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录》 第一章 屠龙结盟 混沌历三万六千四百年,西牛贺洲。 盘古山脉经纬寰宇,气灵雾秀,高大的山势插在云霄之中,苍莽yin翳犹如天地之主梁。 山中深处,一处密林之间,掩映着一方古碑,上刻九个大字,乃是‘与天划界,犯者,杀无赦’! 苍山静寂,暮阳孱弱,空荡的山脉中悄无人迹。 风从山外吹来,yin气如浓,刹那间周围竟升起了白雾。 草木被折断的声音沙沙的响了起来,片刻之后,一只巨大的纯白sè的猛虎从前方走了出来。 猛虎额头上王字呈深黑sè,在雾气之中竟然发出了光泽, yin风动荡,猛虎走过之处,树倒草折,踩过的坚硬石块上裂开道道细细的纹络,不知这猛虎的重量所致还是它那骇人的威势所致。 远古石碑上的字这猛虎自然是不认识的,它在古碑前徘徊了一下,伸着头颅望着那道石碑,虎目之中露出一丝杀戮时的霸道之气,似乎对于眼前这座石碑挡住了自己的路很恼怒。 天方入夜,山中黑的比世间他处也要早上一些,白虎额头上的黑sè王字在夜sè之中茫茫的变亮,从雾气之中看去,那似乎便是来自地狱的鬼眼一般。 猛虎走了过去,等它走远之后,忽然有一声悠悠的叹息响起,此处并无人,只有石碑静静的耸立在那里…… 半个时辰之后,一声凄厉的虎啸响彻深夜的苍山,荒凉的啸声中有莫名的恐惧,仿佛是突然从万丈悬崖上掉了下去,声音悠长凄凉,在群山中回荡了好长时间,才渐渐地消失。 朝阳升起,雾气消散,天空却yin沉依旧,冷风呼啸着卷入山林。 十二丈高大的古碑静静的耸立在那里,一个身穿,做工拙劣的虎裙,满身是殷红的血迹的少年站在石碑之前,默默地注视着石碑。 仿佛岁月永恒,世间一切,都被隔绝在了身心之外。 不知多久之后,少年转过了身。 那是一张充满了坚毅的脸庞,没有丝毫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动容,虽然有些稚女敕,却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他的故事很多。 是的,他的故事的确很多,一个在未来走上人间顶峰,被千千万万人所仰慕的人怎么能没有故事? 三皇只是传说,五帝又是何人? 这世间能记住的,只有他的名字,一个来自于世界之外,又成长在世界之中的人的名字…… *************************************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本不应该存在于人间,人们又希望它存在于人间,但等它真的出现在人间,却又被人间的人疯狂的杀死的东西,比如说八千年前的黑暗之祖,比如说yin阳明暗四仙,再有”,说到这里,凌魂眼神一缩,看了看山脚下蜂拥向前的人群,淡淡道:“还有他们现在要杀的天龙!”。 “啊”,凌魂身边一个长着瓜子脸的小女孩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睁大的眼睛里显示着她的幼稚的年龄,她小巧的嘴巴上下一合,用手牢牢的捂住,半晌之后,才用小手拍着依旧平坦的胸脯道:“什么呀,这群人疯了么,爷爷,他们为什么要杀天龙啊?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么?”。 凌魂平静的望着远方,天边的盘古山脉压在边界之上,隔断了他的目光。 “自然是能得到好处的,天龙乃是天外之物,它的身体之内有一颗珠子,若是杀死了天龙,得到那枚神珠,便能化腐朽为神奇,无论以前他是多么的平庸,从此以后,便道行jing进,身体脉格发生变化,虽不会长生不死,当也将延年益寿,寿命增翻十数倍之多”。 漂亮的小女孩这一下比刚才更为吃惊,她转头看向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些人的表情不一,有的深沉似水,有的激扬振奋,有的面带憧憬,有的咬牙坚持,但无一例外的是,无论他们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在一双双眼睛之中,却都有同样的微红。 “这群人,疯了么……”。 女孩忽然转过了头,看着爷爷,道:“爷爷,我你也要去么?”。 凌魂忽然身子一震,心中涌上一丝迷惘,是啊,我不是也要去么,世间生灵,又有谁能抵得住长生的诱惑…… 良久之后,凌魂慢慢转过了身,轻声道:“宁儿,我们去看看吧”。 那叫做宁儿的美丽小女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凌魂转过身,将一张古老的面具带上,牵起小女孩儿的手,没有一丝征兆的忽然凌空飞起,一阵黑风绕在爷孙两个身周,冉冉的融入了天际尽头,飞进来盘古山脉的方向…… 夜风,林动,陷入沉睡之中的大地被黑夜所淹没,没有星辰,没有明月,只有冷冷,冷冷的风! 这一片亘古未有人踏足过的悠悠神土,密林如针,古树盘根错节,即便是在白天也见不到阳光,更不要说是这等yin煞气息极重的午夜。 然而,光yin也遗忘了的地方,在yin森的一片空地之上,数十位身着各异的人影在火把的照耀下散乱的坐在那里。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肩膀上扛着一把鬼头刀,面相yin狠,颇有几分鬼差的模样。 他蔑视的看了前面一个白衫男子一眼,轻巧的在脚下吐了口痰,不咸不淡的道:“文三公子,你也少他妈的来老子面前吟风弄月,什么叫是你逍遥洞先发现的天龙,什么他妈的叫天龙是你们文家的图腾,老子以前怎么就没有听说过怎么这天龙在人间还有亲戚?”。 那白衫男子颌下留着短短的青须,此时嘴唇微微的颤动着,抬手一指扛刀大汉,喝道:“令狐霸,你嘴里放干净些,我文家和谁是亲戚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天龙我文家是要定了,你休想插手”。 令狐霸嘿嘿一笑,忽然轻轻一磕文三的手臂,文三如遭电击,惊呼了一声“你……”,而后整个人全身一麻,扑通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跪了下去。 一直站在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脸sè一变,伸手在他背后一拍,脚下不停,没有人看他的手动,募然之间一道电光在黑夜里就亮了起来。 “啊”,一声惊呼,令狐霸抬刀上劈,呜的一声金属相交的震耳声音刺的众人耳膜隐隐发疼。 “且慢!”。 有人一声断喝,身影如鬼魅一般闪了出来,挡在了黑衣人和令狐霸之间。 众人只见令狐霸倒退了七步,脸sè惊惧不定,眼睛中露出一股浸入身心的恐惧。他握刀的手不住的颤动着,后背的衣衫在刹那间被惊出的冷汗给浸湿了。方才那种轻蔑之意那里还有一丝踪影。 “这位兄弟,令狐兄做得有些过分,我也看不下去,不过眼下天龙近在眼前,若是我们不齐心合力,单凭我们任何一家之力,都是不能够困住天龙,取出龙珠的”。 站在远处的人看这个人年纪并不太大,有人便在旁挑气道:“这位小兄弟,令狐霸和这位黑衣高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你是什么身份啊?”。 那人拱了拱身,淡淡一笑,道:“池先生说的是,晚辈是身份低微,可是若是这二位今ri出手,先生能保证其他势力不会加入进来”。 “这……”。 那人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jing芒,道:“这件事完成之后,我们自然就不再过问了,你说,是不是啊池先生?”。 “这……”,那个站在远处的中年男子面露思索之sè,却不再说什么了。 一棵大树旁边的一个小矮子满头红sè的毛发,衣衫花花绿绿的,手中擎着一把大铁锤,笑嘻嘻的在旁边看着。 此时见有人解围,有些不高兴,眼珠咕噜噜的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看了看令狐霸,又看了看黑衣男子,片刻之后,他眼神一亮,又嘻嘻的笑了起来。 他身边的一个妇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卜算子,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卜算子笑的更为欢快,他悄悄地向妇人身边靠了靠,鼻子轻轻在她身上嗅了嗅,妇人也不理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卜算子吸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得开口道:“怪不得别人都叫你香姑娘,你果然整个人都是香的”。 妇人轻哼一声,眉目间却忽然涌起一丝媚意,卜算子看了,眼睛忽然闭了起来,倒退两步,道:“香姑娘,你何必对我施展勾魂术呢,我开玩笑的”。 卜算子另一边的一位枯瘦的汉子看着卜算子的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卜算子啊,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最喜欢看女人的眼睛了么,怎么香姑娘含情默默的看你,你却反而闭上眼睛了?”。 香姑娘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卜算子忽然间收起了嬉皮笑脸,他的脸上露出十分的严肃之sè,看了眼黑衣男子,走向文三,俯子将他扶了起来。 方才令狐霸以神通将文三的气血震得混乱凝滞不通,真力几乎涣散,好在黑衣男子出手及时,以更高的道行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替他疏通了筋脉,此时气血稍敞,卜算子稍微用力,他便站了起来。 卜算子狠狠地在文三耳边骂道:“那个令狐霸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羞辱你们文家,让你堂堂的逍遥洞的少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下跪,这要是传了出去,逍遥洞的人还怎么在天下行走,这明明就是要对付你们逍遥洞啊!” 