：“什么情况啊？” 洛萧敲着桌子催促：“赶紧说成不？待会儿去山上吃饺子，这会儿吃什么糕点啊？” 阿二想了想，也对，就道：“我跟阿一两人一路跟着那人往山里走，是两个赵枫的手下给带着的，一路到了鲳池那边，那两人把那人抬着就往鲳池里扔，扔了就赶紧跑了，我两去把他拽上来的时候那人都被咬的不成样子了，不过还有一口气在，二公子他们不是在附近嘛？我们就把那人带过去，正好苏神医也在，扎了几针把命保着了，又给灌了一大碗灰不溜秋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水，那人居然清醒了，然后二公子就让我两回来跟你两说说，让你两上山去看看呢？” 方旭问道：“你刚不是说什么骨头硬？” 阿一在一旁一拍脑袋道：“哦，那什么，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赵枫了，那老头儿跟疯了似的在那边练功呢，我两看他武功路数有点奇怪，阿二就说去试两招，谁知道那家伙那么厉害，要不是我拉了阿二一把，阿二就被那老头儿给一掌拍死了。” 阿二点头：“那老家伙的骨头老硬了！我跟他对了一掌，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过了几招？”洛萧问。 阿一和阿二同时伸出一根指头，然后摇了摇头道：“一招都没有，对了一掌就赶紧跑了。” 阿二瘪嘴：“那就是一老怪物！”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这么厉害啊？ “哦对了。”阿一又道：“我们走的时候又来了两位忒英俊的公子，二公子说一个姓方一个姓谢，让你两上山去看看呢。” 方旭一愣，心里一惊——别是他爹和他父亲吧？ 洛萧笑眯眯的拉过方旭道：“走啦，上山看看，顺便吃饭，饿死了。” 两人带着阿一和阿二出门，顺路到阿一阿二遇见赵枫的那地儿去看了一遍，赵枫已经不在了。 四人上山，绕了一层一层的树林，洛萧啧啧两声：“倾可真会找地方啊。” 再往里走，就看见一块平坦的空地上围了好些人，还架起来了三口大锅，冒着热气，好些人都蹲在旁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碗。 方旭一眼就看见了方敛晨和谢白，他两一人端着一个碗，蹲地上吃饺子呢，方旭欣喜：“爹！父亲！” 方敛晨和谢白转头，一乐：“小旭儿来了啊？” 十六和十七跑过来跟他们数说有猪肉馅儿和虾肉馅儿的，另外还有素的，问他们吃什么的。 洛萧和方旭睁大眼：“还这么多种呐？” 十六开心道：“那可不，好些呢。” 两人都道要猪肉的，方敛晨举着筷子对方旭招了招手：“旭儿，过来。” 方旭乖乖跑过去，被方敛晨塞了个饺子在嘴里，问：“爹，父亲，你两怎么来了？对了墨叔呢？” 谢白戳着饺子道：“你墨叔没事儿了，苏尧回来捣鼓了两天，说是中毒了，折腾了一番把毒给解了，这会儿在离人谷休息呢。” “那赵半云呢？”洛萧也走了过来在方旭身边蹲下，笑眯眯的跟方敛晨和谢白问好。 谢白打量了洛萧几眼，眯眼：“周老头的徒弟？周老头还活着没啊？” 洛萧笑眯眯点头，伸了三根指头出来道：“活的好着呢，每顿要吃三碗白米饭！” 方敛晨嘟囔：“怎么还是那么饭桶啊？” 十六和十七端了饺子来递给方旭和洛萧，洛萧顺手喂了方旭一个，点点头道：“我师父外号不就叫周饭桶嘛，对了赵半云找到没？” “找到了，中了妙笔生花的毒，被关在下面呢，难怪你们找不到了。”谢白指了指远处的鲳池。 “又是妙笔生花啊？”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旭就把刚才在赵家庄赵枫给他两下毒的事儿说了一遍。 阿一和阿二听的在旁边一阵唏嘘：“难怪刚才不让我两吃点心了，敢情是加了料的啊？” 方敛晨和谢白沉默了会儿，方敛晨拍了拍谢白的肩膀：“喂，赵枫想让我两打架呢。” 谢白翻白眼：“他想让我两打我两就打啊？多大脸啊他？”说罢就看见方敛晨笑的有点儿得意，转头看了自己肩膀一眼，上头湿乎乎的一个手印子，还能闻见一股子饺子味儿。 谢白盯着方敛晨幽幽道：“怎么着？屁股又痒了是吧？能下床了你很得瑟是吧？” 沉默…… 方敛晨呼啦站起来碗一扔骂道：“姓谢的！老子□□大爷！” 谢白捧着碗喝汤：“x尸啊？你口味真重。” “我%￥#&……。”方敛晨飚着脏话暴走了…… 方旭和洛萧端着碗跑洛倾身边去，看着暴走的方敛晨，方旭用手肘戳了戳吃饺子的洛萧，问：“屁股痒？” “噗——咳咳！！！！”洛萧端着碗，捂着嗓子锤胸口——被呛到了！ 方旭还想问，被洛萧一个饺子堵了嘴：“那是脏话，不好听，别学！”心道那两大人到底有谱没谱啊？ 方旭眨巴着眼睛看他爹跟谢白打闹，嘴里嚼着饺子，觉得他两绝对不是来帮忙的……。 洛倾吃饱了，也不管闹腾的热闹的一群，十五、十六和十七在洗碗，阿三和阿四在拆架子，其余人烤火，苏尧把阿九和十二拉过来，给了他两一人四个香囊，让他两系在腰上。 阿九和十二好奇，闻了一下，打了个大喷嚏：“这什么呀？”好香哦！ 苏尧跑前跑后的忙，对他两道：“香草，鱼最怕的那种，你两要下水就带上，保证那些食人鲳不敢动你们。” 阿九和十二一脸不信任：“这东西靠谱不靠谱啊？下面那些东西可是吃人的啊。” 苏尧阴测测转身，手里还捏着一把菜刀，眯眼：“你两嫌活的太长了是不？” “没！”阿九和十二赶紧摇头，心里腹诽——娘啊，别真被吃了啊！ 方旭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跑过去：“要下水呀？” 洛倾点点头，指了指鲳池道：“两位伯父说那下面另有乾坤呐，阿九和十二的水性最好，让他两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啊？”洛萧有点担心，毕竟那东西可是长牙的还是吃肉的啊，就靠几个香包能行吗？ 在苏尧幽幽的目光中，方旭赶紧掐他一把：“别乱说话！” 洛萧挨了一掐，揉着胳膊瘪嘴——怎么？不能问啊？ 方旭瞪他——不能！苏尧和墨叔两师徒最恨别人怀疑他们的医术！ 洛萧无奈，往方旭身后挪了两步，方旭看了看那不远处的鲳池，回头对苏尧道：“还有吗？我也去。” “！”洛萧一愣，瞪他：“不行！” “我会水啊，我想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方旭远远望着鲳池，一脸的好奇。 洛萧急了：“不许去！谁知道那下面有什么呀？你会水你有阿九和十二水性好啊？瞎捣什么乱呐？” 方旭还在争辩：“我水性很好的，哪儿能有事啊？就凭那几条鱼伤不了我的。” 洛萧见他不肯妥协，就冲着苏尧道：“苏神医，给我也准备一份，我也要去。” “啥？”苏尧伸手挖挖耳朵，回头冲着谢白道：“谷主，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啊？怎么这大冷天的一个两个争着要下水啊？” 方敛晨那个气啊，正想上前拉方旭回来，被谢白一把拦住：“哎，旭儿去也好，让他锻炼下嘛，你还不信苏尧啊？” “有你这么做爹的吗？”方敛晨掐着他脖子晃啊晃：“我儿子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跟你拼命啊！” 谢白无奈——方旭那可是叶老爷子看中又手把手教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水池加上一群鱼罢了，能出什么事啊？这人就是太宠儿子了。 那边一团乱，苏尧摊着手道：“没了，就两人份的，我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那东西。” 所有人都拿白眼仁儿白他——可不是嘛？都带吃的了，哪儿还有地方带药啊？ 洛萧见方旭一脸的好奇，心道让他去看看也好，反正自己还陪着呢，再不济还有方敛晨和谢白两人呢，怎么着都不会让他们出事的，便对着阿九和十二摊手，勾了勾手指，那意思是——拿来。 第15章 凶菩萨 洛萧见方旭兴致勃勃，执意想要下水，只能叹口气，给两人将香包绑好，洛倾想的周到，又递过来两个羊皮气囊给他两。 他自然是不担心他哥，他哥自小性子就野，下水摸鱼的事儿没少干，更何况他哥内力护体，江南的冬天又温和，湖面又没有结冰，他哥能怕了没结冰的湖水才怪。 相反的他倒是有点儿担心方旭，方旭看起来就跟个小兔子似的，就算手里拿着剑，一眼看上去也还是那么无害，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需要人保护的那种。 两人收拾好了就憋了一口气下水了。 方敛晨担心的整张脸都白了，谢白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自己儿子有多少本事你自己还不知道啊？别看旭儿是只兔子，可那可是长了牙的兔子，牙利着呢。” 谢白正安慰方敛晨呢，就听见苏尧突然破口大骂道：“艹！赵枫这神经病！他妈的想武功想疯了吧！还有没有点儿人性啊？是不是人啊？” 众人转头，看见原本在检查那一堆白骨的苏尧正跳着脚在骂赵枫。 大家都走过去，看着那白骨坑，问：“怎么了？” 苏尧两只手上，一手拿着一个头骨，一手拿着一根腿骨，愤愤的对众人道：“这些人都是内力被吸净了。”说罢，手上两块骨头相互敲了敲：“骨头是酥的。” 洛倾眨眼：“咦？不是因为泡水了才呈酥质的吗？” “不是。”苏尧道：“两种不一样，这片土地中含有一种天然物质，泡水之后骨头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酥软，相当于泡了醋的效果，但是你看。” 苏尧把那根腿骨往谢白面前一伸：“谷主，掰一块下来看看。” “……。”谢白脸色僵了僵，一脸的嫌弃，左右看了看，考虑了一会儿，才伸手掰了一下。 一掰，谢白就是一愣，好酥啊…… 苏尧拿着那根断掉的腿骨指了指谢白摊开的手心里的一块碎骨，道：“看，干的。” 洛倾很感兴趣的凑上去，从谢白的手里捻起那块骨头看了看，又用指甲抠了一下：“果然是干的，跟沙石似的。” “这是被人吸了内力的后果，被吸了内力的人都活不了。”苏尧将两块骨头放下，拍了拍双手。 谢白则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思索：“吸内力啊……。” 方敛晨问他：“是不是很熟啊？” 苏尧突然问道：“谷主，你两能不能干成这事啊？” 谢白和方敛晨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能啊。”方敛晨又道：“不光我两能，我师父和陆老爷子也能的。” 说罢又看谢白，谢白拧着眉：“ 其实我比较担心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方敛晨问。 “你还记不记得……我师父他们当年说过，他们那一代的时候，曾经出现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邪功满武林的情况？而邪功中有一种功夫，是可以将人的内力吸出来据为己有的？” 方敛晨想了想，哦了一声，一砸手掌道：“破天掌！邪功的祖宗！” 苏尧和洛倾乃至一众暗卫都好奇：“破天掌？什么功夫啊？” 方敛晨和谢白靠在树上跟他们解释：“那是一种很阴毒的功夫，发掌后要在被吸的人的前胸和后背的心脏位置各拍一掌，然后再从头顶以掌力将人的内力从丹田吸干，那种掌力太强劲，往往人被吸过之后，丹田就被毁了，心脏破碎，人也就死了，而吸功的人完全可以将别人的内力转化为自己的。” 方敛晨摸着下巴念叨：“难怪呢，十五年前看赵枫那小子的时候功夫实在是一般般啊？我说怎么就这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就能抵得上你我了，原来是练了破天掌呀！” “那你俩会不？” “不会。”方敛晨摇头道：“这功夫很邪气，一个弄不好，内力反噬，伤人还害自己，不过嘛，倒是有一个人会……。” “谁啊？”众人都好奇。 谢白叹了口气道：“我师父，不过据我所知，我师父就在八十年前灭邪魔头头那会儿的时候用过一次，之后再没用过……。” 周围的一干小辈皆是一脸的崇拜加向往，哎呀，武林至尊就是武林至尊啊！牛！ 再说下了池子的方旭和洛萧。 冬天的水凉的刺骨，好在两人都是内力深厚的，倒没觉得有多难受，就见水下果真又有许多的食人鲳，不过只要他两一过，那些鱼都自动给他们让了路，洛萧忍不住默默赞叹一句——苏尧果然厉害啊。 下了水才发现，水下是有一条通道的，二人顺着通道一直往前游，不多会儿，两人就从水里冒出来，眼前呈现的却是另外一种光景。 他们身处在一方不大的水池中，水池我周围围着一圈铁栏，只有一个方向有能容一个人过的一个缺口，看起来是故意留下的。 二人上了岸，用内力把身上的衣服都烘干，洛萧帮着方旭搓头发，方旭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四处打量，就见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脚下的石板都是田字形铺成的，路很长，两边的墙上隔几步远就有一盏长明灯，灯光昏黄。 方旭觉得有点奇怪：“长明灯不该是陵墓才有的吗？” 洛萧也点头，疑惑道：“莫非是哪代王侯将相的陵墓在这儿？” “可是空气是流通的呢。” 二人顺着石板路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见一条长长的台阶一直往上，方旭仰头看了看，台阶的尽头是一扇石门，他两直接上台阶，等站到了那石门面前，却见那石门大的惊人，石门上雕刻这一层浮雕画，雕的是一种传说中的神兽，羊身人脸，两只大大的眼睛长在腋下，张大着嘴牙齿尖尖俨然是虎齿，六只像人手一样的爪子。 整个神兽呈一种扭曲的状态被雕刻在石板上，看起来异常的怪异和恐怖。 洛萧搓了搓胳膊问道：“这什么呀？这恐怖！” 方旭看着浮雕，道：“是饕餮，传说中龙生九子，饕餮为第五子，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爪，其爪有六，是一种贪婪而残暴的猛兽。” “谁家陵墓会雕这东西来看门啊？” “这不是陵墓。”方旭神色冷然道：“这应该是个金窟，饕餮预示贪婪与守财，这地方，应该有很多的钱财，亦或者是别的宝贝，才需要饕餮来守门。” 洛萧想了想，就准备伸手将门推开，却见方旭正在旁边找着什么，他的手在周围的墙上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摸索过去，摸索到某一处的时候，就听见轻轻的一声“咔哒”，石门缓缓的打开了。 洛萧看的啧啧称奇，问方旭：“你玩过机关啊？” 方旭拍了拍手，翻了个白眼道：“以前在书上看见过，这种神兽镇门的，一般都是有机关的，机关这东西，尤数陵墓中的最为凶险。” 二人进了门，迎面就看见一尊巨大的金菩萨，这金菩萨还不同于其余的菩萨，一般的菩萨多都慈眉善目，这个菩萨的眼神却略有些凶狠，它的背后还有一片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的团扇，扇上的眼睛所表达出来的目光更是凶狠。 “凶菩萨？”方旭皱眉。 “凶菩萨？还有这种菩萨吗？”洛萧对这方面的东西基本上并不了解，就是看着这菩萨，越看越觉得怪异，浑身都不舒坦。 方旭解释道：“凶菩萨是象征大恶的，准确来说不算是菩萨，据说它身后团扇上的那只眼睛就是恶眼，被那只恶眼盯上的人，都会性情大变，凶残异常。” “啧。”洛萧咂嘴：“那咱两也被看见了呀，怎么没见咱两有变化呢？” “都说了是盯上啊，你哪只眼睛看见它盯上我们了啊？”方旭瞪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就走：“走啦，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是需要饕餮和凶菩萨来看护的。” 凶菩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路，方旭拽着洛萧往右边的路上走，刚走了没几步，方旭突然转身，疑惑的看着身后，眼中有一丝警惕。 洛萧轻轻的拍了拍他：“旭儿，怎么了？” 方旭回过身来，摇了摇头：“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旭刚刚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这视线中，似乎还包含着一股仇恨与怨毒，可是当方旭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转过身正准备继续走，突然又转身看身后，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又来了！ 洛萧看出他的不妥，便问：“怎么回事？” “那个……。”方旭迟疑的看了看身后，问洛萧：“你有没有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我们？” 洛萧怔了怔，看了眼身后：“有吗？” “没有吗？”方旭反问，再次转身，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顺着脊背爬上了脑海。 方旭不解，莫非是有人跟着他们？不可能啊，他和洛萧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人的气息，况且以他两的功力，要想不被发现的跟踪他两，那至少得要他爹那种级别的才行。 而且，为什么只有自己能感觉到，而洛萧却完全没感觉呢？ 第16章 占便宜与被占便宜 方旭的疑惑让洛萧无法不在意，便又转过身回到凶菩萨跟前去，仰头看着那尊高大的金佛像，佛像依旧还是透着股子凶狠和诡异，背后团扇上的那只眼睛大睁着看着前方，怎么看都只是一尊普通的雕像。 洛萧抱着胳膊摸下巴：“莫非这恶眼真的会盯人啊？” 方旭却松了一口气，伸手揉着自己的后脖颈道：“没了。” 刚刚感觉到的那股目光让他后脖颈直发凉，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 洛萧又看了凶菩萨一眼，走到方旭身边帮他揉了揉脖颈：“真没了啊？”啧，这脖子白嫩的，简直好看的不像话。 两人往前走，方旭感觉了一下，摇头道：“真没了，大概刚刚是我的错觉吧。” 洛萧也就不说什么了，跟着方旭往前走，却见这石板路并非直路，而是往左边弯的一个弧度，一路上只有脚下的石板路和两边墙上静静燃烧的长明灯。 两人越走越不对，怎么什么都没有呀。 最后，两人眼前又出现了那凶菩萨，再一看，他们是从左边那条路上出来的。 两人就纳了闷儿了，莫非饕餮守的东西就是这凶菩萨？ 洛萧疑惑，看方旭，方旭低着头想了想，抬头看凶菩萨，问洛萧：“有没有觉得她的眼神变了？” “眼神变了？”洛萧站在方旭身边看，凶菩萨依旧牵着嘴角微微的笑，眼睛却是那么凶狠，再看她身后的团扇，洛萧心里一惊。 他们刚刚看的时候，团扇上的眼睛是直直的看着前方的，但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洛萧总觉得那双眼睛是微微往下倾斜了点儿，在看着他们？ “旭儿……。”洛萧回头正想叫方旭，却见方旭脚下的石板突然间裂开，方旭一惊，“啊呀”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旭儿！”洛萧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跟着跳下去，头顶上裂开的石板迅速闭合。 方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那凶菩萨，他的心里猛然升起一种恐惧，便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空，就坠了下去，方旭被吓了一跳，连忙提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形，落了下去。 刚站稳，洛萧也同样下来了，一脸的担心：“旭儿！” 方旭摇摇头：“没事。”再看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水池，看起来像是人工修筑的，大水池的周围均匀的分布着许多小水池，方旭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十二个。 洛萧看着眼前的情形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他跑到大水池旁边往里面看了一样，眼睛陡然睁大：“嚯！好家伙！” 赶紧退后。 “什么呀？”方旭恰好也跟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水池中突然冲出一个庞然大物来，带动着水池中的水一跃跳起老高，那怪物的眼睛正好跟方旭撞了个正着，就见青白青白的眼珠子，瞳仁很小，可恐怖。 “呀啊！！！”方旭被吓了个措手不及，脚下一乱，失误了，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 方旭眼泪都快出来了——摔着尾巴骨了，好疼！ 洛萧愣了愣，跑过去扶他：“哪儿摔着了？” 就见方旭眼圈红红的，憋着嘴坐在地上不动弹，抱怨着：“那什么东西呀？！” “呃……。”洛萧将他扶起来，顺手就给他揉了揉：“好像……是鱼？” 方旭不说话，幽怨的瞪他。 “怎么了？”洛萧不解。 方旭眼光撇了撇，洛萧身子一僵——好像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了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洛萧嘿嘿的笑了笑，摸着鼻梁道：“看着挺瘦，后丘还有点肉的啊……。” “……。”方旭眯眼，突然伸手往洛萧后边拧了一把，手劲儿不小，拧的洛萧嘶了一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旭儿刚干了什么？他摸了他的……呃……屁股？ 洛萧傻了。 方旭还没个自觉，似乎是感觉自己没吃亏，就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一手捂着尾巴骨一瘸一拐的跑水池边看那大的离谱的鱼去了。 身后的洛萧赶紧搓脸，脸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 方旭一手扶着腰一边看着水下那庞然大物，不时的龇牙——真疼！ 那鱼是超大号的食人鲳，巨大的身体在水池中转着弯，看见人就往上蹦，尖利的牙齿看着异常的可怖，方旭盯着那鱼皱眉：“鲳鱼王？” “食人鲳可以长这么大啊？”洛萧搓完脸开始搓耳朵。 “倒是没听说过，这鱼看起来有五六尺吧？”方旭蹲下来，伸手小心鞠了一把水，在鲳鱼王进攻过来的时候退开，闻了闻水，道：“果然，是海水。” “我闻闻。”洛萧凑过来抓着方旭的手腕子闻了下，立刻捏鼻子：“好咸！” 方旭看四周，脸色一变：“难怪了！” 洛萧见他脸色，也知道是什么了，耸肩冷笑：“我说前几天刚被我灭了几千条，今天怎么又有那么多了，原来都在这下面养着呀！他赵枫可真能富态！” 他们周围的十二个小池子里全是食人鲳，每个池子少说也有几百条。 两人正震惊着，就听见脚步声传来，二人一愣，同时抬头看头顶，却听见石门打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转身，方旭一扭身尾巴骨就是一疼…… “哎呦”一声，洛萧赶紧伸手揽着方旭的腰把他扶住。 谢白和方敛晨愣在石门门口…… 良久，谢白清咳了一声：“那什么……你们……。” 两人脸一红，洛萧想到的是他摸屁股和被摸屁股，而方旭想的是摔到尾巴骨了……便同时转脸看别处。 门口的人显然都想歪了。 不过看眼前的情况，方旭扶着腰喊腰疼，洛萧体贴的搂着方旭，两人身上都是水渍，看起来衣冠不整的，也怪不得大家会想歪。 方敛晨不乐意了，跳着脚要跟洛萧拼命，说他抢了自己儿子，被谢白给拖住了。 苏尧笑的贼兮兮的跑过，手里拿了个小瓷瓶，本来是要放方旭手里的，想了想，就塞洛萧手里，并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拍了拍洛萧的肩膀道：“ 那啥，方旭年龄小，节制着些啊。” 洛萧就感觉从方敛晨那边传来一阵杀气，连谢白都对他皱眉，洛倾躲在后面不出来，默默的扶额——他哥就是作死啊！这才认识多久啊？真没节操！ 众人的反应把方旭和洛萧两人搞的稀里糊涂的：“什么呀？” 苏尧眨眼，戳方旭：“你不是腰疼？” 方旭点头，一脸的无辜：“是啊，刚摔了一跤摔到尾巴骨了，疼死……怎么了？” 洛萧算是明白了，嘴角只抽——这群人的节操都拌饭吃了吗？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流氓的人吗？像吗像吗？ 方敛晨不跳脚了，谢白也不皱眉了，苏尧一脸的惋惜，把洛萧手里的小瓷瓶夺了回去，塞了另一个药瓶给方旭，洛倾靠在墙上无语，一干暗卫忍笑。 谢白走过来看了眼池子，点头：“鲳王啊，这东西可难得，更不好养。” 方旭才想起来：“父亲你们怎么进来的？” “哦，这样的……” 方旭他们下水走后，几人研究了一下那堆白骨，又问了那个假扮肖即墨的人赵枫还安排了什么，可惜那人并不知道多少东西。 方敛晨始终担心方旭，也是，打小就是捧手里长大的，方敛晨对这个捡来的儿子可宠，不放心也是自然，便蹲在旁边唉声叹气，谢白忙着安慰他，十六那丫头收拾完东西，就靠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翻着一本小人书，刚翻了没几页，就跑过来嚷嚷说她听见那石头后面有声音。 众人就跑石头旁边去，苏尧将耳朵贴在大石头上听了会儿，说确实有声音。 谢白和方敛晨对视一眼，谢白抬手一掌就将那石头给拍碎了，面前出现一个深深的山洞，有往下延伸的台阶，众人想了想，几个暗卫做了几个火把，几人拿着火把就顺着台阶下来了，一直往下走，就见一扇石门，旁边有个凸起的石头，谢白伸手拧了下石头，石门打开…… 众人就看见洛萧搂着方旭的腰，方旭嘶嘶的喊疼，顿时就想歪了…… 当然后面这两句他们是不可能说给两人听的…… 方旭和洛萧听完，不由的对视一眼，满是无奈——得，咱两白下水了。 谢白围着池子踱步，摸着下巴道：“把这儿直接端了吧。” 众人就退到了门口，就剩他和方敛晨两人在里面。 “你们干嘛……。”两人无奈。 一群小辈都以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两，方敛晨挑挑眉，冲方旭招手：“旭儿，止水借我用用。” 方旭将止水扔给他，方敛晨屈指在剑上弹了下，轻声道：“我是你主人他爹你知道不？借我用用，别小气。” 说罢便将止水抽出剑鞘……周围瞬间一片冷气而过，冷的众人不由的搓了搓手。 洛萧眯着眼看着方敛晨手上的止水的剑身上布满了一层寒气缭绕，便轻轻碰了碰方旭：“寒气？” 方旭解释道：“止水剑本身就是一把寒剑，平日里不显露，爹刚刚把它唤醒了。” 第17章 后患啊后患 众人眼巴巴的瞅着谢白和方敛晨，想看他两露一手。 方敛晨觉得无所谓，不过就是弄死一群鱼嘛，没什么难度，不过为了让几个小的高兴，就顺手把自己儿子的剑借来用用。 相反的，谢白就有些郁闷了，在场的几个人功夫都不错，用的着自己出手？而且这鱼长的好恶心…… 便看了方敛晨一眼，见他一副“随意，杀鱼就杀鱼嘛”的表情，默默的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方旭。 方旭赶紧望天，装没看见，继续揉他的尾巴骨。 谢白嘴角抽了抽，默默捂心口——这小没良心的…… 方敛晨提着剑就是一个跃起上了半空，这地方的天顶特别高，空间很是开阔，方敛晨在半空中身形一动，众人只见空中一串串的残影，止水剑在空中划过而留下的寒气随着方敛晨的动作而起伏，是迷踪涉影呀！ 再看那十二个小水池，都结了冰，从上至下冻了个通透，方敛晨落地轻轻跺脚，众人只觉地面一阵微微的震颤，冰块被震出池子，方敛晨笑眯眯挽了个剑花，一掌扫过，“啪嚓”一阵响。 四周落下无数细小冰晶来，包括那些鱼都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众人呈痴呆状看着这片奇景，默默的冲着方敛晨看过去一个仰慕的眼神！ 方敛晨得意的收剑，还给方旭，笑眯眯道：“漂亮吧？止水真是好用。” 众人一片点头，太养眼！方旭接过剑默默的将止水背到身后，要知道他爹要用止水来切鱼，他是绝不会借的！ 谢白暗自扶额，默默的念叨一句——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现！ 抬头，一群小辈都星星眼的看着他，谢白嘴角加眉角一起抽，伸手一掌将那条鲳鱼王拍出水面，丢到众人面前，拍了拍双手，一脸的嫌弃。 再看众人，都一副痴呆状，洛萧替大家问出心声：“这就完了？” 谢白翻白眼：“杀条鱼嘛，哪儿那么多花样，累不累啊？” …… “小气！”片刻后，一片异口同声。 方敛晨在一旁双手插腰笑——谢白被小辈们给嫌弃了~ 洛倾蹲在那被打死了的鲳鱼王面前，伸手戳了戳那鱼身上的鳞片——好硬！ “这鱼能吃不？”洛倾问。 方旭和苏尧一起点头：“能！” 洛倾笑眯眯打了个响指，对暗卫们道：“抬上去，咱去烤鱼吃！” 暗卫们乐呵呵忙着去抬鱼，方旭一瘸一拐的上楼梯，洛萧凑过去担心的问道：“还疼啊？” 方旭皱着眉点头，谁知道这么疼啊，铁定青了，他是武人不假，可那也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还真没受过什么伤，再加上天分好，就是练功那会儿都没怎么受过伤，尾巴骨这块儿可脆弱，这下摔的狠了，一走路就疼。 洛萧就干脆伸手将他抱起来，顺着台阶往出去走。 后面方敛晨又开始跳脚，谢白想了想，这人估计是羡慕了，就也把他打横抱起来道：“别闹了，旭儿都没反对你瞎跳脚什么呀？羡慕就直说嘛。” 走了两步，又补了一句：“啧，最近是不是吃多了？长胖了？怎么感觉又重了！” “我乐意！有本事你别要我啊！” 方旭憋着嘴被洛萧抱出去，天都放亮了，暗卫们快手快脚的扎起几个帐篷来，把火升起来，洛倾和苏尧体子不比其他人，嫌冷，一人裹了一条厚披风窝在帐篷里去睡了。 方旭和洛萧也钻了一顶帐篷，方旭趴在毯子上揉屁股，外面隐约还能听见方敛晨和谢白在斗嘴的声音，洛萧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抹点药吧？” 方旭想了想，就点头，横他一眼，抓着裤子道：“你出去。” 洛萧往他身后瞄了一眼，摸着鼻梁出去了，方旭褪了裤子抹药，果然是摔的厉害了，一碰就疼，洛萧靠在帐篷边上听见方旭似乎是穿好衣服了，就进去，见他仍然趴在毯子上，大约是有些困。 就把另一条毯子给他盖好，道：“快睡会儿，今儿初七呢。” 方旭迷迷糊糊的点头道：“赵老头今儿摆宴呢。” 边说边往洛萧腿上蹭了蹭，裹着毯子安稳睡好，还不忘帮着洛萧盖点儿，洛萧僵着身子哭笑不得——得，把他当枕头了，要命了真是。 等方旭醒来，洛萧半边身子都麻了，想动不能动，只能当练功了。 方旭爬起来坐在毯子上揉眼睛，洛萧揉腿：“醒了呀？” 方旭眯着眼点头，见他揉腿，想起自己把他当枕头，就有点不好意思，伸手也帮着揉，洛萧一下子就又僵了。 外面一片笑闹声，方旭捏着洛萧的腿问：“他们在干嘛呀？这么热闹。” 洛萧道：“烤鱼吃呢。”伸手把他拉起来道：“行了别揉了，不麻了。” 又问：“还疼不？”边说边往方旭身后看了一眼。 方旭伸手摸了摸，摇头：“不疼了。” 两人出了帐篷，见一群人都围着好几个火堆在烤鱼，那条硕大的鲳鱼王被暗卫们处理了一下，片了好几盘子的肉片下来，晶莹剔透的，又拿签子串了起来，在火上加了调料烤呢，空气中满是烤鱼的香味。 “呀，你两起了？”苏尧拿着两串烤好的鱼肉过来塞给二人，问方旭：“听说今儿赵老头摆宴呢，你两待会儿要过去呀？” 方旭和洛萧便吃鱼肉边点头：“要过去呢。” 谢白也拿着一串鱼肉溜达过来瘪嘴：“过去什么呀，待会儿赵枫那小子铁定得带着人上来。” 方旭鼓着腮帮子问：“为什么呀？” 谢白吃完了，把签子一扔冲不远处的方敛晨招手：“来来，咱把这后患先除了你再慢慢吃。” 方敛晨一听，三两口啃光肉扔了签子，跑湖边上去，看着湖面眯眼：“那这动静可大哦。” 谢白冲着他眨眼，笑道：“就是要动静大嘛，不大他赵家小子不来。” 几个小辈拿着吃的跑边上站着看他两，就见谢白和方敛晨一人站湖的一边，对视了一眼，便一起出手往水边拍了一掌，强大的内劲卷的湖中的水跟煮沸了似的翻滚，水中的鱼纷纷落到岸上。 两人顺着湖边走，走几步便拍一掌，不多会儿，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接着湖水倒灌，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众人吃着东西看着湖中的水一点一点的随着漩涡消失。 洛倾叹道：“好家伙，这些水都流下面去了？” 谢白和方敛晨收工，十六和十七乖巧的给他两递吃的，谢白道：“可不是？这架势，赵家庄要不了多久就得垮。” 方旭和洛萧却是一愣，对视——湖水倒灌？哎呀！忘了跟他两说凶菩萨的事儿了！ 两人泄气，下面应该都被淹了吧，那凶菩萨估计也被泡了汤了。 方敛晨见他两神色不太对，就凑过来问：“你两怎么了？” 方旭想了想，便问：“爹，你知道凶菩萨吗？” 话音落，方旭就看见他爹的脸瞬间刷白，无意识的嚼着嘴里的肉，似乎是呆了。 方旭看洛萧，皱眉——我爹怎么这么大反应？ 洛萧也皱眉，轻轻摇头——别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凶菩萨？你两见到了？”谢白也突然过来，询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急切。 方旭和洛萧一起点头，指了指已经干了水的湖道：“在下面的石室中，还有饕餮守门，那个团扇上的眼睛可邪气。” 谢白和方敛晨默默对视，眼神甚为复杂。 方旭和洛萧同时摸下巴——这两人有问题！ 谢白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方旭的肩道：“旭儿，这东西你两别管，最好忘了你们看见过，知道吗？” “忘了？”方旭挠头，这都看过了，要怎么忘啊？ 洛萧皱眉：“谢伯父，是那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谢白一手搂着白了脸的方敛晨安慰，一手冲他两摆手摇头道：“别问，你们小辈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关于那东西的事情你们不要管，提都不要提，记住了？” 方旭和洛萧见他两眼神都不大对，就乖乖点头，决定装不知道，洛萧握着鱼肉喂方旭。 众人继续吃东西，方敛晨和谢白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两人都靠在旁边默默的吃东西想心思。 吃了大半，便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众人俱是一挑眉——人还挺多。 带头的正是赵枫，他给方旭和洛萧下毒之后，今天早上就说去看看两人怎么样了，谁知的过去哪儿还有人呀？赵枫有点着急，别是没成功？ 这会儿所有宴请的江湖人都到了，众人就听后山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颤了三颤，都纷纷好奇后山怎么。 赵枫一听就知道，估计是鲳池出事了，可是江湖人他哪儿拦得住啊？而且也没有正儿八经的理由去拦，思前想后只能自己带他们去，心想大概是方旭和洛萧发现什么了，不过那两都是江湖小辈，只要自己掐住离人谷害武林正派的事儿不放，谅他两也翻不过天去。 上来一看，果真一片狼藉，湖水都被放干了，地上满是食人鲳的尸体，还有一条巨大的鲳鱼被片的就剩了一副骨架和半片肉了。 再一看，十几个穿着天穹派衣服的年轻人正在烤鱼，洛萧坐在一块石头上，方旭站在他旁边，两人手里都捏着鱼肉，见他们来，眨眼。 第18章 对峙 谢白和方敛晨早在赵枫出现的时候就跑后边躲了起来，两人蹲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看着赵枫带着四五百的江湖人跑过来，默默的吃东西。 洛倾看了看，也跟着爬上去，蹲在二人身边，手里捏着一大堆烤串。 赵枫一看这情景，心里就是一抽，暗骂方旭和洛萧太狠，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来：“二位贤侄，这是怎么回事？” 洛萧慢悠悠的再塞给方旭一根烤串，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哎呀赵庄主，你这赵家庄可真是稀奇啊，后山还能养出这么大的鱼来，别说，还挺好吃的。” 赵枫眼角抽了抽，心里在滴血啊，见身后的一众江湖人都面露疑虑，有人见那鱼长的怪异，惊问：“这是什么鱼啊？” 方旭不紧不慢的答道：“食人鲳，一种远古的鱼种，来自西域一带，多数不过五六寸长。”说罢轻笑道：“也不知赵世伯是从哪儿弄来这鲳王的……。” 洛萧轻轻挑眉，这话说的妙，这鱼产自西域，却出现在赵枫的赵家庄，不免让人想到赵枫的目的。 那些江湖人也都不傻，更何况方旭还有栖羽和方敛晨做后盾，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对赵枫的质疑度就又上了好几个层次。 洛萧和方旭就看见，赵枫的眼底里闪现了一层寒光，狠狠的瞪了方旭一眼。 方旭才懒得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吃饱，就往身后看，十七特有眼色的拿了一个油纸包递给方旭，里面是蜜汁藕，十七笑道：“我家二公子私藏的甜点，方少您尝尝。” 洛倾蹲在树杈上，手里捏的烤串的签子都被他给折断了，嘴里小声骂道：“这卖主求荣的丫头，好歹给你家少爷我留一点儿啊？就这么全拿出去了，你家少爷我可心疼死了啊心疼死了！” “谢谢。”方旭一见甜品，就眯起眼睛笑，低头专心吃东西。 洛萧也懒得理赵枫，就碰了碰他问道：“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没有啊。”方旭特无辜的道：“喜欢的，江南的甜品好吃呢，要不要尝尝？” 洛萧点头，嘴里就被方旭塞了一块蜜汁藕，甜的心都化了。 赵枫气的浑身都颤抖了，这两小辈也太目中无人了，正眼就没瞧他一眼，他最郁闷的还是这两人居然没中毒，肖即墨妙笔生花的毒无色无味，下到食物里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样都被这两个小的给逃脱了，真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别的。 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没办法发火，只能陪着笑道：“二位贤侄说笑了，老夫根本不知有这东西呀，这白水山之大，也不尽是我赵家庄一家的地方啊。” “哦？”洛萧冷冷一笑，幽幽的道：“既然赵庄主这么说，那么想必这一堆白骨，赵庄主也是不知道的了？” 话音落，身后众暗卫都配合的移了个位子，正好将那被他们捡出来的一堆白骨给亮在了众人眼前。 森森的白骨被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人群中一阵骚动，先前在赵家庄为难方旭的那灰衣人慢悠悠的站出来笑道：“呵，这许多白骨，倒不知方公子和洛掌门是在哪儿找到的啊？这少说也得在地下埋了一二十年了吧？” 方旭眨眨眼，转头看洛萧，问道：“这谁？”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这声音清冽，因此众人听的清清楚楚，灰衣人脸色一冷，面上显出三分尴尬，加上七分恼怒来。 洛萧冷笑了一声，道：“罗门的门主，万点尘，罗门介于正邪两派之间，黑白两道的生意都有插手，因此金多，江湖上的有些威名——用钱堆起来的。” 方旭点点头，转头看万点尘，道：“谁说形成白骨一定要一二十年？若是肉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很快就是一具白骨，万门主是没见过吧？” 万点尘神色又阴郁了几分，眯着眼看方旭，问道：“看来方公子是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了？” 方旭微微一笑道：“或许赵庄主知道。” 他看赵枫，连世伯也不叫了。 赵枫看着方旭，双眼都充了血，冷声问道：“方贤侄切莫血口喷人啊，老夫哪里知晓？” “不知吗？” 洛萧接口道：“阿十，把名单给赵庄主看看，看他认识不。” “哎，好嘞。”阿十一溜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边翻边念：“王宇，东方琦，马东明……。” 阿十一个一个的念着，人群中有人嘶了一声，摸着下巴道：“这东方琦不是三年前赵家庄出的最优秀的那个弟子吗？后来不是说失踪了？原来是死了呀？” 那人一提醒，又有人接口：“马东明好像也听说过哦，好像也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赵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方旭，冷声道：“谁都知道肖即墨要灭我赵家庄，离人谷存心要挑起事端，我赵家庄弟子都是死于离人谷人之手，我赵家庄自来与离人谷势不两立，今日我请众位英雄到来也是为了能一举将离人谷从江湖上铲除，为我赵家庄众弟子报仇……。” “啧啧。”没等赵枫说完，洛萧便咂嘴，摇着头道：“赵枫，你也算是武林前辈了，这么打自己的脸不嫌疼吗？方才可还说不知白骨之事，这会儿怎么就成了要为这些人报仇了？” 十一和十二将那被救出来的假肖即墨带到众人面前，方旭幽幽道：“你还认得肖即墨吗赵枫？” 赵枫心里就是一咯噔：“你……。” 这人为何没死？明明都扔进鲳池中了，怎么还没死？ 那人脸上还有着被鱼咬出的伤痕，道：“我不是肖即墨，我是赵家庄第四代弟子何崇，英雄帖发出的半个月后，庄主突然把我叫去，说我最近功夫练得不错，给了我一小坛子酒，我回去喝了酒之后，便失了神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方公子等人所救。” 何崇看了赵枫一眼，指了指被放空了水的湖道：“这湖里养了许多吃人的鱼，我以前虽不知晓，但是赵家庄只要出现天赋好的弟子，内力有几分成色之后，不出一月就会消失，大家都说，赵家庄被诅咒了……。” “呵呵，诅咒，真能说。”方旭冷冷道：“那些人不过是做了你的祭，你练邪功吸取他们内力据为己用，养食人鲳毁尸灭迹，传出肖即墨要灭赵家庄的消息，又派人假扮肖即墨伤害武林中人，意欲挑起正邪两派的斗争，我说，你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方旭说的这些话与他们近日来所知的实在不在同一个方向，众人顿时开始怀疑，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可再看地上那些堆积如山的死鱼，还有赵家庄弟子为证，想让人相信赵枫都难。 洛萧轻挑嘴角冷笑道：“对了，还有一笔账我们得跟你算算，你给我和方旭下毒，想成功之后把我两的死归于肖即墨身上，让栖羽和天穹与离人谷为敌，不过可惜你算错了一点，方旭识毒。” 万点尘本是低着头的，听见洛萧这样说，就抬头看着方旭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洛萧和方旭都没注意到。 赵枫听见方旭和洛萧一件一件的数着他的计划，脸色难看至极，缓步往方旭身边走，道：“方贤侄真是聪明人。” 方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嘛。”赵枫阴测测道：“聪明人多都命短。” “是吗？”方旭弯唇明艳一笑。 周围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赵枫身上衣袂发丝无风自动，强大的内劲外泄而出，搅动着空气。 那些原本对方旭的话还有一些疑虑的人见此情景，都忍不住想——如此强大的内力，莫非方旭说的都是真的？ 洛萧拿了方帕子将方旭刚才吃了东西的手擦干净，便靠在了石头上。 他们看见，方旭的看着赵枫，微微的皱了皱眉，问道：“你害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这杂乱的内力？” “想站上武林巅峰，就得有绝世的武功，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追求高强的功夫，就算是谢白和方敛晨也一样，我相信有一天，我会跟他两一样站上高峰，只要是你来给我做祭，灵山派的纯正内劲，实在不可多得。” “别把你跟我爹相提并论。”方旭不悦的撇嘴：“我爹那是天赋异禀，谁跟你似的，丧心病狂。” 说罢，方旭屈指一弹剑鞘，止水伴随着一声呼啸出鞘，立时，寒气四溢。 方旭手握止水，一身软烟罗的白衣和着黑发飘动，自止水散发出来的寒气围着方旭一圈圈的缭绕，说不出来的仙气漂亮。 止水剑出，方旭连声音都掺上了一层冰冷，道：“我爹没空来收拾你，我代我爹来为武林正派清理门户，也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纯正内力。” 蹲树杈上的洛倾远远的看着那边情景，问旁边悠闲的不得了的谢白和方敛晨：“那赵枫看起来很厉害哦，内力好强大，方旭打的赢吗？” “切。”方敛晨噘嘴，拿手里的竹签子指了指方旭道：“我家旭儿那是我师父亲手教出来的，就赵枫那半路抢来的野路子，那里打的过旭儿？看着吧，这赵枫也是作死，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旭儿，该！” 洛倾看了看谢白，见谢白也没有半分担心，就跳下树跑洛萧旁边，拍了拍洛萧的肩道：“哥，不担心啊？” 洛萧拿眼角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旭儿发火了，这下可热闹。” 第19章 内力反噬 方旭的一番话成功的惹恼了赵枫，赵枫看起来当真相当的恼怒，内力外放，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大刀。 那刀很大，刀叶甚宽，刀身上纹了几片祥云，刀柄处则镶了三枚铜钱……。 洛萧靠在石头上，见此挑眉，自言自语道：“三文刀啊……这老头的宝贝还真不少……。” 方旭握着止水站在原地，见他手中大刀模样，轻声嘟囔了一句：“好丑……。” 手中的止水剑似乎是同意他的话，便轻颤了起来，方旭瘪嘴，把止水竖于眼前对止水道：“别激动，那就一蛤蟆刀，就你最漂亮，乖。” “方！旭！”赵枫眉目一凌，咬牙切齿道了一句，猛然一股气流炸开来，周围一众江湖人都纷纷退开几步，为他两留出足够打斗的地方来。 方旭抬眼看他一眼，止水往身后一撤，往前踏出一步，同样一股气流从他的四周炸开来，天上开始飘落下来小雪花，那气流也更加的冷冽起来。 方旭拿眼角看了看赵枫，偏过头去又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就你一个人会……。” 放气场嘛，谁不会啊……。 洛萧嘴角已经挑成了一个特别乐呵的弧度，方旭的这点小性子还真是可爱，这下可好，不光方旭发火了，连止水都发火了，不得了啊。 赵枫被方旭刺激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冷笑一声：“小子无所畏，我今日便代替你爹教教你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你有尾巴我又没有。”方旭回他一句：“自己不是人还好意思到处嚷嚷。” …… “噗——。”洛萧最先笑出声。 众人就见赵枫身形一动，人已经不见了。 方旭不紧不慢往侧边撤出一步，止水在身侧一挡，挡住赵枫砍来的刀，一个翻身落到了一边，刚落地，止水再往后一背，只听“锵”一声，再次挡住了赵枫的刀。 赵枫速度奇快，但是方旭手中一把剑每出一招却都能恰好挡住赵枫的大刀，一时间，只听刀剑相撞声四起。 洛萧不免啧了一声，赵枫这老贼速度真快。 洛倾完全没看见赵枫的影子，就见方旭身边雪花乱飞，间或有刀剑相摩擦而爆出的火花来，手就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洛萧的袖子：“哥，真不用帮忙吗？” “不用。”洛萧平静道：“旭儿虽说内力不如那老头高，但是胜在他聪明也敏捷，懂得使巧劲，再来个赵老头旭儿都应付得了。” 众人就见赵枫跟方旭交手十来招，却没一招占了上风，心里也不免唏嘘一下方旭的能耐，这娃，不能小瞧！ 赵枫心里也气，自己苦练数十年，用了多少人的性命堆筑起来的东西，居然在这小娃娃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想罢，突然一跃而起，速度太快，导致整个人瞬间就消失了。 众人只见方旭脚下错开两步，突然转身换位，右手一挥，止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妙的弧度，随即闪开，再回身，接了一刀。 用刀者，力气都大，更何况赵枫那把三文刀，至少也有二三十斤，方旭每接他一刀，都要错开少许，将赵枫的力量尽可能降至最小，加之他的迷踪涉影的轻功，闪躲的巧妙，战了这许多招，都没硬碰上。 苏尧蹲在方敛晨和谢白旁边看着那边战况，奇怪问道：“这是在比速度？怎么两人都不见杀招？” “哪儿啊？”谢白摆手道：“赵枫那是招招都想致旭儿以死地，不过旭儿聪明，不跟他硬碰硬，就想把他的变招给逼出来呢。” “变招？”苏尧不解。 谢白道：“赵枫吸食了那么多人的内力，他内力非常强大且紊乱，若是直接硬碰硬，旭儿旭儿比不过的，旭儿就是顾忌这个才没下狠手，就等他变招呢，比刀剑他伤不了旭儿，所以如果这方面他伤不了，大概就会弃刀，直接用内力了。” 正说着，就见果真，赵枫不再用刀去攻击方旭，而是趁着方旭换位之际，抬起一掌拍向了方旭心口。 “卧槽！”洛萧眼猛的睁大，赶紧对方旭叫了一声：“旭儿，小心！” 却见方旭冷冷一笑——等的就是你这个。 一击打去，赵枫就见眼前一空，方旭不见了，同时手臂上传来一种酸麻，身后风声一紧，方旭的剑到了，赵枫再次抬掌，强大的内力裹的方旭发丝凌乱纷飞，狠狠的对着方旭天灵盖拍下去。 方旭身法奇快的躲开，止水剑柄趁着赵枫下狠手的时候再往他手臂穴位上顶了一下。 众人就见方旭跟赵枫两人打了个不相上下，尤其是方旭那奇快的身法，让人唏嘘不已。 人群中有一长相丑陋的老头突然哑着声音道：“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此子不除，中原武林难定！” 谢白、方敛晨、洛倾和苏尧等人同时挑眉——这谁啊？说话这么不中听？ 方敛晨搓着手就要去收拾要除了自己儿子的家伙，被谢白给拽住了，谢白冲着人群一努嘴道：“有人已经去了，你就安心呆着吧。” “有人去了？”方敛晨望了望，眯眼——洛萧不见了！ 老头话音落，就听“锵”一声，有刀剑出鞘之声，同时老头感觉自己脖颈上一凉，却是洛萧冷笑着握着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幽幽道：“哎呀俗话说的好，丑人多作怪，你说你长的丑也就罢了，声音还这么难听，就这样还老喜欢多说话，并且说的话也这么不中听，你说你活着是不是没什么用啊？” “你！”老头瞪大眼来，却不敢动。 “我什么我？”洛萧抬眼看了眼依旧在跟赵枫兜圈子的方旭，拿剑敲了敲老头道：“他赵枫伤人性命，挑唆事端，拿你们这群傻子当刀使，想给武林来个腥风血雨，你还说他是是是白啊？我说你老头子倚老卖老，善恶不明，老头子你不除，天下都难定，你说是也不是？” “你这张嘴反正长着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你说我是直接割了你的舌头呢？还是刺穿你的喉咙要好些？” 谢白挑眉：“洛家小子这嘴皮子倒不错嘛，倒是个会维护人的。” 方敛晨蹲在一边生闷气——死小子！抢他儿子！ 方旭溜的赵枫一掌接一掌的出掌，却见赵枫突然直接抽搐了一下，瞬间，双目血红，脖颈上爆出一条条的青筋，连那双手都不由自主的曲成了爪状，也不在攻击自己了，面露痛苦之色。 方旭皱了皱眉，眼看着赵枫痛苦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脸色都青了，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走火入魔了嘛。 方旭看了看止水，突然止水出手，三两下便将他身上几处经脉挑断了，血从赵枫身上喷洒而出，而赵枫那之前发青的脸色却逐渐好转发白，一身是血的跟烂泥一样的瘫倒在地上。 洛萧愣了愣，看方旭，手下的老头突然叫道：“毁他筋脉？方旭你身为名门正派怎么如此残忍！” 音落，脖颈便被一剑刺穿，洛萧阴冷的将剑抽出扔在地上，无视了众人的神色，走到方旭身边看着地上的赵枫皱眉：“什么情况？” 方旭把止水还了鞘，道：“内力反噬，他体力内力杂乱，原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刚才又拼命的使用想致我于死地，身体承受不住，内力岔入了经脉了，不放血会爆体而亡的。” 洛萧不悦：“干嘛不杀他？”这老头害了多少人啊？ 方旭瞪他一眼：“好歹是赵半云的爹。” 洛萧明白了，赵枫是赵半云的爹，赵半云跟肖即墨又是那关系，方旭今天要是杀了赵枫，赵半云不好过，肖即墨也难做。 “倒是便宜了他了。”洛萧看了那些白骨一眼，叹气，身子一歪，下巴搁在方旭肩膀上，问道：“下山吗？” 方旭点头：“嗯，想吃小馄饨。” “成。” 无视了那一坨江湖人，两人溜溜达达的往山下走，洛倾带着一众暗卫跟上，那坨江湖人见识了方旭打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乖乖让路。 苏尧无奈的摇头，叹道：“得，方旭这下子算是有名喽。” 边说，边双手抱头吹着口哨溜达着跟着走了。 谢白扯了扯方敛晨的衣服，道：“走了，咱先去把那事处理了，别给旭儿惹了什么麻烦才好。” 方敛晨被他一提醒，神色立马严肃起来：“旭儿看见了。” 谢白也皱眉：“我知道，所以咱先去想办法处理了，旭儿有洛家小子看着不会有事。” “要去找师父和陆老爷子吗？” “说不准，看情况吧。”谢白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跟方敛晨两人消失在林中。 第20章 离人谷 方旭和赵枫这场架一打，英雄宴无疾而终，赵枫的所作所为很快的就被传了出去，那些曾参加赴宴想要跟离人谷作对的门派此刻都贼不要脸的嚷嚷，声称自己是发现了赵家庄的异状才去收拾赵枫的。 方旭捧着碗吃着馄饨，听洛萧一件一件的给他数那些门派怎么个宣扬法，怎么个不要脸，方旭笑眯眯的喝汤：“总得有个台阶下啊，这名声传出去好听点。” “是啊，所以说一群不要脸的嘛。” 洛萧在方旭身边坐下，伸手戳了戳方旭胳膊问：“两位伯父呢？” 方敛晨一脸不高兴的摇头：“不知道，刚才好像没跟我们一起下山。” “方大侠和谢大侠走了。”阿一手里抱着个包子靠在窗边上啃，听他们问了，就答：“刚才你们走了之后，他两好像说什么要去处理什么事情，还说要找什么陆老爷子，二公子听见了，不过没听清，返回去问了，两位又说没什么，神神秘秘的。” “事情？”方旭一听，也就不纠结了：“大概是有什么事儿要处理吧？他们两走哪儿一般都一起。” “哎呀方少我还没说完呢。”阿一摆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个东西道：“他两让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带回去还给肖即墨，顺便让把赵枫也带去了。” 方旭伸手接了，是肖即墨的妙笔生花，就拧眉：“这样说的话，他两不回去啊？” 阿一继续啃烤包子，道：“没说，估计是不回吧。” 方旭撑着下巴搅着勺子，洛萧想了想，问方旭：“别是为了那什么凶菩萨吧？” “有可能。”方旭回想了一下他爹和父亲听到凶菩萨的时候的表情，就觉得，一定有什么蹊跷，心里不开心：“怎么都不打声招呼的……。” “放心吧，他两一起出去还能有什么危险啊？别担心。” 洛萧回头问阿一：“倾呢？” 阿一眨眼：“回去了呀。” “回哪儿去了？” “天穹山呀。” 洛萧困惑的瞅阿一：“那你干嘛还在这？”没道理倾走了阿一还在啊？ 阿一瘪嘴：“二公子让留下来跟着你呗。”掰着指头数：“我，老二，老五，老六还有十七那丫头都留下了，十七还老大不乐意，把十六丫头也拽上了，二二公子还说了，别忘了你欠他的肖即墨的墨宝。” 洛萧黑线，跟方旭一起撑着下巴叹气——这群人，怎么走也不说声啊？ 两人吃晚饭，阿五跑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走，洛萧回头问方旭：“带我去离人谷？” 方旭想起之前答应过他带他去跟墨叔要字画，就点头：“好。” 洛萧对阿五挥手：“明儿早上再走，下午就能到云曦山，今晚都好好休息下。” 阿一和阿五点头，说要出去逛逛，就跑出去了。 方旭打了盆水洗手，见洛萧坐在那儿研究妙笔生花呢，就问：“要我给你演示一遍不？墨叔教我玩过。” 洛萧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这又不是玩具。” “严格来说，是玩具。”方旭很严肃的道，突然问：“对了，我发现个问题，你的刀呢？我听我爹说过天穹掌门的刀法精妙。” 洛萧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道：“丢了。” “丢了？”方旭睁大眼，吃惊。 洛萧点头：“本来这次这劳什子英雄宴我是不感兴趣的，不过在帖子发了第二天，我的孤月刀就被偷了，那人还留下字条，说是赵家庄的人偷走的，所以我才来看看，不过这些天阿一他们帮着查了，没发现孤月。” 方旭好奇：“怎么会被偷？”不应该啊？丢刀？ 洛萧无奈的摇头，叹气：“那天恰好倾的病犯了，我一急，就让人钻了空子，不过说起来，能从天穹带走我的东西，这人也绝不简单。” “洛倾……。” “假死症，听说过没？” 方旭摇头：“假死？” “嗯。”洛萧揉着额头道：“这病是倾打娘胎里带来的，发病的时候呼吸脉搏心跳全部停止，跟死了一样，醒来的时间也不定，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倒下去后还会不会醒……倾体质弱，这病了十多年了，近些年倒是稍有些好转，两年没犯过病了，偏偏那日又倒下去了。” 方旭听的心惊，这得多残忍？洛倾每发病一次，他们就得痛苦一次？ “或许墨叔有办法呢？世上没墨叔治不好的病。” 洛萧苦笑：“三年前就找过了，肖即墨也没办法，只能慢慢调养，整日拿药灌着，不然你以为苏尧为何会认识倾？” 方旭沉默着，连墨叔都没办法吗？ 洛萧见方旭闷闷不乐，就伸手揉揉他脑袋道：“行了别想了，我相信倾能长命百岁，他可还没活够呢。” 方旭转头看他，却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笑眯眯的瞅着他，忽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 洛萧笑的痞里痞气，眼看着方旭一张脸红透，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红了，呆呆的看着他，半响没动静。 洛萧暗想，完了，别是生气了吧？ 方旭愣了会儿，伸手捧脸，一脸同情的看着洛萧叫道：“你完蛋了！我爹说了谁敢亲我他一定亲自废了他！你死定了！” “……。”洛萧开始仰头数着瓦片计划着逃哪儿去安全点……嗯……得把旭儿也带上。 第二天一早，几人吃早餐，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了，十六怀里抱着个白乎乎的东西跑过来放到洛萧怀里笑嘻嘻道：“老大，帮我养着啊，我要去喂飒飒吃饭，哎呀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马。” 边说边跑走了。 洛萧一脸的郁闷，低头，看见怀里放着一只兔子，白色的小小一只，毛茸茸的忒可爱，一只后腿上还缠着纱布，好像是受伤了。 阿二正好提着行李从楼上下来，一眼看见了，就跑过去摸了摸：“哎呀，十六真给把这兔子留下了啊？真可爱。” 洛萧眯眼：“什么情况啊？” “哦，这是十六早上在山脚下捡的，腿被捕兽夹子给夹伤了，十六说毛茸茸的很可爱，就抱回来了。”说完提着行李就跑出去收拾了。 洛萧嘴角直抽，看了看怀里的兔子，又看了看咬着汤勺看着兔子的方旭，这兔子也在看方旭，一人一兔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同时一歪头……。 ……贼像！ 洛萧提着兔子的后劲毛把兔子放方旭怀里，顺手揉了揉方旭的头道：“你养。” 