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来兮》 第001章离婚式 “你愿意做男人早餐桌上的一枚鸡蛋,还是晚餐桌上的一杯红酒?” 忘了是哪部电视剧里的台词,只记得当听到这句时,两人面面相觑。 “鸡蛋,营养的必须。”何来兮首先答。 “红酒,情调的供给。”成小思狡黠一笑。 十年前的玩笑,怎料,一语成谶。 何来兮这枚鸡蛋,最终输给了晚餐桌上那杯精致的红酒。 五月的某个星期天,上午十点,云淡风清,阳光热情却不热烈,一如此时的何来兮,精致鲜艳的妆容下,揣着一颗冰冷的心。 香格里拉酒店四楼宴会厅,紫色纱缎布置的四壁,蓝玫瑰铺就的地毯,中式自助餐的布局,宾客皆嘴角轻扬,互相寒喧,一切显得温馨,浪漫,和谐。 十点零一分,周杰伦《牛仔很忙》的歌声准时响起,打破宁静的氛围,和谐之余,更添兴高彩烈的气氛。 别以为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这其实是何来兮和苏大鹏举办的一场离婚进行式。 用何来兮的话说:结婚既然盛大隆重,离婚时,又岂能冷冷清清? 结婚既然你侬我侬,离婚时,又何必拨刀相向? 十点零一分,1001,纪念他们做了1001天的夫妻,多少有些伤感。剔透的玻璃杯里,酒液泛着鲜血的色泽,何来兮笑笑,一饮而尽。 亲友陆续到场,四手相握,皆笑颜浅淡:“来兮,祝你幸福。” “会的,我会更幸福。”何来兮也淡笑着回应,心里,却有一个更坚定的声音在宣誓:会的,我一定会更幸福。 亲友经过苏大鹏,也会礼貌的握手,同样的一句:“大鹏,也祝你幸福。” “谢谢。”苏大鹏的手僵硬冰凉,目光闪烁不定,语气也似腊月寒冰。到底是过错方,内心再强大,脸皮再厚,在这样的离婚式上,也淡定不了。 她像重生的凤凰,他像霜打的茄子,ok,轰轰烈烈的离婚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比起霸家产,吞存款,这样的抛头露面更令人解恨。当然,好戏还在后头呢。何来兮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即逝。 此地,也是他们结婚时的礼堂,聘请同一位主持,窜改同一句誓词,重走结婚时的流程。 “你愿意放弃当年的誓言,不再爱他(她),安慰他(她),无论他(她)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双方对视,苏大鹏的眼神中有些一闪而逝的留恋与不舍,何来兮却笑靥如花,端庄优雅,双方点头。主持人宣布:“退戒仪式开始。” 女士优先,在梁静茹略显哀惋的歌声中,她先帮他退下当年的婚戒,接着,他帮她退下。最后,两枚戒指分别落入剔透的玻璃杯中,放入冰块,倒上红酒,轻轻一碰,清脆的声音似一个句号,更似一个叹号。我们离婚了。我们离婚了!心中似打翻了一坛酱,双方一笑,五味杂陈,各含深意,来不及细味,将杯中掺有各自指月复气息的红酒一饮而尽,剩两枚戒指,隔着透亮的杯身,两两相望。此时,它们已无任何意义。 一片欢呼声中,离婚宴正式开始。与结婚时不同,他们各自敬酒。她敬他的亲朋,他敬她的,可不是么,明明与他(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若不是因为他(她),也许大家只是路人,却因为他(她),人家要关心你,支持你,照顾你,所以,在离开时,也要对这份恩情表达一下谢意。顿时,《牛仔很忙》再次响起,宴席热闹起来。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关怀和疼爱。”何来兮先敬苏大鹏的父母,此时,称呼已改。 “小来,对不起,是我们大鹏没福气。”苏妈妈站起来,话没说两句,倒忍不住伤感起来,泪盈于眶。 “看你,说好了今天谁也不许难过,小来,大鹏没福气是大鹏的事,叔叔祝你以后更幸福。”苏爸爸将酒杯遥遥一举,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红酒一口倒进肚里。 “谢谢。”何来兮接受祝福,无悲无喜无感动,因为眼泪,早在这之前流光了。 来兮来兮,情之所系,既然情是如此伤人,此后,便做个无情人罢了! 何来兮的眼角余光瞟向大堂正中的挂钟,十点三十分。该来的人,却仍然没有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原本平静的心,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来兮,祝你幸福。”终于轮到成小思,何来兮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欠债的永远比讨债的淡定,同理,小三比正室坦然,红酒永远比鸡蛋剔透。 “谢谢。”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个字,足以给二十多年的友谊划一个圆满的句号。 “来兮,请你不要恨我。”成小思突然走近她,贴着她的耳根,狠狠的说。 何来兮一愕,眼珠子似要从眼眶中蹦出,这哪是请求?这分明是命令,或者挑衅,像在说:“来兮,你就算是恨我,又能把我怎么地?”何来兮缓缓后退,摇头,边摇边笑边叹:“不恨你,当然。”后面的两个字,何来兮说得格外风清云淡。 多年同窗好友,亲手毁了她的幸福,在最后,还要求她不要恨她,天下还有比成小思更不要脸的女人木有? 宁少啊宁少,你怎么还不过来,替我拨了这颗眼中钉。 “我知道,你从小就是这样的人,看到我吃什么,非要抢过来自己偿一偿。半个橙子,半个包子,甚至半个汉堡,都ok,无所谓。不过,你也别得意,苏大鹏不是包子和汉堡,他是话梅,话梅肉全被我吃完了,现在你要过去,正好省得我找垃圾桶。”何来兮凑近成小思,淡淡的说,像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提醒你,话梅核没什么滋味,还有,小心隔了你的牙。”说完,嘻嘻呵呵的抽身离开。 说得多少是有些酸的,不过,足以解气就好,尤其,看到二步之外的苏大鹏一脸阴霾,眼中喷火,仿佛要拉了何来兮质问:我是话梅?我是话梅?并申明:你才是话梅,你全家属话梅! 这样一笑,何来兮就更开心了。只是,天杀的宁少,永远要别人等么? 这戏,也该入**了吧!**,就是句号。何来兮淡淡的扫了一眼快要爆炸的苏大鹏,心想,别急,还差点火侯。但是,你迟早得炸,炸得尸骨无存,和你的红酒女人一起,甜甜蜜蜜的。 果然,音乐顿止,二十位黑西装的墨镜大叔分成两队,整齐的踏在宴席中间的蓝玫瑰地毯上。很快,一边十人,负手而立,整齐的分成两列立在地毯两侧。 全场哗然,何来兮的眼睛却陡然一亮,仿佛黑暗尽头陡见黎明般的惊喜,小小宁少,从来派头十足。 十来岁的孩子,打扮得西装革履,油光粉面,亮瞎了一众人的眼。尤其两手插袋,嘴叨雪茄,更有大牌的气场,不愧v市第一小公子。 肉掌轻拍,立刻,一位大叔端了张椅子立在地毯中央,既而很识趣的蹲下。就见宁少像迈台阶似的,迈上这尊人梯,站到椅子上。 “大家好!”宁少全然不在意那些瞪得老大的目光。“我来给我干姐姐的离婚式划一个闪亮的句号,祝离婚的两位日后更加幸福。” 肉掌再拍,另两位大叔变魔术般的各拿出一个抽奖的盒子,盒子四周被红纸糊着,喜气又滑稽。 “在各位的见证下,我宁少出资,请我的干姐姐和前姐夫各抽一次奖,奖品是携在坐某位女士或男士全球某地旅游一次,吃喝拉撒睡的费用全由我宁少支付。”这下,四周的人不仅瞪大了眼,更张大了嘴,宁少出手,必阔绰无疑。 “啊,先请姐夫吧。干姐离婚了还是我干姐,姐夫离了就只能是前姐夫了,请允许我最后一次为您效劳。”宁少皮笑肉不笑,摆了个请的姿势。 苏大鹏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何来兮,哪知,何来兮竟给了他一个鼓励性的微笑,像以前他们一起排队领优惠券时,她说:“去吧,去吧,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那时她的脸上,就挂着与此时类似的微笑。 肉掌一抬,四周掌声竟起,苏大鹏在各位的掌声中,将手伸进了盒子。 何来兮紧随其后,一只盒子装着座席的人名,另一只盒子装着旅游地点。 “宁少,何来兮小姐抽到的是和宁少您的爱琴海之旅。”一位大叔惊呼,众人面面相觑,何来兮一幅早就知道结果的样子。事实上,早在宁少提议这一环节的时候,她便知道这小家伙打了什么主意。 “没规矩,先说姐夫的。”宁少招手,佯怒,却难掩女敕嘟嘟肉脸下的喜悦。 “苏大鹏先生抽到的是和在座的成小思小姐的北极冰川之旅。” 天啦天啦,有比这更惊悚的木有?在成小思和苏大鹏两人目瞪口呆之际,十名大叔分别架起两人,前呼后涌的朝门外走去,直奔场外的专机,要将他们送到某个不知名的北极。 同时,宁少牵了何来兮的手,也朝门外的大奔走去。 只是,意外之外,还有意外。 就在那对dog男女正要踏上飞机的时候,成小思几记佛山无影脚连袭,在大叔惊魂未定之际,手中刀光一闪,已朝何来兮脖颈袭来。 最后,就在宁少和何来兮你侬我侬之时,料不齐的,成小思的刀锋已刺穿了何来兮的喉咙,那些大叔们正在一旁吃屎的干活?!竟然惊悚得连枪都忘了拨?! 堂堂第一公子的干姐姐,名震v市的第一离婚式女主角,竟死于小三的剔毛刀下?! 死前,尚听到成小思歇斯底里的咆哮:“娘的,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能把我送去北极喂狗熊呀!” 第002章摄魄 冷,篆入骨髓的冷。寒,热血瞬间凝固的寒。 万籁俱寂,没有一个生灵,甚至阳光和雨露都不曾拜访这方天地。只一个声音在潜存的意识里反复萦绕,苍凉黯哑如古墓的钟声。 “弱者亡,强者生。弱者亡,强者生。” “弱者亡?强者生?”良久,潜存的意识似迷路的孩童,跟着这道声音缓缓的忐忑的吟哦。唇早已被冰封,短短的六个字低微的在腔内盘旋,始终无法冲破冰咒的冷寒,呼啸而出。 “哎!”空寂中,不知是谁,幽幽的叹息,难掩失望与无奈。 “弱者亡,强者生。弱者亡,强者生。”