文三本来心中就极为愤怒,周围数十个人中要么是某个门派的掌门,要么是某个堂的堂主,自己代替父亲此来,竟然出了这么个丑,自己若是忍下,那便真的再无颜面回去见父亲师叔们了。 想到这里,文三哪里还忍得住,他抬起头,脸上几乎都狰狞了起来,手指节因为太用力而咔咔的作响,“秦师兄,师弟无能,就有劳你替我出头,杀了他!”。 令狐霸脸sè一变,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戒备的注视着黑衣男子。 就在此时,原本站立在地面之上的黑衣男子闻声飞掠而起,全身蒸腾起浓浓黑气,在半空中一声长啸,剑刃之上刹那间化出一股烈焰,一挥之间,周围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了数倍不止,剑锋呼啸,烈焰月兑离剑体,如一头凶猛的野兽,狂野无情的扑向令狐霸,转眼便将其吞噬其中。 一声声凄厉恐惧的呼叫声在火焰之中传了出来,众人听得心头发麻,均是脸sè大变,万没有想到那黑衣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但同时,又对他的这般道行心生敬畏。 黑衣人的行动在刹那间依然结束,火焰纷飞,须臾之后,地上之残留下一堆黑灰,yin风一吹,又稀稀疏疏的归于黑暗的大地,从此融于土中,成为了尘埃。 文三脸上露出一丝快意,卜算子眼中却是一讶,他本想挑拨是非,扰乱今ri的结盟,以便在混乱之中浑水模鱼,窃取天龙之珠。 要知道,此次来到这里比他修为深比他势力强大的人大有其人,若是最后大家齐心协力杀了天龙,到最后得到龙珠的也一定轮不到自己。 其他人未必没有这样的担心,但是此次结盟之事乃是东南封相坡的九相之首的老相爷提出来的,大家虽然都是以当年魔神的护卫自居,可无论是魔道还是正道那些年岁较长的人心里都清楚,魔神的唯一嫡系护卫就是封相坡的前人,那一脉势力强悍之极,也正是在封相坡的这杆大旗之下,正道那边虽然势力上已然极为盛隆,却还是不敢轻易发动对魔道的大规模清洗。 但眼下这黑衣人胆敢今夜在此地击杀掉令狐霸,虽然很是拉风,但得罪了九相,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自己方才扶起了文三,怕是也会受到归罪。 他心下稍微一盘算,见黑衣男子已然走到了文三身边。当下赶紧回到人群之中,大声叹息道:“我说文三公子啊,令狐霸是有些可恶,可你怎么能这么不分场合的将人杀了呢,这不是打老相爷的脸么?”。 众人一时间都隐隐感觉到此事有些不妥,原本离文三和黑衣人较近的人都悄悄的走远了一些,显然是害怕被人误会。 方才那人望着令狐霸化做的那堆灰烬,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可怕的杀气。 他轻轻闭上眼睛,衣袂在风中飘扬,一股无形的杀机从她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周围离得较近的人似乎感觉到了面前如山如海的绝世风暴即将凝成,除了少数几个人依旧丝纹不动的站在那里之外,大都数人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古树上被岁月雕刻的枯皮簌簌的掉落下来,刚才炙热的空气霎时冷却,死亡的气息无声蔓延。 黑已人目无表情,依旧冷冷的站在文三身前,一身黑衣鼓荡而起,真气汹汹,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乘。 在远处的一棵大树茂密的枝叶掩映下,一个老者静静的站在枝丫分叉处,左手拉着个美丽的小女孩儿,眼神炯炯,注视着场中的那些人。 “爷爷,他们真的好凶残啊!”,小女孩儿阿宁嘟起了小巧的嘴巴,显得有些厌烦。 凌魂轻轻模着她的头顶,淡淡的道:“世间最复杂,最不可信的,便是这人心了,阿宁,若是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小心这样的人”。 凌魂扫了一眼人群东边一块儿有一丈高下的大青石,上面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他的眉毛很长,眉心一片血红,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生气。 但不知为何,凌魂从来没有变过的深邃眼神却微微一缩。 片刻之后,阿宁似乎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未成神,先成魔,未屠龙,先屠人,邪魔妖人,何有活ri……”。; 第二章 千媚千影 争吵的人们渐渐地平息下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坐于青石上的老者,令狐霸手下的那些人一脸寒霜,手持法宝仙器,怒目相向。 黑衣男子护着文三退到了一棵古树之下,此时胸膛剧烈的起伏,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眉目微皱,努力的调息着脉息。 而卜算子,香姑娘等人远远的躲到后面,一个个目光闪闪,对于这场杀戮似乎都并没有怎么关心之意。 长眉老者一声运带真力的长啸犹自在空山之中远远的回荡着,此时那个年岁不大的男子立在他身边,有些畏惧的躬身行了一礼。 老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仍旧坐着,但众人分明觉察到一股强大汹涌的凌厉威势从他身上蔓延而出,比之方才他身边那人的气息更为霸道百倍不止。 “诸位,老夫代表老相爷主持这次会盟,不希望有谁在这里捣乱,可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暂把此事阁下,等此间大事一了,天龙俯首之后,那时再说其他”。 令狐霸的师弟云飞扬深深的一揖,悲切的道:“老人家,不是晚辈不知轻重,师兄被害,我龙陵一脉岂能善罢甘休,若是此仇现在不报,万一他二人逃月兑,我们怎能对的起亡去的师兄”。 老者身边的青年男子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厉sè,身子微动,似要有所行动。 老者忽然一抬手,轻轻一指云飞扬,道:“若是我给你一个承诺,此事之后,我可以送你龙陵门十枚万寿丹,并赠与你黑龙御鬼鞭为你师兄偿命,你觉得如何?”。 人群里有人一声轻呼,那边卜算子低声道:“万寿丹世间少有,至多不到百余粒么,据说无论是何种伤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吞服此丹,便可回转”。 云飞扬也抬起了头,眼神中jing芒一闪,心中暗道:“我本是强出这个头,为的是在众弟子中立下威望,师兄死后,有资格接手龙陵门掌门之位罢了”。 此时却有这般好事,万寿丹也倒罢了,那黑龙御鬼鞭他早已听说过。 知道这件仙宝乃是当年魔神手下七大护法中第五护法黑将军所用的法器,威力绝大,有神鬼莫测之神力,相传黑将军曾虽魔神一同进入东胜神洲的幽冥鬼府,凭此宝和鬼府判官大战数天之久,虽然最后受重伤被破退出,但那一役之后,天下间的修真之士便再无敢当其锋芒之人。 若是能得到这件绝世法器,自己何愁其他人与自己争位! 有万寿丹相助,以黑龙御鬼鞭为法器,有朝一ri,自己便是能成就黑将军那般的传奇也未可知。 云飞扬越是往下想,心中越是激动。 长眉老者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嘴角却不为人知的露出一丝讥笑。 “如何,可是答应?”。 云飞扬此时哪里还有犹豫,立即低头道:“前辈所命,晚辈何敢不从”。 云飞扬随即一挥手,向着身后的师弟们道:“师兄已死,争也无用,那十粒仙丹各位均是有份,我们且先退下吧”。 云飞扬带着弟子们退了下去,那黑衣人才放松了一些,向坐在青石上的老者微微的点了点头,依旧沉默不语。 此时那位池先手中托着一个好大的绿sè葫芦,轻声问道:“我说老先生,老相爷把我们都召集起来,怎么却不见他老人家现身啊?”。 众人也都是好奇的望向老者。 老者微微一笑,淡淡的看了池先生。 他身边的那个青年男子走上一步,矫健的身材显得挺拔陡峭,虽然并没有了方才的那等森森剑意,却依旧显得有些冷酷。 他看了众人一眼,曼声道:“家师还有其他的事,不方便今ri现身”。 各洞各门的头领脸sè均是一寒,显然对这句话极为的不满,怎么说自己这些人也是成名多年,霸有一方。封相坡即便势力再大,也无此般说法。 青年人仿佛看出了众人心思,微微一笑,接着道:“恩师虽然不在,但我身边的这位乃是封相坡唯一的一位护法千媚师叔,和老相爷及其他八位师叔们相交莫逆,三百年来一直隐居未出,此次随师傅出山,足见我封相坡的诚意”。 “至于在下,小辈名讳江追远,承蒙老相爷收容,教我艺业,忝居为众位师弟的大师兄,此间之事了却之后,在下一定登门求教,还望诸位前辈照拂一二”。 众人再看向这二人的目光便大大的不同了,先前这青年男子和黑衣人对了一掌,黑衣人退了七步,而他只退了五步,虽然只是少占上风,当那黑衣人能随手将令狐霸化为灰烬,却不敌这江追远。 再则,那长眉老者一身修为之深厚,在众人之中,怕除了池先生和香姑娘能稍加比拟之外,以卜算子等人之能,大概也只能远遁躲避一途可以全身。 江追远目光淡淡,在当先几人的面上扫过,那香姑娘神态自若,浑然不觉一般。卜算子和其他的人却均是身子一震,莫名其妙的感到心底泛起了一丝冰冷。 只听得江追远声音波澜不惊的说道:“诸位,我先前已经说得很是明白了,只有大家都集中起来,合众力,献众功,各施神通,各显道法,方有屠龙夺珠的希望”。 他方说完此话,人群之中就有人道:“何以见得,大家都知道,这天龙入了凡尘,jing魂法力便会大打折扣,也许只要有我等其中数人便可屠戮,哪里需要结什么盟!”。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人躲在池先生背后,面带不屑,神情倨傲。 原来是池先生的师弟,他这般说,池先生站在旁边,面sè淡淡的托着个葫芦,显然是经过了他的授意。 江追远望向那人,眼睛轻轻眯了一眯,片刻之后,竟然森森一声冷笑,道:“家师尚且不敢说出如此豪言,阁下这般说,是否是觉得比上我们封相坡的圣法要强上许多?”。 