方旭接了，点头，顺手把汤羹碗往旁边一推。 洛萧眯眼敲桌子：“要吃完。” “吃饱了……。” 洛萧看了看他手边，就解决了两根油条而已，就又敲了敲桌子。 “……。”方旭瞪他一眼，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把汤碗拖回来，拿勺子舀了口汤，心想：我干嘛这么听他的话啊？ 他把兔子抱到碗旁边，兔子忒配合的低头在碗里舔了一口，方旭抬头无辜的看洛萧——脏了！ 洛萧无奈扶额，无语。 几人上了路，脚程也不慢，到了傍晚就到了云曦山的山脚下，方旭决定先带洛萧去离人谷，几人就跟着方旭往谷里走。 离人谷里其实特平常，就跟一个小村落似的，好些青瓦白墙的房子错落有致的分布着，甚至还有农田和小商铺，好些人都是认识方旭的，见着了都打声招呼。 “旭儿。”到了一座大院前，方旭还没敲门呢，就有人收到风声出来接他了。 方旭一笑：“潘叔。” 来人是个很精神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褂子，留着一撮小胡子，是个面善的，看见洛萧和阿一他们，问了一句：“哟，旭儿带的这谁呀？来来，进来坐。” “我朋友。”方旭笑眯眯的让人把马都牵下去，问：“对了潘叔，我父亲回来没？” 潘义摇头：“没呀？谷主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没。”方旭无奈，又问：“那我墨叔在家不？有点事儿找他。” “在呢在呢。”潘义道：“即墨前几天受了点伤，在家养伤呢，不过嘛……。” 潘义顿了顿，道：“旭儿啊，你爹是不是跟谷主一起出去的？” “是啊”方旭点头。 “哦……。”潘义迟疑了一下，问道道：“那你爹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不？” “没……。”方旭皱眉，总觉得潘义好像有点不对劲：“潘叔，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潘义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旭儿你先去找你墨叔吧，潘叔去让人给你们弄晚饭。”说完就便走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怎么感觉他隐瞒了什么呢？难不成出事了？ 第21章 多出来的画 潘义有些遮掩的语气让方旭心中生疑，不过既然潘义不想说，方旭也不便去逼问，只能看着潘义离开，自己纳闷。 洛萧拽了拽他衣袖，示意道——别郁闷了，去问问肖即墨吧，说不定肖即墨知道呢。 方旭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点头，带洛萧往肖即墨的院子里走，刚走了没几步，方旭突然停了下来，脸色也跟着奇怪了起来。 洛萧歪脑袋看他，问道：“怎么了？” 方旭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洛萧。 洛萧就皱眉：“又有目光吗？” 方旭拧着眉轻轻点头，认真的问洛萧：“你真没感觉吗？” 洛萧摇头：“没有啊。”说罢，也往身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不禁摸摸下巴道：“不太对劲啊，一般来说有人跟踪的话，被发现了也应该换个法子吧？没理由一直跟呀？” 方旭脸色有些难看，提醒他道：“最重要的是，咱们根本没发现那人是谁，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人……离人谷不乏高手，想在离人谷这样跟踪实在很有些难度。”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有些冷气森森，尤其是方旭，他脑海中一直闪现着那凶菩萨身后团扇上的恶眼。 洛萧见方旭神色不宁，便伸手将他的手握住，拉着缓缓往前走。 方旭抬眼看洛萧，道：“没了。” 总是这样，时有时无的。 洛萧安慰的笑笑，抬手揉了揉方旭头发道：“不用那么在意，既然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那咱就先等等，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不着急。” “只能这样了。”方旭点点头，两人已经进了肖即墨的院子。 院子里很干净，没有多少花草，只简单种了些药用的树，摆了几张石桌石凳，房间的门开着。 方旭叫了一声墨叔，便和洛萧一起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桌旁坐了两个人，一个一身紫色的袍子，乌黑长发简单用条发带一绑披在背上，面容俊朗，只是整个人带了一点点阴郁，看起来不像是个爱笑的，另外一个一身蓝，穿的极规矩坐的也极规矩，长的很是俊秀，桌上摆了一盘棋，紫衣的撑着下巴下棋，蓝衣的则是一手嗑瓜子，一手捏棋子。 紫衣的正是肖即墨，前两天受了伤，被自己徒弟苏尧呵斥了一顿便被不允许出门了，在屋里闷的都快长蘑菇了，而蓝衣的是赵半云，他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同样被苏尧拿着扫把守着门禁了足，两人都郁闷——这年头的徒弟怎么都这么凶啊？ 听见方旭喊，肖即墨和赵半云一起抬头，肖即墨微微一笑：“旭儿回来了？” 方旭点点头，跟赵半云问好，洛萧也极礼貌的跟着问好。 方旭将妙笔生花拿出来还给肖即墨，在旁边坐下问：“我爹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了？” 肖即墨脸色沉了沉，摆手道：“这事儿就别再提了，倒是苏尧那小子翅膀硬了，敢跟他师父叫板了哦。” 赵半云把装瓜子的碟子往方旭手边推了推：“吃吗？” 方旭不客气的抓了一把，道了谢，见肖即墨不想说之前的事儿，也不好再问，就问道：“对了墨叔，最近谷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没有啊。”肖即墨眨眼看他，一脸的奇怪问：“怎么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摇头：“没，就回来的时候看潘叔脸色不太好，以为是有什么事儿让潘叔烦心了，所以问问。” “哦。”肖即墨歪着头想了想，又问赵半云：“半云，你听说什么没？” 赵半云一脸茫然的摇头：“没啊，倒是厨房大娘今天送饭的时候念叨了两句方旭怎么还不回来之类的。” 方旭和洛萧都有些泄气，没想到连肖即墨也不知道啊？潘叔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怎么都不说的？ 原本方旭是有很多问题想问肖即墨的，比如说他为什么会中毒之类的，不过看样子肖即墨一点都不想提那段时间的事，只得作罢，而关于潘义为什么有些奇奇怪怪的，肖即墨也一无所知。 聊了几句，方旭便跟肖即墨说洛倾想要他一幅字画，肖即墨二话不说起身就回房去拿。 等肖即墨走了，洛萧对赵半云道：“你爹好像被送到这里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谁知赵半云一摆手平静道了一句：“等谷主回来再说把，我不插手。”就不想再说其他的。 洛萧和方旭同时挑眉——哟呵，看来这赵枫是对他们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儿哦。 很快潘义便让人来喊方旭他们出去吃晚饭了，洛萧拿着肖即墨给的几卷字画哭笑不得，看来这下子倾铁定特开心了。 “墨叔不出去呀？”方旭问。 肖即墨和赵半云的脸色立刻就垮了，就差跳脚了：“苏尧说我两病好之前都不让出去，你潘叔看得可紧！” 方旭捂嘴笑，跟洛萧一起跑出去了。 两人抱着好几卷的字画跑出去，洛萧将字画交给阿六让他拿好收着，回去的时候给洛倾带回去，便和方旭一起到饭厅去吃饭，饭厅里就坐了潘义一家子，潘义的媳妇儿叫齐兰，大家都喊他潘婶儿，是谢白院里的厨娘，方旭特喜欢吃她做的辣子鸡，今天潘婶儿也做了好大一盘子的辣子鸡来，又差人给肖即墨两可怜的也送过去一桌子饭菜。 吃完饭潘义说是给洛萧收拾间客房出来，洛萧在桌下轻轻的扯了扯方旭的袖子，看他，那意思是——能跟你住不？ 方旭想了想，转头看了看自己小楼的方向，对潘义说：“潘叔啊，把我楼里隔壁的屋子给他住吧。” “……。”潘义和潘婶儿都愣了愣，潘义不确定的问：“真的呀？” 方旭点头，小声道：“反正有空房的。” 潘义和潘婶儿对视了一眼，就跑去给洛萧收拾屋子去了，怪了，方旭居然舍得让人住他的楼里，简直稀奇啊！ 而方旭的想法很简单，在景明的时候洛萧一直在照顾他，这都到自己家里，没理由拒绝人家的请求不是？ 方旭的小楼是肖即墨给他建的，三层的小楼完全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各布局都很精巧，二楼是方旭的卧房，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是收起来的，有个小机关控制着，机关打开楼梯就下来，三楼放了一些方旭很宝贝的东西。 洛萧和方旭的房间就一墙之隔，方旭有日子没来离人谷了，但是楼里依旧干干净净，他换好衣服躺下，脸一侧，不由的一呆。 窗户边上，正对着他视线的方向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幅画，说是画也并不准确，因为只是一张白纸加上黑的墨汁，再没别的颜色，笔锋实在凌乱，像是不识字的小孩子拿着笔在纸上胡乱涂抹出来的一样，线条很粗，杂乱的墨线横七竖八的交叉在一起，与这屋子里的东西显得格格不入。 方旭看着那画呆了呆，爬起来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奇怪，他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幅这样的画呢？ 正好潘义拿着灯笼从楼下走过，方旭趴在窗上喊了一声：“潘叔，有人进过我楼里没啊？” 潘义听见声音，仰头看他：“没啊？怎么了？” 边说边往楼上去，心道别是闹了贼丢了什么东西吧？ 洛萧在方旭喊潘义的时候就出来了，一眼见方旭就穿了件里衣站在窗边上，皱着眉看着什么东西，窗户大开着，赶紧进屋拿了衣服来给方旭披上：“怎么了？衣服都不穿就站在这儿吹冷风？” 方旭一指墙上道：“多出来一幅画。” 洛萧一见，就皱眉：“以前没有？” 方旭摇头：“没有啊，我不喜欢在屋里挂东西。” 潘义也跑上来看见了那幅画，拍了拍手叫道：“哎呀要死了真是，这谁恶作剧啊怎么挂这么个东西在屋里啊。” “墨叔，我不在的时候没人进我楼吧？” 潘义摇头：“没啊，就昨天阿兰听说你要回来，带了几个丫头来给你打扫了一下，再没别人进来了。” 方旭郁闷了：“谁给挂上的啊……。” 洛萧走上前将那幅画摘了下来，看了看墙面，道：“刚挂上不久，墙上没痕迹。” 听见动静的跑来凑热闹的肖即墨和赵半云也来了，两人看着那画，也是一脸郁闷：“这画的什么呀？” 肖即墨是丹青好手，指了指画道：“这人根本不会写字。” “嗯……。”洛萧将画递到潘义手中：“潘叔帮忙拿一下。” 几人远远的看了看，洛萧道：“潘叔，麻烦把画翻过来，我感觉画反了。” “哦。”潘义将手里的画翻了个面，方旭还是觉得不对劲，就让潘义将画给倒过来，横着放…… 一横过来，几人的脸色就是一变，洛萧和方旭惊讶的指着画叫道：“哎呀，这是那恶眼！” 第22章 滚来滚去 方旭和洛萧一声叫喊，倒是把大家都给喊愣了。 潘义奇怪的问方旭：“什么恶眼？”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吗？ 方旭摇头，想着还是不要说太多，免得他们担心，可还没等他开口，本来靠在肖即墨肩上困的有点晕乎乎的赵半云却突然来了精神，问：“方旭，你是不是感觉有人一直在看你？” 方旭和洛萧同时一愣，看赵半云，方旭轻轻点头。 赵半云眉峰一皱，问方旭：“你身上有没有长的像眼睛的东西？” “呃……。”方旭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眼睛：“我眼睛算吗……长的像眼睛……。” …… 赵半云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说珠子，或者圆形的玉佩什么的，有吗？” 方旭把自己腰包翻出来东西倒在桌上，袖袋中的东西也倒在桌上，几人趴桌边上仔细的找了找，方旭的袋子里装的多是些小零碎，比如肖即墨给他的银针盒子，方敛晨给他的削水果的小刀子，谢白给的几块扇形的玉佩，还有洛萧在景明买给他的一把糖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像眼睛的。 方旭指了指糖豆问：“这个？” 边说边扔一颗到嘴里，好甜，还有水果味儿。 赵半云看着桌上的东西皱眉，摸下巴琢磨：“不应该啊……。” 这边洛萧已经在方旭身上摸来摸去，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了，方旭被摸的痒痒，边打他手边躲来躲去，道：“真没了！” 洛萧狐疑的看了看方旭，再看看桌上东西，问赵半云：“你知道恶眼的事儿？” 赵半云打了个哈欠道：“我不知道，不过倒是听说过，两年前我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尊大菩萨金像，之后我爹就老是说感觉有人盯着他，让他不自在，派了好些赵家庄的弟子盯梢都没弄明白个所以然来，过了大概半年左右，有个游方道士跑到庄子里说我爹被邪魔缠身了，说我爹身上戴着个眼睛，我爹纳闷了半天，最后道士在我爹身上找到一块豆荚型的玉佩，是我爹弄金菩萨的那天捡来的，戴在身上大半年了，那玉佩拿掉之后我爹就说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没了。” “这么神奇？”洛萧睁大眼看赵半云。 方旭则在自己的身上再瞅了瞅：“我身上没那种东西啊，也没捡到过什么啊？” 赵半云哈欠连连：“那就怪了。” 肖即墨看了看方旭，又看了看赵半云，道：“先休息吧，明天再好好查探下，看这画怎么会挂在旭儿房里的。” 潘义点点头，将那幅画卷好收了在手里，叮嘱了方旭几句不用太在意，就先下楼了，肖即墨跟着赵半云也先回去了，洛萧看了看方旭，出门回他屋子。 方旭一个人站在门口望着那面挂画的墙发呆。 不一会儿，洛萧又回来了，手里抱着被子和枕头，往方旭床上一扔开始整理床铺，方旭回头看他：“你睡这儿啊？” “陪你。” 洛萧把床铺收拾好，走过来把方旭拉过去躺下，自己也跟着躺下，灭了灯。 方旭依旧心有余悸，偏着头看那面墙，洛萧无奈，伸手揉了揉方旭脑袋道：“别太在意，或许是我们想多了，那幅画那样挂着，不翻过来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像眼睛。” 方旭翻了个身，一滚，脑袋正好压在洛萧的胳膊上，问：“你信鬼神之说吗？” “当然不信。” “那刚才赵半云说那个道士从赵枫身上找出了眼睛形状的玉佩，之后就没有目光了。”方旭瘪嘴。 洛萧笑了声道：“那些游方道士可会就地取材说事了，如果当时赵枫没捡到那块玉佩，那道士说不定还要说是赵枫撞邪了呢，玉佩只是个说法罢了。” 方旭皱眉，再滚了滚，半个人都趴在洛萧身上，面对面看着他道：“可是赵半云说玉佩拿掉后那目光又确实没了，怎么解释？” “呃……。”洛萧看着方旭眼睛，望了望屋顶：“那什么，或许赵枫长的太丑了，那菩萨被恶心到了不想看了吧……。” “唉……。”方旭叹口气，脑袋搁洛萧胸口叹道：“说了半天，还是那凶菩萨。” 洛萧就感觉方旭黑黝黝的头发滑进自己的脖子，跟块绸缎似的滑溜溜，扫的他脖子痒痒的，另外方旭趴的这姿势实在有点别扭，就伸手搂着方旭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一手把滑进脖子的头发扒拉出来，给他整理到身后。 方旭抬头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腰，洛萧的手还在那儿搂着呢，就眯眼看他。 洛萧一笑，拍了拍后腰的手，问：“就这么睡？” 方旭想了想，反手去拽被子，盖好，赌气的嘟囔了一句：“睡就睡。” 头往胸口一放，却不小心撞到洛萧的下巴，疼的他嘶嘶抽气。 方旭脑袋也撞疼了，爬起来皱着脸揉脑袋，却感觉洛萧的身子一下子僵了。 方旭瞄了他一眼，见洛萧眼神怪异的看他，然后指了指床铺里面空出来的一半道：“睡好，别坐我身上。” 方旭顶着被子不明所以，就见洛萧不光眼神怪异，脸色也很怪异，眼神微眯的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方旭乐意见他吃瘪，嘿嘿一乐，伸手戳了戳他肚子：“怕痒？” “嘶……。”洛萧倒抽一口凉气，伸手一手拽胳膊一手按背往自己怀里一拽，方旭没个防备，一下子扑下去，被子一滑，连他整个脑袋都盖住了。 方旭在被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弄出来透气，刚没喘两口，就听见洛萧轻声问了四个字。 “喜欢我不？” …… 方旭愣了愣，翻身滚床里边去，连带着被子一块儿裹走，闷住头，就剩一把黑亮的头发散在被子外面。 洛萧抓着头发轻轻拽了拽，没动静，干脆爬起来去被子里扒拉人：“出来透气，待会儿闷坏了。” 正扒拉着，就听见方旭隔着被子闷声闷气的道了一句：“喜欢的……。” 洛萧就傻了，一张脸腾的红起来，都能摊鸡蛋了。 脑海里就剩了方旭的声音，小小的——喜欢的……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方旭醒来的时候自己又半个身子都趴洛萧身上，睁眼，就见洛萧笑眯眯的瞅着自己，突然脑袋往前一凑，在额上亲了一口：“旭儿，早安。” 方旭脸微微一红，抬手蹭额头：“没洗脸……。” 两人穿好衣服跑楼下去洗脸，赵半云和肖即墨两人各捧着一杯茶在方旭院子里溜达着转圈圈，没一会儿潘义也过来了，看了看他两，也跟着捧了一杯茶，溜达着转圈圈，赵半云边转圈边念叨：“在哪儿见过呢……。” 方旭和洛萧拿着帕子擦脸，见他们三围成一个圈这整齐的队形，不由的纳闷：“墨叔潘叔，你们干嘛呢？” 肖即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拍了拍赵半云的肩问：“真想不起来啊？” 赵半云皱着一张脸摇头：“总觉得差了一点点。”说罢抬头对肖即墨道：“即墨，给点儿提示呗？” 肖即墨扯着嘴角干笑两声，继续转圈圈。 潘义捧着茶杯跑方旭旁边去，方旭擦完脸正在擦手，问潘义：“潘叔，墨叔他们在想什么呢？” 潘义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肖即墨和赵半云，瘪嘴摇头：“不知道，大清早的跟魔障了似的。” 洛萧把脑袋凑到方旭面前道：“旭儿帮我弄一下，头发缠住了。” “哦。”方旭扔下帕子给洛萧解头发，间或按他脑袋一把：“别乱动。” 潘义啧啧的看看肖即墨和赵半云，再看看方旭和洛萧，幽幽的道：“微妙啊……。” 潘婶儿带着小丫头们给他们几个送早饭，进院子就看这气氛，肖即墨和赵半云在院子里踱步转圈圈，洛萧低着脑袋，方旭正给他弄头发，潘义站在一边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情形十分的诡异。 潘婶儿对着肖即墨和赵半云喊了一句：“别转了，吃饭了，晕不晕啊你们。”又对洛萧和方旭喊道：“还有你两，又不是丫头，头发弄那么仔细做什么？来吃饭！” 被潘婶儿一声吼，几人赶紧跑过来吃饭，潘婶儿看看方旭和洛萧，双手叉腰琢磨——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呢？好怪异…… 赵半云还在郁闷想不起来的事儿，肖即墨给他喂包子，无奈道：“实在不行就慢慢想吧。” 方旭捧着碗喝豆浆，洛萧给他喂包子，问：“墨叔，你们想什么呢？” “哦。”肖即墨从怀里扯出昨晚那张纸道：“半云说他好像看见过这幅画，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真的呀？”方旭眨眼，把放包子的碟子往肖即墨面前推了推，道：“先别想了，吃饭吧。” 肖即墨一看包子，脸色就是一变，摆手道：“不用，我喝豆浆。” 潘婶儿在一旁斜眼：“还真坐下病来了。”边说边让小丫头拿了些油条出来递给肖即墨道：“喏，吃这个，总不会怕了吧？” 肖即墨接了油条蘸着豆浆吃。 方旭捧着碗看洛萧：“怕包子？” 洛萧挑挑眉，看肖即墨脸色确实不大好，估摸着大概是发生过什么关于包子的事儿吧，就对方旭道：“先吃饭，别问。” 方旭不情不愿的低头喝豆浆，感觉有人拽了自己衣袖两下，回头，见是送饭的小丫头妍妍，妍妍低头在方旭耳旁小声说：“云公子失踪的那时候，赵家庄派人给墨叔送来一小屉包子，告诉墨叔是用云公子的肉包的，把墨叔给弄疯了，这不，墨叔坐下病了，打死不吃包子。” 第23章 险在东山 被妍妍这么一解释，方旭看着手边上的包子郁闷——这赵枫也太狠了，为了把墨叔逼急了，这招都想的出来……别说，还真恶心…… 洛萧见方旭捧着豆浆碗皱眉，就对妍妍招招手，让妍妍再拿了些油条出来，默默叹气，递给方旭：“吃这个。” 顺手把装包子的碟子推到一边去。 潘叔捧着碗闷闷的笑，潘婶儿气的脸都红了，叉着腰对妍妍道：“死丫头叫你多嘴，这下好了，全谷的人都不吃包子了，这还剩了好几十你吃不？” 妍妍撅嘴：“那不是小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嘛……。” 潘婶儿点着妍妍的额头道：“傻啊你？等他们吃完再说不成啊？” 话音落，就见一群人捧着碗看她。 潘婶儿一瞪眼，撸袖子把包子都装回食盒去：“看什么看？以后不给你们做饭了！真是的。” 说罢带着小丫头们提着食盒出去了。 …… 方旭偷偷的碰了碰洛萧的胳膊，低声道：“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洛萧挑眉，戳戳他脸颊问道：“潘婶儿生气了，那你还吃包子吗？” 方旭赶紧摇头——不要，打死都不吃，想想就恶心！ “没事儿。”潘叔笑嘻嘻的捧着碗道：“你潘婶儿向来疼你，哪儿真能不给你做饭吃啊？赶紧吃早饭，我去安抚下老婆子。” 一口气喝完豆浆，潘叔想了想，拿了个包子叼在嘴里出门找潘婶儿去了。 肖即墨和赵半云默默的吃完早饭，赵半云在一旁把东西都收好放在小篮子里等着那群丫头来洗。 “旭儿。”肖即墨坐在方旭旁边，一脸认真的道：“我昨晚给你算了一卦。” 方旭眨眼：“算出什么了？” 肖即墨皱着眉道：“险在东山。” “险在东山？”洛萧和方旭异口同声应了一句，洛萧摸着下巴琢磨：“东山……是说七户山吗？” 肖即墨神神秘秘的站起来拉着赵半云就走，道：“你们自己琢磨，我先回院子了啊。”小声念叨道：“我再说谢白回来不得扒了我的皮啊……唉……恶人难当啊。” 赵半云有点担心，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方旭也正在看肖即墨呢，就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 还没开口，被肖即墨拽了一把头发：“云啊，我想喝酒，想喝梅花酿，陪我去院子里挖。” “哦。”赵半云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跟着肖即墨往外走。 等出了方旭的小楼，赵半云才道：“你说方旭会去吗？” “会。”肖即墨笃定道：“那孩子的心思可没面上这么单纯，被那眼睛盯了这么多天，骨子里早就暴躁了，也是洛家那小子在旁边安抚着，不然没这么平静，现在我话都说这份上了，他怎么着也该去看看的。” “谢白和方敛晨可都没打算让他去啊。” “呵。”肖即墨笑了一声，摆手道：“那两人是保护太过了，旭儿从小就被他两宠着，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再这么宠下去，迟早要出事，这事儿让他自己去解决比较好，总不能一直把旭儿当小花儿那么养着吧？” 赵半云想了想，肖即墨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方旭从小就被那群高手保护着，什么事儿都有方敛晨和谢白帮他解决，他这人，要是不给磨出点戾气来，实在不适合在江湖上生存，让他去也好。 转念又一想，赶紧一把拉住肖即墨道：“哎，谢白和方敛晨回来要是知道你把他们儿子给弄那地儿去了，会不会直接剁了你？” 那两人护犊子护的可紧呢！ “……。”肖即墨伸手拉住赵半云加快了脚步往院子里走：“赶紧收拾东西，咱出谷去避避。” 赵半云无语。 小楼里，方旭托着下巴皱眉看桌上的地图：“险在东山？表面上意思是说危险在东山，东山是七户山古时候的称呼，可是七户山里云曦山这么远，怎么着就扯上关系了？” 洛萧点头：“我倒是也听说过七户山古名儿叫东山，因为位于中原最东部而得名，山那边就是外族的地方，西边是中原，东北方向是北关，也就是白夷，东南方向又是胡戎，那是块三不管地界，乱着呢。” “其实我一直奇怪，凶菩萨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赵家庄的。”方旭趴桌上道：“那东西并不属于中原的东西，他赵家庄是怎么得到那玩意儿的，食人鲳，凶菩萨，还有那个地宫的长明灯和饕餮，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指点过啊。” “要不等你爹回来问问你爹？”洛萧提议道。 方旭皱着脸摇头：“行不通，我爹要是肯告诉我，也不会偷偷摸摸的跑了。” “啧。”洛萧抱着胳膊：“那怎么办？” 方旭仰脸看他：“我想去七户山看看。” “……。”洛萧伸手捏捏方旭的脸：“不怕你爹生气？” “那我也不能老什么都不知道呀？”方旭揉脸，不满道：“我爹和我父亲老拿我当小孩子。” 洛萧笑道：“那可不就是小孩子嘛。”说罢对阿一阿二招招手：“跟阿五和十六十七她们说声，咱今晚就走。” 方旭一乐，笑眯眯的往楼上跑：“我去收拾东西。” “等等。”洛萧拉住他胳膊给拽回来，道：“东西让十七她们收拾就好，你先带我去见个人。” 方旭被洛萧拽着往院子外走，好奇：“谁啊？” “你秋爷爷在谷里不？” “没，他在山上的栖羽庄子里。” “带我去见他一下，我师父有事儿让我帮忙问问。”洛萧笑道。 方旭想了想，也是有段时间没去见叶知秋了，就点头：“成。” 留下阿一他们给收拾东西，方旭带着洛萧上了栖羽山庄，栖羽山庄与离人谷都处在一个山上，只不过一个是山顶上，一个是山脚下，云曦山山势险峻，整座山气势很雄伟，上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好在不管是栖羽的人还是离人谷的人，功夫都不错，方旭的轻功还就是这两边跑着玩儿练出来的。 栖羽山庄的大门很大，远远望去高大宽广一座门，院子是从下往上递进一层一层铺上去的，最高那层是方敛晨住的地方，原因是因为山太高，山顶那间屋最冷，没人愿意住。 两人上了山，方旭没直接进庄子，而是带着洛萧绕到一条小路上，顺着小路走，有处温泉，里面遍布了好几个温泉池子，再往里，是一个湖泊，湖中心有个小亭子，亭子里坐着个白衣白发的老头儿，此刻正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鱼竿在钓鱼。 洛萧远远的看了一眼，问方旭：“那就是叶老爷子啊？” 方旭点头，叫了一声：“秋爷爷。” 老头儿回过头来，一见方旭，立刻笑容满面，鱼竿一扔就跑过来：“旭儿回来啦？” 这老头儿须发皆白，脸上也没皱纹，单看脸倒是看不出是个百岁老人，一个字，帅！ 洛萧看着叶知秋，再想想自家老头子，不由的摇头叹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瞧瞧人家师父，再瞧瞧自家师父，简直不能看嘛。 叶知秋打量了洛萧一眼，笑的眉眼弯弯：“哟，周饭桶还真没白瞎了等这小二十年啊。” 洛萧跟叶知秋打了个招呼：“怎么说？” 叶知秋笑咪咪道：“当年他跟我抢敛晨当徒弟，没抢赢，然后又跑去跟姓陆的抢谢白，也没抢赢，气的周饭桶撞了三天墙，跳着脚发誓一定要找个比敛晨和谢白资质还要好的徒弟，可乐死了。” 洛萧和方旭一起想了想那场面，莫名觉得挺有趣的。 叶知秋又道：“周饭桶运气不错，等了小二十年愣是等到你这么个徒弟，不过我这儿还有个旭儿呢，周饭桶怎么比还是个输。”说罢又回到亭子里拿起那鱼竿问道：“说吧，找我啥事儿？” 洛萧跟方旭也一起到亭子里去，洛萧笑道：“老头子说他有个东西想不起来放哪儿了，让我问问您看您老还记得不？” 叶知秋眯眼：“什么东西？” “天灵卷。” 洛萧的卷字刚出口，两人就觉得周围突然一下子爆发出一股极冷的内力，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成冰，耳边全是结冰的喳喳声。 方旭和洛萧一惊，就见叶知秋冷着脸道：“不知道，回去告诉周饭桶，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别想拉上我和姓陆的！” 说罢一闪，没影儿了。 方旭和洛萧面面相觑的看着这片冰湖，方旭歪歪脑袋，问洛萧：“那个……天灵卷是什么呀？” 从小到大他都没见叶知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就是跟陆老爷子吵架两人直接铲平一座山都没今天这么恐怖。 洛萧看看湖面，再看看方旭，耸肩，哭笑不得道：“我哪儿知道啊？老爷子就让我帮问问，我就没听说过天灵卷这玩意儿。” “你没问过啊？” “问了，他不说。”洛萧无奈：“得，这下子把叶前辈给得罪了，回头让老爷子自己来收拾去，我不管了。” 方旭赞同的点头，他们老一辈的事儿，他两想管估计也管不着呢。 第24章 破庙有人 两人也没进栖羽庄子，直接从山上下来回到方旭在离人谷的小楼，就见院子里好几个人在忙进忙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院子里还停着好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是掀起来的，里面整整齐齐的放了好些书籍，还有好几个小箱子，方旭凑过去闻了闻，是草药。 “让让让让！”苏尧抱着半人高的一堆书从屋里跑出来往车上放，忙的不可开交。 方旭郁闷了一下：“你干嘛？” 苏尧白了他一眼：“收拾要带的书和草药啊，也是你两脑子抽筋，白天不走非要晚上走，瞎折腾！” 边说边提着衣摆又跑进屋去，拎了两个箱子出来扔马车上，拍了拍手。 “你也一起去呀？”方旭问。 “那可不？”苏尧道：“师父说你们要去七户查那恶眼的事儿，那东西那邪乎，我不跟去怎么办？” 方旭笑了笑，在一边坐下等。 苏尧捧着杯子喝了口水问：“不过话说回来，干嘛非要晚上走？” 方旭无奈：“白天走潘叔肯定要拦啊。” 潘义打小疼方旭，要是让他知道方旭要去七户山，还和那奇怪的眼睛有关系，不拦才怪了，到时候别的不说，再惊动了他爹或者陆老爷子什么的，哪儿还能走的掉啊？ 说到底，还是护的太过了。 苏尧挠头嘀咕了一句：“难怪师父不让我去找潘叔帮忙了。” 一群人收拾好了，阿一和阿二负责赶车，十六和十七两丫头带着一堆干粮点心钻到一辆马车里，苏尧在另一辆马车里窝在他的草药堆里睡觉去了，这晚上天气好，月光很亮，方旭和洛萧骑着马在前面跑，跑着跑着方旭就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啊，一脸狐疑的看洛萧：“那什么，你不找刀了啊？” 洛萧点头：“找呀。” “那你跟我去七户山？” 洛萧笑眯眯道：“刚接到消息，孤月在七户山。” 方旭歪着脑袋盯他，翻白眼——骗鬼呐？ “没骗你，真的在七户山。”见方旭不信，洛萧赶紧举手以示自己没说谎。 但是这么一来，方旭更加觉得奇怪了——为什么都是七户山？有这么巧的事？ 方旭皱眉问道：“为什么要偷刀？据我所知孤月刀是灵刀，认主的，偷到了又有什么用？” 洛萧干笑两声，挑眉道：“这多简单，杀了原主不就行了？” 方旭脸色就是一变：“有人要杀你？” “呃……。”洛萧嘴角抽了抽：“我只是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而已。”虽然说被方旭关心，心里真的好甜呐！ 晚上的天气凉的多，飞飞和飒飒并排走着，飒飒那长长的的鬃毛被风吹的飘啊飘的，洛萧看了看，指了指飞飞，对方旭招了招手。 飞飞也抬头看了方旭一眼，停下来轻轻的踹着蹄子。 方旭皱了皱眉，洛萧那意思是让他跟他一起骑飞飞呢。 他低头看了飒飒一眼，见飒飒没什么表示的看着旁边，也停在飞飞身旁。 洛萧见他犹豫，就又招了招手道：“过来吧，方便说话。” 方旭想了想，也是，就一跃到了飞飞背上，正好坐在洛萧身前，洛萧笑的甜蜜蜜的，伸手一拉缰绳，正好把方旭圈在怀里，又空出一只手握住方旭的手问：“冷不冷？” 方旭摇头，他本就是寒性的内力，不怕冷。 洛萧握住他的手，觉得他手温温的，不凉，道：“之前我一直疑问到底是谁偷了孤月，所以一直在江湖上放的有人在打听，昨儿个总算有了消息，孤月在七户山下的七木镇出现过，而且那人我还认识。” “认识？”方旭问：“谁呀？” 洛萧道：“我家老爷子这辈子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师兄楚泽，一个就是我。” “你还有师兄？”方旭回过身看他。 洛萧点头，让他坐好，道：“有，我师父这辈子都在找徒弟，所以在我之前还收了一个，不过老爷子觉得师兄资质还是不够，所以不大喜欢他。” 方旭点头表示理解，周老爷子那是被叶知秋和陆忘生给气的，资质不如方敛晨和谢白的绝对不会要。 “是那个楚泽偷的刀？” 洛萧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我师兄那人天赋不算顶好可也不是太不济，就是那个性格不讨人喜欢，太虚假，老爷子不喜欢他。” 方旭歪脑袋：“虚假？” “嗯。”洛萧道：“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明明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可为了讨你高兴，嘴里还是会顺着你说，典型的心口不一。” “应该是为了能讨你师父欢心吧。”方旭表示理解，为了得到大人的注意而拼命的讨好的那种人，挺悲哀的其实。 “是啊。”洛萧摸了摸方旭脖子，觉得有点凉，就把他衣袖紧了紧，道：“但是老爷子看不惯他那腔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为对他比较冷落，十二年前我九岁，师兄十五岁，老爷子费了大功夫弄到孤月刀，师兄可喜欢，问老爷子讨要了好几次，老爷子都没给，然后在我九岁生日那天，送给了我，师兄不服气，要跟我比武，用孤月做赌注。” “你赢了？”方旭想象了下九岁的洛萧，应该挺好玩的。 洛萧叹气：“嗯，比完了老爷子说了句话，他跟师兄说，你跟萧儿的差距，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上的。然后师兄就离开了天穹山，直到去年，我二十岁，老爷子把天穹派也直接给了我，师兄又回来，再跟我比过，还是输。” 方旭默默点头，俗话说勤能补拙，但是武功这东西，还真不是勤能补的回来的，别人花一年的时间领悟一套刀法，而天才只用一个晚上就可以领悟，你进步，天才却在用比你更快的速度在进步，两者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没有终结。 洛萧苦笑一下，把方旭抱住道：“所以这次听说带着孤月在七木镇现身的是师兄楚泽，我倒是没有半分惊讶了。”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他们已经离云曦山很远了，洛萧低头问方旭：“困不困？” 方旭打了个哈欠，点头：“有点儿。” 阿一赶上来问：“老大，前面有个庙，要不要去休息下？这儿离下个镇子还老半天呢。” 洛萧点头，率先带着方旭骑着飞飞一起往那庙宇跑去，飒飒甩着尾巴跟上。 那庙有些破旧，窗户好些都是坏的，里面透出火光来，大约也是赶路的吧。 洛萧和方旭推门进去，就见里面已经有一伙人了，一共十一二个，围着一个火堆在吃馒头呢，听见脚步声，就都回头看，见进来两个人，一黑一白，黑衣的霸道白衣的俊俏，不多会儿又进来好几个，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张罗着生火打地铺。 洛萧和方旭也在打量那伙人 ，十一二个都穿着黑衣，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丫头（肤色都不算白净，看的出来是常年在外跑风吹日晒的结果。 双方都互相拱了拱手算作打招呼，方旭在毯子上坐下，十六和十七跑进来给大家分干粮吃，又给方旭和洛萧每人递了一小壶酒，几人吃着东西，方旭看了看，问：“苏尧不下来啊？” 十六笑道：“叫了的，说不下来，就睡车里。” “哦。”方旭吃完糕点，喝了几口酒，拍了拍手上的糖分，裹着毯子在一边打哈欠。 洛萧坐他身边给他披了条毯子，道：“睡吧。” 方旭把脑袋放洛萧腿上，闭了眼。 众人都休息。 隔壁那伙人好奇的看他们，目光在方旭身上打了好几个转转，洛萧感觉到了，把方旭往怀里抱了一点儿，用毯子裹好，冷冷的看了那伙人一眼。 除了柴火爆出的噼叭声外，一片安静。 天快亮的时候，洛萧醒了，抬眼看了看窗外，见外面灰蒙蒙的，所有人都在睡，他轻轻把方旭挪了挪让他睡好。 正准备再睡会儿，外面突然想起一阵尖锐的鸣叫，那声音尖利，分不清是什么发出来的，围绕着整座庙宇环响着。 洛萧一惊，第一时间伸手把方旭耳朵捂住。 所有人都被吵醒，苏尧从外面冲进来骂骂咧咧：“艹！什么鬼东西啊？吵死了！” 十六和十七也捂着耳朵抱怨。 外面突然一个惊雷打下来，瞬间，瓢泼大雨。！ 那群黑衣人此刻全都一脸愤恨的瞪着洛萧他们，其中有个中年男子指着方旭道：“果然你们，这个白衣人把清妖引来了，你们把他交出来，否则清妖发怒，我们都得死！” 第25章 白衣清妖 “清妖？”方旭皱眉看外面的大雨，又看洛萧：“清妖是什么？” “不知道。”洛萧摇摇头，瞄了一眼那群黑衣人，对方旭道：“没听说过。” 那中年人正想发怒，被另一个中年男子给挡了一下，那男子手上握着刀对方旭他们一拱手道：“各位是外地人吧？这俞儿县半年之前突然出了个清妖，专抓穿白衣的人，或有包庇，则包庇之人全都会被杀，没有人能躲过，人称白衣清妖，现下那位白衣的小公子被清妖给盯上了，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请众位交出白衣公子，保大家的安全。” 方旭皱了皱眉，问道：“这就是你们都穿黑衣的理由？” 那人叹气道：“现今整个俞儿县都没人敢穿白衣了，不说白衣，连跟白色有沾染的东西都不敢用，连白米都要先用青菜汁染了色才做饭，不瞒各位，这白衣清妖如今已是弄得整个俞儿县人心惶惶。” “米饭都要染色？”洛萧挑挑眉：“那那些被抓去的人都没回来吗？” 黑衣人摇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屋外风雨更大了，苏尧趴破窗户上看了看，嘀咕道：“冬日里下这么大的雨，确实少见啊。” 黑衣人明显已经有些恐慌，好几人都拿着刀剑围上来喝道：“把白衣人交出来，不要因为他一个而害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几人眼神微微一眯，洛萧冷笑道：“为了一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就吓成这样，你们就这点本事吗吗？” “少废话！”黑衣人中的一个女娃道：“你们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凭什么因为他就让我们所有人都去死？把白衣人交出来！” 洛萧目光森冷道：“那又凭什么因为你们的一面之词，要我们把他交出去？” 方旭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低头看着门口，突然一指门口道：“有烟。” 众人一惊，都看门口，果然见关着的门缝里透出不少烟雾来，白烟，很浓，并且遇风不散。 黑衣人脸色全体煞白，连声音都掺上了恐惧：“把白衣人交出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罢就要上来抢人，苏尧跑门口看了看贴着地面的那层白烟，转头叫道：“都闭气，是毒烟！”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和一个小瓷瓶，从小瓷瓶里抖了些白色的粉末到帕子上，用帕子绑住自己的口鼻回头对众人道：“都集中在一起别动，这烟会根据人的呼吸分散，别站太开，分散太多就麻烦了。” 苏尧说完，拉开门跑了出去，门外浓浓的白烟瞬间将苏尧淹没。 阿一阿二他们都赶紧听从苏尧的吩咐站在一起，将方旭和洛萧挡在身后，洛萧抱着胳膊看了筹措的黑衣人一眼，冷声道：“不想死就过来，不然就站在那别动。” 黑衣人们犹豫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狠声道：“妈的，拼了，老子就信你们一次！” 便跑过来跟洛萧等人挤在一起，其余人一见，也动摇了，纷纷跑过来。 人群都集中了起来，果然见那原本涌向黑衣人站的方位的烟雾都往这边涌了过来，众人都默默的闭了气，看着那白白的烟雾皱眉。 方旭拉了拉洛萧衣袖——用毒的？ 洛萧回头看他，挑挑眉——装神弄鬼吧？也就这群傻子能信。 不大会儿，苏尧从外面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堆干草药，进来后看了看，皱了皱眉，将草药分给阿一他们，拿出火折子道：“点燃。” 阿一他们都纷纷把手上的草药点燃，草药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那些白烟却在遇到青烟的时候往后退了。 众人惊奇的看着苏尧和阿一他们手上的草药，洛萧和方旭本就不怎么担心，黑衣人们小小的骚动了一下，其中一个丫头拉了拉一个中年人的袖子，小声道：“大哥，说不定我们有救呢。” 那中年男子看了方旭一眼，又看了苏尧一眼，皱着眉没说话。 不多会儿烟雾就被驱散的差不多了，苏尧将捂着口鼻的帕子拿下来塞进腰包里，又拿出一个小瓶子，给每人一颗药让他们含在嘴里，说是能防止那些毒气。 十六含着药，喜滋滋道：“甜的哎？” 苏尧得意的一扬眉毛。 十七拉了拉苏尧的衣袖，指了指门口道：“苏神医，那是血水吗？” 众人再次皱了眉，苏尧回头，就见门口有一股红色的水流流了下来，这座庙宇的门前有个斜坡，水会往倒流，也不知道是谁修建的。 苏尧把袖子一卷，提着衣摆跑过去蹲下在鲜红的水里摸了一把，凑到鼻尖闻了闻，回头冲大家摆手道：“不是血水，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果然是装神弄鬼呢。” 十六和十七也好奇的跑过来：“那是什么？从哪儿流下来的啊？” 苏尧道：“是一种染料，至于来处嘛……。” 苏尧顶着雨水跑出去，十六和十七一方面好奇，一方面要保护苏尧，就也跟着跑了出去，三人顺着红色的水流一直往外走，在不远处的树下，找到大块红色的布料，此时那布料上的颜色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差不多了，白白的透着淡淡的红。 苏尧挑眉：“这布浸了染料，然后挂在这里让水一冲，就跟血水似的了。” 十六捡起那块布抖了抖，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嘛……。”苏尧摸着下巴琢磨。 十七道：“刚刚那些人说，白衣清妖专门抓白衣人的。” 十六和苏尧同时抬头：“哎呀！方旭！” “应该不会吧……。”十七道：“老大和阿一阿二他们都在呢。” “先回去看看！”苏尧提着衣摆往回跑，十六和十七跟在后面跑，要进门时，十六眼睛余光看见门口有一块木牌子，牌子上黑乎乎的线条刻着什么东西。 “咦？”十六把那东西捡起来看了看，皱眉疑惑道：“这不是方小少房里那幅画嘛……。”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十七焦急的声音问道：“老大和方小少呢？哪儿去了？” 十六赶紧把牌子收在袖袋中跑进去，见苏尧和十七焦急的问阿一他们，阿一和阿二还有阿五和六都摸脑袋：“奇怪啊，刚刚明明还在身后的呀？什么时候不见的？” 而那群黑衣人则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道：“完了，他两被清妖抓走了，我们也得完蛋。” 黑衣的圆脸丫头指着苏尧等人骂道：“都怪你们！早让你们把白衣人交出去你们不肯，现在可好？死还要我们陪葬！” 苏尧脸色一寒，冷喝了一声：“吵什么！”袖中手指一弹，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飞进那丫头嘴里。 那丫头捂着脖子跺脚，说不出话来了。 黑衣人齐刷刷亮剑：“你们对乐儿做了什么？把解药交出来！” 苏尧拍了拍手，冷着脸道：“她太吵了，让她安静两个时辰而已，你们要是再吵，我不介意让你们一起安静！” 那个被乐儿叫做大哥的男子一摆手，让他们都放下刀剑，冷声问道：“这药对乐儿可有伤害？” “没有。”苏尧淡淡道，低头看方旭和洛萧刚刚站的那块地方，不打算再理他们。 阿一他们此刻脸色都很凝重，方旭和洛萧不是任性的人，他们有事要做一定会跟他们打个招呼的，没打招呼就消失的情况只有一种——他们是被抓走的。 能把方旭和洛萧一起抓走，这人得有多大的能耐？ 苏尧在地上看了一圈，看见方旭站的那个地方有一点小小的拖拉的很急，但是洛萧站的那块没有，就抬头看屋顶，看了会儿，拍了拍阿五的肩，指了指屋顶道：“你上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根线。” 阿五飞身上去抓着房梁仔细的找了找，对苏尧摇头：“没有啊。” 苏尧眉峰一拧，又往旁边指了指：“那边呢？仔细找找。” 阿五依言往那边找，手在空中和屋梁连通瓦缝中都仔细的摸了一遍，突然低头道：“有！很细！” 苏尧点头，示意他照着那根线再找找，阿五顺着那根线找了找，将一片瓦掀开，居然是伸到外面的，阿五掀开瓦片上了屋顶，不多会儿就从洞孔中跳了下来，手上拿着一小卷透明的细线，线的尽头绑着一个小石块。 苏尧接过线看了看，道：“是浸过药水的蚕丝线，极细极韧。” 这时站后面的阿六也过来，递过来另外一根道：“后面的墙缝里也有。” 苏尧抬头望了望头顶，微微一笑，道：“行了，咱也别担心了，带他们走的人只是用了小把戏而已，方旭和洛萧都不会有事的，咱们在这儿等就成了。” 说罢往地上铺的毯子上一坐，招呼大家都坐下休息，放松放松，别太担心了。 第26章 山洞中的菩萨 方旭原本有些担心冒着雨跑出去的苏尧，外头莫名其妙的大雨，又是毒烟又是血水的，苏尧那点功夫底子，万一出事可不好。 他正想跟上去，却感觉被人在肩膀上抓了一把，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拉力给往后拉了出去。 方旭一惊之余，人已经被拉出了破庙，被一个戴着斗笠白衣人抗在肩上往半山腰跑去。 方旭被抗在肩上纳闷——敢情是来绑人的？真不专业！ 抬手在白衣人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想着要不要直接出手？这么被倒扛着实在不好受。 还没想完，他被扛到了一个山洞口，被扔了下去。 下着大雨的地面上全是泥泞，扛着他跑的那人的衣摆上全是泥点子，方旭皱眉，嫌弃的看了一眼地面，在被扔出去的同时抬手按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那白衣人就感觉自己肩膀上被拍了一下，然后身上一松，再一看，方旭不见了……。 “清妖？” 白衣人抬头看，见方旭站在山洞里的一堆干草上，抱着胳膊看着他，面无表情。 “你会功夫？”白衣人皱眉。 方旭挑眉，那白衣人个子不高，头上戴着个斗笠，声音也是刻意改变过的，透着几分沙哑，但是那张脸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是个女人，方旭搓了搓自己被雨淋湿的头发，又问：“清妖是女的？” 白衣女子愣了愣，随即狠声道：“要命的就别说话！” “……。”方旭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下这山洞，不算很杂乱，角落里还有燃烧过的火堆。 那女子见方旭丝毫不惧，她能感觉的出方旭的武功很不错，踌躇了一下，纵身扑上来企图把方旭抓住，方旭一闪，女子扑了个空，背上被方旭止水剑点住往下一压，女子一愣，扑倒在地上，仰脸看他。 方旭此刻脸色微冷，冷笑问道：“抓白衣人的目的？” 女子笑道：“吃肉吸血！白衣清妖可容不得白衣人，人尽皆知！” 方旭抵着剑挑眉：“想活命就说点我想听的，废话太多对你没好处。” 女子皱了皱眉，疑惑的看了看方旭，见他一张脸上满是认真神色，跟方才她在暗地里观察的有些不同，这会儿的方旭，神色更加的冷，没有了那丝小兔儿一般的温和，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女子问道：“我说了你能放了我？” 方旭轻轻点头，冷声道：“说点我想听的。” “白衣清妖只是个骗局，清妖是个女人，她在找一个白衣小公子……。” 白衣小公子？方旭皱眉，这世上穿白衣的人何其多，清妖又如何认定他要找的人一定会穿白衣？ “具体我们并不知道，只知道她要杀……啊！……。” 女子话没说完，身后飞来一枚小巧暗器，正好从女子的后脖颈穿过，血污溅了方旭一鞋子。 “喂！”方旭一惊，连忙去探了探女子的脉搏，岂料女子已经死了。 方旭眼神微微一眯，身形一闪往洞里追了过去——方才那枚暗器就是送洞里飞出来的，速度之快，用暗器的人内力不弱。 方旭刚走，洛萧追了过来，一眼就见到了洞口的女子的尸体，心里一紧，这里有高手！ 赶紧跟着追进了洞中，他在方旭被带走没一会儿就跟出来的，方旭突然失踪让他有点担心，没来得及跟阿一他们打个招呼。 这山洞很深，好在里面点的有火烛，洛萧追进去就看见方旭靠在一边墙壁的石头上，抱着胳膊看着前面。 “旭儿？”洛萧叫了一声。 方旭抬手指了指前面，示意洛萧看。 洛萧抬眼，就是一愣：“凶菩萨？” 面前的菩萨大小高度都跟他们在地洞中看的凶菩萨一样，全身金塑，身后同样有个团扇，团扇上同样有一只眼睛。 方旭摇头道：“眼睛的神色有点不太一样。” 洛萧仔细看了看，果真，这只眼睛相比起上次看见的那个来说，更多了几分邪气，洛萧纳闷：“凶菩萨一共有几座？” “一座。”方旭道：“这种东西一般没人会去做，正经儿的凶菩萨只有一座。” “那为什么这里也会有？” 方旭摸下巴皱眉：“我怀疑，这个不是凶菩萨，上次我们见的那个是凶菩萨，那只眼睛却是恶眼，而这个菩萨的面相是恶，但是那双眼睛，怎么看都邪。” “有什么问题？”洛萧问。 方旭转过身来走到他身边，道：“我怀疑，这个菩萨是恶菩萨，另外还应该有一尊菩萨，邪菩萨。” “凶，恶，邪？”洛萧想了想：“好像听老爷子提起过啊。” “是三煞菩萨。”方旭道：“一个古老的名族，果古族的镇族物，据说相当的邪性，能左右人心，是个很危险的东西。” 洛萧回头看了看透着光的洞口，问：“清妖跟这三煞菩萨有关系？” 方旭回想了一下刚刚那白衣女子说的话，道：“他们要杀一个白衣的小公子，所以用白衣清妖的名头抓白衣人是有目的而言的，而且看情况，幕后人功夫不错。” “你刚刚……。”洛萧瞅了瞅洞里：“没追到吗？” 方旭摇头：“功夫很好。” 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方旭提着剑往外走：“我们回去吧，太久了苏尧他们会担心。” 洛萧点点头，又看了那菩萨像一眼，跟着方旭往外走，路过洞口的时候，看了那白衣女子的尸体一眼。 苏尧等人在庙里等了有两刻钟，外面的雨势已经停了，天色依旧有些阴沉沉的，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出现什么人来刺杀之类。 苏尧换了件干净的袍子靠在毯子上等的百无聊耐，手里把玩着那卷细细的蚕丝线，十六和十七等人担心的看着屋外，一方面要提防着再生变故，一方面却又觉得应该相信方旭和洛萧。 几人正担心着，方旭和洛萧回来了，两人都淋了雨，不过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洛萧让阿一和阿五阿六一起去那山洞前把那女子的尸体埋掉，人都死了，总不好让尸骨曝在荒野。 那群黑衣人惊讶的看着他们，问：“清妖呢？” 方旭皱了皱眉道：“死了。” 便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他有一种预感，那最后的一尊邪菩萨应该就在七户山，那块险地，不管三煞菩萨也好，洛萧的孤月刀也好，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契机，总是将他们几人带向七户山这个同一个目的地。 洛萧见方旭不大开心，知道是最近被这菩萨的事儿给闹的，就问他要不要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方旭想了想，看了看天，点头，下马钻进了马车里，抱着一条毯子发呆。 洛萧把飞飞扔给阿一，也跟着钻了进去，戳戳他脸颊问道：“想什么呢？” 方旭摇头：“不知道我爹他们去哪儿了。” “担心？”洛萧问。 方旭点头：“有点儿，总觉得三煞菩萨的出现不简单。” 洛萧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方敛晨他们就不大希望方旭掺和这事儿，可见这事情本就是件复杂的事，不过从那次见凶菩萨起，方旭好像就已经被卷进来了，不管方敛晨和谢白他们怎么去刻意避免，这东西一直都跟随着方旭不断的出现，目光，那副恶眼的画，每一件都在提醒着方旭，让他无法不去注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十六突然把窗户的帘子掀开探头进来道：“老大，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呀？” 十六略略有点胖乎乎的手伸进来，手心里躺着一块巴掌大的小木牌，上面布满了杂乱的黑色线条，十六道：“我总觉得这上面的刻的东西跟方少房里那副画很像唉。” 洛萧和方旭同时一愣，洛萧伸手拿过木板看了看，皱眉问十六：“你在哪儿找到的？” 十六指了指已经远离了的破庙道：“庙门口，方少失踪的那会儿捡的。” 洛萧看那木板，上面的黑色线条果真跟那幅画一样，组成了一个眼睛。 方旭凑近看了看，突然道：“好香哦。” “香？”洛萧看了方旭一眼，把木牌放鼻子面前闻了闻，疑惑道：“没味道啊。” “没有？”方旭怀疑的看他，伸手拿过木牌闻了闻：“特别香啊，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 “……。”洛萧拿过木牌递给十六：“十六你闻闻。” “哦。”十六闻了闻，摇头：“没啊，没味道啊……。” 两人都看方旭，眼中满是疑惑。 方旭被他们看的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真的很香啊，奇怪，为什么你们都闻不到……。” 第27章 七木镇 苏尧听了十六说的这稀奇事儿，从他的马车上跑下来钻进方旭的马车道：“东西呢？给我看看，别是香熏过之类的吧？” 洛萧把木牌递给他，道：“香熏过的我们闻不到吗？” 苏尧一摆手道：“没，我也正好奇呢。”边说边把木牌放鼻子下闻了闻，又掏了个小刀刮了点木屑下来闻了闻，看方旭，眼神同样奇奇怪怪：“确实没味道。” “有的啊。”方旭不解：“很奇特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熏香，分不出来的那种。” “莫非旭儿体质特殊？”洛萧摸下巴，看方旭。 苏尧也看着方旭，就有一种想拿手里的刀子把方旭鼻子切开来看看的冲动，兴致勃勃的道：“方旭打小就识毒，所有的毒药在他闻起来都是臭的，不管有味没味都逃不过方旭的鼻子。” 洛萧眨眼：“这么神奇啊？”边说边伸手戳了戳方旭的鼻子。 方旭瞪他一眼，指了指木牌道：“就是说这东西是没毒的了。” 苏尧摇头：“没有。” 方旭把木牌拿过来塞进自己腰包，道：“那我收着了。” “收着这干嘛呀？”洛萧郁闷：“这邪气的东西不嫌慎得慌啊？” 方旭挑眉：“说不准能用到呢。”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就是全都跟俞儿镇一样，一路走来没人穿白衣，打听了一下，都是被那清妖给闹怕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清妖不止一个啊。 行了有三四天，几人总算是踏上了东山的境地，东山这块地儿与三国接壤，算是三国必经的交通要塞，中原，白夷和胡戎三地儿的交叉点，来往人口杂乱，商贸众多，也多通各国货币，相对的，治安也是相当的混乱，毕竟这种地界出点什么事儿，三国相互牵制着不管哪一国出手去管都不大好。 方旭等人到了东山下的七木镇，洛萧早早儿的让阿一他们先去租了一套院子方便大家住，自己和方旭、苏尧一起先去吃饭。 七木镇的得名来源于镇子口的七棵参天树，笔直高挺，有直上云霄之势。 三人上了一座酒楼的二楼，在靠窗口的位置落座，这酒楼修的很是怪异，厅堂里支楞起来十几根一人粗的柱子顶着，给人一种特别结实的感觉。 小二见他们三人上楼来，连忙迎上来，在这地儿干活的都是有眼色的，哪些能惹哪些不能惹，哪些有钱哪些没钱，基本上打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二一见来的三人一黑一白一鹅黄三位锦衣公子，长相个个不俗，第一反应就是有钱的，再看他们手里的行头，一个手上有剑，另两个虽说没拿武器，可也不像是善茬。 这种人在小二眼里都是要小心伺候的。 洛萧等人落座，小二上来给他们介绍这地儿的招牌菜，这地方有些接近东北，风沙大，再加上外族比较多，吃食也都粗犷，整头的烤全羊，大碗的牛肉，再加上烈性十足的烧刀子。 小二一边介绍，眼睛一边不由自主的瞅方旭。 方旭瞄了他一眼，问：“小二为何一直看我？” 小二一惊，赶紧赔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七木镇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人敢穿白衣出门了，乍一见公子这身打扮，难免要多看两眼。” 洛萧笑问：“为什么？莫非是有什么缘故？” “缘故当然是有的。”小二道：“镇上闹清妖呢，专抓白衣人去吃心，可残忍了。” “啊？”方旭等人一愣，这跟之前遇到的好像还有点儿不同啊？之前不是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吗？可没听说过要吃心啊？ 小二同情的看了方旭一眼，提醒道：“这位公子还是小心些，换身衣裳为好。” 说完便下去上菜去了。 方旭往四周望了望，果真很多人都在看他。 洛萧冷笑了一声，道：“也不知道那清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居然闹的这么大。” 方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托着下巴道：“或许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引出清妖来弄个清楚。” 洛萧一听，笑眯眯道：“成，那你晚上跟我睡，以防万一。” 方旭白了他一眼，正好菜上来了，低头默默吃菜，苏尧在一旁看这两人旁若无人，不禁叹气，洛萧的重点大概全在“晚上跟我睡”上面了。 饭吃了几口，阿一和阿二过来了，对洛萧道：“老大，楚泽还没走呢，就住在西边的西风客栈中，不过好像跟外族的有来往哦。” “外族？”洛萧看了看阿一，问：“哪边儿的？” 阿一道：“好像是白夷，刚阿五看见他和白夷的人一起吃饭去了，阿五和阿六跟着去了。” 洛萧点头，让他两也坐下吃饭。 方旭撕着牛肉问：“孤月还在他手里没？” “在呢。”阿一点头道：“没见换过手，况且那小子想要那刀挺久了，没那么轻易送人。” 话音落就被洛萧敲了一筷子，道：“别乱叫，好歹是我师兄。” 阿一摸着脑袋嘀咕：“什么师兄啊，他都没拿你当师弟……。” 他们几个对楚泽多有不满，虚伪就虚伪吧，还爱嫉妒，洛萧天分好那也是天生的，羡慕也羡慕不来，安分点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没脑筋的，成天摆着一副“全世界都欠我的”脸给谁看啊？瞅着就不舒服，也难怪老爷子不喜欢他。 洛萧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端着杯酒瞅着窗外发呆。 要说对这个师兄，他也不是厌弃，但是也无法理解，人各有命，不认命是好事，但若是盲目的不认命，就未必是好事了。 