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一品宠妃》 001 手误,红运罩头? ()程君佑着实很郁闷,一没烧香二没许愿,偏偏今日“红”运当头…… 觥筹交错中,一个不注意,随着“砰”“呼啦”一连串脆响,绵柔的酒香散开,一干狐朋狗友目瞪口呆,四下顿时一片寂静;骤痛下,一股子温热自程大少爷高贵的额顶蜿蜒而下,真真的“红”运罩顶! 丰神俊朗的程大少,清冷孤傲的程大少,寒彻冷绝的程大少…… 而此时此刻,程大少一动未动,阴沉似水的面目下风云变幻;众人惊骇中,手指骨节发出“啪”“啪”脆声响起,大家眉眼一错,桌案上,某人的大掌骤然握起。 冰山不是不爆,是蓄势待爆! “行凶者”年纪不大,一看便是郊下普通农家少年的打扮,一身洗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短衣长裤,粗布的腰带简单缠绕,体态纤长纤腰细细;微乱的头发拢在头顶,随意系了个灰布带子。 那人行凶后,并不急于逃走,微抬着下巴一脸挑衅乍一看颇有气势,还故作胆色的挺胸昂首,更使得那一抹刻意掩饰的娇胸若隐若现——分明是一女子,俊眉修眼却青葱稚女敕。女子秀眉紧蹙,手叉纤腰,一脚踏上椅子,以手点指,声色俱厉, “混蛋、——让你欺负惜惜,看老娘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程君佑皱了皱眉头,目光自那抹小小的娇翘上漠然扫过,不着痕迹的瞥开。 水做的女人,都应柔弱娇媚,温柔可人;今天的彪悍女子不但让人大开眼界,更让人叹为观止。 椅子那么高,也亏她身高腿长,才能像个大老爷们似的把脚翘上去。 如此刁蛮彪悍,也算得上世间奇葩了! 无视对面的张牙舞爪,程君佑眉眼低沉,眯眼逼视,雅阁内烛火高照,厅堂外灯火朦明,那修长的身姿被映衬的赏心悦目;鲜血逐渐蒙眼,朦胧之下竟有一分惊心动魄的血色妖娆。 惊吓的片刻,距当事者最近的胡进眼神已经快速的打了几个来回,以他对程君佑的了解,此刻沉寂比爆发更来得让人恐惧。 作为最铁的发小兼狐朋狗党,眼看着人家吃了这么大一个闷头亏,胡进觉得自己此时出头义不容辞。 胡进还没迈腿,还没来及说话,门外忽又跑进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美貌女孩。 跟先前“母夜叉”大不相同,进来的女孩长得柔柔弱弱,扫眼一看立时吓得惊慌失措花枝轻颤,梨花带雨的哭道, “小琦……呜呜,错了,你搞错了——不是他、不是程公子呀!” “黎琦!”一声尖叫,华乐坊李姓管事奔到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他魂飞魄散,低低咒骂一声“闯祸的小祖宗喂……”你可害惨了我了! 他站立不稳踉跄一步,抓住门框摇摇欲坠。 错了?!! “母夜叉”身体一僵,适才还自诩聪明设想周全,进门的时候考虑到对方应有的防范,以及自己的应对方法,上上下下十几种,而为了最快最方便接近目标不被觉察,还特意抢了某使女的托盘…… 原来能一击得手不是人家没有防备,是根本问心无愧——自己还傻兮兮的抢个道具作掩护,好自作多情啊啊啊啊—— 黎琦心中泪啊,尴尬的瞅了眼手上剩下的半截肇事壶把,手一抖,踩在椅子上的长腿也无意识的收了回来。 后来那个女孩泪水长流,心中后悔的要死,怎么会成这样?!自己没说清楚还是对方没听清楚啊啊?! “不是他——不是程大少,不是这个屋,你,你你——全搞错了啊……”女孩泪流,说话都显结巴了,使劲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连连欠身给程君佑等人施礼道不是。 “呵呵……”黎琦皮笑肉不笑咧了咧嘴,转移视线般扭头看了眼后来的女孩。 程君佑漆黑渗人的眸子死死地揪住女孩,从侧面清楚看到她的眼角嘴角抽了两抽。 李管事胡进以及随行的几个公子哥或心惊胆战或安安静静抑或别有心思的盯着程君佑,仿佛是只待他一声令下,立刻狂吠着扑上去将猎物撕得粉碎。 程大少爷的双眼仍狠狠揪着女孩,看她由“狰狞”恢复“柔顺”的姣好侧脸,心中思绪一瞬千回万转,是抽筋拔骨,还是千刀万剐? 黎琦扭着脖子的僵硬动作只维持了片刻,猛地转回头对上了程君佑,尴尬的面色再次突变,陡然变成了千面狐狸精,一时千娇百媚,笑颜如花, “程公子……是吧?呵呵……呵呵!”黎琦双手合十,小鸡啄米般对着额角不断流血的程不住点头,“误会啊,一切都是误会……” 但对方不领情,不言语,只盯着她,目光森然;四下的无声更让她心惊肉跳,黎琦心思千兜万转,面皮接着抽搐,却又笑,乖巧的俯身施了一礼, “对不住啊,你看……都是,都是月亮惹的祸,啊……哈哈!” 她努力抬高声干笑两声,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别人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卖力的表演半天,而观众像看白痴般鄙视她。 突然感觉嗓子很干,干的似要发不出声,适才飞散出去神识这一刻完全归位,不由心中泪流呐喊: 这事儿它不怨我啊啊啊啊! “那个……” 黎琦艰难的吞咽下口水,警惕的看了眼胡进和程君佑等人,眼角瞥了下抖如筛糠的惜惜,似呢喃,似清唱道: “今天的夜色太美、太……温柔……才发生这么美丽一个错误……呵呵,嗯,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不起,咱,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拉上惜惜掉头就跑。 跑?他还没有发话——程君佑身形未动,只微微抬了抬下巴。 心有灵犀的纨绔公子哥立刻掀桌围追。 雅阁内登时乱成一锅粥。 地理位置最好的便是胡进,黎琦转头就碰上他,面对自投罗网的小鱼,胡进得意的昂头本能的伸展双臂。 他还没把这小丫头放到眼中,以程君佑的身手,挨打是因为这女子太奸诈,加“偷袭”才得手,谁能想到,自己的地盘会发生这么低级的事情不是么? 现在这满屋子的人,再眼睁睁让这小毛丫头跑了,他们当下撞墙死掉算了。 幸亏胡进没机会此时的想法暴露出来,失面子事小,好歹小命一条啊。 不过,很快,他离“死”也差不多了。 面对阻挡,黎琦没有立刻停脚,也没惊慌,甚至没有减速,胸有成竹般,修长的眼尾和眉角只轻轻一跳,胡进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对方不避不闪,更让他心头大跳,看她来势凶猛的样子,再收不住脚,那挺拔的前胸势必要撞上自己的手臂,到真成了“投怀送抱”——虽是温香软玉,更是凶悍的母夜叉啊啊! 胡进大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确实很想很想的抽回自己手臂,事关几方的面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牙一咬气息一沉,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 黎琦早有准备,碰触的瞬间,前后两腿微微拉开距离,双脚一顿,身形不停,借助惯性让身体前冲,随即上身猛然间做了个炫目至极下腰的动作。 多年的锻炼,使得身体有着极好的柔韧度,刹那间,柔顺贴服的长发如羽翼般轻柔散开,又仿佛一袭黑瀑忽而降落到地面,柔弱的娇躯猛然弯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从胡进臂下一滑而过。 这?这这…… 居然……这样……也行? 众公子哥大开眼界,更瞠目结舌! 胡进手臂回勾,没拦住黎琦,却将惜惜抓了个正着,惊愕间有失落更是庆幸,恨恨迭声,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抓了这个,我就不信你个死丫头还能跑得了?” 没想到,黎琦与之错身后立马收步,拧身提腿,来了个漂亮的后旋踢。 她的双腿修长匀称,极其诱人,这一记飞腿比刚才的下腰更加绚烂夺目,来的干净利落又迅速到位,结结实实正中目标。 剧痛让胡进一个趔趄,两眼顿时一黑,心下大怒,硬撑着一口气没有晕倒,回身反击,双峰贯耳…… 黎琦有了准备,侧身避过,抬手又是一记漂亮的上勾拳——换来胡进惨叫一声,摇摇欲坠,几欲昏死。 “居然是个练家子”有公子哥惊呼,程君佑心中一凌。 两次得手,黎琦心中小小得意,她哪是啥“练家子”,跆拳道和拳术这两个动作是因为上一世经常在电视看到,仗着多年习舞身体柔韧度极佳,又经过自己多次脑补,这才一击得手。 接下来拳脚相加可没什么章法了,众公子哥已经从惊诧中回过神,眼看绕过桌子要形成一个半包围之势。 黎琦心虽慌却没乱,当下抓住晃晃悠悠的胡进做挡箭牌,胡乱一抬脚,狠狠踢了出去。 这一下,居然难得很有爆发力,胡进很给面子的双脚离了下地,然后,踉跄着冲自己的狐朋狗友“飞”了过去。 趁公子哥们七手八脚的接住惨叫着飞过来的胡进,黎琦拉扯着惜惜,转过门口轻松潇洒月兑身,那甩起来的柔顺长发都带着轻松快意。 “哪里来的小泼妇,贱人——老子定要扒你的皮!” 可怜的胡进几时受过这等折磨,当下咬牙切齿的想象,抓住那死丫头后该先煎煮还是先烹炸,能记起来的十八般酷刑一个都不能少!! 人已经跑了,公子哥们一时鸦雀无声,看了看几乎“奄奄一息”胡进,又一起看向一脸阴沉的程君佑。 程君佑向前走了两步,瞅了眼胡进,淡淡的说, “都看我干什么?还不请大夫……” 他冷冷的又瞅了会儿门口,那渗人的黑眸风云变幻。 门口华乐坊的李管事早吓得哆嗦成了一团,使劲缩到角落,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程君佑额角鲜血还在流,蜿蜒的有些痛有些痒,心中更有一股百抓挠心的恨然,缓缓的抬手勾了一下,幽幽看着拇指尖上的血迹,黑眸一眯, “黎琦?!” 半晌,程君佑唇角一扯,冷哼, “走着瞧!” 给读者的话: 淡烟笼月强势回归!新文,求包养! 002 妖精——离奇古怪? ()黎琦头也不回的拉着惜惜一口气奔出两条街。 鲁惜惜还边跑边胆战心惊的回头。 又穿过几条小巷,黎琦觉得安全了才气喘吁吁的靠到墙上,不停的拍打胸口, “怎么样,怎么样?没人追出来吧?” 惜惜回过神,刚风干的泪水当下又流了出来, “大小姐,你想死也不用拉上我吧!那可是程大少啊啊,你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上他啊……这下我可完了!” 望月楼能在中京顺利的站稳脚,背后的实力当然不容小觑。 程大少等人是望月楼的贵客,每回来,望月楼郭老板或亲身或派人,均是小心翼翼伺候,不敢有丝毫差池。 黎琦敢太岁头上动土,无疑自寻死路。 “我哪知道是他,若是看清楚了还敢下手?” 黎琦嘟起嘴,面色灰败,适才一幕让她心有余悸,倘若知道那就是人见人怕的程大少……她后悔不迭, “对了,你刚刚说错了?