其他人都从这句话中听到了杀机,可那人却丝毫也不在意,反而脸上淡淡闪过一层光晕,傲然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我们又没有试过,强弱谁知呢!”。 凌魂在远处只是盯着坐于青石上的老者,其他的人根本未放在心上。 忽然间,他的眼睛深处闪过一道凌厉的jing芒,一拉阿宁,倏忽之间从树上飘了出去,转眼间不知去了哪里。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刹那之间,从那青石之上掠来一个青sè的影子,在半空中略微一顿,青影犹如chun花飞舞,秋叶凌乱,整个天空之中均是影影绰绰的青sè。 池先生瞳孔微缩,身形快的像是变作了一道电光,风驰电测的迎着千万个虚影正中间的那个袭了过去。 江追远的剑芒恢弘横扫,从青石旁也掠了出去。只是,不知为何,他身形移动的很慢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文三身边的黑衣男子对掌时受了暗伤。 池先生人在半空,看见这一幕,心念间大骇,沉声厉喝道:“师弟勿要上当!”。 但,还是晚了一步! 江追远出手的同时,池先生的师弟也动了,他的速度极快,江追远只飞出去三丈,他已经掠过了七丈之遥。 而他的头顶上方,正是青影最为密集的所在! 丁,一声轻轻的金属相交的声音响了一下,接着,他急速似电的身子就那么忽然静止,在半空中晃了两下,须臾,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身躯落向了地面,普通一声大响,古老的森林中,无数的枯叶腐枝飘了起来。 池先生身周红光大作,他修炼的赤月葫芦在半空中转动不休,将接近主人三尺范围之内的青影尽数击碎。 只是,在这片刻之间,以池先生的绝世修为,却也无法突破无边无尽的青影的sāo扰,距离正中间的千媚的真身还有两丈远。 江追远原本缓慢的身形突然加速,一声破空的锐啸骤起,一闪之间,便到了近前,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人,微微歪了下脖子,笑着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剑芒汹涌,将之淹没。 而他一击之后,身形一动,又回到了青石之旁。 万千青影此刻呼啸一身,全部向中间飞去,片刻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千媚闭目盘膝,凌空而坐。此刻一声低吟,睁开了眼。 池先生怒气滔天,他衣衫狂舞,双目中因为愤怒而充满了血红sè的jing光,望之犹如魔鬼降临,衬着浓浓夜sè,看去更为凶恶。 他左手一挥,右手红光成线,在赤月葫芦上一点,赤月葫芦墓然翻到,葫芦口正朝向前方的千媚。 “死吧!”。 周围的空气忽然开始慢慢的转动,以葫芦口为中心,整个空间开始扭曲,一股凶煞的灵力从赤月葫芦中喷涌而出。 好像来自于地狱幽冥之中,一道无形的门慢慢的开启,森森的黑夜里,野兽恐惧的开始嘶吼,一阵阵湿冷的yin风吹过大地,一股浸透人心的寒意瞬间瓦解了很多人的意志,没有了yu望,没有了激情,剩下的,只有死亡到来前的安宁! 卜算子睁大了眼睛,似笑似哭的望着池先生的身影,身子不住的抖了起来。”池先生竟然开启了yin门,那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赤月葫芦发出的红光越来越强,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周围的人身上脸上,眼睛里都变作了红sè,一切都是血淋淋的,就连吹过的风似乎也有了血腥气息! 一股无形的气波在赤月葫芦口渐渐形成了一道旋转的漩涡,池先生的眼睛此刻红的已经无以复加,好像正午时的烈ri一般,没有人敢在看他的眼睛,那是死亡者的眼睛,汹涌的怒意炙热而残忍,散出的气息却又让人感觉到如坠千年寒冰之底的冰冷! “万世之机,月之yin华,融魂摄魄,神鬼同诛”。 “去!”。 池先生吟罢真诀,一声疾呼,赤月葫芦嗡嗡巨响起来,原本只有一尺大小的葫芦瞬间胀大十数倍,无穷的yin煞之力铺天盖地涌了出来。 千媚依旧稳稳地坐着,只是众人没有看到的是,就在这片刻之间,一道青影已经从他的真身上月兑离了出来,在月yin煞力吞没他的青影之前,转出了红芒之外。 下一刻,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啸声,大地一阵阵的摇曳颤抖起来。 不知为何,周围的巨树一株株从中间爆裂,飞散的木屑激shè而出,纷纷扬扬,犹如腊月暴雪,落向地面。 “呛”,一声爆裂的声音响起,露出地面的一方坚石应声被砸出一个大坑。 幸好卜算子香姑娘等人反应及时,纷纷运起道法躲避抵抗,即便如此,在漫天的飞屑之中,仍是有十数个人被砸的吐血受伤,断肢残臂。 池先生目中血sè深深,望着眼前的景象,脸上慢慢的露出一抹傲意! 只是,忽然,他的眉头一扬,与此同时手指不断屈伸,身形移形换位,左右变化,虽是一个人,却如同百千人在场一般。 卜算子香姑娘等人忙于自保,只有江追远隐约的看到了在池先生背后出现的那道青影,任前者如何变化,青影始终紧紧的贴在对方背后,不离三尺之外。 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在碎裂翻飞的枝叶间闪展腾挪,不断变化。树枝遇到他们身上发出的光芒,转眼变化为了粉末。 一道半丈长短的巨树枝干忽然从前方横空打下,红影在前一挥掌将其击飞,但同时身子也因此稍微的缓了一下。 千媚见此良机,化指为剑,右手食中二指上的光芒清冷如月辉照耀,猛烈的刺入池先生的后背。 池先生轻哼一声,反手一掌,打在千媚的肩膀之上,千媚身子一震,立即撤身后退。 眨眼之间,犹如一道青sè电光般,从百丈之外飞回了青石之上。江追远立即仗剑护持,紧盯着远处的血sè红影。 那红影在半空中似乎犹豫了片刻,须臾之后,化作一道红芒,在森密的古林之间闪了几闪,远远的去了。 此时犹如暴雨狂雪的木屑渐渐消散,众人望着倒在地上的池先生的师弟,却不见了池先生的身影。 千媚长眉微动,眉心的血痕已经变作了黑sè,他注视着众人,淡淡的道:“结盟之事,诸位可还有异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是谁也不再说话了。 千媚一笑,道:“如此,那便听我号令,由我指挥,集大家之力,共诛神龙!”。 第三章 龙行 令狐霸死了,池先生和他的师弟一死一伤,而遵奉封相坡的人都能够得到不大不小的好处,比如说那龙陵门的云飞扬。 眼下的意思已然明白,现实已经摆在眼前,顺从者赏,违背者伤,剩下的人谁还敢再说一句话,一个个只能是沉默不语。 千媚望着面前的诸多称霸一方的领袖,长眉之下的眼眸中微微发出一丝jing光。 “我等均是魔神之后,实乃属于一脉,应当相帮相扶,共同兴盛我圣道。眼下之际,正道那边天行山的道圣和磨耳崖的佛帝应该已经做出了反应,若是我们不能齐心协力,尽快的将天龙屠戮,等正道那些死敌一到,我们死伤是小,但屠龙夺珠之业便要半途而废,圣道中兴亦会受到不可磨灭的影响,诸位,你们且自问,圣道蛰伏以来,你们可敢行走于白ri之下,可敢行乐于朝市之中!”。 众人听到这一番话,一个个都变得凝重起来,一想起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不由得心下均是对于这老者有了一丝尊重。 也许,圣道盛衰,就在这十ri之内亦未可知。 少过片刻,众人之中便有一人低声道:“若是这般说来,我无话可说,为圣道出力,本是我辈义不容辞之责任,即便是生是死,那也有的天命,只是……”。 千媚眼睛微微抬了抬,示意他说下去。 那人看着千媚,又看了看四周的,半晌之后,才咬了咬下,下了决心道:“只是若是被人利用,我却宁死也不从”。 江追远目光一凝,手中剑微微一动,一声清脆的龙吟之声幽幽响起。 那人身子一震,但看到身边还有这么多人的眼睛里也闪动着一丝挣扎,他又强自忍住逃遁的冲动,反而挺起胸膛盯着千媚的眼睛,带着挑衅的意味。 卜算子心念急转,见有人出头,那里能错过如此机会,当下他也出声道:“狗王说的不错,老相爷,我卜算子代表我的皇极洞和狗王等三十六脉诸道友,冒昧的问一句,我们结盟屠龙,若是侥幸斩得龙首,那天龙体内的那颗龙珠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先说一下?”。 他说完之后,身子就悄悄地向香姑娘和狗王那边靠了一下。 千媚看在眼里,心中冷冷一哼,面上却依旧不动声sè的道:“卜算子道友此话倒是不错,那我便代表封相坡向各位立下誓约”。 说着,千媚从江追远手中接过仙剑,剑锋一转,在手心割破一道伤口,鲜血立时流满手掌。 众人看着他将血手握成拳举在半空,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沾湿了整条青sè衣衫,他眼神微凌,肃然道:“魔神在上,圣道英灵耳闻,今ri我等圣子圣孙为中兴先辈所创伟业,聚于盘古山下,屠龙夺珠。此一事干系重大,若是手刃天龙,斩下毕功之刀,扭转运途,兴大业,夺天下,便当拘于首功”。 他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声音微微拔高,一字一句道:“若果真幸甚,我封相坡与诸道友甘愿奉他为圣道之救世之主,听他差遣,令他号令,供奉仙丹妙药,献仙法重宝,各洞各门,凡是仙法真诀,均由其ziyou索取,任何人不得违背,不得抗命”。 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变了颜sè,所有人的心中都腾起了一股炙热的yu火,烧灼这他们的神经。 狗王模了模自己宽大的袖口中睡着了的无影神犬,轻轻地吞了口唾沫。 香姑娘脸sè发红,眉目间不经意间现出一丝媚意,她微微申吟一声,那声音似痛似痒,却原来是一时心神激荡,没有控制住体内的媚术,一时间施展了出来。 卜算子也翘起了眉毛,眼珠转动,发着亮光。 千媚心中冷笑一声,将仙剑交给江追远,看着黑沉沉的夜空,眼中却露出了杀气! 一声呼啸,破空声从天边尽头响起,众人仰天看去,只见一道流星飞速靠近,须臾之后,一团烈火从半空如山压下,径直压倒了地面之上。 