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邪尊》 第001章 蛰虫 时值二月,chun寒料峭,前夜一场大雪未化,虚合山一片银装素裹,素净得如同一位不堪亲近的冰清女子。 气候是天寒地冻,倒是难为了那些前不久刚萌发起来的新芽,约莫大半都要胎死月复中。 在这般天气下,不只是花草树木不好受,连人心也变得冷冽让人难以呈现出蓬勃饱满的姿态。 吴忧是少数人,少数不被这惨白世界感染得怨声载道的人。 而且,他的心非但不冰冷,还火热得厉害,就好像有无数沸腾的岩浆在他体内翻滚。 尤其是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穿透山顶重重云雾直刺入瞳孔中的那一瞬间,吴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随着那道微弱光芒膨胀成一轮光华肆意的烈ri,一轮能够消融满山冰雪照亮晦暗世间的骄阳。 若是放在一个多月以前,即便是在阳光炙热得让人想要赤身**的盛夏时节,入山三年有余却一直修炼无成的吴忧也会愁眉苦脸得如同一个晒焉了的老茄子,万万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灼热心态。 但在一个多月前莫名其妙地得到那位剑道大能的慷慨惠赠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 老实说,吴忧并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会掉庆丰包子。 他对于那位至今不知姓名身世来历的剑道大能赐给他一颗价值连城的天阶四品丹药通络丸,并将神魂留于他体内的目的感到疑惑,却一直没有深入去想,甚至在疑惑上脑时他还会刻意回避用其它事物来掩盖。 极有自知之明的吴忧知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和见识,且不说能不能猜到那位神秘大能的目的,就算猜到了,必然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相比较起来,这一个多月来,原本停滞在炼体一重两年多也难以再进一步的修为接连突破到炼体三重更让他在意和用心。 而在此之前,他可是被任督二脉堵塞无法继续修行的苦楚困扰了足足三年。 这三年来他几乎每天都沉浸在修为无法前进的苦痛中,以至于做梦都会被自己低微的修为吓醒。 当然,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的修为是真的低到不堪入目,这让他悲伤得快要天天以泪洗面。 好在那位剑道大能的通络丸让他堵塞的任督二脉变得畅通,他也不用再在自怨自艾暗无天ri的黑暗里沉沦。 天阶丹药,哪怕是再次一阶的地阶丹药,他所在的虚合门也找不出一颗来,那位剑道大能却炫耀似的一次拿出了十颗,还是四品的,这让吴忧震惊得哑然无语。 虽然他只拿到了一颗,但是这让他明白,那位剑道大能一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大概是高到挥一挥衣袖便能震动天下的那种。 其实在见识到真正的通络丸前,吴忧的梦里也常常出现这种传说中吃了就能打通任督二脉的神药。 周身散发着七彩斑斓的光芒,溢出的香气十里外都能闻到,灼热如阳,甘甜如怡,吴忧梦境中的通络丸是这样子的。 但事实上,那位剑道大能随意拿出的十颗通络丸长得黑不溜秋不说,还散发着浓重恶臭,看上去就像是用yin沟里随手挖来的一把污泥做成的。 有那么一刹那,吴忧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卖假药的江湖术士,因为那位其貌不扬的剑道大能长得也的确磕碜,可以说把矮挫痴肥都占全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能力的正经人物。 只是,那时的他在犹豫了不到两秒后,还是从那位大能手中取过了一枚疑似通络丸强忍着恶心吞下。 