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时明月》 第一章 玉镯 我叫红袖,弋红袖,没错,在二十一世纪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典雅”的名字了吧。谁让我有一个爱古言胜过爱我的老妈呢。想想爸爸一个深沉老练的政府高官,怎么会看上我老妈这种整天只会看小说发嗲的花痴女呢?想想还真是不能理解。不过说实话,老妈的皮像还是着实不错的,这一点我幸运之至的遗传上了她花瓶的外貌。 不过我弋红袖可不只是个花瓶,老爸说了,即使是花瓶,也要做个有用的花瓶。虽然我打小调皮捣蛋,老妈怎么管都不济事,但是只要父亲大人一句话,我就立马乖巧听话,因为老爸是我的偶像,我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帅,最好的爸比。有时候我就在想,老妈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嫁给我老爸这样的人间极品!嗯!一定是这样的! 在老妈的影响下,我也多多少少看了些古言啦言情啦之类的小说,不过,有着爸比智商的我,对这类一女多男的小说天生没什么兴趣,因为类似的事件天天在我身边上演。 这不,昨儿过了个二十岁生日,今天房间里就堆满了各种官二代,富二代的礼物。毕竟除了我自身靓丽的外貌以外,还有我爸比那棵大树,搭上了他好处那可是大大滴有。这一点我可是一直都很明白,所以对于他们的追求向来都是心里鄙视,面上敷衍。 在我看来,他们连我老爸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以后我要嫁的男子,一定要是我他这样风华绝代的极品! 不过这些礼物我向来是来者不拒,毕竟家里都是有些权势的,送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这不,现在我手上就戴了一个昨天高家公子送的玉镯,不是我贪财,好东西也见过不少,只是这镯子实在是吸引人,就连老爸看了也是连连称赞,直说高家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那镯子通体翠绿,被雕成一个藤状,上面还有点点绿叶点缀,透过阳光来看,玉镯内的翠绿仿佛还在流动,真是浑然天成,我直打看了第一眼就再转不开眼睛,毫不犹豫的就戴上了。不管高公子人怎么样,反正这镯子是甚合我意,其他事就由老爸去处理吧。 晚上,躺在我暖暖的大床上,抚模着这个讨喜的玉镯,感觉真是特别开心,这就是心之所系吧。窗外的月光甚好,透过窗子撒在我的屋子里,一种朦胧模糊的美。 我不禁举起手腕,将玉镯对着月光,里面的翠绿又流动了起来,点点绿叶好像也在闪光,我不由得看得痴了,就连这镯子开始慢慢发光也没发现,我还以为是月光照射的原因。直到这玉镯越来越亮,将月色都盖了下去,我才反应过来,不禁大惊,来不及多做思考,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脑袋昏昏沉沉,眼皮更是重的怎么睁也睁不开,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梦里好想醒过来,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醒不过来,仿佛走进了一个梦魇。 我不禁大怒,这个高公子,我不就是拒绝了他的追求么,至于找这么个妖物来至我于死地么,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看我老爸知道了,一定要你好看。 骂归骂,我心里确实是焦急的,这么久不醒来,老爸和老妈一定着急死了。我眼皮重似千斤,实在是有心无力。可一想到爸比着急慌乱的心情,我把心一横,牙齿用力向舌尖咬去,顿时强烈的刺痛感令我全身都颤抖起来,口腔里也弥漫着重重的血腥味,我尝试着睁开眼睛,没想到这方法果然是有效的。 只是光线过于刺眼,我只得先睁开一条缝隙,可那里透过来的景象顿时惊呆了我。这哪里是我的房间,更不是医院。头顶根本不是天花板,圆圆的倒像是和爸比一起去西藏旅游时住的蒙古包,不过倒是豪华许多,房间的墙上挂着弓箭,牛角,兽皮之类的,明明就是蒙古包的特色嘛,就连床下铺的褥子也仿佛是整张兽皮,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方?难道这是最时尚的病房?可也没见医疗设施什么的,不像啊。 自力更生有饭吃,我还是自己起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正当我要掀起被子下床去,从蒙古包的门帘外进来了一个人,我只好压下要起来了冲动,歪在枕边作冷眼状。 老爸说了,心里越慌乱,面上就要越平静,这样才不会让人抓住弱点。 原来进来的是一个小丫头,穿着俨然是少数民族的服装,头发编成两条粗粗的辫子垂在两边,额头上戴了一个银制的花样饰品,看装饰应该是蒙古族的,衣服也像。不过脸上倒是挺白净,没有传说中的高原红,模样倒也清秀。 她看到我已经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就丰富了,先是惊喜的跑了过来,到床边时又喜极而泣,抱着我的手直抹眼泪。 然后…… 然后就开始说了一大堆叽里咕噜的语言…… 反正我是听不懂的。 我不禁叹了口气,开口道:“你是谁啊?” 然后她的表情又丰富了。 最后终于结结巴巴的说:“我是阿木花啊格格,格格你不认识奴婢了吗?” 等等,格格?奴婢?我现在到底在哪里?开什么玩笑?难道在拍电视,不对啊,没看到摄影机啊,还有导演,都没见着啊。 阿木花见我呆呆的不说话,又赶紧说:“格格是不是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脑袋啊,连奴婢都不记得了?” 从马上摔下来?我明明是晕在了床上好不好,老天,你给我开什么国际玩笑?突然,我脑子里想到了一个可能,老妈的古言小说里常说的……穿越?不会吧,这么小的几率也能被我撞到?换老妈过来她会更开心点吧。 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个貌似很对的事实。 于是我很不死心的问到:“阿木花,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份。”那丫头楞了下,赶紧道:“康熙四十二年啊。” 康熙四十二年?我要不要这么幸运,真的穿越了?可问题是我一点都不想啊!突然我想到了那个玉镯,一定是它带我来这里的,赶紧举手左手来看。没有啊!右手,也没有啊! 爸比妈咪,我真的穿越了! 康熙四十二年,也就是说,我有可能会亲眼看到九子夺嫡?不行,得先弄弄清楚我现在的身份。我一把拉住阿木花,急切的道:“阿木花,我脑袋可能真的被摔坏了,你赶快告诉我我是谁?” 她的表情又丰富了,在我热切的眼神下,终于开口了:“格格是科尔沁草原上最尊贵的其其格,名字是博尔济吉特·明月,只有草原的最尊贵的女子才能叫明月。而且,您还是大清朝的康熙皇帝亲封的庄敏格格,是从您的姑女乃女乃孝庄文皇后和顺治爷的敏妃中各取一字做的封号呢。” 听她说了这么多各种皇家名词,我头都大了,只听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这具身体,很尊贵,是真的很尊贵。封号里还有一个孝庄太后的庄字,可见其荣宠深厚啊。 “呃,阿木花,我为什么会摔下马啊?” 阿木花听我问了这个问题后,脸色就变得极不自然了。 我赶紧乘胜追击,继续追问她。 终于,她吞吞吐吐的说:“其实…其实格格的骑术…骑术不是特别好…又被格格的妹妹玛莎嘲笑…所以一怒之下就去和她赛马……就摔了下来。”说完赶紧看了看我的脸色,见我没生气,吐了吐舌头去倒水了。 还不是特别的清晰,继续盘问!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终于弄清了真相! 原来,我的母亲,也就是额娘,是顺治帝的女儿,也就是康熙爷的妹妹,父亲,也就是阿玛,是科尔沁草原的首领,顺治爷亲封的王爷,我,自然就是草原上最最尊贵的明月格格,可是额娘死的早,康熙爷怜悯胞妹,就封了她唯一的女儿为庄敏格格。 当然,阿玛还有其他小老婆,那个玛莎,就是他小老婆中的一个所生。这个明月格格什么都好,人长得漂亮,性格外向,惹人疼爱,被宠得如同掌上明珠,可就有一点不称心,骑术不好。 这骑术不好,放在草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蒙古族是马背上的民族,明月格格也不是没有认真学过,可就是学不会,估计是这方面先天不足吧。那玛莎是明月的阿玛的一个小妾的女儿,平时不怎么受宠,可就是骑术卓越。大约是因为科尔沁王爷平时太宠明月,心里不平衡,前两天就借赛马想落明月的面子。