几人正沉默着，方旭突然转头看了看身后，然后人就直接跃了出去。 洛萧看他背影，眉峰一挑，对阿一两人说了声：“阿一阿二，护着苏尧。”便也跟着追了出去。 苏尧咬着筷子眨眼，摇头叹道：“吃顿饭都不安生，真不知道这东山来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方旭之所以直接追出来，是又感觉到那股一直在身后的视线了，而且刚刚他猛然转头的时候，似乎看见一个青衣的人影迅速的隐在了拐角处。 可是等他追出去，却已经没有那个人影了，方旭自认轻功不弱，能这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只有一个可能——那人轻功比他还好。 洛萧跟上来，看见方旭站在路口发呆，就拉了拉他衣袖，问：“刚刚怎么了？” 方旭回头看洛萧，皱眉：“看见个青衣人影，直觉跟连日来的目光有关系。” 洛萧往四处看了看，方旭想了想，直接跳上围墙，站在高处看，也没见到什么。 洛萧抬头道：“看情况功夫不弱。” 方旭点头道：“至少不逊于你我。” 他两正被那青衣的人影搞的心烦意乱呢，突然听见他们吃饭的客栈一阵嘈杂，两人回头，见二楼他们做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摔下来一个人影，看衣着，不像是中原人。 方旭和洛萧心头一跳——那方向，别是苏尧出事了吧？ 两人赶紧赶回去，上楼就见他们坐的那桌围了一圈人，手上都拿着兵器，很多兵器样子怪异，一看就知道并非中原人。 苏尧还是那摸样坐在桌前，筷子上夹着一块酥皮的羊肉在吃，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阿一和阿二拿着剑冷着脸挡在那群人面前。 其中有个拿黑布包着头的男子道：“肖即墨的徒弟？怎么肖即墨没来，这徒弟倒是跑来送死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夹着点外族的强调，手上拿着双刀，这双刀形状有些诡异，很细很长，刀尖处是倒弯回来的倒钩，看上去并不轻巧。 苏尧依旧那副懒懒散散的姿势吃着肉，冷笑了一声道：“废话，我师父要是在这儿你敢出现？也就趁我师父不在耍两把威风。” 那人怪异的笑道：“滑稽！你师父就一缩头乌龟，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踏上东山的地盘一步，他不来，咱们这笔账就算到你头上了！” 说完，手一挥，那群人正想动手，却见苏尧手上一晃，一个纸包往人群中一抖，幽幽的道：“我功夫是比不上方旭他们，可也别拿我当小文生啊，这包猪头散就算是回敬你们对我师父不敬之罪，还想活命就滚远些，真当大夫就不会杀人吗？” 洛萧和方旭绕过人群回到桌边坐下，问苏尧：“那什么药啊？名字这么难听。” 苏尧笑眯眯道：“猪头散嘛，顾名思义就是让他们变猪头的了，算是给个小教训吧。” 方旭夹了块牛肉撕着吃，果然见那群人狼哭鬼嚎着，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肿胀了起来，晶晶亮亮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禁心里一阵唏嘘：“多大仇啊？” 苏尧拿着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道：“师父年轻时候来过东山，结下了些梁子。” 洛萧好奇：“什么梁子？” 苏尧脸色一沉，转头看着窗外，轻声道：“一个会让我师父悔恨这一辈子的梁子……。” 第28章 梁子 苏尧神色一暗，起身拿了条羊腿在手里就往住处走，面上也少了平日里那点儿爱闹的轻浮。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付了钱也跟着他往回走。 只听苏尧边走边道：“那些年，师父还不是鬼医，他是中原人尽皆知的医神，没有病症能难倒师父，刚才你们看见的那个人，是胡戎的一个很有钱的世家——徐离家的长子，徐离叶勇，他有个妹妹，叫徐离荷，从小身染怪病，整个胡戎没人能医好。” 苏尧的声音淡淡的，讲故事一样说道：“师父正好游历到东山，恰逢徐离叶勇到东山来找中原的大夫去给徐离荷医病，师父对那怪病很感兴趣，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将那姑娘医好了，可就这一年半的相处，徐离荷喜欢上了我师父。” 方旭歪脑袋：“没听说过墨叔喜欢哪个女子啊？” 苏尧啃着羊腿翻了个白眼道：“就说是徐离荷喜欢上了师父，可没说师父也喜欢徐离荷啊。” “难怪。” 苏尧继续道：“徐离荷跟师父说，她要回家告诉她阿父，要嫁给师父，师父劝了，徐离荷不听，她很固执的说能感觉的出师父也是喜欢她的，然后她回了家，让师父在东山等她，师父无奈，只好趁她回家的时候偷偷的走掉了，没想到，三日后，徐离叶勇找到了师父，要跟师父拼命，说师父害死了徐离荷，那时候，师父才知道，徐离荷回家跟她父亲说，她父亲不允她嫁给中原人，徐离荷闹了两天，最后被她父亲活生生打死了。” 苏尧看了看远处的天边，苦笑道：“师父自责了这么多年，或许还会自责一辈子，若是那个时候……或许那姑娘就不会死了，不管到底是不是师父的错，可她终究是因师父而死。” 方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不太好，难怪墨叔这些年来从不提娶妻的事，父亲他们也不提，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缘由在里面。 洛萧叹了口气，笑道：“也不能怪墨叔啊，感情这事谁也无法勉强啊，错的是徐离荷那个狠心的父亲吧。” 方旭转头看他：“我倒觉得那姑娘也有错。” “哦？”洛萧挑挑眉，问道：“什么错？” 方旭道：“明知墨叔不喜欢她，还强求，本身就是错。” 洛萧微笑，点头：“嗯，感情这事，不好说。” 要的是个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要真说到底是谁的错，还真没法说，那姑娘喜欢人本身没错，肖即墨不喜欢她，相劝甚至离开，也不算错，真要算错的，大概就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时间不对，人也不对，构不成姻缘，自然没有好因果。 三人到了租住的院子，十六和十七已经把院子里都打扫了个干净，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的一棵冬梅树下摘冬梅花。 方旭跑过去看了看，问：“弄这个干嘛？” 十六笑嘻嘻道：“这冬梅花开的不错，弄些花瓣下来做梅花糕哦，十七的拿手点心。” 十七插嘴道：“还能弄梅花茶呢，二公子可喜欢。” 洛萧和苏尧也跟过来，看树上，苏尧叹道：“哎呀，这树长的真好，花开了这么多呀。” 方旭笑眯眯点头：“好香。” 正说着，阿五和阿六一人拿着个大水煎包进来，对洛萧道：“老大，我们还看见点别的哦。” “什么？” 几人在院子里坐下，十六和十七跑进屋里去端了点茶水和点心出来给他们放桌上。 阿五啃着水煎包道：“罗门的人也在这儿，而且也跟白夷的人有来往，刚才楚泽和白夷的人去吃饭，坐东的居然是万点尘。” 洛萧就觉得纳闷了：“难不成师兄找罗门和白夷当靠山去了？” 这也不靠谱啊，一个罗门怎么跟天穹派比？不说别的，就说周伯茂周老爷子一个人就够把他罗门一锅端的了，白夷武林那边儿正经儿能叫上名字的高手也没几个，天穹派算是大派，罗门和白夷怎么着也没胆子去鸡蛋碰石头啊。 阿五咬着水煎包摇头道：“他们带的人多，我们也没敢靠太近，没怎么听清，不过好像有听到万点尘提到清妖？” 阿五有点不确定，推了推阿六问：“是不是？” 阿六点头：“是有说道清妖，不过具体说了什么是真没听清，那酒楼四周全是那白夷人带的人，还有几个功夫不错的，没法儿挨太近。” 方旭想了想问：“罗门和清妖会不会有关系？” “说不准。”洛萧道：“不过要是真有关系，清妖要找人，尤其是要找的人在中原，他们更应该找罗门的人帮忙才对啊，没理由编出什么清妖吃人的不靠谱事儿来。” 众人都沉默了一下，洛萧伸手拉了拉方旭的袖子问：“要不要上街？” 方旭点头，问：“要不要去会会楚泽？你的刀……。” 洛萧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咱去西风客栈转转，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你说的那另外一尊邪菩萨。” “嗯。”方旭提着剑跟着洛萧往外走，十六拿着小簸箕在后面问：“回来吃饭不？” “在外面吃。”洛萧答了一个，跟方旭两人跑走了。 苏尧闷闷的趴在院子里的桌上看着十六和十七摘冬梅，闲的蛋疼的数她们摘了多少，突然感叹道：“唉……也不知道我那作死的师父还活着没，别真被谷主和庄主给活剐了才好。” 此刻的白夷某客栈中，方敛晨蹲在屋顶上瞅着中原的方向，眯着眼想着心思，谢白拿了一纸包白夷的点心跳上来蹲在他身边，问他：“想什么呢？” 方敛晨摸着耳朵道：“没，莫名的耳朵好烫，总觉得出了大篓子的感觉。” “瞎想。”方敛晨捏捏他耳朵，把纸包递给他，道：“吃点，刚从仲孙那孙子那边拿来的，只此一家。” 方敛晨难得的瞥了他手里的纸包一眼，继续摸耳朵：“没兴趣，找不到三煞菩萨我心不安。” “……。”谢白把纸包包起来给他塞在随身带的腰包里，跟着蹲在旁边叹气：“唉……。” 此时出了门的方旭和洛萧也正在七木镇的街上溜达，他两还想引一引那白衣清妖，因此方旭也没换衣服，依旧顶着一身的白衣晃悠，惹来了不少视线。 被这么多人盯着，方旭觉得有点儿别扭，洛萧看了看他，从街边的面具摊子上拿了个面具递给他，笑眯眯道：“给，带上就不别扭了。” 方旭瞥了他一眼，拿过来看了看，见是一青面獠牙的，便撇嘴：“好丑。” “……。”洛萧嘴角抽了抽，拿了另外一个狼头面具，直接给他带上。 方旭乐呵呵甩甩胳膊，觉得挺威风的，便撒开了膀子大摇大摆的走。 洛萧在后面捂着嘴笑，方旭身量小，这么个走法怎么看怎么奇怪，实在好笑的很。 方旭回头瞪他——笑嘛？ 洛萧捂嘴——没！ 顺便拿眼角往身后瞟了一眼，被方旭一把抓住衣袖拽了拽，低声道：“别老往后看，不然他不跟了怎么办。” 洛萧笑眯眯道：“这么久，可算逮着狐狸尾巴了。” 方旭挑眉：“不，我还是觉得之前奇怪，他不可能在离人谷大摇大摆的跟踪，没那可能性。” 洛萧伸手揽着方旭的肩，两人若无其事往前面走，道：“是有蹊跷，别急，总会弄清楚的。” 两人开始慢慢往胡同里拐，身后跟的那青衣人就见两人一拐没影儿了，正疑惑呢，就见面前站着一黑衣人，冷笑着看着他问：“可算逮着你了。” 青衣人一惊，转身就想往后跑，谁知一回头，刚才那白衣少年正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着他呢。 青衣人一愣，就想翻墙，可还没上墙，就见白影一闪，被堵住了，再回头，那黑衣少年已经站在身后了，青衣人不禁抖了抖，直接往地上一跪，磕头哭叫道：“二位爷饶命，我只是看二位是有银子的主，想偷二位……一下而已啊……。” “呃……。”方旭和洛萧也被这一声哭叫给弄的一愣，对视一眼，无语——是个偷儿？ 洛萧想了想，上前伸手一把把那人胳膊一扭，内力一过，无奈的把人松开踹了一脚：“滚吧。” 方旭看他，洛萧耸肩摊手——真是个偷儿，基本上不会功夫。 两人都无奈，继续去西风客栈，可惜今儿运气不好，西风客栈人满为患，楚泽也明显不在，两人没办法，就先回去打算第二天再说。 闹腾了一天，方旭和苏尧都有些困，早早的进屋睡觉去了。 苏尧舒舒服服洗了澡，躺床上刚睡着不多会儿，就感觉头顶上凉风嗖嗖的，被冻的一个哆嗦，一睁眼，见方旭站在他床边，面色阴冷，手里握着止水就向他劈了下来。 苏尧心里就是一跳，往床里一滚脱口大声叫道：“我了个大艹！见鬼了这是！救命啊！！！” 第29章 方旭的异常 苏尧一声“救命”把睡着的没睡着的都给弄醒了，洛萧动作快，一闪身已经到了苏尧门口，一句“怎么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惊了个目瞪口呆。 房间里，苏尧满地滚着险险的躲着方旭，方旭次次杀招，逼的苏尧甚是狼狈。 见洛萧到门口了，苏尧吼道：“把他拦住！方旭这丫疯了！” “旭儿！”洛萧上前替苏尧挡了一剑，就感觉一股劲风扫过，浓烈的杀气从方旭身上散出来，方旭也不管眼前的是谁，手中剑横扫而过，洛萧拽着苏尧从方旭剑锋下滚过，顺手将苏尧往门口一推。 阿一阿二他们也已经到了，这几天赶路辛苦，大家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除了轮守夜的阿五和阿六外，其他几个都早早吃了小叶睡下了，只是睡下没多久，就听见苏尧一声破口大骂加喊救命。 好在众人都警醒，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洛萧将苏尧推出门外，几人扶起苏尧，再看屋里，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屋里方旭和洛萧过招打成一团，能毁的东西都已经毁了，方旭爆发加上止水剑也觉醒，洛萧徒手挡的吃力，方旭功夫本就与洛萧不相上下，洛萧想在没有兵器又不伤到方旭的情况下自保实在有些勉强。 “老大，接着！”阿六连忙接下自己的剑扔给洛萧。 洛萧接下剑一把横向出鞘，那把剑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划过，生生将止水截住。 “旭儿，醒醒！”然而方旭并无半点反应，洛萧近看方旭，见方旭双目呆滞，身法却依旧很是灵活，止水一撤一掌扫过来，强大的内劲逼的洛萧退了两步，不能下狠手又不敢松懈，气的直磨牙。 苏尧被伤了手臂和后背，疼的直抽气，见洛萧一时半会儿也制不住方旭，咬牙撸袖子道：“洛萧！按住他！我还不信了真跟木头似的不成！” 边说边溜进去摸自己幸存下来的药箱子。 方旭一剑角度刁钻的刺来，洛萧用手中剑一挡，只听咔嚓几声，阿六的那把剑被生生看碎了。 洛萧忍不住皱眉，将手中剑柄扔掉，直接往方旭身上一扑。 此刻方旭站的地方正好背对着个墙角，又无意识，被洛萧这么一扑，还真没躲过去，洛萧趁机往他手腕上点了两下卸了他点儿力道，夺了剑扔出去老远，一把抱住方旭在屋里滚了几圈儿。 方旭依旧没醒，手上虽说没兵器了，但那股骇人的气势还在，一掌就拍向洛萧胸口，洛萧眼神微微一眯，把方旭往上一翻，从身后抱着方旭。 苏尧撸着袖子摸了一把银针跑进来，眼疾手快的对着方旭几处穴道下针。 瞬间，洛萧就觉得方旭身上没力气了，跟睡着了似地躺在自己怀里。 苏尧眯眼：“娘的！跟老子斗！让老子知道是谁搞鬼分分钟让你丫变刺猬！” 洛萧抱着方旭坐了起来，见方旭脸色苍白，就有点儿担心，问苏尧：“没事儿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苏尧磨着牙瞪他：“你像他这么疯狂的泄一次内劲试试？” 洛萧皱了皱眉，把方旭抱屋里去，阿一阿二他们收拾屋子，十六和十七跟着洛萧他们去帮忙，苏尧还受着伤呢！ 苏尧淌着一胳膊的血跟过去给方旭把脉，郁闷的脸色铁青：“神经了，没中毒没干啥的，怎么好端端就疯了？” 边说边要去脱方旭衣服。 洛萧郁闷的一把拦住：“脱衣服干嘛？” 苏尧眼神闪啊闪，幽幽的道：“检查下。” 洛萧撇他：“检查什么呀？” “检查问题出在哪儿了！”苏尧边说边躲过洛萧的手一把把方旭衣服一拽…… “啊！”十六和十七赶紧跑门口去捂脸。 方旭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了，苏尧把他衣服和腰包什么的全收了过去挨个儿检查，晾着方旭和傻住的洛萧。 “……。”洛萧默默的转头仰脸捏鼻子，拽拽苏尧衣袖道：“那什么，有没有帕子给我用下，流鼻血了。” 苏尧头也不会给他脑袋上扎了几根针，道：“你看着他点儿。” 一回头见洛萧顶着脑袋上的针盯着方旭发呆，苏尧嘴角抽了抽，一脚踹过去道：“发什么呆啊你！倒是把被子给盖上啊！待会儿着凉了！” “呃……。” 洛萧手忙脚乱的拉过被子把方旭裹上。 苏尧抱着方旭的衣服和贴身的物品跑院里去，十六和十七打了水过来先让他把伤口都处理下，苏尧叮嘱十六和十七让她两翻下方旭的衣服和腰包，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自己跑屋里去换衣服和上药了。 十六和十七点了灯出来坐在小凳子上一件一件的翻，屋里洛萧就托着下巴皱着眉看方旭，苏尧之前说过方旭这体质打小就识毒，若是中毒的话不可能没察觉，可是他刚刚可是差点就杀了苏尧呢，对自己也没留半分手啊。 洛萧不禁想起来之前在赵家庄地宫里第一次见凶菩萨的时候，方旭说的那句话——据说被恶眼盯上的人，都会性情大变，凶残异常。 说起来方旭也被盯了许久，难不成恶眼盯人的说法成真了？ 苏尧换好了衣服跑出来，他那房间是不能住了，阿一和阿二正给他重新收拾房间呢。 “找到什么没？”苏尧问。 十六和十七摇头：“没见什么呀？都是方少一直带身上的，衣服也是我两给洗的，没可能做手脚。” 苏尧拿起衣服闻了闻，没什么异常，放下跟着十六十七去翻他的腰包和袖袋什么的。 洛萧趴门口问了句：“这什么时候醒啊？” 苏尧边翻边道：“天亮吧，都别说啊，先看看他记得不。” 洛萧抬头瞅了瞅天，月亮贼亮的挂在天上，离天亮还早呢，默默的叹气。 苏尧把东西都翻了一遍，奇怪的问十六和十七：“对了，十六，之前你捡到的那个木牌子呢？怎么不见了？” “唉？”被苏尧这么一提，十六也觉得奇怪：“我记得方少把它放腰包里的啊，怎么不见了？” 那堆东西里，确实没有了那个画着眼睛的木牌。 苏尧提着衣摆跑进去，洛萧趴床边上托着下巴瞅着方旭发呆呢。 苏尧跑进去问：“那个牌子呢？” 洛萧回头：“什么牌子？” “就十六捡的那个，方旭说香的那个。” 洛萧眨眼：“不是被旭儿收起来了吗？” “不见了！”苏尧跺脚，爬床上去来来回回的翻找了一遍，洛萧连被子把方旭抱起来让苏尧找，苏尧找了床上找桌上，整个房间找了个遍，但是都没看见那个奇怪的牌子。 洛萧皱眉道：“要不等旭儿醒来问问他吧。” 苏尧眯眼，盯着方旭看了半天，摸了把小刀子出来道：“让我放点血。” 洛萧护着方旭警惕道：“干嘛？” 苏尧挑眉：“刚把过了脉，没中毒迹象也没中蛊迹象，方旭内力深厚也不是随便可以控制的人，放点血给我让我试试有没有毒。” “刚不是说了没中毒嘛？” 苏尧握着小刀道：“那是表面，有些毒可聪明。” 洛萧看看苏尧，又看看昏睡着的方旭，皱眉：“多少啊？” “……。”苏尧跑出去不大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个拇指大小的小酒盅道：“来一盅！” 洛萧抱着方旭就想跑。 …… 片刻后，苏尧拿着半盅子的血跑出去，洛萧继续趴床边上看着方旭，心疼啊！ 晚上被方旭这一出这么一闹腾，苏尧和十六十七精力旺盛的把整个院子都搜了一遍，阿一和阿二给苏尧收拾屋子，天亮的时候阿五和阿六打着哈欠看着集体黑眼圈的众人，拉着阿一和阿二出去给众人买早餐——这情况，十六和十七铁定是不肯做饭了的。 方旭醒来坐床边上直揉额头——头疼！ 洛萧打水进来见他醒了，就道：“醒了啊？起来洗漱。” 方旭狐疑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缠着的纱布，奇怪的问洛萧：“我手什么时候受伤的？” 洛萧回头看他，眯眼认真问道：“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儿吗？” “昨晚？”方旭歪脑袋：“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衣服，更加的郁闷：“我衣服怎么也换了？” “……。”洛萧把帕子递给他笑道：“没事儿，就是昨晚你梦游了，摔了一跤擦着手了。” “是这样吗？”方旭有点儿不信，拿着帕子擦脸。 正想再问点儿什么呢，苏尧跑进来问：“起了没啊？” “起了。”洛萧答了一句，让方旭赶紧穿衣服，出去吃饭了。 方旭一边穿衣服，一边纳闷的看两人，到院子里一看更加的郁闷，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什么，怎么你们个个都是黑眼圈啊？都没睡好？” 众人干笑——开玩笑！你闹腾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睡的好！ 第30章 孤男寡男 阿五和阿六提着早餐进门，打破了院里的尴尬。 他两买了好几屉的羊肉大包子，阿一和阿二笑的贼贼的跟在后面，手上提的馅饼和香菇粥。 “赶紧的，这边儿独有的羊肉包子，可香了。”阿五乐呵呵的把食盒往桌上一放。 众人集体摆手：“不吃！” 默契的去跟阿一和阿二要馅饼。 阿五和阿六一脸郁闷：“干嘛呀？老大你不是挺爱吃包子的嘛，怎么今儿又不吃了？这羊肉包可只有这地儿有，不吃多可惜啊。” 他两之前在离人谷的时候没听见妍妍说的话，要听见也肯定不会吃。 洛萧淡淡的瞥了他两一眼，慢悠悠道：“你两卖包子的啊？不爱吃了呗。” 阿一和阿二捂嘴笑，幸灾乐祸道：“看吧，我都说你买了他们也没人吃，还不信。” “为什么呀？”阿五和阿六异口同声问。 十六和十七嫌弃的挥手道：“哎呀你们怎么那么多事儿啊？好好吃饭成不成？烦不烦？” 方旭拿着馅饼默默的啃，看着苏尧乐呵呵的用左手去拿馅饼，咬一口放下，再去拿勺子喝口粥，又去拿馅饼。 方旭盯着他右手看了许久，问：“苏尧你手怎么了？” 苏尧微微一怔，嘿嘿的笑：“昨晚我屋里闹耗子，被耗子挠了。” “耗子？”方旭皱眉：“黄鼠狼吧？”说罢一指他房间：“你房间也是被耗子给挠的？” “呃……。”苏尧淡定的啃饼子，道：“我追耗子的时候闹的，那耗子可灵活，跑的贼快。” 方旭眯眼瞧他，洛萧暗地里对苏尧使眼色——什么破借口啊？待会儿穿帮了！ 苏尧悄悄的白他——你能你倒是编个合理的啊！ 十六和十七见状，连忙接口转移话题道：“对了方少，之前我捡的那个牌子你放哪儿了啊？” “牌子？”方旭愣了愣，摸腰包：“我放腰包里的啊。” 翻了翻，没翻到，方旭皱眉嘀咕：“怪了，我就放腰包里的啊……哪儿去了……。” 十六和十七悄悄的掐了对方一把，昨晚她们都翻过了，没找到，这会儿听方旭这么一说，怎么感觉那是突然丢失的？ 洛萧探过头来去看：“别是掉哪儿了吧？” 方旭摇头：“不可能，没理由掉了东西我都不知道的。” 苏尧依旧默默的吃东西，阿一他们淡定的天南地北的侃。 方旭疑惑：“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一致摇头：“没！” 方旭看了看众人，突然端起碗把粥喝了，嘴里叼着馅饼拽着洛萧的衣袖往屋里去。 苏尧在后面扯着嗓子叫：“哎呀你们大清早的进屋干嘛呀？方旭你来兴致了不成啊？” 方旭没理他。 洛萧边被拽着走，边苦笑——得，拿他来当突破口了。 对阿一和阿二打了个手势，让他两去盯一盯楚泽。 方旭拽着洛萧进屋，关门，动作干净利索。 洛萧吊儿郎当坐床沿上看他嘴里叼着馅饼忙活，问：“怎么了？突然进屋？” 方旭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认真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洛萧双手撑着床沿笑着摇头：“真没事儿啊，就苏尧屋里半夜闹耗子，搞的鸡飞狗跳的，大家帮忙抓了半晚上的耗子，今儿个精神都不太好。” 方旭眯眼，冷声道：“我没醒？” “呃……。”洛萧左右张望，慢条斯理的嘀咕：“你睡的沉嘛……。” 方旭来气：“你当我傻的吗？” 方旭这功夫底子，怎么可能睡的沉到整个院里都闹腾开了自己还不醒？耗子能把苏尧伤的不能用右手吃饭？耗子能毁了一间屋子？这群人都当他是傻的好糊弄吗？ 洛萧默默的看他良久，叹气问道：“你真不记得那个牌子哪儿去了吗？” 方旭摇头：“我放腰包里就没动过。” 说来也奇怪，怎么东西说不见就不见了？就跟突然消失了似的，无影无踪的。 洛萧看了看他道：“你昨晚魔障了，要杀苏尧。” “我……。”方旭张着嘴看他，皱眉。 “你不记得了。”洛萧耸耸肩，伸手摸了摸方旭脑袋道：“谁都拦不住，苏尧受了伤，连我也要杀。” 方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听见洛萧问他：“真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方旭摇头：“没……。” 洛萧叹了口气，伸手拉过他的手道：“别太担心，苏尧正在想办法呢。” 方旭脸色不很好，无意识的伤了自己的好友，还差点酿成大错，方旭心里那个内疚啊…… 洛萧笑眯眯摸他脑袋，问：“今晚跟我睡？” 方旭看他一眼，说了声“等等啊”就跑出去了，洛萧坐床沿上看他背影，也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娘的，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娘的，让他知道是谁害方旭，一定揍的你渣渣都不剩！ 不大会儿，方旭就回来了，手上拿着自己的剑过来递给洛萧道：“帮我收着。” 洛萧抬头看了看他，点头：“成。” 伸手接了止水收好，带方旭出门，苏尧他们还坐在院里呢。 方旭一脸歉疚的看苏尧。 苏尧不自在的摸脖子：“啧，方旭你别这么看我……忒不自在。” 方旭张口道：“那什么……对不住……。” “打住打住！”苏尧赶紧摆手让他停住，幽幽的望天道：“这么点儿小伤还难不倒我，倒是你两去找找那三煞菩萨的下落吧，我再看看这院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方旭显然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影响才会魔障，可是他们至今也没找到什么，别说没找到什么，还丢了东西，那木牌子很有问题，说不定就是那个只有方旭能闻到的味道。 但是就这点儿让苏尧特别纳闷，为什么就方旭能闻到？再说了，就算他找到了，他也闻不到啊，这要怎么看啊…… 苏尧郁闷的直抓脑袋。 第31章 情敌？ 吃过早饭，方旭和洛萧决定再去西风客栈找楚泽，顺便打听邪菩萨的事儿，而苏尧在在院里养伤。 说起来，自从发现了凶菩萨之后，方旭就一直没安生过，不是出这样的状况就是出那样的状况，惹的人心烦。 而最让众人在意的是，为什么针对，方旭？目的是什么？ 其实说是针对方旭吧？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儿，方旭发现凶菩萨完全是个偶然，如果当时他们没下地宫，就不会发现，况且当时他是和洛萧一起下去的，两人都看见了凶菩萨，没理由只盯上方旭一个人。 但是事实上，确实只盯上了方旭一个人。 洛萧不禁开始琢磨，是不是他们当初不小心发现了对方的什么秘密？才导致被牵着鼻子走呢？ 但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呀？之前赵枫那事儿引人注目的就食人鲳和凶菩萨，另外还有失传的破天掌被赵枫学会了，不过赵枫原本就是邪魔派的子孙，他太爷爷当初可就是因为心术不正想用歪门邪道的法子练功才被陆忘生的废了的，现在看来，那个歪门邪道估摸着就是破天掌了，可惜赵枫他太爷爷命不好，早早挂了，不过当初挂的时候有没有教给他重孙可就难说了。 此刻他两在街上走，方旭的剑被洛萧拿着，背在身后溜溜达达的，时不时买点儿什么小零嘴塞给方旭。 方旭拿着零食闷闷不乐，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不爽！ 洛萧边走边瞄他，问：“你说是不是咱们发现什么了，但是咱们没在意？” “发现什么？”方旭转头看他，想了想：“可是没有什么值得去注意的地方吧。” 洛萧抬眼瞧这方旭。 “发现凶菩萨的时候，你说过那种布局是被人指点过的。”洛萧问：“那是什么情况？” 方旭想了想，淡淡一笑摇头道：“那是我之前在一本古书上看见的，那本书上说过三煞菩萨，之前我们看的那种饕餮守门，凶菩萨坐镇的，应该是镇邪的，是大凶之地才会用的一种镇宅的法子。” “镇宅？”洛萧笑了一声道：“赵枫他做贼心虚吗？” “不是啊。”方旭道：“是说要镇的那块地的风水是大凶之地，才会用凶菩萨镇宅，不过这都不是中原人会用到的法子，而且那天我问过我爹，赵家庄的地处风水并非大凶，反而是个风水宝地，放凶菩萨确实有些奇怪。” 洛萧皱眉：“凶菩萨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风水宝地放那东西？赵枫疯了不成？” 方旭耸肩，看洛萧：“你想说什么？” 洛萧戳戳他肩膀，问：“你说是不是那老贼有什么大秘密被咱们给撞破了，但是咱们又给忽略了？” “于是……。”方旭看洛萧，泄气：“无妄之灾？” 洛萧一笑，伸手拍他肩膀道：“也不尽然，说不上还能因祸得福呢。” “什么福？”方旭一脸疑惑。 洛萧嘿嘿的笑，心道——什么福？我捡了个媳妇儿的福呗。 不过这话他可没胆子说给方旭听。 二人到了西风客栈，这会儿不是饭点，人不算很多，方旭和洛萧二人上了楼，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叫了一壶酒两碟小点心，二人坐下打量了下这客栈。 客栈中很干净，装饰却都是西域的风格，小二的打扮也都是西域那边的短打打扮。 方旭拿了一小块牛肉撕成条慢悠悠的嚼着，心情似乎好了点儿，没刚才那种沉闷的气息了，洛萧给他倒酒。 方旭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条牛肉，转头看窗外。 洛萧笑眯眯接了，也跟着看窗外，然后顿了顿。 正对窗户的街道上走过来的人，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两，愣了愣，上楼来。 方旭就见那人是那种短头发，一身黑衣，穿衣风格倒是很接近于洛萧，手上提着一个酒坛子，长的偏阴柔，很帅气的一个男子，确切来说，应该是很漂亮的，而他刚刚看见洛萧时的眼神，却是欣喜。 方旭皱眉，回头看洛萧——认识？ 洛萧一挑眉，道：“楚泽。” “他就是楚泽？”方旭惊讶，看起来功夫不错啊，重要的是真的很漂亮，气质很好！ 洛萧抬眼看了眼楼梯口，楚泽提着酒壶上楼来，也不客气的往他们旁边一坐，叫道：“萧，好久不见。” 洛萧笑眯眯的看楚泽，道：“师兄，别来无恙。” 楚泽淡淡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让方旭目瞪口呆的动作，他伸手摸了摸洛萧的脸，道了一句：“想你了。” “……。”方旭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人，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啊。 他注意到楚泽的那双手，很白净，指骨很长，相当漂亮的一双手，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个人都漂亮的有点过分了好像…… 方旭默默的想——怎么有点跟名字对不上号的感觉？ 洛萧不着痕迹的挡开他的手，笑问道：“师兄你在这儿干嘛啊？” 楚泽点了点头道：“有事。”又问：“想听？” 洛萧点头：“想啊。” 自然想，他们就想弄明白楚泽到底是要干嘛，来东山有什么目的，偷刀能说是他实在喜欢，能说的过去，但是为什么要和白夷的人有来往，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楚泽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淡淡一笑：“等就我们两人的时候再说给你听，现在不方便。” 方旭默默的捂嘴，差一点喷掉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的……暧昧？ 再看洛萧，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楚泽，点了点头道：“好啊。” 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啊。 楚泽似乎很开心，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洛萧揉了揉额头道：“孤月丢了啊，据说是在东山，我来看看。” “我拿走的。”楚泽点头，一口就承认了。 方旭有点儿发愣，怎么承认的这么爽快？还不打自招哦。 “我知道。”洛萧撕牛肉吃。 方旭默默的喝酒，小块小块的撕着牛肉——总觉得，这两人把他给忽略了啊…… 第32章 菩萨催死灵现 方旭真心没想到楚泽长的这么……跟名字对不上号！ 之前听洛萧说楚泽的事，原本以为是个小肚鸡肠的，洛萧可说了，他那人虚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现在一见，真的想不出来楚泽会是那种人，他给人的感觉很温润，带着点儿忧郁的气质，笑起来也很是漂亮。 方旭默默的想，真的不输给女人…… 好在楚泽的行为举止上看还是相当的爷们儿，准确来说是相当的公子哥范儿，没那么让人觉得难受。 他两聊的起劲儿，方旭一个人无聊的发慌，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存在感……为什么！ 正发呆呢，就听见楚泽问了一句：“这是你朋友？” 方旭抬头，见楚泽看着他，微笑，笑容莫名的舒服。 洛萧点头，给方旭添了杯酒道：“是啊。” 楚泽笑：“一表人才，萧好眼光。” 方旭淡淡一笑，拿着酒杯示意了一下，没说话。 洛萧默默的抹鼻子——方旭心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好哦。 楚泽一笑，站起身来道：“那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了看方旭，而后一把按在洛萧肩膀上，附耳说了句什么。 方旭就看见，洛萧看着自己，脸色变了好几番。 楚泽再抬头看了看方旭，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来，便提着他的那个小酒坛子走，边走边道：“萧，今夜记得来找我。” 洛萧点了点头，没说话。 方旭察觉出不对劲，就问：“他说了什么？” 洛萧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什么。”便站起来拉方旭的手，把桌上的那碟瓜子抓了一把递给方旭，提着止水拉着方旭出门往回走。 一路上，方旭都觉得洛萧很不对劲，跟往日的吊儿郎当不一样，露出来的情绪中，夹杂了不少的紧张。 洛萧尽量让自己镇定一点，但是拉着方旭的手还是一点一点的缩紧，方旭觉得手都被他捏疼了，便更加的疑惑——楚泽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他问，洛萧却又不愿说，两人一起回到院子，苏尧正坐在院子里摆弄他的药箱子，十六和十七坐在一边上揉着那些梅花瓣，阿一和阿二在一旁聊天，守着苏尧，阿五和阿六躺在屋顶上看天吹风。 众人见他们二人回来，就都转头。 然后一愣。 苏尧摆弄着药箱子问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出去了一趟回来这么严肃啊？” 方旭看了洛萧一眼，道：“遇见楚泽了，聊了几句。” “哎呀！”十六和十七笑道：“楚公子可帅了呢！” 方旭笑眯眯点头：“我也觉得。” 洛萧不说话，招手让阿一和阿二过来，对他们小声叮嘱了几句什么，阿一和阿二脸色一垮，哭丧着脸叫道：“不是吧老大？” 洛萧抱着胳膊挑眉：“你们尽力吧。” “那什么……。”阿一偷偷的瞄了一眼方旭，道：“尽力恐怕也不行啊……。” 方旭当然看见了他们的表情，问：：“干嘛？” 洛萧回头看他，道：“晚上我去见师兄，问点儿事儿。” 方旭从十六怀里的簸箕里捏梅花瓣，问道：“你一个人去呀？” 洛萧点头：“你看着苏尧，这地儿乱。” 方旭没反对，点头，反正反对了也得留下。 阿一和阿二偷偷的掐了对方一把——不觉得方少有点太好说话了吗？ 洛萧这会儿可没空管这些，把止水交给苏尧，进屋去换了身衣裳，正好天擦黑了，就提了一坛子酒出门了。 方旭一直没什么反应，该干嘛干嘛，阿一和阿二提心吊胆的看着方旭。 苏尧见洛萧出门，嘀咕道：“怪了，见师兄还要换衣服啊？稀奇。” 等洛萧出了门，方旭站起来拍了拍双手，也往门外走。 阿一和阿二互相推搡着：“你去拦！” “不要，你去，我拦不住！” “我也拦不住！” …… 方旭把腰包翻了翻，转头看他两，道：“都别拦了，你两一起上也拦不住，我跟去看看。” “可是老大说……。”阿一道。 “嗯？”方旭抬眼看他一眼，挑眉：“怕他就不怕我呀？” 说罢袖子一卷出门了。 院里一群人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尧托着下巴看着门口发呆，叹道：“啧，看来是发现点儿什么了。” 方旭轻功好，要跟上洛萧根本不是难事，况且洛萧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也没正经儿的去注意他，所以方旭跟我很顺利。 就见洛萧一直走到西风客栈，上了三楼的天字房，敲了敲门，楚泽把门打开，两人进屋，关门。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方旭嘀咕了一句。 那房间头顶上就是屋顶，方旭没敢太明显，而是去角落里掀了片瓦往里面看，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见楚泽背对着自己坐着，洛萧坐在楚泽对面，两人倒了一杯酒，洛萧问道：“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楚泽笑问：“知道什么？三煞菩萨？还是你那个朋友？” 洛萧顿了顿，问道：“方旭。” 楚泽摸下巴，道：“方旭啊，原来是方敛晨的儿子，难怪了。” 洛萧语气有点儿着急，问道：“还请师兄说详细些。” 楚泽却突然反问他：“不是说一个人来吗？” 洛萧点头：“是一个人。” “不是。”楚泽摇头，突然一指方旭的方向问道：“他为何也跟来了？” 方旭和洛萧都是一愣。 方旭自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气息全都隐去了的，连洛萧都没发现他跟来了，楚泽是怎么发现的？ 更何况楚泽是背对着他的，而洛萧却是正面对着的，楚泽比洛萧还警觉？ 虽然不排除洛萧关心则乱没太注意，但是也没理由啊，除非只有一种状况——楚泽的功夫比洛萧高！ 其实楚泽的功夫并不是不好，而是洛萧太逆天，两相一比，总有个输赢，白天方旭观察过，楚泽打不过洛萧的，但是这样一来，又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 洛萧抬头看楚泽指的地方，果然看见了方旭，不由的呆了呆，随即便无奈的摇头，他早就知道是拦不住方旭的，果然。 楚泽回头看方旭，依旧微笑满面，道：“方公子还是回去吧，有些话，确实不适合方公子听。” 方旭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冒昧了。”便离开了。 洛萧呆呆的看着方旭离开，回头问楚泽：“师兄，旭儿真的会有危险吗？” 中午的时候，楚泽看了方旭一眼，对洛萧说道：“你那朋友要多加小心，菩萨催，死灵现，怕是活不过多久了。” 第33章 被灭的国度 洛萧之所以对楚泽的随意一句话上心，完全是因为那句“菩萨催”中的菩萨二字。 若说刚开始洛萧还是抱着玩玩儿，顺便让方旭安心的心态来的，但是现在看来，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凶菩萨而扯出来三煞菩萨，并且方旭不止受到了影响，更甚至可能会有危险，洛萧便无论如何也定不下心来了。 洛萧看着楚泽，心里也在胡思乱想，刚才楚泽指责他让方旭跟来的那会儿，自己倒是没注意到，但是楚泽又是怎么知道方旭在那儿的？没理由！ 刚刚方旭待的那个位置完全可以说是隐蔽，因为是在角落，再加上角度问题，单靠看的是绝对看不见的，楚泽当时是背对着那个方向的，但是他却直接指出了方旭的所在和位置，让洛萧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说，楚泽在短短一年内，武功精进这么多？ 洛萧怀疑的看了楚泽两眼，楚泽似乎浑然不觉，依旧淡淡的微笑着，给洛萧倒酒，问道：“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方公子在那边是吗？” 洛萧不可置否的点头。 “因为香味。”楚泽看了洛萧一眼，端起酒杯向洛萧示意了一下，轻抿了一口，道：“方公子身上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香味，那种香味来自于一种奇花——优昙。” “优昙？”洛萧疑惑。 “嗯。”楚泽点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知道优昙花，一种是优昙花生长的国度，天契国，另外一种，则是守护那个国度的一个民族，天心族，不过大概在二十年前，识得优昙花的人，差不多都死完了。” “灭国了？”洛萧好奇，按照楚泽的说法，难道说，方旭是天契国的？或者说，是那个天心族的？ 楚泽笑眯眯倒酒喝，点头：“是的，天契国灭，守护天契国的天心族人全部殉葬，不过，还是有人活了下来，你应该猜到了，方旭便是那唯一的一个。” “据说，当年天契灭国，是天心族不满世代为奴而为，如今天契后人长大，正四处寻找天心族余孽，优昙花便是一种辨识标志，天心族人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极易沾染优昙花香味，方旭便是那唯一逃脱的天心族人，如今天契国后人在整个中原大肆寻找，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你多小心方旭一些。” 楚泽说完便挥手让洛萧离开：“孤月暂且借我用用，用完即还你，不过若是你现在就要要回孤月，也可。” “不必，你先用吧。”洛萧回了一句，皱眉，楚泽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方旭确实体质特殊，他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目光，若说是当初在发现凶菩萨的时候，被认出天心族人的身份，而被凶菩萨缠上，从而带出三煞菩萨，倒也说的过去。 因为担心方旭，哪怕是暂时不清楚楚泽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洛萧也觉得应该好好看着方旭才好。 从西风客栈出来，天上月亮挂起了老高。 洛萧回到院子里，见苏尧从厨房出来往屋里走，手上拿着个鸡腿，就问：“旭儿呢？” 苏尧拿着鸡腿指了指屋顶，小声道：“上面呢，待上面老半天了，情绪好像不太好哦。” “吃晚饭没？”洛萧看了看苏尧手上的鸡腿，问。 “没。”苏尧摇头：“刚才阿五和阿六他们上去叫他，他说不饿呢。” 洛萧转身回厨房去拿晚饭，十六和十七见他来，欣喜道：“哎呀老大，你可回来了。” 十六把两盘子炒面递给他道：“方少生气呢，谁都不理，啧。” 洛萧回头看了看门口，让她两再给盛了碗汤出来，便飞身上屋顶，就见方旭躺在屋顶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发呆呢。 “旭儿。”洛萧叫了他一声，坐在他旁边，戳了戳他肋下，道：“吃饭。” 方旭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上的盘子上扫了眼，坐起来接了，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他要跟你说什么。” 洛萧愣了愣，一笑：“猜到了？” 方旭看他，点头：“是跟我的身世有关吧？” 洛萧点头，挑一筷子面吃，道：“是有关。” “我一直在想，凶菩萨为何单单盯我，白衣清妖为何单抓白衣的年轻男子，那块木牌，为何只有我能闻到香味，种种现象似乎都在指示，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那些人，想要杀我，原因应该不可能是因为我爹，而我跟父亲的父子关系并没有多少人知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自己，而我自己的话，大概就只有我那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了。” 洛萧点头。 方旭继续道：“能恨到想要我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仇恨，所以我猜，应该是我祖上惹下的篓子吧。” 洛萧轻笑了一声，道：“嗯，跟你说的一样，楚泽告诉我的，也是这些。”伸手揉揉方旭脑袋道：“聪明！” 方旭一瘪嘴，不满的戳着盘子里的面条，瞥洛萧：“你就为了这个担心？还不告诉我？” 洛萧摸摸下巴，笑道：“想先弄清楚。” “怎么都跟我爹似的，什么事都不想我知道。”方旭不满。 正说着，苏尧在下面冲他两招手，叫道：“你两下来，我知道方旭为嘛发疯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端着盘子下了屋顶，苏尧提着衣摆跑屋里去冲他两招手，两人跟进去，阿一他们听见了也跟了上去，就见桌上放着一个杯子，杯子里盛着一杯淡红色的液体，仔细闻了，带着些血腥味。 但是这会儿没人去注意那血腥味，因为大家都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从杯子里散发出来，飘在空气中。 众人一吸鼻子：“好香！” 苏尧得意的一晃杯子，问方旭：“你之前闻到的那个牌子上的香味，是不是这个？” 方旭摸了摸鼻子，点头：“嗯，就是这个。” 苏尧乐呵呵道：“这味道是被一个东西给掩住了，所以我们闻不到。” “什么呀？”十六好奇。 苏尧打了一个响指道：“一种传说中的药物，隐香粉！” 第34章 月光光 “隐香粉？”众人好奇。 苏尧可开心，点头：“我就说怎么可能闻不到，搞半天是做了手脚的，这玩意儿我师父以前跟我说过，不过我师父说这东西已经失传了，没想到还有人会做！” 洛萧看了看方旭，又看了看苏尧，问：“所以说之前旭儿能闻到还是因为旭儿那个识毒的本事？” 苏尧点头：“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药物的一种，方旭基本免疫，所以对方旭无用，才会只有他能闻到。” 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这个香味少闻点能帮助睡眠，但是一旦闻多了，就容易在睡着的时候失了心神，也最容易被人控制，方旭没个经验，那牌子被他在身上戴了两天，才会在睡着之后不知不觉的魔障了。”苏尧解释。 阿一摸着脑袋纳闷：“那说到底那个木牌子到底去哪儿了啊？” 阿二也在一旁摸下巴：“对呀，还有啊，是谁控制了方少，又是用什么方法控制的？我们可没人发现有人靠近啊。” “呃……。”众人哑然。 也是，香味的事情搞清楚了，但是木牌子去哪儿了？无故失踪？还有谁控制的方旭？这群人里不说方旭和洛萧，就阿一阿二他们六个，都是能称得上一句高手的，谁这么有本事在这么一群人的关注下控制了方旭呢？ 方旭抱着胳膊靠在桌角上，低着头思索了会儿，突然道：“或许，是我自己呢？” “怎么说？”洛萧问。 方旭道：“我的意思是，也许根本没人直接控制我，而是因为这个味道，间接的让我在魔障中产生了杀意呢？” 转头看苏尧，问：“这个方法，有可能吗？” “嗯……。”苏尧沉默了一会儿，一拍桌子道：“或许，方旭，再给我放点儿血！” “……。”方旭瞄了瞄他，莫名觉得胳膊好疼啊……。 众人都散了，阿一和阿二换下了阿五和阿六守夜，十六和十七去厨房洗碗，方旭和洛萧两个闲人继续爬屋顶去想心事。 方旭躺屋顶上纳闷，怎么他爹都不给他说他身世的？不然这会儿也不至于这么郁闷啊，好歹让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啊。 方旭瘪嘴默默的吐槽——两爹都是不靠谱的！ 洛萧躺他旁边戳他，问：“说起来你打小就识毒，是怎么回事儿？” 方旭看他一眼，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所有的毒药在我闻起来都是臭的……毒性越大臭味越浓，我爹也纳闷儿，不过我墨叔说这天赋是好事儿，百毒不侵，我爹也高兴，就没细查。” 方旭瘪嘴：“我觉得我爹是嫌麻烦才没查我身世。” 洛萧听的好笑，又问：“那迷药呢？也是臭的？” 方旭摇头：“不知道，还没试过，不过按道理说，迷药不算毒药吧？” 抬眼，见洛萧趴在他头顶，别说，侧脸被月光一照，看起来还贼霸道！ 方旭就抬手去揪洛萧头发，万分想不通为嘛自己偏偏就长得这么温和，跟个小兔儿似的，一点都不霸气！ 两人气氛正好呢，就听见旁边一声清咳。 方旭和洛萧一惊，转头，见屋檐上蹲着个人影，摸着下巴道：“小年轻就是好啊，大半夜的跑屋顶上来晒月亮啊？” 方旭惊的呆了呆：“父亲，你怎么来了？” 谢白瘪嘴：“我再不来，你两就……。”说着，两手伸出大拇指来对了对，挑眉道：“那啥了不成？” 方旭一脸的不明所以，一歪脑袋问：“那啥？是什么？” “……。”洛萧红着脸挠脖子，谢白无语的看着自己儿子，决定还是不解释了。 方旭见没人理他，无奈的问：“我爹呢？” “下面呢。”谢白指了指厨房道：“说是饿了，去找吃的了。” “我去找我爹。”方旭说着就想下去。 谢白赶紧招手：“回来回来，先别去，你爹这会儿上火着呢，让他发会儿火去。” “发火？”方旭和洛萧对视——发生什么事儿了？ 厨房里，十六和十七正在洗碗，门突然被踹开，十六和十七吓了一跳，抬头看门口，就见厨房门在风中摇摇欲坠，门口气冲冲的走进来一个白衣人，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进来就问：“有吃的没？饿了！” “……哎呀！方庄主你怎么来了。”十六捧脸惊呼。 十七跑去看了看，道：“晚饭都吃过了，给你煮面吃吗？牛肉面来的。” 方敛晨黑着脸点头，问：“肖即墨没跟来？” “没。”十六烧水，十七擀面，道：“让苏尧跟着来了。” “好啊，倒是挺会跑的。”方敛晨眯着眼搓拳头：“回去别让我看见他丫的！敢坑我儿子，揍扁丫！” 十六和十七悄悄的瘪嘴——肖神医怎么惹着方庄主了？真恐怖哟。 面做好后，方敛晨端着碗出去站在院里，抬头，就见屋顶上，谢白，方旭，洛萧爷儿三蹲成一排看他，然后方旭轻轻挥了挥手，叫了一声：“爹呀，父亲也没吃呢。” 方敛晨看了看手里的面，又看了看谢白，白了他一眼，然后回头招呼十六道：“丫头，给姓谢的也盛一碗来。” “哎！”十六答应。 屋顶上的谢白乐呵呵的摸下巴，转头看方旭，一脸的欣慰——哎呀，还是儿子关心他！没白养！ 第35章 尸鬼 睡觉的时候，方旭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睡了，继续躺屋顶上看星星。 洛萧劝了会儿，无果，便也跟着在屋顶上看星星，招手让阿五和阿六去休息了。 方敛晨和谢白纳闷儿——怎么着？真小年轻的就不用睡觉啦？ 两老不休一起站两人面前歪脑袋，一脸疑问——咋回事儿啊？ 二人就将最近发生的事儿都给他两人说了，谢白蹙眉：“发狂杀人？楚泽说的优昙花闹的？” 二人点头：“苏尧也是这么说的。” 方敛晨从谢白身后探头：“牌子丢了？” “不见了。”方旭点头，然后看了看他爹，伸手拽了拽他爹，问：“爹，问你点事儿。” 方敛晨抬眼看他——问啥？ “我是哪儿人啊？” “嗯……想问血缘是吧？”方敛晨仰起脸来摸下巴，想了想道：“没查，不过当初买你那地儿离这儿也不远……。” 话没说完，被谢白一拽袖子瞪了一眼，方敛晨一愣，默默捂嘴——惨！说漏了！ “买？”方旭挠头：“不是捡的？” 怎么成买的了？他爹果然有事情瞒着他！ “没，我说错了，是捡你那地儿！”方敛晨赶紧改口：“那会儿你还小哪，刚捡到的时候还生着病，就没顾上去查你身世，况且我闲的去查那干嘛呀？你是我儿子没跑就是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同时看方敛晨，一翻白眼——骗小孩呐？ 方敛晨来气，眯眼道：“怎么着？你爹的话也不信啦？” 方旭和洛萧尴尬，默默扭脸叹气——长辈啊，不能逼问啊，好纠结。 谢白见他们爷三儿大眼瞪小眼的，便摆手道：“行了行了，都别较劲儿了，洛家小子，那个楚泽可信？” 洛萧摇头：“不可信，不过嘛还是信点儿的好，真假参半吧，毕竟关系到旭儿的性命。” 谢白点头，道：“我和敛晨跟着你们，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也多两人照应，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到东山这两天，清妖没找旭儿麻烦？” “没。”方旭和洛萧一起摇头，方旭泄气的道：“每到东山之前倒是遇到过一次，不过据说东山闹的最狠，可是真过来了却完全没动静，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也摸不着线索。” 方敛晨听了之后，抬头看了眼方旭，摸下巴：“照这么说的话，倒是可以映照楚泽的话，对方是真确定了旭儿就是那个要找的人，所以不急着下手？” “有可能，不过也不是绝对。”谢白想了想，回头撩了一把方敛晨的头发，突然一弯唇角道：“敛晨啊，明儿咱上街逛逛吧。” “拿我当诱饵啊？”方敛晨一乐：“成啊，我倒是想看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说话间，后院东墙角方向突然响起一声叫骂：“卧槽！真有鬼啊？去你娘的！” 四人一愣，赶紧赶过去。 过去就看见阿一提着裤子站茅厕旁边跳脚骂粗话，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仔细一看，还在发抖。 “怎么啦？”洛萧问。 “见鬼啦！”阿一白着张脸指着茅厕后面的围墙道：“我刚从茅厕出来，一回头就见围墙上立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我刚看了一眼，那人影就不见了！娘的，吓死了！” “人影？”方旭问：“男的女的啊？” “没看清啊。”阿一道：“就看见一身白衣飘飘荡荡的，跟没身体似的。” 洛萧挑眉：“什么胆儿啊？说不准是人穿了一身白路过呢？” 阿一苦着脸叫：“老大咱还没瞎好吗？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不见了，连点活人的气息都没留下，不是鬼是啥啊？” 洛萧皱眉，看了看那围墙，方旭也看。 方敛晨和谢白站在一边摸下巴——没听说过七木镇闹鬼啊，而且这屋子干净着呢，也没死过人啊……怎么回事儿？ 几人正郁闷，又听见一声尖叫，这回是十六和十七，两丫头裹着衣裳跑出来，一见众人就叫：“妈呀！有鬼！” 众人默默的对望一眼——真有鬼啊？ 苏尧和阿二阿五他们也起来了，起来就看众人都站在院子里，十六和十七小脸煞白，阿一也一样，一看就是被吓的。 “怎么了？一个个脸色都这么惨？”苏尧问。 十六跺脚：“哎呀，我们两刚睡下，就见窗户边上站着个白花花的影子，十七问了句是谁，那影子咻的就不见了！见鬼了真是！” 十七跟着点头：“可吓人了！” “咻？”方旭问：“还有声音啊？”边说边回头看阿一，问：“你们三看见的莫非是一个？” “你也看见了啊？”十六搓着胳膊问阿一，刚那一吓，给她吓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阿一点头，问十六：“是不是轻飘飘的，突然就没了，跟原地里突然消失似的？” 十六和十七点头：“就跟没身体光个脑袋似的，吓死人了！” 阿一看洛萧——看吧，我没说谎！ 苏尧觉得纳闷：“奇怪啊，那鬼那好精神啊？大半夜的专门来吓我们啊？” 方旭突然伸手拍了十六的肩膀一下，十六奇怪的看方旭：“方少，怎么啦？” 方旭道：“有虫子在你肩上。”说罢伸出手来，手掌里躺着一个条半寸长的虫子，肉肉的，黑红色的，在方旭手里静静的趴着。 “……。”十六睁大眼张大嘴，好半天才“啊呀”一声叫出来，跳着脚各种拍打身上，含着眼泪问十七还有没。 十七给她全身都拍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把十六安抚下来。 众人看着方旭手里那虫子纳闷，洛萧瘪嘴：“这什么虫？长的真丑。” 苏尧沉默了会儿，正想说话，就听见方敛晨道：“这是尸鬼。” 第36章 方旭发火 方敛晨的话让众人都愣了愣。 尸鬼是什么他们并不清楚，但是长这样又跟尸沾上了关系，不难理解其实是尸虫的一种。 十六又开始哆嗦了：“我刚去窗口看了下的……难道说……。” 苏尧看了十六一眼，对众人招手，方敛晨和谢白像两道影子一样掠出了围墙，苏尧和方旭他们一起去十六和十七的房间，有尸虫，就说明有尸体，还是腐烂的尸体，说不准刚刚他们看见的可不是什么鬼。 几人进屋，就见窗户是大开着的，十七解释道：“是我打开的，我想看看是不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苏尧点点头，趴窗户边上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方旭和洛萧也在四处打量，突然两人同时出手，方旭拽十六和十七，洛萧拽阿一和阿二，几人刚站到旁边，屋顶上的瓦片和木梁就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地，伴随着碎瓦木屑一起落地的，还有一个穿着一身白的人，扭曲的躺在地上。 “呵！”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凑过来看，就见那是一具穿着一身白衣的尸体，已经开始大面积的腐烂，脸上少了一颗眼珠，那个空荡荡的眼眶里不断有白的红的尸虫爬进爬出。 “哎呀！闹什么鬼啊！果然是有尸体！”苏尧砸着手掌道。 方敛晨和谢白拍着手从上面跳下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十六十七两丫头哭叫着跑出去了，阿一、阿二和阿五、阿六一起捂着眼睛跳脚骂娘，方敛晨和方旭两父子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强装镇定的走出门，一人抱一根柱子，去吐去了。 简直不能更恶心！ 洛萧和谢白嫌弃的看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也退旁边去了。 得，这下好了，三天都不用吃饭了！ 苏尧看了看众人，撇了撇嘴嘀咕道：“不就是一个死人嘛，都吓人那样，真没出息！” 洛萧和谢白默默的一起撇他——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那么变态啊！ 留苏尧一个人在屋里弄那死尸，其余众人都去院里坐着，十六和十七惊魂未定，两丫头脸色很难看，阿五和阿六给她两倒了杯茶捧手里。 方旭和方敛晨刚吐过，都是脸色惨白惨白的，感觉胃里还是有点翻江倒海。 方敛晨躺在谢白腿上低声咒骂，谢白抚着他背安慰着，洛萧看了看方旭，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就拍了拍肩膀问：“要靠会儿吗？” 方旭摇头：“我在想，阿一和十六她们都说是突然消失的，那么大具尸体，怎么才能突然消失呢？” 方敛晨瘪嘴，被谢白扶起来喝水漱口道：“你们难道都没发现根本没有尸臭吗？都烂成那样了居然没一点味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哎？真的唉！都烂的半边身子都没了，怎么都不臭的啊！ 洛萧见方旭难受皱眉，就站到他身后去伸手帮他揉太阳穴，道：“是不是跟旭儿能闻到的那个香味的情况有点像啊？” “是吗？”方旭疑惑：“可是这次我也没闻到什么呀？隐香粉不是对我不起作用吗？” “如果不是隐香粉的作用的话。”谢白沉默了一会儿，挑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众人好奇。 谢白微微一笑：“那个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啊…… 方旭回头看身后的洛萧，洛萧挑眉，同样一脸的郁闷，不是人的话，是什么？ 寂静中，方敛晨和谢白突然对阿五阿六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乖乖的将他们几人围住，方敛晨和谢白对方旭招手，低声道：“旭儿过来，坐你父亲旁边。” “哦。”方旭跟坐过去，谢白拍了拍他背道：“学你爹趴着。” “？”方旭一脸疑惑的学着方敛晨刚才的样子趴在谢白腿上，谢白微笑着帮他顺头发。 而方敛晨则是坐在方旭刚刚坐的地方，让洛萧帮他揉太阳穴。 方敛晨和方旭两父子都属于清瘦美貌型的，二人都钟爱穿白衣大眼一看还真有几分相像，再加上夜里看不是很清，方敛晨又学着方旭的样子，很容易误导。 