因为他觉得卑微如他没有被骗子看上的理由,尽管他同时也觉得无能如他没有被大能看上的理由。 通络丸入月复后吴忧便感到五脏六腑都绞痛得厉害,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就痛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的任督二脉已然通畅,他的体内也留下了那位大能的神魂。 神魂里留有澎湃到让他难以想象的学识,既有修行之道的种种法门,更有数之不清的修行感悟,这让吴忧狂喜不已,差点没乐得疯癫。 不过,那位大能在神魂里提醒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务必要低调保密,深为认同的吴忧只能憋在心里独自狂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高到云深不知处,自然伟岸挺拔,真希望有朝一ri我也能登顶至高傲视人间。” 荡彻天地的晨钟随着ri出而敲响,蹙眉望着那道曙光渐次扩散成扇状的吴忧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上的尘土,轻声感叹着拿过身边的扫帚从冰凉的泥地上站起,返身向厨房走去。 身为杂役弟子,不必,确切的说是没资格和其他弟子们一样在太阳上山后晨练,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烧好的早点送到凌霜峰弟子们就餐的大堂中去。 所谓杂役弟子,就是虚合门入门两三年后修为停滞在炼体前三期或者入门更久一直难以达到各级弟子最低修为要求而被视作废材却又由于各种原因不得不继续呆在门中而被指派做各种杂活脏活累活的弟子。地位和大户人家中的奴仆相当,还是最为低等的那种奴仆。 吴忧出生于陵州郡宁河县四大家之一的吴家,说起来也算是大户人家子弟。 只是吴忧的父亲为小妾所生,在家中地位极低毫无话语权,传到吴忧一辈地位更为低下,比之寻常人家子弟怕是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三年多前,吴忧被虚合门凌霜峰一脉的使者相中进入虚合门修行,本以为苦尽甘来,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一家人都被家中其他子弟们冷眼相待的现状,却不料根骨奇佳的他竟是三年都难以打通任督二脉,导致在一年多前被发配成为杂役弟子。 三年来,吴忧一天都不曾回过家,理由不言而喻,没脸啊。 没脸去面对那些他在离开之前曾大放阙词如果修为有成一定要给他们好看的吴家子弟,没脸去面对对他寄予了厚望的父母,没脸去面对那个说好了回来后一定不让他再受欺负的憨痴弟弟,没脸去面对信誓旦旦一定要娶到手的李家大小姐,没脸去面对那个和他指月复为婚他却不屑一顾的周家三丫头,没脸去面对许许多多的人。 所以,他宁愿留在虚合门被其他弟子们使唤欺凌,他也不愿意回家。 不过,现在,他有了希望。 一个多月就从炼体一重突破到炼体三重,虽然修为仍是低微,但这样的提升速度连门内人人敬仰的天才凌潇也望尘莫及,再给他些时间,即使一时难以超越凌潇,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人人可欺。 “大雪再蔼蔼不化也挡不住万物复苏的脚步,我这只冬眠的蛰虫,迟早会月兑胎换骨成你们仰望不及的存在。” 听着耳畔传来的嘈杂声响,吴忧抬起头远眺了从高处向他刚刚清扫干净的练功场蜂拥而来的人群一眼,在心中默默起誓。 第002章 弃子 虚合门有四脉,分别为傲雪、凌霜、轰雷、掣电,以各自所在的山峰的命名。 四座山峰中以凌霜峰海拔最高灵气最浓郁,凌霜一脉也就成了虚合门的主脉。 虽是主脉却不是稳固不变,实则每三年虚合门就会在凌霜峰的演武场举行一次门内大比,最终取胜之脉便可占据凌霜峰三年,成为这三年中的主脉。 三年前,吴忧刚入虚合门不久便有幸见识到了上届jing彩大比。而今三年已过,这一ri又到了大比的时间。 