不甘心,更没时间气馁,唤不醒帝女魂,谁来破除千年冰咒?谁来解救百年冰族? “嘎——”锐利如剪刀的嘶叫声,似要将这方天宇剪破。火烈鸟扑腾着大翅,翩翩而至。两爪牢牢嵌入冰内,满目绯光,审视着四方冰墓下的生灵,气焰嚣张:她,不允许有一丁点生的气息! 由火烈帮内力催生的这场天山雪崩,发生在昨夜戌时三刻。彼时,酒肆脂巷繁喧,杯盘碗盏交错。也有不少冰族男人,正是晚餐之后,与妻妾共享鱼水欢愉之时。雪崩与冰咒齐袭,无数冰族人的一生,就被封印在欢声笑语与呢喃软枕之间,甚至来不及遮掩,来不及挣扎,此时看上去,四方冰墓之下,更像一幅雕刻而成的都市繁景图。 “嘎——”火烈鸟近乎咆哮的再次仰天长嘶,利爪更深的攥向冰墓,咯吱作响,眼中的绯色似能喷出火来。 她仍不甘心看到冰族人临死前的笑吧,她恨不能看到冰族人垂死挣扎,痛苦难堪,求饶不息?这个小肚鸟肠的家伙。有个生灵轻蔑的笑了。 这一笑,火烈鸟瞬间嗅到了生的气息,细长的脖子登时前倾,头霍然伸向冰墓尽头,一团火红的似蒸腾而上的物件升腾在雪白的天山废墟中。火烈鸟眯了眯眼,她恨啊,一双火眼怎就错过了这团火球! “**——”摄魄低低的骂了一声,本来以为扮成一坨屎就不会被轻易发现,但他的色泽还是深深的出卖了他,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摄魄是一只赤貂,小主来兮说:阎罗殿有个牛轰轰的家伙叫摄魄,你以后也叫摄魄吧,你就是我们冰族的摄魄,牛轰轰的意思。 好吧,此时不是回忆与煸情的时候,火烈鸟对墓下人脸上的笑极其不满,所产生的愤怒全冲着摄魄发泄而来,一团火从细啄中发射,目标直指那一坨红屎。 红屎欲躲,心想,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突然心生一计,直直的迎上了那一团火,并在他有限的内力催生下,将那团火越引越旺。 “弱者亡,强者生。弱者亡,强者生。”他反复吟哦着,突然腾跳而起,既而朝着冰墓的一方狠砸下去。“砰——”的一声巨响,烈火下的冰瞬间稀释,但对于千尺寒冰来说,无疑九牛一毛。 火烈鸟乐了,烤貂肉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加点主人的孜然粉应该相当不错的。这样想着,火烈鸟发起了猛攻,誓要将那团肉烧得香喷喷,入口即化才好。 “弱者亡,强者生。弱者亡,强者生。”四方冰墓下突然传来吟哦之声,起初声音微弱,摄魄忙于应付火烈之火,并未在意,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道,倒令他和火烈鸟同时一怔。 突然,那一方冰墓裂开,眨眼间裂痕便有一寸来宽,接着,更凛冽的寒气喷薄,一袭白衣女子瞬间从裂痕底冲出,骤风一带,已将摄魄揽入袖中,人倾刻飘走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待火烈鸟反应过来,白衣女子和那团肉已不见了踪影。 “嘎——”火烈鸟气极,转瞬寻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飞去,以期能将这两个生灵生吞活剥了去。 “**——”摄魄本以为小主完全清醒了,真乃当之无愧的强者,哪知,刚飞出冰域,来兮突然身子一软,直直坠地,摄魄也摔了个狗啃泥。 火烈鸟很快便会追上来,来兮仍昏迷不醒,摄魄万般无奈之际,通往聊城的霞谷道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绿尼红顶,再无别的装饰,赶马少年倒是清秀俊朗,想来,虽不是大富大贵,也不至是落魄之家,将来兮扔到马车上,说不定能托这马车主人,找个郎中给抓几幅祛寒的补药。 这样一想,摄魄瞬间催动内力,背着来兮,通过车窗,飞进车内。 马车内的少年正在午睡,红衣胜火,肤色胜雪,秀眉微蹙,樱口轻噘,一本书恹恹地垂落在地。却在他们刚进去,那少年闭目怪嗔道:“阁下不走寻常道。” 摄魄本以为马车主人不乐意,但少年说完,继续睡觉,仿佛刚才只是梦呓。 何来兮一觉醒来,看到的竟然是苏大鹏。 不,不对,应该说是十五年前的苏大鹏。 也不对,应该说是十五年前古装版的苏大鹏。 可是,她不是被成小思杀了吗?那么,苏大鹏为什么会跟自己一起? 很显然的解释就是:宁少为她报了仇,亲手处置了那对dog男女。 那么,自己眼前也应该有成小思才对吧? “成小思呢?”何来兮刚开口,便发觉嗓子干涩难耐。 葡萄美酒夜光杯,由古装版苏大鹏亲手奉上,笑道:“什么成小思?姑娘闺名?” 何来兮将美酒一饮而尽,美酒啊,从前何曾有过这般待遇?看了看外面,此时,天色已黯,两边皆是无尽的荒漠。而自己,正在一辆急驰的马车上。 “我们这是去哪里?鬼门关?”何来兮心里发毛,没想到哇,鬼界竟这般黯淡,寒凉,荒芜。 “姑娘真会说笑,我们这是去峪门关,进聊城,不是鬼门关。”古装苏大鹏笑得鬼魅。 “我们不是死了吗?”何来兮渐渐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因为此时,透过桌案上的萤灯,她看到了自己的衣裳,一袭古装。