——你看清了?你不是告诉我,欺负你的那混蛋进了……” “我说的是二楼梯口右转第三个雅阁,这……这个是二楼右手第三个……”雅阁啊! 望月楼呈半圆形,二楼一排七八个雅阁,楼梯在靠近楼的左手位置,接近楼梯的地方极其醒目和嘈杂,而从右手开始第三四个雅阁处于楼的中间位置,不论是欣赏歌舞还是私下聚会,都是理想之所。 惜惜愤然,程大少是有身份的人,再不济也不可能在楼梯口那般嘈杂的地方啊! “怎么办?这下在望月楼干不成了,程大少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不定还会搭上小命一条——惜惜不由再次泪流满面。 “不会吧……屋里那么暗,他没看清楚也说不定……他……应该认不出我们吧……” 黎琦失神迷茫的望向朦胧的夜色,带着一丝侥幸,轻声呢喃道。 “你……” 惜惜恨恨不已, “你就做梦吧,你的大名都挂上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满城的画影图形,悬赏缉拿你呢!” 这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危言耸听,想起自己也是这根绳上的蚂蚱,惜惜心下更是凄惶, “还有我……呜呜……我还不想死啊!” “不会不会,你死不了,你长得这么漂亮,谁看到也不舍得啊——别哭啊,放心,是我惹出来的祸,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定不会牵连你的!” 黎琦心中忐忑,却故作镇定的轻轻拍了下惜惜的小脸,然后整了整衣服,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最后还拍着小胸脯很讲义气的冲惜惜一再保证;怕人不相信,迎着对面那双疑惑的含泪水眸,她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最后,在黎琦再三保证不连累她的情况下,惜惜犹犹豫豫的抹着泪往家去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 惜惜身影刚消失,黎琦烦躁的嘟囔一声,同时,刚抚顺贴的头发又被某人揉乱, “看来望月楼以后去不成了,华乐坊更不敢留我,以后生计都成了问题,该怎么办呢……” 程大少一行十几人,迅捷无声的步下楼梯,穿过大堂,耳边只有凌乱的脚步声。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按在额头,洁白的巾帕早被鲜血染透。 平日趾高气昂的胡进,此刻“气焉息息”,被两人搀扶。 其余各个面色无不是阴沉似冰。 以往喧闹非凡的望月楼彼时一片安静,见者无不骇然。 郭老板跌跌撞撞迎上,见此情景肝胆欲裂,双脚一软,就要跌倒;手下勉强撑起他,双手抱拳, “程,程大少……对不住,让您受惊了……” 这么大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这个是程大少爷啊! 这口气要让他怎么出?!他这场子该怎么圆…… “郭老板,” 程大少淡然瞥过他,轻飘飘的话不带任何分量, “放心,本少爷不为难任何人,包括望月楼——你只给我把打人那个给找出来就行!” “是,程大少。” 郭老板心下更跳,程大少这话让人模不到底,不知该喜还是忧,眼瞅着人要出门,口里只得答应着,紧接着连声的道歉和保证。 “那小贱人叫什么?” 胡进痛苦的扶着小月复,揉着下巴,跟郭老板错身而过时,万分不甘的咬牙切齿。 “叫……黎琦。” 郭老板骇得大退一步,陪着小心看了下胡进,谨慎的垂头。 “黎琦?!” 想着那个死丫头留给他的一拳两脚,胡进颜面尽失,恨恨的磨牙记住了这个让他痛苦一生的名字。 “是……”叫黎琦,郭老板小心看了看这个胡公子,又不失时机的解释, “她是华乐坊的舞娘,不经常来望月楼。” 郭老板心中泪水长流,程大少、胡公子你们明鉴:不全是望月楼的事儿啊!佛祖、观音菩萨、九九八十一路神仙统统保佑、保佑,让这些公子哥们往后不要死盯着我望月楼吧! “离奇古怪的“离奇”?!” 胡进磨牙。 正出门的程大少爷“噗”的一笑,压抑的气氛登时有了缓和。 他回头望向郁闷的胡进微一摇头,突然觉得自己适才愤懑的心情一下好了好多。 狐朋狗党见状,放下满脸紧绷的样子,齐齐似笑非笑的胡进。 后者不自知,犹在咬牙切齿琢磨——“离奇”“离奇”…… “那个,胡公子,她是蜀黎的黎。” 郭老板“好心”提醒。 “蜀黎?” 被点醒,胡进重复两遍,心中微汗,又觉得自己的才疏学浅失了面子;忽而又想到那死丫头留给他的“深仇大恨”,牙根更痒, “哼,管她‘黎奇古怪’还是‘精灵古怪’,得罪了本少爷一样嘁里卡拉!” 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两个手拿刀剑狠狠劈杀的动作,一下带动伤痛,疼的叫出声来。 扶着他的人无不忍笑,胡进怒瞪, “笑什么笑?!” 同时随着程迈步出门,念叨两遍“离奇古怪”和“精灵古怪”,怒火再起,嘴中连连大骂不停, “死丫头,小贱人,就算你是个精灵妖怪,本少爷也一定揪出你来,用我的降妖除魔剑给你嘿嘿哈哈……哎呦!” 程君佑望了眼身后的望月楼,听着胡进的碎碎念念,两厢一比较,心情一下轻松,突然觉得今天发生的意外也不像想象的那么糟糕。 胡进发泄了一通,又低声念叨, “蜀黎?——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姓?是不是杜撰的,应该是“离”吧?” 说完,又故作很有见地的连连点头, “嗯,定是‘和离’的“离”;琦(qi)?奇怪?合起来……奇怪的和离?——哼,一定是她老子娘和离以后不要她,才起了这么古怪一个名字!” “哈哈,进哥,管她谁谁‘和离’,你这么的哀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人家和离……” 正欲上车的程君佑再次“噗嗤”笑出声来,剩余的那一点点抑郁也消失贻尽,心情陡然晴好,又恢复了原来的清冷俊美。 他模着下巴出了会神,眼前晃动着那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蓦又一笑: 嗯——其实看起来,今天这事儿……也不算太坏…… 给读者的话: 新文,求包养! 003 帮助,意外的顺风车 ()程邵霆小心的将马儿牵到溪边让它饮水,自己则抱臂靠在树上闭眼小憩。 现在是申时,考虑着再稍微休息一会儿,只要不耽搁再有两个时辰,晚饭前便能赶到中京。 京城的局势发生微妙的变化,中京是京城的咽喉,君佑年轻贪玩不堪重托,镇北王实在不放心,深思熟虑后才派他过来中京坐镇。 眼望着马儿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异样的脚步,他警觉的回头,远远地走近一人,身材高挑略微偏瘦,发丝随意的拢在头顶,清秀的面上极为干净,乍一看雌雄莫辨。 那人有时快走几步,忽而踮起脚尖将身体旋转,像飞起来的感觉,然后还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程邵霆本是不经意的一瞥,却留了心。看那人行走间给人的轻松感觉,他长途跋涉的劳累和满心的烦躁一扫而空,不由撑着手臂抵住了下巴,玩味的勾起温润的唇角,因为溪流在路坡下,位置很低,又有几颗高达的垂柳遮挡,那人没有看到他,由远及近,越过他,又由近及远,蹦蹦跳跳的去了。 此人正是黎琦。 望月楼和华乐坊一时不能去了,黎琦一下子闲了下来,正好到了外婆的忌日。母亲不在了,只在每年这天她都偷偷前去祭祀,略尽孝心。当年因为有了自己,母亲便跟娘家断了关系,而外婆暗里为母亲操尽了心,母亲到死也不能释怀。 去的时候心情沉闷,回来时轻松多了,她不是那种时时把心事挂在面上整日郁郁寡欢的人,天大的事情,多往好处想想,很快便能释然。 山中的空气清新,伴着清爽的山风,叫人心旷神怡,黎琦走走跳跳,快乐的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她把不知名的鸟叫和蝉鸣当成乐曲,不时踮着碎步疾走,借着惯性来个连续跳起跨跃,落地后足尖点地身体轻盈一拧三百六十度旋转,整套动作自由连贯一气哈成,虽然知道荒郊野外不会有人,做完后还是耸着肩左右看看,再脸儿红红的吐吐小舌头,俏皮可爱。后来发现天色不早,这才焦急的小跑起来。 一炷香后,拐过山麓,是一个打尖的茶棚,常年摆摊,深山中行人不多,只要有赶路的人,茶水钱还是很好挣的。 黎琦抬头一望不由大吃一惊,“不可以!” 她大叫一声快步跑进。 茶棚的大叔正收拾摊子,黎琦跑来左瞅右看,不见平时停在这里拉脚的老伯, “那个那个……车呢?”一时着急的说话都不利落了。 “早走了。”大叔淡淡看她一眼,接着收拾,“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怎么可以?!”黎琦急的直跳脚,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还有我呢……” “你可没提前定下,可不人家到点就走了。”大叔将桌椅板凳茶壶茶碗都归置好,抱了有用的东西,“丫头,别在这磨蹭了,快点走吧,还不知关城门前能不能到家呢;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喂……”黎琦连喊两声,大叔置之不理,朝着相反方向去了, “啊——” 她几乎气的癫狂,这都在山路上跑了一天了,入夜前有没有力气跑回去不说,这么晚了也不安全啊!这几天怎么就接二连三的这么倒霉呢? 程邵霆打马过来,远远就看见刚才那人大力的挥舞拳头左突右击,然后做了个凌空飞腿,转了大半圈,像是要踢住什么东西,腿和脚尖绷得很直,动作赶紧利落,不算什么练家子反倒像……跳舞? 熟悉的感觉……程邵霆想起了某人;但是,明明相差很多,她们又怎会像? 听到马蹄声,黎琦停下,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的红了双眸;马上陌生的男子只向她的方向淡淡一扫便看向前方。 黎琦看那人长得俊眉朗目,气质儒雅,应该极有身份,不像什么坏人;但是,她几次动了动嘴唇,都不好意思开口留人,直到人家从眼前过去都不敢开口挽留;她痛恨自己关键时刻懦弱的性子,唯有懊恼的用力跺脚。 心有灵犀般,马儿擦身而过后便缓了下来。 黎琦顿时两眼放光,确定人家真正停下来后,才欣喜的跑过去, “喂,大哥……” “是?回不去了?” 那人温和的眼眸只是向她轻轻一转,黎琦只觉地刹那间光芒万丈,将她刚涌起的愤懑、委屈、阴霾统统一扫而光, “咳……小耽搁了片刻,没赶上捎脚的马车。”黎琦的声音很小,垂着眼,郁闷的点了点手指,然后一扬眉,很期盼的望向程邵霆,“大哥是去中京的吗?你可以把我捎回去的,是吧?