这明月格格也是个好强的主儿,明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可还是硬着头皮上,这不,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可是就摔掉了一天命啊,倒让我捡了个大便宜。还好身上的伤不是太严重,脸上也没有痛的感觉,大约不会破相吧。 心中一动,让阿木花拿来了铜镜。我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想看看这明月格格长的是有多漂亮。可当我看到镜中的那张脸时,着实是吓了我一跳,前世的我长的也是不错的,可是和这张脸比起来,就太清淡了。 镜中的明月墨眉斜入双鬓,一双丹凤眼顾盼生情,高挺的鼻子圆润小巧,嘴唇更是性感红艳。整个一人间尤物啊。看着年龄最多也就二八,可已经出落的如此迷人,以后可还的了? 唉,看来皇家的血统就是好,那么多美人积累起来的优良基因,明月就的得了她公主额娘的一半,也是这么的妖孽。 前世的我得了老妈和爸比的双重优良基因,走到哪里也都是被夸的份,长相属于那种清新的小家碧玉型的,可明月这皮囊,就属于比较明艳动人了。即使是不施粉黛,也是鲜研无比,再加上这活泼爱闹的性格,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了……人间尤物! 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镜子,阿木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玩笑到:“格格如今倒是爱惜起容貌来了,以前可是从不在意呢。” 以前,以前,明月的以前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有……蒙古语!我真心不会啊!要怎么说才能把这个慌圆过去呢? “阿木花,平时我和阿玛都是说蒙古语吗?” “那倒也没有的,格格,您的额娘从小教您说的就是官话儿,说是以后见了皇宫里的人不至于失礼。” 顿时我觉得轻松许多!被发现不回蒙古语大不了就说摔坏了脑壳。 “哎呀,奴婢有罪,只顾着高兴了,竟忘了王爷还在为您着急呢……奴婢现在就去禀告。”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飞走了。这丫头,一点儿都不稳重,我不禁摇头。 不知道我这阿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第二章 亲人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说王爷到了。 蒙古包的门帘被一个丫鬟掀了起来,随后就走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和丫头。果然是极具蒙古特色!脸上有一半面积被胡子遮住,身材高大威猛,衣着华丽,不过面色倒还和善,特别是看到我时,慈爱又担忧的的表情立马温暖到我了。 我正考虑要不要下去行礼,他已经走至我床边,拉了我的手过去,关切的问道:“明月,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昏迷这两天可急死阿玛了。” 看着他焦急的深色,我心里有些许的感动,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和我有血缘感觉的,只有这个阿玛了,并且看的出来,他对明月是真心疼爱的。想及此处,我微微一笑,开口道:“阿玛无需担心,您的明月没那么脆弱,你看你看,都已经无碍了。”一边说一边调皮的伸出双臂挥舞着给他看。 他看我如此,安心了不少,宠溺的笑着:“你这丫头,看你这么鬼精灵的,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唔,不过还是让医师看看比较妥当。”大手一挥,一个白袍老者就走了过来。 蒙古大夫…… 那白袍医者像我微微施了一礼,我会意的伸出手腕,阿木花又搬过来一张凳子,貌似蒙古族人民风比较开放,也没有在手腕上搭绢子什么的,就这样直接把脉了。 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那老者站了起来,捋了捋胡须,转身向阿玛施了一礼,然后他们就……叽里咕噜的交流起来……反正我是听不懂的。 之后那老者就离开了蒙古包,阿玛满面含笑的走过来道:“感谢长生天的保佑,医师说过了,没有大碍,不过你还得好好休养才是。” 我不禁松了口气,看阿玛和其他人的反应,应该是没发现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展颜道:“明月有阿玛的照拂,自然会逢凶化吉。”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的目光和前世我的爸爸一模一样,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爸妈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不禁浑身一惊,希望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不过是我担心多余了,阿玛只是轻轻擦去我的眼泪,打趣道:“我们的明月格格,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把小脸一扭,撒娇道:“阿玛这是嫌弃明月了吗?” 本以为阿玛会悉心安慰,可是他只是目光望向别处,那眼睛里,有我看不清的心绪,他徐徐道:“如果可以,阿玛只想你留在草原上一辈子,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也就够了,可是……唉”。 我心里一颤,这种神情和语气,前世我爸爸在官场上遇到难题时,也会流露出这样的无奈,难道…… 我赶紧握住阿玛的手,说:“我只想永远呆在阿玛身边,哪儿也不去。”目前,我只有呆在这个疼爱我的阿玛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听阿玛刚刚说的话,应该是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是这样显赫的身份,婚嫁怎么又能由得了自己,只怕是,到时候连他这个做阿玛的都做不得主!那做主的人,只能是紫禁城里坐在龙椅上那位了。可是,我的婚嫁不仅仅代表我个人,还代表着我背后的,就是我阿玛的势力分配问题,我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辱,更是一个家族的荣辱问题。康熙帝绝不会浪费我这么有用的一枚棋子,他一定会用我来巩固他的统治,在一个王朝的背影下,我算的了什么! 想到此处,我不禁汗如雨下,此时才真正体会到,社会主义是多么的好。在这样得时代,身为一个女子,不管我的身份是多么得高贵,可最终都逃不过沦为棋子的命运,连堂堂一国公主都要用来做政治联盟,更不用提我一个小小的格格! 顿时,我从心底升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忽感肩上一重,原来阿玛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拍了拍我,嘱咐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就出了帐内。 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前途渺渺,危险重重,我要如何自处? 心里存了这么些心思,那些由刚来到这个时空而生出的好奇之心也全都没有了,一时郁郁不已,沉浸在对未来的迷茫无助中无法自拔,连阿木花领了一堆侍女来传膳也没发觉。 直到她拿了衣物过来要给我更衣,我才发觉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到她和另外四个侍女拿着一件件服饰来给我穿戴,本应该好奇欣喜的我却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我向阿木花挥了挥手,道:“把这些都收起来吧,只留一件外衣就好。”阿木花也没再说什么,让其他三个侍女下去了,拿了一件月白色绣金丝银丝合欢图案的外衣给我穿上,脚上穿了一双本色羊羔小皮靴,软软的,很舒服,在这初春的季节穿着也不热,头发从中间分开后各编了一个辫子,只用一个鸽子血红宝石抹额戴在额前。 收拾好这一切后,我从床塌边下来,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我住的这个蒙古包。应该是受我那个公主额娘的影响,整个屋子里的布局宫廷味极浓,先前我在床上看到的只是屋子里的一小部分,因为有一个极大的云母屏风把我的寝室和外厅隔成了两个空间。寝室是一个小的半月型,外厅则是一个大的半月型,连成一体就是整个蒙古包。