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女巫》 楔子 似乎只要有人就一定有纷争,诸如小到弹丸之地的台湾,亦是各兵家交战之地,上至政客高官,下至平民百姓,必有其争。 二十一世纪前夕,台湾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流血事件,不是连环车祸、地震之天灾人祸,亦非暴徒上街滋事惹是非,而是帮派大械斗。 即使警方大规模的扫荡仍成果不佳,抓了小鱼,大鱼不敢动,生怕一个处理不慎反而爆发更大冲突。 某日,某幢废弃大楼内,台湾最大的两个帮派山海帮和天狗帮正在谈判,为了一件工程招标案而闹得大动干戈,两派人马互持己见的叫嚣。 「方哥,你好歹给我们天狗帮一条生路,十亿太低了,养不活底下的兄弟。」 「老五,在道上混就该懂得道理,是我们山海帮先瞧上这块地,你让或不让,我们都誓在必得。」 「口气太狂了吧!听说你们爵爷打算收山当个殷实商人,这笔油水就别跟我争。」 「看来狗儿的鼻子最灵,既然知道爵爷要洗手了,何不大方地当成送礼,饯饯行。」 为首的两人表面上谈笑风生,私底下却暗自较劲,互不退让地打量对方的实力,後边站的兄弟个个手探入外套内警戒著,随时准备要掏枪扣扳机。 双方剑拔弩张的情绪一直飙高,壁垒分明,似乎一触即发,没有一个人敢眨眼睛,命全吊在枪口上,看谁的手快。 利字当头,人命轻贱。 外面烈日当空,里头却冷汗涔涔,湿了额头滴成河,串串浸透了里衣。 「干麽临走还打秋风,留一点给道上兄弟塞牙缝,不要走得不乾不净。」绰号老五的男子开始有些不耐烦。 「总要带点跑路费才安心,商人最现实了,不讲江湖道义。」方岩生冷笑著点燃一根烟。 桌子被猛地一拍,「你们就是不放手,非要大家扯破脸是不是?」 「各凭本事,昧著良心的钱少赚,你会活得久一点。」方岩生倏地起身。 谈判破裂。 不知由哪一方先开枪,刹那间枪声大作,烟硝味弥漫整座大楼,原本守在空地上两方人马一见情况不对,立即举枪相互攻击冲进大楼,好掩护自个儿一方的安危。 此一拚斗互有损伤,但以天狗帮的伤亡较为惨重,警方获报派队前往围捕时,只见大楼内一具具来不及带走的尸体,大约一算有百来个。 而正确数字尚不只这些,听道上的风声传闻,死伤绝对在一千人以上,只是警方担心造成人心恐慌才压下这条新闻。天狗帮人才严重失血。 当然山海帮也有少数人不幸死亡,伤势较重的一律住进帮里自设的小型医院治疗。 「岩生,你非要把事情搞大不成?」一个美丽男子勾起小指娇斥。 「是他们先挑起,我不过回礼而已。」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一反其阴柔娇态的阳刚男子轻呼出声,捂著伤口不愿上碘酒。 「你……」 「最後一次就狠干一场以兹纪念吧!以後可能没这个机会了。」他颇为遗憾的道。 站在窗边一身孤傲的男子回头,「想打架到竞技场,再有下一次就别再跟著我。」 「老大」 视线一转,被唤作老大的单牧爵吐出一口烟,眼眸中的沉痛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湖里。 不该再有死亡了。 第一章 一间奇怪的公司。 这是沙家女巫沙夕梦的第一印象,拿在手中的通知单感觉很不实在。 认真来说,它是间很「正常」的公司,一口气召募上百名员工,是属於新成立的资讯公司,但是来应徵的人还真是包罗万象。 有看来尊贵的千金小姐手提香奈儿皮包含蓄的等著,高中生模样的腼腆女孩、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一副刚从传统市场买菜回来的家庭主妇,还有温雅柔顺的职业妇女。 更好玩的是,一脸五颜六色的小太妹嚼著口香糖抖著脚,拿在未夹香烟的手上那薄纸竟然和她相同,是第一次应考的通知单。 有这麽抢手吗? 不过是间稍具规模的新公司,一切都尚在起步阶段,应该不至於三教九流都收吧!如此求才若渴? 放眼一看竞争对手并不多,约四、五十个左右,和一般大型、热门的公司相比是小儿科了些,来看看笑话也好,反正秘书职位只有一个,谁坐都成,她不强求。 「对不起,各位小姐请往里面走。」 一阵惊喜声由众多女子口中呼出,因为引路的男子简直是竹野内丰的兄弟,师得没话说。 原本显得无关紧要的应徵开始出现一些紧张气氛,人人摆出最佳的仪态搔首弄姿,未加打扮的女子连忙拿出粉饼补妆,期盼能留下个好印象争取唯一的机会。 众人鱼贯地进入如会议室般空旷的场地,几排空椅子整整齐齐地排在正前方,没有半张桌子。 「待会要考的是判断力和常识,十分钟後应考官会下来,你们先坐著等一会儿。」 俊美的男子一说完,便由侧门走出去,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失望的微叹口气,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 只是几乎,不包含早在一进门便自行挑了靠窗座位一坐的沙夕梦。 起初三分钟里听不见半丝交谈的声音,众人安静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慢慢地有了小声响,从有人挪椅子开始,彼此逐渐拉近距离高声谈起「心路历程」。 千金小姐抱怨手上的香奈儿皮包太便宜了,她怀疑百货公司卖水货,其实不难发现是在炫耀,手指上的十克拉钻戒亮得叫人闪神。 职业妇女和腼腆女孩谈论著各自毕业的学校,一问之下竟是学姊、学妹关系,高兴地谈起某某老师的近况,或是某某人的严厉及糗事。 女强人埋怨职场的性别歧视和薪资不公之事;家庭主妇唠叨著养儿育女的辛苦,怪丈夫的不负责任,只会和公司女员工勾勾搭搭。 不到五分钟光景,整个室内闹烘烘的一片像菜市场,三个女人就能颠覆世界之说确是不假,四十几张口同时开开闻阖,和平之日可远了。 「哇塞,大姊,你很酷哦!」小太妹向可娜踩著三七步朝窗边冷淡女子打招呼。 「小心黑肺。」 「黑枪、黑市我听得可多了,黑吠是指大黑狗乱叫呀?」她笑得乱没分寸地吞云吐雾。 「畸型儿。」 「嘎?!」她是不是在骂人? 「抽烟。」 喔!她了了!可是仍恶习不改,她猛吸一口到处喷烟。「姑奶奶我高兴。」 「找死。」沙夕梦冷冷一说,食指轻微的一动。 向可娜曳曳的一哼,一口烟还没抽进肺里,突然咳个不停,吐出舌头直喊苦。 「天呀!谁在烟草里放苦茶渣,好苦哦!」 「多抽一点,死了就不苦了。」人间苦七重,离尘早投胎,为禽为兽胜过为人。 「你!咳……你咒我死呀!」这位大姊八成是混黑社会的。她拿了片口香糖丢入泛苦的口。 「不值得。」 一个人若存心找死不听劝,死了是一种造化,不值得人费心,女巫的咒语不轻易出口。 「大姊,你混哪里的?」哇拷,真冷,简直令人崇拜呀! 「女巫帮。」 「有这个帮派吗?我出来混了好几年都没听过。」向可娜抓抓鸟窝头极力想著。 「孤陋寡闻。」 「哇!你一定是很有水准的大姊大,出口成章。」她也要加入女巫帮,肯定威风。 脏?她讲话的程度实在……「你的学历?」 「我呀,高中读到二年级就把教官的头打破了,他叫我提前领毕业证书。」意思是中途辍学。 「你没毕业?」奇怪的公司制度,它到底是请秘书还是打杂小妹? 「是我不爽念,谁希罕那所破烂学校,便当难吃死了。还好我会打架。」向可娜满不在乎的吹起泡泡。 「打架?!」似乎这就是重点。 这资讯公司该不会是变相的讨债公司吧!卖狗肉的羊头高挂。 「对呀!他们还打电话跟我确认过,最後才叫我来考试。」 大概怕人来闹事,所以要有自保功夫。 沙夕梦心里有个底了,相同的电话她也接到过,只是她回答得比较妙,武夫通常死在智者之前。 仔细一听,似乎其他人亦是如此,多多少少有学过些防身术,自卫并不难,有的还曾是跆拳道教练或是女国手。 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眼看著朝二十分钟逼近,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的看表,频频询问要等到几时。 突然,失火的警铃声响起,有人飞快的夺门而出准备逃命,有人吓得手足无措地呆坐著,有人胆小的当场嚎啕大哭,还有人念起各大神明的佛号祈求保佑。 「大……大姊,你还不逃……」天呀!她还年轻不想死。 「假的。」 「什……什麽……」火灾是假的? 「有浓烟吗?」沙夕梦冷声的反问。 「没有。」 「看见火光了吗?」 「也没有。」 「空气稀薄?」 向可挪用力地吸一口气,「不会呀!」 「坐好,考试。」 「考试?!」她不懂,不过还是乖乖的坐在位子上动也不动,不像其他人惊徨失措地乱窜。 「判断力和常识。」 向可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大姊,你真厉害。」 周遭的人听见她们不大不小的对话,再瞧见两人冷静的模样,聪明的领悟到这是一场测验,赶紧回到座位上装作处变不惊样。 不一会儿警钤停了,刚才俊美的男子又走了进来,只是这次看起来比较严肃、稳重,内敛的黑瞳中闪过一丝惊讶,好像在说怎麽还有二十几名,应该不到五名才是。 他走向一扇门招招手,立刻有两名像枪击要犯的大男人搬来一张方形桌一摆,他面向所有应徵者坐下。 「刚才警铃响时,你们为什麽不离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说不出所以然来,反正是虚惊一场。 「你们不怕火吗?」 向可娜得意地站起来一说:「又不是真的谁会怕,好歹你们也弄得像样点。」 「你怎麽知道是假的?」她看不出聪明样,流里流气地像个街头小流莺。 「没烟又没火你唬谁呀!我们可不是笨蛋。」她讲话时没停下嚼口香糖的动作。 俊美男子眼底一闪精光。「也许烧的是其他楼层,错过逃生时机可会葬身火场。」 「呃,这……」小太妹看向冷然的女子。「大姊,你说该怎麽回?」 「热空气往上飘,水往低处流,上层不漏水,下层不闷热,贵公司的防火设施不错,想死都不容易。」 她观察过楼梯并未有水往下流,表示上层的洒水系统并未开启,故起火点绝非在楼上。 而一般火灾时,火苗会往上窜寻求更多的氧气助燃,熊熊的热气必会透过空调的通气孔散向各处,可是她们所处的位置始终维持在摄氏二十六度左右,火的规模若不够大是无法触动消防警铃。 俊美男子会心的一笑,「小姐很镇定,的确是公司的疏忽,下回我们会燃些烟来助阵。」 临危不乱的女人不多见,尤其是长得美丽的女人。 在道上行走多年,故作冷漠的人见过不少,但是浑身散发出闲人匆近冰冷气息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连他都觉得她有一点可怕,冷得不像人。 「老狗的把戏。」 「嘎?!」他脸色略微一变。 「看来贵公司不打算开很久。」一年吧!等她过了一年秘书瘾後再开门大吉。 「可以请问一下是什麽意思?」他心底冒出些许火气,才刚「开张」就咒他们倒闭。 「缺乏创意。」同样的手法使两次就不高明。 俊美男子的表情有些愠意了,「现在就来考各位的身手。」 他告诉自已不能生气,好男不与女斗,他已经跟著大哥金盆洗手了,不能再任意的大开杀戒,即使她可恶得令人想掐断她的脖子。 刚才搬出桌椅的侧门内走出几位体型中等的男人,温和的表相看不出是会两下的练家子,排成一行等著主管下命令,乖得有如一群训练有术的鸽子。 「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其中一名,打赢了就能直接上顶楼,由老板亲自口试挑出最适合的人选。」他心中已有腹案了,就是「她」。 「我先来。」向可娜吐掉口香糖,指著其中最瘦弱的一位,摆好打架的阵势。 不知是男人太不济事还是向可娜架打多了,几个回合下来,居然打中男人的身体,而且还一拳揍向他的下巴,让他眼冒金星地倒下去。 也许是她的成就助长其他女子的勇气,一个个跳出来挑战。 当然不是人人都有先前的好运,几次淘汰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五名,只剩下最後一个女子尚未开口指名,冷冷的睨著一场不公平的比试。 女人先天上体力劣於男性,体格上的差异还是吃了点亏,真有诚意就该派女主管出来比试。 「这位……沙小姐是吧!你想挑哪一位?」俊美男子比对著履历表一问。 沙夕梦当著他的面撕掉通知函洒向天花板。「劣质的游戏你慢慢玩。」 「喂!你等一下。」 俊美男子身手敏捷的以手心撑在桌面上一跃,帅气的姿态叫现场的女子倾慕不已,只差一颗心没贴上去。 当他的手急忙的搭上前行女子的肩时,没想到遭对方一个反手扣重重抛掷落地,崇拜的尖呼声顿时转向女子身上,一点也不同情爬不起来的男子。 「哇!大姊,女巫帮缺不缺人?我来当个倒茶小妹。」她一定做不来秘书的工作,何必丢人现眼。向可娜吐舌暗忖。 「你太老了。」她从不自找麻烦。 「哇咧!当小妹还有年龄限制?」女巫帮这麽神秘呀!她还是认命些捞个小秘书当当。 当向可娜还在自怨自艾的时候,抚著腰骨的俊美男子已在属下扶持下站起来,不过受伤的男性自尊很难平复。 「沙小姐别急著走,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既然来了何妨玩到底。」出手真狠。 沙夕梦考虑了一下。「好吧!看你们蠢到什麽程度。」 「蠢?!」还没人敢说山海帮蠢,至少在引退之前。「各位小姐请随我上楼。」 一句请,故事有了开端。 该用什麽句子来形容眼前这两个如出一辙的男人,一个阴柔娇媚,一个沉著冷静,同样的一张脸却让人有不同的感受。 男人翘起莲花指的媚态还真叫人大开眼界,做来毫不忸怩似地理所当然,吓得几个女人花容失色,直想找门离开。 可是又舍不得另一个同样俊美却充满阳刚味的男人。 「哎呀!咱们都是好姊妹,你们缩个什麽劲。」涂上萱丹的十指比女人还花肖。 「别……别靠近我!我怕得爱滋病。」觉得嗯心的向可娜反射性地跳离他一公尺远。 「嗟!没知识也要有常识,好歹多看看电视上的宣传广告,爱滋病没那麽容易传染。」她肯定没受过教育。 「说不定你比猴子还毒。」aids的原始带原者就是只猴子。 男人长得比女人漂亮不说,眼波一勾的妩媚简直比女人更像女人,泰国的人妖还比不上他。 「小女孩的话不能当真,懒得理你。」他腰肢一摇一摆地准备去作弄其他人。 「不要碰她。」 「不要碰我。」 一冷一急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他微楞了一下缩回手。开玩笑要适可而止,如果连某人都出口阻止,眼前肯定是朵带刺冰玫瑰。 「沙小姐来应徵呀?」 她回他一个废话眼神,「不,我来修马桶。」 「嘎?!」他尴尬的一笑,「我们公司的马桶没壤。」 「那是因为你还没塞进去。」不需要太费心,一道咒语就成。 「最毒妇人心,你谋杀同类。」他微颤著唇瓣,一副见到蟑螂的表情。 「下戏了吧!相当低级的表演。」沙夕梦看看表,意思是浪费时间。 待会是去沈氏企业找博儿喝下午茶呢?还是绕到长虹企业去盯著宝宝,免得她笨手笨脚地搞死上官锋。 她以为楼上这一关会比较有深度,看来是高估了,三流剧场的小演员都比他演得称头些,不至於不伦不类徒惹笑话,他真当女人全瞎了眼,看不见他嘴角的诡谑? 真正爱美的「女人」不会走路内八,刻意地表现出三八气,她们会更加端正仪表走台步,随时随地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最好是小镜子不离身,尖头梳插在口袋里。 「岩生,她是不是女人?」他泄气的一比,恢复正常的口气。 方岩生,适才被摔的俊美男子,微露痛苦表情地揉著腰,「你去印证看看,我保证生不如死。」 「嗯!是女人。」只有女人这种生物才能叫人生不如死,她们比魔鬼还可怕。 「没错,还是个狠毒的女人。」她没当大姊大真是可惜。 方岩生和方墨生是一对相差五分钟出生的孪生兄弟。 「很高兴免费参观贵公司的变态兄弟,後会无期。」沙夕梦扭头就走。 方家兄弟正欲上前拦阻,有道沉厚的嗓音先一步喝止了她。 「我还没准你走。」 准?!为了这个字,沙夕梦回心转意的走回来,睨向背转过来的男子,那一头及背的长发让她不由得一拧眉头。 「我不晓得瞎子也看得见。」她讨厌他身上的气息,像她。 「我不是瞎子。」 「原来是贵公司的灯管太亮。」可笑,在室内戴墨镜,遭通缉已久吗? 他嘴角有一丝可疑的笑意,「墨生,把其他人请出去。」 有趣的女人。 「是的,老大……呃,老板。」怎麽搞地叫溜口了,他们现在是漂白的生意人。 方墨生笑容娇柔地请出五位应徵者,一关上门後男儿本性立现,大步地跨开步伐。 一阴一刚的男子立於办公桌两旁,看来就像庙口的石狮一左一右地护卫,正中央端坐的男子两手互叠放在桌上看著她。 「很抱歉,让你看笑话。」 「是不太精采。」沙夕梦不客气的拉来一张椅子正对他一坐。 「关於待遇方面你有没有什麽要求?在公司的能力范围内可以尽量满足你。」她值得砸大钱。 「我有说要接下工作吗?」她冷漠的说。 「我不认为你该拒绝。」他不允许她拒绝。 「说服我。」 他眉毛一挑。「公司制度佳,员工宿舍别墅化并附停车位,三节奖金以月薪论,年终奖金半年计算,外加红利和加班奖金……」 「我不加班。」 「嗯!」了解。「朝九晚五,周休二日,每年举办春、秋雨季旅游,地点由员工投票表决,表现杰出者有车子、房子……」 「等等,你确定是在徵秘书?」条件太好必定有诈,她不信任他。 「当然。」他肯定的点点头。 「沙小姐别再犹豫了,我们公司真的很不错,虽然才刚刚创业,可是前途大有所为。」方墨生在一旁鼓吹。 「如果公司的人都和你一样,我想没考虑的必要。」她作势要离去。 「不要……啊」他忘了先前方岩生的警告,拉住她的手,下一秒即被沙夕梦轻轻一扣压倒在桌侧。 「记住一件事,我讨厌男人碰我。」他们全是最低等的感官动物。 受过一次教训的方岩生忍笑道:「我不是说过别碰她,你偏不信。」 「我怎麽知道她出手那麽快,好像不折断我的胳臂不甘愿。」疼呀!这只女王峰还真螫人。 凭他以往的身手别说敌人摸不到衣角,就算不慎伤了一根头发也要其付出惨痛代价,可是没料到今日却会栽在女入手上,真是窝囊。 他是一时太轻敌轻心了,再来一回绝不输她,这一次是意外。 「我的腰还痛著呢!待会得找瓶药酒揉揉。」兄弟俩一样落难女人手。 「老大,可不可以拜托她高抬贵手,女人太悍是找不到婆家的。」趴在桌子不好看,有损他一世英名。 「男人太弱不如一头撞死。」指尖轻轻一扬,沙夕梦不费吹灰之力的丢开他。 为首的男子见状及时伸手一拦,以免方墨生真的一头往冷墙撞去。 「我很欣赏你的身手。」但个性不予置评。 「我不当杀手已经很久了。」可真要她杀人并不难。 三个男人一听怔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她有冷面笑匠的特性,往後的日子绝对不会枯燥。 「秘书一职非你莫属。几时可以正式来上班?」他不作第二人选。 她神色淡漠的开口,「知道上司的名字不过分吧!」 「单牧爵,牧羊人的牧,公爵的爵。」 「沙夕梦,星期一来报到。」头发一拨,她没打算多做停留。 「明天不成吗?有困难?」不知为何,他想早点看见她。 不是因为她的美。 打打杀杀十数年,身边有过的女人面孔已不愎记忆,却没有一个比她来得深刻,女人跟著他总怀著某种目的,终归脱离不了金钱诱惑。 而她完全不一样,对他是真的不感兴趣,眼中没有迷恋的光彩。 「你很急著用人?」 「公司刚成立总有些不便之处,没个秘书处理内外是左支右绌难施展。」他故意说得好像公司没人才般。 「下星期一,还有……我讨厌男人的长发比我漂亮。」不妥协,她习惯自我。 嘎?!单牧爵下意识的抚抚留了五年的长发。「我留它是有特殊意义。」 「那我建议你少在我面前晃动,凡是令人厌烦的事物我会自动清除。」她会一把绞断它。 「很难吧!我是你的上司。」至少每天进进出出要看上好几回。 「随你,反正我讨厌你。」尤其是那一头乌黑亮丽的流瀑。 听她直截了当地表明对他的看法,他心口并不好受,她很懂得伤人的艺术。「相反地,我很喜欢你。」 「我接受你的喜欢,但是别爱上我。」女巫的魅力很少有几人不受影响。 「为什麽?」 「因为冰做的心永不融化。」化成水只会无心。 「我不这样认为。」她不晓得这句话容易引起男人的好胜心吗? 在公牛面前挥舞红旗相当不理智。 「少来招惹我就是。」她走向门口,蓦地,停下脚步望向方墨生的下半身,「你做了没有?」 「什麽?」方墨生狐疑的低头一视。 「变性。」 第二章 「冰山,你最近好像很忙哦!」都没有做好吃的糕饼给她吃。 「闭嘴,小肥婆。」意图太明显了,她不觉得带著一身油很累赘吗? 「喂!冰山,本人严重向你提出抗议,六十五公斤只能算稍胖。」居然对天生丽质的她出言不逊。 「再叫我一次冰山,串架上的烤乳猪会是你。」她真的很不怕死。 沙星博笑嘻嘻地勾著她的手,「好嘛!小梦梦,火烧女巫也是会痛的。」 在一间视野无阻的蒙古烤肉餐厅里,藉著落地的透明窗可见一对别具特色的女人在翻动著肉片,一个圆呼呼的很可爱,一个冰得令人望而生畏。 总体来说还是颇为赏心悦目的一景,两人都长得十分秀色可餐,尤其是冰霜美女的侧睑更是美得叫人蠢蠢欲动,若能一亲芳泽死都甘愿。 可惜她四周冷得像筑起一道墙,没人过得去。 「别乱勾搭。」压著她叫她怎麽夹肉? 「你好无情哦!冰山。」是她才肯牺牲耶,要心存感谢才是。 「沙星博,你皮在痒是不是?!」口中虽然威胁著,不过沙夕梦从未对自个儿姊妹动过手。 她是面冷心热。 「来,吃口烤肉嘛!小梦梦。」沙星博夹起一口烤肉要喂人,最後还是忍不住诱惑塞入自个儿口中一嚼。 要她死很简单,但要她戒口、戒美食却比死更痛苦。沙星博立志以吃为人生目的。 「你又胖了一公斤。」六十六,很好的数字。 沙星博不在乎的挥著叉子,「能吃就是福嘛!干麽想不开拚命节食。」 「乐观的傻子。」看她吃东西真是件可怕的事,像灾难片现场,毫无节制。 「你才是悲观的疯子,一张嘴不吃要干什麽。」冰山也不常开口。 「荼毒你。」真该把她的嘴缝起来,叽叽喳喳地活像只超重的麻雀。 嘴巴塞满东西还讲话真难看,她不怕噎死吗?沙夕梦表情冷然地倒了杯可乐递给她,免得世间少了个胖女巫。 「冰……夕梦,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晚上的甜点我要吃蓝莓布丁。」她乘机敲诈。 「没材料。」 「我去买蓝莓搁冰箱。」哇!一想到口水就泛滥,还可以做蓝莓蛋糕、蓝莓派、蓝莓酥饼…… 「冰箱坏了。」 「买一台新的,我出钱。」反正有个凯子上司,她大可尽情海派。 「台湾没蓝莓。」至少不生产,她指的是新鲜现摘的蓝莓。 「冰山,你是故意和我唱反调是不是?欧洲满地是野生莓。」沙星博不满地抢了一块香菇往嘴里丢。 别的不敢说,女巫要绕地球一圈仅在弹指间,骑扫帚也只要三个飞行时数而已。 「你去。」 