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程邵霆几乎失笑出声,这人这么任般的可爱? “你怎么知道可以?若我说我是坏人呢?” “怎么会?!大哥眉宇轩昂,满身正气,一定是个大大的好人……”黎琦就差高高的挑起两个拇指夸赞了,说话间,双眼认真的望着对方的眼眸,双手交握低到下巴,一副祈祷的样子。 “哈哈,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说着,伸出大掌,黎琦高兴的将手放进去,借力翻身上马,坐到他身后。 “知道吗?小丫头,你的眼神让人很不忍心拒绝……” 丫头? “啊,你都看出来了。” 怎么会看不出?她旋身时窄小的衣襟像裙子般飘起,腰身显得更加纤细,岂会是……男子?程邵霆再次朗笑,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此刻她那副吃惊又无辜的样子。 “嗯,”程邵霆很轻的回答,温润柔和,接着好心的提醒她,“不过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上陌生人的马哦——” 黎琦赶紧应下, “大哥怎么称呼……哦,我叫黎琦,黎是黎庶的黎,琦,美玉琦。” “黎琦么?记住了。我,程邵霆——我们要赶时间,抓紧了……” 策马奔驰的感觉像飞一样,黎琦兴奋的只想大喊两声,有帅哥相伴,一路并不觉寂寞,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戌时三刻终于看到了中京的城墙。好险好险,幸亏夏日天黑的晚,再稍微晚些到戌时五刻,暮鼓敲响,东西北三面城门一关,她就找地方哭去吧。 中京的地势西高东低,西面接近山麓只有高高的城墙。要进城必须绕到南北门。 从南面进了城,程邵霆轻轻勒住缰绳刻意让马儿缓步慢行。 “你住哪儿?” “额,”他这是要做“护花使者”护送她到家门口吗?好人呐,要不要发好人卡?可是她家住在城东的贫民区,程大哥身份高贵,到那里不太适宜;再说这么晚了怎好意思让人家再跑那么远。 “程大哥到哪……你若走望月楼或华乐坊方向,我从附近下马就行。”黎琦本来要问程邵霆住哪,话出口,立时觉得唐突;但看他行进的方向,应该路过望月楼那边。 没想到程邵霆一听她的话,立时沉默了,犹豫片刻才问, “你……似乎对那里很熟?”程邵霆隐约有了猜测,又不敢肯定。 “我……曾在华乐坊……”黎琦后悔先前口快,只好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华乐坊是做什么的程邵霆岂会不知道?想当然的便觉得黎琦身份是华乐坊经常到望月楼的歌舞伎,心中立时就把她看轻了。 程邵霆还是那般礼貌却温和,但是一路上而来的欢快气氛却悄悄发生改变。 黎琦早有觉察,有些失落和怅然,告别时依旧笑语嫣然,程邵霆也还是那双温润含笑的眸子,等被转过身后,两人的心思却各有着不同。 给读者的话: 求收藏,求点击,求包养各种求 004 分手,再无可能 ()“回不去了?”“你怎么知道可以?若我说我是坏人呢?” “哈哈,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知道吗?小丫头,你的眼神让人很不忍心拒绝……” “你住哪儿……” 程邵霆的话一句句的回响在耳边,温润又体贴;两人越走越慢,似乎都在盼望长路没有终点。黎琦的心湖荡起阵阵涟漪;兴奋鼓噪着她的心,又些娇羞又有些什么期待。 “你……似乎对那里很熟?” 他状似无意,人也很镇定,而且前后语气没有太大区别,可黎琦却听得清楚,心底不由“咯噔”狠狠跳了一下,而且明显觉察到身旁之人问起这话时前后的不同。 他一定是将自己当成了歌舞娼妓之流,心中是万分鄙视的吧! 想到这,不由得苦笑,当初做出这样选择,不也是没有办法么?难道不知道会让人有猜测和误解么? 可为什么一想到那双温润柔和的眸子,她的心就难受的不行。 啊——不要想了,不要想! 她加快了脚步,哼,不过是个陌生人,才见过一面而已,何必要在意他的感受? 今天能遇到程邵霆是个意外、意外……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道还会相见?就算见了,也会“相见不相识”的吧! 每个人活下去的方法各有不同,当初如果不是重债压身,她也不会…… 身上一大笔债要还,琐碎的零活还不够日用开销,虽然大楚王朝对女子已很是宽容,但歌姬舞娘之流终让人轻视。 身居现代人的思想,黎琦并没有什么陈旧的思想观念。 选择以舞谋生一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一技之长,毕竟在现代学了十几年的中国舞,而且这个工作相较其他能够轻松胜任,也能让她接受;二是跳舞比别的活计挣钱也多、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还债要钱,衣食住行要钱,哎——钱钱钱,能让人为之弯腰为之变节的让黎琦为之最为头痛的……钱。 当年,柳姨是娘亲的闺中密友而且有恩与自己,仗着柳姨和华老板的交情,才得以在华乐坊安身。 考虑着这个时代终归对舞姬之流有着轻视,自己小心应对,加上柳姨照顾,一直不曾出过什么纰漏。 唉,黎琦长叹一声,不过,话说回来,华乐坊回不去也不算什么坏事,除了有点儿小小的遗憾,心里却不太难受。 不过怎么也得赶紧找个工作。想着以后窘迫的日子不可避免,黎琦心里有些着急。 干什么好呢? 最让黎琦犯愁的是,自己能干什么?拿什么还债? 丫鬟使女之类需要签卖身契,又没有人身自由;普通的活计真的极少,除了日常开销,还怎么生活。 再就是惜惜在望月楼那样的使女工作,说白了还不如自己跟华姨跳舞,经常被吃豆腐不说,这次还……自己为了她一时意气才…… 一路胡思乱想,快到家的时候,旁边小巷子里突然传出几个黑影,前前后后的围住了她。 黎琦蹙眉看过去,几个人摇摇晃晃靠了过来, “呦!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呀?” 月色昏暗,面前两人长得流里流气,面色不驯,黎琦不由大大翻了个白眼。 身后的两人,一个敞怀嘴里叼着草棍,一个光膀肩上随意搭着开衫,双臂抱肩,笑得邪气, “就是,一个人多危险啊!” “不介意的话让大哥送送你吧?” 黎琦闭眼抚额,就听另一个说: “不必太客气,如果要谢的话我们也没意见,正好可以陪陪大哥呀!” 黎琦怒瞪,“闭嘴!再胡说揍你。” “打是亲骂是爱,既然大嫂这么识趣儿,大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人说着望向一旁,往这里偏头示意。 朦胧的月色下,一个高挺的男子靠在墙角,俊美阳刚的面庞透着几分柔和,见黎琦看向他,这才晃悠悠走进,智者这几个小痞子骂道: “都干什么,嘴巴放干净些!” 从黎琦身旁退开,四个男人又聚到一起,挑眉道, “我说老大,不带这样见色忘义,明明让我们来打气……” 裴沐林羞恼的一瞪眼,四人冲他肩头锤了一拳又都嘻嘻哈哈的跑开, “老大抓紧了啊——天时地利、良辰美景……” 裴沐林微微发窘,心里却高兴。 看他走进,黎琦不由皱眉, “你想干嘛?!” “等你啊!”裴沐林收了吊儿郎当的嬉皮笑脸,“今天怎么这么晚?” “有事儿耽搁了……你以后别等了啊!” 黎琦的语气有些不耐,裴沐林也不以为意, “习惯了……听说你前几天在望月楼出事了,要不要我……” “不用!!” “小琦,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还在那儿的话,好歹能罩着你点儿。” “过去的都不要提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裴沐林听她语气坚决,尽量将语气放得委婉, “我只是关心你;早说了,只要你愿意,你的债我可以……” “你说我的谁?!用不着!以后再提我就翻脸了!” “你还这么犟!”一看黎琦突然红了双眼,裴沐林也无可奈何,“那地方鱼龙复杂,没人的话迟早出事,早就说不让你……” 他本也是好意,黎琦也不好再死犟,弄的两人以后都不好再见面, “没事,还打算再干上俩月,钱也就还的差不多了……唉,不过也好,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倒是你啊沐林,你整日里……也不是个事儿,你心眼活,有力气又会来事儿,要是肯踏下心来,找个活计,以后……” “你在关心我?”裴沐林惊喜万分,一把握住黎琦的小手,连眼睛里都闪着喜悦的光。 “是,我只想你好好的,以后找个好妻子,踏踏实实就是一辈子。” 由希望到绝望,裴沐林僵硬的松了手,烦躁的掳了两把头发,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黎琦怔怔望向裴沐林,他的气息不定,焦躁的左顾右盼,不由心中一痛。 其实说起来,裴沐林人很好,对她真的不错。 曾经,她也想过,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曾经的美好再无法回头,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东西……” 009 巧合,爱情的玫瑰 ()黎琦今天受到莫大的惊吓,见到程君佑那个恶魔,她是应该气愤的,后来跟程邵霆一起明明也很开心……可是现在也说不上什么心情,有些闷闷的,还有些不耐,不清楚是不是刚才的坐车的缘故。 唉,要是晕车就好了,好歹不会像现在这么烦。 对,就是烦,说不上原因的让她烦躁,许久没有的感觉。 今天之前还心存幻想,能在望月楼再混上两仨月,这下可好……算了,不能再想了。胡乱的挥挥手,又烦躁的抓抓头发,郁闷的想,也许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会好了。 明天问问纪家阿婆,她经常走街串巷,看能不能帮自己找个稳妥些的活计。 第二天,来不及告诉纪家阿婆,黎琦自己先找了个活计。 出人意料的顺利,不到午时便收拾东西往回返了。 揣着兜里的二百多文,黎琦兴奋的转了两圈,真想抖开喉咙大叫两声, 老天待她还是不薄的嘛,居然被她找到这么好的生计。 昨天晚上辗转反思,突然想起白天在山上看到的各种野花,灵机一动。 还真不错,早上起了个大早,出城到西山采了一篮子的鲜花,这些花妩媚嫣润、每一支都带着清晨的露珠,鲜艳欲滴,有道是“闺阁儿女惜颜色”,不光是小家碧玉,就是看惯了花园人工栽种的花团锦簇和绿意盎然的大家小姐,也格外的喜欢这样的乡野女敕色。 第一次出手这么顺利,大大增强了黎琦的信心。心里盘算着,明天再早起一点多采上一些,一个花篮放不下就用两个,假如能仔细的修剪一下,再配上些青枝绿叶的话……黎琦似乎看到了美好的前程再向自己招手。 