洛萧微微一笑，他大概能猜出他们二位是想干嘛了，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才想把方旭和方敛晨对调一下的。 刚换好不一会儿，苏尧就叫他们过去，说是发现了点问题。 方敛晨笑眯眯的挥手让他们都去，说自己要钓钓鱼，方旭回头看了他爹一眼，就跟着大家进门了，院里就留了方敛晨一个。 苏尧拿着刀子，那具尸体被切了个七零八落，十六和十七捂着眼睛不敢看，跺着脚吵着要换房间，这房间死活不要睡了！ “怎么啦？”谢白往那尸体面前一蹲，伸手戳了戳肉块，嫌弃的撇嘴。 苏尧道：“这人死了最多一个月，这些虫子是被放上去的，用这东西只是来吓我们的吧，这些尸虫是自然生的，但是尸鬼这种虫子，没个一年半载的尸体堆是养不出来的。”苏尧握着手里的小盒子晃了晃，里面装的都是尸鬼。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所以我爹是想用自己做诱饵去引一下啊？” “嗯。”谢白拍着手道：“刚你们没注意，我两隐隐感觉到一股子内力，功夫在你两之上，你爹怕出意外，这会儿的话，估计对方已经得手了。” 方旭去门口看了下，果然，方敛晨不见了。 洛萧就看见方旭脸色一沉，默默叹气——旭儿生气了，这两爹也真是，什么都不让方旭插手，难怪会生气呢。 谢白也看见方旭脸色不对，伸手摸脸，“啧啧”两声：“旭儿啊，你爹也是担心你……” 方旭不说话，站起来往门外走，正好有张木桌在门旁边，方旭冷着脸，抬脚，踹飞，走人。 十六和十七悄悄吐舌头——方少心情很恶劣哦！ 洛萧和谢白同时叹气，洛萧对谢白挤眼睛——谢伯父啊，咱爷儿俩聊聊呗？ 第37章 往事 方旭跑外面生气去了，洛萧决定问问谢白当年的事儿，两人一前一后出门，抱了坛子酒坐后院儿谈天去了，苏尧切死人切的起劲儿，也没空去管其他的。 十六和十七左右看了看，决定去安慰一下生气的方旭，手拉手跟着方旭去了，阿一他们留下给苏尧打下手。 听苏尧说这真是一死人，阿一他们就开始纳闷了，刚才院里的时候方敛晨也说了，为什么不臭啊？ 阿一问苏尧，苏尧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指那个装着尸鬼的小木匣子道：“因为尸鬼啊。” “尸鬼？”阿一嘴角抽了抽：“这东西能防臭啊？” 苏尧点头：“那是，这可是宝贝，可遇不可求，难得对方大手笔。” 他伸手把小匣子打开，指着其中一条大点儿的尸鬼，用小夹子夹着翻了个身，指了指它身下那条白线道：“这是个母的，半年生一只，其他几条都是幼崽，养的好的话，再过几个月又可以生了。” 阿一阿二几人看着那在盒子里的几条虫子，默契的问苏尧：“你不会要养吧？” “是啊。”苏尧特开心的道：“难得有好东西啊，必须养！” 阿一几人默默的捂嘴——做大夫的承受能力真的很不一样啊，苏尧牛啊！ 另一边，洛萧和谢白爷儿两抱着酒坛子在后院里坐着，洛萧殷勤的替谢白倒酒，问道：“您没查呀？” “查什么？”谢白看他：“旭儿啊？” 洛萧点头。 谢白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知道多少啊？” 洛萧道：“旭儿有可能是天心族的人。”目前来说有用的信息还真就只有这么一条。 谢白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啧啧两声：“天心族啊，旭儿还真是，那会儿敛晨还跟我死不对付，有次吵架一负气，转身就跑东山来了，一待就是小半年。”谢白端着酒杯嘀咕：“说来也是，多大点儿事儿啊，也能吵起来，年轻啊！” “为嘛呀？”洛萧好奇。 谢白抬了抬眼皮子，道：“也没什么，就打架的时候，不小心用剑柄戳了他屁股一下……，那人就火了呗。” 洛萧转脸看别处，闷闷的笑。 谢白和方敛晨年轻的时候肯定很精彩，也难怪到这年纪了还整天的不靠谱。 “笑什么呀？”谢白眯眼瞧他。 “没……。”洛萧尴尬搓脸。 谢白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半年后跑离人谷来找肖即墨，怀里抱了个差不多刚两岁的小娃娃，长的挺好，就是瘦的厉害，全身只剩骨头了，傻呆呆的，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身子弱的厉害，肖即墨给开了药，就问哪儿来的，敛晨说，在东山买的。” 谢白叹了口气，道：“敛晨说，他在七户山后发现了一片谷地，那下面有一个小国度，养奴，奴生只能为奴，幼儿强壮点儿的，才能活下来为奴，而那些瘦弱的，难养的……都喂狗了……不用说，旭儿那会儿肯定是第二批，也是天意，敛晨无意间入了那谷，撞上因为太弱，又病的快死了的旭儿没人买，主人家打算直接弄死卖的，敛晨把旭儿买了下来，六文钱一斤。” 想起那些事，谢白脸色明显不好看，比了个六的手势。 洛萧心里这会儿可倒腾的紧，问：“那那些人……。” “后来我带人把那山谷里的统治者杀了，那些为奴的，还有小孩子，现在都在离人谷和栖羽生活呢。”谢白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洛萧给他添上，谢白道：“敛晨照顾旭儿照顾的很好，他没空去查旭儿的身世背景，我想着，那种与世隔绝的狠绝事情怎么着也该有个因果，便查了一下，那个国家，应该是中原，白夷和胡戎三国中夹杂的一个小国，叫天契国，天契国中又分三种人，一种是天契国人，一种是果古族，另外一种是天心族，不过天心族那些年被天契国灭族，旭儿正是天心族之后，而果古，后来都逃到了白夷。” 洛萧摸下巴：“就是说，我师兄说的，天心族人不满世代为奴，举兵造反，天契国后人找天心族人报仇的说法，很有可能是真的喽？” 谢白笑了一声，一摆手：“明显不对，照当初我们看见的来说，天心族人造反应该是失败的，不然也不可能被灭族，这么一来，那个天契国后人找天心族人报仇一说可就不成立了。” “这么说的话，我师兄说了假话啊……。”洛萧眯眼。 谢白道：“是半真半假吧，应该还有其他的没说。”一摆手，叮嘱道：“这些话别给旭儿听，以前的事儿他都不记得了，也没必要让他想起来。” 洛萧点头：“我有分寸。” 谢白见他笑眯眯的盯着自己，就笑：“还想问啥啊？” “旭儿小时候啥样？”洛萧好奇。 “呵。”谢白一扫刚刚的阴霾，乐呵了，笑眯眯道：“那会儿不是一直不会说话吗？后来敛晨教了有两个月吧，才开始说话，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比如说要抱，就一个字‘抱’，要吃东西，不管是真饿还是馋了，就一个字‘饿’，最有趣的是要拉了，就一个字‘臭’，哎呀，那会儿的方旭可好玩儿了，我师父和叶老爷子爱死了，没事儿就要抱去逗两下。” 说罢又感叹：“也是命运，让他遇到敛晨这么个爹。” 洛萧托着下巴脑补谢白说的话，直乐，默默的可惜——哎呀，最好玩的时候错过了，太可惜了！ 两人该聊的都聊完了，谢白挥苍蝇似的挥手：“行了，你去看看旭儿吧，难得发回火呢，劝着点儿早点去睡。” “您呢？”洛萧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 谢白眯眼笑，道：“我等敛晨回来，不然他回来看我睡了不等他，指不定要掀了屋顶呢，啧。” …… 洛萧去前院儿，方旭躺屋顶上看星星，十六和十七一个剥瓜子，一个剥橘子的在一旁逗他。 洛萧眯眼，对十六和十七招手，十六和十七看见了，都下来，悄悄指了指上面，道：“差不多了，老大赶紧去哄哄。” 洛萧点头，上屋顶坐方旭旁边，拿了个橘子开始剥，方旭睁眼看他，等他剥完，以为要喂自己，结果洛萧自己给吃了，方旭鼓着腮帮子瞪他——你把十六和十七换下去还抢我吃的？不可饶恕！ 没等瞪完，洛萧翻身把方旭一抱，半个橘子堵了嘴，笑眯眯轻声道：“走了，睡觉，不然明儿又该困了。” 方旭被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傻呆呆的咬着橘子，觉得好软啊，也顾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了，乖乖被拉着手腕子拽下去了。 洛萧心情贼好——搞定！ 不远处谢白看的啧啧摇头，念念叨叨道：“小年轻就是好啊，啧，得亏旭儿这性子不随他爹，不然洛家小子今儿不得残啊？啥时候敛晨也能这么乖就好了哦！” 第38章 端倪 方旭晚上睡的并不安稳，他还在担心上个晚上睡着了魔障的事儿，怕自己睡下再出问题，所以基本上就属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另一方面，跟他睡一起的洛萧也没睡好，同样在担心这个事儿，所以也睡的相当的警醒，就怕再出个意外。 因此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二人就站在院子里揉额头，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十七出来给他两打了两盆凉水洗脸提神，早餐是梅花糕就小馄饨，十六昨晚被吓到了，睡不着，十七也睡不着，两丫头就在厨房忙了一晚上蒸梅花糕，天微亮又开始包馄饨，倒是精神不错。 谢白背着手从给他住的院里走过来，几人围着院里的小桌吃早餐，方旭满脑子还是昨晚看见的那恶心的尸体，没胃口，谢白和洛萧一起瞪他：“必须吃！” 方旭无奈，端着碗拿勺子舀馄饨汤喝，问：“我爹还没回来啊？” 谢白拿着块梅花糕吃，摇头：“没，要么是发现什么了，要么是看见有趣的东西玩忘了。” 方旭皱眉，抬眼看谢白：“不会出事儿吧？” “你爹能出什么事儿？”谢白端碗喝汤：“放心吧，你爹那脾气性子，别人倒霉透了他都不定倒霉。” 几人正说话呢，阿一叼着个鸡腿从外头溜达进来，洛萧好奇，问：“哪儿来的鸡啊？” 阿一道：“老爷子给的。” “啥？”洛萧一惊，抬头，皱眉，伸手掏掏耳朵，问：“你说谁给的？” 阿一眨眼：“老爷子啊，刚和阿六我两出去逛逛，看见老爷子在一个客栈里吃烧鸡呢，方庄主陪着呢，我回来告你一声。” “……。”洛萧抱着碗郁闷：“老爷子怎么来了？凑什么热闹？” 话音落，就听一人道：“我怎么不能来了？我怎么就是凑热闹了？。”一个人出现在洛萧身后，伸手一把拧住他耳朵叨叨：“有没有礼貌啊？知不知道叫人啊？白长这么大！” “哎。”洛萧捂住耳朵道：“哪儿能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你一点也不尊重我！”来人往凳子上一坐，生气的瞪洛萧，十六和十七给他递吃的，一口一个老爷子的叫，洛萧无奈，乖乖的喊师父。 谢白和方旭同时挑眉——这就是洛萧的师父，周伯茂周老啊？ 方敛晨手里拿着半块烧鸡的鸡胸脯肉边咬边进来，往谢白旁边一坐，就道：“回来的路上恰好遇见周老在找咱们，就带周老去吃了个饭。” 谢白点头，给他盛馄饨，问：“怎么这么晚？” 方敛晨一顿，想了会儿，才抬头道：“发现点儿东西。” “什么？”众人好奇。 “邪菩萨。”方敛晨挑眉：“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结果还没来得及问，抓我走的那人就死了，我进山洞里去看，发现洞里有一尊邪菩萨。” 方旭和洛萧默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又是这样啊！” “嗯？”谢白和方敛晨转头看他两：“你两也遇见过啊？” 方旭点头道：“上回在俞儿县也有人抓我，也是刚没问两句就死了，追过去洞里是恶菩萨。” 谢白一根筷子上插着个梅花糕啃，道：“凶恶邪，三煞菩萨齐了啊！” 周伯茂捧着碗喝汤，插嘴问道：“怎么跟三煞菩萨扯上关系了啊？” 洛萧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连同楚泽的事也连带着说了下，周伯茂捧着碗仰脸想了想，看方旭：“这个就是方小旭啊？天心族和天契国都不假，也都是二十年前覆灭的，不过嘛，小泽怎么说两者关系来着？” 洛萧道：“天契为主，天心为奴。” “哦……。”周伯茂拿着梅花糕吃着，一摆手道：“反了！”顺便夸十七一句：“梅花糕做的不错，好吃！” “反了？”众人纳闷：“什么反了？” 周伯茂把空碗递给十六：“丫头，再给我来碗馄饨。” 谢白和方敛晨默默的撇他——不愧是周饭桶啊……。 十六给盛好馄饨递过来，周伯茂接了碗，美滋滋的吃着，道：“两厢身份反了，天心族是主，天契国才是仆，二十年前天契国新皇登基，就想把这维持了百年的地位换一换，天心族才遭了灾。” 周伯茂摸下巴望天：“这么说来的话，小泽当年也是我在东山捡的……” 周伯茂这么一说，方旭再一琢磨，也就想顺了：“这么说……楚泽很有可能是天契人？” 周伯茂看了方旭一眼，点头道：“有可能哦。” 话一出，众人脸色各有不同，方旭低头思索，方敛晨脸色不好，谢白倒是淡定，忙着给方敛晨喂吃的，安抚他，只因为这么推算下来，楚泽和方旭，很有可能有世仇。 周伯茂看了众人一眼，又问洛萧：“见着叶家老不死的了？” 洛萧点头。 “发火了？” 洛萧再点头。 周伯茂满意的道：“这就对了。” 洛萧眼神奇怪的看自家师父——敢情你是专门挑衅的啊？ 周伯茂眯眼瞧他：“怎么？你也觉得为师没个分寸啊？” “……没……。”洛萧挠头。 周伯茂瘪嘴，满脸的不开心：“你就是觉得为师没用！只会闯祸！为师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 “真没。”洛萧尴尬，赶紧去给他捏肩膀安抚道：“老爷子你瞎计较这些干嘛呀？对了，天灵卷到底是什么？怎么叶老爷子生那么大气？” 周伯茂被捏舒服了，也就没不开心了，一指方旭道：“天灵卷是他家祖辈的东西。”手一转又一指方敛晨道：“那会儿我和姓叶的姓陆的两老不死的出来游历过一圈，你师娘跟你儿子应该是同宗，那会儿家族长争夺比较严重，你师娘因为天灵卷的事儿去了，所以姓叶的对那东西比较抵触。” 方敛晨惊讶：“我有师娘？”他师父有媳妇儿？真的假的呀？ “有啊。”周伯茂白他一眼：“你师娘可漂亮呢，跟你儿子三分挂相。” 众人都去看方旭，方旭被看的郁闷：“都看我干嘛呀……。” 众人仔细看了看，最后得出结论——三分挂相啊？铁定美人啊！ 洛萧就接着问：“那怎么最后到你手上了？” 第39章 飞星上额 洛萧问：“那天灵卷最后怎么到你手上了？” 周伯茂一梗脖子，气哼哼道：“乌挽儿留给姓叶的，姓叶的自己看那东西不舒服嘛，老是会想到乌挽儿，姓陆的也不仗义，他两就让我收着的嘛。” “然后你给丢了啊？”洛萧戳了戳他肩膀问了句。 周伯茂两手捧着碗不说话，脸都快埋碗里去了，摆明了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洛萧又戳戳他胳膊，追问：“是不是啊？” “那什么……。”周伯茂瘪嘴嘟嘟囔囔不服气的道：“他两说我敢弄丢就联手打死我……。” “噗……。”众人捧着碗捂着嘴，差点笑喷。 周伯茂抬头瞪他们，嘟囔着：“笑什么呀……。” 众人一致摇头。 周伯茂回头瞪洛萧——都怪你！问什么问呀？多嘴！ 洛萧无语的摸脸——怎么就怪我啦？真是，你还怕他两啊。 饭吃完，阿五和阿六收拾桌子，十六和十七去洗碗，周伯茂拿着牙签剔牙，突然问洛萧道：“对了，英雄宴的事儿都办完了，你找的媳妇儿呢？” 洛萧一愣，方旭拿着茶杯幽幽的喝茶，轻轻挑眉——媳妇儿？ 周伯茂斜眼看洛萧：“是不是方小旭啊？长的倒不赖……。” 在方旭僵住的动作中，洛萧赶紧扑上去捂自己师父的嘴：“哎呀你别乱说成不？什么跟什么呀？别闹，我带你去喝酒去。” 说着拽着周老就走，周老得意的在后面笑。 方旭捧着杯子磨牙——刚说啥来着？再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打死你！ 二人刚准备出门，跑屋里去的苏尧就跑出来对大家招手：“都过来看看，这人身份好像有点特殊呀。” 周老回头：“什么人啊？”率先跟着苏尧跑进去。 众人默契的没说话，不一会儿就听见屋里周老一声嚎叫，冲出来就往洛萧背后钻：“徒弟！怎么死那样还不埋啊？吓不吓人啊？还有虫子啊！” 洛萧见大家都看他，无奈，拉着周老的袖子把他拽出来：“没事儿，几只虫子嘛，怕成这样？好歹是我师父不是？” “跑什么呀？还没给你看呢！”正说着，苏尧捧着那个人头出来，把那颗半腐的人头往周老面前一举，问道：“老爷子，你仔细看看这人额心的飞星印记，认得不？” 众人虽然觉得恶心，但是被苏尧这么一说，就也有点好奇，纷纷探头看，就见那颗人头的额上，确实有一道红色的飞星印记，很细，不是很明显，仔细一瞧，就像是被画上了一道红似的。 洛萧拍了拍周老的肩膀，问：“师父，见过没啊？” “不看！”周老捂着眼睛。 洛萧无奈，拽衣袖：“师父。” “……。”周老别别扭扭的把捂眼睛的手分开一条缝，从缝里看那颗人头，仔细的瞅了瞅，‘哦’了一声道：“飞星上额啊，天契国国主嘛。” “啊？”众人一愣，方旭皱眉问道：“不是说天契国灭吗？怎么还有国主？” 苏尧可说这人死了不过半个月啊。 周老瘪嘴：“后代吧……灭国不代表直接灭族呀，偶尔有漏网之鱼呢？天契国国主那一血脉都是生来就带飞星上额的，也只有皇室主干血脉有，所以天契国皇室一脉是世袭，想篡位你还得考虑一下飞星呢。” “咦？”苏尧捧着人头思索：“就是说天契皇室真的没绝啊。” 方敛晨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谢白，谢白见他眼里有疑惑，就问：“怎么了？” 方敛晨摸着下巴道：“昨儿那个女的额上好像也有飞星哦。” “看清了？” “应该是吧……。”方敛晨望天：“不是很明显，就她被杀的一瞬间我看见的，好像是有淡淡的一道红。” 谢白皱眉：“天契后裔这么多吗？” 方敛晨摇头：“不清楚。” “能看出怎么死的吗？”方旭问。 苏尧点头：“能啊。”说罢做了个切东西的动作道：“是被人砍死的，伤在背脊，脊梁骨都被砍断了，应该是一把大刀砍的，刀痕很明显，而且能看的出，那把刀很重。” 方敛晨郁闷：“谁把这尸体扔过来的？又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告诉我们天契国没死不成？这么说，干这事儿的人也是知道旭儿是天心族的人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了一眼，洛萧问：“今晚去？” 方旭点头，随即补充道：“我也要去。” “成。”洛萧应声。 众人看他们：“去哪儿啊？” 二人一笑，道：“去找楚泽，他应该知道不少。” 周老缩在人群后面，不时的瞟方旭一眼，然后拍了拍洛萧的肩膀，勾着手指小声道：“徒弟，过来下。” “干嘛？”洛萧纳闷。 “过来！”周老板着脸，洛萧走到他身边，周老一把拉住他衣袖拽着人去到墙角处，还顺便看了众人一眼——你们不许偷听！ “徒弟啊。”周老道：“方小旭不知道天灵卷是什么东西吧？” “不知道啊。”洛萧看他：“旭儿都不知道有这东西。” “哦。”周老点点头，拽拽他袖子：“今晚去见到小泽，跟他说让他把天灵卷还回来吧，那东西他拿不适合。” 洛萧愣了愣，皱眉：“是我师兄拿的？为什么？” 周老叹气：“其实我一早就知道是他拿的了，他以为我不在意，就把孤月也拿走了，小泽那孩子心细，就是死脑筋，爱钻牛角尖，他认为我不重视天灵卷，他拿了天灵卷我不一定会追过来，但是我重视你，他拿了孤月，为了你我一定会追过来，才会去偷孤月。” 周老拍了拍心口，道：“他隐瞒了些东西，我问了也不说……但是他的心是好的，你两今晚要能见着小泽，就跟他说，别走不归路啊，那是老爷子我的大徒弟呢……。” 洛萧听的心酸，谁说老爷子不重视师兄的？只是重视的方法有很多种，师兄没领悟，旁人更加不会领悟罢了，在周老爷子这块儿，楚泽可一直是他大徒弟，不管是不是最骄傲的那个，但绝对是最挂心的那个了。 周老微微有点走神：“这事因方小旭而起，又不是因他而起，要是能在方小旭手上有个终结也好，大家都好。” “和旭儿关系很大？”洛萧追问。 周老点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灵卷是宝，可也是罪恶的源泉嘛。” 说罢拍了拍洛萧的肩，转头往人群走去，边走边对方敛晨道：“那什么，有酒吗？老爷子有点馋酒了。” “有的。”方敛晨笑眯眯的和周老一起往后院走，阿一和阿二特有眼色的去搬了两坛子西域酒去给他两。 洛萧和方旭相对而视，洛萧忽然一笑，心想，管他呢，有他在，就别想伤到方旭分毫，什么天契国什么天心族，方旭还是方旭就行了。 方旭就见他刚开始一脸的担心郁闷，过一会儿又开心乐呵，不由的纳闷儿。 这人又咋了？ 第40章 邪菩萨 晚些时候，方旭和洛萧出门去西风客栈。 方敛晨想跟去，被谢白拉回来了，谢白的意思是方敛晨最好别跟去，再跟去方旭铁定又得发火。 要说方敛晨和方旭这两父子的性子，那还真不一样，方敛晨捡到方旭那会儿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小年轻一个，愣是把刚两岁的方旭照顾的稳稳妥妥，也是这么多年照顾惯了，挂心惯了，即便现在方旭长大了，方敛晨也还是不放心，就怕自己儿子被人欺负了去，因此事事都想插手，恨不得什么事都替方旭做好。 谢白无奈：“你让儿子自己去办成不？有洛家小子跟着呢，怕什么啊？你再这么养下去，儿子都要被你养废了。” “那万一出事怎么办？”方敛晨瞪着谢白，还是想跟去。 谢白挑眉：“你还不相信你儿子啊？你儿子有多少本事你还不清楚啊？当初赵枫功夫比旭儿好，也没见旭儿伤着个一分半毫的啊？而且这回他两只是去见楚泽罢了，又不是直接去找那个背后人。” “那能一样吗？”方敛晨跺脚，伸手掐谢白的胳膊，掐的谢白嘶嘶抽气，道：“赵枫那原本就不是个练武的料子，他就跟个沙袋似的，外头一张皮一裹里面可是散的！这回这个可是实打实的铁做的！有你这么做爹的吗？一点都不担心儿子！” 要说方敛晨担心也不是完全的全无道理，毕竟在那邪菩萨山洞里的时候，对方当着他的面杀了那个女人，他连救人的机会都没有，这得是多可怕的武功和内力才能做出来？除了叶知秋陆忘生和周老他们几个武林至尊，谁能有这本事？ 这回方旭要直接对上他们，可不是该他方敛晨担心的吗？ 谢白白他一眼，警告道：“上回你我自作主张儿子可发一回火了啊，你自己看着办，回头儿子不理你了你别来找我哭。” 谢白说完，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去厨房找梅花糕吃了。 方敛晨站在原地愣了愣，跺脚：“死姓谢的！就你多事！”无奈，也去后院找周老喝酒去了，省的回头方旭真不理他了，还真没地儿哭去。 再说出了门的方旭和洛萧，两人并肩走着，东山这地儿年关比中原早了七八天，如今接近年关了，大家都出来买年货，街上人还是比较多的，而且这地儿是真有趣，三国的商品在这地方都能买到，多国交汇，过年也就过的极其的好玩。 两人并肩而行，洛萧见人渐渐多了起来，就伸手到方旭面前，道：“拉着？” 方旭挑眉，拉着手调侃道：“怕走丢啊？我给你拴一绳儿咋样？” 洛萧嘴角抽了抽：“溜那什么动物啊？” 方旭嘿嘿直乐。 两人到了西风客栈，客里厅堂里吃饭的人很多，空气中满是牛肉面和葱花的香味，小二一见二人就连忙迎上来，笑问：“二位是找一位姓楚的公子吧？” 洛萧点头：“怎么？” 小二道：“您二位不用找了，那位公子已经退房走啦。” “走了？”方旭和洛萧一愣。 小二点头道：“是啊，今天早上退的房，还说如果有人找，就告诉来人不用找了，说他不想见。” “不想见？”洛萧惊讶，追问道：“知道往哪儿去了吗？” “这个不知道。”小二摇头，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方旭和洛萧无奈，只得出了客栈往回走。 方旭一脸的郁闷：“他这是故意避着我们啊？” 想想还是有些奇怪的，按这个先后顺序来看，先是偷了天灵卷，然后偷刀，把周老引过来，之后到了这地儿之后，似乎又有意的透露行踪，让洛萧轻松的找到他，告诉洛萧方旭的身份，之后就失踪，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向众人提醒方旭的身份？ 这也太不靠谱了点吧？ 洛萧也觉得郁闷，摸着下巴琢磨：“我师父说师兄隐瞒了些东西……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师父到了，然后故意避开，就是怕师父让我来问他吗？” “他天契国人的身份是瞒不了吧？”方旭想了想，道：“之前阿五和阿六不是说，他跟白夷的人有来往吗？另外还有罗门，是不是因为这个？” “有可能……。”洛萧一把拉着方旭的手腕子就走：“咱们回去再问问师父吧，师父也说天契中的果古族人最后逃到了白夷，不排除跟白夷有关系这一层” 二人回到院子，就见院子里所有人都坐在那边嗑瓜子聊天，方敛晨在和周老下棋，众人见二人回来，都有些惊讶。 谢白笑问：“见到了？” 二人摇头。 周老手里捏着棋子，见两人摇头，就愣了愣，方敛晨支楞着下巴等着，也不催，周老回过神问洛萧：“徒弟，小泽不见你啊？” 洛萧点头，过去问：“师父，天契国跟白夷有关系吗？” “白夷啊……。”方敛晨插嘴道：“白夷的话，天契曾经有一段时间是隶属于白夷的，不过之后独立成了一个小国之后，因为地处三国之中，属于一个敏感的地段，就再没跟白夷有联系了，不过二十年前天契国乱，天心被灭后，果古族为了自保，归属了白夷。” 周老看了方敛晨一眼，笑眯眯道：“知道的不少嘛。” “略有耳闻。”方敛晨放下一颗棋子，引来周老一声惊呼：“不算不算，我刚想事儿去了！不许欺负老人家！” 方敛晨好脾气的把棋子收回来，让他继续想。 洛萧无语的看着自家师父耍赖，方旭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看邪菩萨？” 众人一致点头：“要啊。” 方敛晨收了棋子，周老溜达过来，一群人跟着方敛晨一起去七户山上看那尊邪菩萨。 邪菩萨所在的地方位于东山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山洞似乎是人工挖成的，墙壁光滑，里面有一扇石门，石门推开，正对着的就是一尊巨大的金菩萨，同凶菩萨和恶菩萨一样，背后的凶眼看着有点渗人。 方旭想上前去，被方敛晨拦住：“你之前太靠近凶菩萨，可能受了些影响，别靠太近。” 方旭点头，站在众人身后。 苏尧对三煞菩萨早有耳闻，特兴奋的扑上去摸了一把：“邪菩萨呀！” 几人正看那邪菩萨看的起劲，洛萧陪着方旭站在后面远远的看着，方旭看见这东西心里就发毛，不由自主的往边上站了站。 刚站好，脚下又是一空，掉了下去，这回方旭没跟第一次似的叫出声，就是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不是吧？又来？开什么玩笑！ 第41章 洞里的秘密 方旭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人品，有人会连续两次都好巧不巧的站到有机关的位置,然后顺便掉进洞里吗？ 自己就是！见到凶菩萨的时候掉了一次洞,发现了食人鲳，见这邪菩萨的时候又掉一次,方旭甚至有些怀疑,当初看见恶菩萨的时候,如果他再往旁边走两步，是不是也会掉进一个洞里呢？ 提了一口气小心的落地以免受伤,头顶上的石板已经迅速闭合,方旭抬头看了看环顾四周,却见是一个石室，石室中有桌有椅，有床有被，床上罩着床帐，离床不远处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半人高的梳妆镜，琉璃做的，背后刷了镜灰，看起来比铜镜清晰了不少，空气中，甚至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的香味。 方旭一边打量一边想，这应该是一个女子的闺阁吧。 谁家女子会把闺阁建在半山腰的山洞下面？还设有如此隐秘的机关？ 方旭的目光在那面梳妆镜上定格了一会儿，就是一皱眉，梳妆镜上挂着一面小牌子，巴掌大小，赫然就是十六当初捡到，然后被他自己收了起来，最后又不见了的那块，虽不能说明是同一块，但是却是一模一样的。 方旭暗想——这女子莫非跟三煞菩萨有关系？ 想着，便走过去，伸手准备把那牌子拿下来想闻闻看有没有优昙花的香味，牌子刚被方旭翻了一下，就见后面的梳妆镜上一个小孔中射出一股迷烟，直扑方旭面部而来，方旭一惊，本能的想要闭气抵挡，随即心思一转，索性放弃了抵抗。 不一会儿，方旭扶着梳妆台倒地，迷迷糊糊的心想——原来迷烟真不是臭的啊…… “咔哒”一声，对着床的一面墙壁上，一扇石门转开，一名白衣女子和一名黑衣男子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白衣女子身材高挑面容姣好，额上有一道淡淡的飞星印记，隐在额发中，看着方旭的表情却有些狠毒，从腰带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黑衣男子，冷声道：“把药给他吃了，带他去地城。” 黑衣男子接了瓷瓶，看了白衣女子一眼，走过去，一手扶着方旭的背将方旭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动作甚是温柔，一手大拇指在塞着瓶口的小塞子上轻轻一推，小塞子落地，男子从小瓷瓶中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来，轻柔的捏开方旭的嘴把药给他喂了下去。 女子冷眼看着，又道：“带他走！” 说罢转身就走，并对另一名少年吩咐道：“把这里毁掉，他们不久就会追过来。” “是。”少年应了一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 男子皱着眉看了看女子冷漠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方旭，将方旭抱起来跟着女子出去了，两人走出不远，小厮少年便掏出两颗小火雷来，往石室中一扔，石室中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灰尘与火药的味道弥漫，整间石室都坍塌了。 …… 洛萧原本跟方旭站一起的，两人相隔也不过是半尺的距离罢了，方旭突然掉下去，洛萧反应极快，本是已经拉住了方旭，谁知道方旭突然自己松开了手，就那么掉了下去。 洛萧愣了愣，叫了一声：“旭儿！” 众人回头，就见方旭不见了，一想就知道不好，方敛晨脸色一变：“旭儿呢？” 洛萧指了指那块被合起来的石板道：“下面！” 谢白已经开始寻找机关了，方敛晨一急，抬掌就对着石板来了一掌，谁知石板竟然没碎。 众人一怔，连方敛晨都不可思议的看了自己的手一眼——不可能啊！ 周老见大家都有些乱了方寸，跑过来敲了敲，摇头道：“是金刚石。” 谢白找了一圈，也道：“没机关入口。” 洛萧想了想，学着方旭的样子往那边站了下，也没反应，不由的脸色一沉：“是死机关吗？” 谢白点头：“打不开。”边说边打量四周，道：“看看有没有地方能打开。” 洛萧一瞥眼，反应过来方旭的剑还在自己手上，眼一眯，抬手抽出止水，止水身上寒气缭绕，洛萧二话不说运起内力挥动止水往地上就是一剑…… 就见脚下的石板被砍出了一道裂缝，谢白和方敛晨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对着那道裂缝就是一掌，刚想劈，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和轰鸣声，连同整个山洞都开始震颤。 “要塌了？”苏尧抬头四望，脚下的震颤却停止了，那个裂缝的石板因为这一震动，直接掉了下去，众人就见下面是一间石室，此刻却一片狼藉，有一扇石门，门口被沙石堵了个严严实实。 洛萧皱着眉不言语，直接跳下去看了一圈，没一会儿就沉着脸上来了，道：“有迷烟的味道，有扇门被封死了，打不开。” 方敛晨气的拽着谢白的领子就晃：“你老说我惯着儿子，这下好了，出事了吧？我宝贝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他娘的一辈子别想上老子的床！” 谢白皱着眉任由他发火，不说话。 “用了迷烟的话……。”苏尧道：“就是说对方暂时还没想要方旭的命，方旭只是被带走了而已。” 苏尧转身蹲在周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老爷子，如果对方是天契国的人的话，他们抓天心族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用处呀？” “我不知道。”周老一瘪嘴，跑到洛萧身后，探出个脑袋来。 洛萧一见他这神情，就明白自己师父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便也问道：“师父，旭儿对天契国的人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处？” 周老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嘴硬道：“我不知道！” 方敛晨听的来气，但是对方又是自己长辈，还跟自家师父是一辈儿的，只能看不能揍，只好转身掐谢白来解气。 洛萧眼一眯：“师父？” 周老依旧摇头：“徒弟……不知道……。” “不知道是吧？”洛萧转身就要往洞里跳：“那我去找旭儿，大不了一起死，你再等个六七十年，找个称心的徒弟得了。” “徒弟！”周老吓一跳，赶紧拉住他袖子，一脸的委屈：“徒弟啊，那个……天灵卷……。” 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洛萧这么个徒弟，要是洛萧真跟方小旭殉情去了那不得悔死他呀？周老咬咬牙，决定不管了，说了！ “什么？”周老声音跟蚊子似的，众人没听清，赶紧追问。 周老气道：“天灵卷！” “天灵卷？”洛萧皱眉：“跟天灵卷有关系？” 周老点头，蹲在一块大石头上，道：“我上回说过，天灵卷是天心族的东西，那其实是一张藏宝图，由天心族历代族长保管，图上画出来的地城里有天心族祖辈所积攒的宝物，天灵卷的画法特殊，只有天心族人可以看到，而地城的构造十分的复杂，离了天灵卷，根本进不去。” “这么说，对方抓旭儿，是为了让旭儿看天灵卷，以此来指路了？”谢白摸下巴。 方敛晨皱眉：“为财吗？” 周老瘪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天灵卷的诱惑一向很大。”说罢一指方敛晨道：“你师娘那会儿就是因为被要求指路天灵卷，才被杀的，你师娘为了天心族把天灵卷夺了出来，死前交给了姓叶的，又要求姓叶的好好保管这东西，说天灵卷是天心族之物，只能落在天心族人手里，希望有朝一日能还给天心族人，所以你师父虽然恨那东西，却依旧当宝贝一样。” 方敛晨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自己师父的过去，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对于他师父的可怜之情，最恨的就在手上，却又是被心爱的人要求保护的，这种矛盾感与难过，恐怕这辈子都消散不了吧？难怪师父从没提过，难怪师父总是那么的孤独，不管有多少人在身边陪着，他身上那种孤独的气息都从未消散过。 周老叹口气，道：“方旭是天心族人，所以天契国人抓他而不杀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留着他去认地城的路吧。” 洛萧盯着那洞口发了会儿呆，突然道：“难怪啊，旭儿是故意的。” “嗯？”方敛晨转头看他：“怎么？” 洛萧看着自己的手道：“其实我本来抓住他了，但是他愣了一下后就自己松开跳下去了，我觉得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又没来得及说，才会冒险吧？” 确实，方旭此次的行为有些托大，在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选择如此冒险，只能说是发现了什么又没来的及说，才会自己跳下去看个究竟。 苏尧皱眉：“现在怎么办？” 洛萧转身蹲周老面前，戳了戳他的胳膊，道：“师父，你知道地城在哪里的吧？” 周老抬头看他：“你们要去呀？” “嗯。”众人点头——废话，方旭可还在那儿呢！ 周老望了望天，点头：“知道，不过嘛，最好快一点，那地方不安全，我们手上没图，去晚了跟不上那群人就糟糕了。” 第42章 楚泽的目的 方旭之所以松开洛萧的手跳下来，是因为在落下去的一瞬间,他看见低底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有人！ 邪菩萨下面有地洞,还有人，让方旭惊了一下,也顾不得冒险不冒险了,先下来看看再说。 “醒了？” 方旭在昏沉中,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给扣住了，耳边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说话,别的没听清,就那句“醒了”他听清了。 “应该快了。”另一名男子答,声音有几分耳熟。 方旭迷迷糊糊的想着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呢？随即就是一愣，意识回复了些，他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楚泽，洛萧那个长的很漂亮的师兄。 眼前能感觉到光亮，方旭眼睫颤了两下，缓缓睁开眼，就见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白衣高挑，神色清冷，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另外一个正是楚泽，站在那个女人的身后，微微皱着眉，也在看自己。 方旭注意到那个女人的额心似乎有一道淡淡的红，飞星印记，方旭心道，原来是天契国人啊。 旁边的火把的光亮对于刚苏醒的方旭来说有点晃眼，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揉眼睛，才发现双手都拷在墙上，动不了，再试着运功一下，感觉内力凝聚不起来，全身还没多少力气，怕是吃了什么药才会这样。 方旭皱眉，看那女人。 那女人一接触到方旭的视线，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看什么？”她走上前来，一把拽住方旭的头发，狠声问道：“看什么？” 方旭吃痛，微微蹙眉，没说话。 倒是楚泽走上来拉开女人，劝道：“别这么粗鲁，他还是个孩子。” “啪。”楚泽挨了一耳光，女子眼中满是狠厉的戾气，骂道：“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没我的命令你也敢靠近？不想活了吗？” 楚泽抿了抿唇，乖乖退到一边，没说话。 方旭奇怪的看了楚泽一眼——楚泽似乎并不怕这女子，可是好听话啊，这女人在天契国的地位比楚泽高？嗯……好像楚泽没有飞星。 女子骂了楚泽，似乎并不解气，回头又瞪着方旭，上前一把抓住方旭胳膊，一股内力蛮横的闯入方旭筋脉，很疼，他现在被封了内力，就跟常人没两样，这样霸道的内力闯入筋脉，对他来说有些厉害，方旭轻颤了一下，咬着牙忍了，额上见了一层薄汗。 女子冷笑了一声，方旭只觉喉间腥甜，嘴里已经见血，女子感觉到方旭确实没有抵抗能力，便满意笑道：“有力使不出？很好。”边说边笑着看他，笑容阴狠：“死在我手上，你应该感到荣幸。” 楚泽皱眉看着，有几分着急，忍不住再次出声道：“别折腾他了，你把他弄死了谁给你看图？” 女子回头瞪了楚泽一眼，倒是真放开方旭的胳膊，转身出去了，冷声吩咐道：“看好他，别跑了。” 方旭就想笑，他都这样了还怎么跑啊，这女人也太看得起他了。 眼前石室的门被关上，楚泽走过来关心的问方旭：“没事吧？” 边说边去旁边拿了茶杯倒水给方旭漱口，方旭淡淡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骗我们？” 楚泽抬眼看了看他，笑道：“我没骗你，你确实是天心族之后，而且还是族长之子，根正苗红。” “哦。”方旭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刚说看图？什么图？” 楚泽笑，有问必答一样：“天灵卷，只有天心族人能看见上面画了什么。” “天灵卷啊……是藏宝图吗？”方旭纳闷：“什么宝图这么神奇？只有天心族人能看？” “嗯，你天心族的宝物，自然只有天心族人能看。” 方旭愣了愣，周老好像说过天灵卷是天心族的东西，原来是藏宝图啊，他看了看那扇石门，觉得有些奇怪，问楚泽：“那女的很恨我？” 刚刚他在那女的眼中看见的可是一种犹如死敌一般的恨，他从来没见过那女的，难为那女人能恨成这样，可真不容易。 楚泽依旧微笑：“天契与天心原本就是世仇，恨你是应该。” “有道理。”方旭应了一句，低着头不说话了，心里可有一番计较，天心族人的藏宝图，只有天心族能看，就是说他们抓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帮他们看图，而楚泽是天契国后人，刚刚那个女子也是天契国之后，看那女子额上的飞星印记，应该是天契皇族，也就是说，等于现在的天契皇，天契皇想要天心族的宝物……。 方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猛然抬头：“天契想要复国？” 他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寻宝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在最近才闹大？天灵卷在周老手上的事情，相信天契国的人不是不知道，但是敢于如此冒险，把主意打到周老身上，就是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来对抗周老他们几个，天契这次寻宝的做法无疑间是将自己放在了阳光下，覆灭了二十年的国家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寻宝？如果说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做足够的准备，想要复国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方旭道：“你上次去见的白夷人是白夷皇室中人，天契想要复国需要一大批财力，白夷与你们合作把主意打到天灵卷的身上，因为这样一来就涉及了两国的朝政关系，就算是周老他们也要顾忌？” 楚泽看他，笑：“有理。” 方旭皱眉：“前几天死的那个人头上也有飞星印记……是刚刚那个女人杀了他？” 不对啊，天契尚未复国，怎么就自砍手足了？但是说是别人杀的，为什么一定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方旭想不通。 “呵呵。”楚泽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你挺聪明，至少猜对了一半，不过，那个人不是相宁杀的，是我杀的。” 方旭愣了愣，不解的看他。 “那个人叫相安，是相宁的哥哥，天契皇世袭长子，他不甘如此苟活，复国便是他提出的，四处抓寻天心族人也是他的主意，说实话，我并不希望天契复国，一个民族复辟总要有些不得已的理由，相安的野心就是他的理由。”楚泽解释道，笑问：“这么说你可明白？” 方旭点头，眼神复杂的看他：“相安和相宁想要复国，而你并不希望天契复国，但是因为相安的命令只能偷取了天灵卷，拿走孤月刀引来周老，是因为你想让周老来阻止他们？所以说，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你对洛萧的提醒都是故意的，你杀了相安，把尸体扔到我们住的地方也是故意的，提醒我们这都跟天契国有关系？” “没错。”楚泽点头：“周老与叶知秋和陆忘生三位是武林至尊，他们若是愿意插手此事而又不涉及庙堂，只能是他们自己发现，为了便于他们‘发现’，我稍微做了一点手脚。”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做？”方旭不明白：“你是天契国人，难道不希望天契复国吗？” 楚泽叹了口气，往方旭旁边站近了些，似是低叹一般的道：“你知道复国的代价是什么吗？天契对白夷称臣，如今天契剩余国人不足五十，而白夷愿意插手复辟一事，无非就是为了那批天心族的宝藏，一旦天心族宝藏到手，哪里还有天契说话的份？相安的相宁是太想回复他们的王族地位了，却忘了看自己究竟处于何种地位，以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方旭皱眉看他。 “他们没想过，一旦王族复辟，天契只有为奴的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甚至还会惹上几位武林至尊，到时候别说立足之地了，恐怕就真的灭族了也说不定，还不如现在这样，散人一名，自由自在，说实话，我很自私，还不想陪着他们去自取灭亡。” 楚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给他塞在腰带里，道：“这是解药，不过我师父他们还没到，你现在最好别用。” 方旭不说话，眼神中却有着明显的拒绝之意，说实话，他不太想欠楚泽人情，虽然暂时没有内力，不过身手还在，也不是个能随意被人揉圆搓扁的。 楚泽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神，哈哈一笑，道：“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不想欠我人情，不过嘛，相宁可是个变态，指不定她看你不顺眼就来拿你出气，就像刚才那样，你要被她弄死了，我还是一样得被你爹弄死，我没这么蠢，还不想死，所以，我是在自救。” 楚泽把瓶子给他放好后，起身走到旁边按下了一个机关，机关咔哒咔哒转了几声，方旭发现烤着自己的铁环松了下来，从墙壁里伸出一条链子来，长度正好够他走几步的。 “你先休息下，相宁待会儿可能要带天灵卷来给你看，另外还有白衣和罗门的人，有的忙的。”楚泽说罢便在旁边的桌前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托着下巴发呆。 方旭默默的看了楚泽一眼，在原地坐下来，同样的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楚泽说的对，待会儿还有的忙呢。 第43章 找到 众人跟随着周老绕上七户山的后山，便看见空中架着一条铁索桥,桥的另一端有兵马把守,看妆容与阵仗，应该是白夷的人,桥口上守着四人,另外还有两只六人的队伍在桥边上来回交替巡逻,周老把地形大概给他们画了一下，众人人商量着,决定分几路行事,方敛晨和谢白直面去解决白夷的人,洛萧和周老两师徒绕过去寻找方旭，苏尧和阿一等众人等在这里接应。 决定好了，洛萧和周老便从另一侧借着几根树枝先想法子过去，到了桥对岸，洛萧才觉得这规模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见后山上随处可见白夷军，洛萧不禁纳闷，问周老：“师父啊，白夷为什么这么帮着天契？兴师动众啊。” 周老瘪嘴：“天灵卷嘛，天心族可是个古老的民族，比果古族还来的悠久，自然有不少宝贝。” “白夷缺钱？”洛萧挑眉：“在这种敏感的地方明目张胆的帮着天契，就不怕其他两国插手坏他的事儿？” “谁会嫌钱多？”周老瞪眼：“天契原本就隶属白夷，白夷帮着天契有什么不对？这会儿其他两国来管才真会闹事儿呢！” 洛萧此刻的注意力全放在换班的巡逻兵身上，就等一个好点儿的时机，好直接进去找方旭呢，正想着，就见换班了。 洛萧心里噌的一亮——就这会儿！ 周老原本还想跟自家徒弟说说天契和白夷的那点儿因果，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徒弟没了…… 周老愣了愣，揉眼睛：“我没看错吧？徒弟这是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啦？” 洛萧确实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两班人马转身调换位置也就一瞬间的事儿，只要对方一转头，自己就有可能暴露行踪啊，因此他只能选择以最快的速度避过人马。 好在这口气提的好，时机也掐的准，洛萧脚刚沾地借着树木隐着自己，就见换班完了。 洛萧呼了一口气，暗暗的摸胸口——这口气提的太急了，差点没给呛吐血。 这厢周老也趁着空隙跟了过来，顺便还一脚踹过来个白夷兵。 白夷兵原本好好站在树底下守着路口，就感觉眼前一花，然后耳边呼啦呼啦的风声，再一看，自己已经被踹滚在地上，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黑衣的俊俏年轻人和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正经的老头子。 白夷兵刚想喊，一嗓子还没喊出来，就听那个老头子慢悠悠的说道：“要命就别吵，我徒弟这会儿心情差着呢，正想杀人，你要不怕死，可以给他祭个刀。” 白夷兵一听，再一看旁边，果然见那年轻人脸色阴沉沉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赶紧求饶道：“二位饶命！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 洛萧和周老都暗暗吐槽翻白眼——这白夷人是怎么养兵的啊？怎么这么没原则！还什么都没问呢，就什么都说！ 原来这白夷兵并非正规兵，而是藩王在周边招揽聚集起来的群众兵，他们只道参军有饭吃，刚加入不到三个月，都是草草的训练了一下，连个战场都没见过的，自然是怕死的，而这次听说藩王要来此处寻宝，要他们来看守下，才到了这座山上驻扎。 洛萧挑眉：“有没有见到个白衣的少年，刚被带来不久？” “有的。”白夷兵点头道：“是和相王一起的来的，刚来不久。” “相王？”洛萧疑惑，周老解释道：“天契皇族姓相。” “他现在在哪儿？”洛萧问。 白夷兵指了指不远处的入口道：“被带进地宫了。” 话音落，就闷哼了一声，倒地，洛萧抬头，见周老甩了甩手，拉着他就走，边走边道：“徒弟啊，那地宫里他们的人太多，不好进，咱两先换换衣服吧。” 洛萧无奈——师父又贪玩了！ 方旭靠在墙上坐着，抱着胳膊闭目养神，过了会儿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先前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走到他面前蹲下，把一样东西往他面前一放，冷声问道：“看看，有字吗？” 方旭睁开眼，见是一卷旧羊皮卷，已经有些发黄了，虽然如此，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画的地图和旁边的小字，便点头。 “写的什么？”女子问。 “天灵，天时，天心，天意。” “果然！”女子面上一喜，将羊皮卷给方旭放在怀里，命令道：“把上面的地图研究透彻，不然，我们一起死！” 方旭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看那天灵卷没说话。 女子路过楚泽旁边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掌拍向楚泽，她用的手法和角度都极刁钻，而楚泽也不知道是故意不躲还是躲不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趴桌上咳了两口血，也没说话，女子冷笑了一声，出门走了。 方旭看楚泽，有点儿担心，问：“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恨我杀了她哥，出口气罢了。”楚泽笑眯眯喝水漱口，又看方旭，好奇的蹲过去看他手上的羊皮卷，问：“真看得见啊？” “嗯。”方旭点头：“是张地图。” “给我看看。”楚泽伸手拿过来，不管怎么看都没东西，不由的叹道：“果然只有天心族人才能看见啊？我怎么看都是一张废纸，难怪师父之前都是随意放着也不见好好收。” “嗯。”方旭正想答话，突然一怔，看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似乎是洛萧啊…… 不会吧？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楚泽看了看方旭，也回头看门口，石门在二人的注视下打开，两个白夷兵走进来道：“皇让给二位送吃的。” 说罢，将手上的两个食盒放在桌上。 方旭和楚泽都没动，看着他两，歪脑袋。 静默了一会儿，两个白夷兵中的一个突然一摆手嚷嚷道：“我也饿了，我也要吃。” 然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先拿着里面的馒头啃了起来。 方旭和楚泽还是不说话不动，歪着脑袋看他两，另一个把帽子一掀，果然是洛萧，坐在那吃东西的赫然就是周老，洛萧见着方旭没事，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瞪了自家师父一眼，先去抢吃的，边抢边道：“老爷子，你倒是留点儿，咱这还有三人呢！” 方旭和楚泽这才回过神，叹气：“你两怎么来了？” 洛萧拿了个馒头掰开，往里面夹了两筷子咸菜，又端了碗汤过来，跟方旭一起盘腿坐在地上，把吃的递给方旭，挑眉道：“我们再找不来，你爹都快把你父亲掐死了。” 方旭端着碗喝汤，就着洛萧的手吃馒头，无奈的问：“我爹又拿父亲出气啊？” “嗯。”洛萧道：“你也是，怎么这么冒失，没吃亏吧？” “没。”方旭摇头，对着扔地上的天灵卷一努嘴，道：“他们还指着我给他们指路呢，哪儿能真对我下死手。” 楚泽看看方旭和洛萧，又看看吃饭的周老，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儿站，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周老就转头，递给他一个夹好了咸菜的馒头，问：“吃不？” “……。”楚泽没动，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馒头。 “小泽？”周老见他发呆，就凑上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又问：“吃不？不饿呀？” 良久，楚泽伸手接了馒头，低声道了一句：“谢师父。” 周老笑眯眯的拍了拍他脑袋，跟拍小孩似的，然后继续坐下喝汤。 方旭和洛萧坐地上看着，默默叹气——楚泽本心不坏，就是有时候心细过头，也未必是好事。 方旭吃完了，爬起来活动两下，洛萧见他手腕上上拴的铁链子，就觉得碍眼的很，实在不舒服，伸手摸了摸别在后腰掩在衣服里的止水剑，抽剑出销直接就给他一剑砍断。 “……。”方旭和楚泽无语：“你这么干脆？就不考虑配合一下？” 洛萧瘪嘴：“配合什么呀，你爹发火了在外面剁人呢，我两刚弄晕了两扒了衣服换上，那个相宁就带着一群人赶那边去了，八成是你爹和你父亲在闹，哪儿还有空管你？再说了，待会儿你爹过来看见你被锁着，发疯了怎么办？” 周老忙不迭失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方小旭啊，你爹年轻的时候脾气就特别不好啊，待会儿发疯了是要杀人的。” 拿了解药吃了，方旭感觉了一下，内力在一点点恢复，就伸手：“拿来。” “什么？”洛萧望天装傻。 “止水还我！”方旭瘪嘴：“你一练刀的成天拿着我的剑晃悠，不嫌别扭啊？” “不嫌。”洛萧眨眼：“刀单刃剑双刃，我横着用不就成了？挺顺手！” “啧。”方旭嘴角抽了抽：“你螃蟹啊？还横着？还来！” 洛萧想了想，二话不说突然伸手去拧方旭的手，方旭身子一侧险险避开，内力不稳不敢随意乱用，两人在小石室里过招二十余招，方旭纯招数，想提内劲吧，又怕掌握不好深浅受内伤，不多会儿就有点喘，洛萧在耳边调笑：“就这还跟我要止水啊？” 方旭气闷，但也心知他这会儿肯定是打不过洛萧的，干脆一撤招站旁边瘪嘴跟洛萧对瞪去了。 两人气氛正微妙处，就见石门被打碎，相宁一脸怒气的冲进来，一看屋里站着四个人，都转脸看她，本来还怒气冲冲喊楚泽的相宁愣了。 第44章 百回门 云溪山顶的兰亭里，叶知秋握着个鱼竿,鱼线垂到湖里,整片湖十分平静，只有山风吹过带起的一阵阵涟漪。 “老爷子。”栖羽山庄里的司平提着一坛子竹叶青和几碟下酒菜过来给他放石桌上,道：“老爷子,景大娘让给你带的酒菜,还叮嘱说晚上早点回去,她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粉蒸鸡和酒酿丸子。” “粉蒸鸡和酒酿丸子啊……。”叶知秋原本一手放桌上撑着下巴发呆，听见司平这么说,立刻转头,眼睛贼亮,点头道：“嗯,跟她说,丸子要糖心的。” “哎好。”司平给他把酒菜摆好，转身提着食盒回去，顺便对着亭子顶上坐着的人招手打了个招呼。 叶知秋放下鱼竿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小菜，喝了口小酒，眯眼一脸的享受，亭子顶上盘腿坐着支楞着下巴发呆的蓝衣人盯着那湖里的鱼线看了看，叹气：“你说你钓鱼都钓了好几十年了，也没见钓上来半尾，闲的啊？” 叶知秋仰头看了一眼亭子顶上的木梁和瓦片，‘哟’了一声，道：“回来了呀？这么早？” 陆忘生从亭子顶上跳下来，在旁边坐下，看叶知秋给他倒酒，挑眉：“还早？近年关了都，你又想一个人想乌挽儿好几天不成？” “……。”话音落，就见叶知秋脸色一沉，酒杯往他面前重重一放，瞪眼：“滚，一回来就把我好心情弄没了！本来还想晚上好好吃顿饭呢！” 陆忘生瘪嘴：“行了，百八十岁的人了脾气咋还这么大？听说周饭桶把天灵卷弄丢了？” 叶知秋点头眯眼：“回来打死他！” “周饭桶不是跟去收拾烂摊子了嘛。”陆忘生悠哉悠哉的吃菜，道：“方小旭也在那儿，这事儿八成得落方小旭手上，应该算是完成了乌挽儿的遗愿？” “算吧？”叶知秋撑着下巴发呆：“旭儿也是天心族人来的，应该算。” 陆忘生瞅他的样儿就来气：“话说你就一直这么想着乌挽儿不成啊？这都想了六七十年了。” 明天正好是乌挽儿的忌日，每到这时候叶知秋就要发呆好几天，陆忘生有点担心，他就这么想一辈子不成？ “嗯……。”叶知秋歪着脑袋想了想，掰了掰指头算了下，认真道：“这想了有六十三年了吧？再想三十七年，想足一百年凑个一世就不想了。” 陆忘生端着酒杯望远处，幽幽叹道：“三十七年啊……还早呢。” 云溪山上两老头儿在感慨，七户山上方旭等人跟相宁对视。 乍一见石室中有四人，相宁愣了愣，立刻转身就想跑，回身却见外头进来了好些人。 除了方旭和周老以外，洛萧和楚泽都皱眉——白夷的十王，赫连郁！ 相宁一见赫连郁来了，脸上就是一喜，似乎是觉得有了依托，于是恭敬一拱手：“十王。” 赫连郁对她一点头，便看向众人。 楚泽皱了皱眉没说话，相宁现在是相王，而赫连郁只是个王爷，按身份上来说，理应赫连郁给相宁行礼，就算是形式上的行礼也应该做做样子，但是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相宁给赫连郁行礼，赫连郁不单不回礼，反倒理所当然。 赫连郁根本没把相宁放在眼里，相宁怎么就看不清这一点呢？或者说，她看清了，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赫连郁把几人扫视了一圈，看着方旭，微笑，问道：“左旭？” 左？方旭一皱眉，不悦道：“我姓方。” 赫连郁一弯唇角，极有耐心的道：“你爹姓左，你自然也该姓左，生来便是。” “我只有一个爹，姓方，不姓左。”方旭认真道。 方敛晨和谢白两人在外面撂翻了一片之后见赫连郁来了，便先躲了起来，此刻听方旭这么说，方敛晨一愣，随即开心——儿子没白养！ 赫连郁见他如此固执，也不再说什么，问道：“天灵卷认得出？” 方旭点头：“你要？” “呵呵，天契百年前隶属白夷，你天心自然也是，所以天灵卷本就该算白夷所有，就算现在我来要回，也无可厚非吧？” 方敛晨等人听的嘴角直抽——真……不要脸啊！这就像是在说‘你拉了一坨便便对方说你拉在我的地盘了所以就是我拉的便便我要吃你不能拦我！’一样的让人无力。 洛萧侧头看了眼方旭，见他盯着那张图发呆，好半天才点头，应了一声：“有道理。” 方旭把图收在手里，问：“就是说现在白夷要收回这批宝物了？” 赫连郁点头：“物归原主，自然。” 方旭眯眼：“是白夷想要，还是你想要？” 赫连郁愣了愣。 “走吧。”方旭冷笑一声，不理会他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转身出了石门，一转弯，下了一条地道，地道里石阶无数，两侧燃着火把，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跟随着方旭下去，这石阶被修筑呈旋状，且十分的长且陡。 越往下，门外能照进来的光亮越少，渐渐的就变成了只余墙上烛火的光亮了，众人的影子在墙上隐现，被环形的墙壁一拉扯，一眼望去，有些狰狞可怖。 