再通过悬在窗边的铜镜看到了自己的脸,天,清涩可人,居然还梳着双丫髻。再模模自己的胸,果然,待发育状态。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她穿越了。 第003章司马玮 穿就穿呗,偏偏冤家路窄,苏大鹏也跟着一起穿了,这令何小姐好生的不痛快。 “苏大鹏,原来你不属话梅,你属拖油瓶。”想起苏大鹏这厮和成小思在床上抵死缠绵的那一幕,她就觉得恶心,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她何来兮的把戏,她习惯天大的波澜压心底,不阴不阳的嘲笑几句,尤其解气。 “姑娘从天而降,醒来竟成了白痴?什么话梅?什么拖油瓶?”司马玮的笑抖然一收,眼中寒光一凛,虽然听不懂,但傻子也听得出这两个词绝非好话。 听出来了,崩管是假装还是事实,眼前的苏大鹏已经忘记了他在现代的那些勾当了。何来兮杏眸微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近苏大鹏,发动她的鼻息功,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闻了个遍。 司马玮很淡定,这年头,在他面前抛媚呈笑者有之,坦胸露肩者有之,装脚软装晕死,想躺进他怀里意欲承欢者有之,这装狗乱嗅者,虽是第一遭,但素来王爷肚里能撑船,只要没被掐豆腐,就暂且不计较吧,当然,只是暂且。 何来兮熟悉苏大鹏身上混合性的味道,那种深入骨髓,只有亲密接触,才能感知的,属于苏大鹏自己的味道。何来兮觉得千穿万穿,这种天生的体味是变不了的,狗改不了吃屎,贱人也变不了那股骚味。可是她嗅了半天,除了花香还是花香,她终于相信,眼前的人,只有一幅类似苏大鹏的皮相而已。同时,脑海中的记忆也在渐渐清晰,冰族,雪崩,冰咒,摄魄,火烈鸟,母后,四方墓,何来兮摊坐在塌,努力了半天,仅仅只是一些片断,始终无法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半晌,何来兮终于意识到眼前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回聊城,但姑娘去哪,由本公子说了算?”司马玮心里有一簇火苗隐隐跳跃,语气冰凉入骨。先是这一人一蓄不请自扰,再是那蓄生不问便取,不辞而别,接着,是这小丫头莫名其妙的讥讽,乱嗅,如今,她还想怎样?包食包宿陪笑脸?虽然清秀可人,却也不至于倾国倾城,配得上本王的笑脸?“那姑娘请下车,咱们就此别过吧。” “别,别呀。”何来兮的身子软上来,软得似一条蛇,拉一拉司马玮的衣袖,小心的道:“公子,我实在无处可去,还请公子收留,不说别的,我这肚子开始抗议了,公子车上可有糕点?”好女不吃眼前亏,作为现代职场女性,这种变色计,美人计,免吃亏计,何来兮可是顺手拈来。管他正穿还是反穿,一切等吃饱喝足再续。 果然就听“咕咕”的声音从她的小月复传来,她一脸谄媚,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姑娘,堂而惶之的要吃食?司马玮是笑好呢,还是哭好呢? “姑娘该怎么报答,先是收留之恩,再是解渴之情,这下,还要讨吃食?要不,姑娘这姿色,本公子勉强接受,姑娘以身相许了如何?”哭笑不得之余,司马玮竟觉得好玩。 “在你们这,以身相许不是指陪伴塌吧,也可以是为奴为婢吧。”何来兮想起古装剧里那些卖身葬父的戏码,很快的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成交。反正我也无处可去。”话毕,便见司马玮将桌屉内的水晶芙蓉糕端了出来,阴侧侧的笑望着她。 这人,天生一幅苏大鹏式的好皮相,凤眸入鬓,眸光深幽,唇角轻扬,骨子里,却又透着尊贵,气韵不凡,又有点,鬼魅,不得不让人疑心,这芙蓉糕里有毒或者,药? 管他呢,总比饿死了强,有药更好啊,跟这鬼魅**一回,就不信折腾不死他半条命。 抡袖狂吞,边吞边问对面这位好看的鬼魅,尊姓大名,年方几何,有甚辟好。司马玮都一一耐心回答,司马玮,男,十七,皇帝他亲哥,宁王,你要不信也没关系,你爱信不信,反正,下一刻,下一刻。萤灯下,司马玮笑得越发鬼魅,果然,下一刻,何来兮倒了,倒前还在赞这芙蓉糕的味道经典,比香特丽的蛋挞更女敕滑。 香特丽和蛋挞又是什么?这姑娘从醒来就开始说天外词,难道冰族的文化竟如此深不可测?凤眸微眯,某人陷入沉思中。 “千荨,将这位姑娘送到**阁。”马车骤停,就有人开了车门,扶司马玮下车。眼前,是气势恢宏的宁王府邸。 “**阁?”千荨看了看那恍然不知大祸将至的姑娘,气息匀香,脸上尚有一层薄薄的笑。真不敢相信,素来怜香惜玉的爷,这一次真的被激怒了。“那可是下等馆子。”千荨小心的提醒。 “哦?”司马玮顿了顿,抬眼,这家伙竟敢对命令有半点犹豫和怀疑?“有比这更下等的没有?” 千荨的脸都绿了,悻悻摇头。有是有,能真的向爷推荐? “送去**阁,跟妈妈说,三天后,专伺本王。”