回到巷子口,正好看见纪家阿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纪家阿婆说,还真巧了,东头巷子口新来的李家要雇一个洗衣服的短工,回头她去问问,晚上或明天上午能有回信。 黎琦知道这个时代洗衣服很麻烦,也很伤手,冬天的话更是受罪,可是能多做一份活计,就多一份收入,她可以上午卖花,下午洗衣,两不耽误,当下高高兴兴的谢过纪家阿婆。 吉星高照,吉星高照——黎琦高兴至极:风水轮流转,她的霉运终于过去,要时来运转了;转回身的时候突然一怔,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在黎琦的家门口,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正和邻居说话,还指点着她的家门——黎琦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恶魔”穷追不舍! 邻居看见她,跟那个男子说了什么,男子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双手抱拳, “请问……是黎姑娘吗?” 黎琦看不出男子有什么恶意,只是他的目光锐利,能看透什么似的,让她很不舒服,越过他,她快速的回身关门,冷冷的丢下一句,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苍天啊,大地啊——那个人还有完没完那,他要真像狗一样盯着她不放,她是不是要考虑该搬家了…… * “卖花儿,卖花儿啦!” 黎琦专门找到达官显贵府宅的后巷,几声吆喝下来,工夫不大,便有丫鬟侍女出来卖花。 今天她有了经验,每个花枝都用剪子小心的剪下,再略加修剪,然后配上她精心挑选的翠枝绿叶,一边卖一边讲解,参照上一世的插花艺术,根据各种花儿的花枝高低,花朵多少、大小,色彩的不同相互搭配,怎样相互比较比较突出,怎样经过修饰让花束插到花瓶更显生动活泼。黎琦绞尽脑汁费尽口舌,一番忙碌下来,买的开心,卖的舒心,昨天还是一人只买一两枝花,现在几乎是成束的出手,大概不到午时就会月兑销。 按按怀里钱袋,一堆铜钱,还有些碎银,鼓鼓囊囊一小包,大概得有四百文了吧,比昨天多了将近一倍,这条路子选对了,照这么忙上一阵,压在身上的债很快就能还清,想到将来无债一身轻的日子,黎琦乐得合不拢嘴, “小哥,买花。” 黎琦笑吟吟的抬头,面前站着一个身穿蓝衣锦袍的富家公子。 这时候不太忙了,黎琦便扒拉着篮子的花枝详细的介绍, “这种一文钱两支,这种两文钱五枝,这个是一文钱一支,还有这种,要更贵一些,五文钱一支……你要哪种?” 富家公子听黎琦讲完,冲她含笑颔首。 少年如玉,这样温柔的笑容让黎琦有些脸红心跳,同样是贵公子,与姓程的一比,真是天使跟恶魔啊! 富家公子将花放下,回头轻唤, “晓晓……” “敬佟哥哥。” 叫晓晓的姑娘从他身后绕过来,看衣着是个小家碧玉,小小的人儿,小巧玲珑的身段儿,脸颊红润,一颦一笑间,两汪醉人的酒窝格外引人注目,最新引人的是她长了一张“求吻唇”,樱桃般鲜艳的颜色,饱满的唇瓣微微翘起,引人采撷,水眸晶亮,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原来是小情人啊!黎琦看透秘密,心中偷乐。 “晓晓,来看看,喜欢什么花?” 那声音温软的像是能滴出水来,黎琦听得心都醉了,若是有人也能像这样温柔款款的对她,那就好了。 果然,小丫头娇羞的红了脸,羞垂着头,低声问, “敬佟哥哥,真的买给我啊?” “嗯,只要晓晓喜欢,就是要天山的雪莲,我也给定你找回来。” 黎琦十分厌恶油嘴滑腔的男人,总觉得这种人浮夸不可靠。 不过不管什么时候,花言巧语还是最能讨女孩子的欢心。 晓晓更羞,低低的声音问, “敬佟哥哥,我要什么花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 娇羞的晓晓更添娇媚,少年公子心猿意马忍不住就握了她的小手;晓晓挣不开,羞恼的跺了跺脚;少年公子呵呵的笑了声,眼看人要恼,适时地放了手。 两人的打情骂倩使黎琦极不自在,向一旁走了两步,微微侧过半个身。 晓晓又娇嗔的瞪了一眼,少年公子并不恼,讨好的拉了拉她走进黎琦,指着满篮子的花要她选,晓晓心情这才好转,嘟了嘟小嘴,顿时两汪酒泉盈满酒窝。 这样娇嗔的颜色,也只有沉浸在爱情的小女孩才会有的吧!连黎琦都被感染了心情,唇角的笑容刚刚拉开,突然就皱紧了眉头。 就见晓晓娇羞的瞟了眼“敬佟哥哥”,又悄悄看了眼黎琦,唇角上勾,似笑非笑的,伸手从花篮里取了一枝花。 这下就连贵公子都皱了眉头,黎琦也吃惊的瞪大双眼;贵公子皱眉是因为晓晓选的少了,黎琦的惊讶于晓晓只取了一支——山玫瑰! 当时黎琦是怀着别样的心情特意剪了几支山玫瑰,只以为古人不会懂这样的爱情之花,顶多因为颜色娇艳,买回去搭配着点缀花瓶。 “晓晓?就要一支?别为我省钱,你就是都要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啊。”少年公子觉得很没面子。 “你不懂……”晓晓更羞,转身疾走,“笨蛋!” 低低的一声呵斥,说是娇骂倒不如说是宠溺;贵公子丢下钱随后追了上去。 而黎琦早忘了反应,她听到了什么?是啊,那个少年公子怎么会懂?那个晓晓别的不取,只要一支“小小”的玫瑰,那可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的意思啊! 巧合吗,真的会是巧合吗? 给读者的话: 敬佟跟小小也是有故事滴银 010 头痛,花花公子 ()“卖花吗?” “啊!卖、卖的。” 黎琦回过神,应和的时候,问话的那人自己从篮子里抽取了一只山玫瑰,轻轻地晃着, “公子,人家是‘卖’的……”意味深长的。 “啊?” “哈哈……” “嘿嘿……” 一片猥琐的大笑声。 黎琦顿时脸色涨红,微垂了眉只当没听出来。 大约是看到刚才那个晓晓那么喜欢玫瑰,还一副娇俏的模样,那人心猿意马的拿着花在手里捻来捻去, “这个,‘卖’多少钱啊?” 玫瑰是爱情之花,眼前这人像拿根稻草似得漫不经心,这样的人怎会是爱花之人? 黎琦大大翻个白眼,不耐的说,“五文!” “呦!瞧瞧,给人家说话温、柔、如、水,”那人瞥一眼远去的两个小情人,挪揄到,“怎么跟咱,就好像咱欠人家五百吊似的。” “嘿嘿”“桀桀” 周围发出各种怪异的笑声,黎琦这才发现被一群狗腿子给围上了,领头的是一个头戴方巾的清秀公子,桃花眼狭长,嘴角斜挑,儒雅中透着几分邪气。 “少爷啊,你把人家吓着了!” “呵呵”“哈哈” “呦,还真是的……嗯?”秦观意味深长的望着黎琦,不停摩挲着下巴;突然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不是?” 察言观色的狗腿立即仔细的端详了会子黎琦,眼前一亮,认出她的确是望月楼跳舞的舞娘,那晚他家少爷欲得手,却被程家叔侄搅黄的人, “正是——少爷,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都是缘分呐!” 狗腿比他家主子还激动,不停的搓手,另一个急忙打圆场, “少爷,你应该说‘小哥,买花’……人家才会应你!”狗腿捏着嗓子学着如玉少年的温柔嗓音,激起黎琦一身的鸡皮小粒,引来周围狗腿的哄堂大笑。 “嗯嗯,”秦观痰嗽一声,威严立显,笑声戛然而止;少爷眯眼转过狗腿望向黎琦,倾身而来,嘴角挑起一抹邪笑,“什么‘小哥’——分明是个‘雌’的嘛……” “哈哈……”“嘿嘿~”各种怪异的笑声暴起。 黎琦的脸“腾”地红透,被人瞧破,再加调戏,一时尴尬无比。 黎琦常做男儿打扮,今日亦是如此,这样行事方便许多,而且免去了诸多麻烦。就如今天,那个如玉少年和小小姑娘不就把她当做男子了吗? 可少年和姑娘毕竟是心思纯净之人,比不得那些个风月老手,就如眼前的公子,食髓知味,当然一眼就看出黎琦乃女扮男装。 “少爷,”狗腿头望见他们少爷眼神飘忽,当下心领神会,“这花好香啊!” 他伸手拿过少爷手里的花枝深深嗅了一下,移了过去, “你闻闻,少爷你闻闻看……” 秦观邪魅一笑,追随着颤微微的花枝,一直嗅到黎琦肩头。黎琦微微侧头避开,眼神一厉,又羞又恨又恼。 他见好就收,深深一嗅,笑道, “唔——真的,这花……好香啊!” “废话!花不香难道石头香,少见多怪!”黎琦挨个瞪过去,那花花少爷垂涎的样子叫她恶心,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上前将玫瑰一把捞过,“拿来!我不卖了。” “不卖了,由得了你吗?” 那狗腿头挡在面前,秦观邪笑着站定身形微微侧头,一点不担心这朵小雏菊能逃出他的掌心。 黎琦知道这次真的要麻烦了,虚张声势道, “干嘛干嘛,光天化日难道还要强卖强买吗?” 狗腿奸笑一声, “强买——也不是不可以,难道你还敢不卖?也不看看我们少爷是谁?” 看来这人是个大有来头的人,黎琦心中打鼓,如芒在背,抬头一看那个公子正冲她笑得暧昧,黎琦赶紧侧头。 “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狗腿头得意洋洋,双手冲北抱拳,“我们少爷乃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咱中京城的护军统领秦大人,能看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种福气她消受不起,也不想消受——黎琦头痛的想扶额,姓程的狗皮膏药还没甩掉,又招惹到这个姓秦的煞星, “不就是想说你是皇亲国戚吗!有钱有权就了不起吗,皇子也不能如此嚣张仗势欺人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狗腿恼羞成怒。 “本姑娘不伺候,你们爱吃什么酒吃什么酒。” 黎琦暗压怒火,垂头向前走,狗腿头一把扶上她的肩头: “要走?你走得了……” “啪!” 黎琦挥手刮了一掌,她最讨厌这种肢体的接触,狠厉的甩过去,连臂弯的篮子亦被甩飞。 那个狗腿半边面上立即浮上“五指山”,额角还被竹篮划了几道深深口子,用手一模全是血;在中京城他跟着他们少爷都是横着走,几时吃过这样的亏,叫出来时声调都变了, “啊——贱人!” 秦观眼神一凌,随即眉头一挑,伸手拦下狗腿的巴掌,幽幽的一笑, “看不出,还是个小辣椒啊——” 黎琦感受到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心虚的步步后退,苍天啊,这个时候怎么没有英雄救美啊,狗血的桥段不都是这样的吗,换句话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就这样从天而降”…… “不过,本少爷最喜欢辣的了。”秦观上前两步,居高临下,“来人,绑了回去。” 