大约走了足足一刻钟，才终于到底，地面上铺着一层软沙，落地无声，方旭推开门进去，众人跟上。 等进了那间石室，大家才终于明白之前他们为什么说地城没有地图是绝对找不到的。 只见墙壁上大大小小的无数石门，每一扇都是不同姿态，门上刻着浮雕，有些简单有的繁琐，有的门看上去极其浮华，镶金刻玉，而有的门则破破烂烂，门上石板甚至是断裂之后堆砌上去的。 众人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周老轻轻‘哦’了一声，说：“百回门啊，进对则生进错则死，进门就没有转身回来的余地。” 相宁和赫连郁也都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不由的暗想，天心族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在里面，居然用这么夸张的路数。 方旭看了周围一眼，选了个石门进去，门上刻了三朵茶花。 相宁和赫连郁都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方旭，洛萧等人则直接跟着方旭就走，他们自然相信方旭，只是相宁等人有些担心，他们明抢天心族财宝，方旭会不会乘机报复，故意进一扇错的门？ 两人都有些犹疑不定，站在原地没动。 方敛晨拽着谢白赶上来，看了他两一眼，冷笑了一声：“啧，难成大气。”便也跟着走了。 赫连郁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相宁，眼神一眯，相宁一皱眉，不甘不愿的跟着走，赫连郁紧接而上。 从门外看这扇门里很黑，没有一丝光亮，但是等真正进去了，才发现不过两步的距离，就是另一间石室，石室中再一次出现了百回门，跟前一间一摸一样，众人不禁怀疑，他们刚才究竟有没有进门换地方。 周老眯着眼摸下巴，不说话。 方旭快速的扫了一眼，走向一扇破败的小门，进去了，众人跟上，再进，依旧是百回门。 周老依旧眯眼摸下巴不说话，苏尧惊讶：“三间一摸一样的？还是我们走错了？” 赫连郁皱起眉来：“左旭……。” 话刚出口，就被方旭冷冷打断：“再说一次，我姓方！” 声音中明显有着怒气，赫连郁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姓左，将方旭惹毛了。 赫连郁还想说话，方敛晨幽幽踱过来，冷笑道：“你这张嘴太吵了，也不怕打扰到旭儿，直接送命？” 赫连郁看了看他，没说话，他看的出这里的人功夫都比他要好，暗暗后悔没有多带些精锐进来护卫。 不过就算带了估计也是白搭，就那群皇城兵，哪里能跟江湖人独对抗衡？ 方旭没理会他们的斗嘴，继续寻门，进去，这次进去之后总算不是百回门了，摆在眼前的却是一堆一堆的财宝，金银玉石应有尽有，沿着墙根摆了一圈又一圈，好几只镶金大箱子里，放着成块的天然玉石，相宁一见，就是一喜，连忙吩咐身后人道：“去看看！准备搬运！” “是！”两名白衣女子听令，走向那成堆的金银，赫连郁瞪了相宁一眼，正想说话，却听两声惨叫，那两名女子消失在了金银堆中。 “仇贝，仇亚，怎么回事？”相宁赶紧问。 无人回答。 谢白和方敛晨对视一眼，谢白皱了皱眉，一甩衣袖，一股劲风吹向那堆金银，就见那堆金银像风一般，散出来一块，而那块空缺上，是一道两尺宽的大池子，池子中是倒立的钢针，手臂粗细，那两名女子此刻已经被刺死在了里面。 相宁脸色一变，惊叫道：“怎么会这样？” 方旭皱眉道：“图上说，这屋叫往生路，屋里用了特殊的迷幻阵，上说，利欲熏心，死有余辜……。” 相宁狠狠的瞪方旭：“你故意的！你明知道这屋里有危险，还不提醒！你居心何在？！” “呵呵。”一直站方旭身后的洛萧笑了两声，挑眉道：“明明是你自己想钱想疯了让你两个仕女送了命，倒来怪我们？好笑。” 方旭皱眉，他刚才在看地图，正想提醒，谁知相宁自己太多心急，她却也不想想，天灵卷是什么东西？这里面的门道哪有那么简单，刚过三道门而已。 方旭不由的回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楚泽，觉得楚泽说的对，天契不复国，或许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汐水的地雷 谢谢呆头鹰的地雷 谢谢qing803的手榴弹 多谢各位的支持~~我会努力更新的嗯！ 第45章 地城中的秘密 方旭手上拿着天灵卷,看着这屋里，四面都是墙壁,并没有哪个地方显示是有出口的。 跟着方敛晨他们一起来的苏尧蹲在一边去看那虚幻的金银,发现那些东西即便你走到旁边去看着也跟真的有实物一样,不免唏嘘，跑回来拍了拍方旭的肩,比了个大拇指道：“方旭,你祖辈真牛！” 方旭看了他一眼,盯着图往边上走，一边伸手问洛萧要止水,洛萧把止水交到他手上，众人看着方旭走了几步，面对着珠宝箱子看了看,抽剑，虽是虚幻，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剑气将那箱子砍了个粉碎，方旭怔了怔——这么神奇？不光是视觉上的幻觉，还是触觉上的？难怪那两个丫头会掉下去呢。 众人就听咔嚓一声，方旭砍过的那地方金银消散，是一条一人宽的小道，尽头被方旭砍开了一个洞，对面是一条银河，河里流淌的居然全是水银……每相隔数米就有一个只能容一只脚的石柱子。 苏尧一见，下意识的去看方旭和洛萧——你两谁带我一下啊？我这点轻功掉下去不得渣都不剩啊？ 可惜两人没人理他，都盯着那条银河发呆。 苏尧无奈，只得转头看谢白：“谷主啊……。” 谢白摸下巴自言自语：“要不要这么严密啊？又是百回门又是往生路的，这会儿居然直接上银河？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啊？” “……。”苏尧沉默，黑着脸站那儿郁闷——该死的，就没人愿意管他的死活吗？ 赫连郁突然上前了两步，站在边上往对面看，对面那扇门有个门缝，门缝中隐隐透出一股金色光芒，赫连郁低头想了想，道：“我先过去吧。” 方旭和洛萧没理他，两人直接飞身踩柱子借力，距离虽远，但是有柱子借力，二人轻功又极好，稳稳落地，洛萧看了看那扇门，回头看方旭：“开吗？” 方旭点头，洛萧伸手把门打开的时候，听见方旭嘀咕道：“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啊，后面还有个没有任何路能通过去的房间是什么呢……。” “嗯？”洛萧回头，瞅了一眼他手上的天灵卷，郁闷——没字没画！ 方旭扬了扬天灵卷，低声道：“后面好像还有东西，但是地图上没标注路线……。” 这时谢白和方敛晨也过来了，另外一脸郁闷的苏尧直接被周老拎了过来，几人站在门口一看，顿时呆了。 若说刚刚那些虚幻的珍宝让他们觉得震惊的话，那现在的场景完全就是震慑了。 只见整个屋子都是金砖砌成，地上是一尺见方的金砖铺成的地板，顶上掉下来一条条水晶吊饰，墙角处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块块的金砖，靠墙的地方金砖砌出池子，池子中全是拇指大小的珠宝，光华闪耀的众人睁不开眼，这才算是真正的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被钱闪瞎了！ 方旭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又低头看手上的地图，方敛晨了解自己儿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问道：“旭儿，怎么了？” 方旭抬头看了他爹一眼，又四处望了望着满殿的金银，皱眉：“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似乎这些东西并不是他们真正想要藏的。” “嗯？”方敛晨挠耳朵，回头看谢白——儿子说的什么意思？是说这些东西还不是天心族掩藏的真正珍宝？ 谢白挑眉——应该是吧……。 几人在这郁闷，反观相宁和赫连郁，两人先是被这震撼的场面给震傻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郁眼中一丝寒光闪过，看了方旭一眼，招手让银河对岸的手下按记号出去带些轻功好的人过来。 方旭看了那人一眼，道：“他出不去的，出口不在那里。” “什么？”赫连郁一愣。 方旭平静道：“这地宫有来无回，外面的各项阵法已经变了，就算是我现在手上有图，也出不去。” 相宁和赫连郁都睁大眼来，喝道：“你说谎！既然你已经知道没有出路，为什么还会进来？” 方旭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干脆盘腿坐下看撑着下巴看那张图。 洛萧等人倒也不见怎么着急，可相宁和赫连郁就没这么淡定了，相宁冷着脸看赫连郁，脸色明显有些害怕：“十王，我们……。” “闭嘴！”赫连郁打断她，眼一眯，冲上来就想抓方旭，他不信方旭没办法，没人会傻到自己心甘情愿来送死，他不会，方旭更加不会，或许方旭只是记恨他们要抢他天心族的东西才故意不带他们出去的呢？ 他的手还没碰到方旭，就听见咔嚓一声，接着便是钻心的痛从手臂上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股掌风将自己扫到一个珠宝池中，生生被一池子的珠宝嗝断了两根骨头。 方敛晨冷冷的拍手，谢白甩甩袖子——他儿子也敢动，活腻歪了？ “十王！”相宁过去扶他，谁知刚碰到赫连郁，就见赫连郁脸上身上迅速的开始腐烂融化，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在众人的眼前化作了一滩血水。 相宁被吓的呆住了，她的手刚才也碰到了一颗珍珠，她顺手将那颗珍珠捡起来握在手中，此刻她却惊恐的看着自己手开始化成血水，马上就要到手肘上了。 整个金屋中满是相宁凄厉的惨叫，方旭皱眉，一剑将她胳膊从手肘处砍断，止水上的寒气恰好帮她冻住了伤口。 掉在地上的那半截胳膊很快也成了一滩血水。 相宁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看样子被吓得不轻，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苏尧跑上去帮她处理伤口，一边庆幸自己跟过来了。 这厢众人就是一变脸，连周老脸色都不大好看——这屋子中的珠宝上，应该都有剧毒。 周老跳着脚骂叶知秋和陆忘生不厚道，怎么就这么放心把他们弄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他自己一把老骨头也就算了，这儿可还有五六个小辈呢！这不是害人呢嘛！ 与此同时，在栖羽吃景大娘给做的粉蒸鸡和酒酿丸子的叶知秋和陆忘生同时打了一个大喷嚏。 叶知秋揉了揉鼻子：“啧，谁在说我呢？” 陆忘生望着东边的方向良久，突然道：“你说他们会不会下地城去了吧？” “……。”叶知秋一愣，抬头看他：“不会吧……。” 谢白沉默了会儿，喃喃道：“但愿不会……。” 地城里头，赫连郁就这么突兀的没了，相宁没了两只手，被她带来的另外两名仕女搀扶着，苏尧说这地宫里除了铺地的金砖外，其余的都有毒，方旭盯着地图良久，双眉紧锁。 洛萧轻轻拍拍他安慰道：“先别急，慢慢想，法子总会有的。” 方旭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一弯，笑了：“你信我呀？” “自然信。”洛萧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方敛晨在旁边看着有点吃味——他也信他儿子啊！他儿子怎么都不管他这爹的啊？旭儿不孝顺！ 方旭想了想，道：“去里面看看吧。” 众人点头，相宁有些害怕，但是想了想，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毕竟他们那儿高手多，关键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众人踏着金砖铺成的台阶一步一步上去，越往里，愈加的金碧辉煌，两扇巨大的金门大开着，门上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宝石，两扇门上分别有三块宝石，宝石下刻着百鸟朝凤的图。 上了台阶，里面倒没有了那些水晶吊饰，也没有了珠宝池，但是却有一样东西，让众人都怔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那是三尊高大的金菩萨——三煞菩萨。 这三尊菩萨比之前他们在外面看见的还要大上一倍，纯金打造，使整个佛像都似乎透着一层金光一样，莫名的庄严。 菩萨身后的三把团扇上的花纹也更加的细致，那三只眼睛的神色更是灵动，似乎里面封存着一个个巨大的人头，他们正露出一只眼睛，凶神恶煞的看着你。 安静了好半晌之后，洛萧先开口：“就是说我们之前看的是假的了？” 方旭皱眉，有些不解：“不是说三煞菩萨是果古族的镇族之物吗？为什么在地城里？” 众人回头看相宁，相宁摇头，不解：“祖辈都传说三煞菩萨是果古族的，我从未听说过天心族与三煞菩萨有什么关系，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天心族人对三煞菩萨比较敏感吧……” 众人都想到方旭一直说有眼睛看他的事儿，于是又都看周老，可是这次连周老这个活的最长，也是知道最多的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其中缘由。 方旭看了那三煞菩萨一圈，又对照着手上的天灵卷比对了半天，疑惑：“后面那个房间到底要怎么过去呢？” 他走上前，看了看位于最中间的那尊恶菩萨，想了想，对众人招手：“找找恶菩萨身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吧。” 众人点头，纷纷去帮着寻找。 方旭站在不远处抱着胳膊摸下巴，想了想，便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金砖，开始数着数一步一步的倒退。 “一，二，三……。”三声一过，方旭正好踩在一块地砖上，地砖微微往下一沉，众人就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化。 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们所站的那一块地面在下沉，逐渐的沉入了地下更深处。 地下是一间墓穴，最中间摆放着一个水晶台，台子上躺着一具尸体，就那么躺在那里，胸口处的上空悬挂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着那个躺在那里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面容很漂亮，跟方旭有三分挂相，就那么躺着，似乎睡着了一般。 周老看着那女子，迟疑了半晌，叹气，道了一句：“我算是知道叶老不死的什么意思了。” “这是……。”众人看他。 周老叹息着道：“乌挽儿……。”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的二更 第46章 一盘棋 地城中出现的尸体把众人都闹了个糊里糊涂。 周老道：“是乌挽儿……。” “乌挽儿？”众人惊讶,再看那躺在水晶台上的女子，面容漂亮,肤色甚至还有着生者的红润,仔细看了,确实与方旭有三分挂相。 周老点头，蹲在地上道：“我就说奇怪了,当年乌挽儿去世的时候叶老头消失去哪儿了,原来是闯地城来了啊。” “为什么要放在地城？”洛萧好奇。 “乌挽儿是因为天灵卷而死，所以她最牵挂的应该是地城,叶老头把她放在地城,应该是为了让她安心吧……。”周老抬了抬眼皮子，道：“乌挽儿去世那会儿叶老头消失了好久,回来的时候还发了好几天的呆,我和姓陆的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说乌挽儿这下子该安心了，敢情是把她放地城里来了啊。” 方敛晨沉默了一会儿，拉着谢白和方旭跪下恭恭敬敬的给乌挽儿磕头，喊“师娘。” 其余等人也都跟着跪下磕头，就连受了伤的相宁也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磕了头。 周伯茂眼神闪了闪，欣慰的一笑。 这群小辈都不差！ 乌挽儿安睡在此处他们不便打扰，但是现在最主要的是他们应该怎么出去？ 方旭拿着天灵卷看了半天也依旧是一头雾水，这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出口在何处，而现在因为刚刚他踩到的那块机关，他们被困在了这个石室中，石室中除了乌挽儿，再无其他。 偏偏他们中，只有方旭能看懂天灵卷。 众人坐在地上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方旭瞅着天灵卷郁闷的托下巴，洛萧下巴搁在他肩上笑问：“当初怎么就那么直接的进来了啊？” 方旭拿眼角斜了他一眼，道：“原本是有出路的，不过进来才发现被改了，我刚试过了，那个出口被封死了，应该是秋爷爷当年进来干的吧。” “什么？”周老在旁边听见了，一蹦跳起来老高：“姓叶的这不厚道啊？” 方旭泄气：“应该是，现在有点麻烦，回去的话，外头几道阵法足够要我们的命了，更有可能的是迷路。” 正说着，苏尧突然喊了一声：“哎呀！相宁撑不了多久了！” 相宁先前就被疼晕过去好几次，伤口一直不能好好包扎，止水剑的寒气一过，就一直流血，谢白点了她几处大穴也不怎么管用，苏尧没带药箱子，急的直跺脚，跑方旭旁边来问方旭要了些银针，救相宁的命去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这趟实在有些冒险，相宁和赫连郁想要天心族的财，结果一个丧命在金银堆上，一个受伤失了双臂。 方旭等人因为好奇，此刻却将自己困在了这里。 方旭有些愧疚，若不是当初自己托大没搞清出口的问题就贸然下地城，估计也不会有这事了。 方敛晨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安慰道：“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咱们找个方向，挖洞也挖出去。” 方旭点了点头，洛萧也笑，附和道：“就是，我师父也在这儿呢，大不了让我师父费费力气呗。” 周老跳起来拧洛萧耳朵：“臭小子！出卖师父你，不孝顺！” 方旭微微一笑，继续认真的琢磨那张图。 正此时，却听见头顶上一阵轰鸣，似乎是上面给塌下来了。 众人都赶紧站起来抬头看，这地宫建的实在是结实，脚下都颤了好几颤了，上头连粒土都没掉下来。 “怎么了这是？” 头顶上的石板忽然移开，一个蓝衣老人跳下来，看了看众人，啧了一声道：“你们还真是大胆，这地方也敢来，要不是我和姓叶的不放心赶来看看，你们还饿死在里面不成啊？” “陆前辈！”“陆爷爷！”几人眼一亮。 周老跳脚：“姓陆的你是不弄死我不罢休是吧？干嘛呀你两都欺负我！” 来人正是陆忘生，他两在栖羽吃饭吃的好好的，突然连打几个喷嚏，叶知秋说感觉不太妙，想到众人都还在七户山，那地儿可是天心族地宫所在，叶知秋就有点坐不住了，万一出事儿了呢？他宝贝徒弟和孙儿可都在那儿呢！ 陆忘生也担心，毕竟天灵卷在他们手上，方旭也在，保不准几人安奈不住好奇心跑地城去了呢？ 这么一想，两人就坐不住了，饭也不吃了赶紧就往七户山赶！ 两人都是武林至尊，轻功与武功都是武林巅峰级别，赶路自然不在话下。 一来就遇到了守在地城门口的万点尘，万点尘告诉他们，方旭他们下去了好半天了。 两老人暗道一声‘不好’。 这地城当初叶知秋凭借着乌挽儿给他讲过的路进去过，他想让乌挽儿永远安睡，所以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出口给毁了，没想到这回别人没坑成，反倒把自己宝贝徒弟和孙儿给坑了！ 陆忘生看众人瞅着他发呆，赶紧招手：“愣什么啊？赶紧上来！这山待会儿得塌一半，再不走你们都打算长眠在里头啊？” 众人回神，相继出去，周老拎苏尧，谢白和方敛晨帮相宁一把，方旭和洛萧还有陆忘生赶紧把跟来的那几个侍女和赫连郁的几个亲兵带出去。 出去一看，上面的金殿都塌了个差不多，三尊金菩萨还静静的屹立，几人从被炸出来的缺口出去，远远的就看见远处的大石头上坐着个白衣白发的人，沉默的看着地城。 脚下颤动的更厉害了，山的整个东半开始下滑，塌进那被挖出来的地城中。 众人互相帮扶着往叶知秋那边跑，刚离开不远，身后一阵震天响的轰鸣，方旭回头，见漫天的烟尘，七户山似乎是被从中间一剑斩开一样，切面很是平整，只余了那一半立在那里。 地城很大，山石与山土多都塌陷了下去。 叶知秋静静的望着那塌了一半的七户山，坐在石头上，腿上放着一把古朴的剑。 陆忘生看了看他，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别想了，这下她是真的永远安眠了。” 叶知秋抬头看他：“是吗？” 陆忘生认真的点了点头，周老也走过去拍他肩，道：“那是自然，天灵卷过了方小旭的手，也该是完成了乌挽儿的遗愿，你该放心了。” 叶知秋抬头看方旭，方旭乖乖的叫秋爷爷，道：“天灵卷我把它留在师奶奶身边了，秋爷爷放心。” 叶知秋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串手串给方旭戴上，手串是用白色的珍珠串成，下面坠了一块黑玉的坠子，很是漂亮，叶知秋给方旭戴上，拉着它的手看了看，道：“这是你师奶奶留下的药玉手串，你收着吧。” 方旭摸了摸那块黑玉，点头答应。 叶知秋这会儿心里铁定不好受。 方旭正想安慰一下，周老突然叫道：“哎呀！小泽呢？” 这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对呀，刚才都没注意到楚泽啊！人呢？ 周老脸色一变，转身就想往塌陷的七户山上冲：“别是没出来，小泽！” 苏尧一把拉住他：“周老你别急啊，楚泽出来了。” “真的？”周老回头看他。 苏尧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路道：“你们刚在说话的时候他就走了，还笑来着，哎呀！美男啊！贼好看！” 几人转头，路上已经没了楚泽的身影，但是在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插着洛萧那把黑黝黝的孤月刀。 洛萧了然笑笑，把孤月收起来，转身去安抚周老道：“师父啊，你生辰的时候我给你把师兄找回来庆生吧。” “真的呀？”周老看他。 “嗯。”洛萧点头：“真的。” 三煞菩萨的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告一段落了，苏尧给相宁治了伤开了药，叮嘱了些注意事项，相宁就被她的手下们带回去照顾了，至于赫连郁，万点尘突然出现作证是赫连郁自己入的地城，其手下亲兵决定回白夷禀告白夷皇。 叶知秋心情不好，几人租了几辆大马车来，叶知秋和陆忘生一辆，其余人因为要商量些别的，所以都在一辆马车里。 “所以到最后，天心族的财宝到底是什么啊？”洛萧和苏尧都好奇，方敛晨躺在谢白腿上让谢白给他捏背，听见洛萧这么问也好奇，是啊，说到底，天心族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方旭把玩着手腕上的手串上的坠子，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吧，三煞菩萨的作用或许我们都想歪了，他们在天心族人的眼中，仅仅的代表了凶恶邪三种邪念而已，而祖辈将它们埋葬，只是为了把邪念埋葬，留存善良？” 洛萧点头：“有几分道理，而前面金殿中的那些金银财宝，上面有剧毒，贪婪就等于自寻死路？毕竟如果不是贪恋财宝，没人会冒那么大的险去地城吧。” “我以前好像听乌挽儿说过啊……。”周老被方旭和洛萧这么一提醒，抓脑袋道：“这些话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说什么最大的财富是人心与人性，你太贪或者太坏，老天自然会收了你。” 周老眯眼点头自我赞同：“嗯……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敛晨被谢白捏的舒服，躺谢白腿上哼哼唧唧的念叨：“哎呀，天心族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也骗了一堆傻子！” 他真不想承认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那为什么我能感觉到目光？”方旭对这个事仍然有些耿耿于怀，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到现在还是如芒在背。 周老笑眯眯道：“那是你的幻觉，你们见到的那三尊三煞菩萨是从西域过来的，上面都有药物，方小旭对那东西比较敏感，所以产生了幻觉。” “房间的画和丢失的牌子？”方旭接着郁闷。 “什么画？”方敛晨眨眼。 “就我房间多出来的那张画，乱画的那个。” “哪儿啊！”谢白和方敛晨同时摆手：“你潘叔的儿子前几天带着他三岁的女儿来离人谷玩来着，那丫头长的贼可爱！还爱画画，没事就拿个笔那张纸乱涂两张，那天你潘婶儿给你收拾屋，那小丫头就把自己画的挂你屋里了，我和敛晨本来想给你拿掉的，结果你墨叔突然出事，我们给忘了。” “什么？”方旭和洛萧嘴角抽了抽——要不要这么坑！ 正说着，十六在外面喊停车，然后跑过来，几人都看他，就见十六笑嘻嘻的道：“方少，牌子找到了！你上回淋了雨之后换下来的那件衣服不是？我和十七看了看，被那丝线给割破了道口子，本来想缝缝后来忘了，那牌子给挂那衣服上了，一直在另一个包袱里放着呢！” “……。”一片沉默。 “怎么啦？”十六后知后觉问道。 方旭和洛萧还有苏尧三人同时拍额头，无力——这都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说几件事儿~ 啊，首先感谢清溟少华亲给扔的手榴弹，抱住么么~爱你！！ 1.考试月，我明天要去学校考试，学校没网，所以没法保证更新，暂且请假四天吧，星期五回来后开始双更，很抱歉哦！请大家见谅。 2.很多次被人说文名与文章内容不符，自己看了看也是，确实不符，于是我又想文名了……有没有什么建议？某文名废，脑细胞已死光orz 好吧其实就这么两件事儿，么么哒亲爱的们，我爱你们，群抱！ 第47章 寅 回到云曦山的时候,恰好年关，山上山下的一片热闹,栖羽山庄的孩子比较多,都穿着新衣,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拿着庄子里发给他们的烟花棒跑来跑去的闹腾，潘婶儿和景大娘一个做年糕一个做糖饼,做好后让人给两边送,几位叔带着几个丫头小伙子往树上和屋檐下都缀上红灯笼，点了不易熄灭的油灯,晚上天一黑,就见整个庄子里灯火通明红彤彤一片，可好看！ 洛萧和周老也回天穹过年去了,洛倾还一个人在天穹呢,洛萧不太放心，方敛晨他们回到庄子里，方旭先去洗澡。 “少主。”织儿拿着个盒子过来叫住他。 “嗯？”方旭回头。 织儿笑眯眯把盒子递给他道：“我娘新给你做的衣裳，让你换上，新样式，锦绣娘她们都说好看呢。” “好。”方旭微微一笑：“先帮我谢谢婶儿，我待会儿去看她。” “哎！”织儿应了一声，跑走了。 方旭翻着看了看，新衣裳还是白色，样式很大方，借着烛光看，还有隐约一层隐绣的花纹。 方敛晨和谢白也洗了澡换了衣裳出来，谢白要吃了晚饭才回谷里去，至于方敛晨今晚是睡栖羽还是睡离人谷还有待商议。 等众人都换好了衣裳，景大娘也准备好了晚饭，众人围坐在一起打算吃饭，叶知秋一头白发平日里都是披在脑后的，今天硬是被织儿等几个丫头给挽了个公子髻，陆忘生为了保住自己的头发，早躲一旁去了，直到几个丫头走了才出来，指着叶知秋笑的捧肚子。 此刻叶知秋撑着下巴生闷气，陆忘生歉意的给他夹菜。 方敛晨和谢白瞅着方旭的新衣裳乐呵：“好看哪，织儿娘手艺越来越好了啊。” 方旭笑眯眯坐下。 正当众人打算吃饭的时候，司平他爹司和过来了，脸色有点为难的叫了一声：“庄主。” “怎么啦？”方敛晨回头。 “昨儿来了个人说要找你，我把他安排在客房那儿了，这会儿又出来说要见你，庄主见不见啊？” “谁啊？”方敛晨见司和脸色有些怪异，就好奇。 “嗯……。”司和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斯斯文文吃饭的方旭，才道：“他说是您的亲生儿子……。” “哈？”一片质疑声。 方旭咬着筷子看他爹——我有兄弟啊？ 方敛晨看谢白：“我有亲生儿子？我怎么不知道啊？” 谢白笑了一声，打趣道：“啧，原来你除了旭儿之外还有儿子啊？别是年轻时候欠的风流债吧？” 方敛晨翻着白眼瞪他：“我年轻时候都干了些啥事你不清楚？还风流债，好不容易开朵桃花都被你给掐了你还有脸说。” 谢白笑：“不然哪儿来的亲生儿子？你生的？”边说边瞟着方敛晨的小腹道：“原来你还有这本事啊，了不得。” “你生的！”方敛晨眯眼，抬手就要打他。 “庄主。”司和忍不住提醒道：“见还是不见啊？” “说没说叫什么呀？”方敛晨放下筷子问。 “说了，叫方寅。” “……。”方敛晨一愣，看司和：“叫方寅？” “对。”司和点头。 谢白和方旭就看见方敛晨脸色一变，爷儿两默默的对视一眼——别真是吧…… 方敛晨沉默了一会儿，对司和道：“让他进来，加张椅子还有碗筷。” “好。”司和看了眼方旭，出去了，暗想不会吧，还真有个正牌少主不成？ 不多会儿就有个年轻人走进来，约莫二十一二的模样，一身墨绿色长衫，长相倒是挺儒雅，只不过在这一片美男中一衬，就称不上帅了，他进门先看了看众人，然后给方敛晨下跪行礼，叫了一声：“爹。” 方敛晨此刻的脸色很微妙……说不上是纠结还是不纠结，听见方寅叫他爹的时候还悄悄的瘪了瘪嘴。 方敛晨把他扶起来，让他入座，司和给他加的椅子恰好在方敛晨和方旭之间，方敛晨叫方旭道：“旭儿，见过你大哥。” 方旭乖乖起身喊大哥，方寅也笑，喊了一声小弟。 谢白托着下巴瞅方敛晨，又看方旭，轻轻的啧了一声，叶知秋和陆忘生也觉得方敛晨有点微妙，两老人也在一旁托下巴，苏尧啃着鸭脖子看了看，嘴角一撇——这怪异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过的还好？”方敛晨给他夹菜，笑眯眯问了句。 方寅点头道：“很好，就是牵挂爹，恰好年关回来看看。” “那就好。”方敛晨点头，问：“留下吗？” “不走了，出去这些年，该回家的时候了。”方寅摇头，回头看方旭，给他倒酒，问道：“小弟多大年岁了？长的真好，多亏你陪伴爹这些年，是大哥不孝。” 方旭微微一笑，答了，苏尧在一旁看新鲜，默默的在心里吐槽——这人说话真官腔，好造作啊，听着难受。 一顿饭就在这奇怪的模式下结束了，方旭要回屋休息，苏尧说要跟方旭玩会儿，晚上不回离人谷去，这么一来，谢白也说不回去了，方寅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也回去休息了。 方旭回到自己的院子，摘了根草叼嘴里，上屋顶躺着看星星去了，这晚上的星星格外的亮，四周隐约还有小孩儿玩耍的嬉闹和鞭炮的声音在响。 叶知秋从不远处过，抬头眯眼看了眼方旭，上去递给他一个红色的小福袋，穿着根长长的红绳儿，挂脖子上的，叶知秋笑道：“小旭儿，你今年劫难不少，戴着这个避避灾，别摘了。” 方旭听话的带上。 叶知秋刚走，苏尧搬着个梯子爬上来：“方旭，不开心啊？” “没啊。”方旭摇头，顺手拉他一把，道：“就是不习惯。” 苏尧瘪嘴：“那个方寅给人的感觉好不舒服，说啥都一副造作样，庄主对他还不错哦。” “嗯……。”方旭沉默了一会儿：“看情况，那应该就是爹的亲儿子吧，正常。” 苏尧无奈，方旭这年是不是真在走背字啊！怎么自从出门一趟就走哪衰哪儿啊？好好过个年都过不安生！ 方敛晨的院子里，谢白郁闷的问方敛晨：“怎么回事儿啊？还真是一亲生儿子？” 方敛晨叹了口气，问他：“哪儿啊，还记得十九年前那次你把我给弄丢了，我差点出事那次吗？” 谢白点头：“记得，是被个稠庄老板给救了那次？” “嗯。”方敛晨扶额道：“那次我太托大差点丢了性命，稠庄老板救了我，但是那个何姓老板却受伤去世了，他有个四岁多的儿子，死前叮嘱我帮他照顾儿子，我答应过他，要把何寅养做亲儿，当时他父亲就给直接给他儿子改名叫方寅，之后我回栖羽来养伤，本想带着那孩子，可那小孩不愿来，被他叔叔带走了，后来我再没见过方寅，派人找了也不愿来，我想好歹他叔叔比我亲吧？就没强求他跟我走，没想到这会儿自己找这儿来了。” “难怪啊。”谢白眯眼摸下巴：“怪不得他说是你亲儿你也不反驳了，原来有这么一层缘由……你当初怎么没跟我说？” “孩子不愿跟我一起走，我干嘛还要跟你说？添事儿啊？” 谢白抬头望了望方旭院子的方向，拽了拽方敛晨的胳膊道：“你顾着方寅也别冷落了旭儿啊，我看他今儿吃饭都吃的很少，也不说话，别是不开心了，找时间你跟旭儿解释下？” 方敛晨一听，立马担心了：“不会吧……旭儿一直很乖也很通情理的啊。” “突然多出来个哥，你做爹的还没个解释，你说是不是该不开心？”叶知秋跟陆忘生两老爷子也走过来，叶知秋一巴掌拍了自己徒弟后脑受，气哼哼道：“我的小旭儿是乖可不是傻，他心思多着呢！才十七八的人呢，你这爹是怎么当的啊！” 方敛晨揉着后脑勺瘪嘴：“那会儿我自己还被吓到了呢，哪儿想的到那么多啊，师父啊，旭儿没事儿吧？” 叶知秋指了指屋顶道：“在上面发呆看星星呢，苏尧陪着说话呢，应该没事，方寅你打算怎么办？对外真说是亲儿啊？” “嗯……。”方敛晨托下巴，他私心里还是希望方旭是正牌儿子，毕竟养了这十几年了，父子感情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可方旭是他方敛晨的养儿这事儿江湖上早就传开了，一旦说了方寅是亲儿，对方旭多少亏欠啊，但是对于方寅，虽说没有养过，不知品性，但是有救命之恩在里面，不好待的话自己良心又过不去。 总之一句话，难办啊！ 而此刻正被他们讨论的主角方寅，正背着手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到了方旭院子里，一抬头看见屋顶上那一抹亮眼的白，眯了眯眼，飞身上了屋顶。 方旭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屋顶上闭着眼假寐呢，苏尧困了，先回客房休息去了，他睡不着，打算再躺会儿才回屋。 听见动静，方旭睁开眼，看见方寅背着双手站在自己面前，弯着唇角微笑着，突然一弯腰，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小弟，我的东西，你用的可还称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恢复更新，各位抱歉哈！ 有二更哦，我继续码字，亲们么么哒~ 第48章 来路不明 方旭可以肯定,他刚才在方寅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恨意。 这恨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方旭依旧双臂枕在脑后,躺在屋顶上双腿交叠着，看着方寅,微微皱眉：“你的东西？” 方寅微微低头看着他，嘴角含笑道：“对,我的东西。” 方旭坐起来,仰脸看他,挑眉：“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挑衅？” “你认为？”方寅蹲下来与方旭平视,笑容愈发的灿烂：“最近江湖上都在传你的名字,方旭,栖羽山庄少主，方敛晨养子,我在西北都听说过，赵家庄一事，你出尽风头，止水剑，不俗的内力，还有，你好看的容貌……。” 说到最后，方寅伸手去摸方旭的脸：“我承认我是嫉妒，今天晚上方敛晨没理你你很不开心吧？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方旭皱眉，抬手打开他的手，瘪了瘪嘴：“你几岁啊？无聊。” 晚上那会儿的时候并不是说因为方敛晨没理他而沉默，其实是他在想以后怎么跟这个大哥好好相处？爹的亲儿子，自己怎么着都感觉像是占了别人的坑，心里不大舒服，有点愧疚而已。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大哥会突然来找他，还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把方旭在心里酝酿好的相处之道直接给打翻了。 方寅见方旭挑眉，摸了摸被方旭拍开的手，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下去了。 方旭坐在屋顶上抱着膝盖，一脸的纠结，方寅这什么意思？嫉妒？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会在乎这些东西？会因为这些东西来故意挑衅他，然后以此来证明他两在他爹心里谁更重要？有点不可理喻了吧？ 而且自己也没对他有任何敌意吧？ 有点莫名其妙啊…… 第二天早上，栖羽山庄里一片热闹，几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景大娘分着早餐，方寅坐在那边喝粥，景大娘看了看，问道：“旭儿不吃吗？怎么没见人？” 方敛晨一皱眉，回头望了望院子门口，看谢白：“旭儿还没起？” 谢白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吧，还从没这么晚起过呢。” “我去吧。”方寅放下碗，微笑：“小弟年纪小，大概是犯懒了，爹你们吃饭，我去叫叫。” 说着便起身拍了拍衣摆，往方旭屋里走，方敛晨皱眉，想说什么，被谢白拉住，谢白冲着方寅的背影一努嘴，小声道：“别急，让他去。” 苏尧碗一扔道：“我也去看看，方旭昨晚情绪有点儿不太对劲呢。” 也跟着跑了。 方敛晨头疼，撑着脑袋揉额头：“旭儿别是真生气了吧？” 谢白慢条斯理的喝粥，夹了块糖饼吃，道：“稳着点儿，旭儿可乖，打小就没跟你置过气，先看看方寅是怎么打算的，我总觉得他看旭儿的眼神有点儿不太对。” “嗯嗯。”一旁吃糖饼的叶知秋也点头：“我也发现了，昨晚上他好像还偷偷去找过小旭儿，还有愤怒的气息从小旭儿屋里那边出来，也不知道是他两谁生气了。” “他昨晚去找过旭儿？”方敛晨惊讶。 “对呀。”叶知秋点头：“去过的。” 几人默默相视，陆忘生突然问方敛晨：“你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小时候被拜托过的那个方寅？” 方敛晨端着碗想了想：“确定吧……在他脸上还能看见小时候的影子，而且当初知道那事儿的人很少，除了我和那个孩子还有他叔叔……连谢白都不知道啊。” 谢白看着他，伸手帮他揉额角，道：“别急，人都长这么大了，会变是肯定的。” 苏尧先方寅一步跑进方旭的院子里，见门关着，但是窗户开着，方旭坐在窗口上瞅着不远处的屋檐发呆：“方旭。” 方旭回神，看苏尧，一脸疑惑。 “不出去吃饭啊？”苏尧问。 “……。”方旭沉默了一会儿，扬了扬手边的一封信道：“刚司平拿来的，说是天穹派送过来的信，洛倾病了，让你去帮忙看看。” “哎呀！怎么不早说！”苏尧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最近要给洛倾送药了！” 方旭无语：“什么时候走？” 苏尧拽着方旭就走道：“我去收拾东西和拿药，你先去吃饭，你爹担心你呢！” 方旭被拽着衣袖，歪脑袋，不解：“担心我？为嘛？” 方寅正好过来，看苏尧拽着方旭，就笑：“小弟，怎么不见出来吃早饭？身体不舒服？” 方旭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头看苏尧：“一起吧，我也去。” “哎？”苏尧愣了愣，问：“你也去？” 方旭点头：“洛萧答应带我去看蝴蝶泉。” 三人走回方敛晨的院子，这主屋的地方本来就高，院子里还能感受到寒风呼呼的吹，好在众人除了苏尧都是功夫不错的，不在乎这点冷，尤其是方旭，织儿娘给做的这件新衣裳料子很滑很轻，被风一吹，有点儿飘飘欲仙的感觉。 方寅跟着方旭身后，盯着方旭的脖子，眼神闪了闪。 一直看着方寅的谢白眼就一眯——这方寅别是在打他儿子的主意吧？ 方敛晨懊恼自己让方旭不开心了，给他盛好粥又递过去糖饼，方旭依旧笑眯眯喊爹，斯斯文文的吃饭，倒是直奔主题道：“天穹派送来了信，让苏尧去给洛倾送药，我想跟着去。” “你要去天穹啊？”方敛晨皱眉。 “嗯。”方旭点头：“洛萧答应带我去看天穹山的蝴蝶泉的，冬日里积了雪最好看。” 方敛晨有点吃味——儿子光惦记着洛萧了，都不管他这爹了。 大家看方旭没什么不开心的，也就放了心，谢白接口道：“也成，年轻嘛多出去转转也好。” “好。”方旭开心，点头，笑眯眯的拿着勺子喝粥。 方寅突然道：“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众人都看他，方寅笑：“早闻天穹山风景如画，天穹派也是大派，想去见识下，难得有机会。” 方敛晨有点为难的看方旭，不知道旭儿乐不乐意啊……。 方旭轻轻点头，抬眼看了方寅一眼道：“好。” 没想到方旭答应的这么容易，方敛晨皱眉，默默的看了看方寅，苏尧见方旭已经答应了，也不好说什么，转身裹着衣服回离人谷拿药准备去天穹山了。 方旭吃完饭便去将飒飒牵出来给它梳毛，背上背着止水，方寅又踱过来，轻轻的啧啧两声，道：“白龙驹啊，好马，小弟还真是幸运。” “还好。”方旭淡淡的答了一句，挽着袖子拿着刷子给飒飒梳毛，道：“大哥去天穹做什么？” “突然不想去了。”方寅笑道：“小弟自己路上小心，我去跟爹说。” 方旭看着他背影愣了愣，皱眉，这人什么意思啊？一会儿说要去一会儿说不去的，怎么这么怪…… 苏尧收拾好了过来找方旭，恰好看见这一幕，也郁闷，戳方旭胳膊问：“你说他怎么回事儿啊？说好要去的，突然就不去了，怎么觉得他是在试你的态度？” 方旭无奈的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吗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能说因为突然多了个哥我就不是方旭了吧？我过我的他过他的，两不相干嘛，不然的话我不得累死啊？” 苏尧想了想：“也是哦，不过还是觉得膈应。” 方旭瞥了他一眼：“你少招惹他不就行了？其实他还真是个会做人的，人前都是笑眯眯的，也没什么不妥啊。” “得，你心真宽。”苏尧拍他肩膀感叹。 两人收拾好了，打算出门了，几个大人都过来给他两发红包，说是过年不在家过的话，红包就提前发了，方寅自然一个不少的也收了个齐，方旭甜嘴的一个个喊着拜年，苏尧乐的直蹦，果然过年最开心了。 方寅是他们三人里年龄最大的，笑容儒雅风度翩翩的跟大家道谢，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玉佩递给方旭道：“小弟，大哥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是做大哥的心意，收下吧。” 那是一块血玉，玉质上乘。 方旭笑眯眯的收了道谢，拿着玉佩放进腰包里，两人背着小包袱牵着马下山，在回头看的一刹那，方旭看见方寅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嘴唇很快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但是却完全没有听见。 苏尧见方旭瞅着身后发呆，就也回头看，见众人都已经回去了，就推了他一把：“怎么了？” 方旭回头看他，做了一遍刚才方寅的那个口型，问苏尧：“这个说的是什么？” 苏尧抓脑袋：“啊？你再说一遍？” 方旭又做了一遍。 苏尧皱眉，嘀咕道：“千人弃，万人诛……卧槽，这谁说的啊？什么意思啊？” “嗯？”方旭郁闷道：“方寅，刚才好像是说了这一句，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苏尧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远的山庄门口：“千人弃……万人诛……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他在说谁？说你还是说栖羽山庄？或者是说庄主？我们要不要去给庄主提个醒，方寅这人有问题？” 方旭想了想，回头看了眼，一笑，摇头：“不用，这个方寅，有点儿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票好像改版了哎~ 不好意思我刚卡文了会儿然后发晚了，睡觉了晚安 第49章 看上眼 方旭和苏尧到了天穹山底下的时候，洛萧和阿一阿二他们几个接到消息已经在等着了。 “苏尧！” 阿一先看见他两,两人都骑着马,背上背着小包袱过来，阿一赶紧叫苏尧。 苏尧也着急，翻身下马连忙问：“洛倾怎么样？” “不太好,本来没什么事儿，但是前几天遇到点状况二公子受了伤，才麻烦了。”阿一边说边带苏尧赶紧上山去看洛倾。 原本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和治疗,洛倾已经很少犯病了,可是就在洛萧回来的前一天,洛倾出了意外受了伤，这下子十五她们都等不住了，赶紧让阿三和阿四去找洛萧和苏尧回来。 苏尧也来不及跟洛萧搭话,跟着阿一他们上山去。 方旭下马看众人着急模样，也知道洛倾可能伤的重了。 见苏尧来，洛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方旭笑：“在这儿过年吗？” “嗯。”方旭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放心洛倾。” 洛萧伸手拉他的手，方旭一手牵着飒飒，两人往山上走，洛萧敏锐，转头看方旭神色有点不对劲，就挑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方旭站住看他，眯眼打量：“还真什么都瞒不住你。”耸了耸肩道：“昨天我爹的儿子找了过来，说要回家，我就这么多了个大哥。” “哥？”洛萧好奇：“没听说过方伯父有儿子啊？除了你。” 方旭瘪嘴，无奈摊手道：“我也没听说过，好像没人知道，但是我爹认了，应该不会错。” 洛萧见方旭神色不太对，很郁闷似的，就好奇：“怎么？不好相处？” “怎么说呢……。”方旭揉眉心，看洛萧，一脸的纠结道：“我总觉得他不喜欢我……甚至是很恨我，可是又好像不太对劲，那天晚上他来找我说什么我抢了他的东西，还说我不开心他就开心了，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至于来这么一出？怎么看怎么幼稚。” “嗯……。”洛萧摸下巴：“你是说，他这么做，可能另有目的？” “谁知道。”方旭瘪嘴：“除了能给我添堵，我还真想不出他这么做的另外的目的，或者说是我想太多，他真的只是为了给我添堵，跟我抢爹？” “所以你想避开他呀？”洛萧笑眯眯给他理乱了的头发，问道。 方旭闷闷不乐的点头：“不太想看见他，不舒服。” 洛萧见他闷闷不乐，就扯开话题跟他逗乐点别的，上了山到了天穹派，进大门就看见正门屋顶上蹲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周老，他蹲在屋顶上看两人来了，就冲二人招手：“徒弟，方小旭，上来上来。” 两人纳闷，上去站他面前：“怎么啦？” 周老笑眯眯的递给方旭一块玉佩道：“方小旭，拿着，有用的。” “咦？”方旭接了一看，一愣，把腰包里方寅给他的那块拿出来一对比：“一样的？” 周老笑眯眯不说话，洛萧好奇：“这谁给的？” “我大哥。”方旭左右看了看，就见两块血玉的玉佩几乎一摸一样，甚至连玉佩面上因为佩戴有些时日了而产生的磨痕都是一样，不免好奇：“会有两块像到这种程度的玉佩吗？” 洛萧转头推他师父：“师父啊，你这玉哪儿来的啊？” 周老仰脸，看洛萧，一指山涧道：“蝴蝶泉啊，我早上去那散步的时候捡到的。” “为何给我？”方旭不解。 周老挠脸望天：“过年了嘛，年节礼啊。” 方旭怔了怔——跟方寅说的一样啊…… 洛萧见方旭走神的厉害，无奈，拉着他下屋顶：“先别管这些，先吃饭，再洗个澡休息一下，过年嘛该轻松一下的。” 方旭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礼，就把方寅给的那块玉佩收进腰包里，又把周老给的那块给洛萧让洛萧拿着，以免弄混了，便先去吃饭。 周老蹲屋顶上看两人离去，收了笑容捋胡须，望着天空上慢慢飘过的白云，叹道：“方小旭啊，你今年一定是命里犯冲！怎么就这么背运呢？” 抛开一串烦心事不提，吃了饭两人去看了洛倾一趟，还好苏尧来的及时，没什么大问题，此刻洛倾已经睡下了，苏尧带着十五十六去熬药。 方旭去准备好的客房洗澡换衣服，洛萧跟着去在院里等着，天穹山上人也算多，各辈师父门下的小弟子年龄都不大，很少下山，此刻也都在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方旭住的小院子就在洛萧住的院子旁边，安静点儿，方旭洗好了，披着头发拿着毛巾出来边走边擦头发，笑眯眯道：“没有栖羽热闹。” “你喜欢热闹？”洛萧把他拉过来坐下，接过毛巾帮他擦头发，问。 “以前喜欢，第一次过年不陪爹和爷爷他们，有点不安心。” “嗯，其实我回来之后想了想，好像我们小时候见过面。” “是吗？”方旭回头，又被洛萧把脑袋摆正，只好不动：“好像没印象。” 洛萧问：“你有一年是不是跟你爹去云城海边玩儿来着？然后你叶知秋老前辈和陆忘生老前辈也一起的？你抓螃蟹的时候被螃蟹夹了手指，还哭来着？是不？” “唉？”方旭回头，眨眼：“是啊，那会儿我还小吧……就是从赵家庄回来我爹说带我出去玩儿的时候。” 头发擦了个半干，洛萧帮他梳好，在一旁坐下道：“后来是不是有个老头带着个小孩去找叶老前辈和陆老前辈，然后他们三还吵嘴打架来着？记得吗？” 方旭想了想，惊讶的问道：“那小孩儿就是你？那个被秋爷爷打了一顿的老爷爷就是周老？” 洛萧点头：“我本来看他们三打架看的正起劲儿，一回头就看见你手指上夹着个小螃蟹，在你爹怀里哭，乐死了。” “……。”方旭低头揉脸，都红到脖子了。 方旭小时候特胆小也特安静的一小孩儿，疼了委屈了，哭的时候也没声儿，就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凡是看过的人都觉得被他这一哭，心都要碎了似的，方敛晨更甚。 那会儿他被螃蟹夹了手指，都夹出血了，搂着方敛晨的脖子掉眼泪，可不就是把方敛晨的心都给哭碎了嘛，三打架的老头也不打了，赶着过来安抚方旭。 那时候站旁边看的洛萧就觉得，艾玛！这小孩贼可爱啊！ 洛萧觉得有趣，原本以为是一见钟情，后来被周老一提醒，才发现，什么一见钟情啊！那是小时候就看上眼的！ 方旭正想反驳句什么，就一抬头，而洛萧此刻却想着要不要亲口？ 思想正在纠结，就见方旭抬头，手似乎比脑袋来的更快，洛萧伸手一把搂住方旭就亲了上去。 方旭立时就傻了，唇上软软的触感，因为是冬日，还有点儿冰冰凉凉的，方旭就想，这么软，有点像糯米团子的感觉，会不会是甜的…… 想着，就舔了一下，然后惊讶：“甜的？” 洛萧哭笑不得：“我没吃糖。” “真是甜的哎。”方旭好奇心起了，扑上去又舔了一口，咂嘴：“真的，不信你自己舔。” “你这是甜的。”洛萧瞄着方旭的唇眯眼，一把拉过方旭在唇角舔了一口，笑眯眯道：“真甜。” “我也没吃糖啊。”方旭疑惑的自己舔自己嘴唇：“没啊，没味儿啊。” 洛萧看的好笑，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道：“这儿是甜的，糖都在这儿呢。” 方旭笑眯眯的戳了戳：“硬的。” 边说边把手从衣服缝里伸进去，乐呵呵道：“冷，暖暖。” 洛萧抱着按在自己胸口的那双手，有些无语，又觉得好笑，探头诱道：“再来亲口？” 方旭歪脑袋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吃亏，就凑过去吻住，一吻，就跟分不开了似的，方旭觉得自己心跳的有点儿快，在洛萧怀里暖着的手都有点儿发烫了。 “方小旭啊。”院子门忽然被哗啦推开，周老溜达着进来，一眼就看见院里情况，愣了。 方旭和洛萧转头，看院子门口，都同一副表情——干嘛？ 周老嘴角抽了抽，跳脚骂道：“徒弟啊你这不成器的！方小旭还小呢！你祸害人家啊你！好歹等人长大啊！丢不丢人啊你！” 洛萧和方旭两人都红了脸，统一的想法是——完蛋了，好丢人，跑路吧要不？ 趁着周老骂人的劲儿，两人赶紧跑了，洛萧记得他答应过方旭带他去蝴蝶泉看彩虹的，便往山涧里去。 山涧里是一条瀑布，从高高的悬崖上垂挂下来，水哗啦啦砸进下面的溪流中，溅起一片水雾，四周都积了一层白雪，两人过来，洛萧指了指溪流道：“看那里。” 方旭看小溪，就见底部铺了一层透亮的小石子，透过干净的溪水映照着冬日天上的柔和阳光，在山涧中形成了一道彩虹。 “因为这些特殊的石子，所以彩虹从不消散？”方旭好奇，蹲在小溪边上去捞了两颗石子出来，就见那石子晶莹剔透，漂亮的紧。 洛萧点头道：“嗯，这其实是一种玉石，铺满了整个溪底，加上瀑水不断，只要有太阳就有彩虹。” 方旭看着这些石头，想着要不要捡些回去给方敛晨串个手串什么的，就见溪水突然变成了淡淡的红。 方旭和洛萧一惊，抬头看瀑布，见整个瀑布都是淡淡的红色，并不多，还能闻见极淡的一股血腥味。 方旭站起身来，望着瀑布皱眉：“怎么会有血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一遇到亲热桥段我儿子就娘了……心好累 第50章 所谓的主动权 两人仰着脸看瀑布,一阵淡淡的血水过后，瀑布又恢复了清澈。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两人顺着旁边的路一直往上走,打算去找找哪里来的血迹。 …… 方旭和洛萧无语的靠在树干上搓着胳膊——两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远处蹲着个灰衣的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个小匕首，熟练的对着一条蛇开膛破肚,血水顺着溪流流下瀑布，就是他们看见的那一道淡淡的红。 他的脚边堆满了大大小小被剥开的蛇,另外一边还有很多活的，看起来是冬眠中被挖出来的，行动非常迟缓，甚至有很多都一动不动。 方旭伸手抠了抠嗓子处，认真的思考自己要不要找个地方去吐一下……这个场面实在有点太毛骨悚然了。 洛萧用手肘撞了撞他,问：“你说他要多久才能发现我们？” 方旭默默的抿唇，转头看他：“今天晚上吃肉吗？” “呃……。”洛萧被他突然的跳跃问话弄了个糊里糊涂：“你想吃肉？” 方旭眼角瞟了那一堆翻着肚皮肉的蛇，摇头：“不想，最好近期内都不要吃肉。” 一把揉上头顶：“过年呢，没肉怎么行？” “我只吃菜，蔬菜！”方旭一脸的认真。 洛萧瞟了瞟那堆蛇，点头：“成！晚上只给你夹菜！” 方旭扬下巴，这还差不多。 一直在杀蛇的男人终于看见了他们，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转过来看了看洛萧，又看了看方旭，一咧嘴，笑了。 “喂，疯子。”洛萧一扬下巴，叫他：“你在这干嘛呢？” “吃不？”男人指了指脚边的一堆蛇问。 洛萧和方旭摇摇头，男人便笑，不理他们了，继续蹲下弄蛇。 方旭拉了拉洛萧的胳膊，低声问：“认识啊？” “嗯。”洛萧点头：“老爷子两年前捡回来的，脑子有点问题，不过也不惹事，算是个好人。” 突然一阵水声，洛萧下意识把方旭一抱，冰冰凉凉的水滴洒了洛萧一身，洛萧无语，衣裳湿了大半好吗？ 回头瞪了疯子一眼，却见疯子对他眨了眨眼…… …… 溪边上，方旭抱着胳膊靠在树干上看洛萧脱下衣服来，抖抖抖，又脱下裤子来，抖抖抖，这人看着并不能用壮硕来形容，但是却给人一种很有几分力量的感觉，方旭默默的撇嘴，至少比自己一身白嫩嫩的皮肉看起来有力量多了！ 疯子早抱着他一堆蛇跑的没影儿了。 洛萧脱了个精光，拿着衣服裤子甩甩甩，方旭的目光将他从上至下的打量着，到某处的时候，就看见小萧萧被冷风一吹，居然……默默的……直了。 方旭挑眉：“直了……。” 洛萧还没个自觉，稀里糊涂的抬头看他：“啊？什么？” 方旭抿着唇冲他某处扬下巴，顺着方旭的目光看过来，洛萧默默的拿手遮住小萧萧，撇嘴：“这叫硬……。” “都一样。”方旭眨眼：“直也叫硬……” 洛萧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聊天的方向突然转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而且有一种越聊越转不回来的趋势似的。 方旭摸下巴：“我爹说男的和女的亲嘴会生孩子……不知道男的和男的亲嘴会不会。” 边说边默默的瞟洛萧的腹部。 “看什么。”洛萧眼皮子直跳，心道方敛晨这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太离谱了点儿吧？ “看你会生吗。”方旭蹦过去摸了摸他平坦的腹部，笑眯眯的拍手。 洛萧就见他眯着眼笑眯眯的，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无奈：“逗我玩儿很开心？” “开心。”方旭点头，一把勾住他脖子往唇上啃了一口：“过完年嫁给我吧。” …… “你刚说啥？”洛萧掏耳朵。 方旭掰指头：“床一人一半，每年分两个时间，前半年住云曦山，后半年我跟你回天穹山住，衣服你洗，菜我点，花钱算你的，决定权算我的。”抬头：“怎么样？” 洛萧嘴角抽抽眼角抽抽，连同小萧萧都抽了抽：“这都谁教给你的？” 他才不信那个纯真的跟个小兔儿似的方旭会自觉领悟这些东西。 “我爹。”方旭抱着胳膊歪脑袋：“我爹说了，要掌握主动权，不然等你先说了这些话后我会吃亏。” 你……你会吃亏……重点不在这个上面好吗！ 方旭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勾洛萧的下巴：“嫁不嫁？” “嫁！”洛萧点头，当然嫁！当然要在这娃儿啥都没搞清楚的状况下答应，不然等他搞清楚了就麻烦了！ 见他点头，方旭乐呵，乖乖的送上一吻，还蛮认真的道：“我爹还说了，接吻这种事我必须主动……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洛萧被两个吻还有一通告白弄了个晕晕乎乎，幸福感简直爆棚，不得不说，方敛晨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等回到家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准备吃饭了，洛萧心情好到爆！给方旭夹菜添饭，伺候的跟个祖宗似的！就差自己拿筷子喂了。 苏尧和周老咬着筷子看两人，郁闷——洛萧咋了这是？平时也没见伺候的这么体贴的啊？宠祖宗呢？ 最后，洛萧在众人一片看神经病的眼神中把方旭伺候着去睡觉，睡的是洛萧的房间，方旭没反对，反正以前也没少一起睡的，更何况他爹的叮嘱还有后续呢，得先完成才行。 苏尧呆滞的撞了撞周老：“老爷子，你徒弟这是魔障了吧？怎么今天这么不正常啊？” 周老捋着胡须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天，啧了一声：“难说！” 方旭在一片漆黑中看见洛萧睁着眼睛看他，眼神中还蔓延出止不住的笑意来，在黑色的夜幕背景下显得有些诡异。 方旭看了会儿，就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盯着洛萧皱眉。 “怎么了？不睡？”洛萧看他。 方旭摸着下巴盯着他看，突然伸手一掀被子，往他身上一趴，选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好，抬手把被子扯过来盖好，脑袋在洛萧的胸口处蹭了蹭。 洛掌门哭笑不得：“干嘛趴我身上睡？” “我爹说了，睡觉的时候要我睡你上面。”方旭笑的眼睛眯起来，长发滑进洛萧的脖子里，痒痒的。 “……。”洛掌门当真是欲哭无泪了，心道方庄主你怎么教儿子的啊？有你这么教的吗？我是人不是神啊！你这教的我特么真想直接上了好吗？ 方旭毫无自觉的亲了一口，抬手打了个响指：“好了，睡觉！” 一片寂静。 洛萧伸手把方旭滑进他脖子的头发拽出来给顺在身后顺好，一手搂在他后腰上一手搂在背上，尽量的放松自己，别说，怀里抱着个细皮嫩肉的人还正经儿挺舒服的，如果不起某方面的邪念的话…… 不大一会儿，方旭睡眼惺忪的抬起头，迷迷糊糊的问洛萧：“为什么小萧萧直了？你今儿直了好几次了都……。” 最终的结果是方旭被安抚着睡着了，洛掌门顶着直了的小萧萧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第二天带着两大黑眼圈起床。 苏尧去给洛倾端药，打洛萧院子门口过，见洛萧黑眼圈眼中的蹲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脸惆怅，苏尧纳闷儿：“你咋了？昨儿晚上没睡？