司马玮抬脚踏进宁王府,再也不看那两人一眼。 宁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004章春宵阁 所以,何小姐再次醒来,首先嗅到的是脂粉味和汗馊味,听到的是一幅公鸭嗓,拼尽全力的嚷:“醒了,醒了,眼皮子跳了,哎哟,可醒了,我的一百两金子哟。”间有环佩撞击的叮当之声,显然是公鸭嗓太过激动所致。何来兮想说:“大妈,您再使劲,公鸭嗓也变不成母鸭嗓,本小姐还要告您扰民。”可是,努力了半天,喉咙干涩难耐,半个字也崩不出来。 突然,一股浓烈的汗馊兼狐臭味猛烈的袭向何来兮的鼻端,何来兮瞬间瞪圆了眼,果然就有不名物什朝她的粉脸靠近。 “**——”何来兮暗骂,边骂边腾跳起来,惊骇之中一掌劈向那狐臭的面门,力道之大,在场无不目瞪口呆。想不到啊,真想不到,平日手无缚鸡之力的何来兮,此时真可谓潜力大爆发,可称“最强大掌”,一掌竟劈得胡大汉直直的跌出门外,跌过栏杆,跌下楼去,灰尘漫天,惨号连连。 何来兮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还好还好,除了掌心粘着几粒黑芝麻,手掌还算白皙干净,并无半点伤痕。 想到黑芝麻就想到芙蓉糕,接着就想到那鬼魅一样又女敕又好看又阴险的男人司马玮,小米牙恨不能咬碎了,吐那家伙一头一脸。再看看那公鸭嗓的主人:粉红丝帕,粉红衫,头顶无数毫无章法和美态可言的金银铜铁钗。一张脸像刚柔搓好的大饼,又白又圆又大。嘴唇像极了《东城西就》里的“朝伟”嘴,又大又厚又鲜艳。右嘴角,一颗黑痣闪瞎了何来兮的眼,真夺目啊,蚕豆大小,上面骇然生长着一根同色同闪的毛。一瞬间,何来兮心里咯登一下。 “大妈,这是哪呀?”何来兮尚存一丝侥幸,好看的少年不可能真恶毒如此吧。 “**阁呀。”公鸭嗓柳眉一蹙,恼了,大名顶顶的**阁都不知道,黑痣兰总该听说过吧? 可是,人家何来兮就是不给面子,茫然的继续问:“是干什么的?陪男人喝酒吃饭的地儿?红灯区?”那幅好学的好学生模样,真令兰妈妈感动。 “我家灯是粉的,这叫青楼,不叫红灯。”黑痣兰的眉蹙得更深,可是,想起那少年承诺的三天之后的三百两金子,她登时又眉开眼笑的表现出她老妈妈的温柔情怀:“姑娘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可有什么忌口的?想穿什么衣服,着哪家的脂粉?”那一个殷殷切切,直感动得何来兮泪花连连。 何来兮真想说:“大妈啊,俺啥要求都没有,俺只一个要求:放俺走。行不?”话尚在喉咙里蕴酿,黑痣兰果然是见怪脸色的大妈,马上一句话,堵了何来兮的樱桃口。“要求只管提,除了放你走。” 何来兮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冷冷哼了一声,看来,要想走,得靠自己。男人靠不住,老妈子更靠不住。 这青楼,像方才跌下去的那种体格的汉子不晓得还有多少,也不晓得养没养猫,更不晓得如果不听话,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将猫放进何小姐的衣衫里,着了汉子来打猫,那叫一个惨啦!比被成小思的剔毛刀结果了更惨! “我想喝冰镇血燕羹,想吃基围虾,三文鱼,想穿75c的,想用cd家的脂粉。”何来兮掰着指头数完,黑痣兰也在脑海里掰指头,且不说后面的几样听都没听过,光是那冰镇血燕羹,得费她多少银子?那三百金,伺候她三天,还剩多少? 可那少年说了,这三天之内,必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否则,三百金得飞。 黑痣兰的算盘打完,脑袋继续飞速运转,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哎哟,姑娘,血燕羹这就给您做去。虾么,本朝五州十六地,只听说过油焖大虾,鱼么,好吃莫过清蒸红鲤。罩胸的红肚兜哪都有,我还着绣娘给你绣了朵茉莉,以后,你就是我这儿的茉莉了。脂粉再好,也好不过飞烟阁的,瞧妈妈四十岁的人了,抹了飞烟脂,看起来才不过三十。” 何来兮那个吐血呀,不过,她也听出了苗头,那鬼魅少年估计放过话,为她开过后门的,量这妈妈不敢轻易得罪她。“茉莉?我不喜欢。我喜欢三月的桃花,四月的油菜花,六月的栀子,腊月的梅。就是不喜欢茉莉。” “那就叫腊梅吧,腊月的梅花迎风来。我这就叫绣娘改绣红梅花,梅花下首绣一对搂抱的佳人。”黑痣兰对自己的创意很满意,全然不知,“腊梅”两个字和肚兜的造型在何来兮眼里,那就等于恶俗。 “ok。”何来兮点头,即而皱眉,为难道:“我一个人,身单力薄,这伺候男人的活,难免体力不支,敢问大妈,我可有姐妹同舟共济?”说话时,何来兮目光四处游荡,她留意到,自己的房间临街,可是**阁是四角亭式的设计,欲逃月兑,先要模清地形,欲模清地形,先要窜个门子,认个脸。 “哈哈,诺大一个**阁,怎可少得了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桃花,梨花,月季,樱花,玫瑰和牡丹,我这儿啊,花色繁多。”