这么多的人,明知挣扎无望,黎琦绝望的闭上眼,咬咬牙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恶心的魔爪快要碰上她的时候事情发生了逆转。 狗腿在惨叫中被扭断了手臂,黎琦惊喜交加的抬头,那两个狗腿的惨相她不作意,当转头看到护在身边的“英雄”时,惊喜变作了惊恐。 一身的黑衣劲装,面容俊朗,这不是那天在小巷打听她的那个人吗?黎琦想当然将这个黑衣人当做程君佑的人——这……这算什么?前有狼后有虎? “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理会秦观,径自询问被护在身后的黎琦,“黎姑娘,没吓到你吧?” 黎琦当下就没有动,她先入为主的认定这是程君佑的手下,当然不会相信这温柔的声音,谁知道那个姓程的无赖回头又会耍什么花招?说不定待会儿正等着看她的好戏呢! 秦观又叫嚣了句什么,黑衣护卫对此置若罔闻,反对黎琦如主子般恭敬: “黎姑娘莫怕,属下定会护姑娘安全。” 黎琦慌乱中,一时没听清他的自称。 一向众星捧月惯了的秦观哪受得这般冷落,当下恼羞成怒:“哪里来的刁民,秦钟……”但一看狗腿秦钟面皮通红,额头淌血的惨样,转而暴躁的指挥其他狗腿,“你、你、你,还有你,上!给我狠狠地打!” 狗腿仗着人多一拥而上,黑衣护卫并不畏惧,轻舒猿臂,施展拳脚跟他们站在一处。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黑衣护卫虽不至落败,渐渐地却有些应接不暇。 战况如何,黎琦漠不关心,黑衣护卫和秦观在她眼中都如洪水猛兽,几乎没什么强弱之分,落到谁的手里,她也没有好果子吃;只盼两虎相争,她能有机会寻得月兑身之法。 秦观背负双手,嘴角挑着邪笑,施施然的绕过争斗的双方,高抬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黎琦,像是在参观待估价的货物, “原来是黎……姑娘?” 知道了黎琦的姓氏,秦观似乎十分开心。 黎琦身体一抖,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你干什么?!” “呵呵,秦某有一事不明,求姑娘解惑——这卖花的啥时也有了护卫,嗯?这世道……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瞥向一旁的黑衣护卫,看眼神就知道他起了腌臜的心思。 “跟你没关系!知道本姑娘不好惹了吧——还不滚!” 秦观看黎琦一脸防备,心中更乐, “姑娘说的是:有些人确实该知难而退……” 他的桃花眼不停的扫来扫去,然后便停在她的怀里,放钱袋的那个位置,有个微微的突起,故作惊诧道, “哎呀,姑娘怎么受伤了,谁下这么重的手,这都肿了……我给你揉揉……” 011 年轻时欠下的终是要还的 ()黎琦眼睁睁看着那魔爪当胸袭来,惊恐的倒退一步,眼一闭,下意识伸手格挡。 身后靠上一个坚挺的怀抱,一个结实的手臂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你来我往的跟秦观缠斗了几个回合。 “沐林!”身后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有错——黎琦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 那人将她安全的护在身后,跟秦观缠斗在一起。 是他,熟悉的背影,宽肩膀细腰身,是那个曾说过一辈子保护她,后来违背誓言,让她爱过又恨过的裴沐林!她闭着眼都能感觉出来! 只是他为什么不作回应,他不是最喜欢她叫他“沐林”么?为什么在听到她的呼唤是没有一丝惊诧和回应? “沐林”身高腿长,拳脚生风,几个起落就将秦观逼得溃不成军,狗腿见势不妙,立即有两人丢下黑衣护卫赶来支援,黑衣护卫那边形势顿时逆转。 秦观身为护卫统领,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自信,仔细看这黑衣人的武功招式,当下脸色变了几变, “你是?——‘北腿’何琛?!” 被黎琦误认为是“裴沐林”的何琛,一身黑衣劲装,黑布蒙头盖脸,看不出本来面目,说话语气淡淡, “秦大人请自重身份!” 三十多岁的声音,成熟又稳重,根本不似裴沐林的嬉皮笑脸,黎琦惊奇又失望。 对方淡定的语气让秦观心里一紧,江湖上有“南拳北腿”美称的“北腿”何琛,传说武艺高强,以腿功见长,功夫了得;他模不准这人是不是何琛,但是以这人的伸手,真要趟这趟浑水,自己虽人多,一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而且,时局变化莫测,眼前正当用人之际,当下轻笑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都赶着给卖花女当护卫了?!” 那人并不因为他的讥讽而生恼,反而双手抱拳,“路过宝地,为来得及登门拜访,望秦统领宽恕则个。”话说的恭敬,微一低头,错过秦观的注意时,眼眸中掠过一抹杀意。 “哦——这样——嗯……”秦观故意拉长语调,摩挲着下巴,思量着如何能结交下眼前这号英雄人物,眼神转过缠斗的狗腿和黑衣护卫, “那位是……” “与在下并无关系。”那人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不过……秦统领借一步说话。” 听那人跟黑衣护卫不是一路,秦观暗喜,那人似乎对那个姓黎的卖花女有些意思,他有心结交就不能再得罪此人,这口气只有出在那黑衣护卫身上了。但是,那人一句“不过”,眼神一瞥,他立刻明白,权衡利弊当下一挥手,狗腿纷纷退开。 黑衣护卫一得空,立即赶到黎琦身边, “黎姑娘,你没事吧?” 秦观发现黎琦像提防他们似的,防备的盯着黑衣护卫连连后退,心理顿时平衡,阴冷的笑笑迈步走到一旁。 黑衣蒙面之人背身负手站在一旁,秦观细细打量,这人身上不似一般江湖人的豪爽和霸气,反而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内敛和沉稳,秦观权衡再三,用了最谦恭的语气, “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那人缓缓转过身,思量对策,他眼下不想惹是生非,只有尽快将事情解决掉又不留尾巴,他深深的凝视秦观,幽深的眸子透出的威压,几经考虑,忽而眉头一挑,压力顿消, “不敢当,鄙人路过宝地,未来得及拜会,望请统领宽恕则个;既然鄙人无意间已经插手了此事,还请秦统领卖个面子……” 秦观心头一紧,预料到下面的话会对自己影响颇深;那人顿了顿,不再言语,缓缓举起右手;秦观冷眼一看,两眼登时瞪圆。 那人手掌极大,手中扣着一个掌心大小的黄色腰牌,正中大大的一个金色“御”字! “原来是……”影卫! ——还是黄牌金字,那可是皇上近身的影卫,岂是一般影卫可以相提并论的。 秦观吃惊的等大双眼,几乎惊叫失声。 黑衣影卫一摆手,喝止了他下面的话。 秦观神情更加恭敬, “正所谓‘达于上者谓之乾’……卑职有眼不识泰山……” 其实身有“御”字腰牌的影卫并没有官职,秦观之所以谦虚礼让礼让,是因为他们能直接“上达天听”。 黑衣影卫摆摆手,往远处深看了一眼, “不要说了,那个……是‘玉面郎君’的人,喏,人来了;这姑娘还动不得……大家最好都各退一步。” 街角急匆匆走来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深紫华袍的中年男子,听黑衣影卫说话意思,中年男子居然是“玉面郎君”,在江湖和朝廷都有不小的势力,大皇子正值用人之时,今天闹成这样,秦观当然更不想跟他起正面的冲突。 “大人后会有期!” 秦观权衡利弊,觉得这个金字腰牌的影卫还是向着自己一方的,心里很满意,也不用跟“玉面郎君”打照面,当下带人扬长而去。 黎琦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一直注意黑衣影卫这边,见他身形一动,急忙赶前一步, “喂!你……” 满月复的疑虑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黑衣护卫上前抱拳, “黎姑娘。” 黎琦心思根本不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酷似裴沐林的黑衣影卫顿了顿身形飞身离去,心急的不行,将怒气全发在黑衣护卫身上,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瞎叫什么!” 黑衣护卫这才想到,“姑娘”是花楼女子的统称,他确实失礼了,面上一窘,急忙抱拳改口, “属下学艺不精不能保护小姐,望小姐恕罪。” 黎琦心烦意乱,气冲冲道: “谁是小姐?我是穷卖花的,受不起!” “这……”称“姑娘”让人误会,叫“小姐”人家不让,黑衣护卫非常尴尬,“黎……小姐,我们老爷想跟小姐见上一面,不知……” 黑衣护卫非常窘迫,不管是看现在还是以后,叫小姐总该不会错吧!眼下,他的主子,紫衣华袍的中年男子已经走到附近,远远的停步不前,眼睛热切的望向黎琦。 原来,他不是程君佑的人啊,虚惊一场,黎琦撇撇嘴,心情放松下来,转而想到这人明里暗里随时盯着自己,心里还是不舒服。 “不必了。”黎琦说罢转身就走。 “黎琦!”华衣男子犹豫着终于喊出口,声音颤抖,“我……” 紫衣男子优雅的神情中有一丝焦急,神情悲切。 黎琦正疑惑,黑衣护卫开了口, “小姐,我们老爷是黎郡王……” “黎茗住口!” 黎,他姓黎啊,怪不得那个人会这样不要命的保护自己,这就是原因了吧!——黎琦心下大乱,一时不能接受,使劲摇头, “我不认识你!” 黎郡王暗自埋怨黎茗口太快,任凭他平日口舌如风,在黎琦坚定的否认下也有些张口结舌, “黎琦,我,我是……” “住口!”黎琦眼神狠厉,一一指着他们,怒道,“你、你们……” 有什么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黎琦手捂胸口狠狠的盯了会儿他们,最后使劲一挥手,转身就跑。 身边的黑卫身形一动,黎郡王摆手, “算了。” 黎茗愧疚的低头, “老爷,都怨属下……” 黎郡王闭上眼,身形有些晃荡,身边之人赶紧扶住,他长叹一声, “不,是我心太急了。” 她是那么聪明应该都猜到了吧?她和她母亲的性子一样,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为了让她接受自己,他本来是打算细水长流徐徐图之的。 年轻时候的不在意,到现在非常在意却换不来,欠下的总归是要还的。 012 前据虎后来狼 017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城东顺柳巷的,想问谢里长个事儿……” “说!” 这谢里长声音粗嘎,震得黎琦耳朵发痒;就这一个字,让她心头一颤,几乎要夺路而逃 “那个……我想问问,昨天我一不小心……将两个篮子丢到路边,有人告诉我……” “什么?!”