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洛萧无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替我告诉你们谷主一声，就说他家那位最近屁股可能有点儿痒。” “嘿。”苏尧乐呵：“怎么啦？”眨眼：“难道说你被方旭给……那啥了？” “呵呵。”洛萧干笑了两声，溜达着去打水洗脸，顺便给方旭准备洗脸水了。 还方旭把他给那啥了，方旭要是真懂的话，他也不用受一晚上的罪了。 等大家都起了，十六和十七给端来早餐，早餐是豆腐丸子汤和做成元宝形状的蜂蜜桂花糖糕，周老吃着糖糕溜达过来，坐在他们旁边，十六给老爷子盛汤，老爷子换了一身新衣裳盯着方旭看。 方旭被他看的后脖颈直发凉，忍不住抬手搓脖子：“怎么了周老？” 周老托着下巴嚼糖糕，问：“你说你突然多了个大哥？” 方旭点头：“方寅。” 周老捋胡须：“昨儿给你的那块玉佩拿出来看看，还有你身上原本的那块。” 方旭把自己身上的那块拿出来，又让洛萧把周老给的那个拿出来，两块都放桌上，周老指着他给的那块道：“这是洛倾受伤的时候阿七捡的，洛倾不是自己摔伤的，是被人一掌打下瀑布的，因为这玉佩的侧面刻了一个特别小的方字，所以那会儿方小旭你过来的时候我本来是想问问你认不认得这玉佩的主人，不过嘛后来看你手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就估摸着应该有名堂。” “方？”方旭拿起玉佩仔细瞅，果然在侧面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刻着一个小小的方字，非常的不起眼，若非周老提醒，他也没注意到。 想了想，方旭拿起方寅送他的那个看了看，果然，同样有一个方字在角落里。 周老眯起眼道：“听阿七他们说，之前有自称是栖羽山庄的人来山上找徒弟，是洛倾去见的。” 方旭皱眉摇头：“不可能，最近没听说有人来天穹山，更何况是我爹不在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和妈妈都有玩一个对对碰的手机游戏，然后前两天妈妈卡在一个关卡死活过不去，找我倾诉。 为了安抚妈妈 我说：没事，我也有些关卡会卡很久，慢慢来 然后中午的时候在看书，听见妈妈和弟弟在说话 弟弟：妈，这关我记得你玩好久了，怎么还没过啊？ 妈妈：你姐还在这卡了一个多个月都没过呢，跟你姐比起来你妈我算是聪明多了 我：…… 下午爸爸回来，同样的问题，妈妈同样重复了一遍，爸爸过来 爸爸：你妈说你玩个游戏一关玩了好几个月都没过，智商哪儿去了？ 我：……是亲生的吗？ 第51章 易主 啪嗒。 是小石子落进碗里的声音。 方旭在感觉到有东西掉进碗里的时候瞬间身子后仰了点儿,碗里的丸子汤晃了晃，倒是没溅出多少。 众人回头，见屋后的树杈上蹲着之前杀蛇的那个疯男人,他笑嘻嘻的看着方旭，手里握着一个小石子上下抛着玩儿。 方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碗,问：“喝吗？” 疯子嘿嘿一笑，指了指方旭,又指了指自己，道：“叫叔叔。” “嗯？”方旭歪脑袋看他：“叔叔？” “嗯。”疯男人从树上跳下来，走过来伸手想摸方旭的头，被周老一筷子隔开了，就站在方旭面前笑：“叫叔叔,我是你叔叔。” 方旭转头看洛萧，见洛萧也一脸迷茫，又转头看周老，问：“老爷子，我应该认识他吗？” 周老咬着筷子看疯子，摇头：“这得问你自己了。” 洛萧重新递了碗丸子汤给方旭，又舀了一碗递给疯子，让他坐下：“你认识旭儿？” 疯子拿筷子敲碗，晃着脑袋道：“当然认识，他爹是栖羽的庄主，他是少主，我是他叔叔嘛。” 真认识啊？ 方旭挠头，完全没印象啊。 眼前伸过来双筷子，上面夹着个肉丸子，疯子乐呵呵的递给方旭：“方啊……吃……吃吧，肉啊。” 方旭看了看丸子，没动。 啪一声，疯子见他不动，耍脾气的把碗往桌上一丢，捂着脸开始哭叫：“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不认我了你，你都不认我了，我给你做饭你都不吃，小没良心的！” 方旭一听他开始哭，直接吓懵了，周老拍拍他的肩，又指指碗，那意思——赶紧安慰下，哭呢！ 方旭眨眨眼，夹了个丸子咬了一口，拍拍疯子的肩道：“叔，你看我吃了，别哭了啊。” 疯子从指缝里看了看他，伸手掐他脸：“越长越好看了，好。” 说完伸手抓了两块桂花糖饼跑出去了，边跑还边哈哈大笑。 方旭鼓着腮帮子嚼着丸子看着疯子的背影出神。 我真认识他啊？他真是我叔吗？怎么就没半点印象呢？ 洛萧给他递汤，问：“怎么啦？” 方旭摇摇头，接了汤拿勺子舀着喝：“没，在想是不是真认识他。” “认识？” “不认识。”方旭抬了抬眼皮子看了洛萧一眼，道：“我确定没见过他，不过既然头脑不正常，多半是他认错了。” 洛萧笑眯眯，抬手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嗯，好好吃饭。” 方旭眨着眼看他，指了指碗里的肉丸子问：“吃吗？” “吃。”洛萧点头。 方旭舀了一个给他塞嘴里，嘀咕道：“只给一个，让十六给你盛去。” 十六听话的盛了一碗汤递给洛萧，转头问方旭：“方少，初一早上煮汤圆，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方旭毫不犹豫的应声，嘀嘀咕咕：“汤圆咸的怎么吃啊，真奇怪。” “不吃咸的？” 洛萧听见了，抬头挑眉。 “不吃。”方旭回了他一眼：“汤圆必须吃甜的！” “有肉。” “不吃！” 闹着闹着又莫名的陷入了互相喂食的状态。 周老在一旁瘪着嘴咣当咣当的敲碗：“哎哎，当着老人家的面多少收敛着点啊，老人家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要亲热回屋里亲热去。” 两人回头相当淡定的看了周老一眼，继续闹腾。 周老默默的捂心脏——这小没良心的，真不孝顺！帮着方小旭胳膊肘往外拐呐！ 接下来的几天，方旭在天穹山和大家一起过了个相当热闹的年，气氛好了，人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不少，致使方旭在晚上躺床上的时候不得不捧着腮帮子揉——最近笑的次数太多，脸颊酸…… 洛萧相当有自觉的盘腿坐床上帮他揉，顺便往嘴里喂了一颗酸梅，酸梅是四月份的时候摘下来的，天穹山向阳的那一面上有很多的梅子树，成熟的时候摘了许多没吃完，十六和十七两人将没吃完的梅子做成了酒酿酸梅，平日拿几颗里当零嘴，洛倾特喜欢。 方旭嘴里含着梅子，洛萧揉左边他就把梅子顶到右边，揉右边就顶到左边，洛萧乐了，两边一起揉，方旭把梅子咬在舌尖上，眉眼弯弯的直乐。 突然，门被推开，周老背着手进来脸色阴沉沉的，看样子心情不大好：“徒弟，方小旭，洛倾出问题了。” 方旭和洛萧一愣，起来外衣一穿一人拽周老一只胳膊就往洛倾院里跑。 大半夜的来找他们，肯定不是小问题。 方旭心里一个咯噔，洛倾自上次受伤之后，短短的几天时间已经发病过两次了，别是…… 哎呀，乱想什么！ 方旭抬手拍自己脑门，甩脑袋。 到洛倾院子里，就见苏尧坐在院里盯着面前的石桌出神。 “苏尧。”洛萧叫了一声，苏尧抬头，脸色同样不太好，惨白惨白的：“你们过来了？” “怎么样了？”周老急的胡子直颤。 苏尧拉住他们指了指凳子：“他睡了，别去吵。” “洛倾是被寒掌打伤的，再加上冬天里落了水，寒气入体，这些天我一直以药物给他驱寒气，原本以为已经差不多了，谁想到有一股气随着那一掌进入了他的筋脉隐在眼部，一部分寒气被那股气聚集在眼部，眼睛冻坏了。” 苏尧说的很平静，洛萧抓着方旭的手紧了紧，微微皱眉问：“还能看见吗？” “能。”苏尧点头：“我改了药方，再配上针灸去了寒气就行，不过在这之前周老你明儿得帮洛倾顺顺经脉，将那股气引出来。” “这容易。”周老点头。 苏尧又看方旭：“不过我总觉得那内力有点儿似曾相识啊……。” 方旭见他看自己，又一想，寒掌，微微皱眉：“你是说寒性的内力啊？” “嗯。”苏尧点头：“你们灵山派和栖羽山庄是寒性内力吧？除此之外练寒性内力的除了罗门应该没有了。” “就是说，打伤洛倾的人有可能是我本门的，再不然就是罗门的？”方旭问。 洛萧沉着脸想了想，道：“不确定，我已经派人去找伤了倾的那个人了，但是至今没有下落，倾也奇怪的不肯说出那人的长相，怪了，除非上了天或者入了土，否则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苏尧挠脸，思索了半天，伸手拽了拽方旭的袖子，道：“方旭，其实我之前问过洛倾那人长什么样……。” 方旭洛萧和周老三人都看他。 苏尧抓耳挠腮了半天，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半响才道：“洛倾说……那人和你长的很像，要不是他当时知道你在七户山和洛萧在一起，还以为就是你呢。” “啊？”三人一愣，对视——这什么情况啊？ 苏尧见三人脸色，跺了跺脚，拍了拍方旭的肩道：“方旭，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人假扮你伤的人？” 方旭皱着眉摸下巴：“我没得罪什么人吧？” “罗门算一个。”洛萧道：“之前在赵家庄的英雄宴上，你剃了罗门弟子的头，还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驳了万点尘的脸面，罗门的人看你不顺眼也是能说的通，再就是……。” 洛萧想了想，问方旭：“你灵山派门下，栖羽庄上，有没有讨厌你的？” 方旭摇头，苏尧瘪嘴：“不可能，方旭打小就住栖羽，脸乖嘴甜还贼听话，上上下下没哪个不疼他的，哪儿还能讨厌啊？” 方旭眯眼点头：“我自认人品还不错。” 洛萧和周老都瞧他，确实，方旭是挺漂亮的，但是漂亮的人一般容易遭人妒，而且一个男人一旦被说漂亮，多多少少就沾了些贬义，可方旭不一样，打眼一看就两字——顺眼！ 而且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的那种漂亮。 洛萧和周老也觉得，应该不会是栖羽的人嫉妒他吧？ 不过说到讨厌，方旭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方寅。 他还记得当初方寅到屋顶找他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还有那个表情，怎么看都是恨，而且还恨的莫名其妙，恨的没有由头一样。 “还记不记得我们走的时候，方寅留给你的那句话？”苏尧突然问。 方旭点头：“千人弃，万人诛。” 苏尧冲着方旭微微扬了扬下巴：“搞不好是在说你哦。” 周老眯着眼不说话，一个人坐那儿捋胡子。 正想着，两个穿黑衣的男子急匆匆跑进来，边跑边道：“老爷子，老大，了不得了，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四人都转头看他两。 这两人正是阿九和阿十，洛萧派他两带人去找伤了洛倾的人的。 阿九和阿十脸色怪异的奔过来，道：“今天传出来一个消息，说栖羽山庄易主了，栖羽少主接掌栖羽山庄一切事宜，武林中各大门派也在蠢蠢欲动，要开武林大会选个武林盟主出来，怎么看都是冲着栖羽去和它背后的灵山派去的。” “栖羽少主？”方旭和苏尧眨眼，默默的对视：“方寅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休整网线更迟了，抱歉抱歉~ 第52章 野人迷踪 离人谷里头,谢白的房间里。 方敛晨躺床上滚来滚去的哼哼唧唧。 谢白端着早饭进来瞥眼看他：“哼唧什么呀，牙疼啊？” “想我栖羽了。” “这会儿知道心疼你的栖羽山庄了呀？早干什么去了呀？” “没。”方敛晨瘪嘴,接过谢白递给他的瘦肉粥，道：“先送给方寅玩玩儿,反正他就一小泥鳅，还怕翻起什么大浪来啊？” “呵。”谢白瞪他：“你就知道他翻不起大浪？赶明儿再给你来个变故,看你师父不直接剥了你。” 方敛晨捧着碗,从眼角上偷偷看他,神情委屈：“那不是我欠人恩情总得还嘛,不然我哪儿能让他这么欺负我啊？” 谢白哼了一声，拿筷子敲他脑袋：“别跟我这儿扮委屈啊,你就满肚子的黑水,当我不知道你啊？” 方敛晨不说话了，闷声喝粥。 谢白瞅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摸摸他脑袋，刚想安慰两句，就见方敛晨抬起头看他：“我们去找儿子吧。” 挑眉：“哪个儿子？旭儿还是方寅？” “旭儿。” 方敛晨掐了他一把，不满：“我就一个儿子。” 谢白的手掌从他颈部顺着背脊一直滑下来，一点点的抚摸着，安慰着方敛晨有些焦躁的情绪，道：“也好，吃完饭咱就走吧，出去转转。” 另一头，天穹山上。 方旭和苏尧都一脸的惊讶——这方寅行呀，这才多久啊就让他爹把山庄大权交出去了，敢情之前的认亲什么的都是不安好心啊？ “哎，方旭。”苏尧拿胳膊肘撞他：“你说他之前气你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方旭摇头：“不知道啊。” 苏尧老神在在的摸下巴：“其实吧，要熟悉你的人来说，你一旦不喜欢什么事情，离得远远的不去接触的可能性比主动去招惹的可能性要大的多的多，不过方寅居然也能摸准你这一点吗？” 方旭郁闷：“他熟悉我吗？” 正这时，就听不远处响起一阵烟花的声响来，在天空中炸开，照的半边天通亮。 众人都仰脸看，就见是一只雄鹰的形状，连睡着的洛倾都爬起来摸了出来：“怎么啦？这么吵？” “哎呀，二公子！” 阿九和阿十赶紧跑过去帮忙扶他：“放烟花呢，吵着你了。” “这不是烟花。”洛萧皱眉：“是罗门的响箭，一般只有遇到危险才会用。” “嗯？”方旭和苏尧都回头看他：“罗门的？” “去看看。”洛萧一把拉过方旭，两人跑了出去，周老看了看，回头拍了拍苏尧的肩道：“看着点儿洛倾啊。”就也跟了出去。 放响箭的地方就在天穹山不远处，方旭和洛萧赶过去的时候就见一片混乱，三四名罗门弟子都受了伤，全身是血一脸的惊惧，万点尘也受了伤，盯着不远处的树林子皱着眉，雪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通向林子里。 “怎么回事儿？”洛萧问。 几个罗门弟子一脸的惊恐，一见洛萧都纷纷跑过来往他身后躲：“有……有怪物！” “怪物？”方旭好奇：“什么怪物？” “好大，有毛，好像是野人？”一个罗门弟子回想着，又指了指林子急道：“有四五只呢，青岩被抓走了！” 洛萧和方旭对视了一眼，两人沿着血迹冲进林子里，地上有一层薄雪，还有几个庞大的脚印，拖行的血痕断断续续的，不大会儿就没了。 再往前，眼前的场景却让二人都皱起了眉。 只见地上全是尸体的碎块，手脚肉块和内脏满地都是，林中遍布着一股血腥味与臭味，在一棵树底下还有个沾满了血和泥土的脑袋。 “撕碎的？”洛萧皱眉。 方旭点头：“看样子是的，不过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撕碎一个人？” 听到动静的阿五和阿六他们也都过来了，一见这场景就是一个哆嗦：“我去，这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残暴啊！直接成渣渣了！” 阿一和阿二看了看，对洛萧道：“老大，我们去追追吧，看看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说罢两人就顺着印记继续往里面追，洛萧和方旭先回去。 周老也到了，看这情况，赶紧让人带众人上山去包扎，万点尘有些狼狈，看方旭和洛萧出来，问：“青岩呢？” 方旭望了望身后的林子，道：“死了，我们过去的时候只见了尸体。” 万点尘脸色白了白，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洛萧颔首：“先上山吧，阿一和阿二已经追过去了。” 几人带着万点尘上山，苏尧已经在忙活着帮几个罗门弟子包扎了，有两个被伤到了胸骨，苏尧让人拿了两个木板来给他两夹在胸前和身后固定着，让人给抬回去休息，万点尘一只胳膊骨折了，肋骨断了三根，身上还有多处抓伤，肩上的伤口尤为深，骨头都露出来了，被冬日里的冷风一吹，连血水一起被冻住了。 “刚他们说，野人？”洛萧在一旁坐下，问道。 “嗯。”万点尘点头：“看样子是，全身都是黑毛，跑的很快力气也很大，动作甚是敏捷，我们几人本来是想来天穹拜访，武林大会的事情被闹腾的这么厉害，原本是想来天穹看看各位的看法，刚到山下，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野人给伤了，情急之下才放了响箭求救，也是多亏了各位相助。” “天穹山附近有野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洛倾突然问。 “没有吧。”阿九道：“我们在山上山下跑了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说过有野人，而且还伤人了，天穹山各师门门下也有小孩子的，周围伤人的动物基本都是清理过的，哪儿能这么严重？” “那个……。”洛倾迟疑了一下，道：“我受伤那天晚上，好像是听到了些怪叫，就是从蝴蝶泉那边传来的，出于好奇，我才想过去看看，不过没看见什么东西，正准备回来，就被打了一掌，或许……。” “你是说，野人的出现跟伤你的人有关系？”方旭不解：“有点奇怪啊，如果他跟野人有关系，又为什么要扮成我的样子？还要伤了洛倾？” “留下刻着方字的玉佩又是什么意思？”洛萧也郁闷。 “方字玉佩？”万点尘一边让苏尧帮他包扎，一边听着，突然就问：“是不是块血玉？” 众人都看他——难道你也有？ 万点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袖袋中摸索了会儿，掏出一块血玉来放在桌上，众人俱是一愣。 还真是一样的！第三块了！ 方旭和洛萧也把身上的玉佩拿出来，三块玉佩一起放桌上，在烛火的照耀下，中间的那点血红印记似乎在发着红光。 万点尘苦笑：“前两天有自称栖羽的人来罗门挑衅，打伤了我罗门三名弟子，留下这玉佩，我原本是想来与天穹商量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不少门派都有这玉佩了吧？栖羽这次的动作实在有些大了。” 方旭沉默着，心里有点担心，栖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交给了方寅了？他爹呢？ 几块方字玉佩，又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栖羽山庄，但是方寅那会儿为什么要将一摸一样的玉佩交给他呢？ 越想越觉得烦闷，方旭忍不住抬手揉额心——就不能消停几日吗？ 洛萧在桌下拉住他，低声道：“别急，你爹还没跟你说，就表示他心里有数，静观其变吧，你爹是什么人啊？哪儿能被一个方寅就这么牵住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父亲和叶前辈陆前辈呢嘛，别担心。” “就是啊方小旭，放宽心，叶老不死的对他徒弟可宝贝了，哪儿能让他出事啊？”周老也在一旁安慰：“那两老家伙绝对不可能看着他们宝贝徒弟出事的。” 方旭仰头看天，突然回头问洛萧：“你说，方寅是图了个什么啊？” “不是图你就行。”洛萧笑眯眯道。 阿一和阿二恰好狐回来，拿着个大袋子，袋子里装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老大，没追到，就把……那个罗门弟子的尸体给捡回来了，让苏尧看看不？” 苏尧一听就来了兴致，从凳子上蹦起来跑过去：“让我看看。” 阿一和阿二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跑洛萧他们身后去站着了，方旭和洛萧脸色都不咋好看，万点尘也低着头，周老偏过头去默默的望天。 苏尧把袋子扒开看了看，皱眉：“怎么这么碎？” “是撕碎的吗？” 苏尧抬头，白了众人一眼：“你撕人是撕完再把大块捡起来再撕啊？当撕肉条呢？” 方旭歪脑袋：“那是怎么回事？” 苏尧摸着下巴用手扒拉着袋子里的肉块，天冷，血差不多都被冻住了，苏尧拿出来看了看，抬手招方旭过来，方旭嫌弃的看了眼，见他坚持叫自己过去，就过去问：“干嘛？” 苏尧指了指手上的肉块，问：“你用止水配合内力的话，能不能把他炸开？” 方旭想了想，摇头：“不行，那样会很整齐，没这么细碎。” 苏尧凑近闻了闻，纳闷儿：“怎么好像有股怪味儿啊？” 第53章 啃啃啃 苏尧这是真好奇了,反反复复的闻了闻：“好像是火药啊……怎么肉块有火药味？” “火药？” 在场的没有笨的，一想就大概明白了：“所以说青岩是被炸碎的而不是被撕碎的吗？” “说不准,不过确实有火药味儿。”苏尧招手示意方旭来闻闻，方旭郁闷的后退好几步,站在周老后面不肯靠近他。 苏尧白了他一眼，放下肉块接过阿九递过来的帕子擦手：“如果真是野人的话,不会懂得用火药的吧？” 万点尘脸色一直不好看,道：“所以说,我们遇见的那些野人,要么是人假扮的，要么就是有人跟着他们了,不过为什么选择天穹山？” 洛萧冷笑道：“如果说大家都觉得栖羽山庄和灵山派不适合列为正派,要扳倒它的话，第一个要联系的门派，难道不是我天穹？” “就是说，对方是算好了各门派受到危险会先来天穹求救，才会在天穹山下放怪物？”方旭抱着胳膊不解：“为什么要放怪物？怎么说都说不通啊，只是为了恐吓还是为了杀人？” 问题一出来，大家都郁闷了，是啊，为什么要放野人来伤人？对对方没好处吧？ 方旭转头看洛萧，见他也在看自己，就挑挑眉——去找找？ 洛萧看了看天——现在啊？ ——现在去吧。 洛萧回头看了看洛倾，又看了看方旭，站起来拉过方旭道：“我两去转转，既然有火药，不管是哪种猜测，总是有会说话的才对。” 方旭点头，二人就往外走。 刚踏出去一步，两人袖子都被扯住，回头，见周老拉长着脸瞪两人：“不睡觉啊？瞎折腾！明天再去，大晚上的就知道出去乱跑！” “……师父。”洛萧眨眼。 “……周老。”方旭也眨眼。 周老脸偏到一旁去：“卖萌也没用！去睡觉！大半夜的闹什么闹啊，没得商量！” 苏尧也赞同周老，劝道：“就是，刚出了人命，大晚上的出去太危险了，明儿再去吧。” 他把袋子扎好交给阿二，让人送万点尘去休息，洛倾也犯困的直打盹，被阿九和阿十领着去休息了，周老挥着手赶他们：“去睡觉去睡觉，都去睡觉！” 苏尧拍着手回屋了，方旭和洛萧看周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两，无奈，也只能回屋睡觉，老人家任性起来是很麻烦的！ 屋里，洛萧灭了灯，一回头就见方旭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他，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干嘛？” 方旭懒洋洋的冲他招手：“过来。” 洛萧走过去把外衣脱了躺下，顺手帮方旭把被子拉起来盖好，自己也盖严实，两人就瞪眼看着，看了会儿，方旭把脚伸进了洛萧的被子里，用脚趾头戳了戳他小腿，道：“干嘛不盖一床？” 洛萧惊的腿一缩，无语的看他，把自己的被子掀开一个角来，挑眉：“进来。” 方旭笑的眉眼弯弯，蹭过来，洛萧无奈，伸手一搂，掖好被角问：“这么喜欢被我抱啊？” “嗯。” 被子下面，洛萧轻轻的踹了他一脚，道：“脚别乱动，好好睡觉。” 怎么蹭过来蹭过去的？嫌冷啊？ 方旭哼唧了两声，不满：“我脚冰的，蹭蹭怎么了？” 洛萧无语：“好好你蹭……。”这么玩迟早蹭出火来不可！这大胆的…… 方旭瞅着他嘿嘿直乐，搂着颈子凑上去啃了一口，笑眯眯道了句：“晚安。” 便闭上了眼。 洛萧就感觉一股火蹭的就上来了，伸手捏他脸颊，气哼哼道：“来来，起来，别睡！就知道点火不知道灭火是不是？起来起来！” “我睡着了！”方旭闭着眼耍赖，趁机踹他：“不要欺负我睡着了啊，你是正人君子来的！” 洛萧额头上青筋直冒，撑起身子抓着他胳膊晃来晃去，咧咧歪歪的念叨：“谁跟你说我正人君子来的？来来起来，赶紧的别装睡！” 方旭不理他。 洛萧顿了顿，又警告两声：“不睁眼是吧？” 没动静。 “真不睁眼是吧？” 依旧没动静。 洛萧伸手一把搂住他脖子吻上去，方旭被板正了躺床上猛然睁开眼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嘴被堵着，郁闷的不得了。 偏偏对方的狼性上来了，松了唇一低头一口咬在锁骨上，方旭的睡衣领口是松的，没怎么蹭就开了，方旭惊的‘哎呀’一声叫，一巴掌拍在洛萧背上叫道：“你属狗的啊？怎么咬人！” “我属狼的！”洛萧不松口，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一双手也不老实的揉揉捏捏。 方旭眼一眯，腿一弓，洛萧是趴他身上的，位置偏下，方旭腿一弯，好巧不巧撞到了不该撞的地方。 洛萧闷哼了一声，抬手捂住从方旭身上滚下来，一张脸都疼变形了，指着方旭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旭憋着嘴抚胸口，妈蛋，心跳好快还出汗啊，不正常啊！ 抬手摸自己锁骨处，好深的一个牙印子，还有口水，摸了一手，方旭扑过去把手上的口水全蹭洛萧睡衣上，又拉着他衣襟把自己脖子擦干净，这才发现洛萧还疼着呢好像，脸色好难看啊……。 伸手戳戳：“喂，没事吧？” 洛萧咧着嘴捂着裆部不说话，瞪着方旭一脸的委屈——明明是你先蹭我的，你还踹我！ 方旭不好意思的吐舌头，娘啊，下手重了？别不举了吧……看样子好严重啊……要不要叫苏尧来看看？ 方旭心虚的看他，就要下床：“你忍忍啊，我叫苏尧来给你看看，别断子绝孙了啊！” 洛萧眼皮子使劲的抽了抽——断子绝孙？这么狠啊？ 方旭还没穿上鞋，就被一把拉了回去，扑在洛萧身上下巴嗑在了胸口，方旭皱着眉揉下巴，疼死了！ 洛萧收了那副痛苦的表情，一把拖住方旭哑着声音道：“不用叫苏尧，大半夜打扰人睡觉不好，你给揉揉。” “揉揉？”方旭歪脑袋，看着他半响没反应过来。 “嗯。”洛萧一咬牙，得今儿脸皮不要了得了，疯就疯一次吧！便眯着眼诱哄他：“你给揉揉就不疼了。” “真的？”方旭想了想，出于自己不对在先的愧疚，还真伸手下去隔着裤子轻轻的给揉了揉，感觉软趴趴的，不由的想：不是说没坏的话是会直的吗？怎么没反应？别真被自己给踢坏了啊…… 方旭越想越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儿严重，就想扒了他裤子看看。 ‘嘶！’洛萧倒吸一口凉气，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才不至于失控，看方旭要去扒他裤子，眼里露出一些狼性的凶狠来，抓开他的手一把按着后脖颈啃住：“别揉了，不疼了。” 方旭挣扎着含含糊糊道：“让我看看，会不会踢坏了啊？你别捣乱！” 洛萧握着他的手按住他，眯着眼气息凶狠的吻着，好半天才放开他，道：“没坏，还是好的，下次不许对我动粗，很疼。” “你也不许咬我！疼！”方旭跟他对视，挣脱开了手再摸了一把，发现直了，心里松了口气：真没坏，这就好。 “不咬你，亲你！” 一抬手，一翻身，方旭毫无自觉的被压倒，细密的吻落在脖颈上，很轻柔，却也很撩拨。 感觉到方旭开始呼吸不稳体温升高了，洛萧赶紧松开他，两人对视瞪了好一会儿，同时一拉被子：“睡觉！” 这差点犯事儿的夜晚，就这么悄然过去了。 第二天早起，二人出门去吃早餐，周老已经到了，十六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正捧着杯子在喝呢。 方旭走过去拿油条吃，闻见了蜂蜜的甜香味，就问：“有蜂蜜啊？” “嗯。”苏尧一手油条一手豆浆，拿油条指了指周老道：“周老有点便秘，给他喝的蜂蜜水。” 一抬头，一愣：“方旭你脖子咋了？怎么红了？” “啊？”方旭眨眼，抬手摸脖子，没什么感觉啊。 周老听闻也抬眼看方旭，就见方旭白嫩嫩的脖子上红了拇指大的一块，恰好在耳根下面，挺显眼的，周老眼就一眯，抬头看洛萧：“徒弟，你个不争气的是不是干了啥好事啊？” 洛萧瞥他，端着碗嘀咕：“谈恋爱嘛，不都这样嘛……。” “你这不争气的，欺负小孩你！”周老一油条冲他飞过来，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这完了，要是姓叶的和姓陆的知道他徒弟把他两孙儿给吃了，又该揍他了！ 都怪这个不争气的徒弟！ 洛萧可不知道自己师父在想些啥，躲过飞过来的油条蹲方旭后面继续念念叨叨的嘀咕：“你自己不谈恋爱还不让别人谈恋爱啊？师父你这不厚道……。” “我揍死你！就知道欺负方小旭！”周老一想到自己要挨打就来气，满院子的追着洛萧打。 方旭脸红红的，依旧摸着脖子郁闷，他在他爹脖子上见过红痕，他父亲啃出来的，这下好了，好丢人啊！ 苏尧看了方旭很久，悄悄的凑过去，戳他胳膊：“你两到哪个步骤了？” “什么？”方旭眨眼看他。 苏尧一脸看好戏的推他一把：“抱，亲，摸，做，你两进行到哪个环节了啊？” 方旭想了想：“摸吧……我摸过他。” “呵！”没想到方旭居然是主动的那一个，苏尧蹦开老远，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卧槽，好震撼啊！ 万点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一片热闹，笑问：“今天要去找野人吗？” 第54章 鬼魈 万点尘身上有伤，洛萧他们自然不能让他跟着去,苏尧和周老要给洛倾治疗,也不能跟着,所以最后要去的还是只有方旭和洛萧，顺便带上阿一和阿二一起。 周老拉着方旭和洛萧叮嘱说要是能抓个回来最好不过,洛萧郁闷得不得了,这玩意儿要怎么抓？难不成还抓回来养啊？回头再一看方旭,似乎对于周老的提议还挺兴致勃勃的。 两人下山到了之前罗门遇险的那个树林子，这片树林子里长的都是些松柏，即便是冬日里也是郁郁葱葱的，因为天气晴好,也没下雪，树林子翠绿绿一片，方旭仰头看了看，见有阳关透过枝桠照射了下来，很细碎的光芒一直落到地面上。 青岩死的那块地方上还有些血迹，被雪水打湿浸入了泥土中，昨晚没下雪，方旭仔细的看了看，地上还能看见一些脚印，他比了一下，至少比他自己的脚大了一倍，而且并不像是人的脚，脚掌很宽，脚趾很大。 “那边吗？”方旭直起身子看了看，两人一起往林子深处走去。 一直走了挺远，方旭回头看了看，见差不多已经离开上山的路很远了，前方是一处峭壁，两人过去站在边上看了下，并不算很高。 洛萧看方旭：“下去吗？” “嗯。”方旭点头：“下去看看吧。” 话音落，就感觉迎面一阵劲风，方旭和洛萧警觉的后退了一步，就见崖下猛的蹿上来一物，黑乎乎一大团的跳上来，发出一阵怪叫后冲着方旭就扑了过来，方旭后退几步转身上了一棵大树，还没站稳就见那东西在地上往上一蹦，居然直接冲着方旭的地方来了。 方旭微微挑眉，一蹬树干后翻落地。 洛萧赶到他身边来：“没事吧？” 方旭轻轻摇头，两人就见那巨大的动物灵活的在树上转了个身，冲着方旭又扑了过来，方旭转身躲开，跟那东西在林间追逐了起来。 之所以没动手伤它，是方旭想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长的巨大却又这般灵活，力气极大，好几次方旭方旭刚躲开，身后的树干就被拍断了。 洛萧倒不担心方旭，只是同样在纠结这是什么东西，这怪物确实有几分像人，但仔细看了会发现根本不像，一身黑毛前臂极长，闻所未闻的东西。 那东西一看追不上方旭，转身冲着洛萧又冲了过来，一拳砸下，洛萧向后跃开，就见刚才站着的地方被砸出来一尺见方的大坑来，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力气真骇人！ 方旭站在树梢上看那东西追着洛萧满地跑，咆哮声阵阵，正这时，山下又冲出来四只，有大有小，一只冲着洛萧去了，另外三只冲着方旭就来了，方旭一边躲一边看了看手上的止水——要不直接砍了？ 跟他们分头行动的阿一和阿二也被那奇怪的咆哮声吸引了过来，一来就见这边乱成一团，五只巨大的怪物追着洛萧和方旭满地转，四周全是被打断的树木和山石，地上很多被砸出来的坑。 “娘啊，这都是啥啊！”阿一和阿二愣了愣，那东西已经发现了他两，冲着他两砸过来，阿一阿二惊叫一声躲开，地面上又多了个坑，泥土四溅乱飞。 “方少，都是啥玩意儿啊？怎么这么凶啊！”阿一一边跑一边问方旭。 方旭一跃上了那只最大的怪物的头顶蹲下来，答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太凶悍了，想法子弄晕它们。” 边说边一掌冲着这怪物的头顶拍下去，怪物手臂很长，方旭蹲在它头顶，怪物的两只长胳膊挥舞上来要抓他，奈何方旭闪躲的速度太快而抓不到，被这一掌直接劈在脑后，方旭这一掌用上了七分内劲，一掌下来怪物嚎叫了一声，晃了几步倒地，摔在地上整个地面都颤了三颤。 方旭从怪物头顶跃下来冲着冲过来的另一只一脚踢过去恰好踢在肚子上，就是一皱眉，怪物的肚皮似乎很厚，方旭这一脚上去居然没伤到他多少，反倒长臂一挥，一阵劲风袭向方旭，方旭离的太近了，不好躲，抿了抿唇抽出止水一剑挥过，血光一闪，怪物的长臂被方旭直接斩掉了。 另外一边阿一和阿二已经把两只怪物放倒了，洛萧也解决了一只，几人看着这东西直皱眉。 这东西性子这么暴躁，而且力大无穷，功夫不好闪躲不当的确实很容易被伤到。 “就是这东西搞鬼？”洛萧蹲在地上看那东西，伸手揪了几根毛下来：“不像是中原的动物啊。” “或许本来就不是中原的。”方旭歪了歪脑袋，突然手背到身后，以一种背后剑的姿势抽出止水一挥，剑气夹杂着内力砍向那峭壁。 与此同时，洛萧一闪直接跃了下去。 峭壁下传来打斗声，方旭和阿一阿二过去看，见峭壁下果真有个人在跟洛萧过招，那人一身黑衣又戴着面具，武功路数也怪异不似中原，不过怎么着也不是洛萧的对手。 洛萧孤月刀在手却并未出鞘，只用带着刀鞘的刀跟他过，为了抓个活的。 不大会儿，方旭和阿一往旁边一闪，就听砰的一声，那人被洛萧一脚踹了上来摔在方旭面前。 方旭快手拽住他胳膊一拧，抬手封了几处穴道，站起来拍了拍手。 洛萧从下面爬上来，揉着胳膊抱怨：“好家伙，这什么怪异的功夫啊？刁钻毒辣的，这丫的右手不是人手！” 阿一听了觉得好奇，就去扯他胳膊，衣服撕开来一看，果真不是人手，原来是一只铁手从手肘下接着的，看起来冷冰冰的诡异，再把衣服往下一撕，怀里滚出来好几个核桃大小的雷火弹。 “敢情用火药炸了青岩尸身的就是他啊？”阿一瘪嘴：“太狠了！” 阿二跳起来往回跑：“我去叫人来抓这些怪物！” “要不要拿了他的面具？”洛萧一脚踩在人胸口上问方旭。 方旭眨眼：“算了，不是说带回去再问吗？拿不拿都无所谓吧。” “成。” 不多会儿，阿二就带着阿七他们还有一些天穹派的弟子们下来了，一群人将那些怪物用铁链捆起来抬上山，这黑衣人从始至终没哼一声，也被阿七拽着上山了。 几人回到山上，万点尘和苏尧还有周老都在大院里看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都被抬了上来关在笼子里，因为没下杀手，所以除了方旭斩了一只的两只长臂外，其余的都没损伤，被绑的结结实实扔在笼子里。 几人围着这东西惊叹：“这都是什么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万点尘也好奇的看着：“就这东西啊？” 周老围着笼子转圈圈，抓耳挠腮的：“这东西我记得我见过，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啊。” “你见过啊？”方旭也站他旁边抓耳挠腮的：“这不是中原的动物吧？” “不是。”周老摇头：“以前好像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的。” “……。”众人无语。 洛萧过来拍拍老爷子的肩道：“没事儿，你慢慢想。” 说罢一拉方旭：“你饿不饿？” 方旭被他一问，摸了摸肚子，点头：“有点儿。” “走，去厨房看看。” 两人由着周老去想，先去厨房找点吃的填肚子。 厨房里，杜大娘正在准备午饭，有些做好了的，见他两过来，横眼瞪了洛萧一眼：“又来要吃的啊？”边说边拿菜刀指了指洛萧：“你说你像个掌门样儿不？成天就瞎溜达！” 洛萧嘿嘿的笑：“这不是一片太平嘛，也不需我管啥事儿呗。” “我看你就是闲的！”大娘瞥了他一眼，转头看方旭就满脸笑容：“饿了吧？这有刚卤好的鸡爪子，先拿去啃，饭马上就好。” 变脸那叫一个快！ 洛萧嘴角各种抽搐——差别待遇啊！这就是差别待遇啊！ 方旭得意的瞥了洛萧一眼，接了大娘递过来的一盘子爪子笑眯眯的道谢。 大娘继续切菜，一边切菜一边问：“听说山下出了怪物啊？抓到没啊？可别出来害人啊！” “抓到了。”方旭啃着爪子笑眯眯的道：“也就一种大动物，倒是罕见的……。” 说完，一愣，回头看洛萧：“嗯我好像之前在那本书上看见过这东西，好像是叫鬼魈吧……过去问问周老是不是。”说完端着盘子就跑出去了，洛萧赶紧跟上。 这厢周老还在抓脑袋念念叨叨：“叫啥来着？哎呀年纪大了记不住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老。”方旭端着盘子跑过来：“是不是叫鬼魈？” “哎呀！”周老被他一提醒，拍脑袋叫道：“是叫鬼魈，以前在一个叫亚娄国的小国家看见过，怎么到这儿来了啊？” 苏尧跑方旭面前去摸鸡爪子吃，问：“那什么亚娄国离这儿远吗？” “隔了一片海的。”周老道：“挺远，是个小国家。” 正这时，十二跑过来道：“老大，老爷子，红莲教和白莲教的来拜会了，说要商量武林大会的事儿，秋山派和临水门的也来了，你们过去看看？” 第55章 误导 几个门派都来天穹商议，洛萧肯定要过去,周老嫌烦死活不愿意去,跑洛倾屋里陪洛倾唠嗑去了,反正现在掌门不是他。 方旭身为栖羽山庄的人，这种时候肯定不能现身,所以也在后院里。 早上他们去树林抓鬼魈的时候,周老和苏尧已经帮着洛倾把那股气给弄散了,这会儿洛倾正在屋里，他刚喝完药喝药，苏尧在给他扎针，周老在一边跟他说话,方旭看了看，跟周老打了个招呼就打算自己出去逛逛，毕竟大家都有事忙，好像就他一个闲人。 于是便往后山蝴蝶泉走，他记得洛倾是在那儿受伤的。 今天有太阳，蝴蝶泉上空一道彩虹高高挂起，冬季水量不大，瀑布流动的也不急，方旭过去站在瀑布下的河流边上仰头看上面，想起小时候他爹也带他去山涧看过瀑布，那会儿正是七八月间，涨水的时候，那瀑布气势磅礴，仿若九天落下一样。 跟那瀑布比起来，天穹山这个就显得有些小家碧玉了。 他把衣摆和袖口挽起来，蹲在溪边去捞里面的那些晶亮亮的小石子，方旭还记挂着给他爹做个手串什么的呢。 正捞着，水里的影子里模模糊糊倒影出一片衣角来，方旭愣了愣，抬头，看见对岸的一棵树上坐着个人，正是方寅。 方旭皱眉，他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栖羽现在归他管吗？怎么人跑这儿来了？ 方寅转头，也看见了方旭，笑了笑：“小弟。” 方旭点了点头，没说话。 方寅从树上跳下来，走过来伸手想拉方旭，被方旭肩膀一错让开了。 方旭对这人是真没什么好感，不说苏尧刚开始就觉得他作，就他自己都觉得这人有点儿神经兮兮的莫名其妙，他说的话做的事似乎都是有目的而为之，而且性格多变，他爹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吧，就是不知道他爹他们是打的什么主意。 方寅见方旭不是很友好，就收回了手，道：“武林大会在即，我听爹说灵山派一直都是武林第一大派，这次武林大会若是拿不到盟主之位怕是不好看，爹他们都不打算参加，灵山派年轻一辈的弟子就你功夫最好，小弟，你准备一下吧。” “我去？”方旭疑惑：“大哥现在是栖羽庄主，不该大哥去吗？” 方寅一笑：“庄主之位是父亲抬爱，*夫与天赋，我自是比不过小弟，小弟身为叶知秋亲传弟子，也该展露点手脚的。” 方旭皱眉，半响后才道：“我听爹的意思。” 说罢转身就走，照这意思，方寅是来专门找他的，挑衅的是他，来找人的也是他，他把栖羽推上风口浪尖究竟是几个意思？ 这人，他不喜欢。 方旭回去的时候洛倾正在院子里一张躺椅上晒太阳，洛萧已经回来了，和苏尧两个人在摆娃娃棋玩儿。 见方旭回来，脸色还不太好，似乎是有点儿严肃，洛萧和苏尧对望一眼，问他：“怎么旭儿？” 方旭坐他旁边拿茶壶倒茶：“没什么，你那什么情况？” “呵。”洛萧冷笑了一声，道：“说白了就是来通气的，想要联手对付灵山派和栖羽，不过嘛，赵家庄那事儿的时候大都注意到我们在一起的，所以来探口风，看看天穹是站在哪一方的。” 方旭挑眉：“你怎么说的？” 洛萧一摆手：“哪儿能明说呢，说个模模糊糊的概念让他们自个儿琢磨去，我要说我帮栖羽，他们就直接连天穹一块儿准备收拾，那太便宜他们了，要说不帮栖羽，更是不可能的，所以随他们猜去，反正费神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们。” 方旭笑眯眯的喝茶，就是这么回事儿。 “你刚怎么了？心情不好？”洛萧问，他想起来刚才方旭脸色不太好来的。 提到这个方旭就是一皱眉，道：“在蝴蝶泉遇到方寅了……。” “他怎么会在那里？”洛萧不解：“不是说栖羽现在归他管吗？这当口还乱跑啊？” “他说是来找我代表灵山派参加武林大会的……我就觉得奇怪他去蝴蝶泉干嘛，那架势好像是笃定我一定会过去似的。”方旭更不解了。 洛萧想了想，招手让阿一他们去看看方寅还在那里不。 吃过午饭后阿一才回来，说找了个遍，没见人。 几人也就不管方寅了，正这时，十一领着方敛晨和谢白来了，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掌门和栖羽的少主关系好，所以也用不着通报直接领到了几人聊天的院子里来。 众人愣了愣，方旭先反应过来：“爹。” 方敛晨憋着嘴过来拉着方旭揉脑袋捏脸的一通闹，感叹：“还是亲手养大的儿子好啊。” 方旭站着任他揉揉捏捏：“你两怎么过来啦？” 谢白指了指方敛晨道：“你爹想你了。” 十六和十七赶紧去厨房给他两拿吃的过来，方旭正好拉着他爹问：“爹，山庄是怎么回事儿啊？” 方敛晨一听就皱眉，恹恹的道：“方寅自个儿跟我要的，你走第二天方寅就跟我说想学着管理山庄，希望我能让他试试，那会儿开始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了，他这是回来跟我要地盘儿呢，后来我跟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先给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结果没过几天，就传出来要开武林大会选盟主的事儿，我让人暗地里去打听了一下，说栖羽在武林中树敌众多……。” “啧。”谢白摇了摇头，接口道：“你爹懒了这么多年了，树敌什么的是最麻烦的，他哪儿能干这个呀，所以应该是方寅搞的鬼，这孩子可能是恨你爹入骨了。” “咦？”方旭挠头：“不是说是您儿子吗？” 洛萧和苏尧也有同样的疑惑：不是说是亲儿子吗？怎么会这么恨？不应该啊。 方敛晨和谢白对视一眼——哦，忘了跟旭儿说这个儿子的由来了！ 两人就把方寅的来历说了一遍，方旭恍然大悟：“他是在怪爹害死了他父亲吧。” 那个何姓商人是因为方敛晨而死，方寅要真是因为这个事儿恨方敛晨倒也无可厚非，所以才想整垮栖羽，最好连同方敛晨一起整死？ 谢白摇头：“其实算不上是你爹害死的，那个何姓老板是得了恶疾死的，不过当时因为救了你爹，你爹那会儿是叶知秋的徒弟天下闻名，他是念着你爹欠他的恩情，想把自己儿子塞进灵山派而已。” 方敛晨趴在桌上唉声叹气：“他要说真恨我我还是能理解的，就算是偿命也是说的过去的……。” “不行！”话没说完，谢白和方旭都齐齐摇头，谢白脸色阴森森的：“何姓老板是恶疾而死，跟你没关系，轮不到偿命这一条。” 方敛晨侧头看他：“可是那会儿他还小吧，在他眼里，就是我害死了他爹，所以才恨我？” “他叔叔没跟他说？”方旭皱眉：“这是他叔叔恶意误导了他吗？” “哦对。”方敛晨直起身子打了个响指道：“前几天你父亲让人去寻过方寅的叔叔，但是他们都说死了，死无对证。” “叔叔……。”方旭呢喃了两句，抬头看洛萧，见洛萧也皱着眉看他，就问：“之前那个疯子也说他是我叔叔……他当时说名字没？” 洛萧沉着脸摇头：“没有，他只喊你方，却没喊你的名。” 众人都沉默了会儿，方旭道：“就是说，他当时说的可能并不是我，而是方寅？” 洛萧立刻让人去把疯子找来给方敛晨认认。 过了一会儿那人跑来道：“老大，疯子不见了，我正让人满山找呢！” “这么巧？”众人摸下巴。 方旭正好拿出那个玉佩给他爹看，他爹一见就啊呀一声道：“这是我当年给方寅的，让他有事儿就来栖羽找我，怎么在你那儿啊？” 方旭撇嘴：“大哥给我的，还有很多。” “很多？”方敛晨眨眼：“上面有我姓的，也能很多？” 方旭点头：“是啊，都有。” 几人把几块玉佩拿出来给方敛晨看，方敛晨傻眼：“怎么个情况……。” 这东西怎么出来这么多？量产呐？ 谢白盯着玉佩眯眼，冷冷的道：“看来他是借着栖羽的名声在做坏事啊，难怪外头居然有树敌了。” 方敛晨没说话，突然看着方旭皱眉。 方旭被他爹看的颇不自在，疑惑问道：“怎么了？” 方敛晨沉着脸指了指自己脖子。 方旭眨眼，摸了摸脖子，没反应过来，方敛晨二话不说站起拉起方旭就走：“旭儿，跟我过来！” 众人见他两离开，都默默的转头，齐刷刷伸手一指洛萧，叹息摇头：“得，你完蛋了，妥妥的！” 方旭脖子上还有那个红痕呢，刚才一转头被方敛晨给看见了。 洛萧抽着嘴角望向谢白，努力微笑：“谢伯父，救我……。” 第56章 魈魈 疯子的失踪让一干人等都觉得蹊跷,方寅出现在天穹的同时，疯子失踪，要说两者没关系，实在说不过去。 方敛晨一直不太高兴,恩人的儿子长歪了这件事让他很介怀,最近一直在纳闷究竟有没有办法把他掰直回来。 捉回来的那个黑衣人洛萧带人去问了，除了问出来青岩确实是被他在嘴里塞了个火雷弹才被炸成碎片的之外,什么都没问出来,那是个死士,要不是洛萧让人看的紧，早就自杀了,周老很感兴趣那些鬼魈,整天围着它们转,给它们喂吃的，还真把一小的给喂熟了。 方旭和洛萧进去，周老的肩上正站着那个小孩儿一样大的小鬼魈，周老手里拿了两个苹果，一个自己吃一个喂小鬼魈，一人一猴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的好不开心。 “养熟了啊？”方旭也喜欢这东西，跑上去摸它的脑袋，毛绒绒的，很乖巧。 小鬼魈看了看方旭，把手上的苹果递给他。 周老冲他眨眼：“方小旭，这娃儿喜欢你呢。” 洛萧抽了抽嘴角，把方旭拉开拿了个苹果给他：“那是，旭儿人见人爱。” 方旭转头踹他：“乱说什么呢！” 两人在院里打打闹闹。 万点尘胳膊上缠着纱布，吊在脖子上，带着几个罗门弟子过来，老远就道：“周老，这畜生伤了我罗门一名弟子，还望周老不要庇护，将它交与我罗门处置。” 院里的三人回头，看了万点尘一眼。 周老憋着嘴不开心，这万点尘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问他要鬼魈了，周老让他们带走那个伤人的就行，说小的无罪，万点尘不乐意，一定要周老把所有的鬼魈都交给他。 周老哪儿肯啊？因此看见万点尘就没好脸色。 此刻万点尘一看院里洛萧和方旭还在，便对二人点头算作打过招呼，继续对周老道：“犯错就要受到惩罚，这畜生伤人性命，万万留不得，还望周老高抬贵手。” 周老脸色臭臭的，一把抱住小鬼魈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继续喂苹果，打定主意不愿意再理他。 万点尘脸色也难看，想要动手抢吧，对方是什么级别的？别说一个他了，就是整个罗门一起上也动不了周老一根头发，可是不要吧，别说他了，整个罗门都咽不下这口气。 一时间，两方尴尬。 方旭和洛萧也不赞同万点尘的做法，鬼魈伤人是该惩治，他已经把伤了人的那些都带走了，何必还咬着这个没伤过人的小家伙不放？ 因此二人也不说话，方旭认真的啃苹果，洛萧站在他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万点尘。 万点尘无奈：“还望周老不要助纣为虐。” 周老气哼哼道：“你这是滥杀无辜！” 眼见周老不肯松手，万点尘也不好再逼，只好退后道：“既然周老一定要维护这畜生，恕万某告辞吧。” 没人理他，万点尘有点尴尬，讪讪的退了出去。 “门主，就这么放过那小畜生？”一名罗门弟子心有不甘。 万点尘轻轻一扬手，低声道：“周伯茂护着，我们无法得手，不要冲动，找个周伯茂不在的时候再来吧。” 院里，三人见万点尘就这样走了，周老转过身来瞪着门口，咔嚓一口咬了口苹果，跟咬万点尘脑袋似的特解恨！ 洛萧无奈的笑，帮自家师父揉肩膀：“师父啊，别气了，这不是没被他带走吗？” “那是他不敢。”周老托着下巴郁闷：“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的。” “他本就不算好人吧？”方旭也在一旁托下巴：“当初赵家庄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那是只狐狸。” 万点尘这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赵家庄事件的时候，不管赵家庄的罪行揭没揭露，他都站在边缘，无事则进，有事则退，最后赵枫出事，罗门把跟赵家庄的关系撇了个一干二净，净身而退，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细想想，三煞菩萨的时候，他也有参与，依旧是净身而退，不管怎么算，这人都没吃一点亏，不得不说老谋深算的！ 周老摸着小鬼魈的头琢磨：“那小子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别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吧？不行，今晚魈魈跟我睡！” “嗯，成。”洛萧笑眯眯的应下。 吃过午饭，方旭和洛萧打算回栖羽探探风口，方敛晨心塞的不行，躲在天穹疗养受伤的心，谢白陪着。 方旭和洛萧两人牵着马下山，因为先让阿一和阿二过去了，所以两人也不急，慢悠悠的往栖羽晃荡。 快到栖羽的时候，路过一个镇子，两人吃了些东西，方旭买了点儿零嘴带上，过了镇子，是一条官道，这时已经接近傍晚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方旭分了一把莲花豆给洛萧。 刚走不远，一阵打斗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方旭看了洛萧一眼，洛萧指了指方向道：“是那边吧？过去看看？” “嗯。”方旭把莲花豆包好放进腰包里，把飒飒放在原地，两人便往打斗声传来的地方走。 不远处的官道上，七八个人正围攻着一个灰衣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功夫不错，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受了很多伤，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方旭和洛萧看了会儿，少年是用刀的，用刀的人功夫动作都是大开大合，招数也狠厉。 仔细看了会儿，方旭一皱眉，低声嘀咕：“不会吧……。” “怎么了？”洛萧问。 方旭偏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个人是栖羽第三层的一个弟子，我记得见过他。” 洛萧摸着下巴眯眼：“栖羽的？” 眼看少年快支撑不住了，方旭拧了拧眉，一把拍了止水，掠过去出了几招挡开那些刀剑，提了少年一把，抬脚给踹到洛萧身后。 少年狼狈的滚了两圈，用刀撑着地，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一闪，方旭站了回来，一身白衣连点灰都没沾上。 洛萧忍不住赞叹的挑挑眉，别说，方旭确实是难得的练武的好苗子！ “你们是谁！为何多管闲事？”一群人看着原本就快要得手的人被救了，心里有气，但再看对方身手，估摸着不是自己能敌得过的，也不敢贸然过去。 方旭瘪瘪嘴：“路人，看不惯你们以多欺少。” 洛萧在身后抱着胳膊接口：“你们先说这人犯了什么事，若是真有错，我们替你们料理了如何？” “他是栖羽山庄的，去我们泗水山挑衅杀了我们泗水门的人，难道不该杀？”一人道，又看了看他两：“莫非你们也是栖羽山庄的人？” 二人没接口。 方旭悄悄的吐舌头——还真让你说中了，我还真是栖羽的…… 两人都在纳闷，怎么在短短的时间里，栖羽的名声就这么臭了？这不应该啊！ 洛萧点头：“嗯，你们可以走了。” “走？”那人愣了愣，一指虚弱的靠在他两身后的少年，道：“把他交出来，你们别是帮着栖羽助纣为虐的吧？” 洛萧一扬下巴，反手一指自己道：“这人归我，到底是不是栖羽山庄的人我会弄清楚，你们再不走，我身边这位发脾气我可不管。” 方旭无奈的瞪他一眼——他明明是个讲理有礼貌的好人好吗？怎么在他口里就成胡搅蛮缠的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你们是谁？” 洛萧走近了几步，笑问：“不认识我吗？” 刚才他站在方旭身后，离的远，再加上暮色降临，难免没看清，这会儿一看，那人一愣：“天穹的洛掌门？” “嗯，不信我？”洛萧笑眯眯。 那伙人想了想，一拱手道：“洛掌门出马，岂敢不信。”说罢一挥手：“走！” 几人离开了。 方旭弯腰去扶那少年：“没事吧？” 少年甩开他的手，沉默的撑起身体来。 洛萧看了看方旭，见方旭拧眉，又去问那少年：“你认识我吗？” 少年满脸的血，转头看了方旭一眼，摇了摇头，哑声道：“多谢二位相救。”便用刀撑着向栖羽方向走去了。 方旭抱着胳膊郁闷了，不应该啊，自己没理由认错人啊，但是他居然不认识自己？栖羽第三层的弟子没可能不认识自己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洛萧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方旭摇了摇头：“他说不认识我，有点不对啊。” 洛萧也觉得不对劲，方旭属于那种很容易记住的人，再说，身为栖羽的人，没理由不认识少庄主方旭的，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方旭呵呵一笑：“或许真要回栖羽看看才能明白了。” 洛萧盯着已经走远的那人后背看，突然冲上去拍了下他的肩，少年一顿就想出刀，被洛萧轻轻一格挡了下来，笑眯眯递给他一个药瓶道：“别紧张，给你药，吃下去会好很多的。” 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往对方手里一塞又回到方旭身边。 方旭疑惑的看着洛萧的举动，不解。 洛萧松开紧攥着的手，给他看，手心里一片布片，布片的下面小小的绣着一个‘罗’字。 洛萧挑眉：“刚风吹衣角的时候我看见了，没想到，跟罗门有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再放一下新坑的链接~ 第57章 关于生孩子 因为不清楚栖羽现在的情况,两人直接去了离人谷，打算先去问问山上到底怎么个状况,可一路走来,谷里头一路上都能看见不少栖羽的人在。 方旭很郁闷：“怎么栖羽的人都在谷里？” 潘义刚忙过一阵，正在休息，潘婶儿和妍妍也在院里,妍妍正打水洗手。 “旭儿。”潘叔看见方旭，欣喜万分。 “哎呀，旭儿回来了？”潘婶儿也站起来,忙问：“吃过饭没啊？” 方旭摇头：“没呢，婶儿给做个炒面吧。” “成！等着啊！”潘婶儿乐呵答应，带着妍妍就回厨房做饭去了。 “潘叔,怎么谷里有这么多庄子里的人啊？”方旭望了望外头，谷里很多人在忙进忙出的收拾院子晒被子什么的。 潘义一听他问这事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事儿说起来简直可笑。” “怎么啦？”方旭看了看洛萧，问潘叔。 “嘿。”潘义笑了一声，胡子一翘一翘的，道：“之前你们山上不是来了个方寅吗？外传说是庄主的亲儿子，你和苏尧两人离谷不久，他就跟庄主把山庄大权要了过去，当天晚上就把司和司平两父子赶了出来，可神气。” “把司平和司和赶了？”方旭睁大眼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司和司平两父子本就是山庄的人，祖辈就跟了叶知秋多少年了，管着整个庄子，方敛晨接手山庄后又跟了方敛晨这么多年了，根基多老啊，方寅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把他两父子赶走才对。 方寅这人搞啥？ 方旭皱着眉一脸的沉思——者方寅，八成有病！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潘义就满脸的不忿，忍不住踹了脚旁边的石桌：“这小子也太无畏了，司和司平两人怎么说也是山庄管事，况且就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出过岔子，他就这么把人踹了，这是摆明了没把叶老爷子和方庄主放在眼里！” 方旭和洛萧也直皱眉：“方寅此举，确实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潘义眨眨眼，哼了一声，道：“这还好呢，真正不知轻重的在后面呢，他把司和司平赶走之后，看方庄主没理会，第三天就把整个栖羽山庄上下十三层的人全都给遣下山了，就留了底层的六七个娃儿，那仗势，呵，还真把自己当庄主了！” 方旭无奈的笑笑，安慰潘义道：“潘叔你先别气，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我爹没管也自然有我爹的理由，我爹可护短，总不会让自己人平白受了气。” 潘义叹了口气，摆手道：“这我都知道，所以嘛，谷主让把庄子上的人都暂时收在谷里，好在谷里地方大，都住的下。” 方旭了然：“难怪谷里有这么多栖羽的人了，那现在山上是个什么状况？” 潘义抬头望了望，笑道：“哎呀，山上现在可好玩儿了，方寅那人也真是个天才，他把栖羽山庄上下十三层都改成了十三道机关，每道都不一样，还多是些凶险的，叶老爷子和陆老爷子两没事儿就上山溜达两圈，有些功夫好的弟子也跟着去山上溜达，可热闹了。” 溜达……方旭和洛萧抽了抽嘴角，这两老头带人上山溜达的话，那还能是溜达吗？八成是带着人捣乱去了。 方旭想起路上遇见的少年，便问：“那潘叔还记得第三层的弟子叶星吗？” “叶星？”潘叔捋着胡子想了想：“哦，那个第三层的小弟子是吧？他被留下在山上了。” 方旭冲洛萧眨眼——看吧，我没认错人！ 洛萧摸下巴，这么说来，那个叫叶星的小弟子有问题？ 方旭听潘义这么一解释，就想上山看看，潘义看出他心思，摆手道：“现在别上山了，你两从云曦跑天穹又从天穹跑云曦的，不累啊？今晚好好休息下，方寅那边早看晚看都一样。” 洛萧也是这个意思，跑了一路了，该休息下，方旭兴致勃勃不知累，他得看着点儿。 “爹，小少回来了？” 正这时，门口传来一男子的声音问。 几人都回头，见院门口正走进来个穿青衣的中年男子，进来笑问。 这人方旭认识，是潘义的儿子潘亮，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很小，大概两三岁的模样，扎着两小羊角辫，穿着一身红色的袄子，袖口和领口处缝着一圈白白软软的兔毛，圆脸大眼睛，正看着院里的人，可爱至极。 方旭想起来，他爹说过潘亮有个三岁的女儿，调皮可爱，还曾往他房里挂过那张反看像恶眼的画呢。 “恩，旭儿刚回来。”潘义道。 “这是亮大哥的女儿吗？真可爱！”方旭一见小女孩，眼珠子就亮了，迎上去伸手眯眼笑：“来，给叔叔抱抱。” “抱~”小女孩儿跟方旭自来熟，张手就扑到方旭怀里，方旭戳了戳小丫头软乎乎肉嘟嘟的脸蛋，问：“叫什么名儿啊？” 潘亮笑得和蔼，道：“叫潘悦欣，小名叫欣欣，过了五月就四岁了。” “可爱死了！”方旭抱着小欣欣在怀里蹭蹭，小欣欣也笑的特开心。 洛萧在一旁天马行空的想，谢白说过方旭小时候也顶可爱，看了一眼欣欣，嗯，肯定比小欣欣还要可爱！ 方旭在逗欣欣，洛萧在乱想，潘义赶紧拉过儿子问：“外面情况怎么样啊？” 潘亮收敛了笑容，皱眉摇头：“不太好，各大门派都在集结关于武林大会的事儿，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都在针对栖羽，看样子是打算把栖羽一举拉下马了。” “怎么回这样啊？栖羽怎么就被武林正派所不容了？”潘义愤愤的跺脚。 潘亮道：“听说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打着栖羽的名声去各大门派挑衅，武林各门派现在提起栖羽就恨的牙痒痒。” 方旭抱着欣欣看了过来，道：“其实也不全算方寅，我爹自接手栖羽以来，从没正经参与过武林中事，偏偏栖羽山庄和灵山派又是武林正派排行中的第一，心里不服气的大有人在，这次借着方寅的手，倒是都找到了一个公然对付栖羽的契机吧。” 洛萧也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不然仅凭栖羽中人上门挑衅这一条，不足以拉下栖羽的江湖地位，大家也不会不弄清楚事情的真伪就盲目的对抗栖羽，这么看来，应该是早就对栖羽不服的。” “那你天穹派，对灵山派久居江湖第一门派，可服气？”