绕过屏风就到了外厅。两边的烛架上染满了高高低低的红烛,点点火光,映的满室光华,刹是好看,比现代的各种灯光要有情调的多,更不易的时,外厅的正中央还参差不齐的吊着大大小小的南珠,在灯火的照映下,更是流光溢彩,其价值,我都不敢估测有几何了。 因为是初春,大草原上还冷的紧,我这蒙古包里还生着取暖的大铜炉,兽首为顶,里面估计还加着香料,只熏的满室清香温暖,完全不似初春的冷冽。 我不禁汗颜,这古代贵族就是会享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俨然忘了自己也是这朱门中的一员。想到此,心结解开了不少,现在的情况倒也不算差,至少我穿过来的身份还是很给力的,如果穿到一个穷苦人家,估计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更不用提这么奢华的生活,即使以后康熙爷给我指了婚,那夫家也绝对是将相侯门,条件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算运气差,不招夫君待见,那自己的生活质量也不会太差,自己就安心做一个米虫吧! 这样一想,心情好了不少。心情一好,顿感饥肠辘辘啊,小手一挥,招呼阿木花伺候用膳,天大地大,饿死最大。 除了阿木花以外,还有四名侍女默然垂首站在据饭桌几步远的地方,屋子里明明有六个人,可是除了我之外,不见有人发出声响。这古代人也真是矫情,吃个饭而已,至于要这么多人伺候吗。俨然忘了刚刚是谁招呼阿木花伺候用膳了。 坐下来之后,我才看清今天的晚膳,清一色掐丝珐琅瓷,啧啧,据我所知,这珐琅瓷虽在隋唐时期就传入中国,可这掐丝珐琅,又叫景泰蓝,可是康熙年间才从欧洲传入中国,估计据现在也就几年的功夫,我这就用上了,顿感贵气逼人啊。 再看这菜,风干牛肉干儿,烤羊排,什锦豆腐,凉拌三丝儿,甜品有一个酸女乃皮,还有几样精致的下饭小菜,最后又上了杏仁儿茶和马蹄糕。看着这么大一桌子菜,我顿时压力大增,有心请这些侍女们一起吃,估计她们也不敢,古代的等级划分不是一般的严格。闻着那菜香,我什么都不再想,食指大动,开吃。作为一名新时代合格的资深吃货,吃遍天下所有美食亦是我的梦想之一。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我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这个有损形象的动作成功的引来了众侍女的微微侧目,这种行为,与正常的明月格格来说,怕是百年不遇的吧。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对阿木花说:“我吃饱了,剩下的你们端下去吃吧。”众侍女施礼道了谢,就悄无声息的下去做事了。 阿木花伺候我漱了口,刚吃完饭感觉肚子有点撑,还是晚上,要运动一下才好消化。可这个蒙古包就这么大,怎么活动的开呢,还是出去转转比较好,来这里以后还没出过这个蒙古包呢,出去欣赏一下大草原的夜景吧。 于是转身对阿木花说:“咱们出去转转吧,老在屋子里也怪无聊的。” 阿木花一脸头痛的道:“哎呦我的好格格呦,您的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这草原上夜晚的风刺骨着呢,您就好好的休息吧,再出什么事咱们王爷真的要了奴婢的命了。” 看着她那一脸凄苦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走到蒙古包门口,掀开门帘把头探出去试了试,果然是冷的不行。我打了一个寒颤,抽了抽鼻子,悻悻的缩了回来。 估计是阿木花看到了我这满脸的失落与无聊,立马热心的贴上来说:“格格,看您这么无聊,要不咱们把白瓷姑娘叫过来陪您聊一聊?” 白瓷?那是谁啊,我满脸疑惑的问:“她是谁啊? 阿木花满脸黑线,又无可奈何的说:”她是您的一个妹妹……“。”我和她以前关系很好吗?“我好奇的说。 阿木花连连点头:”是啊格格,她的母亲是汉人,所以母女都不得人喜爱,只有格格你对她们很好,白瓷姑娘读过很多汉书,格格你以前老缠着她给你讲故事呢。“ 原来母亲是汉人,我说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名字。于是点点了头,让阿木花去请人,阿木花一挥手,已有一个身材中等的侍女出去执行了。 没的转,有人聊天也是好的,还有汉人一半的血统,和我应该聊得来吧。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那个侍女就领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回来了。 我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她,戴着一顶棕色的翻檐尖顶帽,上面只得一些藏银装饰,不见珠宝之类,鹅黄色的披风滚着毛色不一的边,里面仍是同色的长袍,不过这样的服饰并不掩其风华。论起风华她并不比明月出色,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鼻子小巧,肤敕白,并不像明月那样让人一看就觉得惊艳。可是当你看到白瓷的时候,你就是移不开眼睛,尖尖的小脸在披风的领毛中愈发可怜,整个人站在那里给人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保护的**。垂下去的眼睑并不看人,可那颤抖的睫毛怯怯的向你招手,连我看了都想拥入怀中,更不要提男人。没想到我还有这样一个妹妹。 当我在思量着这些的时候,白瓷已经盈盈站立在了我的面前,低身向我施了一礼:”格格吉祥。“声音如同黄鹂鸟一样婉转动听。 我赶紧上前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温声道:”妹妹不必这么多礼,都是自家姐妹。“ 她一直垂下的眼睑此时突然上翻看了我一眼,又赶快垂了下去,那目光里有一丝疑惑,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我捕捉不到。 她也不再跟我客气,脸上绽出一朵茉莉般娇弱的花:”姐姐定是闲的无聊,才寻了我来。“ 看她这样快人快语,我就放下了刚刚生出的一丝顾虑,真心想找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独自在这个时空,越发觉得心灵上的孤独。 于是我展颜道:”白瓷你就不要取笑我了。“然后拉着她进了内厅。 两个人就这样谈天谈地,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我看夜已经深了,就不再放她走,两人同塌而眠,倒是比亲生姐妹还要亲切。 后来的几天,白瓷怕我无聊,天天跑着我又怕她不方便,就留下了她与我同住,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关系就更加火热了,让我在这里顿时感觉不那么孤单。后来阿玛见我们之间如胶似漆,就连着把对我的宠爱分给了白瓷一些,听阿木花说,白瓷和她母亲的生活已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听说后不禁深思,在这里,亲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的不牢靠,远不如地位来的重要。跟红顶白,拜高踩低,不仅仅在皇宫中是这样,在这民风淳朴的大草原上亦如是。 倒是那个害明月摔下马的玛莎,我病好之后也没有见过她,阿木花说她被阿玛狠狠地责罚了,连带着她姆妈也失了宠,现在基本上不在人前出现了。我内心里是实在不忍心有这样的后果的,可我只能看着,我不能做一个烂好人。 生活就这样重复着过了一日又一日,当在这里的第一个春天快过完的时候,我收到一个重大的消息,从此我在这个时空的轨迹也由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三章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我和白瓷正在辽阔的草原上跟着羊群欢快的跑,身后荡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像精灵一样的跳舞,我原以为这样快乐悠闲又安心的生活还会持续很久,可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的如此之快,虽然我早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这一刻的到来还是让我猝不及防。 阿木花和另一个侍女气喘吁吁的赶上了我们,她的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甚至连礼都忘了向我行,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格格……皇宫里来人了……要您去接圣旨呢。” 