「当然是我去……哇!你好奸诈,原来你在设计我。」也不怕她飞到一半掉下海。 「别嚷嚷,小心被抓去解剖。」沙夕梦微叹口气,十片牛肉有八片不翼而飞,看来她乾脆挂牌当烤肉师傅。 「解剖哪里?聪明绝顶的脑袋,还是美艳绝尘的脸蛋?」她最引以为傲的两处。 「你的胃。」别害她吃不下烤肉。 「胃?!」她抚抚微凸的小腹,像有三个月身孕似的。 「牛之所以反刍是因为有四个胃,而你……」她瞄向那堆少说有十个盘子的小山。 「我一个抵四个嘛!人家还在发育,当然要多吃一点。」沙星博招手要服务人员再送上五盘羊肉。 「横向发展。」的确还有很大空间。 「好啦!就知道你嫉妒我有吃的命。晚上记得多做一道蓝莓千层派。」胃里刚饱就想著下一顿。 嫉妒?!沙夕梦的表情不变,眼底却浮动著笑意,「我没空。」 「冰……小夕梦,你别耍我。」为了吃她会拚命。 「我们同年。」意思是不许她多加个小字。 沙星博快翻脸。「你可不可以别这麽冷?多说一句话不会要你的命。」 「我是冰山。」 「你……」她手做掐颈状,不过掐的是她的脖子。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冰山的称谓就是她硬加上去的,夕梦从小就不爱讲话,冷冷冰冰地自成一格,绝不主动和人连络感情,除了还肯跟她们这些姊妹说两句「冷言冷语」外,其他就只有挨削的份。 大一点时,巫界的女巫们就笑称她是沙家的冰山女巫,至此这个外号就甩也甩不掉。 当然她三不五时地叫两声,让旁人想忘也很难,但现在她後悔极了。 呜,蓝莓蛋糕、蓝莓派,还有她的蓝莓布丁…… 「少装一张讨债脸,晚上我轮值。」要是她们肯勤快些,女巫俱乐部的生意会更好。 沙星博转为笑脸的道:「我去陪你嘛!」 「你要来帮我调酒?」她从不作梦。 「我帮你擦杯子,这样……嘿嘿,你就能空出一只手做蓝莓布丁。」沙星博的如意算盘拨得很精。 「博儿,你还真是好姊妹。」败给她了,吃是她活在人间的唯一意义。 「不客气,你的荣幸。」沙星博大言不惭的说。 自大是她第二个名字,不过她一定会反驳说是自信。 沙夕梦失笑的一觎一道兴匆匆奔过来的人影,「我想我有个免费的洗杯工了。」 「你敢便宜外人?」沙星博横眉竖目地不容甜点平白的飞走。 「胖博儿,你该回去上班了。」跷班的人不是好员工,虽然她也是其中之一。 「我才不……」沙星博才要辩解,就遭连珠炮似的语言一阵抢白。 「哇!可敬可佩的大姊真是你呀,我刚从街上走过还以为看走了眼,原来你也要吃饭呀!」 「去,这是什麽鬼东西?她是圣诞树还是活动爆竹工厂?」被打断话的沙星博不高兴地指著眼前奇装异服的向可娜。 向可娜手擦腰地瞪著沙星博,「你才是胖女人呢!猪都没你吃得多。」 「小鬼,说话谨慎些,脸上的水泥别掉到我的烤肉上。」一堆化学毒品。 「你自个儿小心点吧!别烤到肚皮上的肥肉。」水泥?这可是她花了好几千块买的化妆品耶。 没眼光的肥女人。 「告诉我,小梦,她不是你的朋友。」这样她才可以大开杀戒。 「不是。」 「好,很好,我很久没有生吞小女孩的肉了。」沙星博说得很诡谲。 向可娜吞吞口水的退了一步,「大……大姊,她也是女巫帮的?」 「嗯哼!」沙夕梦终於有时间好好品尝自己炭烤的肉片。 「女巫帮?!」几时女巫聚结成帮,怎麽她一点都不晓得。 「这位大姊请恕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你是女巫帮第几号人物?」向可娜原本厌恶的表情立刻转成谄媚。 差点梗到的沙星博猛喝口可乐。「她告诉你我们是女巫帮?」 几时冰山也生出幽默感? 「对呀!而且她好厉害对不对?一出手就是大姊大级。」向可娜简直崇拜沙夕梦崇拜得五体投地。 没考上秘书不打紧,整天晃来晃去有饭吃就好,街上的「乾爹」多得是,去一趟宾馆就够她吃喝大半个月,反正他们钱多,而她有本钱。 她不算跷家的少女,十八岁的她早已在街上讨生活,父母的失和造成她对家庭的失望,乾脆一个人搬出来住,省得有人老在身边大喊大叫外加摔盘子。 和朋友合租一间七坪大的小套房,房东还算和善,不催讨房租,拖个十天半个月还不时送个鸡汤进补。 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看小女孩也好,老婆管得严没机会偷吃,偶尔养养眼是福利。 「她哪里厉害了?」女巫当久了,她都觉得不稀奇。 向可娜兴奋的描述当天一景,「……大姊她手一扣就神奇地把人摔跌在地,对方可是个身高快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哦!」 「喂!冰山,你偷学功夫是不是?」听来不像是巫术的一种。 「博儿,注意你的用词。」她是学了几年。 沙星博嘟著嘴,「你和越隽已经很高竿了,干麽还去学什麽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高兴。」她只想在人前当个普通人,不依赖魔法和咒语防身。 「你……小气,也不教教人家。」说不定会很好玩。 「你有空停下吃东西的时间?」沙夕梦不以为然。 也对。「你很爱藏私哦!一座冰山。」她可没直接叫冰山。 安静进食的沙夕梦没了声音,难得沙星博忘了抢食,不趁此机会慰劳慰劳自己怎成。 「你们不是女巫帮的吗?怎麽不知道她会两下子?」该不会坑了她? 「我们是混女巫的不是帮,你没听过女巫俱乐部吗?」又不是乡下老土。 向可娜眼睛蓦然一亮。「你是说台北市最流行的地标女巫俱乐部,一年会员卡叫价上千万的那间?」 「眼睛没瞎嘛!你……」沙星博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二度被人截去话。 一位俊美如日本偶像的男子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两眼一瞄就相中目标,匆匆的走近并拿走某人面前的可乐一喝。 自动自发的拉开椅子和人家凑成一桌,也不管人家白眼的方墨生兀自夹起一块烤肉,口齿不清地道:「沙……呼!沙秘书,老……老板在等你……」不称董事长,不唤总裁,他们一律唤单牧爵为老板。 甚至不印名片,头衔由人自冠。 「这里有两位沙秘书。」正确说法应该有六位沙秘书,至少在一年内。 「你晓得我在叫谁啦!另一个我又不认识。」真好吃,她真会挑地方享受。 「有事?」 「不要老是冷冰冰地拒人於千里之外,没事我会跑遍全台北市找人?」外面的天气又热得足以蒸蛋。 瞧她多优闲,在冷气房里吃蒙古烤肉,半滴汗都不必流。 「说。」 唉!三级寒流。「大小姐你别忘了,公司有一大堆人等著你领钱发薪。」 每个月二号是发薪日,中午休息时间一过,她就外出说要去银行一趟,两条街的距离花了三小时还没回来,忙碌的大老板怕她半路遇劫,差点发动全公司的人上街找人,自责没让升格为保全人员的兄弟保护她一道前往。 六、七百万可不是笔小数目,单身女子又身怀钜款自是歹徒觊觎的对象,再加上她少见的美貌,劫财劫色时有耳闻,担心她成为明日新闻上的一则报导,最後命他放下手边的工作跑遍各大小银行找她。 结果呢!她舒舒服服地窝在一间标榜高级消费的餐厅大啖美食,丝毫不考虑等不到薪水的焦急员工。 「拿去。」 所谓财不露白,方墨生却差点被她吓死,「小……小姐,你好心点,我怕被抢。」 一捆一捆的钞票连用个小纸袋装都没有,直接往桌旁一倒,看得餐厅里用膳的客人全停下烤肉的动作,眼睛发直地盯著他们这一桌。 她太嚣张了。 「窝囊废。」几百万而已。 「你……我是爱惜生命。」他赶紧把钱塞回她的小提包,一张脸都快哭了。 「小梦梦,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是谁?你没告诉他打断别人用餐是一件不礼貌的事吗?」 「我獐头鼠目……」 沙夕梦冷声截断他的话。「别见怪,畜生向来难教。」尤其是衣冠禽兽。 方墨生瞠大眼,「你怎麽可以……」 「喔!难怪了,还没进化嘛!他把尾巴藏得很好,看不出是一条狗。」沙星博似有所悟。 「我不是狗……」 「狗性难藏,你可别说出去。」 沙家女巫的伶牙俐齿所向无敌,逼得方墨生如哑巴吃黄连般头越垂越低,没脸见人。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的他抬头一望。 人呢? 早已人去楼空的桌上一张帐单摆在他面前,他数了一下,竟高达五位数,而他才吃一块肉片呐! 等等,还少了一样东西。 「沙秘书,员工薪资呢……」 小小的风暴在成形,而暴风眼却不知在何处。 常常会莫名其妙消失又出现的沙秘书再一次旷职,时间是两个小时,刚好某个产品代理商来洽谈合作事宜,而拟好的合约却遍寻不著。 此次的不欢而散造成对方的不谅解,可能会影响双边利益,损失不可说不大。 「公司要倒了吗?记得发遣散费。」 救命菩萨一到,方家两兄弟和各主管都松了一口气,单牧爵虽改行当了生意人,但一样严厉。 「你去哪里?」口气不悦的军牧爵劈头一问,颇有几分怪罪。 「银行。」 「银行是你家开的吗?三天两头就不见人。」连去向都没交代一下。 冷得不见波动的沙夕梦将一叠请款单掷到他脸上。「下回请早点交给我。」 「你干什麽……」他拿起其中一张稍微瞄了一眼,「上个星期我不是就交给你?」 「也许它们去流浪了,至少今天十点以前我还不认识它们。」谁在搞鬼她很清楚。 无妨,日子太平淡了反而无趣。 「怎么会这样……岩生,你没交给沙秘书吗?」他问间接经手人。 「我拿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她走进茶水间,所以就把请款单压在她的电脑滑鼠下。」他想一会儿她出来後就瞧得见,岂知会有意外。 他是相信她的说词。 「你没当面交给她?」单牧爵的视线调往故作忙碌却竖直耳朵的助理秘书。 「没有。」 「好,这件事我暂不追究。和茂的合约书呢?」总不会再出走了吧! 沙夕梦闭上眼睛一巡,伪装的黑瞳随即闪过一抹紫绿色她真正的瞳色,忽而一掀眼睑朝他桌上一叠公文探去,从中摸出已审阅完毕的蓝色公文夹。 「外人好防,家贼难守。」想要她背黑锅可难了。 他翻开一看,确是一式两份的合约书。「她是隶属你管辖的,你该管好她。」 「可我听说她是你的女人。」女祸,足以倾国。 「空穴来风,谣言止於智者。」他嗤之以鼻。她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八卦转播站,肯定有人多嘴。 他看向眼神闪烁的方墨生,他一向有女人的特质,而且擅长加油添醋和无中生有。 「希望如此,不过她本人并不这麽认为。」他太乐观了。 「也许我该开除她。」不然迟早公司会毁於一人之手。 「不好。」 单牧爵半眯起眼,「给我理由。」 「少了看笑话的机会。」 「你再说一遍试试!」她居然敢用看笑话的眼光看待这件事。 「加了调味料的世界更有味道,娱乐众人是件好事。」她未加遏止的原因在此。 她正式加入新工作已有月馀,每天都觉得枯燥乏味,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生活轨道,帮著曾是黑道老大的老板赚更多的钱。 她生性冷淡不爱与人交流,而成天面对的电脑更冰冷,闪著绿色的画面像是个永不关机的恶梦,上演著数字和文字,看得人眼花撩乱顿感无聊。 专业的电话问候语说多了会让她耳鸣,应付来访的客户使人脾气处於阴雨天,久久难放晴。她厌倦所有会呼吸的生物,他们只会扰得人心烦。 女巫的生活向来和社会脱节,明明生活富裕不虞匮乏,却随著几位姊妹瞎起哄,搞什麽一年换一项工作的游戏,害她得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还好十天前有人藉由「特殊管道」安插一位妍媚的女性助理,她的日子才逐渐有色彩。 或许是女巫天性吧!要有邪魅、钩心斗角和出自恶念的诬陷才有生气,邪恶的气味可以带给她无穷的力量,尤其来自地狱的圣物 她需要黑色的倒十字架,祈祷。 「沙秘书,你拿顶头上司当贡品吗?」原来在她眼中他是娱乐品。 「你并无损失,而且她……肉多。」她暗示地一观女助理丰满的上围。 单牧爵捏皱合约书地低吼,「和茂的合作事件怎麽说?另外哺乳类动物只适合养在牧场。」 「和茂有财务问题,暂时不宜接触。」不然她不会任由某人洋洋得意。 「而你现在才告诉我?」要他不生气很难,当老板面对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员工时。 「晚知道总比不知好,身为上位者要有远瞻眼光,不能老要人处处提醒。」她在训练他如何当个商人。 笑脸下藏谋略,杀人不见得要用刀枪。 「岩生、墨生,你们觉得很有意思是吧?」凌厉的视线一扫,单牧爵不快极了。 被点名的方家兄弟收起咧开的笑脸把主管们请出去,顺手阖上门与外界隔离,当然也隔开有心人士他们的「候选大嫂」。 「老大……老板,我可是持反对票,与我无关。」舌头有些打结的方岩生先一步撇清。 方墨生推肘撞了下不讲道义的兄弟。「我是想老板最近缺床伴,而朱大小姐的身材看起来很……温暖。」 「你让她进来的?」 「老板大哥可别冤枉人,我问过你的意见,你说让她试试无妨。」他有免死金牌。 闻言脸黑了一半的单牧爵瞪视他,「我现在要开除她,你们有什麽高见?」 「不行。」 在场三人口吻一致。 「到底谁是老板?」他忍不住要大吼。 「你。」 「我决定开除她。」看看有谁敢说不? 方岩生、方墨生默契十足的看向办公室里唯一的女性,他们一向尊重少数。 沙夕梦扬眉一挑,「我们有权要求公司提供娱乐,给予员工适当的休闲活动。」 「你很大胆,沙秘书,拿我来当你们的小白球,打高打低随心所欲。」他怀疑自已是公司里唯一的傀儡。 「一种福利吧!老板。」她要求的不多。 别墅化员工宿舍她不要,车子用不著,度假旅游她没兴趣,钱财她多得是,如此一算,她并未享受到公司的福利设施,因此要求一项小小的配合并不过分。 「你有没有考虑来坐我的位子?」他讽刺的问。 「我不想被暗杀。」来自女人。 心口一凛的单牧爵以为她指的是他以前黑暗世界所带来的血腥,不知该从何开口之际,门突然由外被推开。 很明显地,不甘受冷落的艳丽女子不愿落单,非要假借端咖啡的举动来讨好,突显自己的能干和亲和力,脸上的妆无懈可击。 满分。 「朱助理,怎麽只有三杯咖啡?是不是老板不用喝,咖啡因有损身体健康。」方墨生嗲声地端走两杯咖啡。 可是他并非递给双生兄弟,而是交给如姊妹一般亲密的沙夕梦。 「我不……」朱乔伶暗气在心中,「我想沙小姐自己有手会冲泡,她一向偏爱自已来。」 朱乔伶长得高挑艳美,是美国洪帮朱金龙的私生女,仗著父亲的势力横行侨界,不久前才回国,绝非温良谦恭的善类。 「诚意是很重要的,你泡得不好人家当然不喝,有空多和沙秘书学学,别老对著化妆间的镜子。」方墨生轻啜一口。是差了点。 沙秘书的冲泡技巧真是世界级,入口的香浓令人难忘,他有幸偷喝了一杯,简直比当贼还刺激。 「仪态上的礼貌很重要,总不能要我学沙小姐丢三落四,未尽其职。」死人妖。 「喔!是吗?」单牧爵口气轻飘地摇著钢笔。 一下子变得很妩媚的朱乔伶略带娇态地说:「单大哥,你看他戏弄人家啦!」 「在公司公私要分明,你做不好分内的工作一样要走路,攀亲带戚是行不通。」他说得十分严厉。 「讨厌啦!单大哥,人家……」 「叫我老板,再让我听见一句单大哥立刻滚蛋。」天哪!他有置身风月场所的错觉。 「单……老板,人家可不可以调调职位?助理像是打杂的下女。」只有接接电话和送公文。 「可以。」单牧爵忽地笑得很蔑然。 「你要开除沙秘书了?」朱乔伶高兴得眉飞色舞,以为终於踢走绊脚石。 「不。」 「不?!」 「朱家大小姐的位子如何?保证你做得很上手。」她只适合当千金小姐。 她当他在开玩笑,「那可不行哦!我爹地会生气我没跟你学到做生意的本领。」 「朱老那我自会向他请罪,他的天之骄女我没本事教。」他的态度果决而强硬。 「你在赶我走?」意识到情况非她所料的朱乔伶神情变得刁钻。 「不,老板在练习幽默感,但显然不太成功。」沙夕梦幽冷的嗓音如急时雨淋湿乾地。 「沙秘书,你在越权。」可恶,她就不能安静到底。 「我是怕你吓跑了我的助理。」没人在一旁出乱子增加生活乐趣是极大的酷刑。 方墨生跟著添话,「老板,好秘书难请,你要三思再三思呀!」 算不算窝里反呢?单牧爵看看三双近乎威胁的眼瞳,他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几时他的兄弟和女人连成一气,存心忽略他的感受? 也许他该反阻力为助力,把唯恐天下不乱的冰山女给绑在身边,反正要耍狠他是专家。 「沙秘书说得没错,她一直怪我太沉闷不够体贴,所以才乘机练口舌,看来我这个男朋友是让她失望了。」 男朋友?! 好大的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冰山有裂开的声音。 单牧爵扬起狡诡的笑纹,谁说他不是生意人呢! 第三章 「老板,你多久没吃药了?」 熊熊的火在沙夕梦眼底流窜,烧红了伪装的黑瞳,透出诡魅似妖的紫绿光芒,在星空下显得特别邪佞,仿佛群魔在地底肆虐欲破土而出。 卑劣不足以形容他的恶意,他凭什麽片面的宣告主权,放任方家兄弟似假还真的恭喜声,她没有否决权吗? 「梦儿,小心脚下石子颤,跌倒了我会心疼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浮现在单牧爵的嘴角。 「老板,把你的意图说明白,用不著拐弯抹角的算计我。」她不是笨蛋。 「叫我牧爵或是爵,我再告诉你答案。」海边的星星真亮眼。 「牧爵。」她像叫狗名似的一唤。 「没有温度。」令人不满意。 「你见过冰有温度吗?」只有零度。 单牧爵故意落後她一步地由後抱住她,「我正在试图溶化冰。」 「放手。」他温热的体温令人心惊。 「在我没有听见舒服的叫唤前,我会选择最舒适的位置窝著。」嗯!她的耳型很美。 「别逼我动手。」敢在我耳後吹气挑逗,活得不耐烦的蠢人类。 「美丽的女子不该口出冰语。你没被男人吻过吧!」一想到他将成为第一位,心口就雀跃不已。 她很独特、不驯,一股傲然的气质由内向外散发,像不用雕琢的原玉,每一个棱角都美得有如鬼斧神工般自然,叫人不收藏都难。 「单牧爵,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为所欲为的下场通常都很难看。」沙夕梦试著挣开他。 一朵唇花似珊瑚,「不用白费力气了,伤了自己是自找苦吃。」 「还给你。」一句轻如棉絮的咒语由她口中一念。 有点戏剧化的,沙夕梦原本是要弹开他,谁知他的搂抱出乎意料得紧,咒语产生的力量使得两人像球一般地弹滚在沙滩上,身体却始终未分开。 气急败坏的单牧爵故意勒紧她的腰,以为她为了反抗他不惜伤了自己,以身体用力撞击他,两人才会跌个老远。 「不可能,咒语居然失效!」她失神地低喃著,不相信苦修多年的巫术奈何不了他。 他没听清楚她的喃喃自语地大声一吼,「你疯了呀!沙滩上到处都有粗砾巨石,要是撞伤了怎麽办?」 「别在我耳边嚷嚷。我讨厌你的头发。」漂亮得让人嫉妒。 「说说看你还讨厌我什麽地方?」躺在沙上的感觉不赖,而她就在怀中。 眼睛太深、鼻子太挺、嘴唇太薄……「你打算抱到何时?」 「地老天荒如何?」单牧爵打趣的说,要她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 不是男女欲望的要法,而是一种「就是她」的命运邂逅,是一辈子走下去的伴侣。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就是不想放手,拥抱她的感觉像两个半圆在分离许久後又重逢,连成同心圆不再有遗憾,分不出点、线、面。 初次见面是欣赏,私心地想留她在左右,於是荒谬的开出令人动心的福利,现在想来都觉得有点可笑,那像是挑情妇似的条件,难怪她会心生疑问。 接连著相处几日好感渐增,方家兄弟对她的维护著实叫他吃味,好在她一视同仁的不假辞色,冰颜未曾为谁化开。 漂白後的公司刚上轨道,生产的ic板打入市场的销售情形不差,不少企业主动商洽订货,一切在稳定中求发展,先奠定在台湾的根基再向外扩厂。 「老板,作梦时别找我。」他的命活不到地老天荒,期待世界末日也许快些。 他轻笑地吻她耳後,「没有浪漫细胞的女人。」 倏地一僵的沙夕梦绷紧浑身肌肉,她恨透了此刻的无能为力。「牧爵。」 「这次有情感了些,可是我抱得很舒服不想松手。」长心眼了,女人。 「你在戏弄我。」她咬牙道,瞪不到背後的他。 两人的身形真是很暧昧,像对情浓意深的热恋情侣侧躺在沙滩上,男子深情地拥著女子不使她受寒。 但,事实真相是如何呢? 一开始单牧爵假借要参加某个慈善晚会好提升企业形象,强行带著她赴会,不允许有不加班的特例,员工理应听从老板的指令,她的「不」只能暂放北极。 最好永沉冰地。 在晚会上,他象徵地用支票买了些虚名,磨磨蹭蹭应酬到晚会快结束前才离开。 结果身兼司机的他把车开到海边,冠冕堂皇地说他酒醉不宜开车,吹吹海风醒醒脑比较安全。 「老板总要收点福利金吧!全让你们剥削光了怎成。」她就是他的福利。 「你到底想怎样?」冷声又降了十度左右。 「当我的女朋友。」 「休想。」 真顽强。「为什麽?」 「我讨厌你。」她说得很坚决。 「这句话真的很伤人,我有那麽差吗?」他还是小小的挫折了一下。 稍微软化的沙夕梦盯著不远处的海水起伏。「我不当某人的女人。」 「换个角度来说,我是你的男人不也一样?」他是不介意被挂上某人专属的牌子。 「老板,你玩够本了吧!」并非男与女的问题,而是她的心态上容不下变化。 冰,只能以固态存在。 「玩?!」他阴沉地收敛起谑意。 「报复该有个限度,不要失控了。」身体的碰触只会让她厌恶。 冷笑不已的单牧爵将她翻转向他,「你认为我的表白是恶意的玩笑?」 「你在告白吗?」请原谅她看不出来。 「当然不。」他是在命令她当他的女朋友。 「老板,自大是你的致命伤。」指尖一划,她将以往练习时的法力加强了两倍。 外表看来是她挥掌拍推他,撑住双臂俯视她的单牧爵被一股力道强行带走,呈抛物线的落在三尺外的堤防边。 得以脱身的沙夕梦仍躺在沙滩上看著繁星,冷冷的海风吹拂竟让她觉得凉,少了一个人的体温是这样吗?为何以往她不曾感受到呢? 冰也会冷? 海水拍打岸沙的声音有些寂寥,仿佛是亘古的岁月囚困在广大的海洋中,一波一波地发出呐喊我要上岸,我要上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在规律的海浪声中沉沉睡去,不设防地像个月下仙子。 直到涨潮。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半边的身子已叫海水湿透,蓦然,她听见微弱的呻吟声,清冷的紫绿瞳眸泛著异彩,她差点忘了他。 一起身,她了解到他为何没来找麻烦。 「你还好吧?」 