如今凌霜一脉已占据凌霜峰长达九年,能不能再延续主脉尊荣只看今ri,所以凌霜峰的弟子在匆匆吃完早饭后都早早赶往了后山演武场,等待着大比开始。 和其他弟子一样,吴忧也很关心本脉能不能继续占据凌霜峰,毕竟修行之道,既重先天,也重后天。 修行环境作为后天因素之一,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个人的修行进度。吴忧因为任督二脉受堵耽搁了三年修行时间,眼下好不容易能够继续修行,自然巴望着能有个好的修行环境。 只是,别的弟子可以吃完饭就甩手走人,身为杂役弟子的他可不行。 他还要收拾餐具、准备午餐、饲养牲畜等等许多杂务要做,万万没有时间去看什么大比。 好不容易耐着xing子将杂务都干完已是到了午间饭点,早上的大比正好结束,身心俱疲的吴忧只能从别的弟子口中得知凌霜一脉在早上和凌霜一脉的比武中胜出,将和同样胜出的轰雷一脉在下午一决胜负。 三年大比参赛者都是三年内新入门的弟子,而近三年公认的第一弟子凌潇出自轰雷一脉,下午凌霜一脉能不能取胜,凌霜峰弟子心中都没有底,午间吃饭时也是多有担忧之辞,吴忧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着也有些紧张起来。 短暂午休过后,大比继续开始,吴忧匆忙做完该做的杂务,也赶向了演武场。 本就是门内的盛大节ri,虚合门四脉弟子不下千人齐聚演武场,呐喊鼓劲声如绵延无尽的旱雷一般在山间隆隆回荡,使得整座凌霜峰都颤颤巍巍,更别谈那在树间石上摇摇yu坠的chun雪。 吴忧人还没到达现场,心已经遥遥跟随着那此起彼伏的喊声火热起来。 加快了脚步赶到演武场外不到百米处,沦为杂役弟子后被收了制服只能穿简陋麻衣的吴忧望着前方齐刷刷穿着蓝sè长袍的一干弟子,火热的内心突然冷却,脚步也骤然停止,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上前。 杂役弟子无人权,吴忧知晓自己这冒昧上前,只怕会讨来白眼无数。 “本局凌霜一脉赵危胜,请轰雷一脉下局参赛弟子上场。”踟蹰间,演武场上已是一局比完,专门为大比出关的尊老林霜染修为深厚,一语出如雷贯耳浩荡四方,震得吴忧头皮发麻。 “轰雷峰凌潇还请凌霜峰师兄弟多多指教。”一个颇为清爽的声音继林霜染之后响起,力道虽不及林霜染,但也清晰地落入了吴忧耳中。 好奇之心陡然上升挤垮了心中犹豫,吴忧硬起头皮快步走向演武场。 “杂役弟子来凑什么热闹,怎么,喂好你的猪了?” 才刚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走到凌霜一脉人群最后,生怕被别人注意的吴忧还是迎来了意料中的冷嘲热讽。 “是的,李师兄,我就在后边看看,不影响你,你继续。” 出言嘲讽之人吴忧认识,是和他同脉先他一年入门的师兄李博远,平ri里没少挖苦他们这些杂役弟子,是吴忧在门内最看不惯的几人之一。 只是看不惯归看不惯,现在的吴忧自认没能力和他斗,只能忍气吞声。 “怎么不影响?”李博远紧蹙起眉头,抬起右手捂住鼻子对着吴忧摆了摆手道:“成天和些畜生混在一起,臭的要命,快走,也不嫌丢人现眼。” “李师兄,饭也是我做的。”习惯了冷言恶语的吴忧没有动怒,只是轻声应了一句。 “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怎么,想让我动手?”李博远没想到吴忧还敢反驳,直接拎起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作势要揍人。 “就是,快走,别在这丢我们凌霜峰的脸。瞧瞧有哪个杂役弟子敢出现在这里的,你还要不要脸。”站在李博远旁边同为凌霜一脉的许继冷眼瞟了吴忧一眼,插嘴道。 “我走,我走就是了。”两人如此言行看在吴忧眼中,不比那满山冰雪更让他心冷。习惯可不代表没脾气,他的心中已然动怒。 “今ri是你们这般对我的,他ri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十倍奉还!”