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看了白瓷一眼,她似乎若有所思。 于是我步履蹒跚的赶去了阿玛的王庭。 当我进入大殿的时候,阿玛已经跪在了地上,看我进去后,立即向我使了个眼色,我飞快跑到他身边,学着样子跪了下来,神情极是恭谨,可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向上瞧。 这一瞧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个身穿石青色蟒袍的男子向我走来,阳光从他的侧脸撒下去,细细碎碎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皮肤很白,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够阳刚,一双眼睛不说话就能让你觉得他在笑,挺直的鼻梁,给他增加了许多男性的魅力,可那薄薄的嘴唇又给人温柔无限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我的脑子里就剩下了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并不会在瞬间给人以震撼的感觉,而是愈看愈移不开眼,温润如玉,形容到他身上再恰当不过。不过他的身上还有一种我特别熟悉的气质,呀,是了,和我老爸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一模一样,我不由得看的痴了。 他大约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朝我弯了弯嘴角。 轰……我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脑袋里完全空白了,只留下一句话“我的如意郎君,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五彩祥云来娶我”。 直到阿玛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反应过来,感觉脸已经烧了起来,赶紧低下了头。 那男子打开了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博尔济吉特明月,乃朕胞妹亲女,哀吾妹早丧,朕心深痛,其女明月,乃朕亲封庄敏格格,秀外慧中,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今召入宫内,以全朕老来思亲之情,钦此。”他的声音如流过高上的溪水,如拂过山岗的清风,清冽又不失温柔,以至于我沉醉其中忘了谢恩。 耳畔响起一声轻笑,如微风拂过一样:“明月格格,请接旨。”一张明晃晃的圣旨已递至我的面前。 我立马惊醒,学着电视上演的,接过圣旨:“明月接旨,谢我主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后,那男子先向我阿玛问了安,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正思量着怎么向他行礼,阿玛已经笑呵呵的开口:“明月,还不给八贝勒爷请安。” 八贝勒!阿玛的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觉得自己都晃了一晃。顾不得多想,连忙依着自己印象中的样子屈身向他福了一福:“八爷吉祥。” 他伸出好看的双手,虚扶了一把,“格格请起”,声音里都带着如同春风一样的漫笑。 “谢贝勒爷”,我精神恍惚的起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阿玛看我这样,以为我是因为进宫的事吓得恍惚了,于是向八阿哥说:“让贝勒爷见笑了,小女身体不好,今日许是吹多了风,引发了旧疾,还望贝勒爷不要见笑才是。” 八阿哥连忙答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格格还小,这次要离家去遥远的京城,难免心里害怕,还是让格格好生歇着吧。” 阿玛一脸慈爱的对我说:“明月,既然贝勒爷都发话了,你就下去好好休养,过几天还要长途跋涉,身子骨难免吃不消。” 我不再多言,向两人施了一礼,漫无目的的走出了大殿。 依稀中,听到阿玛要设宴款待八阿哥云云,我却是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回去大睡一觉。 迷迷糊糊的回到我的寝殿,阿木花见我这样吓坏了,着急的问我怎么了,我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屋子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一头扑倒在床上,我拉起被子遮住了脸,内心之中却好像打碎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进宫,进宫,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全朕老来思亲之情?呵呵,只怕思亲是假,拿我当棋子倒是真的。可是,明知道是这样,还是要去,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萧郎萧郎,我脑子里却想到了八阿哥。 我只见过一面的他,竟是八阿哥,历史上那个八面玲珑,被雍正折磨至死的八贤王!那么一个钟灵毓秀的男子,我怎么都无法将他与权术连在一起,他身上的气质与爸爸是那么像,第一眼我就被他震撼,这样的男子,不该有那么悲惨的结局。更奇特的是,见到他我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他又怎么会是我的如意郎君呢? 进入这个时空,有着这样一个身份,我最不愿的就是参与到康熙晚年最著名的九子夺嫡中,以前在电视上,书籍上,看到的九子夺嫡,是众位皇子为了坐上天下第一把交椅,端的是争奇斗志,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虽然看起来精彩,可其中洗刷掉了多少条人命,才换来一个那样的结局,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道理我不是不懂。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随意用了点早点,我就带着阿木花去了阿玛的帐中,究竟该何去何从,阿玛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他是我在这个时空最重要,也是最牢靠的支柱。 阿玛见我来了,遣下侍从,我也让阿木花退到帐外,为我们把风,这次谈话,不能让外人听到,特别是皇宫里来的人。 一夜不见,阿玛好像苍老了许多,鬓间也出现了几根前几日我不曾看到的白发。心中一酸,这个阿玛,是真心真意为我操心,为我打算的,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哽咽道:“阿玛……”,不等我说下去,阿玛就拉了我坐在虎塌上,不无伤感的开口:“我的女儿长大了,有些事不用阿玛讲就能想得到,这样阿玛多少也放心一点。” 我心中酸楚不已,接到:“女儿知道,这次进宫,皇上必定不只是思念我额娘那么简单,可是女儿不想沦为棋子,更不愿卷入皇宫的事非中去,万一累及咱们博尔济吉特氏,女儿的罪过就更大了。” 阿玛微微一笑,欣慰的说:“原以为我的明月从小娇生惯养,天真无邪,还怕你进宫后不通人情世故,这样一看,是阿玛多虑了,该想到你都想到了,这样阿玛就放心了,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害怕,皇上毕竟是你舅舅,虽说天家无情,可总要看你额娘的情份,而且,咱们博尔济吉特氏,是出过几代皇后的,庄太后虽已仙逝,可威慑力还是很大的,阿玛保你在皇宫里不被欺负这点资本还是有的。” 听阿玛这么说,我顿时放心了不少,看来科尔沁对于大清,地位是举足轻重的。于是撒娇道:“可是明月不愿意离开阿玛,舍不得阿玛。” 阿玛闻言,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多大了还撒娇,你就当此行是去游览中原美景,如果不出意外,皇上顶多一年就放你回来了,阿玛还怕到时候你贪玩儿,不肯回来了呢。” 听阿玛的语气这么轻松,我也放心了不少,又嘱咐了我此行带的奴才,给各宫妃嫔带的礼物,细细碎碎,我都认真的记下了。 日近中午,又陪阿玛用了午膳,阿玛说下午还要同商议何日启程的事宜,就让我回去准备准备。 