「死不了,你下回可以再使点劲。」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损。 「要我拉你一把吗?」她实在不想笑,却无法抑制笑气直冲咽喉。 「随你便。」他气闷的一瞪,眼神正说著:你还不快拉我起来。 「你继续卡著吧,明天就甭上班。」尽管嘴硬好了,海水很快会淹过他的头。 她必须说连老天也看他不顺眼,不然不会巧到让他刚好卡在两块大圆石中央,不上不下的踩不到地、翻不了身,连借手的小凹痕都没有。 「沙夕梦,我要开除你!」她的明天已经是今天了。 「求之不得。」她说得很无情。 「拉我。」 她托著下颚故作思考。「我有什麽好处?」 「让你当我老婆。」够厚待了吧! 「你慢慢等死吧!」找死不怕没鬼当。沙夕梦决定不管他死活。 她居然掉头就走。「你……你给我回来。」 「是男人就别哀号,海水淹过口鼻的速度很快,你不会感到痛苦的。」这样的死法敢说她不浪漫? 「你打算见死不救?」她简直不是人。 「有吗?我并未听闻求救声,叫我怎麽救?」求人的姿态要低。 单牧爵磨著牙床地闭上眼。这笔帐日後必讨。「沙秘书,请你……救……救我。」 海风吹来实在有些冷,沙夕梦打了个喷嚏扬扬手,意外地把他弄下来,而且全身未湿。 她看了有些不平衡,像是一种讽刺。 「哈啾!」 「报应。」一件深色西装随话落披在她肩上。 「幸灾乐祸。」揉揉鼻头,她未拒绝的拢紧西装两侧,不拿身体健康来当赌注。 她很少生病,但一染上就惊天动地,药石魔法均无效,必须由体内细胞独自应战病菌,慢慢地痊愈。 所以她尽量不做会使自己生病的傻事,今天大概是受朔月影响吧,不知不觉竟在寒气深重的海边打了个盹,希望喷嚏不是恶运的前兆。 在感冒期间,她会想依赖人。 「少耍嘴皮子了,你浑身都湿透了。」不由自主的关心从他眼眸中透出。 她没好气的一睨,「是拜谁所赐?始作俑者最好别开口。」 免得她记恨。 「我没叫你在海水里打滚吧!」他正卡在石缝里动弹不得。 沙夕梦突然沉默地往前走,要不是有他在身边碍事,她早就弹弹手指回家了。 对於女巫而言,近距离的空间转移算是惯性练习,并不伤身,若是距离超过五十公里便是考验,以法力高低来衡量,越远的越伤身,要是本身修法程度不够,极易半途失控,错落在未知时空中再也回不来。 因此如非紧急事件,女巫绝少做远距离空间转移,宁可慢条斯理的乘著随身扫帚飞行,享受风呼啸而过的快感而不愿冒险。 「嗯哼!」 背後单牧爵发出的闷哼声引起她的注意,回头一视,但见他捂著腰跪地呻吟。 「你怎麽了?」 苦笑的单牧爵以为她打算弃他不顾。「没什麽,伤到腰而已。」 「把手拿开。」沙夕梦弯下身拉出他的衣服一视,柳眉微敛。 「小事一件,大概被尖石戳了个小洞吧!」他自我安慰不想增加她的罪恶感。 即使她是冷血的女人。 「你身上有很多伤疤。」见鬼了,她居然不忍。 「年轻时爱逞强好斗,这是光荣的战绩。」他平淡的道,好像几度濒临死亡的过往不属他所有。 「扶著我。」她不探究伤口的由来,明白人的好奇心往往会毁了自己。 单牧爵微笑地搭上她的肩,隐隐抽痛的似乎不是他的腰,「你的冰心在融化。」 「海水很冷,也许你需要冷静。」她非常乐意把他送给大海当鱼饲料。 突然,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感冒了。」 「别诅咒我。」吸吸鼻涕,沙夕梦搀扶著他坐上後座。 「你会开车?」他记得她连仪表都看不懂。 「不会。」她不需要会。 单牧爵开始忧心地捂著伤口想跨过椅背,「我想我还有能力送你回家。」 「给我坐好。」她冷漠地推他倒回原位,接著发动引擎。 「梦儿,犯不著自杀殉情吧!」奇怪,钥匙在他口袋里,她是怎麽办到的? 专业偷车贼? 「闭嘴。」 车子顿时充满活力地向前冲去,而她的手根本没有放在方向盘上,只是冷冷的环著胸目视前方。 「天哪!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女人。」脸色苍白的单牧爵有种反胃的感觉。 「别吐在我家的地毯上,其他人会杀了你。」她们绝对眼都不眨地看他痛苦而亡。 「你的家人吗?」头还在昏眩,在刀光血影中讨生活那麽久,他头一回觉得有人可怕。 他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一个完全不熟悉车子的人居然可以不用手开车,横冲直撞的闯红灯,理直气壮地无视交警的警哨,险象环生的穿过人行道,还差点压到7-11倒垃圾的店员。 好像政府的道路是为她一人专设,目无法纪的挑战公权力,路栅、平交道护栏照撞不误,只两秒钟的毫差就遭火车拦腰截断。 若不是深夜人烟稀少,而她又似乎住得满偏僻,否则以她「独特」的开车技巧,相信没出几条人命才怪。 或者说是不要命的飞车表演? 好不容易才冲淡些黑道色彩,明……今天的日子肯定不轻松,循著车牌找上门盘查的警察不知要安上什麽罪名找麻烦。 唉!一想就头痛,她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他昔日恶行的索魂天使。 人千万不能做坏事,否则报应便接踵而来。 「你很幸运,她们都不在。」放楝空屋不怕遭窃,大概只有女巫做得出来。 一阵刺鼻的辛涩味惊醒他的神智。「我可以问一下那是什麽吗?」 「不行。」无知才不致抗拒。 「你……」单牧爵吞了口口水,「希望它不是用在我身上。」 「很不幸,你没有选择的馀地。」黑稠的一坨拍地甩在他伤口上,在他傻眼之际。 她做事一向讲求速度,不容许一丝脱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手边的事,谁敢拖拖拉拉就是犯她忌讳。 「嘶!你确定这是药吗?」痛是他唯一的感觉,宛如万蚁噬肉。 「没办法,你的命不好,只好将就点。」沙夕梦的声音中略带浅薄笑意。 炼药备用不是她的习惯,这种事一向由越隽负责。 而她有先天爱看人痛苦表情的个性,於是在炼制药膏的过程中多添了两道味儿,使人在治疗中能快速复原,哀嚎的痛苦声则是代价。 除了宝宝的巫术较差了一点外,沙家的女巫们受了伤宁可自疗也不愿求助於她,虽然她对自家人会仁慈些。 「现在谋杀我是得不到好处,至少要等我立下遗嘱。」或是当他的未亡人。 「要我准备纸笔吗?老板。」她一副公事公办的秘书样。 忍著痛的单牧爵抬眼一的睇,「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凌晨两点造访的客人?」他要求得太多了,女巫之家不与礼貌。 「我是不是该庆幸没被弃尸在荒郊里?」以她的行事作风是有此可能。 「下回改进。」她怀疑自已是否被施了法,怎麽把人带回女巫巢穴。 博儿被沈劲「软禁」在床上,宝宝和上官锋到喜马拉雅山拜访雪人,小雩儿随著江耀祖在美国卖棺材,越隽正和龙御海纠缠不休,沙家女巫似乎被下了诅咒,生命中的男人一个个出现。 难不成她是下一位?! 吓,她打了个冷颤不敢想像。还有个芎芎在,应该轮不到她,可是…… 他就在眼前。 「你靠那麽近干麽?」害她吓一跳。 单牧爵眼神深沉的盯著她的瞳孔,「我不晓得你有一双生动的紫绿色眼睛。」 「隔代遗传。」掩饰眸色是为了不必要的探索目光,可现下她却避也不避的任由他看个仔细。 「我没看见你拿下有色的隐形眼镜。」他疑惑地问。 她像一道谜,抽丝剥茧的原貌还是谜,所有不正常的逻辑一碰上她彷佛都变得正常化,大惊小怪的反而是旁人。 「自然生成。」她不多作解释。 「什麽意思?」难道瞳孔会自己变化颜色? 她又打了个喷嚏,「你该走了。」 「我腰痛。」他赖在软呼呼的沙发中不起身。 「老板,药的特性我很清楚,你已经不痛了。」捱过了苦难就是重生。 经她一提醒,单牧爵惊讶痛楚果真不再,取而代之是凉搔感。「我困了。」 「回家睡。」 「太远。」张大嘴打了个呵欠,他抬起西装外套往身上盖。 要指望她良心发现施舍一张床给他躺,比遇见火星人还难,自力救济比较实际。 「回去。」 「不要。」 「回去。」 他翻个身背向她,「我睡了,别吵了。早餐是培根蛋加两片土司抹花生酱,还有一杯曼特宁。」 「你、作、梦!」他简直是无赖。 「嗯!我正在作梦,一个活色生香的紫绿眼眸美女正躺在我身上,微张的腿露出性感的……啊」 一只靠枕朝他後脑砸去。 「下流。」 低沉的轻笑声在他胸膛上起伏,眼尾一瞄的单牧爵好笑於她气恼的举动,看她愤怒的掉头走上楼。 这一刻,他为她心动。 也许还不到爱的阶段,但是心口的悸动不容忽视,他眷恋她冷然脾气下的火焰,像一座沉寂的休眠火山藏在冰层底,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而他将是第一个目睹冲焰盛况的见证人。 天蒙蒙亮,一阵幽幽的猫叫声吵醒了浅眠的单牧爵,眼一睁就瞧见一身火红的小猫窝在沙发上头看著他,紫色的眼眸诡异得像会说话。 一瞧他醒来便喵个两声跳向他小腹,冷傲的气质和主人如出一辙,不特别亲昵地冷视著,似在传达某种讯息。 他见它可爱地伸手一抚,换来的却是手背上三道猫爪痕。 「野性难驯。」肯定是梦儿的猫,一样冷漠无情。 红猫并未走远,依然维持在他一尺左右,静静地用紫色眸光凝视著他,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有点冷寒又有点……恳求? 他倏地坐直身子看清楚,西装外套滑到地上没心思捡起,不敢相信他在猫眼中看到一丝近乎人的情绪。 它真的有事在等他自行发觉。 「是梦儿出了事是不是?」 他发誓看见猫在笑,而且满意地走到他脚边抓抓他的裤管,带路似地跳向楼梯第一层阶梯後回头看他一眼,仿佛在召唤他跟上来。 单牧爵跟著它踩上阶梯,心头有些惴惴不安,天底下有猫的智商能近乎人吗? 一扇半掩的门经猫爪一搭一推间敞开,入目是温馨的鹅黄色调的女子卧室,欧洲风味垂吊的纱幕罩住淡绿色床铺,其上隆起的人形明显可见。 此时,他觉得自己像个卑劣小人,偷偷摸摸假借猫的引路来揭开佳人面纱,在睡梦中一窥她的神秘。 喵喵声引起床上女子沙哑的嗓音一唤,「夜游神是你吗?」 全身红得像烈焰的猫儿窜过纱幕跃上她的胸口一蹭,喵喵地说著话。 「鸡婆猫。」止不住的咳嗽连连冲出口。 纱幕倏地被撩起,探进一张俊伟男人的面孔。 「该死,你在发烧。」红通通的脸颊一看就知病得不轻。 「在咒骂前先倒杯温开水喂我。」她的手重得抬不起来,乾裂的唇烫得滚火。 这是她感冒的症状之一,体内的温度越高神智越清醒,唯独全身虚脱无力,连动根手指头都力不从心。 「搞清楚我是你的老板可不是下人,少用使唤人的口气。」单牧爵口里虽叨叨念著,手里却忙著扶她起来喝开水。 噬人的热气传到他身上,惊觉她情况不太妙的单牧爵打算拦腰抱她就医,但那只高智慧的猫发怒地在他手臂上又留下六道爪痕。 意思是:不许动她。 「该死的畜生。」他非宰了它不可。 「主人该死,宠物也该死,不知谁该活著?」好难受,快要不能呼吸。 「风凉话给我少说,你叫它滚远些别挡路,人都快烧成白痴了。」人、猫一样不可爱。 「不用急著送我去医院,我的体质……咳咳……对所有的药具有抗药性。」徒受折腾罢了。 「你说什麽?你的身体无法接受治疗?」那跟耗著等死有何异? 「大吼对我的病……没助益……放我躺个三天就没事。」吼声只会加剧她的昏眩状况。 「你是鬼呀!光是吸收日月精华就会法力无限。」他拉高被褥盖住她外露的手、肩以逼热。 她很想回答:没错,女巫是靠月光滋养生息。「我很累。」 「累就乖乖的闭上眼少说话。家里有没有冰袋?」一问完他自觉好笑,刚要她闭口现在又要她开口。 但他笑不出来,因她的额头实在烫手。 「你想家里有座冰山还用得著冰袋吗?」根本没人用得上。 「我很久没有杀人的欲望了,你最好别让我的手沾上你的血。」现在下手最方便。 「实话实说有错吗?」难不成他也感冒了?瞧他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我……哼!女人。」他四下看了看,然後走到一扇看似浴室的门一拉。 吓!万国国旗……呃,女人的贴身衣物挂满柜,似在嘲笑他的孟浪,红、橙、黄、绿、白、黑……各色各式一应俱全。 她……她穿得这麽花俏? 真想看她穿上每一套的风情,撩人的姿态定叫人绮思不已,雪白的股沟隐隐乍现…… 「看你中意哪一件尽管拿,自穿送人两相宜。」 脸躁口乾的单牧爵狠狠一瞪甩上门,拉开第三道门才找到浴室,拧了条冷毛巾往她额头上一覆。 「封住你的口,不要再让我听到半个音。」 第四章 「哇!我们家有男人耶,好养眼哦。」 「你一定看错了,是女扮男装的蔷薇哥哥啦。」 「可是他好高大,像是男人。」 「他是男人。」 最後一句肯定句平息了其他三人的疑问。 裸露上身仅著一件四角花内裤的男子手拿锅铲,身系一件颇有岁月痕迹的围裙,一脸错愕地接受四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鉴赏。 正确说法是他完全停格了,表情古怪的看著忽地现身,叽叽喳喳地讨论他是不是男人的一群女人。 天花板破洞了吗?爱丽丝梦游中的兔子带来意外,四个绝对不是访客的破坏者。 「别碰我。」 沙南雩兴奋地往外跳,「耶!他是男人呐!越隽说得一点也没错。」 其他三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嫁了人的花痴女巫还是一样好色,可见卖棺材的姻亲没教好她。 「别人来疯,耀祖兄会笑的。」好歹留下个好印象,不要吓走客人。 「谁理他,动不动就一棵柳木可做几口棺材,谁信他一、两个月前还是只花孔雀。」爱面族。 「名闻海内外的大明星为你卸去明星光环卖棺材,你还有什麽不满意?人在福中不知福。」 此言差矣!四方棺木前的「福」字可是多不胜数,谁叫她那一口子是棺材店的小老板,连锁店遍布全美国,人围在四面八方的福字当中,怎会不认识福的写法。 「你当然可以说得轻松,江家的老王八一天到晚盯著我的肚皮说:‘小曾孙、小曾孙,你要快点出来给阿祖抱……’我的撒旦王呀!我上哪弄个受精卵让他玩?」 当她是婴儿制造机呀! 「文雅点,小雩儿,咱们有客人在。」沙越隽优雅的泡著茶,并用她的食指一比。 「哎呀,真是浪费了,咱们家也只剩最後鄙女……」 「婢女?!」 「宝宝乖,一边坐,没事别来降低我的智商。」多了圣石有个屁用,还不是笨女巫一个。 沙悦宝听了也不生气,她只担心她那口子会杀来。 「一个冰山嘛!一个小投机,两个都不正常,配上个优质男……啧啧!会拖垮台湾的优生学。」早知道家里有帅哥看,她马上「飞」回来了。 「哈!你又正常到哪里去,一天没有美男子瞧就病恹恹。」一手蛋糕一手奶茶的沙星博大声的笑著。 「吃你的东西,胖胖博。」就会扯她後腿。 「胖胖果?!」 三道略扬的女音一致要沙悦宝闭口,免得人家误认女巫的水准都这麽低。 四个女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著嘴十分热闹,自从定下今年的游戏目标是秘书之後,六个姊妹就很少有聚会的时间,全让男人给打乱了。 「呃,打搅一下,你们是谁?」单牧爵决定忽略她们平空出现的诡异现象。 至少目前而言,她们像……女人。 「女……」 本来她们要回答女巫,察觉有异的沙越隽抬起右手一拦。 「你是谁的朋友,冰……夕梦还是芎芎?」差点受博儿影响脱口说出冰山两字。 「沙夕梦,她是我的秘书。」因为不了解她们,所以他言语中多有保留。 「又是秘书?!」 四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沙家女巫都和自己的上司发生「奸情」,而且结局惨败,个个都不受控制地失了心。 今年是她们的黑魔年(就是倒楣年)吗?每个人的运势都坏得令人欲哭无泪。 「有什麽不对吗?」她们的表情似乎很讶异。 「没有。」非常正常。 沙南雩幸福的一叹,沙家又多了个可供欣赏的好风光。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能自由的进出这个家,她们的身分到底为何? 「先说你怎麽会在这里,我们再斟酌回答你一、二。」沙越隽心里打算,总不好先泄了底。 「梦儿带我回来的。」他的眼神有著防备。面前带笑的女子似乎不简单,而且是四人之首。 「梦儿?!」 一阵讶呼声很快的压抑下来。 「看来你和我家冰山交情不错。」她们都还不敢直接叫她如此亲密的昵称呢! 「嘘!博儿,去喝你的奶茶。」沙越隽颇感兴趣的看向他,「你们上床了没?」 他眼皮一抽,「你不觉得问得太唐突吗?入侵者是你们。」 「呵呵……先生,贵姓大名呀?」在自个儿家里被当成贼还是头一遭。 「单牧爵。」 「喔!你就是那位洗了手的大哥呀!久仰久仰。」嗯!长相满分,体格……幸福。 原来只闻名号不见其人的黑道大哥是这麽年轻,大约三十岁上下,不自我介绍还看不出他另有凶狠的一面,顶多以为他是帅帅的体育老师。 不过看进他眼底,那份沧桑和冷厉是掩不住的,只要轻轻一嗅就能嗅出满身的血腥味。 他的过往肯定精采。 「你查探我的过去?」他眼神一变,阴冷的厉眸放射出慑人光芒。 「我姓沙,你可以收起身上的刺。」沙越隽一说完,他明显地放松紧绷的肌肉。 「梦儿的姊妹?」不像。 他看看其他或坐或躺乱没规矩的女人,几乎找不到与梦儿相似处,四个人有四种眸色,个性皆十分鲜明,差异相当大。 「堂表姊妹,只是我们都姓沙,左手边第一个是笨宝宝沙悦宝、胖博儿沙星博、花痴女沙南雩,我是沙越隽。」 「聪明女。」其他三人不忘吹捧一下自个儿的姊妹。 沙越隽含笑的点点头。「我只是比她们聪明一点,还有一个叫沙芎芎,她非常爱钱,我们一共是六个姊妹,包含冰山美人沙夕梦。」 「她跟你们提过我?」他的心有股涨大的悦意。 「是呀!你很好利用……啊!博儿,你干麽打我的头,会痛耶!」沙悦宝揉揉头顶。她要叫上官锋去揍她家的沈劲。 报仇。 「分你一块蛋饼少开口,就是你害我被逼婚。」自由多可贵,婚姻的鸟笼多冰冷。 「我又不是故意……」沙悦宝才伸出手,蛋饼半途就被人拦截。 「请问一下,你们拿别人的东西时不心虚吗?」竟当著他的面分食他辛苦半个钟头的成果。 吃得心安理得的沙星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东西不吃你放著长霉呀!」 「我有说不吃吗?」她们出现得太突然才令他措手不及……她们是人?是鬼? 「喂!客气点,你敢说面粉和蛋是你买来的?用我家的油煎,用我家的盘子装,现在还站在我家的客厅,你敢大小声?」 吃是她的生命。 他忍下气。她说得不无道理,材料是从冰箱拿出来。「我是做给梦儿吃的。」 「我们知道她生病了,专程回来看她死了没。」看在公祭後是土葬还是火化? 「我并没有说她生病了。」而她连拿张纸都没力气,更不可能通知任何人,她们怎会知晓? 「心电感应喽!说了你也不会懂。」好想吃、好想吃,蛋饼过来。 单牧爵不敢相信他端在手上的蛋饼会不翼而飞,而沙星博的掌心里正放著他的蛋饼。 「咳!我们是超能力一族,身怀一些比较特殊的能力。」轻咳出声的沙越隽用眼神警告沙星博。 「嗯,然後呢?」他是信了一半,总比怀疑她们不是人好些。 「你想了解多少?」 「全部。」 「贪心。」 她们之所以不约而同的回来,主要是收到极强烈的女巫电波,纷纷以心电感应询问对方的近况是否安稳。 通常这种波动只有极亲密的家人才收得到,四人互通有无後决定回来看看,因为只有夕梦和芎芎没有回应,她们不放心。 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有夕梦会在无意识下发出……也不算发出,是在生病时体内的女巫激素会外排,如同生物在受伤或受到攻击时会自我保护地散发气味,告知同作前来救援。 以前曾经有过几次,吓得她们以为会失去挚爱的姊妹,幸好都是有惊无险,存心磨练女巫的胆量。 「说不说在於你,我没空,你们请便。」他得再去重弄一份早餐。 「也好,省得夕梦病好了怪我多嘴,泄露她冰山底下的唯一弱处。」挺有个性的家伙。 「心软。」 嘎?!沙越隽有片刻的愕然。 「我说中了对不对?她对人疏冷淡漠的原因是太过软心肠。」人冷不代表心冷。 她羽睫一眨的轻笑,「对她好一点,她受不了别人对她太好。」 「就这样?」 「我说过别太贪心。还有她不吃蛋饼,试试清粥配半熟的炒蛋。」他一定没生过病。 单牧爵转身走入厨房,等他再出来时,客厅乾乾净净地看不到半个人影,他没多想地走上二楼,当是一阵风来去。 三天後。 睡梦中的单牧爵惊觉有人欲对他不利,反应敏锐地翻身举手一格,人却狼狈地跌下床,他抹抹脸轻叹了一声。 「小姐,你是这样回报我不眠不休的照顾吗?」君子难为。 「不眠不休?」 「请不要用怀疑的口气质问,你有看到别人吗?」唉,枉费他一番苦心。 「没有几个怪怪的女人来?」她们不致那麽狠,连她都能放弃。 「有。」 「她们呢?」 「走了。」他身手变钝了,轻易让她踢个正著,得好好反省。 「你的声音不对劲,感冒了?」难道真是他照顾她?姊妹们在搞什麽鬼? 他气结的一睇,「我自尊心受伤了。」 三番两次受同一个女人袭击,理由都千奇百怪的可笑,而他没一次逃得过,总在最自信的时候不意遭到挫折,不免有些沮丧。 她出手从不先招呼的,招招快又狠,攻得人无心理准备,想防守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沙夕梦冷淡地丢了件他的衬衫给他。 「打了人再说谢,你的方式真独特。」他抱怨地口出讽语。 「你睡错床了。」似乎没打醒他。 单牧爵把衬衫揉成一团丢向角落,「三天来我都睡这里,况且你很满意有个暖炉抱。」 「我、怕、热。」她绝不可能主动去抱任何热源,不合理。 「不会吧!每天我帮你擦澡时……」她叫人流鼻血的曼妙身段,害他差点变禽兽。 「擦澡?!」紫绿色的眼眸忽地睁大。 「你很吵耶!小姐,体谅我三天来不眠不休……我累死了。」他仅著内裤地趴回床上闭起眼睛要睡。 「不眠不休是很好的成语,你用不著一说再说。」他等於是在提醒她,他们俩有七十二小时形影不离。 她不能忍受和男人同处八个小时以上。 「帮我揉揉肩,看顾你比上班辛苦多了。」美色当前可是一大诱惑。 在病中的她多可爱呀!动也不能动地任由他摆布,而且口气柔和多了,少了一层冰壁冻人,笑容虽薄却如早春的樱草,让人心暖和。 他都是趁她昏睡时才进行擦澡工程,光是脱衣服便是一大考验。 以往他脱女人衣服是彼此取乐,不动邪念地只为人净身可就困难重重,口乾舌燥地猛吞口水,只差没冲冰水澡,冷水已降不了他的温度。 目测永远及不上掌量,他晓得她有种出尘的纯净美,但是衣服底下的胴体更是冰雪难沾,无瑕地散发白玉光泽,叫人爱不释手。 挺立的霭霭云峰不见尘色,平坦如凝脂的小腹,郁郁似林的黑色地带…… 天哪!不能再往下想去,除非有人愿意捐献雪白的处子之身。 阅人无数的他善於分辨处女的真伪,因为他从不碰处女。 「你看了多少?」 「由上而下,前後未漏,我还清过你的排泄物呢!」他说得一副受苦受累的模样。 