心中咬牙切齿地暗自说道,眼角有些发酸的吴忧紧握双拳低下头转身就要离去。 “凌霜峰吴忧出战。” 才刚转身到一半,吴忧忽然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所说之话,让他大吃一惊。 耳边传来数道哗然之声,如遭雷劈的吴忧有些呆滞地木然转身,抬起头向远方高处裁判席上坐着的门主赵子敬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 目光所及之处,吴忧发现赵子敬也正带着一种毫无生气的yin冷目光看着他。 毋庸置疑的,他口中之吴忧就是他无疑,因为放眼凌霜峰再找不出另一个哪怕是谐音的吴忧来。 三年大比,不仅决定哪一脉将是今后三年主脉,更决定了今后三年谁能够成为虚合门门主。 而今身为门主的赵子敬,当然也就是凌霜一脉领袖,那唯一有权决定凌霜一脉谁能够上场迎战之人。 没有想到只有入门时和他见过一面的赵子敬居然会认得他,更让他上场,吴忧仓惶四顾周围向他投来或怜悯或戏谑目光的凌霜峰弟子,心中升起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他很明白赵子敬让他上场的目的是什么。 人人都知晓三年内新入弟子中凌潇惊艳绝伦,即便是大多数的师兄师姐也敌之不过,凌霜峰新入弟子中更是没有能和他交锋之人。 而三年大比事关重大,场场皆是搏命之战,且不说别脉之人不会念及同门手下留情,刀剑无眼又哪是说收手就收手的,每次大比死伤在擂台上的落败弟子十有仈jiu。 既然是必败一场,用他这个在场最无能,死了对凌霜峰来说也不痛不痒的人,意味之明显不言而喻。 他就是一颗弃子! 一颗死不足惜的弃子! 三年前,吴忧曾目睹他人被赵子敬当成弃子逼迫上台而惨被一剑穿喉当场毙命,没想到三年之后,这样的命运居然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我不要!我不要做弃子!我才刚能够继续修行,岂能在此时刻丧命!我不要!我不服!” 虚合门内无逃兵,临战而退同样死路一条。眼看着面前同脉弟子们主动让出一条上台的路,仿佛看见苍穹之上那轮光华轰然崩碎的吴忧浑身颤抖,心思若狂。 ; 第003章 绝境 人活于世,一生所遇绝境绝非一二次。短短十六载人生,吴忧所面临绝境已不下一巴掌之数,但没有一次,能比这次更让他绝望愤慨。 就好像那些初chun的新芽痛恨着无情的冰雪,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挨到希望来临却转瞬迎来一场灭顶之灾的吴忧不再收敛神情举止,任凭怒火张扬恣意,呲牙裂目地怒视着演武场内的所有人,心中涌起一种恨不得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悲壮。 尤其是那高高在上的赵子敬,吴忧已在心中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啖其肉! 他恨! 恨苍天戏人,恨世道不公,恨人心如毒蛇。 他更恨自己无能,面对如此境地,竟是乏力地只能用毫无威慑力的眼神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悲愤。 可悲如我,能奈苍天如何,能奈世道如何,能奈这帮衣冠禽兽如何? 吴忧目红如炬,十指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肉中,紧咬的牙关咯吱作响。 “练有我龙象功,又有我神魂护体,区区蝼蚁又怎能伤你分毫。呵呵,庸人自扰,上台去吧,我保你xing命无忧。” 就在吴忧愤恨得忘我之际,一个语气倨傲到仿佛能够撑起天地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那是剑道大能的声音,由留在他体内的神魂发出,刹那就让心绪狂乱的吴忧镇定下来。 “是啊,大能既肯将价值连城的通络丸赐予我,又将神魂寄宿于我体内,必然是要利用我,又怎会轻易看我去死。”被那大能的声音一点拨,吴忧心中愤恨不减半点,但对于自己将死的恐惧焕然消散。 