等我悠闲的转到自己的帐内,才发现已有一个人等候我多时。 一进入帐中,就见白瓷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袍,在这个草长莺飞的季节越发的灵动。一看到我进门,她就赶紧起身向我走来。 我正想像往日一样与她亲热几句,可没等我开口,她就一下跪倒在我面前,这个举动顿时惊呆了我。赶紧扶住她,想让她从地上起来。 可今天的白瓷非常的坚持,她脸上的神情似是非常为难,一双大眼可怜巴巴的盯着我说:“格格,您一定要帮我。” 我大惊:“白瓷,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先起来说话。” 她不再坚持,我拉着她起身,走到了外厅的榻上坐下。温声道:“我们姐妹一场,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似是难为情的看了看我,才低声道:“格格此去京城,可否带上白瓷同行。” 我哑然,苦笑道:“此行姐姐我避之不及,妹妹怎么还想去呢,我要去的是皇宫,行错一步都会有杀身之祸,妹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给我听。” 她也不再顾忌,答道:“格格应该知道,我娘亲是汉人,中原,是生她养她的故土,小时候,她总是对我说,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故乡的人情,吃食,都是她今生最留恋的回忆,可此生,她是回不去了,注定要老死在这草原上,可她还有一个愿望,就是让我亲自回去一次,喝一口家乡的水,吹一吹家乡的风,也算了却她的夙愿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恻然,想到了自己的故乡,首都北京,这一辈子我都回不去了吧。虽说这次也是去北京,可这隔着几百年的地方,会是我魂牵梦绕的家吗? 见我默然不语,白瓷忙道:“妹妹知道这很为难,可是,请姐姐帮我这一回吧,以后我肯定会报答姐姐的。” 我拉住她的手,黯然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只是这件事,我也做不得主,还要问一下阿玛的意思,不过我会尽力帮你游说的。” 白瓷喜道:“只要姐姐愿意帮我,白瓷就很开心了。” 又说了一些体己话,白瓷就离开了,我也开始忙碌的吩咐下人准备此行要带的东西,忙来忙去,天色很快就按了下来。 晚上,我又去找了阿玛,同他说白瓷的请求。 其实白瓷提出要与我同往,我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一去,归期遥遥,身边要没个体己熟悉的人,日子就越发难过了,她一去,既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 于是在阿玛那里,我极力为她说好话。阿玛知道以后,并没有反对,只是说这样不合规矩,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白瓷得扮成我的贴身侍女,我听了之后有点为难,她身份再低微,毕竟也是我妹妹,不过阿玛好像对这个女儿完全不在意,他想的是,白瓷沉稳慎密,阿木花太过跳月兑,有两人在我身边伺候,他更加放心了。 对于阿玛这样的厚此薄彼,我心里是有悲有喜。 到了第二日,我叫来了白瓷,告诉她了阿玛说的这个方法,去还是不去,由她自己决定。 出乎我的意料,听了我的话后,她只是微微一愣,就万分欣喜的说:“谢谢姐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我诧异道:“让你做我的侍女,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她不以为然的说:“妹妹本来就身份低微,能随姐姐同行已是天大的福分,况且咱们姐妹能相伴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就放下了此事,嘱咐她回去准备衣物用品,三日后就要离开科尔沁草原了。 第四章 桐花万里关山路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我的心里是浓浓的不舍之情,这是明月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也是我来到这个时空经历的第一个地方,离开了这里,我就不像以前那样的自由了。 临行前的三天,除了查看准备的东西,有空我就去陪伴阿玛,以后离开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白瓷也不再往我这里跑,而是陪伴在她的娘亲那里,听她说她的娘亲很开心她能去京城,这样就好,大家都很好就行。 这几天我也没见过八阿哥,听阿木花说,阿玛给他安排的很好。草原上的女子大胆热情,好多女孩儿见了他都朝他暗送秋波,不过他只是礼貌的回复一个笑容,就转身离开了。他那样的男子,到了哪里都应该很受欢迎吧。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离开的那天早上,阿木花很早就把我从被子里拽出来,顶着惺忪的双眼,我让她随便给我装扮。等我清醒过来,被镜子里人下了一跳。 典雅的淡紫色长袍,映衬着白皙剔透的肌肤,配着腰间同色的束带,简直不盈一握,下摆绣着银丝飞月,行走之间波光粼粼。头发编成了一个个细小的辫子,固定在耳后垂在腰间,只用星星点点的水晶插入其间点缀,和衣摆的银丝交相辉映,戴一顶嵌着紫玉的狐头帽,两耳着明月珰,胸前是一大串各色玉石穿就的缨络。整个人充满了野性和利落,完全不像平时的我。 阿玛看到我后,哈哈一笑,连声赞道:“好!这才像我草原上出来的女儿。” 白瓷,也早做了和阿木花同样的装扮,看起来只是个稍有姿色的侍女,她们两个站在我身后两侧,外人根本不会怀疑什么。 临行前,我才再一次见到了胤禩,在一条长长的车队前面,他骑着一匹黑色的大马停在那里,身着深紫色的旗装,这样魅惑的颜色更衬得出了他通身神秘又高贵的气质。我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里一股别样的滋味荡漾开来。 脸上挂着泪和阿玛挥手告别,长长的车队越走越远,渐渐的连部落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乘坐的马车是阿玛特地命人打造的,马车内有两米宽,一侧还放着一个乌木小桌,上面摆了我最爱的点心和茶水,下面更是铺了厚厚的毯子,防震效果也非常好,坐在里面几乎感受不到旅途的颠簸。 白瓷作为我的贴身侍女与我同乘一辆马车,阿木花则在另一辆上,我们两个人在那么宽敞的马车里,时而谈笑,时而拉起窗帘看看风景,倒是缓解了途中的无聊和离别的伤感。 而胤禩,除了礼节的问候和必要的接触,我们之间并无交集。这样就很好,我是一个知道结果的人,他们的命运是早就安排好了的,结果太过惨烈,所以之间的过程我不愿去参与。原谅我的自私与凉薄。 就这样行了两三日,周围的风景也渐渐的开始发生了变化,外面也开始出现高大的乔木,因为是初夏,已经郁郁葱葱。看着这熟悉的北方风景,我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家里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香味,凝目一看,原来是桐花开了。 桐树,是坚贞情深的树木啊。我最喜欢桐树,前世在家里,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桐树,每到春末,就会开出满树的花,到处都是满满的甜香。我常和小伙伴们捡花朵,喇叭一样淡粉色的花朵,并不似牡丹月季一样娇女敕,可却花香浓郁,放在嘴边轻轻地一吸,满嘴香甜的花蜜。到了夏天,大大的桐叶可以摘下来遮阳,下雨了还能充做雨伞。桐树,寄满了我的回忆。 而在这个时空,能让我感到亲切的,也只有这些个死物了吧。故国三千里,何处是家乡? 白瓷大约感受到了我的伤感,轻轻握着我的双手,把温度传递给我。我看着她长而颤抖的睫毛,不由生出一股怜惜之意,这是我的妹妹呵。握紧了她的手,这一路,我们要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了。 又行了四日,我们已经快到了京城,据奴才们的传话,明日正午就可以进城了。 平复下去的心情又一次起了波澜,心里面不是不紧张,对于紫禁城,前世去过好多次,而今,应该是最正式的一次了吧。 是夜,我们宿在了临近京城的驿站,胤禩叫人过来传话,让我今夜好生准备,明日一进宫就要去见皇上了。 千古一帝,这样的阵势让我从心底里害怕,怕说错一句,行错一步。 用过晚膳后,我想出去转一转,调整一下心情。