突地双颊飞红的沙夕梦有一丝局促,「多事。」 「然後让你臭死。」他睁开一眼瞧她,似在责怪她的不爱乾净。 「不用你管。」她宁可身上长蛆也不愿和他接触。 单牧爵坐直身拉她入怀,「做人诚实点,不要连自己都骗。」 「我讨厌你。」真的好讨厌,讨厌他身上的气味让她软弱。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他忽地在她唇上一啄。 「脏。」喜欢可以和讨厌打平吗? 「多亲几次就不脏了,要不要哺点口水让你尝尝?」瞧她多嫌弃,根本口不对心。 她眉头堆积成山,「老板不用工作?」 「未来老婆都病如西施地躺在床上,我哪有心思去赚钱。」反正还有两条忠犬在,公司倒不了。 「放开我。」她不予以回应,免得他玩上瘾会当真。 姊妹们的殷鉴犹热著,她们绝对不存好心地把她留给他,想从中擦出点火花,好步上她们悲惨的後尘,成为半口棺材的主人。 老板和秘书的恋曲不见得适用於每个人,总有例外,由她来终止热度。 冰山是用来降温。 「你不反驳一、两句?不太像你。」该不会高烧把她脑子里的神经烧坏了? 「人有作梦的权利。」她限制不了。 望著她冰冷的紫绿色瞳眸,单牧爵只想深陷。「听过美梦成真这句话吗?」 「对我而言是恶梦。」连成形都不必,她绝不允许弄假成真。 「真不幸呀!梦儿,我才是梦的主人,你还是乖乖就范。」他故作轻佻地以下巴摩擦她的脸颊。 「我拒绝入梦。」她不陪他疯。 「来不及了,小逃犯,你已经在我的梦里扎了根,拔不掉。」倔傲使她眼底泛著动人光彩,美得几欲夺走他的呼吸。 「砍、锯、烧、淹,拔太费事。」她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根扎了就砍,砍累明锯,锯剩下的就烧,烧不尽就淹烂根部,只要肯用心,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 「我要怎样做才能攻下你的心?」她的心防太纹密了。 「等我心脏停止跳动那一刻,你大可动手来挖。」心,存在於肉体的那一颗。 「尽管挥动红巾吧!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她的一再排斥太容易引起男人潜在的掠夺劣性。 「病态。」她挑错公司了。 当初应该凭第一直觉离开应试会场,邪性的一面不该太张狂地坚持留下,现在果真出了事。 「沙大夫认为我病情严重吗?」单牧爵贴近她的睑,鼻与鼻亲密相触著。 「你……」 厌恶之色刚浮现,一阵嘈杂的钤声蓦然介入,单牧爵不快的放开怀里的她,下床找不知被他丢在何处的手机,按下通话键。 略沉的嗓音在接听电话後变得静肃,原本沉淀的骛气慢慢浮上额头,挑动血一般的影子。 阴郁眉宇敛聚忽明忽暗的狠戾,强悍的霸气在眼底渲染开来,彷佛瞬间化身为悬崖上的孤鹰,愤张爪子欲撕裂猎物的皮肉。 「别让自已被黑暗吞没,回了头就不要再玩泥巴。」只会脏了手。 清冷的声音让单牧爵回了神,「人会不会被回忆逼疯?」 「回亿表示过去,别告诉我你还会被百尺以外走过的野草绊倒。」只有自己才会逼疯自己。 「你很会安慰人嘛!不像外表般冰冷。」就说她有一颗柔软、细腻的心。 「你……你真的令人讨厌。」管他死活,冷暖她自知。懊恼不己的沙夕梦怪自己多管闲事。 「有爱才有恨,没有喜欢哪来的讨厌,坦白无罪……唔!你踢我。」高跟鞋的前端呐! 「似是而非的道理留给你唱高调。电话里说了什麽?」她相信必是重大事件。 他苦笑地揉揉脚趾。「有人在公司放炸弹。」 「什麽?!」 炸弹?! 二十一世纪的人类都太闲了,放颗炸弹就要人屈服,老天的眼还要不要开?难道玩不腻生、老、病、死,炸不破天不开心。 单牧爵和沙夕梦返回公司处理的不是公事反而是老板的「私事」,难怪他在应徵秘书时特别注重拳脚功夫,一来可以保护上司的安危,二来可以防身不致死於非命,简直就是要个全能的保镳秘书。 当初他就不该找个女秘书来办事,直接由保全公司调人不是更快,稍微做个职前训练加点薪,胜过拿弱质女流去送死得好。 政、商不离黑,要洗手前总得把尾巴去掉,否则留个黑色案底让人为难,黑白两道都持怀疑态度,这边防来那边查,苦了这些认真工作的小员工,过个马路都得小心被黑车撞,冒著生命危险来上班。 照眼前的局势,他们应该要求加个保险意外险。 「我们被跟踪了是不是?」 单牧爵看了一眼照後镜,「你怎麽看出来的?007女郎的直觉?」 「你太冷静了。」风平浪静往往是风暴形成前的序曲。 「我一向冷静自持,换个角度说服我。」他不说是不想把她卷进他的是非中。 血染的冰山会叫人愤怒。 「蛇行、忽怏忽慢、离合器踩得猛、眼角不时偷瞄照後镜、肌肉紧绷……」沙夕梦说得淡漠。 「够了,你真是个好秘书。」嘴角一扯,他笑得不太自在。 打从他们一离开她的住所不久,就有两黑、蓝轿车轮流尾随其後,时而超车,时而减速,似乎想看清楚车子上的人是谁。 等确定後才开始采包夹方式意欲造成翻车事件,但因车道上来往车辆数目不算少,导致困难度加重,只得暂时打消动作紧跟在後,等候时机再撞向安全岛。 标准的黑道作风,曾是个中高手的单牧爵自然不难理解对方的想法。 可是他们不该在他车上有旁人时动手,道上恩怨用道上方法解决,牵连无辜便是犯了他的大忌,尤其是他极为重视的女人。 当初他退出江湖就是不想再打打杀杀,没想到还有穷追不舍的人,怕他引退只是幌子,以正派经营掩饰台面下的不法举动,藉此统合台湾黑道成为一方霸主。 虽然他厌倦了厮杀,但是若执意要犯上他,昔日的山海帮实力仍在,绝不轻饶。 「老板,你不如说我是具有保镳特质的秘书。」好秘书不玩命。 「梦儿,你有超能力是吧!」有上好的人才可利用,弃之是一种浪费。 超能力?「是谁告诉你的?」 「你的姊妹。」一群怪异到极点的女人。 竟敢出卖我。「老板,我只是领一份薪水的小员工,变相的剥削有违劳基法。」 「诱之以利如何?我一向是个慷慨大方的老板。」他笑得像夜行的螳螂,准备撕宰草丛里的流萤。 「我不缺钱。」换了芎芎会狮子大开口。 不过很奇怪,最近都没有芎芎的讯息,她挖钱挖到哪去了,上古时代吗? 「宝贝,那我以身相许可行吗?比电池还耐用耐磨。」保用期是五十年。 微微一瞟的沙夕梦略翻白眼,「去星期五餐厅吧!我会带姊妹们去消费。」 「你不想看到有路人受伤送医吧!前方十公尺是校园区。」单牧爵故意弯进一所小学旁边的巷子。 「你、很、卑、鄙!」大人的死活她可以视而不见,但孩童的安危却无法忽视不理。 所有的小孩子都是天使,而长大的孩子是恶魔。 她不偏爱天使,只是难以忍受天真无邪的笑脸顿成扭曲的拼盘。 「小乖乖,他们快撞上来喽!」看她勉为其难的表情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闭嘴!」 放低椅背的沙夕梦爬到後座背对著他,不让他看清楚自己施的小法术,「超能力」一词就够吓人了。 两手指腹互触,轻如云絮的吟念咒语缓缓逸出,紫绿色的眸光变得深黯,魔魅的力量由指尖射出,两辆车霎时失去控制的车头交错撞击,在转角的空地上起火燃烧。 第五章 「别跟我讲话。」 一道怒气冲冲的美丽倩影冲过众人眼前,赌气似的失去平日的冷然,「拍」地一声关上老板办公室的木门,接著是翻山倒海的摔东西,落地的铿锵叫人听了心惊胆战。 而老板像是没事人般的面带微笑,拿起香烟想抽,蓦然又想起什麽似地把整包香烟丢进垃圾桶,扎在脑後的长发有点凌乱,像被人扯拉过似的。 不解,不解,一连串的不解,但是不及公司被放置炸弹一事重要。 「老板,放假很开心哦!」满口酸味的方墨生看不惯他的得意。 「还好,如果员工的能力再加强些,我会更欣慰。」单牧爵的眼底满是嘲色。 堂堂前山海帮两大左右手叫人给摸进公司都不自知,简直越混越回去,乾脆直接打开门让人把武器搬进来不是更快速 毁於一旦。 「不能怪我们疏於防范,公司进出的人员要加以管制是件难事。」又不是军事重地,闲人匆进。 「查出是谁干的吗?」他们暂时无法进入办公室,就在走道上聊起这件事。 「还在调带子,不过没那麽简单,总有监视系统遗漏的死角。」几百卷带子要查,得费一段时间。 「这好像是你的责任,确保公司每一处的安危。」不能拿员工的生命开玩笑。 「塑胶型的炸弹谁都带得进来,拖地工、洗窗妇,甚至是收垃圾的阿婆,你以为我能每个人都搜身吗?」他们不当他有病才怪。 单牧爵思忖地一望办公室的大门。「谁先发现的?」 「底下的一个兄弟,他以前是这方面的专才,一看到管线就通知岩生。」把手下安插进公司就有这个好处。 不是每个山海帮兄弟都愿意中规中矩的上下班,有些学历不高不想接受他们安排另觅出路,有些坐不住办公室就投靠其他帮派,真正跟著他们的人不多。 不过出走的大都是好勇善斗的年轻人,一些有实力的老江湖都想过几天安乐日子,刀口舔血的生活是战战兢兢,妻小处於危险当中,他们老早想收手了。 只是碍於帮里多年的交情放不下心,一等主事者提起才同意解散山海帮,回归正常人的日常作息,朝九晚五。 「岩生呢?」 方墨生露出一丝无奈,「在和警方人员周旋。」 「警察?!」谁报的警? 「咱们不可一世的未来老板娘呀!她认为炸弹归警察管。」在他们忙於拆炸弹时,朱乔伶也按下一一o报案专线。 也不想想公司具有黑道色彩,是警方列管的对象之一。 「把流言终止掉,别再让我听到不实的声音。」她还不配当他的女人。 「是不是流言我可不敢保证,你晓得朱老一直想要你接下他的位子。」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送女儿来拉拢的作法太不明智,他未免小看了我。」当他来者不拒吗? 既然选择告别以往的环境,他是不可能再涉入,美色的诱惑只会让他更下定决心摆脱,他不是任人掌控的棋子。 「人家的说法可得体了,是企业联姻,助你在事业上一帆风顺。」方墨生夸张地转述朱金龙的话。 单牧爵冷哼一声,「顺便帮他洗洗钱,走私一、两百公斤毒品到台湾,多卖几千把黑枪。」 「生意人金钱流通,他就是看上台湾这片市场和你的才干,所以才处心积虑的布线。」他掏出一根烟欲点燃。 「别抽烟,咱们的沙大秘书会泼你一桶冰水。」他也要戒烟了。 「老大,你被她洗脑了呀!」方墨生取笑地闻一大口烟草味,不情愿地把烟放回口袋中。 「她正在气头上,少惹她为妙。」单牧爵的表情带著纵容。 「你上垒了?」一垒?二垒?还是全垒打? 他略显笑意的一睨,「墨生小妹,你看太多言情小说了。」 「吓!你……你太毒了,我是关心耶!」他还没打算变性,被人嘲笑过一回已经够郁闷了。 而那个人正是冷冰冰的沙秘书。 「有胆你进去问问里面的那位,丧葬费由我出。」一次了结免付医疗费用。 「你当我摔不怕呀!我的男性自尊还在修补中。」败在女人手中是件丢脸的事。 「提升你一点士气,我也被摔过。」一起补洞比较快,出次糗有如蚕食十口。 眼睛倏地张大的方墨生惊讶的一指,「不会吧!老大,你是我的精神领袖呀!」 「别当我是你爱人就好,我对你没兴趣。」当他死人呀!精神领袖。 「喂!我还要娶老婆呢!放我一条生路留点口德。」方墨生不平的发出抗议声。 「男人的新娘礼服不好订吧!」岩生会先打死他。 方墨生阴阴的一笑,「老大,这一招不高明,想转移话题?」 「难不成你要讨礼金?」可能拿不到反变成奠仪。 「说吧、说吧,你和沙秘书发展到什麽程度?我绝对不会泄露给外人知道。」顶多自家公司而已。 「你指望我相信一个通风口?」四通八达立即传送。 除非他疯了。 「老大,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恶毒了,舔太多冰山是不是?」他的忠诚可表日月。 「叫我老板,别让警察大人当我们还在混黑社会。」他的冰山正在里头喷火呢! 方墨生正经八百地收敛起嘻皮笑脸。「老板,你和沙秘书上床了没?」 「喔哦!你死定了。」单牧爵看向他身後。 「什麽……」他突地察觉一股杀气冲过来,一盒面纸正好贴上他回过头去俊帅的大脸。 「我就说别在别人背後说闲话,你晓得现世报随时都在。」瞧!多神准的命中目标。 「呃,沙……沙秘书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出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打算开公司了吗?」她冷冷的回应,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没……没有。」嘶!从脚底冷到心底。 「建议你开一家包打听公司,生意一定兴隆。」沙夕梦检回扁掉的面纸盒。 「为什麽?」一开口方墨生就知道不该问,不过後悔也来不及了。 「你有三姑六婆的特性。」她走上前一步。 方墨生脸色陡变地退了一步,「小姐,我的手伤还没好。」 「滚开。」 「嘎?!」她……她凶我耶!总经理被小秘书当狗喊真是件不光彩的事。 「还是你想先上?」她等一下无妨。 「什麽?!」他可不敢动她,医生要他少运动以免二度伤害。 「你挡住女厕门口。」公司白痴多,难怪被放炸弹。 「啊!你是指……哈哈!你请、你请。」方墨生表情难堪地连忙让路。 沙夕梦看了他一眼,「去找老板要两百块挂号,脸皮抽搐要挂神经科。」随即进入女厕。 「我……」望著女厕的门,他有点哭笑不得。「老板,我要两百块。」 「你要去挂号?」单牧爵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瞧。 「不!我要去收惊。」庙口的阿婆吐次口水五十块,香油钱五十块,一百块吃碗猪脚面线去霉气。 单牧爵同情的拍拍他肩膀,「她在气头上,你就多担待。」 「又不是我招惹她,你们‘同居’三日夜发生什麽不可告人之事?」一定是他吃了人家。 「没事。」看样子他会死得更惨。 「怎么可能?你是辣手摧花的高手耶!」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她生病了。」他一脸急色鬼相吗? 方墨生像被雷劈到般大呼小叫,「你在开玩笑吧!冰山怎麽会生病?」 冰是零温度,全天下都发高烧死光了,冰还是冰。 「方总想上厕所吗?」 「吓!我刚才没说你坏话。」真的吗?他想一下免得穿帮。 她撩撩耳朵道:「你挡住我的路了。」 「抱歉抱歉,我脑子长瘤了。」意思是他时日不多请见谅。 沙夕梦走过他身侧站在单牧爵面前,「老板,给他一张五百块钞票,坐车到淡水跳河刚好。」 「不好吧!人命是值得珍惜的,叫医生直接颈部以上切除即可。」反正恶瘤难医。 「喂!我的命没那麽贱……」 她扬手一挥。「连络好医院,你们两个一起治疗,病因是重度智能不全症。」 丢下话,她若无其事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开电脑,不一会键盘声达达响起。 两个大男人顿时呆若木鸡,到底谁才是上司? 「单大……老板,我不晓得会引起这麽大的风波,你别怪我好不好?」虚情假意的朱乔伶做作地眨眨眼。 「把你的手拿开,难看。」大庭广众下勾勾搭搭,她当这里是五月花酒家。 她嘟著嘴装娇媚,「你别凶人家嘛,炸弹是危险物品当然要请警方处理,不然爆炸了怎麽办?」 「朱助理,我的肩膀不是吊环,没事少吊来挂去。」不耐烦的单牧爵礼貌性的推开她。 「叫我伶儿啦!我们又不是外人。」她不死心地想再勾住他的臂弯。 他技巧性的避开。「我想我们没熟到这种程度。你该回去工作了。」 「你明知道人家来这里工作全是为了你,你干麽还冷落人家。」不然她何必来台湾? 助理的薪水一个月才两万二,还不够她买件刚上市的秋装呢!光她现在住的大厦管理费就上万,小职员的死薪水拿来当小费还差不多。 爹地一再交代他是人才不能放过,不管遭遇到什麽困难都要套牢他,绝不能被其他野狐狸给拐跑了。 凭她的美貌和手段有哪个男人能不心甘情愿的臣服,偏偏冒出个姿色也不错的冰山美人,从中阻挠她的追夫大计,看来她不使出撒手计是不成了。 「我同意你来上班是基於和朱老的交情,要不要认真学习是你个人的事,与我无关。」她没有骨头吗?他脚一转,避开她偎上前的妖娆身躯。 「可是你都没教人家呀!当个小助理能学到什麽?你就多费点心嘛。」讨厌,他干麽一直闪。 点心在冰箱里。「如果你嫌助理职位不合意,待会我叫人事部安插你去业务部试试。」 「哎呀!人家才不要呢!跑业务很累,你舍得我这身细白嫩肉受风吹日晒吗?」她才不去看人脸色。 「电脑你不行,打字一小时十个字,整理文件你喊累,送公文说是打杂的,接个电话当私人专线聊个没完,我不晓得你到底有何专才?」 除了把自己当成o二o四色情女郎与人交流,淫声秽语地让人以为他在经营应召站。 故作娇羞的朱乔伶眨动恍似一斤重的假睫毛,「人家可以陪你散散步、喝喝咖啡、看个小电影,然後就……随便你喽!」 她发出强烈的性邀请。 「恐怕我抽不出空,我的梦儿可是会吃醋。」花钱请人来度假,她肯定太养尊处优了。 有个挡箭牌挺好用,反正她嫌日子枯燥乏味,他就替她找些有趣事玩玩,很久没人为他争风吃醋了,不知道会不会大打出手? 不过以梦儿的冷性子,大概看不到精采的武打戏,一面倒的可能性较大,两人实力如云泥,胜负早已定出。 「梦儿」她咬牙切齿的瞠大眼。「她算什麽东西敢和我抢。」 「她不是东西。」 「对,她是冰做的狐狸精,我拿火烤死她。」就不信她是不死狐妖。 「若烤不死呢?」 「用冰钻戳个稀巴烂,加上红豆吃雪花冰。」她一点都没察觉回应的是女音。 「好建议,冰钻并不贵。」而且实用。 「真的呀!你也赞成……啊!你在我背後干麽?」猛然一回头的朱乔伶恼怒的一斥。 「我会交代总务处买把冰钻给你,吃冰的时候别忘了招呼一声。」她绝对贡献冰手冰脚让她吃到吐。 「你……你是鬼呀!偷听别人讲话,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朱乔伶藉机开骂。 「你是指窝在花盆後的两位方总经理吗?」走道是公共场合,「经过」是必然。 她要回办公室取文件,而他们正站在她座位前。 方墨生、方岩生讪然的走开,有志一同的在转角处停住,竖直耳朵聆听。 「唔单大哥,你看大家都在欺负我啦!你要为伶儿做主。」她故意喊得很亲密,表示两人关系不寻常。 众叛亲离是单牧爵此刻的心情,瞧他们闪避的功夫多拙劣。「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在公司里叫我单大哥?」 「人家只是觉得委屈嘛!你对外人都比对我好。」她刻意突显自己的重要性。 「朱助理说得有理,老板是该多陪陪未婚妻。」流言传来传去总会成真。沙夕梦的冷眸中闪过一道邪恶。 人的一生不该太顺畅,有波有折才是人生,今天是他的黑魔日。 要作戏他可不会输人。「梦儿甜心你别想歪了,我的心中只有你绝无旁人,我想念你的体温。」 「老板,你在背的剧本刚换新版,负心汉痛改前非回到‘旧情人’身边。」三流对白、五流演员。 「我的旧情人不就是你嘛!亲爱的小心肝。」他笑著走近沙夕梦一搂,温柔多情地在她颊上一吻。 瞧著她手臂上的雪肌愤张僵硬,好笑在心底的单牧爵更加放肆地拥她入怀。明明是一座活火山,谁说她像冰山来著? 是冰层太厚盖住了,底下滚滚沸水万物难长,地壳稍一变动将喷岩浆不止。 爱看戏就来当主角,置身其中才有乐趣,独善其身是享受不到那份参与感。 「你……你们在干什麽?分开,快给我分开。」惊愤不己的朱乔伶挥舞著双手要两人离远些。 「亲昵的情侣本该如此,你想破坏我和梦儿宝贝的感情?」单牧爵眼神一冷,让人不寒而栗。 但她被宠坏了,一副大老婆的姿态叫嚣,「我不管啦!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这个狐狸精快滚开。」 她也不愿受制於人。沙夕梦一脸平静地踩上单牧爵的脚,高跟鞋支撑著全身重量。 「我几时成了你的未婚夫?为何我一点都不知情?」他冷酷地瞠目以对,脚上的痛使他的表情变得更骇人。 「爹地说……」朱乔伶著急地搬出靠山。 「你爹地的意见不代表我的意见,要我娶一个如同废物的娇娇女,我宁可去挑个七十岁的老妓女。」他狠狠地撂下话。 「你……你侮辱我不如妓女……我要告诉爹地你瞧不起他,你欺人太甚……」朱乔伶气得脸涨红。 单牧爵正打算一举逼退她,冷如冰霜的嗓音先一步说出令人气结的话。 「原来老板有这种嗜好,恋奶成狂。」奶字辈的老阿婆。 「你在讽刺我吗?」就知道她不合群。 「不,我在赞扬你的美德,为政府照顾年老妇人的‘性’福。」他的确不挑剔,老树干当幼芽吞。 「梦儿,你在埋怨我是失责的男朋友吗?晚上补偿你。」他邪佞的嘲她咧嘴一笑。 沙夕梦凝眉一视,「要我为你准备牛鞭酒吗?」 想在口头上占她便宜不容易,女巫的天性就是尖酸刻薄。 「我比较喜欢皮鞭、烛油和手铐。」不知死活的女人,欠缺男人的滋润。 「朱助理有福了。」她该呼叫越隽来看热闹。 「我中意的对象是你。」顽固的她该绑在床头上三天三夜,而且是一丝不挂。 「你们够了没,存心忽视我的存在吗?你们休想畅快过活,我不允许有人不把我当一回事,别太过分了。」朱乔伶火冒三丈的大喊。 一看情形失去控制,方墨生赶紧出面打圆场,「老板,刑大的张队长在会客室等你。」 「而你现在才说?」可见他的管理制度有缺失。 他故作无辜的耸耸肩,「我忘了。」 「很好,你有福了。」福德坑招待券一张,喔!是两张才对。 方墨生装傻地看著天花板。 刑大队长张宪德已在会客室等候许久,他趁著这段时间打量前山海帮老大的新事业。 宏伟的大楼外观气势非凡,内部陈设有模有样和一般商业公司无异,员工们辛勤的忙进忙出不像在做表面功夫,宛如一个新兴的大团体。 但其中几张熟面孔仍叫他忧心,当黑道势力入侵企业界中日益壮大,身为执法人员要扫荡罪恶更倍感艰辛,小公务员是难敌财力雄厚的集团。 以前抓不到把柄好缉捕单牧爵归案,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为受人注目的企业新兵,一匹马力十足的黑马,连政府官员都期盼他能力挽狂澜创造佳绩,好为颓败的经济打一剂强心针之际,恐怕没人动得了他。 若是真心悔悟力求重生的话,他倒是为台湾善良百姓宽心,少了一人污染这片人间净土。 台湾已经够乱了,明显不足的警力无法应付现今的乱象,只要少个作乱的人社会会安定些,他们警方也用不著疲於奔命,还备受外界指责办事不力。 美好的未来是仰赖全国国民共同创造,绝非几万个警察就能达成。 「张队长,劳你久等了。」 眼一利的张宪德有几分惊讶,「你就是山海帮的单牧爵?」 他太年轻了,不像统御北台湾黑道的灵魂人物,反而有股学者味道。 「过往历史何必提起,我现在只是个做点小生意的老百姓。」单牧爵自谦的说。 「你客气了,看你公司员工不下五百多名,明日台湾的商界就是你的天下。」他先客套一番。 「还需要多多学习,刚起步看起来是风光些,能长久才是公司的福气。」他笑得不太有真意。 昔日的官兵与强盗不可能相安无事,多少曾发生一些摩擦,正与邪的对立难免有戒心。 张宪德轻咳了一声表示要进入主题。「我坦白的说吧!