那人猜到下面将是什么话,当下眼一瞪。 “我就是来问问,若真是谢里长拿了的话,麻烦……”黎琦不敢抬头,小声快速的将意思表达清楚。 “那个贱人嘴这么快,叫我知道了看不打死他!”谢凯牛眼一瞪,粗声粗气。 黎琦来到这里是有心理准备的,但看他真的蛮横不讲理,也有些生气, “你先别恼,我也是听人说的,若真是误会,我这里向你道个歉,可听谢里长的意思,明明……” “没有就是没有!”谢凯怒吼一声,“你算啥鸟人,也敢跑我谢家来叫嚣,若不是看你小丫头片子,我轮巴掌揍死你!” 黎琦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其中有一个篮子还是她借的,另外一个是母亲留下来的,篮子扶手和帮边都是母亲包了粗布一针一线细致缝过的,哪个她也不能弄丢;又听他识破她女孩的身份,不由又羞又恼,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拿了就是拿了,想做男子汉大豆腐——敢做不敢当啊!” “你说什么?!死鸭子嘴硬,老子今天要不办了你就不姓谢!” 在黎琦的惊叫声中, 谢凯上前一把抓在她的前胸顺势挠了一把,用力一扯,“嗤”的一声,外衫破裂,露出里面的小衣。 “小丫头,看你瘦气气的,还挺有料的嘛!” 谢凯回味着适才手底的触感,婬笑不已。 黎琦连连倒退,捂着几近走光的破衣,脸色苍白, “你就这么当里长的?!——臭流氓!” “相公……”谢凯的女人站在门口,浑身颤抖,哀怨的望着自己的相公。 哪个女人也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做这种事情吧。 谢凯一怔,回头瞪向他的女人, “败家的娘们!” 再转过头来,那个小丫头已经到了门口, “想跑!” 黎琦惊慌失措的从谢宅跑出来就跌了一大脚,顾不上手脚膝盖的伤痛,跌跌撞撞爬起来接着跑。 谢凯追到门口,啐了一口, “女乃-女乃的,算你跑得快。” 程君佑百无聊赖的靠在巷子口站了会儿,一晃神的功夫,就见黎琦慌慌张张从谢凯家跌了出来,然后狼狈的爬起捂着衣襟跑远了。 他眉头一皱,知道事情不妙,大步跟了上去;谢凯从门口返回院子里犹在骂骂咧咧,程君佑路过的时候驻足片刻,眼睛眯了又眯,就连脸颊骨都控制不住抖动,不过,他还是忍住暂时没动他。 “黎琦!”“黎琦……” 黎琦跑的飞快,精神也有些恍惚,隐约听到有人唤她,但是她的双耳轰鸣,听不真切,只有一点意识支持着她,尽快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来。 朦朦胧胧中,确实有人在叫,她慢慢停下来,模模糊糊似有好多行人都在奇怪的看她,议论纷纷;她清醒了些,眼前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拉着她的手臂,优雅中透着焦急, “黎琦……琦琦?你怎么了?醒醒……” “你……”黎琦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是黎郡王;可她此时的样子……她飞快的背过身。 “琦琦,你这是……谁欺负你了?”黎政华一贯温和的眸中透出愤怒。 “关你什么事!”黎琦心中极恨,她不想黎政华看到她的不堪,更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 “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我不会放过他!!”黎政华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谁会欺负我?!”黎琦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全是云淡风轻的笑,她缓缓的放下手,不管手心正火辣辣的疼,“你认为真的是有人欺负我吗?呵呵,也好,反正你也看见了,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以后也不必藏着掖着……” 018 守护 ()“谁会欺负我?!”黎琦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全是云淡风轻的笑,她缓缓的放下手,不管手心正火辣辣的疼,“你认为真的是有人欺负我吗?呵呵,也好,反正你也看见了,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以后也不必藏着掖着……” 脖颈间,破碎的衣襟耷拉下来,衣角随风来回摆动,里面雪白的小衣若隐若现。 “你……”她如此的自暴自弃,让黎政华大吃一惊,几乎本能的举起了手。 “老爷……”黎茗不敢正视,一直深深垂头;听说话便知道势头不妙,开口提醒。 黎琦冷笑一声,扭着脖子凑上去, “你还想打我?你敢吗?——你有什么资格?!” 她的双眼通红,眸中隐隐含有水光。 黎政华看得心中一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条结实的手臂拢过来,将一件宽大的衣服罩上黎琦的身子,黎琦下意识挣扎,那条手臂收得更紧, “别动。” 温和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 黎琦缓缓抬头——程君佑?! ——怎么会是他? 这时,程婴近前,跟黎茗对了个眼色后,不约而同的转身,驱赶围观的人群, “看什么看,还不散开!” 两人身上散发出不同的杀戮之气,吓得百姓一哄而散。 黎琦的眼色暗了暗,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稍微一动,身子被某人钳得结实;她顺手拉了拉遮在身上的长衣,手心黏糊糊的,他的衣服是一种亮蚕丝,比棉布丝滑多了,跟伤口一摩擦立时刺痛不已;手疼是小事,他的衣服那般金贵,人又有洁癖,沾了血迹不知他还要不要,或是用不用她赔,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 程君佑蹙眉看去,她的发丝凌乱,脸色也极为难看,不由又怒又疼,很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跟了进去。伸手取出一条汗巾,给她简单缠到手上, “什么都不要问,先回去,嗯?” 被晾在一旁的黎政华大为吃惊——程君佑?他这不是镇北王的长孙么?黎琦居然跟他认识,还一副“很熟”的样子! “你……你们……” 程君佑连理都不理,只低头关心怀中的黎琦, “来,我送你。” “不!”黎琦反应过来,剧烈的挣扎,“不要,我不认识你,走开,都走开!” 她真的很想哭。 他就是个浪荡公子,随时随地以捉弄自己为乐趣,他们两人早就势不两立!难道她的遭遇还不够惨,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被他看到最狼狈的一面——昨天是那么的失态,这次又是这么的不堪! 这下,应该如他所愿,高兴了、开心了吧? “程公子,琦琦说不认识你。” 黎政华找到心理平衡,上前一步,企图将两人拉开。 程君佑连看也不看她,径自对怀中的黎琦说, “这不是闹的时候,先回去。” 这地方,确实不是使性子的地方——黎琦有些动摇,不再言语,任由程君佑扶着向前。 这时候,马蹄声响,有人打马近前,路过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咦?你们……” 给读者的话: 稍后还有一章。 019 我的女儿 020 上门问罪 ()“黎郡王认识……黎姑娘?”程邵霆淡淡相问。 “嗯,”黎政华的声音很轻,犹豫了片刻,“如果,不出错的话,她……应该是我的女儿。” “啊?”淡定如程邵霆,听到这个回答不由惊讶万分;可是以他的了解,黎政华他,他不是…… “真的吗?那恭喜黎郡王了。”程邵霆很快镇定下来。 “可是,”黎政华想起黎琦突然凶狠起来冲他瞪着眼睛,整个人都气鼓鼓的样子,不由苦笑,“她还不肯认我……” 程邵霆无语了,黎政华有些茫然, “都怪我,是我欠她太多了,唉,找机会我一定好好补偿她……” “哼,现在才知道亏欠了人家是不是太晚了?!” 原来程君佑并没有离去,适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有了计较,将黎琦送上车交由程婴护送,他转身又返回来,正听到黎政华后面的话。 程邵霆急忙呵斥,“君佑,不得无礼。” 程君佑冷笑一声,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黎政华大为尴尬,程君佑才不管他,转身丢下一句话, “你们慢慢聊——聊的开心,我有事,先走了。” 程君佑虽然将外衣给了黎琦,里面还穿着云纹织锦的比肩内衬乳白色的缎子长褂,在外行走一点儿不会失礼,因此也没有急着回去换衣服。想着刚才黎郡王的话,还有黎琦面对程邵霆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走了会儿,想起什么,一招手,片刻,一个黑衣暗卫闪身近前,抱拳施礼 “主上。” “你去,将黎琦跟黎郡王的底细给我查个明白。” 程君佑离开后就直奔谢宅,想到黎琦无端受到谢凯的羞辱,身上的杀气掩都掩不住。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的说话声音。 一个女人道:“晌午饭都做好了,你就别出去了……每回都喝成那样,对身子不好。” 谢凯粗声粗气道,“老子就好这口儿,怎么着,再啰嗦老子揍你!” 正说着话,走到外面,大门当中矗立一人,正好挡住门口,那人内衬白色的绸缎长褂,外罩云纹织锦的比肩,面容俊朗恍若天神,眉眼肃杀冷若寒潭。 看样子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谢凯心中疑惑,不敢得罪, “请问,阁下是……” 上午谢凯追着黎琦到门口,又骂骂咧咧回去,程君佑记得这泼皮的声音,一看这满脸的横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冷冷的盯住他也不说话,撩衣袍迈步进门,谢凯被逼的步步后退,一直退到院子里。 “阁下这是……”谢凯眼皮直跳,不知哪里得罪这位大神,只得先礼后兵 “你不必认识我,”程君佑阴冷一笑,再上前一步,“刚才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谢凯眼珠转转,当下明白这是找后账的来了,那件事肯定不会善了。 他一时猜不到程君佑的身份,不过看他身边没有跟随之人,又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虽然有身份,一时也不会将他怎样,当下胆子便大了些,装傻充愣道: “什么姑娘?