黑痣兰颇得意的炫耀。 第009章保镖 为了摆月兑玫瑰,何来兮运用了五行八卦阵,声东击西计,捉迷藏,天黑请闭眼,无奈,玫瑰仍然亦步亦趋。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地,而且很有限,尤其对积极逃命,复仇地何来兮来说。眼见两条街已过,马上就能见到传说中的宁王府,朝思暮想的仇人,当然,是在牡丹没教错的情况下。 总不能带个拖油瓶去敲司马玮的门吧,何来兮狼狈的样子,倒不介意被那家伙齿笑。游了半条长江,浑身湿濡,头发散乱,早已无形象可言。但是,何小姐介意那家伙笑话玫瑰,笑话她满脸油渍,满眼痴傻。越单纯的孩子,自尊心越神圣不容伤害。那家伙,深更半夜能将无依无靠的女子迷晕了送进妓院,何来兮真不敢保证他的人品。更不能由着玫瑰回去跟她娘告状:“腊梅逃进了宁王府”,次日黑痣兰领着娘子军前来宁王府哭诉,那就前功尽弃,气煞牡丹姐了。 热锅上的何来兮气急反笑:“太阳落土,娃儿寻母,玫瑰,你寻你母亲去。” 玫瑰异常委屈,月色下,一张脸渐渐生动起来,脑袋轻颤,柳眉轻跳是前奏,接着“哇——”一声,丢虾抡袖,捂着面,大哭起来。 “**——”何来兮暗骂,知道不文明啦,知道文明人不该带脏话啦,可是,买疙瘩,您指点我该怎么做?! “姐啊,您别哭啦,被人听到,还以为妹纸欺负您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耐力更是如此,何来兮安慰自己:淡定,淡定。 其实,不一定要去宁王府的,但是,何来兮残存的记忆片断提醒她:她丢了一样很矜贵的物什,红的,肉乎乎的,忠心的,机灵的,可爱的,会叫**的摄魄。 普天之大,那东西也未必是被司马玮藏了,私吞了。但如果不是被人私吞,忠心的赤貂怎会踪影全无?如果不是被司马玮私吞,那司马玮为何急急的将她丢进**阁,欲害她个万劫不复?摄魄啊摄魄,那可是钱和权都换不来的宝物。 玫瑰很听话的止了哭,泪眼汪汪的望着何来兮,怎么这眼神熟得透了的感觉呢?无数次,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摄魄的眼神,便是如此,可怜兮兮。 何来兮脾气全无,打探道:“玫瑰,你不回去?” 玫瑰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头上a钗b钗乱颤,一阵叮当脆响,何来兮暗叹,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娘在**阁。” “不是亲娘。” 何来兮又是一阵暗叹:我说什么来着,不是亲生的吧,果真不是亲生的,千垂百炼,好一幅火眼金睛。 “你会飞,以前怎么不飞?”还有冒着火星的半句生生被何来兮咽了回去:凭什么专挑本小姐逃的时候飞?想想还是算了,怕伤害玫瑰弱小的心灵。 “不知道飞哪。”无辜,可怜,买疙瘩,你放过比你更可怜的何来兮好不好?好歹你还有个名义上的娘,而何来兮穿过来,只剩仇人加生死未知的宠物,连记忆都是不完整地。 “现在就知道?” “嗯。” “哪?” “你。” 何来兮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傻傻的玫瑰,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从前,出了**阁,不知道去哪,如今,她跟着何来兮,何来兮去哪,她就去哪,总会有个**阁之外的去处。 “为嘛?”是啊,你跟着黑痣兰吃香的喝辣的去呀,为嘛你谁都不跟,非得跟上何来兮这么个倒霉人?前生被弃,今世又被弃。 “你是我亲妹纸。”点头,玫瑰将亲字说得尤其响亮。“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保护你。” “不是。”何来兮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但是,天高海阔,人世纷杂。前世种种,她不再相信别人的保护,尤其是身边人,枕边人。 “是。” “真不是。” “真是。” “真真真不是。” “真真真是,你亲口说的。” “能改口吗?” “不能。” “黑痣兰是你亲娘。” “不是。” “我亲口说的。” “你当我是傻子?!”玫瑰突然抬头,画似的五官,只是那眼中,愤怒正在冉冉升腾。她在用眼神警告何来兮:你再说,你再说,小心我发怒。 好吧,玫瑰小姐,敢情您“不是黑痣兰亲生的”这句话,也是黑痣兰亲口说的吧。只要是亲口的,您都信,是吧?并且,都不给人一次改正的机会,对吧?您,是否太过分了?! 可是,谁能保证一个武痴发怒之时,何来兮的安全? “不许再跑回去找黑痣兰,不许出卖行踪。”最后,何来兮妥协式地命令。 玫瑰点头如捣蒜。 不就带她走吗,走就走,凭着玫瑰小姐的三下两下把式,好歹,何来兮穿到古代,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免费的保镖了。 