这次的炸弹案你知道多少?」 「不多,我已退出,很多事我不方便正面去查探。」也就是私底下暗访。 「我这里有些相片你看看,是否有眼熟的对象。」他取出一叠通缉在案的帮派份子大头照。 单牧爵一页一页的翻动,其中有一大半的人他都认识。「张队长有话不妨直接请讲。」 「好,我就明说了。」他抽出一张满脸凶恶样的男子相片,「这人你不陌生吧!」 「见过。」是天狗帮的老五。 「咱们也不说暗话,去年天狗帮和贵帮曾有不小的争执,对方死了不少人,老五的亲小弟也在其中。」听说他们兄弟十分亲近。 「我了解了,张队长的意思是老五要报杀弟之仇,所以找上循规蹈矩的我们。」他不笨,没人会在警察面前承认自己是凶手。 谁晓得他有无暗藏小型录音机,藉此取得口供判他罪刑。 「我们怀疑炸弹事件是第一波攻势,以後陆续会有何举动尚在监控中,警方希望能取得你的合作。」一方面也是利於监视他,避免流血冲突再起。 合作?单牧爵深沉的搓搓鼻梁。「说出你的条件来,我参考参考。」 「我们会派几名训练精良的刑警保护你的安危,不定期派警车在你公司附近巡逻,二十四小时有便衣在大门口过滤可疑人物……」 他举起手制上,「你直接在我办公室装监视器不是更好,连我找个女人办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讽刺并未打消张宪德的念头。「你的处境太危险,警方有责任维护你的安全。」 「省省吧!警方的居心我岂会看不懂,好歹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一点自保能力我还有。」单牧爵往後一靠,双脚交叠,敞开手臂搭在椅臂上。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威猛的雄狮,俯视在他地盘里生存的动物们。 「你打算挑起帮派纷争?」张宪德不赞成地两手互握,烟瘾直犯。 「你说错了,张队长,我现在是安分守己的商人,黑社会长什麽样子我一概不知。」他推得乾净。 分明睁眼说瞎话。「你是执意不和警方合作喽?」 「是你的方法让我困扰,我们是正派经营的公司,若是老有穿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我还要不要做生意?」 「他们可以全部改穿贵公司的制服,绝不会影响员工的正常作息。」只要员工合法不舞弊。 单牧爵突地一笑,「有哪家的员工会配枪,像防贼似地盯著每一个人?我又不是黑社会老大。」 「你……你存心和警方作对是不是?」张宪德气恼地想铐人上警局,关他个二十四小时。 「我只是相信警察大人的能力,不用多久就能将犯案歹徒绳之以法。」不过在他私了之前才成。 人虽退出了,但不代表可以受人欺陵,犯在他头上无异是自寻死路。 「你在嘲笑警方的办案能力?」可恶,最好不要让他逮到犯案证据。 「不敢,我怕你天天上门来喝茶。」单牧爵说得很明白,要他少找碴。 「单爵爷真风趣,贵公司地灵人杰又有美人可看,一天逛个四、五回也不错。」他盯著其中一名正端著咖啡走进来的美女。 表情一沉的单牧爵嘴角噙著冷厉。「待会别忘了拍她肩膀以示鼓励,好员工不好请。」 「是吗?」 信以为真的张宪德在接过香醇咖啡时,轻轻一拍她的肩膀。 谁知手才沾到衣料而已,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而来,身子腾空後再重重掉落,耳边传来放肆的狂笑声。 「哎呀,瞧我多糊涂把人搞错,她最讨厌的生物是男人。」多美妙呀!又多了个面子挂不住的男人。 「单牧爵!你整我」恼羞成怒的张宪德忍不往朝他一吼。 第六章 「喂!我要你离开单牧爵,这张支票是弥补你的损失。」 一千万台币的支票落在沙夕梦眼前。她觉得女人真的很可悲,尤其是富有的千金小姐,总以为在金钱挂帅的社会里可以买到所要的束西。 没错,爱情也能轻易藉由金钱来贩售。 在女巫俱乐部的地下二楼是星相馆,每逢星期六、日晚间开馆,营业时间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沙家的投机女巫会在此贩卖爱情。 纵使巫界有诸多规矩,但花钱如水又爱挖钱的沙芎芎仍不时违反规定,偷卖自制的爱情灵药,帮助不少爱情濒临破裂的女人,同时也拆散不少对有情人。 女巫做事不管对与错,只求有利於己,有需求才有供给,叫价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爱情灵药都有人抢著要,常常供不应求的还需排队等候。 越有钱的女人越寂寞,因此女巫俱乐部提供了她们放松心情的好去处,即使一张会员卡贵得叫人咋舌,仍然面不改色的砸下钱。她们要的不过是一份受人尊重的优越感,而不是某某女强人或是某男人的附件。 「少给我装傻,我不会给你更高的价码,你尽早走人别耽搁,不然等我一翻脸,到时你想走也走不了。」 沙夕梦睁著紫绿瞳眸静望她一会,才幽幽吐出两字,「可怜。」 「你敢同情我,有胆你再给我说一遍!」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要出气找里面那位。」她低下头继续敲著键盘。 朱乔伶脸色一变地拔掉电脑插头,「别拿他来压我,对付一个你我绰绰有馀。」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要抓住的是他的心。」任性的女人。 食指一点,萤幕画面恢复只有她能看到的资料,在外人眼中仍是一片黑幕,因为它未插电。 「不需要你来教训我,钱拿了就离开,我有得是办法得到他。」神气的朱乔伶仰高下巴一哼。 「要我送你一些爱情灵药吗?」调制并不难,最主要是结果有趣。 让讨厌的人自食恶果,远离她。 「留著你自己用吧!以我的条件才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陪衬。」朱乔伶有些心动却不敢行动,面子问题。 「据说很有效,对方一喝下会爱你如狂。」像拿著苹果的邪恶後母,沙夕梦轻声地丢著饵。 真的?她好想要。「谁希罕你的破烂药水,说不定一喝下就死人,你好恶毒的心呀!」 「难得好心不受理就算了,有人出了一千万还买不到。」是你错过了。 「你的意思是嫌钱少?」哼!假凤凰还拿乔,一颗子弹叫她成死鸭。 沙夕梦清冷的一视支票上的数字,「钱对我而言是一堆废纸。」 对一个要什麽有什麽的女巫来说,钞票还不如一盒卫生纸的用处多。 她不像芎芎有恋钞癖,喜欢收集庸俗的纸张,再一口气购买看中意却不一定实用的物品,满足一下奇怪的嗜好,反正沙家的女巫没有一个正常。 博儿贪吃宝宝笨,小雩儿好色,越隽聪明得近乎变态,而她冷如冰,个个都具有独特的性格,鲜明得令人难忘。 「哈!你装清高呀!哪有人不爱钱,你根本就是不想离开他。」朱乔伶嗤之以鼻地一拍电脑外壳。 「我讨厌他。」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离开他。 朱乔伶大喝一声,「你在说谎。」 「我说谎?!」她太激动了吧,手不疼吗?奇怪的人类。 「你要是讨厌他,怎麽会容忍他又抱又亲不反抗,方家的人妖不是让你甩他好几回。」分明心中有鬼。 「是吗?」她是讨厌单牧爵,但是…… 全乱了。 一走了之对她并不难,欧洲、美洲、非洲或澳洲,只要她高兴,都能随兴所至的游览每一个城市的明媚风光,来回不过一瞬间。 为什麽她不走呢?是为了和姊妹们的约定,还是另有她懵懂不解的理由? 她是真的讨厌他。 讨厌他的长相,讨厌他的声音,讨厌他盯著她的眼神,讨厌他不正经的耍弄,尤其是那头死也不肯剪的长发,她最讨厌了。 一个让她从头讨厌到脚底的无耻生物,为何她能忍受他一再的侵犯举动,她对搂搂抱抱的肌肤触感仍存厌恶,她应该推开他的,可是她什麽也没做。 难道不幸被他言中,讨厌是喜欢的另一面,心冰心软并存著? 不,她不可能喜欢他,她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 她,讨厌他。 「不要给我发呆,你到底走不走?」朱乔伶气得半死,而她依然无动於衷。 「你太大声了。」沙夕梦不相信里头的老板没听见,他在报复她的陷害。 球传来传去,最後传到她手上。 「看来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我朱乔伶可不是好惹的。」不闹到她自动请辞绝不罢休。 沙夕梦微微一敛眉心,「江记棺材店送了我一口鸳鸯棺,哪天你有需要可以先借你一用。」 「你……你居然咒我死!你这个狐狸精、烂蹄子,全家死光的骚包货……」她骂得很顺口。 沙夕梦嫌她吵,手在桌下一挽多出个水梨。「渴了吧!吃口梨好润喉。」 「是吃梨好分离,你心机真的好重,一下子要我死,一下子要我离得越远越好,你还有什麽手段没使出来?」 「你想太多了。」话全让她一人说光了。女巫不该滥用好心。 说一句,曲解一句,人在盛怒中的确盲目得分不出好坏。 「总之我不管你肯不肯,三天内没有离开公司就别怪我不客气。」朱乔伶霸道的撂下话。 「周休二日算不算?」第三天刚好是星期六,不用到公司。 「你还在给我打马虎眼,想死就来看看。」洪帮的人最多了,随便派一个人来都能要她的命。 「别威胁我。」没人可以威胁沙家女巫,这是七天圣巫的荣誉问题。 她鼻子仰得高高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别以为我是空口说白话。」 「你鼻屎没清。」美女也得注重卫生。 「臭婊子,你敢侮辱我……我的颜面,我非扯烂你的鼻子不可。」她愤而横过桌子要施暴。 一动也不动的沙夕梦只是冷冷的看著她。游戏不该缺了主角,女人的战争通常起源於男人。 朱乔伶的十指没机会抓花她那张冰雪玉颜,只因刚猛的男性粗臂一把扣住她双腕,毫无理性地往墙上狠狠一甩,用著来自地狱的阴寒单音一吼 「滚。」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朱乔伶哇地大哭出声,连爬的力气都没有,她的手摔断了。 「你是白痴还是笨蛋?人家要伤你还不避不躲,你以为你是神呀!」真该掐死她。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女人而失去理智,她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後一个。 瞧他做了什麽傻事,因为她而伤了朱老的宝贝女儿,洪帮和昔日山海帮的交情怕是难以继续,日後见了面也不好交代。 而她呢,一副没事人似地接起电话聊天,无视他两眼中的怒火,直到对方讲累了挂上电话她才正视她。 好吧!他承认自个儿是有点蓄意,薄薄的一片门板很难听不见外面的嘈杂声,他还特意搬了张椅子坐在门边准备要偷听,看她如何应付刁蛮的女人。 刚开始是听得津津有味,她是有格调、有思想的美人,说话口气自然与众不同,他还觉得她可爱极了。 可是自从她那一句「我讨厌他」起,他的心情就处於极度不悦的状况下。他都已经表现得那麽明显,全公司上下也很清楚,唯独她采不听、不闻、不看、不问的态度,完全漠视。 如果她说的是「不太讨厌他」还好过些,表示他这些时日的努力有进步而非徒劳无功,但是她打击人的本事真的毒辣,明明就看到他在门板这端的小缝朝她一点头,她竟然还故意挑起战火逼人出手,顺便逼他抓狂。 可恶、可恶,可恶至极的女人。 「没听见我在骂你吗?冰在遇热时还会‘剥’地一声,你闷不吭声是什麽意思?在抗议我没扭断你的脖子呀!!」 沙夕梦无关紧要地抬起眼皮睨了一眼,「你可以考虑和方总结拜。」 「哪一位方总?」他们早就是兄弟了。 「墨生四方。」岩横八处。 「你告诉我是什麽意思?」和墨生扯在一起绝无好事。 「婆婆妈妈俱乐部。」隐性的女性特质。 他冷笑地扳动手腕关节,「你说我唠叨?」 「喋喋不休。」同义。 「一定没有人敢教训你,才养成你目空一切的个性。」把他的关心当驴肝肺。 「老板,你挡住我的光线了。」一下子暗了许多,不方便细看萤幕上的数字。 「牧爵或爵,别再让我听见一句老板。」她的清冷真会逼疯他。 和冰山谈恋爱不是融化她就是被冻僵,而他绝对不挑後者,裹棉被的感觉太累。 「我记得某人提过在公司里要公私分明,我们还没那麽熟。」她要避著他,不然她会越来越不像自己。 迷失,是失去自我的前兆。 「同床共寝了三天,你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看遍了也摸透了,你敢说我们不熟吗?」他会像牛皮糖一样的黏上她。 一双冷冷紫绿瞳中迸出火焰,「单牧爵,我讨厌你。」 「讨厌就是喜欢,我了解女人家的含蓄,你在害羞。」听多了已经麻木,他自动翻译成情人间的小爱语。 「你真善体人意。」回去她会查查「害羞」的原解是何意。 「梦儿,我有没有说过你有对迷人的紫色湖眸。」魅惑似精灵,越看越有味道。 「老板,你不用工作吗?」她晓得他桌上的公文叠得有多高。 「牧爵。」他坚持的说。 一天敲一块太慢了,几时才能敲碎她的冰层? 「牧爵,签约的文件看完了吧!」烦。 「你办事我放心。你的唇像玫瑰花瓣一般鲜艳,不知尝起来的味道如何。」简直垂涎欲滴。 「我会在餐厅帮你预定一桌玫瑰大餐。」一簇火花染深了她眼底的焰。 他好笑地玩起她的头发,「墨生要我问你一句,这麽美的紫绿色隐形镜片要去哪里订?」 大家都习惯她深邃的黑瞳,突然间恢复她原本的瞳色叫人讶异,不少人都以为她配戴了有色的隐形眼镜,私下偷偷的问过他几回,可就没人敢当面问她。 她不是凶悍无比的女人,只是个性淡如水不愿与人多作接触,有事离远一点说话,没事别来烦我。 冷是与生俱来并非刻意伪装,他看得出来她不容易生气,不管别人如何使尽心机招惹,她都能平静无波,像座沉寂千年的冰山,静看众生百相出尽丑态。 「叫他重新投胎。」 「哈……和你聊天真愉快呀!情绪变得特别高昂。」放在家里……不,他的床上更好。 骚扰和聊天的定义相差甚远。「别弄我头发。」 要不是头发是女巫力量的所在,她会立刻剪了它。 「美丽的眼睛,美丽的头发,美丽的你,你不觉得上苍太厚爱你了吗?」而他因此感谢。 「要毁了它很简单。」她拿起小剪刀往脸上一划。 「你疯了!你不晓得会痛吗?」来不及阻止的单牧爵心疼不已,手忙脚乱的连忙抽面纸按住伤口。 小小的一道伤口并不深,却令人惊心,绝然的态度和找死有何异,他想开口骂人,但一个音也发不出,她让他怜惜万分,不愿错过。 一会儿血止住了,细细的痕迹若不细察是看不太出来,她是故意用自身的美丽和他作对。 女人的美有时是致命的毒药,你明知它有毒还是一口饮尽,在濒临死亡的痛苦中追求永恒的彩虹,企图一握地扯下永远。 「你太紧张了。」她手轻轻地一扬,如同蝴蝶吻过花瓣似的优美,脸上再无瑕疵地光滑如脂。 单牧爵诧异极了,「你是怎麽办到的?」 「超能力。」既然越隽这麽解释,她也懒得多做澄清,就一路含糊到底吧! 「超能力可以做到伤口自愈的程度?」未免神奇得令人狐疑,他总觉得她有事瞒著。 「只要不失去意识,要自救并不难,视伤势轻重而定。」咦,她干麽向他谈起自家私密? 沙夕梦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她痛恨失控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在改变中,而她无力挽回。 她不喜欢虚无缥缈的不确定,非常的不喜欢,彷佛一阵白雾层层围困住她,前进无路,退不见方向,一个人茫然地在雾中摸索。 不喜欢,大大的不喜欢。 「你要去哪里?」单牧爵看她收拾好桌子要离去,连忙大步一跨的跟上去。 「下班。」 「才三点你就……呃,真快,五点了。」墙上的定时钟准确无误的响起下班钤。 「我们不同路。」她不高兴有人跟著,独行是她的乐趣。 「送女朋友回家是男朋友的义务。」他知道她没车也不坐公车。 有时他不禁猜想,以她的脚力走一、两小时路程回家不吃力吗?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沙夕梦予以否认。 他无赖的笑笑,「没关系,我承认就好。」 「你……」 「别恼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培养感情,然後在花前月下诉说衷情,你侬我侬地指著流星发誓,你温柔的偎向我怀里,我深情的吻著你……」 单牧爵多情地揽著她的肩,天马行空地自说自话,完全不在意佳人一副僵硬冷漠的模样,恨不得手上有针缝了他的口。 即使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与他们错身而过的员工都露出会心的一笑,乐於见到俊男美女有好的结果,冰山也需要人疼嘛! 流线型的宾士载走令人称羡的一对,停车场的角落有个充满怨色的女人狠瞪著远行而去的车子,报复的念头油然而生。 一间优雅的西餐厅气氛唯美浪漫,轻柔的音乐声悠扬回荡,淡淡的熏香味是来自欧洲的薰衣草,隔局分明地隔离旁人的窥探。 几盆罕见的室内花卉装饰著,高雅气质的竹编山水横裱在不定型木框里,给人温馨的感觉,彷佛由污秽的人群中走入安然的小天地,自在休闲。 「来,吃一口龙虾肉,大厨的手艺挺不赖的。」再配上一口白酒风味更佳,可惜她不喝酒。 沙夕梦被动地含下他又到嘴边的鲜嫩白肉。 她开始反省起自己怪异的举动,明明反抗不费吹灰之力,为何她现在会置身於为情侣打造的浪漫空间,顺从的吃下贵而华丽的食物。 想骗自己是为了她最爱吃海鲜大餐才屈服,人总会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小弱点,女巫也不例外。 可是她的心却不自在,郁郁沉沉像压著什麽重物,一张嘴食不知味地上下嚼动,捉摸不透自己的心里在想什麽,她居然和最讨厌的生物在一起用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她逐渐在意起他了,她也逃不过像众姊妹那般悲惨的命运? 「吃东西别胡思乱想,我有面目可憎到令人喷饭的地步吗?」他是台湾第一怨男。 「我讨厌你。」她闷闷地微噘著嘴。 单牧爵反而笑点她的唇,「不错,有进步,你在使小性子。」 「不要乱碰我。」讨厌却不排斥,她快要不认识失去冰防的自我。 「好啦!你就是爱任性,我不顺著你成吗?」他收回手,切了一块明虾沾鱼子酱送到她唇畔。 「不要自以为了解我的胡说八道。」她是六个姊妹中唯一不知任性为何物的人。 「瞧你,又发火了,不就像个青春期的少女事事叛逆。」她肯定没有青春期。 「我身上只有冰的气息。」哪来的火?不快的沙夕梦拿叉子死命戳著清蒸干贝。 「醉酒的人通常说:我没醉。你眼里的火只有我看得见。」啧!又在燃焰了。 他是疯子。「是反映出你眼底的欲火吧!」 「我从来没否认过要你的念头,不过也要你配合才行。」他低低地睨著她轻笑。 「等到地狱结冰的一天。」她会带束地狱花去祝贺。 「很快了,我会带把火焰枪去破冰。」他早该想到这方式最迅速。 直捣冰心。 她冷淡的一瞟,「记得把药吃了。」 地狱她没去过,但是她晓得并未如世间传说的可怕,全是以讹传讹的谬言,那里住的是尚未驯化的下等魔物。 可是一经驯化的魔物乖得像人类饲养的狗,忠诚而听话,主人有危险时会奋不顾身保护主人,凶狠的程度不亚於杀人犬,是魔界人民的宠物。 「梦儿,你的关心真让我感动,来,亲一个。」单牧爵作势要吃上她的唇。 「不!」急忙往後娜的沙夕梦不小心碰到端汤的男侍者,极度的厌恶感让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没事吧?梦儿。」还好是冷掉的残汤。他以眼神示意侍者离去。 有些抱歉的男侍者头一点後离开。 「非常糟。」她的心情。 「要不要去盥洗一下?衣服上有青椒和玉米笋。」他很想伸手去拭,可是那位置很容易挨巴掌。 在她胸部。 「你、慢、用」 丢下餐巾,她起身走向化妆室,笼罩冰霜的表情让沿路其他客人望而生畏,主动地让开怕被冻伤。 本来化妆室里头还有三三两两的女客,不一会儿如厕完毕全走光了,只剩下她一人对著明亮镜面。 镜中的女子扬起手腕一挥,衣服上拉拉杂杂的秽物顿时一空,乾净得似乎不曾遭到泼洒,衣洁如新的不生一丝绉摺,领子微翻的也恢复平顺。 望著镜子里冰冷的容颜,她找回一点自信。 掬起清澈的自来水,沙夕梦往脸上一覆,凉凉的触感平抚适才的不快,压下厌恶的排斥感。 突地,她勾起唇角往上扬。 「先生,你走错门了。」 浓妆艳抹的华服女子先是一怔,然後动作训练有素地抽出皮包里的刀架在她脖子上,声音粗嘎得叫人皱眉。 「不许动,不许张扬,乖乖的跟我走。」 「我奶奶说过,好女孩不随便跟男人走。」她不是爱凑热闹的博儿,人家要绑架也拖著她去凑个数。 「少罗唆,别逼我在这里动手。」他神情略显阴沉地以刀身一压。 「走是死,不走也是死,至少我可以选择死亡的地方。」她对著镜子拭拭脸上的湿渍。 「你不怕死?」他凶狠的低吼。 「也许你会死得此我快。」敢在女巫面前动刀子,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说……」 他话未说完,门外的同伴像鸟一样飞撞进来,他看到一双充满阴骛目光的眼,手中的刀不由得一颤,轻轻割破沙夕梦美丽的颈肤。 单牧爵一看,凌厉的黑瞳几乎要射出万支箭,没有人可以在伤了他的女人後不付出代价。 「放、开、她。」 「你……你不要过来。」他看著昏迷不醒的同伴,臂弯的姿势怕是已断了骨。 「别让我说第二次,如果你不想死。」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拉著沙夕梦退後的男人脚下一个不稳,刀子戳向她的肩窝。「再走近一步我先杀了她。」 反正豁出去了,要死也要拖个垫背。 「你敢!」 「别人怕你单爵爷,我阿狗可是不放在眼里。」他是怕在心里,但表面上仍装腔作势,看能不能有逃生机会。 「你是老五的手下?」不怕最好,死的时候才不会面露恐惧。 他朝地板一呸。「我不认识什麽老五,我们五哥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这个缩头乌龟没资格唤他的大名。」 不敢在道上混的过气大哥是懦种。 「有胆识,我会留你个全尸。」单牧爵上前跨了一步。 阿狗惊慌的把刀口指向沙夕梦心窝,「一刀下去就没救了,你要赌一赌吗?」 「赌。」冷笑声一起,快如闪电的单牧爵已冲上前夺下他的刀,一把扭断伤及佳人的恶手,狠厉的想直取他性命。 「算了。」 「算了?!」单牧爵深沉的眸光敛了敛,望进一双紫魅湖绿的瞳眸中。 「你不相信天谴吗?」她手一提,一道紫光由她指尖发出。 刹那间,哀嚎声骤起。 第七章 「你怎麽会突然出现?」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麽?」 