白瓷怕我一人孤单,想要跟我一起,我婉拒了她,我只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 今夜的月色很好,我漫步在驿站周围的林间小道里,远处是百姓的点点灯火,突然就想做一名平头百姓,生活虽艰辛一点,可那幸福与满足感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像王子皇孙,天天想的都是如何谋划,人类的**是无止境的。 “退却功名利禄世,粗茶布衣任我狂”,悠悠一叹,此时此刻我是多么艳羡这样的生活。 “格格也有这样的心境吗”,身后传来胤禩幽幽的一问,我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立刻转过身去,向他行礼:“不知八爷在此,恕明月莽撞。” 他微微摇了摇头,缓步向我这边走来,我只觉压力倍增,不知不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无奈的笑了笑,道:“难道我就让格格这么害怕?”说话间已然凑到了我的面前。 你对于我来说是危险的,不过这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不好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有闷声不语。 “难怪第一次看到我就吓得连圣旨都忘了接,看来我以后见人得戴个面纱啊”,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我的的怂样,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声音讷讷:“八爷说笑了,哪有,您天姿国色。”说到最后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可说完后又一想,天姿国色,我怎么这么傻,忙抬头去看他,正对上他无奈又探究的眼神和额头的黑线。我郁闷的想,好像我一看到他,智商就无下限了,完全不复往日的聪明伶俐。 我忙开口打破这份尴尬,也算给自己解了围:“八爷连日赶路,应该很辛苦吧,明月还得多谢八爷的照拂。”这话我还是说的很真心的。 他似是不开心,皱了皱眉头,道:“这都是皇阿玛的旨意,要谢也留着给皇阿玛吧。” 那淡淡的语气让我心里有点小失落:“这么晚了,八爷还不休息吗。” 他叹了口气,道:“明日就要进宫了,又要回到往日烦琐的生活中去了,我在享受这最后的宁静。” 听他这样说,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过了今夜,我们都要回到一个面具下做人了,那就尽情享受今日的安宁! “人生得意须尽欢,从现在起,我不再是格格,你也不再是贝勒,我们就是普通人,所以就尽情的享受普通人的乐趣,你说好不好?”我豪气冲天的问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倏忽之间,便朗声一笑,道:“舍命陪君子。” 这才是真正的我,不违心,不做作,心里怎么想就做出来,不去想现在的行为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不去顾忌他八阿哥的身份。就让今夜的我,再去随心所欲一番吧。 胤禩转身对我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没等我回答就离去了,我疑惑地想着他这是要做什么。 片刻,我便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原来是胤禩骑着他的黑马驰了过来。走到我身边时,黑马“嘶……”的一声长叫,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温柔的打理着马毛,道:“它叫风声。” 我好奇的问:“难道骑着它能听到风的声音吗?” 一双白玉般修长的手伸至我眼前:“上来试试就知道了。” 我不再矫情,搭起他的手就上了马。 胤禩用手在嘴边吹了一声嘹亮的号子,风声就飞驰起来,我只觉两边的树在倒退,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不由得欢笑道:“果然能听到风声,这名字起的好!” 胤禩并不接话,只是专心的骑马,他的呼吸湿湿的打在我的耳后,我的背部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他的双臂环绕着我,这一刻,我只觉浑身发烫,脸上更是烫的不行。 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风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了下来。 我和胤禩先后下了马,我惊奇的发现空气中是浓郁的甜香。不由得抬头望去,趁着明亮的月色,我才发现周围都是高大的桐树,不管是树上还是地上,都是厚厚的桐花,一阵微风拂来,更有些许花朵徐徐掉落。 我惊喜的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桐花?” 胤禩温声道:“白天看你盯着这些树看了好久,想你应该会喜欢这里吧。” 我情不自禁的伸手接了两朵,把其中的一朵递给胤禩,示意他学着我的样子吸一口,大约觉得一个堂堂皇子,站在那里摆弄一朵花有**份吧,我都吸完了他还是难为的站在那里不动。 我就推了他一下,道:“你试试嘛,很好吃的。” 他眼里闪过一道我看不懂的情绪,耐不过我的纠缠,就放在嘴边轻轻吸了一下,半天才道:“果真很甜。” 我得意的笑道:“我就说嘛,很好吃的。”说着手也不闲,不停地接着掉落的花朵,并且挑一些好的分给胤禩,两个人就那样默默的品尝着花蜜。 “你怎么知道花里面有蜜,你以前见过吗?”胤禩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我的身体抖了一下,明月生在草原,长在草原,从来没见过桐树, 灵机一动,答道:“是额娘告诉我的啊,桐花是额娘最喜欢的花,也是我最喜欢的。” 胤禩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们就骑马回到了驿站。 为了避嫌,我们只是在远处就下了马。分别时,我低身向胤禩福了一福,温声道:“今夜的事,还请八爷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胤禩刚要回答,突然前处一个人影闪动,我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在古代,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起,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 胤禩忙拉我躲到了一边的树丛中。 第九章 欢宴 (三) 为首的一个竟是八爷,他左右还站着两个人,刚刚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穿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的男子。 十四笑着站了起来,道:“八哥,九哥,十哥怎么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唬了我们一跳呢。” 八爷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还是刚刚那个男子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啊老十四,我和九哥在那里等了你和八哥半天,你去寻八哥,八哥都回来好一阵子了,你还是不见人影,我们只得出来找你,走到这里,听上面的歌声这么动听,就上来看看,没想到你和明月妹妹躲在这里。” 听他说完,我才知道这两个原来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赶忙上前行礼:“各位爷吉祥”。 没等我说完,旁边的十阿哥就扶了我起来,说:“都是自家人,明月妹妹生分了”,十四又招呼我们坐了下来。 这是一直没开口的九爷笑着对十四说:“刚刚你不在,我们可是被太子和四哥他们灌了不少酒,你说,该怎么罚你?” 十四连忙开口:“哥哥们放心,小弟我甘愿受罚。” 十阿哥说:“我看这里倒是个好地方,不如让人去皇阿玛给我们告个假,说不胜酒力,先回了,咱们在这里小聚,你们看怎么样?” 十四立马赞同的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咱们兄弟也说些体己话儿,我现在就去办”,说着就去吩咐人了。 我心里倒是有些为难,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惹皇上不高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八爷,他了然我的心思,宽慰道:“不必担心,只是家宴而已,现在那边估计也快结束了。”