炙热的烈焰慢慢的散去,一个男子脸sè苍白的现出身影,不理众人,微微向千媚施了一礼,声音微微颤抖着道:“千媚师叔,天龙现身了”。 千媚眼睛一亮,立即问道:“在何处?”。 那人伸手一指盘古山的深处,道:“离此约有一百二十余里,师伯特遣弟子来请师叔动身”。 千媚长眉微动,眉梢间露出一丝轻松。忽然间他看到那个男子手臂上鼓鼓囊囊,似乎有什东xizàng在了里面,不由心中一动。 正在此时,那个男子仿佛感应到了千媚的心事一般,忽然一笑,笑容里全满是苦涩。 他慢慢上前,走到青石近前,微微的张了张嘴,千媚和站在旁边的江追远面上忽然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二人又同时恢复了从容之sè。 卜算子悄悄地靠近狗王身边,小声道:“这家伙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啊”。 狗王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香姑娘却道:“既然天龙已现,那便不要考虑这么多了,诛天龙,复圣道!就在今ri”。 青石处,千媚从怀中不知掏出了什么,来人接过之后匆匆忙忙的向盘古山反方向去了。 千媚此时面sè一肃,手指盘古山道:“诸位道友,既然已经有了天龙下落,为了诸位的明天,为了圣道的昌盛,更为了千百年来我们所受到正道那些假仁假义之辈的屠戮杀害,今ri,我们要共心为一,弑杀天龙。现在,请大家召集等在外面的弟子,随我前去完成这一大业吧!”。 有人立即应声答是,不一会儿,只听得不远处响起了嘈杂的呼叫和刺耳的欢呼,空荡的幽寂的古老森林里,一时间沸腾了起来。 千媚当先御空而去,其他人也都整齐划一的祭起法宝仙器随在他身后。 黑沉沉的山深处,竟然被无数法宝散发出的光芒照的通亮,红芒绿光交织着,宛如布下了一道绚丽的彩霞。 “哇,好漂亮啊!”,一声稚女敕的喃呢声响起,阿宁坐在一棵枯树上,望着远处的千万道光芒,眼睛里闪烁着痴痴的喜爱。 凌魂站在树下,背负着双手,静静的没有动作。 阿宁身子一扭,身子轻飘飘的好似一片叶子一般落了下来。 黑夜里,凌魂带着的面具发出悠悠的青光。 阿宁乖巧的拉住凌魂的手,抬头问道:“那长眉老妖jing和拿葫芦的妖jing那么厉害,现在他们飞往盘古山中,一起对付天龙,他们的目的岂不是要得呈?”。 凌魂淡淡的一笑,随即目光望向远处,眼神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此去怕是很多人都不会再活着出来了吧!”。 千媚青衣飘飘,面上被护体真气映成了青sè,他神sè间透出一丝坚毅,脑海里的回响着那个弟子的话:“千媚师叔,师伯他…他老人家被天龙吐出的阳火所伤,随师伯同去的几位前辈中死了两个伤了三个,我的胳膊也断了一条,现在暂时靠法力连在一起,你带人去救,迟了,一切就……就……”。 “嗤”的一声锐响,一阵清风拂过,江追远与千媚并肩而行,他的眼中充满了沉重与担忧。 此时看了后面一眼,隐隐看出其他人的脸上均是激动兴奋的神情,他们还并不知道这天龙的底细如何,还在幻想着自己能手刃天龙,登上魔神的宝座。 江追远轻声一咳,压低声音道:“师叔,方才赵师弟所言,只怕,天龙远非我等能够降服的”。 千媚眉头紧皱,听得此话,微一沉吟,淡淡道:“那有何办法,纵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也必须杀死天龙,躲到龙珠”。 江追远脚下的长剑嗡的一声龙吟,他目光一凝,挺拔的身躯犹如苍山耸立,说道:“为了此事,我们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和心血,当然要进行下去”。 他看了一眼身后,眼神一凛,声音冰冷的道:“千媚师叔,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不是要改变一下先前的策略。毕竟除了我们圣道之外,这世间,还有其他的修行者存在的”。 千媚身子瞬间一顿,神情微变,片刻之后,慢慢叹息一声,道:“追远啊,你我能等得起,可是老相爷和那几位朋友可等不起,他们是我圣道最后的支撑了,若是他们有何不测,天行山和磨耳崖那边一定会毫无顾忌的重新与我们开战,那我们便在有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江追远一愣,千媚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道:“何况若是如此,即便老相爷他们能等得到别脉高人,但斩杀天龙之后,我们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江追远脸上露出惭愧之sè,微微一点头,道:“是弟子糊涂了”。 千媚神情冷峻,眉心的血痕慢慢的泛着青光,赤青相容,极其诡异。 “做什么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龙行既出,死伤在所难免,不过,只要处理得当,死的人就只有他们了”,千媚淡淡的说道。 江追远听在耳中,心中叹息一声,慢慢转身看了身后一眼,千万道身影驰骋在云天之上,那般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又将堕入怎样的轮回。 黑夜总是无情的,每有人知道盘古山中将会发生怎样的残酷的杀戮。 那无边无际的身影,跟随在千媚和江追远之后,带着汹涌不绝的狂热,心中幻想着有朝一ri登上青云之巅的英姿,看着脚下众生对着自己顶礼膜拜,他们的脸上是那么的自信。万光千sè,如同群星坠落人间,这些修行高深的圣道信仰者,快速的飞向了盘古山中,在一座山后不见了踪影。 第四章 黑云 天龙来自仙界,神念jing纯,可以役使人间万兽,又会诸般仙术,肉身遇到阳火便会化为灰烬,凡是天龙所经过之地,万兽无踪,山水枯干秃颓,大地焦裂,草树成灰。 盘古山乃天地之初,犹如人类之始,发育于女xing之yin,是以盘古山虽然沉雄豪迈,耸天立地,陡峭险峻,是人间九脉之祖。但这里却水泊氤氲,雾气朦胧,yin灵隐现,月华最纯,乃是至yin至寒之地。 周遭树木葱葱,河流奔腾,万物旺盛。这里数千万年来也不一定有超过十个人曾到此处。 千媚等人一路御空疾驰,百多里的路程,只片刻之间便到。 众人拐过山腰,眼前猛然一暗,天地之间蒙蒙的光亮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一切,都是黑sè的,浓浓的黑sè,如有实质,那般真切。 千媚和江追远望着这莫名其妙的场景,两人眼中同时涌起了一丝担忧。 狗王和卜算子香姑娘等各洞各门之主此刻也出现在身后,与两人一样,这些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震惊,失望,还有一丝淡淡的侥幸。 卜算子踏前一步,将手中的一柄jing光闪闪的匕首举起,他手臂上涌出一股真力注入匕首之上,那jing光匕上便发出了无数道光芒。 这无数道的光华灿烂璀璨,犹如奕奕星辉,夺目耀眼。 狗王眼睛一亮,赞道:“我还以为卜掌门只会皇极之算,夺天之机,没想到道兄的修为亦是足以令我惭愧了”。 卜算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sè,眉宇间露出少有的傲意,口中却谦虚道:“哪里哪里,狗兄才真正的修为深厚,我这等微末道行,只能算是到了门边了”。 香姑娘皱着眉头,看着匕首上发出的璀璨jing光,忽然低声骂道:“二位道法高深,可曾发现原来你匕首上发出的光芒只能照进黑暗之中三尺之遥,再往里,却一丝也光亮也没有吗?”。 “咦!”,狗王和卜算子同时一讶,看着眼前,果然,他手中的匕首上发出的jing芒虽然璀璨无比,犹如月光清澈,但三尺之外,光芒进入黑暗之后,便像是溪水如海,灰尘落地,只能隐隐的看到灰蒙蒙的一层光晕,幽幽暗暗,晦涩难明。 江追远嘴角轻轻一动,似乎笑了一下。 千媚目光深邃,他轻轻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睁开眼睛之时,目中眼珠竟然变成了青sè。 众人看着他的双眼,只见青影之中隐隐有jing光发散,shè向了前方。 顿了片刻,千媚举起了手,轻轻一挥,淡淡道:“诸位,紧随我身后,切不要走散”。说完,他再也不停留,径直走入了浓浓的黑暗之中。 江追远看了一眼身后,见众人脸上的表情犹疑不定,他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道:“我师叔的眼睛受过天雷轰击,敷过千年珍珠粉,能观yin阳,善视幽冥。这里yin气极重,ri月星辰的光芒也shè不进去,但正好他的这双眼睛可以看透黑暗,且放心,跟紧就是了”。 说着,他催动长剑,光芒一闪,随着千媚走了进去。 狗王看着黑暗中隐隐透出来的剑光,知道凭着仙法宝器的光芒也能看清身周近处之物,稍稍放下心来,看了卜算子和香姑娘一眼,道:“两位,我们也进去吧”。 二人点头,狗王向其他人嘱咐几句,和这二人也走了进去。 随后的千万之众也在各自师长的带领下,慢慢的走了进去。 远处,山脚下的黑暗里,一老一少两个人站在那里,望着山腰之上的光芒依次消失不见。 阿宁口中发出低低的咀嚼声,她小小的手掌里捧着一枚硕大的鲜果,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啊,真香啊”,她伸出小巧的舌头从左到右舌忝了一下嘴唇,一脸满足的笑意。 此时见凌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放下手中的鲜果,擦净了手,走过来看着山腰的动静。 万千星辰渐渐地从那里消失,天地之道,好像就是这般的轮回起来。 “爷爷,那是什么,为什么看不见其中的景象啊?”。 九天之上,募然闪过一道闪电,从天际的尽头,化作一道急速扩展的光明之波,横扫天涯。 浓烈的黑暗仿佛被什么惊动了一般,原本静止不动的云气此刻竟然不断地翻卷起伏起来。 大海有浪,片帆不得入海! 凌魂的眼中里,那道电光越来越亮,他的衣衫随着渐起的大风猎猎作响。 阿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威吓了一跳,连忙躲到凌魂身后,扯住爷爷的衣角,担忧的问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老天爷不高兴了么?”