同时开口的两人应该说他们有默契呢?还是绝对地无法沟通,但……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个胶著的局面,两人各持己见的看著对方,似乎想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些端倪,黑瞳与紫绿眸同样深沉如海,谁也读不出谁的心。 占上风的算是有窥心术的沙家女巫,只是她一向不齿於窥视他人的秘密,所以不愿开启心灵之眼。 一对男女站在一盏路灯下看来十分可笑,华丽的夜生活正开始呢,年轻人的天堂,都会雅痞的乐园,无数犯罪者的偷欢时光,没有人会分神注意在收费停车场对峙的他们。 大城市的夜晚有别於白昼的风情,忙碌与奢靡的强烈对比,紧绷与放松的分野。 高大的身影伴著清冷、修长的佳人,画面虽美却显得缺乏一些感情,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和笑容,活像狭路相逢的前夫、前妻,不知该大吵一顿还是握手言欢。 「好吧!我先说,省得你又摆出一张冰脸给我看。」退一步的单牧爵不先要求答案,即使他有满腹疑问。 「天生如此。」要她改变也很难。 「藉口,你笑起来的模样很美,可惜你很吝啬。」她的笑很淡很柔,一笑冰雪溶化带春来。 「话多。」沙夕梦略显无聊的倚著灯柱。 她真的很小气,连话都不肯多说。「看来你还是讨厌我。」 他说时面带微笑,没有伤感。 是的,讨厌。可不知为何她说不出口。「你到底要不要说明‘光临’女厕的经过?」 「别心急嘛!宝贝,我总要好好想一下,最近记忆力不太好。」他打趣地偎在她身侧为她挡去晚风。 「不要叫我宝贝。」她实在无法不对他扬高声音,他太轻佻了。 「别恼呀!甜心,我是很好沟通的情人。」笑意不减的单牧爵在她唇上一啄。 快速偷香才不会挨摔,顶多是白眼一对。 「你真的很讨人厌。」软软的唇也一样讨厌。她眼冒火的用手背拭了又拭。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你不再无动於衷地冷眼笑世人,开始有了人的温度。」以前的她定会当是臭虫一咬地蹙起眉,绝不会动手去擦。 她眼底的波动掠了掠,「说够了大话没?我该回家了。」 「你不好奇?」他偏要唱反调说个过瘾,逼乱她的冰冷心防。 「我不是猫。」沙夕梦不感兴趣地望著停车场灯火。 「你听一下如何?满足我自大的男性虚荣。」他反过来求她。 「随便。」 「你还真随便。」他小声嘟哝。 「什麽?」 耳朵真尖。「我是说梦儿是个随和的人,乖张脾气在你身上根本找不到。」 「别指著牛粪骂花臭。」当她听不出其中的讽刺吗? 「你怎麽可能是牛粪呢!我的小亲亲。」他俯身细闻她颈後幽香。 「单爵爷,你很久不当老大了是吧!」她用一指推开他凑近的鼻梁。 黑瞳一深的单牧爵轻手搭上她的肩,「我的过去并不光彩,全是血腥杀戮。」 「嗯哼!」她不予置评。 「你为什麽不和一般女人一样的惊声尖叫呢?」他无奈的叹气,拿她没辙。 「我是沙夕梦。」一个女巫。 血腥杀戮在她的世界里同样层出不穷,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加残忍、狠绝,非常人受得住的恐怖黑暗。 巫女为了练法修魔无不力求极端,早年就是因为生饮处女血及火烹汤熬未满十岁的幼童,所引起的风波蔓延整个巫界,使得宗教界大规模地扑杀女巫,十七世纪末至十八世纪初是女巫大量死亡的时期,同时也牵连不少无辜妇女。 为了确定女巫能继续生存下去,於是巫界制定了一连串女巫必须遵从的规矩,除了自身安危以外,不得再以人类的躯壳和鲜血做为提升法力的捷径。 不过规定归规定,还是有少数较激进的女巫会私下进行为人诟病的小法术,只要不闹得太大,通常女巫们会视若无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毕竟女巫是无法可管,不惹事已属不正常,怎能指望她们像常人一样安分守己。 「说得也是,我看上的女人怎麽能软弱呢!改天教你玩枪。」多学一点防身术总是好的。 「不必。」她会的东西比枪受用。 「我会弄一把合适的枪让你带著,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伤了你。」他的语气转为慎重。 「不必。」她不耐烦的重复一遍,直觉他罗唆。 单牧爵抚上她已然不见刀痕的颈项,「当女厕被限制进出而不见你时,我就知道大有蹊跷,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太多了,即使你有超能力也难逃暗箭。」 「我能自保。」 「包括莫名其妙使人大出血,只用一根手指头?」他不认为那种力量和超能力有关。 「套话?」他够聪明。 「你的安危对我很重要。」他装无辜地玩弄她敏感的耳垂。 他十分好奇她的「超能力」家族,他查过有关这方面的书籍,知道遗传性的基因不太可能有如此大的能力,除非後天再加以训练。 隔空取物、空间转移、无火自燃,甚至只用手指头就能造成人体大出血,很少超能力者能同时具备这些能力,能拥有其一已属难得。 而且他无意中发现一件启人疑窦的事,她在治疗自己的伤口时会念出一连串他听都没听过的音律,感觉就像电影上施法念咒的法师或……女巫? 「我想问一句,你有很多敌人吗?」沙夕梦藏在冰之下的心微微泛著笑意。 他很狡猾,以话套话。 「多到令人想哭,不得不配把枪以求自保,台湾的治安乱得毫无章法。」他一边感慨一边贴近她的唇。 「始作俑者有资格批评政府吗?」乱象就是由他而生。 单牧爵一怔,失望的摇摇头,「我从良了,你没瞧见我眼中的正直吗?」 「不,我只看见一个存心想吻我的男人。」欲望强烈到已传送到她的灵波。 女巫的感受力一向很强。 「宝贝,我可以吻你吗?」他逐波欺上,在她唇边徘徊。 「我希望你有带枪。」她不会出手帮他。 「好公民不该携带危险用品,明天再给你。」盯著她动人的红唇,还要理智干麽。 沙夕梦眼皮一垂说:「等你活得过今夜再说。」 「什麽意……」他倏地眼神一利,地上有数条鬼祟人影悄然靠近。「梦儿,你该警告我。」 「我说了。」是他色迷心窍。 「几时?」他的车子在三尺後,时间上来不及发动。 「我问你有多少敌人时。」沙夕梦说得好像事不关己,纯粹看笑话的态度。 单牧爵低咒了一句脏话,心存侥幸的问:「能再借用一次超能力吗?」 「想、都、别、想。」什麽场面她都见过,就是没看过黑道大火并。 「壤心肠的女人。」他埋怨的搂紧她的腰一吻,久久不愿松口地吮吸温暖软唇。 算是死前的福利吧! 灯光下长影双臂一挥,他突像丛林的野生豹般敏捷地推开怀中佳人,一拳击向近身的几名攻击者,狂猛噬血的狠劲下传来骨碎声。 刀落棍往,风声赫赫,他在一群粗眉横眼的男人夹击下游刃有馀,手刀一劈夺刀,横勾腕滑上前取棍,左脚踢落下牙床,右腿一横一勾压断某人的膝盖。 就像电影里的情节,男主角一出马即横扫千军,万夫难敌,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但是再威猛的野兽也挡不住一把枪。 咻咻咻! 子弹呼啸的声音在耳边掠过,担心佳人受流弹波及的单牧爵闪著子弹扑倒她,抓住她的手腕躲到一辆车後。 「该死,你干麽不出手?」他的手臂流著血,是不慎擦伤的原故。 「你的敌人与我何干。」她没有理由帮他。 「梦儿,你未免太无情了吧!这样对待你的男朋友。」子弹擦过挡风玻璃磨溅出电光。 「重申一遍,我不承认。」要不是他紧握著她的手臂,她已在瞬间消失踪影。 「我……」 一道冷笑声突地在他们头顶响起。 「两位可真好兴致,临死前还能谈情说爱。」终於逮到他了。 枪口正对著他们,单牧爵冷静的护著沙夕梦推往身後。「老五,别来无恙。」 「托你爵爷的福,老狗仔死不了。」一双阴吊眼正泛著杀意。 「老朋友见面何必送这麽大的礼,小心握稳枪,别伤了我害羞的小女人。」单牧爵漫不经心似地说著交际话。 沙夕梦眉头一拢不太高兴。他不该扯上她,故意拖她下水。 「爵爷对老狗仔的厚爱定当报答,你的女人我会好好照顾。」他露出淫色的一笑。 「你还行吗?她可是很饥渴,一天不要个七、八回是不肯下床。」他说得暧昧又带著嘲意。 单牧爵,你真该死。沙夕梦冷厉的瞪著他的背。 老五的表情变得难看。「天狗帮还有兄弟在,要他们现在表演吗?让你瞧瞧他们的功夫如何。」 「你敢……」 「命都在我手上了,你说敢不敢。」他使使眼神,一旁的手下有了动作。 老五本名伍世文,打小就和唯一的弟弟伍世武相依为命入了黑道,为人生性狡猾多诈,有仇必报,深思熟虑的头脑在道上算是一号人物。 一开始他就盯上单牧爵和方家兄弟,只是方岩生、方墨生一向形影不离,双胞胎的默契十足,一时间要下手比较困难。 根据小狗仔的回报,他做了番调整,决定先针对龙头来砍,而女人通常是男人的负累。 他本来打算抓住单牧爵的女人来要胁他,最近警方查得紧,不方便壮大天狗帮,所以他的如意算盘是向单牧爵要个几千万塞塞牙缝,再把他的女人丢到应召站接客赚点零花。 没想到事情出了岔,未能照他的安排去走,平白地损失两名手下。 幸好他还留著一著暗棋,故意将汤洒在她身上的服务生是他的眼线,一看事迹败露便连忙通知他,来个趁其不备攻他个措手不及。 这一招使得大快人心,不但多年宿敌手到擒来,还附送个娇艳如花的大美人,可算是一箭双雕,既报弟仇又有个暖被小妞,叫他作梦都会笑死。 「老狗,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她。」梦儿的力量能对抗得了子弹吗?他忧心。 伍世文扬扬手上的枪。「这里我最大,把她给我带过来。」 一吆喝,几名手下不怀善意的靠近,伸手欲抓一脸冷淡的女子。 不放心她的单牧爵眼射骛光搂她入怀,恍如地狱的恶魔冷视所有人,逼得天狗帮的众人一瑟地停下脚步。 不管大伤小伤,不管她是否有能力治愈自己的伤口,他绝不允许她的身上再流出一滴血。 他上前,「爵爷,你想尝颗子弹吗?」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瞧他护得像心头肉。 「别碰她。」她是他的。 伍世文手握贝瑞塔m84的枪托使劲一击,「少给老子装腔作势,你以为你还是称霸一方的单爵爷吗?」 血由单牧爵的额头往下流,一滴一滴的滴到沙夕梦脸上,腥红的血像是沁入她的心,瞬间的抽痛叫她讶然,她竟为他心疼。 「你要的是我,放她走。」单牧爵没察觉自己的血染了怀中佳人,挺直腰为她的安危强撑著。 「哈……你在说笑话,到手的肥肉都还没咬一口,我怎麽舍得丢掉。」伍世文将枪口抵在单牧爵太阳穴处,不许其妄动。 「你最好瞄准一点,一枪要了我的命,否则天涯海角都是你的葬身处。」该如何夺下他的枪? 怒眼一瞠地伍世文命令手下将两人分开,「我偏要玩她给你看个过瘾,敢威胁我五爷。」 黑影围聚,眼看著要碰触到一片雪肤,厌恶感渐生的沙夕梦正欲念出惩戒咒语,单牧爵却先一步行动撞向伍世文,单手一扣扳折他的手肘向後弯,一手夺下枪贴在他的脑门上。 风一般身形还需要配合果决的行动力,他简直拿命来赌,若是抢夺中伍世文扣下扳机,他的命不死也剩下半条。 「笨蛋。」 好大的狗胆谁敢骂他?单牧爵眼神冷残的一扫,「叫你的手下丢下武器。」 受制於人的伍世文有一丝狼狈,充满恨意的口气喝令手下遵命。 「白痴。」 「谁敢……」不对,是女人的声音。「宝贝,你干麽骂我?」 「愚蠢。」 「你也行行好别喷火,我刚刚冒了生命危险救你耶!」他在长吁短叹中朝伍世文的大腿开了一枪。 不必要的仁慈是善待自己。 「啊!你……」绝不放过他。 单牧爵漠不关心地再开一枪。「闭嘴,没看我在争取男权吗?」 「猪。」 「沙夕梦,别以为我不敢揍你。」等宰了这群狗再和她算帐。 「上不了岸的乌龟。」意思是讥诮他没本事。 「该死的你不怕……喔!梦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流血! 低视胸口的一抹红,沙夕梦微微的一笑,「我必须说你做人真失败。」 「梦儿、梦儿……」心急如焚的单牧爵再也顾不得那群狗,奔过去接住她颓然而倒的身子。 「你的敌人真……更多……」一口血由她嘴角滑落。 单牧爵脱下西装按住她的伤口。「别说话浪费力气,你快发功救自己呀!」 「意识撑……不到那时……太……严重……」她伤得太重了,恐怕撑不到治疗完毕就晕过去反而更糟。 咒语中断还无所谓,顶多遭施法者不会有所感觉,亦不易反扑施法者。 但魔法一经施展便不能中途罢手,它是隶属於魔界的一种法术,反噬的力量十分惊人,轻者丧失修得不易的巫法,重者女巫的灵魂将为魔所食,从此成为理性全失的魔人为害世间。 「告诉我,我该怎麽办?送你到医院吗?」看她血流不止的苍白样,他的心起了恐慌。 「不,回……回家。」她觉得力量在流失。 「回家干什麽?你知不知道你中弹了!」他忍不住对她大吼。 沙夕梦凝聚一股气力地抚上他的脸,「拜……拜托,别表现出一副……你很爱……爱我的样子。」 她会浑身不舒服。 「你……你……你该死。」单牧爵气得不知该骂她什麽,抱起她走向他车子往里头一放,连忙发动引擎。 「我还是非……非常的……讨……讨厌你。」因为他让她的心变质了。 看著车子扬长而去,两脚几乎被废的伍世文哀嚎出声,手下们正要扶起他,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勾住他们的注意力,视线一路往上移,停在呼之欲出的丰满巨乳上。 天呀!好一个巨型乳牛。 「看什麽看,没瞧过美女呀!」骄纵的嗔音一喝,众人才回神地扶起伍世文。 一只手吊著绷带的美丽女子走到伍世文面前,神情傲慢的噙著冷笑,身後有几个看来不好惹的杀手保镳。 「想不想报仇?」 伍世文痛苦地狰狞著五官。「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头,连骨髓都不放过。」 「和我合作。」 「你?!」他有点瞧不起女人。 女子倨傲的一睨,「刚才那一枪是我的人打中,不然你还有命在吗?」 「你混哪里的?」看来她是有几分本事。 「洪帮。」 「你是说美国洪帮?」他惊讶地忘了脚伤一用力,差点痛得眼泪都流出来。 「没错。」她得意的扬起山丘鼻。 他低吟道:「你打算怎麽合作?」 「我们一在明、一在暗,你是明抢易找,就算你不去找他复仇,他也会主动地找上你。」 「而你是暗箭喽?」无非要他当饵。 「你也看见我这暗箭的助力,聪明人会拒绝吗?」女子笑得很妩媚。 伍世文藉由手下的扶持伸出右手,「成交。」 「滚开,夜游神,别挡路。」 「喵喵喵!」 夜游神的眼底有著焦急,咬著单牧爵的裤管直叫,似乎要拉他到何处,可是一颗心全挂在怀中宝贝的他根本无心理会。 他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去救她,深色的西装叫血染得更深了,他却只能在一旁空著急。 望著已陷入昏迷的人儿他才有深刻的觉悟,原来平日口头上的逗弄是爱,私心的说要她当女朋友是种占有欲的表现,先宣告主权是免得有人同他抢。 她的两颊完全失去红润的血色,白得像灵堂的腊烛,带她回家是对是错呢?他会不会害死她? 「梦儿,到家了,你快醒醒睁开眼,告诉我该用何种方法救你,别再贪睡了好不好,你醒醒……」 夜游神喵得更大声,企图唤醒猛摇它主人的笨人类,他不晓得救她的方式它晓得呀!它是巫猫。 「梦儿,你不知道我一直想揍你一顿吗?你再不清醒就是给我机会……笨猫,你没看见梦儿受伤吗?快走开。」 「喵」它发出凶狠的叫声往他手臂抓去。 「该死的猫,你一天不吃会死吗!」他吼完之後,蓦地想起上一回她治疗他的药膏。 翻箱倒柜等於消耗沙夕梦的生命力,看不下去的夜游神踮高後脚,用前肢拉出抽屉,从中咬出一张玩碟仙的纸放在桌上喵呼他。 急得满头大汗的单牧爵被它吵得快烦死了,随手拿起一团毛球往它掷去。 「你可不可以别再闹了,我要救你的主人。」为什麽找不到?难道被他滥用光了? 「喵!喵!」它生气的眼睛在说:我没有闹,快来看纸。 他沮丧地想敲猫出气,无意间瞄到一张写满字的纸,「这是什麽?」 猫爪指著纸上的「纸」字。 「你会认字?」他不是挺认真的一问。 它喵了一声指向「是」。 讶异极了的单牧爵又试了几回後才问:「梦儿的伤能治吗?」 他看著猫爪一移 「巫、女、室、黑、色、凉、玉、床。」 「你是指家里有个房间叫巫女室,里面有张黑色凉玉床可以救她?」他好像有瞄到过一块大黑石。 它指著「是」。 一看到此单牧爵哪敢拖延,抱起快断气的沙夕梦踢了夜游神一脚,「还不快带路。」 夜游神念在他救主人的份上不与他计较,张口咬住纸地领著路直奔巫女室。 到了之後它直接跃上平台,以前爪按下一块凸出的石头,天花板上的灯突然转为红色,地板上出现一道黑色的六角星芒包围著正中央的黑石床。 「这……这是什麽鬼东西?」像祭台。 快放上去。夜游神抓抓他的裤管催促著。 「是,神猫。」他有点懂它的意思把人往黑床一放,果然沙夕梦的气色一下子转好许多。 真是神奇,用来治疗重病患者肯定赚翻了。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研究黑石床的价值,一刻不得闲的夜游神又开始咬起他的裤管,爪子在纸上比来指去一副很阴险的模样,他一看即大叫出声。 「脱了她的衣服,你……你这只色猫想偷看梦儿的裸体。」等她醒来肯定又三天三夜不理他。 「少、白、痴、我、是、母、猫。」 他不知该不该叹气,人挨猫儿的骂。「我先声明是你叫我脱的,梦儿一醒你要向她解释。」 一说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居然和一只猫对话,这世界未免变得太离奇。 更好笑的是他还晕了头,同猫商量事情。 「夜游神,你没有同性恋倾向吧!」他怕看了她的裸体会冲动,一边解著衣服一边和它聊天转移注意力。 你在侮辱伟大的猫。它用眼神抗议。 「我警告你眼睛别乱瞄,梦儿的每一根头发都是属於我的,包含她的身体,懂了吗?」别太垂涎。 「喵!喵!」它轻蔑的一视,似在嘲笑人类男子的无聊。 「其实是我自己想要她,你看她的皮肤又滑又嫩,酥胸凝脂似雪,美得叫人想咬一口。」 他不敢再往下看,怕受不了刺激,视线停在她已不再出血的伤口,红光罩在她身上似在治疗,黑床上一股冷气直往上冲。 可怕的血破坏了她一身无瑕,粉红的肉有烧灼的焦色,一阵阵的心痛叫他不舍,才说不许人伤她,一转眼间她就差点死在他臂弯里,要他如何自处。 冷骛的黑瞳凝聚著狂风暴雨,单牧爵的眼神出现嗜杀的残酷,骤沉的气息是死亡的味道。 「夜游神,我保证梦儿的子弹不会白挨。」他划破自己的掌心以血起誓。 注视著床上光裸的佳人,浓浓的爱意由他眼底慢慢扩散,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话。 她忽地眉头一锁似在说:我讨厌你。 但是 当他的手轻握她冰冷掌心时,她似有意识地反握他的手不愿放开,一直到…… 第八章 源源不绝的力量由四肢涌入内腑,回复之法进行重大修补工程,从内而外,一寸一寸的黏合受创的肌肤,一颗铜制弹头慢慢浮出体外,像有只推粪虫似地向上推,最後滚落地面。 丑陋的疤痕逐渐形成新的肌肤,越来越淡的玫瑰红,终至与原来的肤色相符。 黑色凉玉床乃巫界圣石凝聚的法床,普通人躺在上面是不具成效,顶多冰寒透体了些,但对受了伤的女巫而言却是万灵丹,死了也能救得活。 除非女巫身中以血起咒的法术较难医治外,它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救命之钥,只是巫界鲜少有女巫知晓它的停在,它是沙家女巫的私藏宝。 经过两天一夜的休养,恢复精神的沙夕梦眨了眨眼皮,缓缓地掀开薄翅般的羽睫,赫然发现一颗黑色头颅就在眼前。 突地一股震撼撞进她的心头,是什麽样的力量能改变一个男人,较上次她染病发烧了三天来看,今日的他显得落魄许多。 看得出来他真的尽心地在守护她,宛如忠心的赤龙守著亘古的宝藏不肯离开,脸形削瘦了几分,生了胡碴,疲累地托著腮打盹,手心始终握暖她的手。 是该认了吧!沙家女巫的命运。 她的直觉果然成真,他是个令人讨厌到极点的男人,因为他会偷心。 悄悄沦陷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被偷走,原本以为空荡荡的心窝什麽也没有,其实早换上他那颗跳跃不已的金色心脏,暖暖的光芒不照融硬冰,只是煦煦地温抚冰面透入底心,化开一道暗流在冰层下活动。 讨厌爱上他,讨厌他让人心动,讨厌他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讨厌他不由自主的牵动她的心,讨厌他……爱著她。 一切原因只是为了不想爱他。 但是女巫的法力再强大也敌不过一个「爱」字,它柔软无比,却能穿透任何刚硬的墙而不伤其一丝一毫。 她还是决定讨厌他。 「唔!怎麽睡著了……」一脸惺忪的单牧爵打著呵欠搔搔耳朵,不太原谅自己居然打了个盹。 看来他的集中力大不如前,昔日在道上与人争狠耍强时,好几天不休息是常事,现在安逸的日子一过久,身体的机能退化成居家男人,稍微熬个夜就发出抗议之声。 揉揉发酸的肩膀和颈椎,未剃的胡碴微微搔痒,单牧爵抚抚沙夕梦的手心,不展的眉宇有著成熟男子的忧郁,散发著令人动心的魅力。 蓦然,他迎向一双清冷的紫绿冰瞳,淡漠的瞳孔中闪著绯色光芒,本以为他会惊喜得跳起来,谁知 「先说好不可以生气,你的衣服不是我脱的……呃,是我脱的,但不是我的意愿……呃,也不对,我是很想脱你的衣服……是……哎呀!我到底在说什麽颠三倒四的话,我的意思是……呃,这个……」 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含糊样令人绝倒,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出声。 「我了解。」 嘎?!她在说什麽?「你不生气?」 「冰山的密度产生不了气体。」不习惯裸身见人的沙夕梦催动咒语,瞬间已著好上衣。 「你……你是怎麽办到的?你是地球人吧!」她与现实格格不入,像高科技的et属於高度美丽那一种。 「别说傻话。」起身一坐,她稍嫌体力不济地眩了一下。 真爱教训人。他伸手搀扶著她,「流了一缸血的人要认分些,需要帮助时就开口求人。」 「谢谢。」 「咦!是我听错了吧!你刚说话了?」单牧爵掏掏耳朵,不确定是否听见人话。 或许是出於想像吧!高傲的她怎麽可能向人道出感谢,分明是出现幻听。他该好好的睡一觉,醒来自然恢复正常。 「疑神疑鬼。」她开口说句谢谢很奇怪吗? 「梦儿宝贝,你该不会又在骂我吧!」勾起眼睛一惑,他承认听不懂她的简洁。 「你很欠骂?」沙夕梦口气很淡的说。 他两眼一瞪地轻戳她额头,「身体刚好就想找顿好打是不是?!」 