八爷做事一向沉稳,听他这样说,我就放下了心。 十四很快就着人办好了这里,一张小桌,几盘精致的小菜和点心,还有几壶酒,我们入了座,五个人刚好坐下,我坐在八爷和十四的中间,九爷和十爷坐在我们对面。虽然简单,却也温馨贴切。 坐定后,十四先干了三杯赔罪,十阿哥这才放了他。 我倒了杯酒举起,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和几位爷聚在这里,我很开心,明月先干为敬”,说完举头饮下了那杯酒,如此良辰美景,不开怀痛饮,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会怎样,今天过得开心就行。 我的话音刚落,十阿哥就大笑道:“好一个明月格格,干脆利落,不愧是草原上出来的女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完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九爷和八爷,还有十四,都端起酒杯,灌了下去。 一时间桌上气氛甚是活跃,九爷,十爷和十四已经在那里划拳,只剩我和八爷坐在那里,我只觉自己心跳加速,本来因为酒精而红的脸这下更红了。 在八爷的示意下,我跟随他站了起来,我们到了亭边,他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温声对我说:“今天的事,多谢你。” 我脸红的摇了摇头,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一见他就乱了分寸。 大约是感觉到了彼此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刚刚的曲子很别致,以前从未听过。”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呃,那是我自己编的……”,说完先鄙视一下自己。 “很动听,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请明月姑娘高歌一曲呢,良辰美景,岂可辜负。”八爷打趣道。 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那我就给你唱首我最喜欢的歌,不过先说好,唱的不好,你可不许笑话我。” 他微微一笑,道:“好”。 听闻我又要唱歌,九爷,十爷,还有十四就抱着酒杯凑了过来。 我静了静心,片刻后,开口: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 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以前看《东方不败》时,每次看到东方不败抱着瑶琴,勾着**着玉足,极奇妖媚的在那里唱《笑红尘》时,我都非常动容,多想像那些江湖侠女一样快意江湖。唱着唱着,我站了起来,跳起在草原上学的胡旋舞,旋转到了十阿哥那里,我一把从他手中拿过酒壶,一边旋转一边仰起头,把酒倒入嘴中,也不管淋湿了衣服。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一曲终了,我已醉意朦胧,浑身发软,就顺势倒在了长凳上。抬首,发现九爷和十爷正一脸沉思的望着我,十四看我的眼神像地震了一样,而八爷,盯着我的眼睛亮亮的,又让我心中一动。 我摇晃着站起来,对他们几个道:“你们都愣着干嘛……来…咱们喝酒,不醉不归。”十爷和十四听我这样说,又举起酒杯,八爷和九爷顿了一下,才举起了手,我摇摇晃晃的走到中间,颤抖着右手握着酒杯到他们一人杯子上碰了一下,一仰头灌了下去。十四看我站都站不稳,一把拉了我坐下,我傻乎乎的对他一笑,两只手举了起来,在空中胡乱舞着,望着天上的明月:“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何如人生一场醉……何如人生一场醉。”念到最后一句,我的声音已渐不可闻。 因为喝多了酒,我只觉身上软绵绵的,就坐在了庭边的长凳上,靠着栏杆上,目光迷离的盯着八爷的看,在我说完这些话后,我就发现,一向温和的他脸色却阴沉的厉害。呵呵,我的身体醉了,脑袋却是清醒的。皇图霸业笑谈中,不如人生一场醉。我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引出这句话吗?你可能明白我的苦心?你生气了吗? 旁边的十爷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八哥,你没事吧,要不我和老十四先把明月送回去,时辰也不早了”。说着就要拉起我走,我一看他要带我走,立即撒起泼来,口中嚷嚷着:“我不走,我不走。” 他一看无法,又为难的看着八爷。 八爷摆了摆手:“你们三个先走,今天的事不要说给任何人听,这里有我。” 十四的目光闪了闪,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开口,被九爷和十爷拉走了。 忽然我的身子一斜,失去平衡,就要滑到地上去,胤禩赶紧过来扶住了我,一股淡淡的薄荷香飘来,我顿时清醒了许多,可恍惚之间又迷迷糊糊,只是想抱着他不松手。 我张开双臂,像八爪鱼一样牢牢的缠着他,他想挣月兑我,又怕我摔下去,只好呆呆的坐在石凳上。 我多么想不去管九子夺嫡,不去管他们未来悲凉的结局,不去管我博尔济吉特的身份,我多么想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我还在家中,还有爸妈的疼爱,我多想。我多想不要废掉那个清远高贵的男子,我多想你不要去争皇位,我多想四阿哥不要当皇帝,我多想你们不要手足相残,我多想。 想到这些,我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嚎:“我想回家……呜呜……我要回家……呜呜……”,只觉得自己哭的甚是悲痛,抽抽搭搭个不停,把来这里之后的憋屈和伤心都哭了出来,鼻子眼泪流了一大把,就抓着眼前人的衣服擦起来,完全不顾此人的一头黑线和僵硬的身体。 哭了太久,我感觉好累,这时候背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气:“我该拿你怎么办?”然后就感觉有人轻轻地一下一下在拍我,好像幼时妈妈的手一样温暖,我不再去想,安静的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再次醒来已日近正午,白瓷和阿木花都守在我床边,看我醒来就端来了茶水,我也觉得口渴极了,连着灌了好几杯。挥手让她们下去了,忽然一个机灵,我昨晚的所作所为一下子涌入了脑海中。 “嗷呜”一声,我扑在了床上,拿枕头盖在了脸上,双手捶着床板,我怎么可以那么丢脸。我抱住八爷不肯松手?我在他面前嚎啕大哭?我拿他的衣服擦鼻涕?我的老天爷啊,你给我开什么玩笑?以后还让我的脸以后还往哪儿搁啊? 一连还几日我都躲在宫中不敢出去,怕出去了会遇见他们,到时候我多难堪。所以就连宜妃请我我也让香茗推说身体不适。 这一日,我正躲在宫里百无聊赖的数蚂蚁,又来了一个宫女说宜妃请我一叙。第三次了这都,再不去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再说现在正是阿哥们上朝的时间,想来也不会遇见他们,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乘着步辇过去了。 第十章 太液芙蓉未央柳 宜妃住的是延禧宫,因为她颇受宠爱,宫内布置的相当豪华,就连宫内的下人也非常有眼力见儿,看她送我的香菱和香茗就可知一二。还好额娘在宫中留给我这样一个助力,让我在这紫禁城里不再那么难过。 一进入延禧宫,宜妃就亲自迎了出来,今日她穿了一件家常的绯红色攒金丝衣裙,越发衬得她娇小玲珑。宜妃也算是三十多岁了女人了,只是这些年保养得当,看起来还是颇有魅力,难怪康熙宠爱。 进了殿门,她拉我坐在榻上,吩咐人进了盏血燕给我,一脸关切的问道:“明月,前几日听闻你身子不大舒服,可是住的不惯?” 我笑答:“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离家这么多天,挂念草原上的阿玛。” “倒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可怜你额娘……哎”,说完又要抹眼泪,我忙宽慰她。 大约又半盏茶的功夫,门外通传说九阿哥到了,我一听头都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宜妃已将满面含笑,笑盈盈的说:“明月,快来见见你这位表哥。” 