何来兮边走边掰着指头盘算:前车之鉴,留个女人在身边是很危险的,但,玫瑰不如成小思无耻,不如成小思,不如成小思贪财,比成小思武功好,一项一项全是优点。忠心?容后再议。越想越觉得玫瑰好,就是名字太俗气。 第010章闭门羹 第011章婢女 因前夜九美馆临时关张,深夜的**阁倒是觅到了一线商机。却因腊梅生死未卜,牡丹失魂,玫瑰失踪,**阁鸡飞狗跳,难得的商机眼睁睁从黑痣兰手中溜走,急得黑痣兰肝胆俱裂。卯时二刻,满头满脸包的黑痣兰才心有不甘的入睡,但愿长睡不愿醒啦。 卯时三刻,司马玮的上下眼皮刚裂开一丝缝,就有一个熟悉的,甜腻软糯的,不怀好意的声音撞进他的耳膜:“王爷!”。 这声音瞬间撞开他的睡意,撞进他的五脏六腑,再撞向他冷若冰霜的心尖,心尖一颤,危险意识迅速传递到大脑,可,已经迟了。 那满满一盆的,凉的,掺了油盐酱醋的,洗脸水,在这个五月天的清晨,天女散花般,不急不徐,优优雅雅的当头泼下。 “哎呀,王爷,实在对不起,奴婢粗手笨脚的,您别介意。”何来兮恐慌得几近昏倒,施施然跌坐在地,泪盈于眶,楚楚可怜。 司马玮被眼前这一幕惊悚到了。他是这方圆百里的天,他只知道这家伙鬼主意多,胆子大,能从**阁神鬼不知的溜走,敢在王府门口放烟花,没曾想,竟多到始料未及,大到无法无天。 何来兮表面慌张,内里很淡定,她上面有人,有人!她上面的人,就是十岁的康王司马伦,昨夜烟火宴,司马伦很爷们的指天发誓:以后会罩着她们姐妹俩。 而且,她潜存的,片断性的意识告诉她:得罪司马玮吧,使劲得罪,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到底是为什么?她和司马玮在这之前有何关联?那部分关于真相的记忆好像被恶意封闭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来人,将这毛手毛脚,居心叵测的婢女拖出去,乱棍打死。”司马玮厉声大喝,寝房空荡荡,竟无人应声理会,他越发气血上涌:“谁放你进来的,谁让你当我宁王府的婢女的,谁给你发的婢女衣服,赶紧给我月兑下来,月兑下来!” 何来兮看着猛如困兽,满脸狼狈的王爷,更似吓得魂魄尽失,“哇——”的一下,弃盆抡袖,大哭起来,这一招,跟以前的玫瑰,现在的何小思学的。 何小思,是何来兮为姐姐取的新名字。 何小思抗议:“不好听,太素。” 何来兮连哄带骗:“你是我亲姐,自然得跟我一个姓。小思,是妹纸家乡最铁的闺蜜,已经死了,以后,你就代替家乡的小思,继续当妹纸的铁闺蜜吧。” 何小思这才勉强接受。 小思,小思,如果在今生,还能被这个傻兮兮的小思打败,那何来兮就只有去死的份了。 小思,是一种提醒,更是一种激励,激励何来兮同学,这一世,妄不可如前世般狼狈。 哇声震住了司马玮,震破了司马闺阁的门,破门而入的,是正在蕴酿降龙十八掌,脸上写着:我要劈死你字样的何小思和适时制止了何小思,神色凝重的千荨大人。 “主子,有音信了。”眼前的景况,的确有那么点纯男不宜的糟乱,尤其主子命令人家月兑衣服的话尚清晰在耳,主子倒是一脸坦荡,千荨小哥儿却是满面羞红,不敢直视的扭妮着,将那只镖和折好的字条恭敬的递给司马玮。 镖是先皇御赐状元镖,通体黄金铸就,柄刻“御赐”字样。拥有此镖者,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而那字条上的字,甚是调皮,歪斜着,弯曲着,狰狞着,像一个人狂笑时的五官。细看,上书:摄魄说,请王爷善待他主子,若他主子掉一根汗毛,或者被火烈帮盯上一眼,你的《鱼肠剑谱》就死无全尸。他会撕了擦,碎了当柴火。下落款:嘻呵老人。 司马玮登时心情甚好,说明臭貂安好,鱼肠剑谱安好。只是那只臭貂不清楚自己主子的情况,武功和记忆被恶意冰封,不下点猛料,来点刺激,怎能激发她潜在的能量?这样的来兮,又与普通女子何异? “主子。”千荨轻唤,秀眉深蹙,“连不问世事的嘻呵老人都掺和进来,想必事情更复杂了?” “无妨,只要能唤醒她。”司马玮从容起身,姿态淡定如常,全然不介意那一身湿濡,和因湿濡而令他全身几近透明的肌里。 千荨又是一阵脸红脑热心狂蹦,低头,轻颤,不敢看他。 何来兮边嘤嘤抽泣,边捡了个耳朵在听。司马玮果然没把她怎么样,对一个正常的,有权势的男人来说,大清早的被泼成这样,必定会发雷霆之怒,必然会将她乱棍打死。但是,何来兮受到的待遇是:成小思扶她下去换身衣裳,然后继续伺候王爷早膳。 虽然捏了把汗,提了心,吊了胆,但总算验证了何来兮潜意识的准确性。 更更更重要的,何来兮小姐大大大大的出了口气。天杀的司马玮,害她夜黑跳河潜逃,他也该尝尝被冷水淋的滋味。 司马伦迎上来问:“怎么样,你一提我名,五哥果然没把你怎么样吧?” “是哟,奴婢一说奴婢是康王爷的人,宁王果然很给面子的就不罚奴婢了。”何来兮觉得,这小屁孩的性格和遥远的宁少还真相似,爱充大的小朋友,就暂且给他个大大的安慰吧。 第012章巴豆粥 第017章血蛤 第018章学艺 血蛤属海鲜,十年血蛤属什么?妖精? 要不,为嘛眼前的这只血蛤,竟有碗口大小?明明是汤品,血肉模糊的一块却浮在水面,微微颤动,像某生物的呼吸。 凑近一闻,腥味弥天,而那袅袅升腾的热气,竟属于一锅白菜汤。 