「你舍不得。」她是他的弱点。 「嗯哼!你倒是挺会利用优势嘛!晓得我没你狠心。」举手之劳都不肯分担,害他为她拚死拚活。 「我是冰。」温暖的冰。 单牧爵拦腰抱起她离开冰床来到客厅,双手始终环抱她在怀中。「你是个人。」 「像人的冰。」她故意挫他信心。 「冰不会流血,而你会。」他低头一吻,证明她的冰唇一点也不冷。 「你吻上瘾了?」讨厌他,她的心似乎又热了一度。 原本清冷无波的冰颜泛染色彩,望著他的紫绿眸中多了一丝罕见的柔意,瞬间软化冰的硬度。 要她承认爱他有多难呀!所以继续「讨厌」他吧!反正是个性使然,谁叫他正常的女人不去恋,偏偏要招惹邪肆的女巫。 她没有其他几位姊妹的活跃,她只是一座移动的冰。 「没办法,你的唇太可口了,老在呼唤我去啃啃咬咬。」就像现在。 又一吻。 「藉口。」她和食物没有亲戚关系。 「对呀!藉你的口来喂我的口,我不介意喝你的口水。」他笑中带笼溺的轻点她的唇。 「恶心。」天生壤痞子。 蓦地瞠大双眼的单牧爵握住她双肩,「你……你在笑耶!」 天哪!多美的冰……是美丽的玉颜,像是破冰而出的极光,绚烂夺目,看得他目不转睛,舍不得眨眼睛地凝视那一抹微波。 要他不醉有多难呀! 她是他的宝贝,从现在到永远,零度的冰后也不能冻结他的决心 爱她。 「疯子。」沙夕梦忍不住轻笑地一推他前额。 他像个傻子。 「我警告你以後不可以乱笑,要笑只能笑给我一个人看,不然你会引起暴动。」他要把她藏起来。 「有病。」有人没事就咧唇一笑吗?又不是看到帅哥就两眼发直的花痴女巫。 单牧爵神情紧张的告诫,「不要当我在歇斯底里,你美丽的笑容会让男人疯狂。」 「夸张的言词说一遍就好,最近的精神病院缺床位。」她的容貌在众巫中算是尚可。 很少有女巫不美丽的,个个都拥有姣好的面貌,即使微胖的好吃女巫博儿都有一定的魅力在,甚至有男人为她组「圆圆妹亲卫团」。 出色的女巫比比皆是,她从不认为自己美。 「梦儿,你真会打击男人的自信。」他气馁地撩撩头发。 沙夕梦眼一怔地抓住他的手,「你的长发怎麽了,被狗啃了?」 「你不喜欢嘛!我就用刀削了它。」他满不在乎的说,一抹沉痛闪过眼底。 「你不是说它对你而言有特殊意义?」先前他死都不肯剪,却为了她的喜恶而…… 笨男人。她越来越讨厌他了。 「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他包容的笑容中是无限的爱意。 她探过身子抚弄他短到耳後的乱发,下巴搁在他肩头一慨,「你为什麽这麽令人讨厌。」 「好看吗?」 「丑毙了。」她想她会怀念他留长发的模样。 单牧爵轻握她的细腰,「喜欢吧!」 「讨厌。」 「小姐,你很难取悦喔!」眼神一黯,他细吻著眼前的雪颈。 「因为你从头到尾都叫人讨厌。」微合上眼,她轻回搂他。 讨厌也可以是亲昵用语。 「因为你找不到比喜欢更甜蜜的字眼。」好个懒女人,他爱极了的伪冰山。 「你很讨厌。」身子好暖,她喜欢他的味道。 「我爱你。」他温柔地放低她的身子,笑看她微张的迷离星眸。 「你怎麽会这麽轻易的说出口?」她不会为早就知晓的事情动容,只有不解。 好迷惘的表情。「就是情不自禁的爱上你,搁在心口不说会难受。」 「请问你的手在干什麽?」男人天生离不开性。 「偷香窃玉,拈花撷蜜,体会爱的箴言。」用他的口和舌。 探入衣服底下的贼手如鱼游在水中般挑逗,双手抚触下的肌肤全是他的私藏。 柔软的饱实感令人满足,微紊的呼吸喘著细微鼻息,随著他的湿舌滑舔过敏感耳廓……她比想像中热情,浑身似被燃起一股紫色的火焰。 天哪!他真的挖到宝藏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太迫不及待要脱下我刚穿上的衣服。」 「有吗?我是在检视你的复元情况。」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假仁义真非礼。」倒抽了口气,紫绿色的瞳孔因他的挑逗转为深沉。 冰点沸腾的速度虽然慢了一点,但是在持续的加温下总会达到沸点。 向来清冷的沙夕梦在他的撩拨下逐渐有了异样感受,身为女巫的女性欲望正在苏醒中,嘤咛声由樱唇间悄然轻吟,鼓舞了心有犹豫的单牧爵。 带著魔力的手在白玉娇胴上游走,像个技巧高超的钢琴师在琴键上飞舞,时高时低的旋律都由指尖控制,将感动与情绪传泄而出。 「大姊、大姊,听说你中弹了,我送鸡汤来给你补一补。」 玄关处的叫喊声分开两具半裸的男女,低咒的粗哑声中明显有诸多不满,手忙脚乱地为心上人穿好衣服,自己却裸露上身想杀人。 「大姊,我来看你……呃,看来大姊和大哥正在忙……」真可惜,慢个十分钟肯定更养眼。 手提著鸡汤的向可娜笑得有几分不自在,懊恼自个儿干麽冲第一,惹人嫌又看不到好戏,得不偿失。 「小太妹你跑那麽快做什麽,好歹也等等长脚的我。」反应迟钝的方墨生只顾著喘气,一手扯松领带。 「嘘!你小声点。」别牵连她挨骂,没看见有人的眼睛快喷出火了。 他耍宝地弯起小指,「奴家的三寸金莲生得巧,小丫鬟还不来搀扶。」 「搀你的头啦!死到临头还唱大戏。」她用装鸡汤的铝盒烫他手臂。 「死丫头你想谋财害命呀!早知道就不让你搭顺风车。」还真烫耶! 「那边……」她用眼神暗示。 「你眼睛扭到呀!一定看太多不乾净的东西。」 她气呼呼的擦起腰,「我无缘的老板和你的大哥……」反正是同一人。 「大哥忙著当他的痴情种啦!死都不肯放过看美女……别拍,我还没说完。」他抢著奚落一番。 堂堂的大男人为一个女人「落发」太可笑了,当初留长发是为了死去的结拜兄弟,现在居然一声不响剪了它,简直是有心没有肝。 情义无价,肝胆相见。他都忘了昔日的誓言,以七年时间代替女子守节的义气,表示兄弟情永世长存。 结果不到三年时光就自毁诺言,枉顾当年的结义情,毅然而然结束山海帮的豪气,真是灭了男子的志气,只为她「讨厌」他的长发。 窝囊废。 「兄弟,最近修过舌头吗?」他免费服务。 头皮一麻的方墨生暗自咬咬舌叫声苦,「嗨!老板、沙秘书,你们还没死呀!」 一开口他脸都发白了,他的原意是打声招呼,没想到平日吊儿郎当惯了,嘴巴一张就犯了大忌。 识趣的向可娜往旁一移,她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你打算送棺材还是挽联?」皮在痒了,安乐日子过太久了。 「呃,我送礼金,恭贺两位永浴爱河、早生贵子。」他及时见风转舵的奉上谄媚语。 欲求不满的单牧爵再也忍不住地朝两人大吼,「谁叫你们来?!」 好大的雷声哦! 脖子一缩的向可娜自动自发走到厨房把鸡汤倒入碗公内,小心翼翼地捧著热汤,还差点踩到猫尾巴。 前些日子,她靠著沙夕梦的关系在女巫俱乐部的酒吧打工,月薪是一元,但小费……啧!不是她在说,台湾女人的钱更好赚,而且她们根本不把钱当钱看。 端端酒,说两句冰山……呃,是大姊的马路消息供客人开开心,小费一出手至少是两张,後回有三个零的那种,一晚上重复说个十来回就净赚四、五万耶!这麽好的工作上哪找。 何况现在经济景气不好,妓女都快活不下去,她还能当个「高薪」的打工族算是捡到的福分。 为了成为正式员工较有保障,大姊说好要替她办张员工卡,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只好上公司找人,反正路她熟得很。 巧合的遇到石家人妖,一打听下才知大姊中枪,她冒著得爱滋病的危险千求万求的和他同乘一车,一到目的地就赶紧过河拆桥,省得被他飞沫传染。 鸡汤还是在半路上的小吃店买的,连汤带锅两百五十元,由他支付。 「咳咳!老板也受伤了吗?」而且伤了大脑。 「你想试试墨生成墨死的滋味吗?」方家老爹名字取得真好用。 方墨生嘿嘿两声,「是你叫我来报告公司的情形和……那件事。」 「情况如何?」心情恶劣的单牧爵手环著胸,头一动也不动的直视前方。 「公司谈成了三笔上亿的合约,员工认真地扩展业务,警方仍不时上门喝杯茶……」他轻松的说。 「方墨生,你再给我打哈哈试试。」敢放意吊他胃口,是笃定他此刻动弹不得吧! 他一副不甚了解地摇著头,「我说得不够详细吗?还要补充什麽呢?」 「你明知道我要的答案,装疯卖傻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一小撮发丝由耳边飘落。 「你乾脆说明白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真是的,只会威胁人。 不做大哥都已经很久了,干麽还摆大哥的架式,难怪警方老是盯著他们不放,三不五时以上回炸弹案来查采,其实是想挖他们的底。 「方墨生」单牧爵扬高声音要转头,左脸马上被拍了一下。 「不要乱动,耳朵缺角别怪我。」削得乱七八糟,不修一修难看。 喀嚓喀嚓的剪刀声修饰著单牧爵参差不齐的短发,一小撮一小撮的发丝落了一地,握著剪刀的沙夕梦仔细地对照两侧的层次。 女巫很少剪发,只因发乃法力所在,女巫的头发达到一定长度就会停止生长,发色越乌黑者表示法力越强。 「还没好吗?我想揍他两拳。」他自已削得还挺有型,何必多事修剪。 「或许你喜欢光头,电剪一推较省事。」只要他点头,她马上就能弄来一把。 他立刻噤声地横视那抿嘴偷笑的家伙。 「沙秘书的建议很不错,老板可以考虑一下。」十个光头九个富,出门好被抢。 「墨生,不要惹我发火,你承受不起几拳。」第一拳先揍扁他的鼻子。 方墨生的不正经立即消失,神情转而严肃。「老五的下落一时还查不到,放黑枪的另有其人。」 「谁?」 「根据目前的推测,有七成可能是洪帮的人。」另三成是不成气候的小混混吧! 他没看过伤口,所以推断不出是专业好手或是业馀误击,毕竟他们曾树立不少敌人,明的不敢挑衅,偷鸡摸狗的小伎俩倒一大堆。 但以洪帮的涉入程度最有可能。 「朱老?!」想杀了他? 「你对朱乔伶的不友善举动己传回美国,前些日子有几名洪帮分子入境。」与警方合作,这则消息还是张大队长透露的。 「他们要对付的人应该是我,梦儿与此事无关。」最好别是洪帮动的手,否则就休想进食台湾这块大饼。 方墨生笑得很冷,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唁皮笑脸,「老板,别忘了朱老很赏识你。」 「那又如何,我已退出这片血腥世界了。」单牧爵不屑的一哼。 「谁相信呢?连警方都认为我们是挂羊头卖狗肉,做做样子。」道上的人都以为山海帮解散是幌子,纷纷打探最终目标是否要一统黑道。 现在道上兄弟流传的版本可多著,有的是猜测,有的是刻意放出风声,为的是自保以求多方制衡。 收了就是收了,偏偏帮里有人不甘心要重组山海帮,因此不实的流言惹出不小的风波,让他们想正正经经闯一番事业都备受质疑。 刀还在,子弹犹在匣,要拚斗随时可以动手,只是他们不想再有人死亡。 「有没有找朱老查证过?」该死,他宁可枪口对著的是自己而不是心爱的她。 「连络不上人。朱老要你入洪帮的决心十分强烈,他大概认为少了阻碍你会比较认命吧!」杀了第三者沙夕梦。 单牧爵蔑笑的勾起唇,「他的女儿一身假货,拿个烂芋就想种出一地好田?」 太不自量力了。 「他是依你以前的标准送人来,咱们的朱小姐不比你有过的女人差。」方墨生幸灾乐祸的嘲笑著。 「你是说我眼光低?!」手倏地一拉,一具美丽的胴体跌坐在他大腿上。 望入一双略带怒色的紫绿眼眸,方墨生可不敢摇头,即使她的怒气不是针对自己。 「沙秘书是例外,所以洪帮欲除了她。」美人易遭嫉也是主因之一。 「他敢」 「他做了,也许。」他看了一眼「被害者」,任何怀疑都是成立的。 目光如炬的单牧爵垂下眼皮,望著微带怒容的挚爱,「查。」 「我尽量。」他现今可不是道上呼风唤雨的山海帮二哥大,没那麽多手下好调派。 「三天。」瞧,她的冷瞳多邪魅,宛如骤变的天象充满诡谲的神秘。 「杀了我还比较快,至少要七天。」洪帮是美国第一大华人帮派,没几个人敢持虎须。 「四天,这是我的底限。」他不能拿梦儿来试验昔日的交情。 「老板,你未免太强人所难,坐趟飞机来回也差不多这个天数。」一脸苦哈哈的方墨生叫苦连天。 单牧爵投以信任的眼光,「别让我瞧不起你。」 「你……」他磨著牙硬是吞下挑战。「沙秘书,你的男人好狠心。」 「抱歉,我不认识他。」心狠之人才能成就大事,而她不习惯心软。 「你们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方墨生凶狠的一瞪,抒发心中委屈。 「他是狼,我不是狈。」原则上体型相差之距很难为奸。 单牧爵轻笑地吻著她的眼,「我若是公狼,她必是母狼,我们是一对狼伴侣。」 「不当人当畜生,你有病。」低低一啐的沙夕梦冷视著他。 「人有心机会算计,狼对伴侣是绝对忠实,一夫一妻到死亡。」他在诉说浓浓情意,表明此生唯有她。 「你是在算计我。」狼的外表人的心,奸狡诡异。 她还没打算绑死自己。 「多心了,宝贝,我哪舍得设陷阱猎捕你。」他的话里一半真来一半假。 有舍才有得。 「改为狩猎怎样?」换汤不换药。 等了半天终於见他们谈出结果,向可娜边走出来边呼烫的端著热汤介入。 「大姊呀!你快趁热喝,下回中枪我再送别的来……」吓!好冷的视线。 「你在咒她吗?」什麽下回中抢,一次就够吓破他的胆。 她讪然一哂,「一时口快嘛!单老板大人有大量,小女孩说的话不算数。」 非常时期就要装小。 「你还小?」她经历过的男人肯定不少。 向可娜理直气壮的道:「十八岁当然是小孩子,我还没有投票权。」 「满大的。」沙夕梦看向她的胸部。 「你好色哦!大姊,请不要垂涎我的美色。」她不是蔷薇族妹妹,对异性的性趣大过於同性。 沙夕梦一楞,好笑的弯起眉,「等你长大再说吧!」 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她的一笑叫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美得没天良是一回事,但是冰山会笑绝对是旷古奇谈,存心吓死人。 向可娜和方墨生的表情不是惊艳,而是惊吓过度的木然。 然而下一秒钟他们完全呆滞了,因为冰山主动地攀上岸吻了男人! 一丝调皮闪过沙夕梦眼底。 拿到员工证的向可娜喜孜孜地离开沙家大门。为了健康著想,她宁可搭公车也不要坐人妖的车子,谁晓得他有没有在车上办过事。 可是沙家地处偏僻,附近根本找不到公车站,她懊恼不己地想走回头去找方墨生,一辆箱型车突然停在她面前,两个大汉一开车门就拉她上车。 「我没钱,我是穷人家的小孩,绑架我是没用的。」她心想是乌龙绑匪挑错对象尚不知害怕。 「你认识沙夕梦?」嗲柔的女子嗓音一扬。 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是我大姊。」 对方当她是沙家的女孩,冷笑地命令手下绑住她的手脚,嘴上贴著黑色大胶带。 「很好,就是你。」 手脚传来的痛楚让向可娜有著深深恐惧,她还来不及多想,颈後遭一记手刀重劈,让她陷入黑暗的世界里。 第九章 真是奇怪了,一大早连连接获数通不说话的电话,只要听到接电话的是男音,对方就立即挂掉。 以养病为由的沙夕梦根本接不到电话,每回一有钤声响起便有人主动去接听,公司的三大巨头把工作分配给属下去分担就藉机偷懒,说是要保护公司最重要的资产她。 好在姊妹们都不在家,否则一瞧见「巫闺」被几个大男人霸占住,不抓狂施法将他们变成蟑螂一脚踩扁才怪。 沙家范围很大,有些属於女巫私密的禁地都下了咒术,寻常人的肉眼根本看不见第四度空间的一切,许多奇奇怪怪的花草药石都放在里头。 对女巫而言,这些空间是并存在她们的世界中通行无阻,结界本就是她们设下的。 「你们会不会觉得古怪?今天的电话太诡异。」刚挂上无声电话的方墨生对著众人说。 「查得到通讯纪录吗?」 「拜托,老大,你当我中华电信呀!一通电话就能追踪到彼端。」况且三、四秒钟也太短了。 单牧爵无所谓地躺在沙发上看八卦杂志,「考考你的应变能力罢了。」 「你……」方墨生敢怒不敢言的望向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身影,「岩生,你打算和那只猫结拜吗?」 「它比你聪明。」有何不可,它是一只灵猫。 「你是什麽兄弟呀!拿我和只古怪猫相提并论。」方墨生不服气地瞪著似乎在嘲笑他的红毛猫。 「我没拿你和它比较,这是在侮辱它。」很显然地,它的智商不下於人类。 「方岩生,你是不是在嫉妒我长得比你师,故意打击我?」他就是帅得没话说。 方岩生淡笑的和夜游神研究几何学。「你还没断奶呀!你是我的镜子。」 「可是我的左半边脸比你好看。」他强词夺理的抚抚发,装潇洒。 夜游神轻蔑的喵了两声,以爪子翻字典指著一个名词:幼稚。 「哈……它说你幼稚。」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根本难分轩轾。 「该死的臭猫,我非宰了你熬汤。」方墨生气愤的要抓它来扁一顿。 夜游神跳上单牧爵的肚子斜睨他,意思是有胆就捶来,它绝对不跑。 「老大,把它交给我,红烧猫腿分你一只。」不折了它他誓不为人。 单牧爵专心盯著一则笑话,看都不看他的道:「有本事过了梦儿那一关再来碰它。」 原则上他不反对剁了这只骄傲无比的猫,但是它的主人绝对会翻脸,即使他也常常被它气得半死,想一掌捏断它脆弱不堪的猫脖子。 「你们欺压我也就算了,自个儿兄弟何必记恨,可是连一只装不满一盘肉的死猫也敢给我白眼瞧,我的人生真是黑白的。」唉!他活著也没用,不如和猫一起去跳河吧! 哼,先淹死它再爬上岸,佯称它死於「自杀」。 「少装哀怨,它没有白眼。」怪异的猫,连瞳孔都是紫绿色。 「对,只有一对令人讨厌的紫绿眸。」和它主人一般样,带邪。 「方总,我没得罪你吧!」编著魔法带的沙夕梦冷冷一睨。 对於自己的姊妹她无法端起冰脸对待,沙南雩那一大家子亲戚方迷恋起女巫的饰物,可是好色的沙南雩只对美男子有兴趣,其他免谈。 这一推就推到她身上,因为除了下落不明的沙芎芎外,她是唯一无家累的人,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而言。 她和单牧爵的关系正处於春秋战国时代,各自为政地互怀鬼胎,想尽办法要为自己谋利,不惜牺牲某些「次等」的需求。 「嘿!沙秘书明艳大方又知书达理,被你……的猫欺负也只好认了。」技不如人就谦卑些。 说不定过两天,沙秘书就升格为单大嫂。 「我不护短,你大可试著宰了它。」夜游神可不是普通的家猫。 「真的?!」方墨生喜出望外的问。 「真的,它太乖张了。」与主子同性子。 听她一说他反而犹豫,哪有主人说自已的猫乖张,它又不是人。「呃,算了,人干麽和猫计较。」 传出去也不风光。 「喵!喵!」是它懒得理会笨人类。 「墨生,它在讥笑你没种。」乐於见具猫尸的单牧爵从中扇个风。 借手杀猫。 「老大,你有挑拨离间之嫌哦!」没种总比没命好,能屈能伸大丈夫。 「人不如猫是事实,你要节哀顺变。」他故作同情地摇摇头。 是呀!变成猪头。「我下辈子要投胎当猫,然後抢光它的女朋友。」 「它是母猫。」 「不会吧!它几时被阉了?」真希望是他动的手。 「它本来就是母猫。」瞧它的猫样还真看不出来雌雄,一脸骄傲。 方墨生以怜悯的口气道:「原来它是一只阴阳猫、变性猫。」 你才是人妖。夜游神弓起身,竖直毛地朝他怒叫。 「老弟,它在发火了。」方岩生笑著抚抚猫毛,安抚它的脾气。 「喂!我才是老大,你小弟,别喊错了。」他才不要一辈子当小。 「嗯哼!你说谁老大?」 单牧爵冷哼一声,阿谀声立起。 「当然老大是老大,小弟望尘莫及,甘愿马首……」好听话不嫌多。 正当他们在说著老大问题,不甘寂寞的电话又来凑热闹地响个没完。 这次三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愿意抢著接。 「我来接吧!」 放下手中的绳结,沙夕梦起身拿起话筒,若是他们不在场,她会直接用小指头接电话。 冰冷的喂了一声,话筒里先是传来尖锐的女孩子哭声,然後是刀磨石子的沙沙声,最後是自以为阴恻恻的拖长音呜咽声。 「说重点,小姐。」 对方似乎楞了一下,停顿半刻未再出声,因为惊讶於她的准确猜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音调。 「我要你一个人来建国工地。」电话里杂讯不断,给人忽远忽近的感觉。 哪里?听都没听过。「没空。」 「嘿嘿……不想要你的小妹活著就尽管逞强,要不要送个手掌给你瞧瞧呢?」 「小妹?!」她哪来的妹子? 「昨天傍晚从你家走出来的女孩,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女子胸有成竹的道。 「你带走可娜?」一小簇怒火扬烧在她的眼中。 「下午三点,民生东路的建国工地,慢来一秒就准备收尸。」 得意的诡笑声终止了电话的交谈,眉头微皱的沙夕梦若无其事地放下话筒坐回原位,继续编著最後一条魔法带,神情冷漠得叫人害怕。 「怎麽了?我好像听见小太妹的名字。」 「没什麽,他们绑走可娜要胁我去盖房子吧!」工地还不需要她去挑砖。 「什麽?!」 三个优闲的男人同时诧然的跳了起来,尤其是方墨生一脸後悔的表情。昨天他该坚持送她回家才是,干麽由著她胡闹。 沙家虽然位於市区,却是在非常偏远的市区,平时根本很少有车辆进出,半路叫人拦截了,也没半个儿会出面解救。他太大意,没把她列入保护目标内。 小太妹看起来很成熟,实际上还是个孩子。 「梦儿,你别去,我们会负责把人带回来。」单牧爵不许她去涉险。 「是呀!万一你再挨颗子弹,老大真会拆了我的骨头喂你的灵异猫。」失职的方墨生以打趣的方式说。 灵猫和灵异猫只差一字,感觉却大为不同,後者令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闭上你的乌鸦嘴少触霉头。」口没遮拦。方岩生代替单牧爵先给了他一拳。 意外只能一回,她从不重蹈覆辙。「她要我一个人去。」 「不行。」 「我没说不给你们跟。」结尾一打,环形魔法带算是完成了。 「太危险了,梦儿,冲锋陷阵的事由我们男人去做就好。」他绝对不会让她去。 沙夕梦一人分给他们一条魔法带,「系在手腕上。」 「拜托,这种女孩子的玩意满街是,我才不要系著闹笑话。」大男人系手编饰物真可笑。 其他两人也有相同反应,不愿意系上小女生的玩意。 「随便,反正只借你们一天保命用,明天要送人。」她不勉强,人有挥霍生命的自由。 「保命?!」 不理会他们一脸带著怀疑的古怪表情,沙夕梦的手指朝半空中画了一道弧,随即出现一道半透明的门。 一进一出手一抹,门立刻消失不见,看得人张口结舌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手势太自然了,好像吃饭刷牙一样存在於日常生活中。