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程君佑的眼睛眯了眯,上午黎琦又是那身“雌雄莫辨”的打扮,正好让谢凯强词夺理;他懒得跟谢凯多费唇舌,四下一看,北面是正屋,东面是厢房,西面看起来是个柴房的模样,便直接过去。 谢凯上去阻拦,“你是什么人,怎么随便乱闯?” 门已经被推开,谢凯还在叫喊,“你干什么?” 程君佑指着里面的两个篮子, “那是你的?!” 谢凯不答,反而上上下下的好好看了看程君佑,模着下巴歪着嘴笑道:“我知道了,你是那‘半男不女’的相好吧!” 025 孵化问题 026 怎么称呼 027 灰太狼与美洋洋 ()黎琦眼角抽抽,他连这也挑理,这人真是吹毛求疵,不由干笑道: “嘿嘿,不好意思,嗯——程公子……” “你好像从未叫过我的名字。”程君佑挑挑眉头,满心遗憾似的。 “那个……尊卑有别,我还是叫你‘程公子’比较好!”黎琦撇撇嘴,瞧你那哀怨的小眼神,好像本姑女乃女乃欠你几百两银子似的。 “那怎么行,多见外——何况我们都这么熟了……” 他笑得格外有深意。 见外?!,他可真敢说,黎琦小脸儿红透——又来了又来了,不窘我几回你心里过不去吧! “那个,天不早了,程公子还有事吧,我就不留你了……” “是不早了,”程君佑瞥一眼暗下来的天,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某位客人却是一点起身的自觉都没有,“你知道我名字的,叫完我就走!” 啊——这事儿还有逼迫的?他说他们“这么熟”,再叫名字,难道不是更显得暧昧吗?再说,他们熟吗,熟吗熟吗啊啊啊? “别说你忘了?”程君佑眯了眯眼,透出危险的讯息,“难道本少爷就……”这么无足轻重么! “谁说的?!当然记得了!”黎琦在心底呐喊:他们熟,必须得熟!这厮刚才还“好朋友”似的一脸的笑眯眯,转眼就跟她称“大爷”—— “我叫了你就可以走了是吧——天儿真的不早了!”黎琦暗压下心中的不满,认真地问。 “嗯哼。” 看他一脸的不可知否,黎琦怒,还有拿这事儿做要挟的,没有天理啊!黎琦两眼瞪得溜圆,努力的想啊想,以前只听程邵霆叫过两次他的名字——他叫什么来着? 他叫什么来着? 黎琦努力的想。 “程君……扬?”试探的叫。 程君佑顿时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程君君?”某位认真的神色中滑过一丝狡黠。 对面彻底无声,并转过头去将她无视。 “程扬扬?”是压抑了笑声的戏谑。 如此的戏弄,程君佑再听不出来那就真是傻子了,他怒视着笑弯了腰的黎琦,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几口。 “好了好了,不逗了,我记起来了——是叫‘程君佑’,——程君佑,我记住了!” 黎琦见好就收。 程君佑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黎琦憋得满脸通红,最后还是止不住大笑出声, “程洋洋耶……哈哈,还‘喜洋洋’呢——明明是个‘灰太狼’!” 以往都是被戏弄,如今反了个,捉弄某人的感觉真好,黎琦忍不住的得意说出了心底的话。 “还笑!”程君佑听不明白她的话,可也听清了“羊”和“狼”,想起她每次骂他“”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被她开怀笑脸感染了心情,绷着脸也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什么跟什么呀,又是羊又是狼的。” 黎琦再次爆笑, “嗯,你是灰太狼,不怀好意的灰太狼;我嘛,当然是聪明美丽的美洋洋。” 虽然狼很狡猾又凶狠,可在小羊们齐心协力下,每次都让他铩羽而归——他们如今真的像是狼跟羊的关系,黎琦感觉自己这个比喻真是太恰当了,哈哈! 程君佑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可看着那明艳的笑脸,顿时,一种被称作“温馨”的感觉便在心口慢慢的散开…… 给读者的话: 明天加更哈。 028 不速之客 ()程君佑虽然听不懂黎琦说的什么,可是当看到她那那明艳的笑脸,顿时,一种被称作“温馨”的感觉便在心口慢慢的散开…… 程君佑认真望着她的背影,凝神不语。 黎琦利落的将绳子上晾着的衣服收起叠好,又从屋里抱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锦白衣袍, “谢谢你的衣服……这身是滕顺斋那个大嫂的,我刚洗过,程婴知道,你帮我还给她吧!还有这个……”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雪白的汗巾,是上午裹伤口那个,已经洗干净了。 黎琦对上午程君佑的细心很是感激,他的衣服,他的汗巾,她都认真的收好,现在当面还他并致谢——这是必须的。 程君佑看了一眼,没有作声,也没有立即收过来,她的手就是因为洗这些东西才变成那样的吧;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紧要,她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今天的事,谢谢你啊!”她收敛了笑,真诚望着他的眼睛再次道谢,并向前递了递汗巾。 有一丝异样和莫名,程君佑也望向她,他们认识这么久从未这么认真的说过话,眼前的她似乎有了什么不同。 他缓缓伸出两指夹过汗巾,然后紧紧握在手心,微微一抬手,一股淡淡的几不可闻的馨香从鼻翼散开,直达心底。 “小琦?”鲁惜站在门口怔怔望着里面。 只这一声,适才温馨的感觉荡然无存;真是不速之客,程君佑皱了眉,侧过身,将头转在一旁。 “惜惜?”黎琦见到她,又是惊奇,又是高兴,跑到门口将她拉了进来,“好几天不见了,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啊,我有点事儿。”鲁惜小心翼翼的看看程君佑,扯着黎琦的袖子小声问,“程公子怎么也在?” 鲁惜从心底对程君佑还是有些发憷的,尤其是“那件事”以后。 “他啊?”黎琦想起刚才要赶他走还没来得及,居然被惜惜撞到,一时后悔的不行,“他,帮我办点儿事儿……这就走了。” 声音小的不行,应该、可以、算帮了她的! 惜惜不会误会什么吧?不会认为他们一早就认识,那次她仗义的帮她出气是做戏吧? 鲁惜没料到黎琦会有这些顾虑,反而觉得,不管以前怎么,既然在这里碰到了,为了大家面上都过得去,至少还是应该跟程公子打个招呼的;可人家坐得稳稳当当,连起身的意思都无,更别说转身看她一眼,只好作罢。 “小琦,我现在不在望月楼了。” “是吗?”黎琦半是高兴半是忧虑,小声问,“是因为‘那件事’吗?” 小心的偷看程君佑一眼,见他并没有太多反应,赶紧揭过那篇,“也好,女孩子家家,那也不是长久呆的地儿,早走早好;那你找好别的活计了吗?” “嗯。”鲁惜点头,也瞟一眼旁边的程君佑,只觉得他在这儿,压力山大,只得长话短说,“我现在也在华乐坊;今天就是华乐坊的华姨让我来找你,她的意思让你好好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再说……” 鲁惜的说话声音很小,她说的“风头”就是那件事,现在当事人都在这,她跟黎琦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华乐坊?你也去跳舞吗?这不太好吧?以你的身份根本不用……” 黎琦的意思是因为鲁惜出声在中户人家,家里环境比她好多了,不需要做舞娘这样自降身份的事情 “别再说了,小琦,”鲁惜万分失落,“我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挣钱怎么行,我爹那样……还不如你没有爹……” 鲁惜本是无心,黎琦已经变了脸色;程君佑知道黎政华是黎琦心底一块儿难以愈合的旧伤,听到鲁惜不知深浅的拿出来与她相比,他“霍”的起身,冷冷的说, “说完了没?!还不走!” 他居然代主驱客,鲁惜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是好,黎琦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拍拍,转头瞪他, “倒是该问你呢?说走还不走!?” 程君佑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鲁惜哪里敢得罪这尊大神,赶紧打圆场, “对了,华姨还说,你若有难处可以去找她;我就不多呆了,家里还有事儿。” “等一下。” 黎琦拉住她,转身回了屋,将针线从簸箩里倒出,盛了些东西出来, “这是点儿鸡蛋跟点心,给你和阿姨吃。” 鲁惜谦让两下,接到手里,有心跟程君佑道别,可他跟程邵霆一样,都是孤傲的性子,陌生的人眼角都不屑多带一眼的,只好作罢。 黎琦送走人,刚一转身,程君佑在后面凉凉地说, “别跟她那么近,不是好人。” 033 关心他 ()黎琦百无聊赖的往回走,刚晃悠到巷子口,眼尖的瞥见自己家门口有人。 天色有些昏暗,她定睛仔细一看,满腔的怒火烟消云散,惊叫道: “喂,裴沐林!” 消失好几天的裴沐林正慢吞吞的往前,闻言快速回头,咧嘴一乐, “小琦,你回来啦!” 黎琦跑的跟前,定睛一看,大吃一惊, “怎么搞成这样?!” 裴沐林尴尬的抓抓脑袋, “嘿嘿,不小心……” 他的左臂上全是血,已经换过衣服了,也不知伤口在哪,新换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浸透,看那流血的意思,伤口还不小。 不等他说完,黎琦白他一眼,推门进去。 裴沐林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多言,低着头跟进去,坐到石桌边。 黎琦很快出来,抱着个木箱,手脚麻利的打开,里面全是药粉药酒,干净的白布之类。 以前裴沐林是这一带的小混混,隔三差五的打架。 后来黎琦去了望月楼,裴沐林便去望月楼当护卫,也没少受伤。 从那以后,黎琦专门存放了些跌打损伤和外伤、止血止痛的药物和包扎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黎琦轻轻将他的衣服褪下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左肩的肩臂上,是一个比铜钱还大的血洞,血肉模糊的,看起来还不浅。 伤口没经过处理,仍在往外渗着血,整个左臂全尽在血水里;幸亏换过衣服,不然黏在一起,让她生拉活拽的往下扯,连她自己都得疼死! 黎琦看得一阵阵头晕。 