潘亮突然问。 方旭和潘义也都看洛萧，洛萧耸了耸肩摸了摸鼻子笑道：“不服不行啊，我师父可是都承认了他打不过叶前辈和陆前辈的，天穹上下谁不知道？” 方旭想了来周老说起以前的时候总是说叶知秋和陆忘生两人总爱欺负他，就想笑，看来此言不虚。 想了想，方旭道：“从一开始，栖羽就一直处于被动的吧？不如我们给他来个主动怎样？” “主动？”潘亮和潘义都看他。 洛萧看了眼方旭，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点头笑道：“可以试试。” 潘义和潘亮两父子大眼瞪小眼的不明所以——这两人，试什么呀？ “面来喽。”潘婶儿和妍妍两人端着面盘子过来，到门口就喊了。 立时，小小的院落里充斥起一股炒面的香味来，欣欣开心的直拍小手：“奶奶~” “哎，乖孙女儿。”潘婶儿把盘子放下去接了欣欣抱在怀里，又在脸上蹭了蹭：“欣欣饿不饿啊？奶奶给你吃炒面好不好啊？” “好。”欣欣张开两只小胳膊比了好大一个圈来，奶声奶气的道：“欣欣要吃一大~碗~” “好，奶奶给欣欣挑个大碗的！”潘婶儿一见孙女，心都化了，抱着不撒手，给欣欣喂饭去了。 洛萧眨巴着眼睛看着潘婶儿怀里软萌的小欣欣，又回头看看方旭，蹭到方旭身边去，用手肘碰了碰他，挑了一筷子面送到方旭面前道：“我也给你挑个大碗的，来，啊~” “什么？”方旭歪着脑袋眨眼，又看了看欣欣，明白了洛萧的意思，登时一翻白眼，瘪嘴道：“那么喜欢小孩，你自己生一个呀。” “你不喜欢？”洛萧伸手戳了戳方旭的脸颊，方旭刚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被他一戳就不乐意，把筷子捏到另一只端盘子的手里去戳洛萧的肚子：“是呀，我喜欢小孩啊，所以你给我生一个啊。” “什么时候生？”洛萧笑问。 “越早越好。”方旭眯眼。 “你生，你好看，生的孩子也好看。”洛萧笑眯眯的。 “你生，来个帅气软萌的男孩儿。”方旭也笑眯眯的。 “该你生。” “你生才对。” “你生。” “你生。” 潘义潘亮妍妍潘婶儿和潘婶儿怀里正吃面的欣欣四双眼睛都看着这两人在院里光明正大的讨论着到底该谁生孩子的问题，气氛似乎有点儿诡异啊…… 良久，潘义握着拳头虚抵着下巴清咳了一声，幽幽道：“你两别争了，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 一片寂静。 方旭和洛萧两人都转身背对着众人死命的往嘴里塞面条，整张脸连同脖子耳朵尖儿都是红透了的——丢人丢到家了！ 晚些时候，洛萧洗漱完坐在方旭子啊离人谷的小楼里托着下巴等方旭回来，刚才他说有点儿事要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想起刚才在院里的讨论，想想要是方小旭真会生孩子，那生出来的孩子该多粉嫩可爱啊？ 想想就笑眯了眼，幸福感爆棚。 不大会儿，方旭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盒子，有半截枕头那么大，上头封漆描花的，好不花哨。 “这什么呀？”洛萧好奇。 方旭笑得有点贼兮兮的，把盒子放桌上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一整套的女儿家装扮妆容的东西，从腮红到描眉一应俱全。 洛萧眼皮子忍不住的抽了抽，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旭儿，你要干嘛？” 方旭眯着眼笑：“我去跟妍妍要的，明儿咱们要去各大门派看看，你身为洛掌门，认识你的铁定不少，化化妆再出去。” 洛萧一听，跳起来就往门外冲，想跑。 笑话！旭儿这是要来个辣手摧花吗？哦不对！是辣手摧帅哥！ 这要让他化了还能看啊？ 方旭见他想跑，抬脚一脚把门踹上，喝道：“站住！坐回去！” “旭儿，别闹。”洛萧抽着眉角看方旭，企图感化他。 方旭置之不理，直接上来把洛萧往椅子上一按，拿了唇红往洛萧唇上一通擦，顿时，洛萧一张唇变成了血红的一片，方旭看的开心，放下唇红又去拿腮红。 洛萧一把拉住他的手：“旭儿！” 方旭挣开他的手：“我是为你着想！” 拿着腮红就往洛萧脸上蹭，洛萧躲闪不及，被蹭了满脸：“旭儿……。” 为他着想？他只在方旭的眼里看见了红果果的‘好玩’两字！ “不错。”方旭笑弯了一双眉眼，又拿了个棉球沾了些胭脂凑上来。 突然，洛萧一把拉过方旭往眼前一按，方旭猝不及防的跌坐到他腿上，被按着后勃颈拖近，洛萧那张被涂成血红的恐怖嘴唇就亲了上来。 “哎呀。”方旭一声惊呼，就被死死的吻住了，唇红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鼻尖还能嗅到腮红和胭脂之类乱七八糟的香味。 洛萧站了起来，方旭又惊又急，双手按在洛萧胸口死命的推了洛萧一把，洛萧顺势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床边上仰面一倒，他手里还拽着方旭的手腕子。 方旭被猛地一拽，跟着扑了过去，又被一手拖住后勃颈，一手卡在后腰的按住了，吻劈头砸了上来。 方旭睁大着眼望着洛萧那张斑斓的脸，想笑又笑不出来，抬手就想锤他背，可在碰到的时候却又变成了轻轻的搂住。 洛萧吻的兴起，翻身把方旭压下，在脖子上亲了亲，方旭惊喘了一声，一翻身，又把洛萧压在了身下。 吻又落了下来。 来来回回滚了两圈，方旭被按在被子上，夹在被子和洛萧之间，洛萧顶着那张花里胡哨的脸，看着方旭轻轻的微笑：“旭儿，孩子还是得你来生。” “……。”方旭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脸上也被蹭的乱七八糟的，但是可以看见耳朵尖儿红了，小声道：“潘叔说男人生不出孩子。” 洛萧就笑：“那我生。” “……。”方旭沉默了一会儿，更加害羞的紧，脖颈连同敞开的锁骨处都红通通一片，他肤色白，粉嫩的红色看的人心痒，好半天才道：“被子弄脏了。” “先不管这个。”洛萧虚虚的压着他追问：“你说，生吗？” 就见方旭一双漂亮的眼眸缓缓眯起来来，笑意盈盈的，胳膊勾住洛萧脖子把自己撑起来，在洛萧乱七八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在耳边笑道：“生！你生！” 第58章 蒙山 武林大会的地点设在蒙山府,此刻的蒙山府一片热闹非凡,江湖人多,打斗也都多了起来。 街道上很是热闹,江湖人好斗，就有人在宽敞地儿摆了个擂台,供那些江湖人打架比武所用。 有小孩儿拿着串糖葫芦在街上笑闹着跑过，许是路面颠簸，小孩儿脚尖勾到了一块突起的泥石,身子一倾就往前扑倒了过去,正好冲着一白衣人扑过去。 眼看那小孩手里的糖葫芦就冲着白衣人的衣服上招呼了,小孩儿就被一只手给接住了,这手骨节均长,白嫩，却不似女人的手，一眼看上去很有力量的感觉。 小孩儿就见眼前白影一晃，站稳了，再看，那白衣人已经绕过了他往前走去了，边走边跟身边一位黑衣人在说话，就见着一头乌黑长发，衬着一身白衣，说不出的清隽好看。 这两人是谁呀？ 正是从云曦山过来的方旭和洛萧。 两人离了离人谷，先去栖羽转了一圈，方寅并不在栖羽，二人就决定先来蒙山府看看情况。 洛萧当然没让方旭给他画那纯属恶搞的装扮，只是他怎么说都天穹的掌门，确实不好在众人面前露面，隐藏他和方旭两人都戴了一张能遮半张脸的面具，面具刚好遮到鼻子处，上面纹着一只羽毛。 哒哒哒，有一头小毛驴从后面小跑着过来，在方旭胳膊上讨好的蹭了蹭，嘴里衔着半块烤红薯。 方旭无奈的敲了他一下，笑道：“小毛你这个贪吃鬼！” 小毛轻声叫了两声，又在他胳膊上蹭了两下，然后乖乖跟在他们身后，边走边吃东西。 洛萧看了看四周，有不少拿着刀剑的江湖人，各门各派的都有，就拉了拉方旭的手，问：“旭儿，饿不饿啊？” 方旭摸了摸肚子，轻轻点头，两人便往一座酒楼走去，那酒楼有三层，气派无比，这种紧要关头，里面自然有不少的江湖人在喝酒吃饭，时不时冒出几句粗鄙的话语来。 不过嘛，最好听事儿的地方就是酒楼，人多口杂，而且人吃饭的时候还就爱说点什么，难免听见不少有用的东西。 方旭和洛萧两人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小二把小毛拉去后院喂萝卜了。 两人点了酒菜，洛萧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给方旭介绍周围坐的都是哪些门派的人。 他们周围离的最近的一共有三桌，一桌是江门的，一桌是红峡谷的，红峡谷的这几个当初方旭在赵家庄见过，因此有些印象，而另一桌的方旭则不认识。 “那是小成宗的人。”洛萧道：“小成宗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古老的门派，不过前几任长老都比较安分守己，不曾参与江湖纷争，只不过嘛，最近新换了长老，在这次的事上算是很积极的。” 方旭夹着糕点眨眼：“说起来我栖羽也算是低调的。” 洛萧笑眯眯道：“你栖羽树大招风，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方旭瘪嘴：“我爹和秋爷爷本就不在乎那些名头，自然懒得去争，这武林第一的帽子是他们自以为是给的，可不是我爹去争的。”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叶知秋这一辈子除了乌挽儿那事儿伤心了半辈子外，其余时候基本上都在跟陆忘生斗嘴打架，没空来争这些名头。 他养的徒弟方敛晨就更懒了，这些年当栖羽庄主当的那叫一个闲散，只求偷得半生闲。 不过就算在这样，他们和栖羽以及灵山派依旧成了那些争红了眼的门派的眼中钉。 找茬的自然大有人在。 “因为你们挡了人家的路了。”洛萧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看窗外。 外面街道上很热闹，不远处的擂台上有人在打架，周围围了很多人在起哄的。 他两慢悠悠的吃饭，隔壁小成宗的人也在看窗外的擂台，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瘦小男人冷哼了一声，道：“这栖羽这回还真是够折腾的，每天都有人去跟别的门派打擂台，也不嫌累的慌。” 另一人道：“没看那都是下死手的吗？栖羽突然起了好胜心，这武林要变天了。” “这回是栖羽先挑事儿，武林正派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方旭挑起眼角看了那桌人一眼，低头抿了一口酒。 对方又道：“听说很多门派去找天穹派撑腰，据说连离人谷都请了，栖羽这回只怕是立不住脚了。” 他们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在座的都是会武的，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旁边江门的一听，也笑着接口道：“听说栖羽换了庄主，不知道这方敛晨是不是死了，不然怎么就这么把山庄交出去了呢？” 方旭就是一挑眉，得，这群没口德的，连他爹都编排上了。 不过转念再一想，方旭就觉得很郁闷，他爹到底是多不招人待见啊…… 红峡谷的那几个人都闷声吃饭，时不时的抬头看洛萧和方旭一眼，好在两人都戴着面具，没认出来也就没吱声。 突然，一人一指楼下的擂台道：“栖羽的人又在伤人了，这回不知道又是哪个门派倒霉啊。” 所有人都转头看楼下，方旭和洛萧也转头看。 就见楼下不远处的擂台上，站着一个青衣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把长剑，他的脚下踩着一个中年人，少年正将手中的剑刺向那中年人，看样子，是想直接杀了他。 江湖械斗，官府是不会管的，所以听说这次的武林大会在蒙山府举行，蒙山府的府衙早早的就打定主意不会管这些事了。 而周围看热闹的武林中人，除了出言指责几句外，并没有一人出手相助。 方旭不禁拧了拧眉，这人打着栖羽的幌子杀人？ 眼看那少年一剑劈下，就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道白色一闪，再一看，脚下被踩着的中年人被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一脚踢下了擂台。 那白衣人戴着半张面具遮着眼睛，但是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出那白衣人眼中的嘲讽之意和冷意。 方旭自然不可能让这人顶着栖羽的名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因此在那少年一剑刺下的瞬间跃下酒楼上了擂台将那人救了出来。 方旭冷冷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是比试而已，何必置人于死地？” 青衣的少年愣怔了一会儿，斜睨了方旭一眼，哼了一声：“我栖羽做事，轮不到旁人插手，莫非你也想来比武？” “笑话，栖羽人哪里可能是你这等做风。”方旭冷笑了一声：“别是披着栖羽的皮做坏事，给栖羽泼脏水吧？” 那人拧了拧眉：“呵，你打是不打？” “当然打。”方旭将手中的剑反手扔给擂台下的洛萧，笑道：“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否当真的栖羽正宗。” 他这是要空手跟少年打了，少年脸色一变，上下大量着他：“如此自大？” “不需你提醒。” 方旭扬了扬眉，背起一只手，道：“我不介意再让你一只手。” 这是□裸的挑衅。 少年狠狠的看着方旭，突然一剑冲着方旭下盘扫过。 方旭躲闪的速度很快，出招的速度更快，少年只觉得即便自己手中有武器，而对方空手，自己却依旧被对方牵着走。 洛萧一手拿着方旭的剑，一手拿着自己的刀在台下看着，微微皱眉。 方旭这是在试这人的武功属于哪宗哪派呢。 台下众人只觉得这一架打的实在精彩，围观的武林众人越来越多，都是一阵又一阵的唏嘘。 突然，那少年从腰间摸出两颗暗器，趁着方旭躲开的时候射向方旭。 台下洛萧眼中寒光一闪，就见方旭抬手一掌，四周人只觉得一阵冷气迎面扑来，就见那两颗暗器上生生被附上了一层冰霜。 暗器受了这冰冻，又受了内力的阻挡，啪嗒两声掉在地上。 方旭眉心一拧，也不再跟他客气，上前避开少年的剑锋，一把将少年拧住按在地上，冷声问道：“你当真是栖羽人？” 少年挣扎了两下，没挣动，喝道：“自然是栖羽弟子，你功夫好我自然认输，多问什么？” 方旭面色一冷，冷笑一声道：“栖羽庄主可从没教过人背地伤人这种阴毒的招数。” 少年眼神闪了闪，没等反驳，方旭又道：“现在适逢武林大会之际，江湖乱的很，你若真是栖羽中人，怕是活不了多久，孰是孰非，自己掂量掂量。” 方旭放开了少年，转身和洛萧一起走了。 洛萧见方旭情绪波动略大，也无奈，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旭儿，别气了，没人能动栖羽。” “我知道。”方旭撅嘴：“不舒坦，他们都打我爹的主意。” “等你爹他们来了再说吧。” “嗯。”方旭点头。 离人谷里头，潘婶儿带着欣欣在院子里玩儿，潘叔和潘亮几人都在外头忙着呢。 欣欣手里捏着一把糖豆儿在吃，笑眯眯。 屋顶上突然落下来一人，一把抱了欣欣飞身就掠了出去。 “奶奶。”欣欣被吓的哇的一声一哭，被一只大手捂了嘴。 潘婶儿听见哭声一回头，孙女儿就没了。 潘叔和潘亮被潘婶儿给哭着拉回去的，听说欣欣被人带走了，两人都觉得整个脑袋都发懵。 离人谷里头可并非是谁都能随意进出的，潘叔和潘亮都慌了神，恰好方敛晨和谢白从天穹回来。 先听说了自己儿子去了蒙山府的消息，想着第二天就是武林大会的事儿了，就先也先过去，谁成想，还没怎么着，欣欣丢了。 整个离人谷里一团乱，所有人都在帮着找欣欣，方敛晨和谢白赶紧上栖羽去找。 同时，在蒙山府的方旭和洛萧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欣欣丢了，两人俱是一愣。 这什么情况啊？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很*，终于顺过来了，我认错orz 第59章 方琼 欣欣在第二天的时候出现了,她被抱在一个老人的手里，那老人看上去四五十岁,蓄了花白的胡子，欣欣在他怀里不哭不闹的揪着胡子玩儿。 这会儿正好是那劳什子武林大会的时候。 方旭和洛萧两人看那群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比武，方敛晨和谢白也沉着脸过来了。 他两到地儿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老人和老人怀里的欣欣,再一看,方敛晨的脸更沉。 老头的旁边站着方寅,打着栖羽的旗号。 方寅就感觉有几道视线猛然的扫向了自己,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看过去,确实谢白狠厉的目光。 别说方敛晨了,谢白这会儿火可大着呢。 这人千不该万不该，去动离人谷的人，还动的是小孩儿，方旭说方敛晨是个护短的，可谢白那也是个相当护短的，之前没动方寅完全是纵着方敛晨呢，这会儿可就没那么容易。 “爹。”方旭过来，也一眼看见了方寅。 看见欣欣的时候方旭微微皱了皱眉，潘亮自然跟了过来，一见欣欣就想上前，被方旭拦了一下。 “潘大哥别急，我们定不会让欣欣受半分伤害。” 潘亮握了握拳头，半响，点了点头，站到了谢白后面。 “这不是方庄主吗？” 有人看见方敛晨，高声打招呼，霎时，在场的人都转脸来看方敛晨。 但见方敛晨脸色阴沉，眸中是少见的冷意。 方敛晨从没在武林中露出过这种不耐烦的气息，这感觉也就当年刚捡了方旭的时候，谢白感受过。 想到此，谢白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算做安慰。 能认出方敛晨，自然也有人认出谢白。 有人嘲讽道：“都说方庄主身正鼎义，此刻却跟离人谷勾搭在一起？岂不是掉了我们武林正道的价？” 方敛晨冷笑：“只能算你们孤陋寡闻，我栖羽与离人谷本就是世交，各位可从没擦亮过眼睛。” “方庄主，你这么做，可对得起武林第一庄的地位？” “你当我稀罕？”方敛晨冷眼看着说话的人，瘪嘴道：“这名头可不是我跟你们要的，岂能怪我身上？” “若想要这名头，自己来拿似乎更为合适。” 谢白皱着眉看他，低声叫：“敛晨。” 方旭和洛萧也看他爹，他爹这是真的生气了，以前还从没这么暴戾过呢。 方敛晨转头看谢白，微微一笑，他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两相处这么些年了，谢白其实一直有顾忌。 他不在乎离人谷的邪派的说法，他自己从来问心无愧，整个离人谷也从来问心无愧就是了，但是她从不同意方敛晨将他们两边的关系公布于众。 他怕，怕给方敛晨染上污点，毕竟栖羽是武林第一庄，他自己不怕那些泼上来的泥沼，却舍不得让方敛晨也沾染上。 所以他一直抗拒。 方敛晨也明白，但是他就觉得谢白是傻，他护短，就当自己不护短了吗？ 有资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凭什么不敢拉出去给别人看？ 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 正在一众人震惊之中，那个抱着欣欣的老者突然道：“方敛晨，你不配姓方。” 瞬间，众人就感觉周围的气息变了，不知何处而来的冷冽寒风刮来，虽说不是很凌厉，却仍旧让人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方旭看他爹，这是他爹的内力波动。 方敛晨这会儿的脸色尤为沉静，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谢白看了方敛晨一眼，一道影子一样一闪，就上前去从那人手中抱走了欣欣。 老者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怀里一空。 紧接着，就听见欣欣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爹爹”。 潘亮颤抖着手接过欣欣紧紧抱住，一颗心总算落下。 谢白夺下欣欣的同时，周围的空气被方敛晨的内力搅动的更加厉害。 就见方敛晨一撸袖子，窜上去一把揪住那老者的衣领猛的往地上一惯，骂道：“我不配姓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配？你他妈的算哪根葱哪根蒜？用不着你在这里指点我！” 周围人都被方敛晨身上散发的气势给震的纷纷退后。 老者被摔了一脸的血，反倒笑了，道：“你厉害了，就算你成了天下第一，你也依旧救不了方琼。” 方旭听见了，好奇：“方琼？” 没听说过啊。 却正是这个名字，让方敛晨一瞬间红了眼，气息陡然一变，满是杀戮的味道。 谢白脸色一变，一跃而上一把抓住方敛晨的胳膊叫道：“敛晨，冷静一点！” 方敛晨一掌拍向谢白，谢白赶紧躲闪，方敛晨此刻似乎失了神智，扫开谢白之后，向着那老者的头顶拍下去。 这一掌下去，那老头必须死透彻啊。 却见谢白手法刁钻的抓住方敛晨的手腕子往自己怀里一拧，毫不犹豫的抓住那老者，猛烈的气息推向老者身体，就见老者浑身一震，倒在了地上。 谢白抱着方敛晨淡漠的看了尸体一眼，转眼看已经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的方寅。 方寅僵着身子不敢动。 那是死亡的气息。 可是谢白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抱起软在自己怀里的方敛晨往回走，根本不愿意去管这烂摊子。 有好事的人赶紧上前去探了探那老者，筋脉尽断，内力在体内扩散开来，致使他血脉爆裂而亡，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旭和洛萧也管不得这许多，赶紧跟着谢白过去。 他爹看起来很不对劲。 “敛晨。”谢白轻声的叫。 方敛晨瑟缩在他怀里，闭着眼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问道：“你把他杀了？” “嗯。”谢白点头：“没事了。” 一滴泪顺着方敛晨的眼角滑下来，他抓着谢白胸前衣襟，有几分颤抖，道：“他说的对，我救不了方琼。” 谢白叹气：“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该杀了他。”顿了顿，又道：“敛晨，方琼的死不怪你。” 方敛晨不说话，闭着眼任凭谢白抱着他回去。 方旭和洛萧跟在身边，想问，又觉得现在不是时机，只能干憋着。 潘亮带着栖羽和离人的弟子，带着欣欣先做休息，再回离人谷。 这武林大会究竟要怎样，跟他们已然没有关系。 洛萧突然拽了拽方旭，冲身后一努嘴，方旭回头，见那在天穹山无故消失的疯子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 方旭看了看洛萧，两人过去，疯子蹲在树下仰头看他两：“你两来了啊？” 此刻他眼里全无半点疯癫，倒是很是清明。 见两人都疑惑看他，疯子笑道：“我装疯的，我是何寅的叔叔，我养了何寅那些年，本是有些抗拒方敛晨的，我不太想让何寅混入江湖，太乱了，可是没想到啊，那个老头有一天来了，他教何寅功夫，何寅也乐得学，我想着学点功夫也好，强身健体还能自保，就没怎么管。” 疯子叹了口气道：“只是我没想到啊，何寅跟那老头学了二十多年的功夫，却是想去打栖羽的主要，我自然不允，何寅就对我下了杀手，当时正在天穹附近，没办法，我只能去天穹求助，捡回了一条命。” “那老头是谁？”方旭好奇。 疯子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姓名，只知道他姓方……应该跟你爹有几分关系吧，不然你爹也不会……。” 方旭了然，这关系说不定还大了去了。 辞别了疯子，二人牵着小毛回了离人谷里，谢白和方敛晨在屋里还没出来，两人就在外头等。 过了会儿，谢白出来了，一见他两愣了愣，皱眉：“你两干嘛？” “我爹怎么了？”方旭问。 谢白回头看了屋里一眼，把门关上走过来：“好奇啊？” 方旭和洛萧点头，这必须好奇啊，他爹还从来没这样过呢，还有几分吓人啊。 谢白拧了拧眉，带着二人找了个僻静的屋子坐下，想了会儿，才道：“刚才那老头叫芩仁青，是你爹的……算是师伯吧。” “咦？不是说姓方吗？” 谢白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是，他姓芩，方琼死了之后就一直对外说自己姓方。” 方旭想了想刚才他爹听见方琼两个字的时候的反应，就追问：“方琼是谁？” “你小姑，你爹的妹妹，芩仁青要真算下来，也算是你爹的妹夫。” 谢白双手撑在膝盖上道：“芩仁青是被灵山派逐出师门的，他是你秋爷爷的师弟，栖羽山庄原本是灵山派的一个分庄，你秋爷爷把它给了你爹，芩仁青就不高兴，找你秋爷爷的麻烦，最后……酿成大错。” “原本这事儿你爹都忘得差不多了，当年我和你爹看在方琼的面子上饶了他一命，没想到这命大的，这会儿又来找你爹的麻烦了。” 方旭和洛萧一想，也就想通了，难怪方寅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来跟他爹要栖羽山庄了，原来是父辈有这个缘由在里面。 芩仁青必定是不服了这许多年的，不然也不会一直不能释怀，还搞出这么多名堂。 好在他爹并不在意这些，因此外头闹翻天都不干他的事，反正他们又打不过他，找茬也没用。 正这会儿，方敛晨过来了，一眼看见他们爷三儿坐在屋里气氛沉重，就瞪谢白：“你跟我儿子说什么了？” 谢白一脸无辜道：“旭儿问了，担心你呢。” 方敛晨看方旭，方旭冲他爹眨眼，方敛晨无奈：“吓到你了？” 方旭摇头：“没。” 就是有点儿担心。 谢白冲方敛晨招手，方敛晨走过去站他面前，低头瞧着他：“芩仁青的尸体呢？” 谢白道：“我让人带回来了，怎么？” 方敛晨皱着眉看他老半天，才叹气道：“把他跟方琼葬一起吧，也算是用情至深。” 谢白瘪嘴：“你倒心宽。” 芩仁青闹这么大一事儿，他还能想这些，着实不易。 方敛晨无奈：“我是为方琼，方琼好歹喜欢他那么些年，说不准就等着他黄泉路上做伴呢。” 谢白点头：“嗯，有理。” 方寅的去向无人知道，栖羽的弟子都赶回栖羽去收拾被弄的一团乱的山庄，方敛晨情绪倒是挺稳定，就是沉默了很多。 方旭整天陪着他说话，让他爹想开些，那边洛萧可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方旭说过过完年让他嫁给他的，这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啊！ 周老被叶知秋和陆忘生踢去武林大会那边收拾烂摊子，搞了一通那边要选个盟主，被周老一巴掌糊飞一片，说他们瞎搞，中原武林好不容易安定了，就不能多安定会儿？ 一通骂下来，也没人能打得过他，只得作罢。 周老气叶知秋和陆忘生老是让他收拾烂摊子，气呼呼的回了天穹，一听洛萧提起那事儿，满口就应了。 可等真去找方旭的时候，上至栖羽下至离人，居然没人知道方旭在哪儿。 洛萧无语——临阵脱逃？ 不对，方旭那纯良的性子干不出这事儿，这必定是有人给支了招的。 外头谢白看洛萧急的团团转，就转身掐方敛晨：“你把旭儿弄哪儿去了？” 方敛晨瘪嘴：“什么叫我把旭儿弄哪儿去了啊？旭儿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谢白皱眉：“你跟他说什么了？” 方敛晨贼笑道：“说了点过来人的经验，然后他就跑了。” 谢白无语。 方旭还真是自己跑的。 虽然说是逃婚也没错，但是也没他爹说的那么严重，主要是他有点郁闷，他爹说他努力了这么多，也做不了上面那个，要么就认命要么就跑路。 回想一下他爹的处境，方旭干脆的选择了跑路，先跑一点是一点。 继飒飒被他爹借去用了之后，小毛又重登了要地，方旭走哪就牵哪，这次自然也是，带着小毛打算先出去玩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个小故事就该完结了，差不多还能更新一周，就酱紫 第60章 徐帆的困境 方旭和小毛一起到了远离云曦山的山盈镇,方旭一路慢悠悠的走着,小毛哒哒哒的跟在身后。 “我们去哪呢？”方旭叹了口气。 离开云曦山方旭有点开心,但是开心没过两天，就觉得又有点不开心了。 往日里洛萧都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天他自己一个人晃荡来晃荡去,颇有些不习惯,方旭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被惯出来的毛病。 不过再一想，回去的话就得成亲……果然还是跑了要靠谱一点吧。 跟前几天一样,方旭找了个酒楼吃了饭，便带着小毛一起打算找个地方住。 也不知道洛萧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方旭瘪了瘪嘴,啧，怎么莫名的就想起他来了，烦躁！ 正想进一家客栈，有人突然在身后惊喜的叫了一声：“方旭？” 方旭一愣，转头，见身后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眉目清朗，看上去比自己稍大点儿。 方旭仔细的想了想，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了这么一个人来：“徐帆？” 倒是在小的时候，云曦山下有一户商户，姓徐，他家的儿子就是这人，徐帆，算起来小时侯也是常在一起玩儿的，方旭幼时很沉默，性子软，徐帆长他两岁，性格开朗，十分的照顾他。 不过在两年前，徐家搬了家，就再没见过了。 “对，是我！”徐帆快步走上来：“两年不见，长的越发的俊秀了呀。” 伸手拍了拍方旭的肩，高兴叹道：“也长高了些了。” 方旭被莫名的一夸，有点不太好意思，轻轻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我？”徐帆乐呵：“我家在这边做生意，原本在云曦山下的家也搬到这里了，倒是有两年没回过云曦山了。” 说罢又想起方旭来：“对了，你不在栖羽，来这儿干嘛？” 方旭尴尬，也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想逃婚，所以才跑出来的吧？ 大男人逃婚……怎么听怎么不是个事儿。 “闲来无事，来转转。” 徐帆高兴：“好啊，走，跟我去我家好了，有熟人又何必住客栈？倒显得见外了。” 方旭想了想，也不好推辞，就点头，牵过小毛跟着徐帆往徐家宅子去。 徐家是茶叶商，这山盈镇旁边的山上有很大一片茶园，都是徐家的产业，徐家宅子极大，现在徐帆接手了家里的事物，徐父徐母回老家养老去了。 徐帆带着方旭回了家，准备了酒菜，意外遇见幼时好友，方旭也觉得应该开心。 徐帆和小时一样，对方旭很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是越是无微不至，就越让方旭想起洛萧。 有点想回去…… 在徐家宅子待了两天，徐帆就看出方旭的不对劲：“不开心？” 方旭无奈的点头：“有点儿。” “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徐帆搂着方旭的肩笑问。 方旭以前可没这多心思，这次见了，才发现他也会把不开心表现的这么明显，别是云曦山那边出什么事了吧？ 除了方敛晨和谢白之外，徐帆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方旭觉得不开心的。 被他搂着肩，方旭觉得有点不自在，便微微错了错身子，让开了，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回去，又不太想回去。” 徐帆听的直想笑，这矛盾的说辞，让他觉得特别有趣，又盯了方旭看了会儿，徐帆笑道：“方旭，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额……。”方旭一愣：“是吗？” 徐帆凑近他：“方旭啊，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说吧，有喜欢的人了？” 方旭想了想，点头：“算是吧。” “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方旭摸下巴扭脸，小声道：“不出来才好呢。” 其实洛萧还真找出来了，听说方旭跑了，洛萧眯眼磨牙，当初是谁说的要娶他的？这会儿空了该兑现诺言的时候就成了乌龟了，还跑啊？ 方旭跑了的当天下午，洛萧就跟着追了出来，不过因为方旭跑的有些漫无目的，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所以在方旭到达山盈镇三天之后，洛萧才到，而那会儿，方旭已经跟着徐帆住进了徐府。 洛萧心里着急，也无奈，旭儿这是害怕了，只能一间客栈一间客栈的去寻。 当寻遍了所有客栈都没有见到方旭的影子的时候，洛萧郁闷了——真会躲啊？ 洛萧无语，出门寻了几个花子，亮了一锭银子道：“帮我找个人，十七八岁的少年，跟我差不多高，穿白衣，牵着一头毛驴，长的很漂亮。” 那花子一见银子眼珠子都发了亮，应了一声就转身招呼一堆同行，分散着找人去了。 对于花子来说，当地是什么状况，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不多时，那花子便带着一群花子过来了，道：“爷，找到了，在前街的徐家铺子里喝茶呢！” 洛萧眯了眯眼，将银子扔给他，点头，拿起刀就找了过去。 方旭正跟徐帆在徐家铺子里，徐帆有生意要做，但是多年不见方旭，又想多跟他待会儿，索性就带着方旭一起来了铺子，也省的把他一人丢在府里，反倒憋闷。 徐帆看的出来，方旭心情一直不太好，原本以为带他玩几天会有所改善，谁知道不光没效果，方旭反而更加的闷闷不乐了。 洛萧找过来的时候，方旭一手撑着下巴在发呆，走神的很是厉害。 洛萧默默的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方旭只觉得一道黑色的影子遮挡了自己的视线，一抬头就看见洛萧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眼神幽幽，颇有几分哀怨的神色。 徐帆一早就看见了这个穿黑衣的人，正想着去招呼一下，就看见方旭呼啦一下站起来，一脸的仓皇，若是仔细分辨了，还有几分欣喜。 他是看多了人的情绪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那是什么。 徐帆愣了愣，不是吧…… 方旭怔忪过后，转身就想跑，洛萧手一勾一把拉住他胳膊拽回来：“还想去哪？” 方旭眯着眼瞧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你先放开我。” “呵。”洛萧吸了口气，愤愤道：“放开你我又满世界的找你吗？我傻啊？” “这位是……。”徐帆赶紧上来问。 “他是……。”方旭刚想说，被洛萧在胳膊上轻轻的掐了一把，转脸，就看见洛萧瞄了徐帆一眼，又冲他眨眼。 怎么看怎么有点吃醋的味道。 方旭回了洛萧一个眼神，便道：“我男人。” “……。” 一片静默。 徐帆动作一僵，愣在原地。 洛萧被这句话打的脸红似火，拉了拉方旭，追问：“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来。” “好话不说二遍！”方旭脸一红，甩手就走。 “旭儿！” 洛萧赶紧拉住：“回去？” “回去你嫁我啊？” “嫁，你去提亲，我嫁你。” 徐帆在旁边看的一头汗，一听说他们要走，急了，连忙道：“那什么，方旭啊。” “嗯？”方旭和洛萧回头，见徐帆面露尴尬，就问：“怎么了？” 徐帆看了洛萧一眼，搓了搓手问道：“他是天穹掌门人吗？” 方旭点头。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们在这里留几天吧，如何？” “为什么？” “有人要杀我，就在三日后，所以我希望你两能保护我一下……。”徐帆红着脸道。 方旭明白了，原来之前他在街上叫自己，又请自己来家里住，是有目的的啊？ 不过怎么说都是熟人，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旭也不好说不，就是觉得奇怪：“有人要杀你？” 徐帆点头，将二人带进屋内，让二人坐下，才说道：“我是七天前收到的消息，前些日子我上京送茶，无意间得了一尊玉狮子雕像，那雕像做的十分精致，不像是凡品，我就将它收了起来，打算问个好价钱了将它卖掉。” “没卖嘛？”洛萧问。 “没，我刚问过一家收玉器的店，当天晚上就有人来告诉我说那雕像不祥，让我尽快处理掉，我原本也没当回事，谁知的，第二天一早醒来，枕边上多了一张字条，说他十日之后会来收走雕像，连同我的首级。” 徐帆叹了口气：“我徐家世代经商，哪知道，今天却要栽在这莫名的祸事中，实在难咽这口气啊。” 方旭听的直皱眉：“那你那天本是打算……。” “我那天本是打算去最近的罗门求助的，结果路上遇见了方旭你，想着你怎么说也是灵山派嫡传弟子，不比那罗门差，才将你请到府上的。” 说到这里，徐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先瞒着方旭想利用他的，这会儿戳破了，丢人的很。 方旭到不在乎这些，他和洛萧就觉得好奇，什么雕像啊？拿雕像就拿雕像，何必连人首级一块儿拿走呢？ 怎么这么霸道？ 洛萧笑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恨你到死的那种有吗？” 徐帆一听，无奈的摇头：“做生意的，树敌是难免的，尤其是同行，所以要说恨到死，也不是没有啊。” 方旭和洛萧两人对视一眼，方旭道：“徐帆，你能不能把那尊雕像给我们看看？” “不行不行，使不得。”徐帆连连摆手：“那东西动不得啊，我之前让一个下人拿去收起来，当天晚上那下人就莫名其妙的断了一只手啊，现在没人敢碰它的。” “这是狠？”方旭惊讶。 洛萧摸了摸下巴，道：“就是说，有人在暗处盯着你了？” “应该是吧，我请方旭过来，也是时刻不离方旭，说实话，我害怕。” 这点，方旭和洛萧倒是能理解，徐帆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商人，突然有人来跟他说要杀他，是人都会害怕的。 方旭想了想，点头道：“放心吧，我两跟着你就好。” “多谢二位，方旭，谢谢！”徐帆连忙道谢，偷偷擦了擦汗。 徐帆干脆连生意都暂停几天，回家好好在家里待着。 这也是方旭和洛萧的建议，他要是乱跑的话，洛萧和方旭害怕他会被别人钻了空子，那就真不好说了。 客房里，方旭趴在桌上发呆。 洛萧坐在他旁边，一手顺着方旭的长发，一手撑着下巴，问道：“你说那雕像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方旭摇了摇头：“不过既然能为了雕像取徐帆脑袋的话，应该不是平凡的东西吧。” 说着，方旭突然想起来：“唉对了，魈魈呢？刚才徐帆提到罗门，我才想起来，万点尘不是一心想抓魈魈吗？” “在我师父那儿呢。”洛萧挑眉：“万点尘每天都是我师父那软磨硬泡，我师父自然不肯放，有天晚上他就去偷，被我师父教训了一顿，回罗门去了。” “哦，他们怎么着硬跟你小动物过不去啊？真是不能理解。” 洛萧笑眯眯的点头：“那叫得寸进尺，活该。” 方旭歪着脑袋看他：“洛倾呢？” “好着呢。”洛萧一把拉起他：“别说别人的事了，说说我们的吧，为什么要跑？” 方旭挠脸望天。 “不要装傻。”洛萧继续拽他：“说好的过完年娶我，怎么又跑了？” 方旭瞪眼，道：“我爹说娶你回来我可能会是下面那个，我好日子就到头了，你说我跑不跑？” 洛萧嘴角抽了抽，眯眼：“好日子到头了？” “嗯。”方旭点头，伸手摸了摸屁股：“我爹说搞不好会跟他一样，每天屁股疼。” 洛掌门无语，脸色幽幽：“知道为什么屁股疼吗？” “你羞不羞啊？”方旭红着脸鼓着腮帮子反手掐他：“这是现在能讨论得话题吗？” “旭儿。” 方旭被他这么一叫，瞬间就安静了，眨着眼看洛萧，就见洛萧认真的看着自己，抓起他的手放在胸口处，道：“你跑这么久，想你了，补偿我下？” “补偿？”方旭歪脑袋，明知故问：“怎么补偿？” “你觉得呢？” 沉默良久，方旭嘿嘿一乐，抬手环住洛萧的脖子，准确的亲上了唇角，温软的感觉，对方很快夺取了主动权。 方旭被搂在怀里亲吻，郁闷的想，果然是技不如人，还是跑吧，再不然……多练练？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比跑路好。 跑路的话，他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呢。 远处的大树上，树冠上坐着个中年人，褐色宽袖衣衫，眉清目秀的男子，正皱着眉透过远处的窗户，看着里面拥吻的二人，一脸的不悦。 看了很久，那人低声念叨：“怎么是个男人？你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人呢？不可以，绝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太久是我的错，抱歉 第61章 灾星命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几日方旭和洛萧都守着徐帆,但是并没有人来加害他。 洛萧和方旭两人曾在夜晚偷偷的去看过那尊玉狮子雕像,那是一尊古玉雕刻的玉狮子,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是却甚是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并且在他两看过之后也并没有出现像徐帆说的那种有人碰了一下就断了手臂的情况。 由此，二人推断,这事必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并且那人的功夫应该不如他们。 如果功夫比他们好的话，他两看了玉狮子,那人就应该现身斩了他两的手才能把这事用一种奇怪的角度圆过去,但是没有。 第三天的夜里,徐帆特意把方旭和洛萧带到院子里喝酒,方旭和洛萧知道他害怕，也就由着他，这一喝估计得到天亮才行。 三人坐在院里的石桌前，院外有很多护院将这座宅子守的严严实实。 方旭注意到，徐帆拿着酒杯的手在抖。 他很紧张。 方旭安慰道：“你别怕，没事的。” “嗯，我不怕。”徐帆点了点头。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两还是看见他的嘴皮子都在抖，很害怕的样子。 二人无奈，也就由着他了。 洛萧拉了方旭一把，道：“旭儿，我觉得有必要将那尊玉狮子拿出来放在我们面前。” 徐帆一听，就是一颤：“还要……拿出来放在面前啊……？” 他现在怕极了那东西，巴不得看不见才好呢。 洛萧悠悠的倒酒：“不是说那人要拿走雕像吗？为了能抓到人，还是拿出来比较好。” 万一到时候人家看有人护着徐帆，就只拿走雕像，那他们不是白守了？ 相比起来，徐帆就怕多了，他巴不得那人只拿走雕像不要现身呢，那雕像就是瘟物，早送走早好。 但是方旭和洛萧两人都胆大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直指对方：“你去！” 静默了会儿，方旭缓缓眯起眼来。 洛萧无奈的搓了搓后勃颈，乖乖回屋去拿雕像。 方旭拿着酒杯笑眯眯。 徐帆哆哆嗦嗦的目送洛萧进屋，一脸的担心，方旭心说怎么这般胆小，伸手拍了拍徐帆的肩，安慰道：“没事，有天穹的掌门在呢你怕什么？” 徐帆看方旭，方旭冲他眨眨眼。 徐帆一下子就不紧张了，方旭说的对，在这儿的一个是天穹派掌门人，周伯茂门下弟子，一个是栖羽山庄少庄主，灵山派门下，天下第一武林至尊叶知秋嫡传弟子，要是这两人都保不住自己，除了那几位武林至尊，就是找再多的人来估计也是白搭。 雕像拿出来了，洛萧把它放在石桌中间，三寸高的玉狮子静立在石桌上，天上月光洒下清辉，照的这玉狮子莹莹幽幽。 洛萧觉得有些无聊，就凑到方旭身边去，伸手抓方旭的头发：“旭儿，你说这东西卖了值多少钱啊？” 方旭微微一挑眉：“你缺钱啊？” 眯眼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勾起洛萧的下巴，笑道：“缺钱就跟小爷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你说的？” 方旭点头：“我说的。” 洛萧笑眯眯的凑上去，在方旭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嗯，果然是香的。” 方旭抬手就打：“不正经的！” “你先不正经的！”洛萧赶紧拦住他的手。 两人打打闹闹，徐帆在旁边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又有些尴尬。 小时候的方旭软萌可爱，还挺害羞的一性子，怎么不过两年不见，就这么活泼开朗了？ 不过开朗点是好事。 正打闹着，就听见一阵扑朔朔的声音传来，被月光照亮的院子突然就暗了下来。 徐帆本就是吊着胆儿的，被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吓得“啊”一声叫，身子一矮就蹲了下去。 方旭和洛萧赶紧一左一右把徐帆护在中间，两人一起仰头。 就见天空上飞过许多飞鸟，乌压压一大片，遮天蔽日的，没有数千也有数百。 方旭皱眉：“怎么这么多鸟？” 洛萧也仰着头，眨了眨眼，道：“这么大规模的飞过，大概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吧。” 外头好多护院也都在惊叹这突然出现的飞鸟群。 院里的三人安静的站着，洛萧对方旭眨了眨眼，方旭会意，一手抓住徐帆的手腕子，仔细的看着他。 “哒哒哒。” 轻微的响声传出。 三人都转头，看向桌上的玉狮子，就见玉狮子的轻轻的抖动。 玉狮子抖动，必定是石桌在抖，其实不光是石桌在抖动，连同石凳和地面都在抖。 这是高手的内力所造成的。 方旭和洛萧暗暗心惊，这得是多强大的内力才能把地面都震动啊？ 方旭不由的握紧了徐帆的手腕子，对洛萧叮嘱：“小心些。” 洛萧刚点头，就听见身后的徐帆一声惊叫，方旭抬眼，就见围墙下的暗处，走出来一道黑影。 他缓缓走来，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地上是片片碎掉的地砖，一步碎一块。 洛萧睁大眼，心道好家伙，这得是用了千斤坠的结果吧？ 徐帆已经被这情形吓软了腿，被方旭拽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旭皱了皱眉，就听那人缓缓出声，声音有些干涩，道：“倒知道寻帮手，不过这两个小娃娃还拦不住我。” 洛萧和方旭都没说话，不过二人心里都惊了一惊，方旭微微侧目，看了眼自己拿在右手中的止水剑。 止水在颤动。 这种上古的兵器都有自己的魂，这些东西都是不知道饮过多少人的血的，已经成了精，遇见真正的对手的时候，会引起震颤。 说明兵器兴奋了。 方旭默默的抬眼，看了眼那人背上背的一把黑黝黝的，看起来古朴而沉重的剑，心里有了计较。 这人不简单呐。 正此时，洛萧突然抽刀而出，刀锋带着内力和刀本身的劲力砍向那人，脚下地砖裂了一列。 锵的一声。 方旭挑了挑眉梢，就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背在背上的剑，生生的挡住了洛萧的攻势。 方旭把徐帆往洛萧旁边推了一把，开口道：“行了，对付你不需洛萧出手，我来就够了。” 说罢对着洛萧扬了扬下巴：“看好徐帆。” 洛萧点了点头，退后。 他知道方旭是什么意思，他和那个黑衣人的内力有几分相像，都是借力打力型的，那人在内力方面明显胜出自己很多，自己若强硬跟他对上，有些吃亏。 而方旭的内力偏寒，更好对付他一些。 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方旭一眼，沙哑着声音道：“换了个小白兔？” 洛萧一捂额头——得，这下旭儿必定会发火的！ 方旭额上青筋直跳，冷笑道：“就怕是只披了虎皮的兔子，你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微微低了低脑袋，从喉间滚过一阵笑声，突然一甩衣袖，一道劲风冲着方旭就来了。 方旭不紧不慢，唰一声抽出止水剑来挡，止水剑上寒气缭绕，加上方旭突然释放的内力，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不少。 却见那人一愣，似乎是皱了皱眉：“止水剑？” 方旭抿了抿唇，那人继续问道：“你姓方？” 方旭点头。 那人愣怔了半响，突然道：“罢了，这雕像和人头我来日再来取好了！” 说罢，几人就见他突然向后飘过去，迅速的隐在了黑暗中。 徐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哭丧着一张脸问：“就是说我今天不用死了，可过几天还是会死吗？” 方旭被那句‘小白兔’惹的极度的不爽，憋了憋嘴，一甩衣袖：“睡觉！明天一起回云曦山！” 洛萧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徐帆的肩安慰道：“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好好去睡觉。” 说完就回屋找方旭去了，看样子，方旭气的不轻啊…… 不过，刚刚那个人是谁呢？他居然认识止水剑？ 摇了摇头，洛萧回到住的门前，敲了敲门边推开门，入目的景象让洛萧愣了好半天。 只见方旭换了一身窄袖的衣裳，趴在地上做俯卧撑，长发被一把梳子别在头顶上。 “旭儿……你在干嘛？” 方旭抬头看他，一张脸沉如水，狠狠的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练肌肉！” 敢嘲笑他，忍无可忍！ …… 洛萧忍住上牵的唇角，拼命按捺住到了嘴边的笑意，走过去把方旭拽起来：“旭儿，那什么，别练了，我不喜欢你满身肌肉的样子。” 虽然说这话只是安慰方旭所用，但是想一想长了一张兔儿脸的方旭背着一身横生的肌肉…… 那画面太美…… 更何况方旭本就是小骨架的人，哪儿就那么容易练出肌肉来了…… 方旭一脸的不开心，一把拉住洛萧的领子：“我很兔子？我很好欺负？靠！” “没！”洛萧赶紧摇头，安慰的抚了抚方旭的背：“是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 方旭满意了，揉了揉因为生气而一直绷着的脸，仰头往床上一倒，狠狠的捶床：“敢小瞧老子！” 洛萧扯他脸：“不要学那些人说脏话！” 方旭朝天翻了个白眼：“多有男人味儿啊！” “你已经很有味儿了！放心！”洛萧抽了抽嘴角。 倒在床上搂了搂方旭，转移话题：“明天就回云曦山吗？” 方旭点头，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止水剑，皱眉：“这人认出是止水剑，就不打了？回去问问我爹他是什么来路，对了，带上的雕像，看看我爹认得不。” “嗯，成。”洛萧点头，撩了一把他的头发，问：“徐帆也带上？” “嗯。”方旭点点头：“一起带上，留在这里不安全。” 方旭侧头，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看着看着就笑了，方旭笑眯眯的伸手掐洛萧的脸：“你不喜欢，就不练肌肉了，反正又不是给他看的。” “是啊，就这样很好。” …… 第二天早上醒来，徐帆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用一个红木匣子将那尊雕像装起来，想了想，还是递给了方旭。 徐帆现在避那东西如瘟神，根本不愿与它多待一秒。 方旭也不介意，接过来放在小毛身上的搭袋中。 洛萧就有点不太高兴了，徐帆这人还真不厚道，自己觉得危险不愿意去接触，就全推给方旭，小人一个。 洛萧有点不喜欢他。 准备的差不多了，几人就准备出发，徐家的家丁却突然押着一个人进来了：“老爷，这个人在宅子外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徐帆洛萧和方旭三人都回头，徐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洛萧脸一沉，：“你怎么在这里？” 方旭见洛萧脸色突变，神色冷冷的，就觉得有些蹊跷。 再看那个被抓着的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的宽袖袍子，是好面料，长的倒是不错，就是眉目间总透出一股畏缩的气息。 方旭走过去拽了拽洛萧的袖子：“谁啊？怎么了？” 洛萧冷着脸拉过方旭就想回屋，那男子却挣脱了家丁喊道：“萧儿，你别走啊，我是来找你的！” 洛萧不理会他，拉着方旭就回了屋，徐帆一见这情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去云曦山的时间推后。 房间里，方旭推了一把闷闷不乐的洛萧，追问：“怎么了？那人是谁啊？” 洛萧轻轻叹了口气，拉着方旭的手道：“那是我爹。” “啊？”方旭吃惊的瞪大眼：“你爹？” 洛萧点点头。 方旭有点郁闷：“怎么好像不待见他？” 洛萧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自然不待见，倾如今这副模样，全是拜他所赐，呵，要不是他看我现在是天穹掌门了，怎么会来找我？” “怎么回事？” 方旭想起洛倾那个奇怪的病，好奇。 “倾出生那天，来了个游方道士，说倾是天生灾星命，会害洛家家破人亡，他就把刚出生的倾扔在水桶里想淹死倾，我听说娘添了个弟弟，就跑去看，刚好看见这一幕，就把倾抢回来，自己照顾，你能想象吗？那会儿我才四岁。” “娘因为这件事气病了，他不给请大夫，净找些道士来作法，结果不到半年娘就死了，他就硬说是倾的灾星命害的，硬要把倾杀死，那会儿我已经跟着周老在学武功了，就央着周老救了倾，倾三岁那会儿，第一次发病，他可高兴，说这个灾星终于死了，用一卷草席把倾卷了就扔到乱葬岗去了，连祖坟都不让进！” 洛萧狠狠砸了桌子一拳。 “后来过了两天，倾自己醒了，跑回来找我，若不是我刚好就在门口等周老，他是打算将倾再扔出去的，他这辈子都对不住倾，我又怎么会待见他？” 方旭听的心惊：“洛倾就是那会儿坐下病的吗？” 洛萧点点头：“后来我去离人谷找肖即墨为倾求医的时候，肖即墨说，若是第一次发病时就用药，倾的病是可以根除了，现在，却渺茫了。” 方旭皱眉，他自小是被他爹还有他父亲包括叶知秋陆忘生等一堆人宠大的，别说生这么严重的病了，就是咳嗽一声打个喷嚏，肖即墨就会立刻赶来给他吃药，生怕热着冷着伤着饿着，自然无法想象，洛倾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他看着身边的一脸愤怒的洛萧，伸手扯他脸：“洛倾有你这个哥哥，是福气。” 洛萧转脸看他，一脸的懊恼：“其实还是怪我，要是当初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我就带他走给他治病，他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要是没你，洛倾早在刚出生就死了，你做的很好了。” “是吗？” “嗯。”方旭点头，有着能安抚人心的肯定。 洛萧伸手抱住方旭：“旭儿，他找来必定没好事，不过你说过要娶我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方旭点头，冲着门外努努嘴，拍了拍洛萧的肩：“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去问问他来找你的目的？我们还要回云曦，洛倾也还在天穹呢。” 洛萧想了想，拉了拉方旭：“一起去，问问他想干什么。” “嗯。”方旭点头。 外面，徐帆给洛文江弄了饭，洛文江似乎饿了很多天，吃饭有些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及形象。 洛萧拉着方旭冷着脸出来，坐在洛文江的对面。 洛文江抬头一看：“萧儿。” “来找我何事？”洛萧也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问。 洛文江拿袖子抹了一把嘴，看了看洛萧旁边的方旭，道：“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你跟我回家去成亲。” 洛萧和方旭一愣。 就连坐在旁边的徐帆都愣了，傻傻的看着几人。 怎么个意思？这是来带回去成亲的？这个天穹掌门的心上人不是方旭吗？ 洛萧桌下双手握成拳，抬头看他：“亲事？” 洛文江点了点头：“是城东张家富户的小姐，年方十八，她家是松平府首富，我都说好了。” 洛萧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紧紧攥着方旭的手：“休想！” 转身就想走。 方旭也皱眉，看了洛文江一眼。 “站住！” 洛文江手中筷子一摔，洛萧转头，冷眼看他：“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你要娶这个男人？” 洛萧转身，挑眉：“不是，我不娶他。”洛萧一勾唇角：“我嫁！” …… 洛文江脸色铁青，抖着手指指洛萧：“你疯了是吗？你喜欢一个男人？说出去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放？他一个男人，他会生孩子吗？他能传宗接代吗？你是要让我们洛家的根苗就此断掉” “呵。”洛萧冷笑一声：“我怕我的孩子再被人说一句灾星命，不如不生的好！” “你！”洛文江跺脚：“你还是为了洛倾那个混账东西？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他那灾星命果然不假，当初就说他会让洛家家破人亡，现在不是应验了？真正的断子绝孙！早让你别管他你偏不信！这下好了？他在哪？” 洛萧不打算再理他，反正他说这话也说了十多年了，不差这么几句，拉着方旭就走。 方旭听的也挺来气，哪有父亲会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当即回头反驳道：“洛倾是您儿子，不是混账。” “你算什么东西你！”洛文江一生起气来就口不择言，更何况他本就不喜欢方旭，指着方旭便骂道：“你说你一个男人当什么狐媚子？你跟洛倾那混账东西就是一类人，灾星！祸害了你自己家里还不够你还要祸害我洛家！” “啊！”话刚出口，就感觉肩上一阵剧痛，徐帆黑着脸色死死掐在他肩膀上，冷声警告：“伯父，说话自留三分地，莫要出言不逊！” 第62章 鬼刃 洛文江的口不择言惹火了洛萧和徐帆。 徐帆与方旭相识多年,自然无法容忍旁人当着他的面侮辱方旭只言片语。 洛萧更甚,这么多年来,洛文江肆无忌惮侮辱洛倾也就罢了,不管怎么说洛倾都是他的血脉,不好过分出手，但是现在对方旭的一番辱骂,却让洛萧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当即，洛文江就感觉到一股气流搅动着空气，风声猎猎,洛文江有点发愣,他认得出这是他儿子发怒的征兆,以前为了洛倾,也有过这种现象。 但是他没想到这次的气息会这般的恐怖，甚至让他隐约间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徐帆同样也被震摄住了，两人愣在原地，抬眼看洛萧，见洛萧面无表情的向着洛文江走过来。 很多时候，面无表情比愤怒更加的让人心生恐惧。 方旭暗道不好，洛萧这是动了杀心了。 虽说无端被骂自己也很不爽，但是那个人毕竟是洛萧的亲爹，今日洛萧要是真做下什么杀父的事情来，江湖上不好听之外，他自己也会自责死。 思及至此，方旭一把拉住洛萧的手。 方旭的手掌微凉，皮肉细嫩，握着洛萧的手，拉着他不让他靠近洛文江。 莫名的，洛萧的怒火渐渐降了下来，转脸看方旭，就见方旭轻轻皱着眉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洛萧深吸了口气，反手拉着方旭的手，往外走，看也不看洛文江一眼，对徐帆道：“收拾好了我们就启程吧。” 徐帆应了一声，赶紧招呼家丁收拾东西。 洛文江在原地愣了许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失神的自言自语：“兔崽子，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要杀你爹……。” 无人理会他。 为了保证徐帆的安全，方旭和洛萧陪着徐帆一起坐马车。 马车内，气氛有些奇怪，洛萧和徐帆都在生气，方旭却略有些尴尬，好半天，方旭才开口：“不带他一起吗？” 洛萧冷着脸瘪嘴：“带他干嘛？” 