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墨色小盆,半径大约为五寸左右,一小撮闻起来很香浓的乾燥花花瓣,似灰又不是灰的黑色细粉,两盏如男人手臂粗的巨型白腊。 沙夕梦指尖一弹,窗帘一下子自动滑落造成暗室,顿时室内暗成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忽地,腊烛无火自燃。 诡异的火光映照在沙夕梦冷然冰颜上,紫绿眸光里闪著绝对妖邪,两臂缓缓的举高过头,头往後仰念出低柔的咒语。 时轻时扬,峰回音转,忽明忽暗的烛火让人恍如置身中古世纪的古堡地下室,听巫师低喃著远古语言为人祝祷或……施咒。 「梦儿,你在干什麽?」好不容易找回声音的单牧爵忍不住发问。 她没回应的放下手,朝小盆里注水七分,洒些花瓣飘浮在水面上,口中念念有词地离水三公分处搅拌,水纹呈现旋涡状。 过了一会儿,混著花瓣的水柱旋向半空中,黑色细粉一扬,水幕开启出薄薄的一层以水量散开的水镜,镜面浮现出一幕幕快速翻动的画面。 停格。 一位手脚遭捆绑,显然遭受凌虐过的女孩昏倒在潮湿地上,微微打颤的身子是寒冷所致。 「是小太妹,他们伤害了她。」眼神一沉的方墨生握紧拳头,颈边青筋浮动。 「会付出代价的。」沙夕梦手一挥,水像失控的雨珠滴回小盆中。 一切恢复平静,烛火熄了,窗帘无人拉动推向两边,明亮的光线使人顿觉刺眼。 片刻 「梦儿,这是怎麽一回事?」简直像电影中的诡魅现象。 「看她死了没。」死了有死的作法,活著有活的惩罚,她必须先确定。 「我不是问这个问题,刚刚那是什麽鬼玩意?」单牧爵无法解释出超自然现象的定义。 「超能力。」她用一贯的答案回答。 「别再唬弄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并非超能力。」他没瞎。 「魔术。」她未说谎,魔法术语的简称。 单牧爵表情一变的逼近她,「宝贝,你在告诉我你是魔术师吗?」 「不。」魔术师属於低等的层次。 「给我一个睡好觉的名词。」动词也成,他的心脏一向很有力。 「女巫。」 「嘎?!你说什麽?」他疯了,她也疯了。 沙夕梦冷淡的收拾好器具丢回原处,平空的消失在他们眼前。「我是女巫。」 不管这三个大男人信不信邪,在下午三点前往建国工地时,个个手腕处都系上一条名为保命绳的魔法带。 宁可信其有。 冷飕飕的风伴随著细雨吹来,才一天工夫天色全变了,早上才发布了台风警报,中午一过就开始起风,滞闷的热空气逐渐阴湿。 原本空荡荡的建筑工地此刻更显萧条,宛如战火过後的废墟,冷清得瞧不见半条人影,冰凉的钢筋架混著水泥危如累卵摇摇欲坠,似乎将禁不起风雨的侵袭,发出嘎呀嘎呀的哀鸣声。 工地旁有间员工休息室,看来坚固许多,宽敞的空间容纳不少人走动。 一个拄著拐杖不良於行的男子嚼著槟榔,腰间的黑枪泛著死亡气息,表情冷残地望著窗外风势,担心台风太过强烈会坏了他的事。 「你说她敢不敢一个人来?」那个女人看来胆子挺大的。 「哼!她要敢缺席,我就送具尸体给她欣赏欣赏。」女子看著表轻哼一声。 她才不在乎一条人命。 「朱老不是想网罗他?你动了他的女人不怕他找洪帮算帐吗?」女人,一头没大脑的母狗。 「他有那个胆吗?不过是个臭女人而已,犯得著杠上洪帮?」她不相信有男人会为女人拚命。 「别忘了,山海帮那些人的命我全要了,你可不能自个儿得了好处就出尔反尔。」他必须防著她。 女人是世界上最狡猾的蛇,为了除去情敌,什麽阴险的招式都使得出来。 朱乔伶骄傲的扬起下巴,「我有跟你抢吗?等我先教训她一番就换你上场,把他和他那一群兄弟玩死。」 「你不心疼?」 「心疼个屁,你没瞧见我的手腕还裹著石膏呀!」这个仇她非报不可,敢折断她的手。 「朱老没意见?」送女儿来求才,可见有多看重。 「我爹地说人为己用便是朋友,不然就毁了他,洪帮不需要一个敌人。」有利用价值才有活著的必要。 本来他们打探出狐狸精的住处是要活逮她,只是她居所的环境十分怪异,明明大门口就在眼前却走不进,还有单牧爵一直在里面不方便下手。 守候了几日终於逮到机会,有个女孩在手上不怕她不就范,姊妹的情谊无法袖手旁观吧! 先把她诱出来就有张王牌了,看单牧爵要狐狸精死於非命,还是乖乖地娶她,回美国帮爹地的忙,她朱乔伶看上眼的男人岂有松手之理,不择手段也要带回他。 至於和老五的约定嘛!谁规定不能毁约背信,她是女人不是君子,有反覆无常的权利,大家都清楚女人是不讲理的动物,相信的人是笨蛋。 何况她送了他一份大礼,狐狸精的长相可是不赖,便宜了这头老山羊。 「朱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呀!看得开。」要不是他势不如人,他早上了这头母狗。 「少说奉承话。都快三点了,人怎麽还不来?」她讨厌又是风又是雨的湿味。 「应该快了,我叫个手下出去瞧瞧。」他一说完就听见车子驶近的引掣声。 两人相互一视有了动作。 「你在明、我在暗,你先出去应付,我来安排下一步怎麽做。」 伍世文挑起眉吐了一口槟榔汁。「你不会出卖我吧?」 「一个女人你都摆不平?」她反唇相稽。必要时她会杀了他。 「希望只有她一个人,不然,我死都会拖你一道下地狱。」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风雨声像催魂声,一声大过一声,雨势也在逐渐加强中,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台湾的午后,风猛雨狂。 「真要命,早上还风和日丽,才近午就变天,等会暖身热拳会有点吃力。」 「司机」方墨生抱怨连连,他把打架斗勇称之为运动,暖个身、热两下拳头就能解决事情,插在裤腰後的短枪是备而不用,以防万一。 最近的警方越来越像保母了,唠唠叨叨的说不可拥枪自重,缴枪可免刑罚等等,可是送进牢里的大哥还真不少,罪名是非法持有枪械。 在变相的拘捕行动里谁敢说:「我有枪!」所以留著当玩具也好,总比去蹲个四方牢来得有趣。 「风雨生信心,你来打头战最适合。」方岩生消遣著双胞兄弟。 「推自己的分身去挡子弹不觉得内疚吗?我替你羞耻。」亏他说得出口。 「不,我会心痛一分钟,然後开香槟庆贺唯我独尊。」不再被错认是「人妖」。 孪生子的好处是可以乔装对方去做壤事,但同时也是致命点,因为他们「默契」十足,走到哪都遭人痛恨。 方墨生低啐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和你同子宫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我亦有同感。」彼此彼此。 「你们两个若是有空请下车,别弄脏了车里的空气。」单牧爵对著两人的後脑勺一瞪。 兄弟俩瞄了一眼窗外的雨势一致摇摇头,要是一个不慎,上头掉块砖或钢筋,砸在身上可会痛死人。 要死也别挑个台风天,一身泥泞很难入棺。 「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该不会诳了我们吧?」趁著雨势还不大,各自鸣鼓收兵。 当然想想而已,他不致没良心到不顾小太妹的安危。方墨生暗忖。 「在地基旁。」 沙夕梦清冷的声音一起,打开车门自行下车。 「梦儿,小心淋湿……」话到嘴边打住,跟著下车的单牧爵有些傻眼,他都淋了一头湿,而她却像穿了透明雨衣似地毫发未沾一滴雨水。 「她到底还是不是人?」方墨生一句话说出大夥的疑问。 她是女巫。 这个讯息随雷声打入他们的脑海,三人不由自主地冷抽了口气,难道世间真有女巫的存在? 可是看她的种种表现又叫人无从反驳,分明就是活脱脱的女巫代言人,施法、念咒又风雨不侵身,谁敢说她不是女巫。 沙夕梦走在最前头,护在身侧的单牧爵四下察看有无危险,方家兄弟则警戒在他们四周,随时应付突发的状况。 「你不守信用。」气恼不已的伍世文向後退了几步,若不谨慎应对,脚伤未愈的他肯定会首逢其劫。 「和你这种人讲信用,你未免天真得可笑。」单牧爵代替她发言。 伍世文怨恨的一瞪,「看来你们不想要小女孩的命,说好是她一个人前来。」 「谁跟你说好,请不要断章取义地自以为是好不好。」拿不住雨伞的方墨生乾脆一丢,淋雨。 「卑鄙小人,光你们几个就想对付二十几管枪吗?」伍世文冷笑地扬起手,半成形的柱子後出现二十几条人影。 「你在说自己吧!」不知死活,他们有女巫耶! 「方岩生,我弟弟就是死在你手上?」新仇旧恨一起算。 「对呀!一颗子弹由太阳穴射穿脑袋瓜子,他连痛苦的呻吟都免了,一枪毙命。」瞧他多仁慈。 伍世文发怒地咬著牙,「我要杀了你。」 迫不及待要报仇,他狂吼一喝,命令手下立即杀了眼前的一群人,此时,躲在暗处的朱乔伶一阵心急,她没料到单牧爵会出现,她要的只有沙夕梦。 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 猛地狂风窜起,飞卷著工地的砂石击向持枪之人,顿时被打得头破血流,哀嚎声四起,而手中的枪全变成最毒的蛇被反咬一口。 枪一丢,蛇又恢复枪的模样,只是每个人的手背上都留有两只毒牙印。 「人呢?」沙夕梦冰凉的嗓音对著吓跌在地的伍世文问。 「你……你做了什麽?」她一定不是人,是妖魔鬼怪附身。 「人呢?」这一次她的眸中迸射出最阴邪的冷色,似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他真的吓到全身都在颤抖。「在……在上面……」 她抬头一望,颤巍巍的钢条上吊了个小袋子,在风雨中若不细看,会以为是平衡钢筋的沙包。 「你把她吊在那里」她发怒了,扬起的发像冰柱般甩向他。 「啊!不……不是我的意思,我……」一束乌丝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狠狠的扭断。 单牧爵三人简直看到目瞪口呆,她的手段比他们还要狠厉十倍,而且长发居然会主动抽长如黑绳,飞向伍世文的颈子。 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她头往上一仰,手指伸向天空,挂在上头的钢条像有生命似地垂了下来,直到袋子渐渐触地为止。 指一轻点,麻布袋由中间裂出一条缝,露出浑身湿透,嘴唇泛白的向可娜,奄奄一息地几乎濒临死亡。 「该死。」 像是暴风女神的沙夕梦面上一厉,像是要摧毁地上物的神情十分骇人。 咻、咻! 几颗子弹由她背後射近,她头也不回的伸出右手张指接下,神奇得让人头皮发麻。 「同样的伎俩你还想玩第二遍吗?朱、乔、伶」沙夕梦手一吸,洪帮的一行人全吸到她面前。 害怕至极的朱乔伶抱著手下颤抖,上下排牙齿直打颤。她是妖怪、她是妖怪…… 「你不能……杀我……洪帮很……厉害……」她心惊的感觉到颈边被冰得透骨的指尖一划。 「你爱玩,我就陪你玩。」沙夕梦手指并未碰触到,但朱乔伶的脸已出现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朱乔伶痛得想打滚,身子却僵得不能动。「不要……不……」 「把手举起来,我们是警察。」 朱乔伶松了一口气,把迟来的张宪德当救命神仙。他来得正是时候,她是受黑道势力迫害的落难女子。她心里是这麽打算。 不过,她高兴得太早了。 心口突然一疼,她惊讶的垂下视线,一只女人的手正在她的身体里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出她的心脏。 「你以为得罪了女巫会有好下场吗?」 第十章 沙夕梦被带走了。 警方以杀人罪欲起诉她,不过她在警局待不过一天光景就被释放了,因为没有检察官敢办这起案子,法官也头疼地请假不克办公。 上官锋偕同沙悦宝前往警政署向署长施压,爆烈的沈劲陪著沙星博大闹警局,刚引退不久的大歌星江邪施展明星魅力,引来大批抗议司法不公的歌迷,连远在英国的龙御海都以维利特家族的力量向外交部递出求情书函。 一堆重量级人物全来凑热闹,警局外更是围了一群准备闹事的前山海帮分子,吓得警务人员不敢随意进出,在局里窝了一天。 警方当然不会向恶势力屈服,只是斟酌行事,尽量不激起人怨。 沙夕梦被释放的原因是法医的验尸报告和张宪德的说法有出入,法医指出,现场三、四十具死尸一大半死於毒蛇咬伤,其馀是心脏麻痹和气喘发作。 尤其沙夕梦手取心脏那一段根本不足以采信,朱乔伶的身上一点外伤也看不到,瞠大的双眼显然是被吓死的,胆囊完全破裂。 「怎麽可能?我明明瞧见她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无法接受事实的张宪德惊得精神有些错乱。 他从未目睹过如此骇人的画面,居然有人的手能穿透肉体取出内脏,表情阴冷得像来自地狱的使者,扬高带血的心脏祭向天空。 一道黑色闪电击中她的手心,瞬间带走还在跳动的心脏,他的一半队员因此吓得说不出话来,另一半队员则住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总之,没有一个人见证他说的是实话,所有人都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敢开口,以致他的证词不被采用,人人都当他疯了。 此次事件以黑帮械斗结案,不过,他的信誉也因此遭受质疑,外界人说他好大喜功,故意栽赃陷害改过向善的企业家,胡乱地诬指人家的女友。 「张队长,真是抱歉了。」沙夕梦淡然地朝他一颔首,神情不带一丝愧疚。 张宪德有片刻错愕,「你到底是不是人?」 「不是。」她从不认认为自己有人的特质。 「那你是什麽?」世上真有怪力乱神? 「你不妨当是看了一场魔术秀,心里会好过些。」为了弥补,她在他身上下了金钱运。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要我坐视犯罪而不理?」他办不到。 「换个角度看,一下子少了几十名罪犯,台湾会有多少妇孺免於受害。」她是为人类除害。 「强词夺理,我会一直盯著你们的一举一动。」没人可以杀了人而不受法律制裁。 「很有敬业精神,我祝福你。」沙夕梦越过他走向一旁等候的单牧爵。 「你还好吧?」 她看了他一眼,「你问得很奇怪。」 表面上她在看所守待了一夜,但实际还不到三个小时,除了应讯那一段时间待在那儿接受简单的盘问外,其他时间她都施以幻术欺瞒众人的视觉,人如往常地在家走动。 「没人为难你吧!我看张队长快瞪穿你的背了。」他一定很不甘心。 「我想他会被你搞成精神错乱。」居然叫了一千幅挽联印上人家的名字,上面还写著:天妒英才。 单牧爵拥著她坐入车内,「谁叫他当著我的面带走你,还嘲笑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是吗?我以为他吓傻了。」手铐都掉了遗忘了拾起来。 「我都被你生气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何况是少见多怪的他。」单牧爵嘴边带著浓浓笑意,像是看了场爆笑剧。 果然没看走眼,冰山底下藏的是座活火山,平时不活动进行休眠,清清冷冷表现出冰的晶莹让人一寒,一爆发即生人回避。 尽管心里有准备她将有惊人之举,但是一看到乱石混著沙暴的景况仍不免大开眼界,她的潜在力量相当吓人,没点胆识的人更会吓软脚。 尤其是她剜心的那一幕,他仿佛亲眼目睹战争女神复活,丝毫不在乎人命的轻重,弹指间夺取一条魂魄,骄傲地向世人显示她的实力。 他必须说一句:她的脾气比火还炽烈。 「你呢?想打退堂鼓?」普通人是忍受不了女巫的另一面。 黑暗与魔性。 「休想,你再多练个五十年。」在血腥世界打滚的人岂会畏惧血腥,他的手段并不比她慈悲。 一抹很淡的笑意浮在她嘴角。「你真的让人很讨厌,一点都不晓得要死心。」 「等你挖了它自然停止跳动。」他注意观察她的脸部表情。 「很冷的笑话。」她微放怒意。 「呵……宝贝,你爱上我了。」天呀!他该感谢谁呢?撒旦?! 「胡说。」她矢志否认到底,两颊染上淡淡晕红。 「不用急著想吃人,要不要我送你一面镜子?」面无表情的冰颜透著关心,因为爱。 她不是轻易动心的人,除非她所深爱的人,否则她见死不救,一脸事不关己的跨尸而过,无视垂死者的哀哀求救声。 她越来越像个人了,他的女人。 「单牧爵,我讨厌你。」她说的时候不带冰冷,反倒像是情人间的娇嗔。 口是心非。 「爱上我没有那麽痛苦吧!我会让你很幸福的。」他故意说得暧昧,眼神轻佻的一挑。 「你……你喔!真是服了你。」沙夕梦轻笑出声,在他唇上一啄。 脑筋顿时一阵空白的单牧爵差点撞上来车,片刻的呆然之後扬起一阵傻笑,心口的喜悦逐渐泛大,让他看起来像个智障。 方向盘一转,他错开身後的车开上安全岛,熄了引擎拉过她便是晕头转向的狂吻一番,两人的唇瓣都吻肿了,还带点血丝。 虽然她没开口说过一句爱语,但是生性冷淡的她肯主动吻他是件多麽令人兴奋的事,她的心底绝对有他。 「我爱你,梦儿。」 「我讨厌你,单牧爵。」 他笑著抚去她唇上属於他的血。「叫我牧爵。」 「牧爵,我讨厌你。」她紫绿色的眼底带著淡笑。 「而我爱死你了,爱到无可救药。」讨厌就是爱嘛!她太害羞了。 「疯子。」她在心里说:爱你。 单牧爵深情地吻著她的指头,「为你疯狂,吾爱。」 「我好像无路可退了。」恋爱的滋味就是这般天旋地转吗? 「退吧!退到我怀里,让我呵护你一生。」他张开双臂等著她。 「不怕死就接好。」 沙夕梦面露微笑的投向他的怀抱,不管交通警察的警哨声在耳边响起。 向可娜端著一盘点心走来走去,大难不死的她可神气了,不但成为女巫俱乐部的永久员工,月入数十万,还成为巫界破格收的第一位无巫性的入室女巫。 她的程度还在摸索期,像牙牙学语的婴儿仅懂三百六十七道音阶,吟唱惑人的咒语。 成果虽然不彰但勇气可佳,居然敢喝下一向喜欢看人痛苦的沙越隽所调制的巫药,让沙家女巫敬佩得竖起大拇指称赞。 不过,她也拉了一星期的肚子,虚脱到必须吊点滴补充葡萄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都快成仙了。 「小太妹,你是刚从衣索匹亚回来呀!」怎麽瘦得只剩皮包骨,前面的肉都少了一大坨。 她瞪了方墨生一眼,「死人妖,你还没得爱滋呀!」 「奇怪,你不怕骂错人?」好像从他们一认识开始,她就没错认过他和岩生。 能分辨两兄弟的人不多,每每都有人喊错,纠正多了也懒得理会,将错就错也好。 「方大哥是正港男人汉,不像你,远远就闻到一身‘女人味’。」娘娘腔。 「女人味?!」他一副大受侮辱的表情,东嗅西嗅自己的体味。 「我建议你去变性好了,性别错乱是很痛苦的。」瞧!爱美的动作多像女人。 乔装久了会有潜移默化的作用,有时小指会女性化的微翘。 磨著牙的方墨生扯著她的辫子,「小太妹,你太不尊重大人了。」 「少动手动脚,‘姊姊’,小心我告你性侵害。」她怀疑他还是男人吗? 「向、可、娜,我要缝了你的嘴。」居然叫他姊姊。 她露出惊讶的神情塞了一口樱桃酥,「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呀!没患老人痴呆症。」 「吃吃吃,你早晚胖得像今天的新娘子。」而她的男人还拚命塞东西给她吃。 「啊!差点忘了,我是女招待耶!」向可娜匆忙地喝杯果汁,拉起小礼服快步行走。 今天有一场婚礼,是沙家女巫的结婚大喜,可是她们却不认为有何喜可言,根本是失去自由的酷刑。 她们,是复数,也就代表不只一对新人。 「女巫可以穿白纱吗?」沙悦宝开口问。她比较喜欢之前雩儿的黑纱礼服。 「笨,你不说谁看得出你是女巫。」该死的小雩,该死的越隽,没事干麽结婚,为何不坚持一下下。 呜!她不要嫁人啦! 「博儿,你可不可以别再骂我笨,我今天结婚耶!」难得一次。 「你本来就笨,干麽把莎宾娜奶奶不在的事说出来,害我得陪著你嫁人。」她气得连东西都吃不下去。 「锋说嫁人是件很好玩的事,所以人家就……」傻傻地答应了。 她就是笨嘛! 「他说狗屎是香的,你要不要吃一口看看。」笨笨笨,笨n次方。 「我……」沙悦宝被骂得抬不起头,只好低低望著涂上蔻丹的指甲。 「好了,博儿,你的妆花了。」沙夕梦为她补上蜜粉,看来完美极了。 略带笑意的沙夕梦再为她调整好婚纱,颇为得意自己能化腐朽为神奇,把沙星博月亮脸型藉由现代化妆品的功能修饰成鹅蛋睑,看起来不致太臃肿。 结婚多美妙呀!只要主角不变成她就好,看人受苦真是件乐事,难怪越隽乐此不疲。 「冰山,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的不幸?」瞪著眼的沙星博想咬掉她多事的手。 「你多想了,是沈劲比较不幸。」她同情的成分居多,夸而不嘲。 「哼!你别以为自己逃得掉,你死定了。」单牧爵看来可不好惹。 「我学防身术。」能拖一时是一时,巨大的冰山不易移动。 「停止说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女巫会输给防身术吗?」有爱就胜不了。 「想想不犯法吧!」是有点可笑。 女巫在教堂结婚是一大讽刺,满地的黑色玫瑰花瓣铺成一条步道,笑不出来的神父直在胸前画十字,结婚进行曲改成安魂曲,正缓缓扬起。 「喂!两位准新娘该送死……呃,是该进礼堂了。」反正也差不多。 不甘不愿的新娘在「挟持」下走出休息室,一干女巫们见状拉起丧炮欢迎。 「梦,下一个就是你了。」沙越隽站在她身边说。 「这是诅咒吗?」她扬起清冷嗓音一睨。 「没错,诅咒你一道来死亡之道。」她笑著将姊妹推向等待已久的男人。 接个正著的单牧爵在她唇上一吻,「要不要结婚呀?我美丽的冰山女巫。」 「不要。」 「你不羡慕吗?你穿新娘礼服一定比她们更美。」他真想早点看到她为他披上白纱。 「她们的男人绝对不会同意你的论调,而且会联手揍你一顿。」唉!情人眼中出女巫,瞧他们笑得够傻气。 「一个笨,一个肥,两个瞎了眼的男人。」他口气说得很酸,嫉妒人家有老婆娶。 沙夕梦挽著他的手凑上前看悲剧,「人家不嫌弃就好,你吃你的面别盯著别人的碗。」 「梦儿,我们也来办个婚礼如何?比她们更耸动。」以棺材车为前导,黑衣天使为唱诗班。 她的姻亲江记棺材店可以提供这项服务。 「这是求婚?」 「没错。」他没指望她会点头,毕竟冰山不容易融化。 「好。」 她的爽快让他讶异。「你是说真的?」 「嗯!」 「几时举行婚礼?」他得问个仔细。 「西元二一0o年。」 哈!他就知道她没那麽好说服,故意逗他开心三秒钟而已。 突然,两团黑影由天而降,正好落在沙夕梦的两手中。 「梦儿宝贝,恭喜你接到新娘捧花,双份祝福哦!」下一个结婚的人,他的新娘。 她怔愕的一视,一字排开的沙家女巫朝她露出邪恶笑容,似乎在说:来加入我们的行列吧! 「不」她吓得连忙丢开花束。 突地,花在她头顶上方散成一片花瓣雨落在她发上,注定她逃不开的命运。 终结你,沙家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