这就是您老炖了一天一夜的血蛤汤? “快喝,不喝就不是嘻呵老儿的徒儿。”威胁计。 “乖徒儿,快喝吧,感情深,一口焖。喝完师傅教你一招隔空拆板功。”诱哄计。 “喝不喝?喝不喝?不喝老夫一掌劈死你。”恐吓计。 “乖徒儿,这活血蛤喝下,能解你体内十分之一的冰封咒毒,还有十分之九,师傅正在努力。”吹牛计。不过,老头儿的几何学得不错,知道十分之一之后还有十分之九。 “我有毒?”牛吹破了,何来兮不信。 “千真万确。”嘻呵老人答。 “你怎么知道?”何来兮浅浅一计勾魂笑:您知道什么,您都说出来呀。 “你脸色苍白,唇色泛白,眼下乌青,手脚冰凉,畏寒怕冷,经常头疼脑胀,这就是冰封咒毒的症状。”嘻呵老人边数指头边说,比任何一刻都要认真严肃,目的无他,就是希望徒儿你赶快相信,赶快喝蛤。 “气虚体弱,睡眠不好的女人也有您说的这些症状。”何来兮不屑的笑,她希望这个头脑简单,心思单纯的老顽童能在她的嗤笑中,感受到莫大的羞辱,然后博然大怒,怒发冲冠,腾跳而起,最后,抖落些珠丝马迹。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发现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而且,一个个的,还都特牛掰的头一扬,嘴一闭,跟中情局特务似的,来一招:就是不告诉你! 之前的计策用完,嘻呵老人还剩最后一招:强迫计。 就在何来兮闷闷的在心中发表感慨之际,嘻呵的一只鹰爪精准的掐住了她的两颊,另一只鹰爪以雷霆之势,捞起汤里的活蛤,就往何来兮嘴里塞。何来兮挣扎着,内里竟有一股暖流,随着她的挣扎,缓缓升腾,弥漫至五脏六腑,何来兮暗惊:难道这就是体内原本的内功? 这样想着,挣扎得更加用劲,体内的暖流升腾得更快,弥漫至身体各处,似转化成各处的力量,何来兮竟觉得,她有使不完的力气。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游半个长江大桥的时候,当时便有这样的猜想。 碗口大的血蛤,硬生生塞进了何来兮的肚膛里,嘻呵老人这才收了手,吁了口气。 “师傅,我这胃,还在一跳一跳的,像那只血蛤在呼吸。”何来兮可怜兮兮的,无可奈何的,追悔莫及的,表达自己的恶心想吐。 嘻呵老人二话不说,拎起白菜汤就要往何来兮嘴里灌,何来兮忙跳开,摆手,惊恐万分:“别,别,让它暂且在我胃里活着吧,别灌白菜汤了。那家伙喜欢海水,白菜汤也是咸的,与海水同味,您灌进去,它会活得更久。”何来兮咬牙切齿的对自己的肚子呐喊道:“胃兄,给我辗死它,狠狠的碾死它!” 今天,是何来兮学艺的第一天。嘻呵老人教了她几句内功心法,她练得如鱼得水,那些困扰她的体内的暖流也渐渐由她控制,归她所用。 何来兮用内功解决的,全都是天下大事。比如,帮花大娘打水啦,替司马玮收拾屋子,打扫院子啦,陪司马伦玩马球啦,跟那天拿枪指着她咽喉的侍卫掰膀子啦。纯体力活干下来,一点儿都不觉得累,腰不酸,腿不痛,照样吃嘛嘛香。 宁王午睡的时候,全府都得安静。何来兮正想打个盹,又被师傅拍了肩。 嘻呵老人善意提醒:“你要闲下来了,想找师傅学功夫,就叉腰对着空气喊一声师傅。” 何来兮被吵了嗑睡,不乐意的调侃道:“谁知道我喊一声师傅,唐僧会不会跑来叫我悟空啊。” 嘻呵皱眉,盯着何来兮的小脸,不服气的问:“唐僧是谁?悟空是谁?比师傅还要厉害?” 何来兮正色道:“当然,悟空会七十二变,想变什么就变什么。比如,现在是个人,一眨眼,就成了一头猪,还能学猪叫。现在是头猪,一转身,又成了大美人,浑身香喷喷,迷得男人团团转。这些本事,师傅有么?” “那唐僧呢?” “比悟空更厉害,一句话,就能叫悟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句话?” “不许吃饭,不许吃饭,不许吃饭,不许吃饭。” 嘻呵不作声了,闷闷的飞了。嘻呵很生气,他可是当年的武状元,状元就是第一名,怎会有人骑在他头上呢? 所以,后果是:何来兮,晚饭前,给那一亩三分地的白菜浇水,不浇完不许吃饭! 何来兮倒是不介意去浇白菜地,她边浇水边对气呼呼的嘻呵道:“师傅,你告诉徒儿一件事呗,你告诉我一件,我也告诉你一件。” “什么事?”嘻呵不善于做买卖,但嘻呵有好奇心,尤其听了唐僧和悟空后。 “您怎么知道我体内有毒?您怎么知道解毒偏方?您怎么会有十年血蛤?您为什么总会选好时机出现在我身边?”何来兮一口气说了四个问题,说完便目光灼灼的望着嘻呵。 “只答一个。”关键时刻,嘻呵不糊涂,“十年血蛤,是我卖了老脸,找玄元那老东西讨来的。” “玄元是谁?” “只答一个,现在轮到你说。”嘻呵摆摆手,眸锐如鹰,一副不许对方耍耐的认真劲儿。 “好吧,我说。”何来兮觉得吧,来日方长,这些事以后慢慢套,眼下,需要耐心安抚某人受伤的老心灵。“我想告诉您,您其实比唐僧厉害,唐僧说不许吃饭,得说几百遍,才能制服悟空,但您只需说一遍。” 雨过初霁,瞬间,嘻呵心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