。 凌魂目光紧盯着天际被闪电照亮的地方,黑云翻滚着,撕卷着,在盘古山脉中疯狂的涌动。 “阿宁,抓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万万不可松手,千万记住!”。 阿宁知道爷爷是要打算跟着那些人进如黑云之中了,她伸展开双臂,紧紧的拉住爷爷腰间系着的一段金刚腰圈,面sè十分从容,竟没有一丝惧意。 凌魂手指成剑决,指向苍天,他的身周黑气涌动,将他和阿宁的下半身都包裹了进去。 此时那三十六洞天的千万道人影都已陆续进入了黑云之内。凌魂御空飞驰,转眼到了黑云边缘,略一停顿,便加速冲了进去。 走在最后刚刚进入黑云之内的几个魔道弟子隐隐看见一道流动的黑气从不远处划过,接着一股狂风呼啸一声,伴随着一股巨大仙家真气,一声短促尖锐的破空之声转眼刺入耳膜,这声音如此的突然,几人都不由得脑海一震,张开口“哇”的吐出了鲜血。 可是前方的人在浓烈之极的黑雾里并不曾留意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紧紧的跟住前面,生怕走散迷失在茫茫黑雾之中。 那几人身子慢慢的委顿了下去,一个个申吟几声,鼻子之内也流出了鲜血。再过一会儿,连动也不再动弹。 千媚目运青光,江追远长剑上光芒闪烁,两个人一前一后领着众人向前行去。 天际的闪电震动大地,整个盘古山中嗡嗡的鸣响了几下,仿佛是呼应上天的震怒一般。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的千媚猛然停下了脚步,江追远眼中一紧,低声问道:”师叔,怎么了?”。 千媚招了招手,江追远上前几步,目光立时被地上的一具死尸所吸引。 那一张泛着古铜sè的苍劲面庞,正是师尊的好友之一,一代剑尊剑布灵。 对方的道行深得师尊推崇,据说两百年前曾经和天行山的六龙牙白雨生有过一战,并将对方的左臂斩下,名震天行。 放眼天下,比他修为强上几分的也并没有几个,如今圣道之中,也只有封相坡的九相能稍胜几分而已! 没想到,今ri他竟死在了这里! 进入黑云之后,yin冷的风吹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声,好像远处存在着吃人喝血的野兽,正悄悄的靠近这里。 又过不知多长时间,前方不知名处,蓦然响起了一声龙吟。 大地微微一颤,山脉摇晃,黑云涌动的更加剧烈。但下一刻,一切又恢复了安宁。 狗王卜算子立即顿下脚步,让后面的人原地停下。 千媚微微一顿,随即命令道:“三十六门分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成扇形包围前进”。 狗王等各脉掌门依言布置人手,千万道移动的光芒在黑云之中变成了点点朦胧的萤火,渐渐散成半个圆形,向前围去。 片刻之后,又是一声龙吟声骤然响起,只不过此刻龙吟声中似乎透出几分狂躁之意,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不住的摇晃起来,周围的山石滚落,在黑夜里从千百丈的山巅落下,只如九霄破碎,月落凡尘,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便将大地砸出了深深的坑洞。 靠近边缘的弟子没有料到巨石会突然袭来,毫无准备,纵然是凭着法宝仙器护住了身子,却不能将如此大的力道消解不多一会儿,四周就想起了疯狂的惨呼声。 “啊……”,不知有多少人在巨石的冲击之下陷入了困境,无边无际的呼号声在yin风里飘荡不休,山空谷旷,回声传的遥远而深邃,被山壁返回来,两处里惨呼声相交,一时间这里竟仿佛成了修罗地狱,幽冥鬼物吞吃着鲜活的生命。 何物为真?生死到了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千媚凌空飞起,大声呼喝道:“诸位各御法宝,向西冲杀,龙吟声就在十数里之外了”。 他道行深厚,运用真力说的这些话将千百人的疯狂呼号声也都压了下去。 有人指挥,人心未乱,一道道豪光破云而起,渐渐的由分散又聚拢了起来。 西方十数里外,方才还俱无声息的地方猛然间接连不断的响起了声势骇人的嘶吼之声,声音沧桑而宏大,仿佛是山岳崩塌,海翻浪涌,大地天空都不约而同的摇晃yin冷起来。 无数的法宝jing光穿梭在黑云之中,隐晦的光线串成了一道粗大的长蛇。蛇首处的光芒最为明亮,那是狗王卜算子香姑娘等各脉掌门所在的地方。 千媚和江追远身形最快,隐约变作了长蛇的眼睛一般,在前方七八丈外引导者众人的方向。 越向西去,大地的震动越是可怕,那一声声激荡云霄的龙吟声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yin云渐浓,气温莫名其妙的升高了许多,周围的地面之上,一道道数尺宽的裂缝深入地底。 “昂……,啊……”,在狂怒的龙吟声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绝望的呐喊,从前方的黑暗里涌动起一股巨大的神力,破空之声瞬间而至。 “呼”的一声,一个失去了方向的东西飞了过来,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余势不歇,有翻翻滚滚向前滚了数十丈之遥才停了下来。 江追远仗剑飘身,瞬间闪到那东西的跟前,只看了一眼,原本英俊的脸上徒然狰狞了起来。 在长剑炙热的光芒照耀下,三尺之外的地上,一个被烧焦的尸体身上犹自冒着黑烟,一股焦臭的味道从死尸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断剑,残留的剑身不知被什么东西弄得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 第九章 奇异少年 悠长的古洞,寂寂无声,duli在世界之外,何曾有他人的足迹踏入…… 这里,几乎已经被岁月遗忘了。 有风,从洞中深处,轻轻吹来。 凌魂抱着阿宁站在一处岔道上,望着眼前矗立的一座石碑,目光中闪烁不定。 “那人一定就在里面,大家小心些”,那些人已经进洞了。 凌魂又看了一眼石碑,只见上书“齐天大圣”四字,淡淡的绿芒闪着微微的冷意,寒气从石头里面渗了出来,在石碑周围布下一层氤氲之气。 “齐天大圣?在盘古开天之后,人类有史以来,这个名字不是就已经存在了么,神话中的人物,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凌魂心中迟疑不定,但听得远处脚步声越来越响,他的眉头微微一蹙,暗暗道:“魔神都已经死了,这等神话中的人物又怎么会是真的?”。 他扫了一眼岔道,见往左走的那条道路上布着些青苔,洞顶和四周岩壁的缝隙中有水不断地一滴滴渗漏出,整个环境yin冷cháo湿,寂静之中,不闻一丝响动。 右侧的古洞中光线很弱,有些yin暗狭窄,冷风轻轻,正是从其中吹出。 看来,右边才是活路。 凌魂正要迈步走入右边的道路,忽然脑海里有个念头一动,又看了一眼石碑,低声念道:“齐天大圣?”。 若是这里果真有古怪,那位老兄也应该是住在右边的吧? 心中一定,凌魂闪身进了左边。 古洞中很黑,凌魂的护体真气在其身周三尺处布下一层有如实质的淡淡光圈,护着他的身形,整个人飞速的向深处飞去。 “哒,哒……”,四周的水珠从高处滴落在岩石上,轻轻的发出声响。 前方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团云白sè的朦胧光亮。 凌魂身子猛然顿住,不可思议的看着黑暗之中的那团诡异的所在,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抽搐。 此时身后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江追远他们大约是走了右边的道路。这也难怪,在他们看来,凌魂身负绝学,完全有能力与他们相持一段时间,没有必要走入死路之中。 yin湿的古洞中没有一丝的声响,若有的话,那便是阿宁轻缓的呼吸声了。 凌魂怜惜的看了一眼怀中的阿宁,忽而一笑,低声自语道:“枉我一向自诩胆大,没想到到了这里却害怕的成了这样,怕什么,难道还真的有仙怪不成!”。 他伸手在阿宁的额头模了模,并没有感觉到发烫。 当下一闪身,身形飘动,来到了光晕之前。 石壁上嵌满了各式各样的珠石玉琦,一颗颗闪亮的明珠彼此呼应,那一团明亮的光簇之中,一道竹木做成的门扉轻掩, 凌魂自信世间即便是有大神通的yin阳明暗四大仙人,也绝无可能一招之内便要了他的命。 四大仙人均在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并无什么特别高明之辈,本土豪侠之中,最为著名的便是那末世刀王厉千钧,;凌魂曾经和四师兄一起在龙啸山与他有过一场斗法,两人大战一天一夜,最终也没有分出胜负。 末世刀王的修为顶多和自己处于同一层次,这山谷之中的居者难道比末世刀王还要厉害? 凌魂不信,所以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门内,正中间是一张石桌,周围放着几把石椅,石头做成的茶壶上面雕刻着几只小兽。 整个房间长有三丈,阔有一丈有几,屋子深处房梁上吊着一些腊肉,风干之后sè泽已经暗淡。 一幕褐sè的兽皮花帘挂在屋子左侧,中间两分,往里看去,依旧是居住的地方。 这里竟然有这么几间石头屋子。 凌魂诧异的看了一遍,间并无他人,走了进去。 他把阿宁放在里屋之中的一张石床上,伸手拉过一张虎皮盖在她身上,从怀中模出一粒丹药,让阿宁服下。 一切做完之后,凌魂才缓缓地走到石桌旁,见壶中有水,便倒了一杯。 暮然间,凌魂脸sè骤然大变。半盏清澈的茶水里,一个清秀的少年面sè冷峻的站在那里,正默默的注视着他。 “你进了我的屋子”。 少年平静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凌魂强自是使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的转过身,脸上保持着一分jing惕。 少年的脸上眉宇丝毫的表情,默默地看着凌魂,淡淡的道:“你进了我的屋子”。 