方旭挠了挠头，看洛萧：“你真不跟你爹回去吗？” “你又想反悔？”洛萧眯起眼来，伸手攥着方旭的手腕子不放，满脸的不悦。 方旭吐了吐舌头，摇头：“没。” 几人回到云曦山，先上栖羽去，此时是二月初，每月的上旬谢白会来栖羽，下旬方敛晨多在离人。 几人上了山，司平远远的就看见有人上山，近了一见是他家少主，开心的不得了，顺便再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看来是逃婚失败了，啧！ “少主。”司平迎下来：“回来啦？” 方旭点点头：“我爹在不？” 司平点头：“在呢，和谷主还有二公子他们在吃饭呢。” 方旭和洛萧一听，洛倾也在啊，还好没把洛文江带来。 进了院，司平带他们去院里，谢白方敛晨苏尧和洛倾几人正坐在院里吃饭，猛一见方旭回来，都一愣。 洛倾挺开心，方旭回来就意味着能办酒席了吧？ “旭儿，来。” 谢白一见方敛晨眯眼，赶紧招手让方旭来吃饭，省的他爹骂街。 方敛晨见方旭和洛萧坐下吃饭，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吃完再算账！ 徐帆先给谢白和方敛晨行了礼，方才坐下。 “去哪儿了？”谢白问。 方旭道：“山盈，正好遇见徐帆，带他一起回来看看，顺便还有事儿要问您和爹。” 方敛晨一听就来了兴致：“什么事？” 方旭眯眼笑了笑，刚想说话，方敛晨就被谢白一筷子菜堵了嘴：“吃饭的时候不许说事！” 他还记得之前吃饭的时候妍妍说的人肉包子的事，害的整个云曦山上上下下几个月不敢碰包子。 方敛晨瘪了瘪嘴，埋头吃饭。 方旭和洛萧也识相的闭了嘴，埋头吃饭。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司平来撤下碗筷，方旭才拿出那个玉狮子的玉雕放桌上：“爹，你们认识这个不？” 方敛晨和谢白看了看，赞叹：“好玉好雕工啊，是个古物！” “不认识吗？”洛萧问。 谢白摸了摸下巴，摇头：“没见过，不过这种雕工现在已经没有了，倒是我师父那一辈儿有个人会做。” 方敛晨想了想，一拍手：“啊！我就说眼熟，原来是跟那组三爪金蝉是一种雕法啊。” 谢白点头：“应该是。” 方旭和洛萧对视了一眼：“三爪金蝉？什么东西？” 谢白道：“之前那个雕师曾雕过一组七只三爪金蝉，送给白夷皇帝的，我和你爹曾见过那些金蝉一次，所以有些印象。” 这么一说，方旭和洛萧都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个人来，便问：“他会武功吗？” 方敛晨摇头：“不会，他只是个普通雕师，雕工特别些罢了。” 说完，方敛晨就纳闷儿：“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方旭和洛萧同时转脸看旁边的徐帆。 徐帆就把他得到这东西又被人追杀的事儿说了，方旭和洛萧也把那晚上的黑衣人跟方敛晨和谢白说了。 方旭拿起止水给他爹道：“那人认得止水，而且他身上的那把剑感觉挺厉害。” 方敛晨托下巴道：“哦，能让止水震颤的剑啊？黑色的话，应该就是鬼刃了。” “鬼刃？”方旭好奇。 方敛晨冲着谢白努嘴，示意谢白来说。 谢白无奈，白了方敛晨一眼，道：“兵器谱上曾有两把剑，一邪一鬼，邪剑是止水，鬼剑就是鬼刃，止水剑是邪剑的祖宗，外表柔和内里却戾气横生，与邪剑抗衡的就是鬼刃，据说是地狱之铁打造的，止水和鬼刃相见，就相当于仇人相见，所以才会震颤。” 说罢，谢白又看了看洛萧和他身上背的孤月，道：“另外，孤月刀是两把剑糅合成的一把刀，非正非邪亦非鬼。” 方旭和洛萧听的都一脸惊叹，兵刃之间竟然也都互有联系啊。 谢白说完了，便冲他们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这雕像我和你爹守着，徐帆我们会安排人护，放心吧。” 方旭点头，和洛萧一起回屋。 一直在旁边听故事的苏尧和洛倾也跟上来：“我们也去。” 到了方旭的院子，洛倾突然溜达上来拍了拍洛萧的肩：“洛文江找你了？” 洛萧愣了愣，回头看洛倾：“你怎么知道？” 洛倾笑了笑，道：“前几天他去天穹找过周老，说要让你回去成亲，周老把他哄走了。” “你见到他了？” 一听洛文江曾找上天穹山，洛萧就紧张起来，洛文江每次看见洛倾非打即骂，偏偏洛倾从不还手，皆一笑而过。 苏尧邀功一样的在他面前晃晃悠悠：“你那个爹就是个神经病，周老看他来就叫我把洛倾带走了，没见到。” 洛萧松了一口气，对洛倾道：“你不必理会他，旭儿最近老是避着我，我得想办法让他赶紧从了我才行。” 洛倾翻了翻白眼：“从了你？说的跟强抢良家妇女似的。” 洛萧抬手拍他后脑勺：“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 洛倾翻白眼，做了个鬼脸，拽着苏尧跑了。 洛萧进屋去，方旭坐在窗边上看着止水发呆。 “干嘛呢？” 方旭抬起头看了洛萧一眼，抱着双臂道：“我们刚刚忘了问我爹拿着鬼刃的人是谁了。” 洛萧一愣，是啊，忘了问是谁拿着鬼刃了，那个人看起来武功特别好，他和方旭二人联手应该打的过。 不过现在他们要考虑的似乎并不是那个黑衣斗篷男的问题，反正有他爹在，怕什么？ 方旭从窗户边上跳下来，溜达进屋里想了想，问：“你爹那边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洛萧一脸的不明所以。 方旭心情有点闷，洛文江的话是不好听，不过说都说出来了，说不在意不难受才怪了呢。 洛萧瞅他好几眼，最后无奈：“你在意他说的话干嘛？我追你这么久你还是不愿给我个名分啊？可怜的一个天穹掌门人，天穹事物都扔给下面人跟着你到处乱窜，你不都心疼我一下吗？” “我让你跟了吗？”方旭瞪他一眼：“我去叫人弄热水来，洗澡睡觉，困死了。” “嗯。”洛萧在桌边上坐下来托着下巴等方旭回来。 方旭出去后顺手把门关上，外面已经夜幕降临，洛萧听见方旭在跟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方旭推开门探进个脑袋来，问洛萧：“大娘问吃不吃宵夜，你吃不？” 洛萧摇了摇头：“刚吃晚饭不久，就不吃了。” “哦。”方旭点头，刚打算关门，洛萧敲了敲桌子道：“你也不许吃，晚上吃多了伤胃，明天早上给你弄馄饨。” 方旭皱了皱脸，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 便把门关上了。 不过倒是真没要宵夜来吃。 洛萧依旧坐在屋里托着下巴瞅着窗口，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寒意缭绕。 洛萧微微一怔，转头看去，见方旭挂在床边上墙上的止水剑在微微颤动，整个莹白色的剑鞘，散发出一阵寒气缭绕。 第63章 正果 司平打着从方敛晨楼下过,就听见空中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抬头,就见头顶的天空中满是黑色的鸟,大小像麻雀,铺天盖地的从山顶上飞下来。 整个山庄的上空都被这奇怪的鸟儿遮蔽了起来。 司平把灯笼举高，摸了摸后脑勺不解：“奇怪,怎么这么多鸟啊？” 楼上，方敛晨和谢白也被这奇怪的鸟群吸引了出来，方敛晨身上披着衣服仰脸看天：“现在不是群鸟迁徙的时候吧？” 谢白摸着下巴道：“不会,不是时候,而且全是一个种类的鸟……。” 说着,谢白从栏杆上抠了一块木渣子下来,抬手，就见他黑色衣袖的暗金色滚边在空中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线。 一只黑色的巴掌大的鸟就从天上的鸟群中掉了下来，刚好落在楼下司平的脚边上。 方敛晨转脸瞪他——老子的栏杆！ 谢白不理会他，招手让司平把鸟拿上来。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小鸟，浑身乌黑，尾巴尖端上有一点点金黄。 方敛晨拽着衣服凑过脑袋来看了看：“是他啊……。”说罢猛然抬头看向方旭院子的方向：“卧槽！” “别激动。”谢白伸手一揽他肩膀，把想往外冲的方敛晨给拽了回来。 谢白淡淡道：“旭儿院子那边很平静，没有杀气，应该没事才对，你跟我进去看看雕像。” 谢白叮嘱了几句让司平先回去，拽着一脸担心的方敛晨回了屋。 方旭院里。 方旭方才跟厨房大娘唠了两句嗑，刚打算回屋，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屋里散发出来。 方旭一皱眉——是止水剑。 他仰起头，见屋顶上站着那个黑衣的斗笠男子，背上背着那把古朴的黑色长剑——鬼刃。 方旭静静的站在屋下看着他，洛萧在屋里坐在桌前，仰着脑袋看着头顶的屋梁，止水剑就在手边的桌上轻轻颤动。 那人看了看方旭，突然道：“果然是栖羽山庄……。” 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骂道：“你个死妖怪，跑老子的地盘来干嘛？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老子灭的你渣渣都不剩！” 方旭和那人都一愣，转身，就见不远处的围墙上，方敛晨一脸杀气腾腾的跃上屋顶，对那人勾手指：“跟老子走，少他娘的在这欺负我儿子！” 那人愣了愣，看了眼站在楼下的方旭：“他是你儿子？” “不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啊？”方敛晨白了他一眼：“走不走？大半夜的弄他娘的一堆鸟来你烦不烦？” 那人抬头看了看方敛晨，再看下面，见院门口多了个黑衣人，背着手一脸不悦的盯着自己看。 “父亲。”方旭跑过去：“他是……。” “鸟人吕一。”谢白抬了抬下巴道：“成天跟那些黑色的鸟打交道，鬼刃的主人。” “难怪那么多鸟了。”方旭抬头看屋顶。 谢白有些不爽，这人曾经是他情敌呢！ 吕一正在犹豫，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吕一微微一闪，帽兜掉了下来，月色下是一头银亮的白发。 方旭惊讶，吕一看了看谢白，苦笑一声：“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一跃下了楼顶落在谢白旁边，道：“雕像还我。” 谢白挑了挑眉，没理他，转身走了，吕一转头再看，方敛晨不见了，稍稍愣了愣，再看，方敛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屋顶上下来了，正跟谢白并肩走着。 吕一轻轻叹了口气，跟上。 方旭就感觉止水的寒气渐渐消散了，洛萧早出来趴栏杆边上看着，此刻招手让方旭上去。 方旭一跃落在他身边，又回头看了看他爹院子的方向，道：“刚刚那头白发看见没？” “嗯。”洛萧点头：“其实看上去也没多邪恶，或许是因为鬼刃的关系才让人觉得十分邪恶？” “有可能。”方旭点点头。 两人进屋，反正也没他们什么事儿，就准备睡觉了。 方旭横躺在床上，脑袋从床边上倒挂下来，勾手指：“来睡觉了。” 洛萧换好了衣服，笑了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什么时候成亲？” “嗯……。”方旭想了想：“你问过我爹了吗？” 洛萧摇头：“还没。” 方旭眯眼：“你问过我爹我爹同意了就行，我可没不要你啊。” 洛萧见他雪白的颈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就觉得有点儿定不下心神了，心道定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鸟人闹的，大半夜还要担心一下，这会儿好了，定不下心了。 方旭见他脸色越来越奇怪，眼睛微眯，看起来有那么点儿危险的感觉，觉得奇怪，就抬手拍了拍他脸：“你怎么了？” “旭儿。”洛萧低头凑近：“我今晚想动真格了，你答不答应？” “真格？”方旭一脸的迷糊，显然没听懂。 洛萧又趴低了些，道：“这个。” 说罢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方旭傻了傻，就见洛萧的脸越靠越近，一双手开始剥他身上的衣服…… 这回是真要吃了，方旭后知后觉的开始懊恼——他爹教的没一样成功的！ 方敛晨的屋里，三人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气氛正诡异呢，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方旭院子那边传来。 很快就平静了。 方敛晨吓一跳，蹿起来就想往外冲：“旭儿那边怎么了？谁生气了这？” 谢白眯了眯眼，似乎是想起来点儿什么，这感觉似曾相识啊……一把拽住方敛晨稳住他道：“你最好这会儿别过去。” “为什么？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姓谢的你就给老子以死谢罪！”方敛晨挣扎着瞪眼。 谢白无奈，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差点用真气杀了我吗？” 方敛晨一愣，他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了，他们圆房的那时候，自己一疼再加上初次害怕，一道真气冲着谢白的喉咙就去了。 要不是谢白反应快躲过了，这会儿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莫非…… 方敛晨脸色变得十分的诡异：“卧槽……那个混蛋不会是把旭儿给那个了吧？你大爷的！” 谢白一听他开始爆粗口，就知道再不压下这人的火气，姓洛的那小子今晚就得完蛋了，赶紧把人一抱一手衣袖一挥。 毫无准备的吕一就感觉一股劲力将自己打飞出门外，紧接着从门里飞出来个东西，正好落在他肚子上，房门啪一声关上了。 吕一拿起那东西一看，正是自己找的雕像，而紧闭的房门里，方敛晨挣扎叫骂的声音也开始渐渐的弱了下去，反而多了些奇怪的声音。 吕一脸红了红，拿着雕像站起来，抬手将兜帽拉起来盖住满头随风飘舞的银丝，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今天不适合拜会，适合办事！ …… 第二天一早，司和司平两父子和厨房大娘一起来给大家送早餐，到方敛晨院里一看，就谢白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转圈，一问方敛晨人呢？ 谢白指了指屋里：“睡着呢，还没醒。” 司平看了看他爹，他爹很淡定，这种时候每个月总要有个十来回，都习惯了。 三人给他两分了早餐，又去隔壁方旭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见洛萧在院子里洗脸，神清气爽，就是没见方旭，一问，洛萧一指屋里：“睡着呢，还没醒。” 司平和他爹对视一眼——怎么跟庄主那边的说法都一样啊？ 厨房大娘一听方旭还没醒，立刻关心问道：“怎么了？赖床了还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把苏尧叫来给看看？” 洛萧想了想，觉得叫苏尧来也行，就点头：“麻烦大娘待会儿给苏尧带个话。” “哎好。”大娘笑呵呵的给他两把早餐放下，又去了别院。 屋里，方旭其实早醒了，把洛萧撵出去后自己就躺床上郁闷——菊！花！有！点！疼！ 该死的，这下他是真明白了他爹说的都是啥意思了，也明白他爹不断叮嘱他一定要做上面那个是什么意思了。 上面那个不疼啊！姓洛的我跟你没完！ 此刻的方旭俨然一副他爹附体的样子。 洛萧敲门，门口探进个闹到来：“旭儿，别生气了，先吃饭好不？” 方旭瘪嘴点头——肚子饿，昨晚就没吃。 方旭进来，今天的早餐比较清淡，白粥配小菜，特爽口。 洛萧看方旭难受自己也知道心疼了，端着碗过来给他喂粥。 方旭边让他伺候边道：“我刚想了想，你老说我娶你，这要真办婚礼了，你天穹掌门还怎么混啊？” “为什么不能混？” 方旭从裹紧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洛萧的胳膊上使劲儿拧了一把：“你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好上了？” “为什么不能？”洛萧嘶了一声，道：“你又多想什么了？” 方旭瘪嘴：“我父亲当初就不愿意我爹公开他两的关系，怕影响我爹的名誉……。” “名誉有毛用，我又不在乎。”洛萧眯眼：“总之你不能反悔。” 方旭一皱眉：“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你的。”洛萧赶紧点头。 方旭瞥了他一眼，正想说，就听门被推开，苏尧大笑着跑进来：“方旭，你丫真怂！被做了一次就下不了床了你！” …… 方旭眼一眯，抓起旁边的两个枕头向苏尧飞去：“姓苏的！滚你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和谐时期根本啥都不敢写！ 自己脑补吧╮(╯▽╰)╭ 第64章 最后 苏尧到底是没管住他那惹事的大嘴巴,方旭不出半日就嚷嚷的满山都知道了。 好在山上山下本来就认定方旭和洛萧是一对儿,都只顾着高兴了,倒没批判什么。 至于一直最能跳脚的方敛晨,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爬起来,一张口就哑了嗓子，谢白一惊,抬手一模额头——发烧了！ 谢白黑着一张脸将他用被子一裹，转身去厨房熬药去了，都怪这人,做就做吧还忒闹腾,这初春的时候天气本来就挺凉,闹腾病了怪谁啊？ 转脸就去苏尧的药房里抓了一把黄连来扔药罐里——苦死你！不苦不长记性！ 临到加水的时候又不忍心,想着这人也跟了自己十几年了，闹腾着也该习惯了，到底是自己放心尖上的，哪舍得？ 仔细的把黄连拣出来，换成甘草，心甘情愿的去厨房熬药。 方敛晨在屋里裹着被子坐床上画圈圈，他们方家的祖坟一定没埋好，怎么不管是爹还是儿子，翻来覆去都是被压的那个啊……。 这边方旭听说他爹病了，就想着去看看，还没出门就被一道影子一晃，晃愣了。 再看，正是昨夜见过的那个鸟人吕一。 他依旧一身黑色袍子，兜帽低的遮住了眼睛，微微低着头，只能看见半张脸。 方旭下意识的就握住了桌角，却见那人并没有带鬼刃来。 似乎是感觉到方旭有些紧张，吕一开口道：“别紧张，我只问些事。” 方旭微微皱了皱眉，点点头，伸手请他坐下，倒了茶给他，从昨夜看来，这人和他爹和父亲都有些渊源。 吕一坐下来喝了杯茶，方旭又起身帮他添上：“您想问什么？” 吕一弯了弯唇角笑了笑，方旭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平和的气息，吕一问道：“你那朋友是不是动过雕像了？” “嗯？”方旭一皱眉：“大概没动过吧？” 方旭想起徐帆只说看这雕像似乎值几个钱，就想拿去卖，还没来得急卖就被吕一盯上了，应该是没动过才对。 谁知吕一却微微摇了摇头，道：“他动过了。” 方旭愣了愣。 吕一伸手把兜帽拿下来，露出他一头雪亮的银发来，方旭昨夜没看清，就见吕一被他爹一把掀了帽子之后的银发，此刻仔细看他面容，却觉得很柔和，一眼看上去就是好人的那种。 实在跟他第一次露面时产生的那种杀气不相符合。 吕一没理会方旭探究的目光，自己拿了茶壶给自己倒茶，道：“你那朋友动过雕像，并且，他中毒了。” “中毒？”方旭一惊。 吕一点头道：“那雕像有毒，在底部有机关，里面有些东西被他拿走了。” 方旭皱着眉，细细想了想，徐帆也不似那样的人，可再看吕一，也不像是说谎的，一时有些犹豫。 吕一见他模样，便牵了牵唇角笑了笑：“你可以带我去找你朋友吗？那东西他留着会出事的。” 方旭思索了一下，便点头，栖羽不乏高手，况且他爹和父亲都在呢，也不怕这人发难。 吕一冲方旭感激一笑，站起来。 方旭带着他出门。 洛萧刚好从院门口迎面走来，方旭早上生气，焉儿吧嗒了一早上，洛萧看的心疼，去厨房给他拿吃的去了。 回来就撞上方旭带着吕一出来。 洛萧冲吕一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冲方旭微微一挑眉——怎么回事？ 方旭道：“我带他去看徐帆，你去吗？” 洛萧点头：“去呢。” 边说边把手里端着的红豆糕递给方旭，方旭喜欢吃甜食，又是小孩子心性未退，自然欢喜，早上那点儿怨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两人带着吕一去了徐帆住的客房。 徐帆正在客房里走来走去，看样子有点儿烦躁，见方旭来面上一喜：“方旭……。” 话没说完就看见方旭身后的吕一，立刻就有些瑟缩：“你们……。” “没事。”方旭赶紧安慰道：“他来问你些事而已。” 吕一友好的笑笑，衬着一头银发看上去相当的面善。 徐帆压下心底里的恐惧，战战兢兢地坐下来，吕一和方旭等人也落座。 吕一从袖中摸出那个雕像放在桌上问道：“你动过雕像了？” “没……没有。”徐帆摇头。 吕一一牵唇角：“你动过了。” “我没动。”徐帆抬头看他。 吕一却不管他是否承认，直接便问：“东西何在？” “我没拿！”徐帆摇头，一脸的惊恐。 “何在？” “我……我没拿……。” 方旭和洛萧眼见他们两人的情况都有些不对劲，方旭忍不住出声：“徐帆，雕像里面放的什么？” 徐帆眼神躲闪，方旭和洛萧一看，就知道这人果真拿了人家的东西。 吕一仍在逼问，带着笑的的面容却让方旭和洛萧看出一些阴森恐怖来。 眼见吕一突然一手掐住徐帆肩膀，笑容满面道：“东西何在？” 方旭就觉得周围的气一下子就变了，方旭一惊，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洛萧已经笑眯眯凑过去一拍吕一肩膀：“前辈何必动怒？若他真拿了你东西，我们定让他还您就是。” 吕一回头看了洛萧一眼，方旭袖下的手握紧暗暗戒备，就怕吕一翻脸。 吕一也听劝，或许是看在方敛晨的面子上，敛了气站好，依旧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方旭转脸看了他一眼，走近徐帆问道：“你拿了他什么？” 徐帆小心的看了吕一一眼，好半天才道：“里面是一些小物件，一个玉佩，一个玉质手串，还有一只少年绾发用的簪子。” 方旭奇怪的看了看徐帆，再看了看吕一：“你拿这些做什么？” 徐帆低着头道：“那都是些好玉做的，值些银钱，拿到的时候我看了下，转手就卖掉了。” “什么？”吕一一听，周身的暴戾气息又起：“你卖了？” 徐帆害怕的点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啊。” 眼见吕一真的生气了，方旭眼疾手快的将吕一一把一拉藏在身后：“前辈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方旭暗想这踹门的作风这么这么像他爹啊，转脸却见是谢白冷着一张脸走进来，脸上笑容近乎讽刺：“吕一你在这儿撒什么野？” 吕一一愣，笑了笑：“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给你宝贝成这样？还特么的下毒！”苏尧也跟过来，气冲冲的踹开门，瞪了吕一一眼，一把抓住徐帆的手腕子把脉。 方旭见谢白和苏尧来了，也不紧张了，就觉得这个吕一有点儿奇怪。 什么东西啊，值得他下毒去护着。 却听谢白冷笑了一声道：“你拿着敛晨的东西是几个意思？” “我爹？”方旭眉梢挑了挑。 谢白笑笑，冲着吕一一努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曾经是我情敌，好在你爹眼光好。” 吕一笑笑，不答。 方旭眼神怪怪的看了眼吕一，走到他父亲身边去，低声问：“父亲啊，旧情未了？” “他哪儿了过啊？”谢白笑了一声，伸手拍拍方旭的肩：“小旭儿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 方旭摇摇头。 苏尧把完脉，冲着吕一伸手：“解药。” 吕一抱起双臂：“肖即墨的徒弟还配不出解药吗？” “我中毒了？”徐帆一愣。 苏尧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贪心不足，你昧了别人的东西，也活该你中毒。” 徐帆被堵的哑口无言，他确实是起了贪心，不过作为商人，哪有不贪的呢。 苏尧骂完徐帆又看吕一：“真不给？” 吕一挑挑眉：“没有解药。” 苏尧讽刺的笑了笑，一把抓起徐帆的衣领子拖着往外走：“跟我走，活该你受罪！” 方旭站在边上瞅瞅他爹又瞅瞅吕一，正瞅着，突然就听哗啦一声，屋顶破了。 再一看，两人都不见了。 洛萧扬着袖子帮他挡着掉下来的灰，两人从门口出来，就见谢白和吕一在屋顶上打的不可开交。 “咳咳。”身后两声轻咳。 方旭转脸，他爹就裹着一条被子站在他们身后，眯着眼看着屋顶上两人过招，啧了一声：“吕一也不算是坏人。” “爹，没事吧？” 方旭赶紧跑过去。 方敛晨眯着眼怪异的瞅了方旭两眼，又瞅了洛萧两眼，摇头：“没事，吕一找的那几样东西都是我的。” 方旭和洛萧默默的对视一眼，没说话。 方敛晨叹了口气道：“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手串是小时候在街上淘到的，至于发簪，是我成年时绾发的第一支簪子，吕一以前疯魔过一段时间，我受伤那会儿他溜进我屋里拿走了这些东西，再没出现过，我和你父亲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方旭想了想：“他真的……喜欢您啊？” “算是吧。”方敛晨从被子下面伸出手来搔了搔脸颊。 方旭抬头看着已经换了一个屋顶，跟他父亲打的不可开交的吕一，突然就很好奇：“怎么没选他呢？” “这个嘛……。”方敛晨摸着下巴望了望天：“你不觉得他身上总有一股鸟屎味儿吗……整天混在鸟堆里！” “……。”方旭和洛萧无语，就知道他爹的理由一定会千奇百怪！ 方敛晨招手转身就走：“走啦，回去吃饭，你父亲对他早有怨气，估计会揍的他鸟都不认识。” 洛萧拉过方旭的手跟着往前走。 走了两步，方旭却不走了，回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两人，道：“去苏尧那里吧。” “好。” 两人到了苏尧门口，见苏尧院里两棵大树中间被绑了一张细网，洛倾正躺在上面摇摇晃晃，翠绿的衣摆在空中荡来荡去。 房门大开着，徐帆坐在屋里，两手抓着椅子扶手有点儿不知所措，头上扎了好几根针。 苏尧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配药。 这人这张嘴是怎么都停不下来的。 洛萧去看洛倾，方旭走进屋里去拉了把椅子在徐帆对面坐下来：“那些东西你都卖哪儿去了？” “嗯……。”徐帆轻轻摇摇头道：“其实还没卖，就在我山盈家里放着呢。” “你说谎啊？”方旭不赞同的看他。 徐帆苦笑道：“我怕我说在我家他会直接把我家毁了啊，你也看到了那人有多凶。” 方旭无奈的摇摇头：“在哪放着？我让人去取，你怎么好乱拿人东西。” 虽然说那些东西的原主是他爹没错。 苏尧回过头狠狠道：“活该他中毒！” 徐帆臊的脸红，道：“在我书房里书架二层的一个檀木盒子里。” 方旭招手叫来人让司平安排人去山盈徐府拿东西回来。 苏尧一脸郁闷的过来一手搭在方旭肩上道：“这毒我解不了，等我师父回来吧。” “什么毒啊？”方旭好奇。 苏尧挑挑眉：“一种迷心的药，中着毒呢容易产生幻觉，会把心里最害怕的事情放大一倍，所以你看他这些天心神不宁，就是被吓着了。” “哦。”方旭点点头：“墨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苏尧神色暗了暗：“洛倾情况很不好……你先别跟洛萧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去……。” 方旭拧眉，洛倾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突然就加重这么多……。 苏尧苦笑了一声：“我原本以为慢慢的养着就好了，可谁知道还是不行……何寅那个混蛋上次害洛倾中了寒掌，才一下子弄成这样，老子找到他非撕了他！” 屋里一阵沉默。 门口洛倾和洛萧两人已经进来了，看了看屋里的情况，见徐帆一脑袋的针不敢动，洛倾笑的眯了眼。 苏尧还没来得及说话，洛倾就已经打着哈欠道：“困了，我去睡会儿。” 说完就想进屋。 苏尧一把捞住他领子拽出来：“先去吃饭，吃完再睡。” 洛倾瘪瘪嘴，一脸的不开心加困倦，还是被苏尧给拉走了。 徐帆一个人扎着针不能动。 方旭和洛萧也跟着出门，看着前面洛倾困的走路都东倒西歪，全靠苏尧提着他，洛萧不由的拧眉：“旭儿……我有点儿担心。” “没事儿的。”方旭转脸看天，有些不忍。 栖羽的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当夜就把东西从山盈给拿了回来，方旭接过匣子没打开，跟洛萧说了声去送还吕一。 洛萧也要跟着去。 他对那个鸟人有点儿忌惮。 吕一白天跟谢白两人打了一架，晚上自己找了个客房就钻进去休息了，谢白和方敛晨也没管他。 方旭敲了敲门，吕一来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方旭手里的匣子，眼神闪了闪。 方旭进屋将盒子交给他，什么都没说。 吕一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一件一件的检查了，见完好无损，便笑了，冲着方旭点点头算作道谢，又从袖中掏出个小荷包，一件一件的擦干净装进去，放进了怀里。 方旭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满足的笑着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东西就放在那里。 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屋外，方敛晨打着哈欠靠在谢白的肩膀上，愧疚道：“我们是不是对他太狠了点儿？” 谢白翻着白眼瘪嘴：“我没灭了他已经给足了面子，怎么？你心疼啊？” 方敛晨瞥了他一眼：“疼你大爷！” 谢白笑了笑，一手揉揉他头顶道：“明天把旭儿和洛家小子的事儿办了吧，我两这辈子都没办，有点对不住你。” “老子不是女人！”方敛晨又白了他一眼：“我儿子当然不能亏待，对了，记得让人去天穹山抬嫁妆！” “成，听你的。” 谁知第二天一早，整个山庄的人死活都找不见方旭和洛萧的人影。 到离人谷去找也找不到。 方敛晨咬着牙踩着石头：“跑也不跟我说一声，不孝子！” 正生气着，有人说肖即墨回来了。 方敛晨和谢白也顾不上生气不生气了，过去，肖即墨本就是为了洛倾才回来的，进门就去了洛倾和苏尧的院子，赵半云一脸的担忧，捏紧了手里的手串——上山的时候遇上方旭和洛萧，方旭给的。 肖即墨神情严肃的给洛倾把了脉，施了针，叫过苏尧：“徒弟……。” 苏尧脸色惨白，也少了平日里的嘴皮子：“师父，还有救吗？” 肖即墨眯了眯眼，无奈道：“试试吧……。” 洛倾病的太久了，脏器衰竭，能撑到这时已然不错，就是不知道苏尧是怎么想的了。 山下路上，方旭沉默的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渐渐远去的山林：“我们早些回去吧。” “嗯。”洛萧点点头，也很沉默。 方旭看他：“怎么了？” 洛萧抬眼看了看他道：“昨天你和苏尧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方旭身子一僵。 洛萧笑了笑：“倾他不想让我担心，装了这么些年，我就不能担心。” 方旭也沉默，也不知道待回去后，还能不能看见他。 路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越走越远，空中却满是悲戚的味道。 回来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都忘记这文了……方旭和洛萧的正文到这章就结束了，之后是关于洛倾和苏尧这一对的番外，话说这一对如果be的话会怎么样_(:3」∠)_ 第65章 番外：洛倾（一） 洛倾自小就有病,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刚出生那会儿，因为游方道士说这孩子八字太硬，是个灾星命,他爹不容他,他娘不待见他,就他那个长他四岁的哥把他当宝的养着，谁也不让碰谁也不许欺负。 他爹数次要把他弄死,要么送走,他哥不肯,硬是把这个幼弟保了下来。 就连洛倾这名字,也是他哥给取的。 所以洛倾初次发病，把那个虽说是懂事了,但到底是个稚嫩少年的洛萧给吓坏了，只当洛倾死了，坐在门口哭了一天。 男子汉大丈夫，从没这么哭过呢。 好在洛倾命硬，硬是从乱葬岗爬了回来。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家里除了他哥以外没一个人待见，至亲都想弄死他，说不伤心难过是假的。 不过洛倾打小就看透了洛家的虚虚假假和对他们的不善，人前人后都只亲近他哥，笑的格外的好看。 洛萧疼爱幼弟，央着自己师父带他到离人谷去求鬼医，指望着能把这病给治好了。 他弟弟长的如此之好，不该受这份苦楚，更是不该早早离世。 鬼医肖即墨之名远扬中原大地，白夷胡戎等地也都知道他的大名，这个名扬天下，死人都能救活的鬼医却也只能摇头。 假死症，又拖了三四个年头，纵使是肖即墨也无法根治。 苏尧就是那会儿认识的洛倾。 苏尧是肖即墨捡来的孩子，苏尧鼻子好记性好，又好学，肖即墨就将他收了唯一的徒弟，手把手的教着识药学医。 苏尧看见洛倾那会儿，那小孩一手牵着他哥哥的衣角，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因为常年病着，瘦的厉害，不过瘦归瘦，漂亮却也是数一数二，能跟他们谷主的儿子方旭比上一比了。 苏尧从那时候就觉得这小孩顺眼。 这一顺眼，就顺了整整十五个年头，十五个年头里，病来病去，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可这十五年里，就数这次，最让苏尧害怕。 ，现在，洛倾又犯病了，若是像以往一样，倒上个十天八天，苏尧还不会如此惊慌。 可是这次他没倒，就是整日里都昏昏欲睡，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吃的少睡的多，那么点儿精神气也逐渐的被消磨干净了，整日恹恹的，看的苏尧心里急。 苏尧从他师父屋里出来，心里早就沉的像坠了一块千斤石一样，他那个死人都能救活的师父也只能说试试。 谁知道能试出什么结果呢？ 万一……苏尧摇摇头，不敢想有什么万一。 赵半云从屋里跟出来，就看见苏尧站在门口走神，看着天际不笑也不闹。 苏尧是最会闹的，嘴巴利索脾气也利索，昨天刚刚把徐帆数落了一天，今天整个人都焉了。 “苏尧。”赵半云叫了一声。 苏尧转过头，想了半天，嘴皮一磕碰蹦出两字：“师爹。” “……。”赵半云哭笑不得，这称呼还真贴切。 伸手拉过苏尧的手，把方旭走时给他的手串给苏尧：“拿去给洛倾带上，方旭留下的，说药玉带着对洛倾好。” 苏尧点点头，他昨天还琢磨着要不要去跟方旭讨一下呢。 辞别赵半云，苏尧回到屋里，洛倾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睡觉。 苏尧走过去在旁边坐下，伸手从被子里拉出洛倾的手腕子，帮他把手串带上。 白色的珠子衬着白净细瘦的手腕子，苏尧静静的瞅着出神。 “看什么？看上我了？” 被这么折腾了会儿，洛倾已经醒了，笑眯眯的看着他。 苏尧回神，啧了一声：“耐看是耐看，就是瘦了点儿。” “嫌瘦啊？那没办法，养不胖。” 苏尧突然就沉默了，拉着洛倾的手跟他十指交叉，洛倾的手指细长，洛萧把他照顾的好，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即便是练过功夫，也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洛倾瞅着这聒噪的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问：“说吧，我还能活多久？” 苏尧愣了愣，脸色青白眼神飘忽：“别胡说，你活的久着呢。” “不看我就是骗我。”洛倾正色道。 苏尧赶紧看着他：“没骗你。” 谁料洛倾又弯眼一笑：“故意看我还是在骗我。” “……。”苏尧眼一眯：“你逗我玩儿啊？” “苏尧。”洛倾眉眼弯弯的笑：“实话告诉我吧，我还能活多久？” 苏尧一弯腰将他抱在怀里：“最多两年，以后的日子……你可能会痛苦一些。” 脏器衰竭，带来的不单单是死亡，更是各种痛苦的并发症。 洛倾病了这么些年，着实没吃过什么苦，发病了倒头就死个一天两天，细细想想，苏尧倒觉得，就让他这么去了或许还好些。 可再一想，又舍不得。 洛倾点头，下巴轻轻点在苏尧的肩膀上，两下。 反倒是苏尧先哽咽了：“不想让你死，你可以不死吗？” “你最清楚。” 洛倾这话说的波澜不惊，就像要死的不是他一样。 苏尧紧紧抱着他不撒手，一身骨头硌的手臂都疼，就是因为他最清楚，才觉得无能为力。 苏尧心里清楚的很，他喜欢洛倾，喜欢到骨子里去了，只要他能不死，怎么都行。 可偏偏，连师父也不敢保证他能不死。 “起来，压疼了。”洛倾推推他。 苏尧整个都趴在他身上抱着，一听赶紧直起身子：“还睡吗？” 洛倾点头：“困。” 苏尧帮他掖好被角，看他闭上眼，便出门又去了肖即墨那里。 到门口，史无前例的先敲了门。 肖即墨打开门，看见自己徒弟，脑袋上那根筋就抽了抽，他徒弟居然没有直接踹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师父。”苏尧见他师父挡着门发愣，瘪瘪嘴，推开他师父挤进门里去一阵翻找。 肖即墨愣了片刻：“徒弟，你找什么呢？” “书库的钥匙。”苏尧头也不抬，直把他师父的房间当成了库房的来翻。 肖即墨看着东西满天飞，心疼了屋子片刻，又开始心疼他徒弟，苏尧这么反常态，都是因为洛倾，他又何尝不急，可急也急不出来。 “徒弟，别去了。”肖即墨叫住他：“我刚从里面出来。” 苏尧转头看他，脸上露出一丝神采，接触到肖即墨平静的目光，便熄了火：“不行吗？” 肖即墨点点头，一手搭在苏尧的肩上道：“徒弟啊，你要不陪着他去转转？我会来想办法的。” 苏尧想了想，也不失是个办法，这种时候，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才好。 回屋里的时候算了算，今天睡了不下六个时辰了，这么睡下去，哪儿还能有什么精气神？ 果断进屋将洛倾摇醒：“起来，带你出去走走。” 洛倾爬起来揉揉眼睛，一派迷糊状态：“让我出去了啊？” 苏尧无语：“没说不让你出去，只说不要单独出去，出什么事怎么办？” 洛倾已经清醒了，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当着苏尧的面换了件衣服，依旧像根倒立着的大葱……。 这人长得本来就白净，再加上久病不愈，穿这一根葱似的，倒是显得更加清隽了些。 苏尧看着看着，就面色一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喂。”洛倾换好衣服，转回来把梳子递给他：“帮我梳头。” 自己梳手扬的久点儿就觉得倦，反正苏尧在呢。 苏尧回神，一按肩头让他坐下，瘪着嘴半嘲讽半心疼道：“半点儿用都没有，梳个头都不会了。” “就不会了怎么着？”洛倾笑嘻嘻的翘起腿来，揉着膝盖：“去哪儿？” 苏尧一边帮他仔细绑好发带，一边道：“我哪知道，你想去哪？” 洛倾一脸惊讶的回头看他“哎呀，今儿这么大方？” 往日里都不允许走出院子的！苏尧这人霸道着呢！ 苏尧一梳子瞧在他头顶：“你最大呗。” 相视一眼，彼此都笑的没心没肺。 牵着手出门，不骑马不拿剑，顺着山路一路往下，偶尔嬉笑打闹一声，大笑声总是惊起不少飞鸟。 山庄门口，赵半云站在门口看两人背影，叹气。 肩上被人轻轻拍了拍，回头，肖即墨本就有些阴郁的脸色更是没有半点儿喜色，赵半云一皱眉：“真没办法吗？” 肖即墨沉默了半响：“也不是没有……。” 目光追溯着苏尧的身影说不下去了，赵半云一看，便知道估计有些难，多是和苏尧有关了。 暮然想起当初自己死讯传来的时候，一阵恍惚：“喂，之前我要真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肖即墨听他一说，就想起那段时间，一皱眉：“问我？” “嗯。”赵半云点头。 肖即墨想也不想便道：“杀光赵家人，全做成包子喂赵枫！” “……。”赵半云嘴角抽了抽：“对包子的怨念是有多深……。” 肖即墨阴着脸提着赵半云的衣领子拉人回屋：“走了，回去想办法救我徒弟，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就开始纠结了，最近总觉得怎么写都不得力，救命！ 第66章 番外：洛倾（二） 好说歹说,洛倾还是熬过了这个初春。 肖即墨觉得,自己徒弟变了,变的很多，以前只知道学医认药,就算是自己受着伤，也要一边吐槽一边先去看病。 现在的苏尧还是很跳脱,不过跳脱的内敛了些，洛倾一直都跟在他身边,常常打着哈欠,有时候困极了就往苏尧肩上一靠，睡的天昏地暗,苏尧跳脚无数次也无法，硬生生把苏尧那身半耷拉子的轻功给练的上了几层楼。 肖即墨把药给洛倾送去，顺便感慨了一下他徒弟，洛倾笑的前俯后仰：“我是功不可没，奖励自己一下。” 摸了颗糖豆出来。 肖即墨无奈，提醒道：“少吃点糖，你多陪我徒弟会儿，他就能多开心几年。” 洛倾挑着眉笑眯眯的：“师父啊，要不给他找个媳妇儿？他年纪也到了。” 他随苏尧一起把肖即墨喊师父，顺口也好听，反正他这辈子都没师父，周老只养他却没收他。 肖即墨一皱眉，抬手敲他一下：“尽想些馊主意，你都不肯，他哪儿肯啊？” “我这不是活不了几年了吗？干嘛去祸害人家姑娘？”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肖即墨知道他是口是心非，这两小孩什么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恐怕整个庄子里就他们自己看不清楚了。 想了想，肖即墨点头：“行，我这就回去让半云和庄主帮着挑两个好的，让我徒弟选一选。” 说罢便笑盈盈的走了。 洛倾端着茶杯愣了愣，随即瘪嘴，自言自语道：“师父这闲的！” 当夜，苏尧回来就见洛倾坐在桌边上一手托着下巴拨弄着油灯的芯子，一脸的不开心。 苏尧就纳闷儿了，刚刚看师父还挺高兴的，这个怎么不开心了？ 苏尧蹦跶进去伸手一抱：“怎么啦？等我？” 洛倾掀了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油灯一推，猛地站起来毫无预兆的拽着苏尧的衣领子就往桌上一按：“有事跟你说。” 苏尧哎呦哎呦的直叫唤：“干嘛呀，我的腰！你松手呀。” 洛倾挑眉：“就这么说。” “说什么呀？”苏尧皱着眉揉着被桌边儿顶着的腰，总觉得今天的洛倾怪怪的，这副不开心的表情怎么一变就成要吃人的表情了？ 洛倾皱着眉想了想，问道：“如果你师父给你找个媳妇儿，你要吗？” 苏尧一愣，想了想，点头：“要啊。” 按他师父的脾气，这人必定得是洛倾啊，干嘛不要？ 洛倾一听就觉得这事儿麻烦了，他们今天讨论可是女人来的，苏尧要真娶个女人他这病也直接不用治了。 苏尧就见洛倾脸色越来越难看，觉得蹊跷，洛倾也没这么想不开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就见洛倾的脸突然间放大了，嘴唇上贴了个什么东西，苏尧一愣，就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嘴里，软软的。 苏尧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听见洛倾在他耳边恶狠狠的警告道：“不许娶，你若娶了别的人，我立刻去死，也不用寻思着怎么去治病了。” “你……。”苏尧眨巴着眼睛看他：“我哪里有说要娶别人了？” 一句刚问完，洛倾那不规矩的手就往他下面探了下去。 苏尧一怔，猛然把他推开跳起来嚷：“哎呀你今儿吃了什么药了？怎么了这是？你别吓我呀！” 洛倾被他一推，后退了两步，苏尧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刚才震惊过头了手上力道没个把握，别推出什么问题了。 还没等他后悔完，洛倾已经站稳，又扑了上来，复又拽住他领子往桌上一按，低头。 苏尧脊背被撞的生疼，瞪大着眼心道今天这是天下红雨了还是怎么的？这人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还有他刚刚说的不许娶别人是几个意思？他哪儿说要娶别人了？ 一口气将尽之时，苏尧才看见洛倾眼圈儿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怎么的。 立时心疼了，再一想，八成跟他师父脱离不了干系。 便问：“我师父今儿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通了，反正我也不久于人世了，怕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你知道的，乘着我活着的时候轻纵我几回罢，待我死了，随你怎么折腾。” 洛倾这话说的决绝，说完便三两下扒了苏尧的衣服。 虽然一身病体，但是这动作还是真真的快，苏尧一个晃神，身上就只剩中衣了。 洛倾一手按在苏尧肩上，亲吻着，一手探到下面去。 苏尧深吸了口气，抱着他脸颊把他推起来一点，问：“你认真的？” “谁跟你开玩笑？”洛倾不悦，又要低头，被苏尧捧着脸撑住，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洛倾一挑眉：“我来！” “你？”苏尧眼泛疑惑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问道：“你确定？” 洛倾不耐烦了，起来拉住衣襟摔进床里，骂骂咧咧的扑上去道：“老子好歹有病在身，你不让着我点儿还想怎么样？” 苏尧被摔了一下，龇牙咧嘴的听他骂骂咧咧，刚抬头就被按住，错乱不堪的吻铺天盖地的袭了下来。 苏尧晕乎乎的道：“洛倾，咱先说好，如果不行了就停，别逞强，别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 洛倾一边脱着衣服一边笑：“要能死你身上也是死得其所。” 苏尧皱眉：“别闹，我定要治好你。” “治好了怎么样？娶个媳妇来给我堵心不成？”白净又瘦削的身体在眼前晃了晃，洛倾脱了那一身葱一样的衣服，倒是白净的让人心猿意马。 苏尧见他趴下来摸着自己的脸颊和锁骨，就觉得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好看，暗黄色的灯光下竟然有些如丝的魅惑。 苏尧偏过头，被他吻着脖颈处，道：“我不娶，我们两个过一辈子就够了，栖羽和离人哪里不够我两活一辈子？还不怕没人送终，多好。” 洛倾笑了笑，应道：“也是这么个说法，哪儿都能活一辈子，就是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还有多长而已。” 苏尧感觉自己呼吸渐重，竟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来，望着跳动的烛火问：“灭灯吗？” 洛倾摇头，长发在苏尧胸前扫了扫，沁凉的发丝就跟用雪水洗了一遍似的，激起浅浅一层颤栗。 洛倾道：“不灭，总得让我看看，我喜欢了这许多年的人，都长什么模样。” 苏尧就再驳不出一句话了，伸手抱住了他。 …… 直至第二天早上，苏尧才起身，一模，身边没人，床铺冰凉。 恍惚间，苏尧竟觉得昨夜只是他做了一个很过分的梦罢了，但是身下异样的不舒服却又清晰的诉说着这不是一个梦。 洛倾去哪儿了？ 苏尧坐在床边上愣神了许久，直到有人敲门。 来的是肖即墨，一进来就皱眉，屋里特殊的气味让本就敏感的肖即墨瞬间便明白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苏尧仰头看他。 肖即墨皱着眉问：“你两昨晚同房了？” 苏尧沉默着点点头。 “胡闹！”肖即墨气的甩袖子：“你也知道洛倾是个什么体质，也不怕把人给折腾死，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 苏尧沉默着不说话。 肖即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一张本就有些阴郁的脸上，阴森气更重：“徒弟，人呢？” 苏尧摇摇头，道：“师父……我是下面那个。” “……。”肖即墨额上青筋跳了跳，觉得自己简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苏尧了。 有这么个徒弟，简直能气死师父！ 好半天，肖即墨才叹了口气问道：“人呢？” “不知道。”苏尧站起来穿衣服，道：“我去找找。” “等等。”肖即墨摆了一下手道：“我找到法子了，你考虑一下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苏尧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追问道：“什么法子？” 肖即墨稍稍沉默了一下道：“他这病治是难治，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洛倾应该是自娘胎中便血液带毒，若是能给他全身都换一遍血的话，应该能救活。” “娘胎带毒？”苏尧皱眉：“有人害他还是？” “不是。”肖即墨一摆手道：“估计是她娘贪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影响了他，就是换血这事儿麻烦啊……我已经找过了，山庄和谷里都没适合他的。” “我呢？还有洛萧和方旭？”苏尧问。 “都不行。”肖即墨摇头，抱着胳膊道：“我在想，实在不行，让敛晨和谢白带你两去西域一趟。” “干嘛？” “找血毒蛊。”肖即墨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东西稀有的很，原本我年轻的时候是弄了一条打算养的，后来被不知情的方敛晨给油炸了……。” “……。”方庄主你看你干的这好事儿！ 肖即墨无语的叹了口气道：“那会儿也就找到了那么一条，我想着方敛晨和谢白两人路子广，让他们带你们去找，也不怕危险。” 话音落，就见苏尧已经蹦了出去。 肖即墨苦笑连连，这个天真的徒弟，那玩意儿哪有那么好找啊？自洛倾三岁来求医已经十五年了，他找了十五年都没找到呢。 远处的山巅处，方旭和洛萧两人正在山上的亭子里吃东西，算算时间，两人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回去看看洛倾怎么样了。 方旭正想说，突然头顶呼的一阵风声，亭子顶被砸穿，一个人从上面掉下来，正好砸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 第67章 番外：洛倾（三） 天上突然掉下个人来,把正在吃东西的方旭和洛萧惊的一愣。 洛萧唏嘘着道：“只听说过天上下红雨,天上掉馅饼的,倒是没听说过天上会掉人的……。” 方旭端着茶杯无语的看着掉下来的人，一身棕衣,看衣着也不似中原人打扮，鬓发散乱,衣服上满是血污，脸色苍白的跟鬼似的。 “还活着吗？”方旭皱眉问。 洛萧想了想,伸手在他鼻上探了探,拍拍双手点头道：“活着呢。” 刚说完，就听方旭‘哎呀’了一声,退了一步。 洛萧过去拉住他，转脸一看，就见那人的腹部居然无缘无故的鼓了起来，正在一点点变大，涨大的肚子慢慢的将衣服撑得破开，露出亮晶晶的肚皮。 方旭愣了愣，转脸看洛萧：“怀了？” “……。”洛萧嘴角抽了抽：“旭儿，这是个男的。” 方旭一皱眉，眼睁睁盯着那人的肚子涨大至晶亮亮，像一个被吹的撑起来快要破掉的羊泡。 方旭和洛萧两人都觉得，这人肚子要爆了……。 二人往后退了两步，刚退到不远处，就听“啵”一声轻响。 方旭睁大眼，看着那人的肚子破开一个小洞，慢慢的，小洞撕裂开来成了一条缝，无数的虫子从那条缝里爬了出来，很快，那人的肚子就成了两张空皮向两边摊开了。 那些虫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半个指节那么长，肉肉的，身子呈半透明的红黑色，小的只米粒大小，满满的塞了那人一肚子，此刻肚子破开，虫子全都蠕动着往外爬，有些还直接滚了出来掉在石桌上。 一阵阵的腥臭味被山风吹散开来。 方旭一愣，便捂着嘴转身去旁边吐去了。 洛萧一边帮着方旭拍拍脊背，一边也觉得毛骨悚然，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尸体还在流血，一看就是掉下来的时候摔死的，可他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虫？ 方旭吐的险些翻了白眼，干呕着道：“蛊虫啊，这谁这么狠！” “蛊虫？”洛萧皱眉，转头又看了一眼那瞬间就像一个被放了气的羊泡的人，再看看那一地大大小小的虫子，只觉得自己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方旭白着脸趴在洛萧肩头上不去看，道：“我之前听墨叔说过，西域那边养蛊杀人的事儿蛮多，其中有一种红蛊是种在人的身体里的，随便随着什么吃食吃下去，几年后红蛊成，却也长了有数以万计，宿主的身子被掏空，蛊虫便破肚而出，蛊虫出体最多两个时辰就会死亡，是很恐怖的一种蛊。” 洛萧略无语，恐怖不恐怖他已经见识到了。 洛萧转头又看了那倒霉鬼一眼，也不知道谁这么恨他，让他死的这么惨。 方旭被激的十分的不舒服，正想离开，就听洛萧“咦”了一声。 “怎么了？”方旭问。 洛萧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旭儿，蛊虫之间也会相互吃的吗？” “吃？”方旭皱着眉，摇头：“红蛊不会吃同类。” “那就是说，那个虫子不是红蛊了？”洛萧道。 “嗯？”方旭想了想，还是忍着恶心转过头来，见那人肚子那块的皮已经全部摊开在了石桌上，像一张人皮桌布，肚腹和胸腔处只剩白森森的骨头，而骨架中，确实有好多虫子在撕咬一只大一点的虫子。 那只大虫子约有半个指头长，呈现一种微微的墨绿色，虽说块头大，胖胖的身躯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被其他的虫子撕咬的毫无招架之力。 “那个好像不是血蛊……。”方旭犹豫了一下，拉了拉洛萧，道：“你能去把它救出来吗？” “……。”洛萧不由的哆嗦了一下，问：“干嘛？” “拿回去给墨叔看看，万一是什么好蛊呢？” “……。”洛萧看了方旭的脸半响，道：“止水借我用用。” 方旭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拿它切虫子吗？” “不是……。”洛萧揉了揉额头，指了指石桌道：“你内力偏寒，能不能把它们冻住？” 方旭想了想，抬手一掌，长袖在空中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冷冽的内力加上止水出鞘的银光，周围吹过的山风陡然变成一阵寒风。 山亭间迅速爬上一层霜色，霜色蔓延上亭间地面，地上的虫子瞬间便被细白的冰霜裹住不动了。 桌上的也在冰冷的寒霜中冻成了一条条冬虫。 方旭收了手，推了推洛萧。 洛萧微微挑眉——旭儿的内力愈见深厚且纯粹了。 他走上去从腰间摸出个装了糖豆的小瓷瓶，将里面剩下的几颗糖豆倒干净，用刀尖将那条墨绿色大肉虫冻成的霜条儿挑起来小心的装在里面，挂在腰间，转身便去拉方旭准备下山。 却见方旭止水往眼前一横，一脸的冷色：“回去之前不要靠近我！” 洛萧欲哭无泪的跟上方旭的脚步，回云曦山。 两人到时，肖即墨正打算让方敛晨和谢白带洛倾去一趟西域。 洛倾这两日精神愈加的不好，瘦的胳膊不如芦杆儿粗。 药一碗一碗的灌，却没几分起色。 偏偏就是整日的缠着苏尧，一瞬间好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韵色公子，全身上下处处都被裹上了一层风流的韵味。 肖即墨骂了两回也没用，苏尧也自暴自弃的放纵着他。 洛萧和方旭一踏进庄子，就听见院里鸡飞狗跳，洛倾坐在树下翘着腿喝药，苏尧在旁边低着头挨着训。 肖即墨气的头发都快飞起来了，跺着脚喝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想活了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不直接抹脖子上吊来的干脆！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师父您喝口水。”洛倾笑眯眯的递上茶杯，道：“想死自然要找个最好的死法了。” 肖即墨气的差点把杯子都飞了。 “死什么死？” 洛萧在门口就听的脸色沉如墨，跟方旭一起进门来，身后跟着本来想进来说一声的司平。 “……哥。”洛倾愣了愣，笑眯眯的叫了一声。 苏尧见他两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袖子的边角，就知道洛倾在紧张。 洛萧过来盯着洛倾看了半响，转身不理他，对肖即墨道：“墨叔，我们弄到个东西。” “什么？”肖即墨微微皱眉。 洛萧将小瓷瓶拿下来递给他，肖即墨好奇，伸手接了，准备打开。 方旭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洛萧转向了洛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方才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洛倾顿时低下头，脚尖磨蹭着地面。 苏尧过去拉住他的手，洛倾的手心里一片潮汗。 洛萧原本还想训斥洛倾两句，突然就不忍开口了，走过去一伸手将洛倾按进怀里，狠狠的抱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便松开了手。 洛倾愣怔的看着他哥，双手握的死紧。 “你们从哪搞的？”肖即墨的惊呼声传来，几人都一愣 就见肖即墨一脸喜色的转头看方旭和洛萧。 方旭脸色难看的退后了一步，一点都不想接触那条恶心到底的虫子。 苏尧眼睛却一亮，一步蹿过去：“这是血蛊？” 肖即墨点头，道：“虽说不及血毒蛊，但是也顶有用，姑且可以试试。” 苏尧转身一把拽过洛倾，双手都在微颤，道：“师父，试试如何？” “试你个头！”肖即墨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道：“这蛊虫被冻的冬眠了，又是刚吃饱，这会儿怎么试？姑且先养着。” “……。”方旭搔了搔脸颊，开始反思他是不是给冻的狠了点儿。 不管怎么说，没找到血毒蛊，却被他们阴差阳错的拿到了血蛊，活命只是时间问题。 苏尧崩了好几个月的脸一阵松动，转身竟然抱着洛倾呜呜的哭了起来，又蹦又跳，又锤又打的哭，洛倾被他打的后背骨头疼，又不忍心说他，只微笑搂着。 他原本是不怕死的，这些年拖累了他哥多少，心里愧疚，又不甘洛家就这样不要他。 最后，喜欢上苏尧，虽然每每说的轻巧，但又担心他有一日若是死了，苏尧会不会伤心难过。 现下好了，他有大把的时候报答他哥，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的去喜欢苏尧。 此生足矣。 半个月后，苏尧性急，用火将那蛊虫烤醒，治病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三月，洛倾病的太久，血蛊每日帮他清血，又不敢用的太过，他脏器承受不住，便分了三个月来一点点治，边用药养着。 吃药吃了十五个年头，早不惧什么药汁。 三月后，云曦山办了大喜事，四对夫夫皆以男款婚服拜堂成亲，包括补办的谢方和肖赵。 一生不过寥寥百年，该许的都要许下，才不辜负这短暂一生。 谁说不能行嫁娶之礼，谁又说不能昭示天下？ 真情处，哪管你天下妄言，相依相持，相爱相守，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完结，诚然，我不想有任何一对的悲剧。 原本在写这文的最初，我想弄死赵半云，想弄死谢白，最后，也想过要弄死洛倾，最终还是一个都没舍得。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没有主线，亦没有退路。 纠结也纠结过了，郁闷也郁闷过了，终于挣扎着写完了，虽然我知道一点都不完美，但还是想欢呼一声。 难为大家看完了，更到后面频繁断更真是对不住大家。 在此鞠躬致歉。 ps:最后，放上其余文的链接。 正在更新中的重生文： 正在存稿中的修真文： 嗯，还有就是我的专栏： 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