以前帮他处理伤口多是一些擦伤碰伤,偶尔会有刀伤,刀口都不大,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心中一阵阵绞痛。 裴沐林再坏再邋遢的形象她也见识过,今天倒死要起面子了——她手中不停,口中却恶声恶气的骂道: “有换衣服的功夫,为什么不先止住血?!活该痛死你!” 骂归骂,手底不停,麻利的处理伤口,眼睛里也蓄上一层水花。 裴沐林也不还口,只是默默望着她。 黎琦撒上药粉止血,血又涌出来,药粉几乎被冲的干净;她抖着手再撒,如此反复几次,才勉强将血止住。 她紧咬着唇,死磕着不让泪水流出,那痛在心底蔓延,仿佛伤的是她,痛得也是她…… 熟悉的感觉让裴沐林全身放松,他微微后倾满足的闭上眼,唇角悠然上勾,对伤口的痛楚浑然不觉。 “早说让你不要做这些了,怎么不听?”想起这些,黎琦不由的絮絮叨叨。 其实,最初的时候,裴沐林做这些几乎全是为她。 他的大伤小伤不断,黎琦却没再受过一丁点儿的委屈。 她很感激他。 他说,可以养她一辈子的。 可誓言总抵不过沧海桑田,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她知道他们再无可能。 裴沐林一直不愿让黎琦再在华乐坊望月楼;黎琦也曾劝过裴沐林不要太过拼命。 现在,她出来了,却不是为他。 他却还是免不了打打杀杀。 想起这些,何其心酸无奈。 “没事,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这不没事吗。” 裴沐林语气淡淡,随即一声惨叫。 黎琦收回掐他的手,眉头一挑, “没事?!怎么叫有事?手臂废了才叫有事?!” 她突然眼睛红红,狠瞪着他,几乎是嘶吼出来, “每回一提,你总是说过一段时间——要过多少时间?!等得把命搭上才算?!” 裴沐林默默望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相望着,僵持着。 裴沐林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手臂再痛,也甘之如饴, 给读者的话: 这几天正常更新是4000字,稍候还有一章。 034 程少的兴致 ()裴沐林默默望着黎琦,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相望着,僵持着。 裴沐林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手臂再痛,也甘之如饴, “你还关心我,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 黎琦静静的,没有挣扎,等他说完才缓缓的伸出手臂,坚定地将他推开, “以后不要这样了。” 裴沐林心中一痛,涩声道, “不要哪样?你明明心里还有我,为什么还要狠心将我推开?” 黎琦别过头,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裴沐林慢慢蹲,握紧她的小手, “小琦,你别这样……是我不好,对不住你,我也诚心改过了,你就原谅我,我们重头开始好吗?” 好吗好吗好吗? 裴沐林难受至极,黎琦又何尝不是。 其实说起来,裴沐林人很好,对她真的不错。 曾经,她也想过,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从“那件事”以后她就知道两人之间真的再没可能。以前是心软不忍把话说得太绝,两人都默契的不提,殊不知这样,反而让裴沐林心存了侥幸。 这些天,一些事情纷纷扰扰,将她仅有的一丝耐性也消耗贻尽。 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和,陡然甩开他的手,高声道, “你知道我的性子,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再无挽回的可能!是我不好,一直没有把话说得太狠,我不想跟你再在一起,却贪心的想留下你这个朋友……” 黎琦知道这样肯定会对裴沐林造成伤害,当着他的面一直都不好说出口,但现在不得不如此。 被伤一次,总不能还要被伤第二次…… 每当想起那事,她就心情烦躁,总以为时间可以消磨一切…… 原来不是不在意,那是没忘记…… 但是,他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 * 一品茗,顾名思义,的确是个品茶的好地方。 这里的茶好,环境更是优雅。 不同于那些纸醉金迷的欢场,这里是中京城最高雅的会客场所。 一品茗的二楼阴面全是两人间、三人间的雅阁,清净雅致。 二楼阳面是大小不等的多人间,明亮舒适。 此刻,阳面一个大包间的雅阁,胡进正邀请了程君佑等几位大家公子,几人谈天说地浅酌慢饮。 屋内很是宽敞,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摆设,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每张椅子都有锦绣的靠背和椅垫,就连小几上铺的都是精致的锦绣,边上还坠着流苏。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握着一杯香茗,斜倚在窗口,悠然道, “还是阿进的面子大,不然程少还是不出来。” “是啊,”另一个锦衣公子哥接上,“从上次在望月楼……”适时地打住下面的话,“到现在才见到君佑呢。” “别提望月楼,老子那口气还没出呢!”胡进没有他们的顾忌,提起那事就生气,一生气,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阿进还在哀怨呢!”两公子哥低低笑着,偷眼看到程君佑的面色不郁,一打眼色,谁也不敢再提望月楼了。 “程少干嘛呢,这么久了,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程君佑由他们的话正回忆起望月楼的事情,斜倚在椅子里面,懒洋洋的若有所思,哪里是恼? 听到问,程某人眨眨眼,淡淡的说, “没干什么。” “没事兄弟请你还不出来,这次要不是阿进请……” “咳咳……” 胡进连连咳嗽,这哪里是‘请’,分明是被逼无奈,生拉货拽将人拖出来的,汗! “正说赛马呢,君佑啥时候有时间?” “对对,人多了热闹,再叫上……”几人说到赛马,眼放金光,好久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了。 “不去,没兴致。”程君佑淡淡的泼了冷水。 “啊?”“唉!”“君佑怎么能这样?”几个人有兴致也被他搅得没了兴致。 “什么都没兴致,就没见过有程少感兴趣的事情……” 035 离奇古怪小妖精 036 灰太狼家族 ()胡进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门口, “哎呀——‘离奇’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黎琦有些疑惑,想要退后,却被胡进抓住手腕,她皱眉望过去, “你是谁?!”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啊啊! 难道在这个时代,也有这种老套的搭讪手法?! “你不认识我?你居然不认识我?!” 胡进的假笑容僵在脸上,无缘无故被个女人打的很惨,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人家居然不认识他! 胡进这回真正的一脸哀怨! “阿进,还不叫人进来。” 熟悉的声音让黎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就被这个个年轻的公子拉进雅阁。 “你……们要干什么?” 她想怒声质问,转而看到一屋子人,或坐或立都含笑望着这边。 黎琦看到里面正中位置的程君佑,后面的声音适时地低了下来,心情复杂的皱了皱眉——这人真是属狗皮膏药的,还有完没完? “‘离奇古怪’小妖精,一拳两脚想白打了爷,哪有那么便宜!” 黎琦白他一眼, “真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有打过你吗——打过吗打过吗,啊?!你也是个高手吧,啥时站那儿不动白白让我打过了?” 胡进瞪眼看着黎琦振振有词毫无愧色的说辞,一口血差点喷薄而出, “你你你……你个离奇小妖精!不承认也罢了,就算大爷我是诬陷你,程少那件事总不会错吧?爷早就看不过,想收拾你了!” “呦呦呦,瞧这意思还想要替别人伸张正义!你是病了,发烧了?——这口口声声的小妖精,该不是是那个小妖精把你甩了,有气发不出,得谁都要啃两口吧——啧,这一脸哀怨的!” 程君佑正一脸阴沉的望着紧握黎琦手腕的胡进,心里皱皱的有些不高兴,听到黎琦一句“这一脸哀怨的”,联想到望月楼那晚,那谁谁说“阿进……瞧你这么的哀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人家和离……”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黎琦看程君佑还有心情笑,不由得撅起嘴: “你还有完没完,到底要怎么样嘛?拜托,要解决也别今天,我现在真的有事,很重要!” 想了想,又低声嘟嘟囔囔哀求, “下次行不行?华姨约了我,迟到了会很失礼,华姨也会不高兴,事情耽误了不说,说不定还会扣我的工钱诶……” “真的?” 程君佑身子前倾,惊愕的连连眨眼。 黎琦使劲的点头,表示万分肯定。 “真是太好了!” 程君佑悠然的重新靠回椅子,还弹了弹衣袖, “那好,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上一会儿,你的华姨就会不高兴,耽误了事情还会骂你,有可能还要扣你的工钱,不过——那关我什么事?” 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表情显得却是——那样我真是太高兴了! “啊——你你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黎琦气的满脸通红,屋里的几人全都含笑望着她,饶有兴趣的。 她一一望过去:“灰太狼”笑得不怀好意,抓着他的“狼二叔”笑得阴险狡诈…… 依着窗边的那个——就是你,黎琦心中恨恨,居然还笑得那么无害,简直就是“狼三叔”! 还有这个,站在程君佑身边的那个,一脸的尖酸刻薄,仿佛随时冲上来协助“狼二叔”,不用说,是他们家的“狼二伯”! 给读者的话: 呵呵,没看过动画片,只听说过,谁来帮着数数,“灰太狼”家族的成员全了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