凌魂眉头微皱,将双手负在背后,好奇的打量着少年。 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并不是血肉做成的,他的长相极为俊美,几乎天行山上九星大殿之中挂着的神使者一般模样。 那是种不食人间烟火,肌肤硬朗骨感,却极为有力量的美。 “哦,这位小哥,我无意间走错了路,到了这里见有座石屋却不知道里面有人。是老夫的错,不知这其间的大人在哪里,就你一个人吗?”。 “你进了我的屋子”。 少年冷冷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平静的看着凌魂,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凌魂不由得心中一顿,暗暗觉察到这少年似乎有些问题。 他声音微微提高了些,解释道:“这位小哥,我的小孙女中了蛊,昏迷不醒,不得已我只能先找个地方让他休息一下,所以……”。 “啊……”,凌魂猛然间呼吸一滞,只觉得一股天塌地陷的诡异力道将自己身体牢牢的困在了原地,他使劲的挣扎,却丝毫无法动弹。 一层淡淡的若波状的潋滟清光轻轻闪烁着,少年清澈的眼眸中忽然有了一丝异样。 他看着凌魂的眼神,虽然依旧是那般的冷静,但是,不知为何,透过他的眼睛,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一丝寒意,那是种对于生命的漠视,对于鲜活灵魂的讥诮。 “你不该进我的屋子”。 凌魂眼睛里慢慢的泛起一丝冷笑,他暗暗念动咒语,身体内有股热流从丹田中涌了出来。 那层伏在他身上的光晕猛地一缩,骤然间又向外扩张出去,转眼就离开了凌魂身体七尺之外。 一个金sè的光圈闪烁着光芒,约有手臂粗细,在凌魂腰间转动不已。 少年身子一震,向后倒退了两步。那层淡淡的清光一时间失去了念力的支撑,在半空中残留了怕片刻,渐渐消失了。 凌魂轻轻一笑,道:“小哥,你神通虽然诡异,可是你年纪太小,道行还不足以发挥其威力,是困不住我的”。 少年俊逸的面颊上一道青光一闪,从身体里闪耀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凌魂笑容一滞,片刻后一挥手,腰间的降魔圈陡然间幻化出一道匹练,在半空中嗡嗡的来去纵横,数千到虚影不知真假,将他严密的包围在中心。 第十章 我名悟傲 “叮!”,一声悠长的鸣响声之后,凌魂身子微微一震,面上的面具忽然从中间裂开,一起掉落地上。 少年的脸sè白了一些,垂下的双手颤抖了几下,一开始传出的那种诡异之极的气息少了几分。 他看着凌魂,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向来是御物必杀的念力,对于面前的这个陌生老头不起作用了。 凌魂也盯着少年看了好久,“好纯粹的真元神念,只可惜年岁太小,还处于生长壮大阶段”。 “你进了我的屋子”。 凌魂眉头大皱,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少年想要做什么? “是,我进了你的屋子。那又如何!”,凌魂说话之时语气强硬,甚至带了几分倨傲。 既然好好解释不能让他满意,那便来强硬的。 果然,少年原本一直平静的脸庞,忽然闪过一丝错愕。 他似乎从来有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回答他。 他纯净的眼眸中犹豫的看着凌魂,半晌之后,竟然有些不利索的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这一下,换成了凌魂迷茫困惑了。 “带你走?”。 “我爷爷死的时候告诉我说,将来有一天,若有人想害我,便让我离开山洞,不要再回来了”。 “你是来害我的吗?”,少年提到爷爷的时候,原本几乎不会动的脸上皮肤也微微的揪了一下。 凌魂心中默默的想了片刻,然后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他忽而一笑,道:“是啊,我是来接你走的”。 少年听了此话,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你等我一下,我和你走” 说完,竟然转身走入了帷幕之后,在岩壁上某处轻轻按了一下,“咔”的一声响动,原本平整的岩洞石壁上开了一扇门。 少年回头看了凌魂一眼,随后走了进去。门,随即自动关上。 “阿宁”,凌魂轻轻抚模了一下阿宁的额头,见她星眸微闭,脸sè发白,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只不过是受到了一丝yin煞气息的沾染而已,过了半天怎么还醒不过来?”。 他替阿宁把了把脉,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相,心中实在是困惑难解。 不多长时间,岩壁里响了一下,那少年背着背着个小包裹,从门内走了出来。 “走吧”。 凌魂将阿宁抱起,举步yu行,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回头问道:“你有名字吗?”。 少年扫了眼睡在凌魂怀中的阿宁,而后有些困惑的望向凌魂,平静的道:“什么是名字?”。 凌魂心中一讶,纵然老辣如他,也不由得惊讶的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对方那种像是看待妖孽一般的目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低声道:“那,你有名字吗?”。 凌魂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叫凌魂”。 少年“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凌魂暗暗苦笑一声,迈步向外走去。 他走着走着,耳朵里却并没有听到少年的脚步声,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少年就在他身后半丈处,见自己停了下来,也停下了脚步。 凌魂心中大奇,重新迈步向前走动,眼睛却盯着身后的少年。 只见少年很正常的抬起了脚,抬的并不太高,然后从容的向前一踏,沉稳有力。 可是,这一动之间,竟然没有丝毫的声响。 凌魂眉头越皱越深,看着少年一步一步的跟在自己身后,却丝毫没有声音。 饶是他修道已经百多年,修为已经臻于化境么,却依旧没有这种与天地契机融于一体的本领。 不过,随即他的眼睛里便闪过了一道jing芒,“此子越是奇怪,我月兑困冲出重围的希望就越大”。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的古洞中走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前方亮起了一道光,凌魂才放慢了速度,收摄心神,将降魔圈祭起,又仔细听了片刻,确定洞口并没有人守着,才化身一道电光,从中冲了出来。 他掠出山壁时,下意识的向下方降落而去。 这一刹那之间,就已经到了山峡的底部。 盘古山中到处是森森古树,这里虽然常年见不到阳光,但土壤极为肥沃松软,加上处于峡谷的通风地带,是以山中老树长得均极为高大,枝开叶散,葱茏翠玉般布满谷底,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天空,茂密的像是少女的秀发。 一声短促的破空声响过之后。凌魂落到了一片空地之上,随即身形一动,跳到了一株倒在地上的松树身上。 他张目向天空望去,只见树叶森森,层层翠sè遮天蔽ri,凋落下来的叶子,在半空中飞舞旋动,好似无数的妩媚蝴蝶一般,优美恬静,极为美丽。 空气里,树叶腐烂的气息飘荡,可是这味道并不难闻。相反,凌魂jing神一震,这种安逸的环境让他放松了心神。 那少年,难道追不上我? 他刚闪过这个念头,忽然间肩头被什么轻轻拍了一下。 凌魂眼中寒芒一闪,正要有所行动,却听一个声音平静的道:“我们为什么要下来?”。 凌魂听在耳中,先是轻轻松了口气,随即眉头一挑,转身看着那个犹如鬼魅一般的少年,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么,我的孙儿受了伤,现在又有人想要夺我身上的东西,我只能先躲藏起来,等到入夜之后,再行突围”。 那少年看向凌魂怀中的阿宁,阿宁的眉头微微一皱,贝齿轻咬着嘴唇,鼻子里发出有些痛苦的申吟声。这丫头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折磨,又好像在做着一场恶梦。 凌魂轻抚其背,眼露疼爱。 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阿宁如玉般光滑细腻的小手。伸过来的那只手瘦的好像只有骨头,五指颀长,颜sè发黑,但那并不是因为肮脏受污的样子,反倒是像黑竹一般坚硬挺拔的感觉。 凌魂没料到这少年会有如此动作,其实即便他知道少年要出手,也不一定能躲得开。 他微微一侧身,将自己的背对着少年,低声怒喝道:“不准你碰她!”。 少年的手停在半空,眼睛里露出一抹平静的神sè。 但不知为何,他方才触模到那张陌生的小手时,眼睛深处竟然有一丝惊讶。 好一会儿,少年终于缩回了手。 阿宁的手无力的垂在一侧,少年就望着那只手,看着那抹白女敕的肌肤,那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不曾见过的颜sè。 “算了,我要从阿宁体内驱出yin煞之力,不能有人在我们附近。这样吧,你沿着谷底,向北走三十里之后,再御空到附近的那座山顶上等着我,我自会去找你的”。 凌魂淡淡说道,“不过,你一定不要在三十里之内飞到天上,暗中有些人会伤害你的”。 少年平静的点了点头,什么也不问,只是迈动脚步之前,却又望向了阿宁的那只手。 接着,他走向了前方。 往北走三十里处,那里有一座清泉山,山上挂着一道千丈瀑布,老头让他在山上等着,那它等着便是了。 他就长自这座山脉,自小在山中寻找食物,在山中寻找水源,他早已经走遍了。 山就是山,即便是浩大的盘古山,也总有走遍的时候。 这座山中,从来没有人来过。他的祖辈们生长在这里,就像是守护者盘古山的山神。 