我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九阿哥进来后,先给宜妃请了安,我忙去行礼,却被宜妃拉了起来,她笑道:“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虚礼。” 我默然的坐在一边,不敢抬头。 宜妃对九阿哥说:“胤禟啊,以后你可要拿明月当你的亲妹妹看待,不能让别人在宫中欺负了她。” 九阿哥哈哈一笑,道:“儿子省的,必定好好待她。” 片刻,他就离开了,我见宜妃无事,也尾随九阿哥走了。 出了延禧宫,我连忙上前赶上九阿哥。 “表哥慢走”,我叫住了他,他看起跟在后面,就停了下来,我避开下人,行至他身边,低声问道:“八爷怎么样?” 他眼光一闪,道:“八哥很好”,我放下了心。 刚要转身离去,胤禟又道:“额娘说过的话,我会放在心上,以后,定会护你周全。” “如此,明月多谢表哥了”,我回应道。 他嘴角微微一动,像是还有话没说完,可是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终究是没说出来,转身走了。 我带着下人,往钟粹宫走去,好久不锻炼,走走还是不错的,就遣走了步辇。 已渐渐进入夏季,御花园里郁郁葱葱,太液池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更是有朵朵莲花悄然绽放,白瓷和阿木花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一时间高兴极了,看个不住,我倚着汉白玉的栏杆盈盈而立,伸手折一枝杨柳把玩在手中,笑吟吟的望着她们,身上的银纹百蝶纱衣随风飘扬。 三人正高兴着,一声高昂的女声传来:“我当是谁,原来是炙手可热的庄敏格格”,听这语气就知来者不善,我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裙,这才转过身去。 就在我们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女子,衣着首饰甚是繁华,在她的旁边,还站着太子和在宫宴上让我极不舒服的那名男子。 我缓步行至太子面前,低身,温声道:“给太子爷请安。” 太子的声音不似那夜的清冷,“免礼”,又指着旁边的两人道:“这是四贝勒,这是我的表妹,赫舍里文慧”。 四贝勒!他竟是胤禩的死敌,未来的雍正! 我不禁抬眼去瞧,正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平复了一下心情,福身道:“四爷吉祥。” 依旧是和眼神一样冰冷的声音:“起来吧。” “哼”,文慧似是对我非常不满,这一声甚是刺耳。 太子爷不悦的皱了皱眉,叱道:“文慧,还不给格格行礼!” 她似乎有点怕了,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拉了面子,涨红了娇俏的小脸站在那里不动,耳朵上的金珠子因气急了不住的颤抖,与头上的珠翠撞在一起窸窣作响。 反观我的装扮,只一个海水纹青玉簪压发和和田玉抹额,再无其他。 太子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略有歉意的对我说:“格格不要怪罪,文慧是被舅舅骄纵坏了。”舅舅,就是索额图吧,这个文慧的来头也不小。 我掩去心中的不满,露出得体的一笑:“太子爷见外了,叫我明月就好,说来都是自家姐妹,什么怪罪不怪罪。” 话音刚落,一边的文慧再也把持不住,一脸倨傲的道:“谁和你是自家姐妹,我是赫舍里皇后的侄女,是索相的孙女,满洲正黄旗,格格是蒙古人,怕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呢。” 这分明是**果的挑衅了,从小到大,不管在家中,还是在草原上,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旁边的阿木花眼看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要上前与她理论,我连忙按下了她,面上不怒反笑,冷声道:“姑娘好大的威风,论出身,我额娘是皇上胞妹,永泰公主,是君,论家世,难道姑娘认为我们科尔沁草原比不上一个丞相府吗,还是觉得孝庄太后去了,我们博尔济吉特氏无人了,就可以任人拿捏了!” 我这一顶帽子可是给她扣的大了,往轻了说,可以说是两个小姑娘的意气之争,往重了说,也可以说她欺君犯上了。我对你礼遇有加,不过是看在太子和索尼的面子上,是我家教好,可不代表我是个软柿子,我可不是什么苦情剧的女猪脚,别人欺你辱你,还得以德报怨,我是有仇必报,能现在报就不放到以后报。 果然,我的话一出口,她的小脸就白了,站在那里低头狠狠地搓着手绢,再说不出话来。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训斥道:“还不快回家去,少在宫里丢人现眼,不怕辱没了赫舍里氏的门风!”反观四阿哥,依旧是那副样子,冷眼旁观,不过看我的眼神有了些意味深长。 文慧如得大赦,转身就要带着侍女离开,我却不能这样便宜了她,不然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待她转身时,我放慢语调冷声道:“慢着。” 她脚步一顿,转身,恨恨的盯着我说:“你还要怎样。” 我莞尔一笑:“姑娘见我这么久,不会忘了一件事吧”,顿了顿语气,曼声道:“我是皇上封的庄敏格格,姑娘站这里这么久,还未向我行礼,还是姑娘礼仪没学好,要不要我禀了皇上舅舅,让姑娘免费让宫里的嬷嬷培训一下,丞相府里出去的小姐,可要礼仪周全,方不被人耻笑,太子爷和四爷,你们觉得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我眼珠子一转,看向太子和四阿哥,太子还没说话,四阿哥终于开口了,语气竟有了些笑意:“格格说的极是。”恍惚之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文慧一脸委屈的道:“四哥哥,连你也不帮我。”又对上太子那严厉的目光,只得转身对着我,屈膝,咬牙切齿的道:“格格吉祥!” 这样也差不多够了,我满脸亲切,笑吟吟的道:“起来吧”,三个字说的极缓。 话音刚落,文慧就带着几个侍女一溜烟儿似的走远了。 看她离开的背影,我觉得心情大好,敢欺负到姑女乃女乃我的头上,丫的整不死你,咱们以后见真招儿吧,我心里恶狠狠的想。 一旁的太子无奈的道:“你嘴皮子功夫倒是厉害,文慧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我眼睛一翻,调皮的说:“走着瞧吧您呐,以后有的是好戏看。”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他是太子,和他相处时,却没有一点威严的气氛,像是朋友般随意,倒是旁边的四爷,让我有无形的紧张感,大约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是未来的皇帝吧。 他们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三个人就沿着太液湖欣赏风景,微风拂面,说不出的舒服,要是旁边没有四爷这个冷气机,我觉得画面会更唯美。 空气中是莲花一阵又一阵随风而来的芳香,我陶醉的大口嗅了几下,真是花香怡人。 一旁的太子温声道:“刚刚看你盯着荷花看了许久,你很喜欢荷花吗?” 我月兑口而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谁不喜欢。”然而,我最喜欢的还是桐花,我在心里如是说,思绪又回到了宫外与胤禩在一起的那一夜。 太子爽朗一笑,吟道:“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若有一日,本宫能与屈大夫一般逍遥,也不枉此生了。” 我闻言,顿觉不妥,屈原可是被放逐的,他有此想法,莫不是……一旁的四阿哥也是目光一闪,我立即开口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太子爷能有屈大夫的想法,实在是天下黎民之幸。” 他轻轻一笑,不可置否。一旁的四阿哥忽然告退,说有急事处理。他走后,我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 太子看到我一脸轻松的模样,疑惑道:“你很怕四弟?” 我微微耸肩,道:“他总是一脸冰冷的样子,不怕不行啊。” 太子接道:“其实四弟是面冷心热,以后你就知道他的好了。”是啊,好到抢了你的皇位,不过这话我只能自己心里想想。 想起来刚刚他说的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题外话------ 看着这么少的收藏和评论,狐狸号桑心啊啊啊啊 求收求评…… 狐狸会努力耕耘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