少年只知道他们在这里守候了太长时间,具体是多长,他也不清楚。 他只是听爷爷说过,这座山中是他们的第一位祖先打下来的疆界,他们要守住这里,除非有人来害他们,而他们又抵挡不住的时候才能逃出去。 爷爷死的时候,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是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天上忽然有什么东西飞了下来,父母就都死了。 “凌魂?名字?”,少年低着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悟傲啊,爷爷就要走了,可怜从此就剩下你一个人守护这片大山了,爷爷能留给你的,都放在这个包裹里了。你的机缘造化虽大,但是年纪太小,将来若是有人找到你,要伤害你。你就逃出山去,再也不要回来,啊,悟傲,我的孙儿……”。 我叫悟傲?我的名字叫悟傲? 少年忽然抬起头,望着天空中茂密的树叶间露出的那一角天空,低声自语着:“原来我的名字,竟然叫做悟傲”。 “我,叫悟傲!”。 第十一章 妖 虬劲古莽的森林中大树盘根错节,高大的树干上挂满各种坚韧异常的藤蔓。 常年不散的淡淡云气漂浮在林木之中,大地如cháo,偶尔从树枝叉开的地方透过氤氲的光亮,在这种寂静的幽谷里泛着彩虹般美丽的光彩。 孙悟傲孤影独行,三十里路,在这少年脚下,并不是太遥远。 他平静的脸颊上挂着几滴在密林中沾上的水珠,黑sè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眉心处一点皱纹也没有。 孙悟傲路过一棵古树,地上散落着几枚鲜红的果实,他弯下腰,捡了一枚,十分自然的地张口就吃。 轰鸣的声响冲刷着大地,那种扑面而来的力量感与压迫感深深的侵入古林之中,震撼着天地山川。 清泉一道三千丈,ri月轮回哪可休。 少年走出yin暗,抬头出,天空如玉,蔚蓝成海。 飘渺的山泉瀑布生出的淡淡云烟在半山腰袅袅轻舞,陡峭的山壁上横生松树,一群野猴挂在树上,吱吱乱叫。 深潭泛冷,清寒入骨。 飞泉之下的碧寒水潭岸边直直挺立着七八棵中等竹树,竹节稀疏,竹质坚硬如铁。 孙悟傲就在潭边蹲下,用冰冷的寒水洗漱一翻,略微停留了片刻,然后微微一闭眼,意念游动,飞向了高山之巅。 他经过那袅袅的青烟薄雾,在朦胧的烟云里若隐若现,至若仙人。 山巅青石如林,遍布飞泉源头。数只白鹤在广阔而清浅的河流中追鱼逐虾,素白的羽翅展动如画,优雅之中带有高贵。 孙悟傲落在河边,望了一眼河水中的白鹤,抬头向南望去。 苍穹渺远,苍然万里不尽。 偌大的天幕下,盘古山起伏跌宕,一条条山脉纵横交错,在汇聚之处骤然拔高,矗立起无数的顶天支柱。 那茫然的绿sè铺天盖地,风吹之时,大地波涛涌动,望之神似岁月静流,天地暗换。 “原来从这里看去,我一直在守护的地方如此的美丽”。 孙悟傲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赞美,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偏偏这样想着。 云中,有雁成行。 “呜……”,锋锐的厉响声刹那间从东边传来。 孙悟傲转身看了一眼,他只是随便的转身,但那一动之间,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安静到了极致,好像太阳的升起,月亮的落下,山脉挺拔,长河倒卷。 他与这个世界融在了一起,呼吸几不可闻,整个人的气机无从捉模。也许,这就是那些老人们常常说起的妖吧。 只不过片刻功夫,从云层中传来的破空之声又靠近了几分,一道闪亮的青光剑气驰骋如电,奔雷洪涛般冲了过来。 云飞扬脸上带着贪婪的笑意,看着站在山巅上呆立的少年,心中暗道:“这小子应该就是那夺珠人的徒弟了,嘿嘿,说不定,现在那枚天龙珠就在他身上呢”。 河中的白鹤感应到了杀机,一只只展翅扬首,鸣叫几声,飞入了云烟里去了。 云飞扬的剑很快,他双脚落地,站在少年的身前一丈处,剑芒就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之下。 只是,他看着孙悟傲的神sè,却不由皱了皱眉头。 眼前的少年平静的望着自己,半个胸膛露在外面,虎皮裙结实的系在腰间,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的剑,看着抵在咽喉不足半尺的剑芒,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 云飞扬眼睛转了一圈,忽然看见他背后背着的那个包裹,脸sè一变,随即眼神里露出几分喜sè。 他收回目光,像审问犯人一样,轻蔑的道:“小子,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让他一起出来吧”。 孙悟傲听他说话,微微一怔,片刻之后,似乎才听出他是在问自己。 只是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轻轻挡在剑芒前端,向前推去。 云飞扬见这少年竟然如此大胆,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讥讽之sè,口中道:“我这剑芒之锋锐,天下间能有几人敢徒手抵挡,你这小子……”。 他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了,云飞扬瞳孔微微一缩,望着那少年的手,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又好像在哭。 “你、你…”。 “咔”的一声轻响,云飞扬手中的剑身上应声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纹络。 孙悟傲手掌心慢慢的向前移动,青sè的剑芒刚一接触,立即又向后缩去。 一进一退,一退一进,那本是锋锐霸道的剑芒竟然被一只血肉之手慢慢的压了回去。 莫大的压迫之势作用在剑身之上,终于一声脆响,从中折断。 剑芒吞噬了剑身,毁掉了它的本源! 云飞扬脸sè大变,他惊叫一声,起身yu走,但他念动口诀之后,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已经麻木不通,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已经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几乎就要停止流动。 他吓得亡魂皆冒,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动了几下,想要求饶,但嘴张了几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原本在他眼中呆傻不堪的少年此刻正安静的望着他,少年的手停在半空,他的手掌枯瘦发黑,衬得那与生俱来的脉络鲜明异常,岩石一般的手掌没有一丝的颤动,他轻轻的握紧,顿了一下,收了回去。 云飞扬好像突然间解月兑了一般,他的脑海里慢慢的恶闪过一丝轻松,从来也没有这么的平静过,他觉的有些累,于是便想闭上了眼睛。 但在他闭眼之间,那个少年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平静的蹲了下来,像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看着云飞扬的眼睛,悠悠的道:“我有名字的,我叫孙悟傲”。 “他的话很奇怪,就像他的人”,云飞扬如是想着。 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一片光明的空地上,一个高大强壮的汉子轻轻的冲他摆了摆刀,豪爽的笑道:“师弟,走,喝酒去。你小子,师兄被人害死了,你竟然为了一点儿小利不为师兄报仇,该罚三杯……”。 梦里,轻轻的死去,鸿毛于飞,越飘越远…… 卜算子脸上的惊骇比上他看到天龙之时还要厉害的多。 他和厉千钧等人分开之后,一人独自巡山,寻到清泉山的附近时,猛然间竟察觉到了一丝霸道的气机。 他比较之下,隐约觉得,这股气机和当时从江追远手中夺珠人留下的一般无二,是以暗中追寻,躲避在山石之后。 等他来到这里之时,恰见云飞扬御剑而来,将少年制住。 不料一句话也未说,那少年竟然直接将云飞扬置于了死地。 卜算子紧张的捂住了嘴,缩在远处一块儿青岩之后,心中急急地盘算。 云飞扬的道行虽然不高,但他毕竟能和那个青年翘楚冷溶星敌对三合。 若是自己出手,估模着也要十招以上方能取胜,今ri这少年一招之间便取其xing命,自己怕也万万不是其对手。 此时,他听到了一声轻响,忍不住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那少年站在山峰的最边缘,云飞扬的尸体躺在他的脚边。 断了的剑抱在云飞扬的胸口,他整个人好像只是睡着了孩子,神情安详,宁静之极。 少年的手轻轻向前一引,云飞扬的身子便悬在了半空。少你缩回了手,他的尸体便坠落了下去。 “妖,妖,他一定是妖……”,卜算子心中惊骇的恋声呼叫。 此时,那少年忽然回过了头,卜算子慌忙缩身,但他好像看到了少年安静的眼神。 卜算子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靠在青石上,紧紧的闭上眼睛。 “他看到我了,他看到我了,不、不,他没有看到,他没有看到”。 “你叫什么名字?”。 一声略带生涩的声音在耳边陡然响起,这声音说不上好听,但生涩之中却实在有一种魔力,他能让人安静,能让人不再紧张。 就像束缚住了的心跳,心不动,则不痛。 就像御剑而来的云飞扬,安宁的入睡,飞入天地的梦境…… 第十二章 强大的心 卜算子如中了箭的兔子一般,陡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惊恐的望着站在身前的少年,望着对方眼睛里纯澈无暇的神sè,心里却寒冷的像是坠入了千年寒冰之底。 “少侠,不,大侠,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行人,什么也没有看见的”。 卜算子谄媚的笑着,一边向后退去。 孙悟傲四下望了一眼,平静的道:“大侠?在哪里?他也是一个有名字的人么?”。 卜算子心念急转,“这少年状似疯巅,装傻充愣,若是自己一个回答不对,一定也会如那云飞扬一般葬送与崖下”。 “是是是,大侠就是你的名字,你就是大侠”。 卜算子听出少年话中似有戏谑之意,他向来圆滑机智,见风使舵的本领极为高明。此时连忙笑着恭维作揖,做极为钦佩膜拜状。 熟料眼前的少年竟然挺了挺胸膛,不悦的道:“我叫孙悟傲,不叫大侠”。 卜算子被他弄得云里雾里,只得顺着少年的话头往下说。 两人一问一答,卜算子将他们yu屠天龙,这数月之间所历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少年竟然听得颇为认真,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再听母亲讲故事一般,神态安详,一动也不动。 时间慢慢的过去,直到夕阳西下,山中暮sè四起,星影微黄,寒风依依。卜算子纵然是张了一条三寸不烂的舌头,此时也麻木不灵了。 他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冒着烟,声音如小鬼夜号一般,艰难的求道:“好兄弟,我都说的差不多了,小老儿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仈jiu岁的稚子,你就让放了我吧”。 少年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见那人哭丧着脸,闭嘴不说话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sè,低低自语一声:“凌魂怎么还不来?”。 卜算子趁他发愣之时,悄悄地向后退去,待到了峭崖边上,手指一引,一柄仙剑从他脚下驰骋长啸而出,光芒闪烁,颇为不凡。 卜算子踏在仙剑之上,在半空中微一旋转,看向下方的少年时,原本可怜兮兮的模样变得冰冷起来。 他伸出手指一点孙悟傲,大声喝道:“兀那小贼,你给我等着,卜某不会放了你”。 说吧,引剑西去。 孙悟傲望着那一点如星的剑芒,迷茫了一阵,最后也没弄明白他说的小贼到底是什么意思。 星星一颗颗亮了起来,他等在清泉山顶,耳中听着崖下飞流击碎的轰鸣之声,望着南面黑幽幽的丛林,眼睛里平静的就像一汪水,不急不躁,就那般翘首而待。 起风了,夜风,很冷…… 凌魂悄悄的探出头去,望了一眼高处,只见山顶上有点点火光闪烁,更远处,星光璀璨,冷冷的夜sè里偶尔会传出几声响亮的咒骂声。 他慢慢的缩回身子,心中有些着急。 怀中的阿宁不知是怎么回事,到了现在仍然未醒。 她已经吞下了自己所练的丹药,阳气在体内散开,祛除了贯入体内的千尸万血阵的yin煞之气。按理说应该不会有碍啊。 他又望了一眼山顶,眼中慢慢的露出了疑惑之sè。 “那少年身上已经沾染了我的气机,应该能够被巡山的人发觉的,为什么他们却无动于衷呢?”。 “嗯…”,阿宁轻轻的申吟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微微痛苦。 凌魂又将她阿宁紧了些,心中暗暗骂道:“老夫空设一计,末了,到让那小子躲过一劫,逃了出去,老夫却还被困在此山之中”。 此时远远的,从寒空之中又传来一声咒骂,只不过此次声音比先前大了几分,凌魂听在耳中,脸sè不由微微一变。 只听有人骂道:“封相坡的老相爷把我们集中到一起,害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此事决不能完”。 “对,郝二哥说得对,我们虽然实力不济,但骨气也还是有的。此次回去,我等便一起去封相坡,看他们给我们什么说法”。 “诸位同道,大家且先不要动怒。眼下我们的处境极为尴尬,天龙珠被人夺去,而我们派出的眼线又禀报说,天行山和磨耳崖的人已经到了盘古山外,正布下大阵,yu将我们一网打尽”。 “咳咳”,有人轻咳一声,语气却带着几分凌然的威势,道:“厉某说两句,我们已经损失很多兄弟,剩下的人身上也有大部分都带了伤,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抵挡那些yu杀我等而后快的人呐!”。 一人接道:“末世刀王说的极是,夺珠人躲入深山老洞,龟缩不出,我们人手不够,要把他找出来不知要何年何月。即便有幸将他杀了,夺回天龙珠,到那时候外面两大死敌的铁幕已成,我们要突围出去,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来”。 “依我看,趁现在我们实力尚存,正道阵法未成,我们突然发难,击中出击,也许还有机会冲杀出去,不至于困死于此地”。 “狗兄说的极是,我玄火堂兄弟死伤殆尽,若是我们剩下的人也死在了这里,那有谁能为我们伸冤报仇。我们不能死,封相坡不能绕恕!”。 此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可怜我们遵奉圣道,大家共为魔神子孙,封相坡的人竟然在背后yin了我们,屠杀同道,害死我们的兄弟,这个仇绝不是一个说法便能了事的”。 “血债,要血来偿!”。 “对,血债血偿”。 此事,黑夜里不知有多少人仿佛忽然被这句话激怒,一个个都跟着叫喊了起来。 一**呼啸的声浪翻滚起来,风声大作,星辰错乱。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空旷的大山中,yin冷的令人骨头发痛,但那种几乎疯狂的叫喊声却让凌魂的心一下子缩了起来。 他悄悄的靠在藏身的岩柱上,抬眼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辰。 “我现在是不能冒险了,看来,只有等这些人突围的时候,悄悄地跟着他们,趁乱离开了”。 “只是……”。 他忽然看了一眼阿宁,摇了摇头,自语道:“阿宁昏迷不醒,没有人照顾,若是我自己一人月兑困何难”。 想到正道,他又陷入了沉默。 “天行山,嘿嘿,天行山啊,那十二大龙牙……”。 一弯月牙升了起来,凌魂抖了抖身子,正想要离开此地,先躲起来。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边,双眼中平静的就像一面镜子,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阿宁的手看着。 凌魂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原状,微微一伸手,推开挡在前面的少年,抬步向山林中走去。 少年跟着他亦步亦趋,丝毫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 两人越走越深,直到看不见漫天的星影,听不到远处的呼喊,凌魂找了一处干燥些的空地,也没有生活,就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少年。 少年一脸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后面背着个包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有意无意间会看上阿宁一眼。 寂静的森林里,在不知名的地方,夜鸟轻啼,冷冷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一阵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阿宁忽然一个翻身,好像怕冷一般,全身缩起,蜷缩进凌魂的怀抱之后,又不动了。 凌魂低低叹息一声,忽然向少年一摇头,轻声道:“过来一些吧”。 少年依言走近,只是到了凌魂身边,又有些迟疑,向后退了一步,蹲了下来。 他声音低低的道:“凌魂,我叫孙悟傲”。 凌魂听他报上名字,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个少年一脸平静的望着自己,眼睛里悠悠的闪烁着一层莫名的光辉。 他真想一个孩子,一个炫耀自己的孩子。 “凌魂,你能带我出去吗?”。 少年小心地问。 凌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出去干什么,有在山中快乐吗?”。 谁知那少年竟然一愣,一直老井无波犹如岩石一般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失望。 他“哦”了一声,低声道:“我听一个叫卜算子的人说,外面的世界很美丽,很繁华”。 “山中很好,只是、只是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见不到别人进来,有些好奇罢了”。 凌魂听他说着,眼睛望着少年的脸颊,将他的神情都看在心里。 忽然间心中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就一个人生活在这盘古山中,苍茫天地,岁月人间,那一只青鸟飞过之后,只有白云淡淡。 花香绿树,清流鲑鱼,悠悠的风声之中,只有这么一个孤独的身影,他没有见过、听过、吃过、嗅过红尘之中的万般jing彩。 他只是活在寂寞里,活的简单,就像是水从高山上流下,在山林中蜿蜒,ri复一ri,年复一年。 所以他有jing纯的念力,他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浸入到自己身边,他本就是这片大山森林的一部分,他的血脉里都流淌的是这种天然的静谧,是这种万古不变的安宁。 凌魂又看了一眼眼前少年的眼睛,眼睛里慢慢的闪过了一抹异sè。 “这等无穷无尽,孤独寂寞的岁月,他就是在这样的绝对寂寞中长大的”。 那,他应该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心啊! 氤氲着的ri月星辰,变化不断的金木水火土,yin阳八卦,轮转不休,往生往死,均不能扰乱那颗寂寞的心,他的心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