那大能已然练就神魂,境界之高,即便是虚合门内那些隐世不出的前辈尊老们也未必能够比肩。而凌潇再天才,也不过是比炼体境高一境的练气境修为,在那大能面前,的确和蝼蚁无异。 体内有仙佛,又何惧小鬼! 如此一想,吴忧再没了半点担忧,一敛面上怒容,换上了一副冷峻的表情,大踏步走向演武台。 “呵呵,叫你滚不滚,自寻死路。”李博远的声音格外高调尖刺,没有半分同情怜悯,只有一肚子的幸灾乐祸。 “可悲啊,可悲,什么路不好走,偏要往黄泉地狱闯。我说这演武胜负关你一个杂役弟子什么事,下辈子记得长得心。”在许继的眼中,吴忧已然是个死人。 “这不是扫地喂猪的那个吴忧嘛,怎么跑演武场来了,当真是活腻味了。” “可不是,不自量力,也自己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居然敢往这里跑。” “你们少说两句,小心人家死后做鬼来找你们。” “杂役小鬼么?” “哈哈哈。” …… 种种不堪的言语入耳,吴忧无法充耳不闻,只能闭起眼睛,至少可以不看那些充满恶意让人反胃的面容。 人情冷暖他已体会得太多,今ri不过是再加一笔,只要他不死,这些账ri后都可以慢慢算。 “今ri你们待我如猪狗,他ri就别怪我把你们当成猪狗不如。” 紧闭双眼凭着记忆向前走着,直到被上演武台的台阶挡住去路差点栽倒在地,吴忧方才睁开眼。 耳边是振聋发聩的取笑之声,嘲笑他的不知死活,嘲笑他的狼狈不堪。 吴忧没有去关注那些笑声,而是挺直了身子,缓缓抬头。 台上,凌潇仗剑而立,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居高临下如看狗。 如看一条死狗。 吴忧看得出凌潇脸上有怒意,显然对凌霜一脉让他出场迎战深为不满。 像凌潇这样的天才,都是自视甚高的,而凌霜一脉派一个杂役弟子出场,虽不是摆明了看不起他,但也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对于侮辱,xing格出了名乖戾的凌潇不能忍。这一点,吴忧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机缘,换做是从前的那个他,吴忧知道自己今ri必将死于台上。 但是,世事无如果。 他现在有大能神魂护体,注定了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此时此地的演武台上。 也就意味着凌潇不能如意,赵子敬不能如意,那些许许多多等着看他笑话的弟子们都不能如意。 那么得意的就是他,而且有大能相撑的他,会得意到最后。 吴忧想明白了一切,上台的步伐走得十分坦然。 有了胆气,他回敬凌潇的眼神也满怀不屑,这让他感到十分痛快。 恍惚间,吴忧想起了三年前他站在同样的演武台下目瞪口呆地望着台上师兄姐们激烈对战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在心中想着三年后自己要是也能站在台上用胜利者的姿势睥睨四方就好了。 此刻,他当真站在了台上。 “有大能神魂相助,会不会就能够赢过凌潇,给那些冷眼看我的人一个惊世骇俗?”回想起自己的誓愿,吴忧忍不住在心中这般想到。 这是他的渴望,他将这种渴望用非常强烈的讯号传递向了那位大能的神魂。 只是,那位大能的神魂没有给他回应。 吴忧已经习惯,这一个多月来他曾数次尝试沟通那位大能的神魂,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只有那位大能的神魂找上他,他才能和那位大能沟通上。 事实上,谈不上沟通,那位大能只是用不容辩驳的教训口吻和他说上一两句就归于沉寂,就好像今天这样。 高是单方面的,话语权也是单方面的,这是这世道的规则。 一步跨上演武台最后一阶,吴忧用眼角余光斜瞟了高坐在左方裁判席上的赵子敬一眼,心中愈发得明白透彻。 “凌霜峰吴忧敬请指教。” 既然不是上台送死的,吴忧也不再自甘卑微,而是不卑不亢地对着凌潇抱拳施礼。 “还请师尊赐我一剑。” 身为杂役弟子,入门时分发的长剑早已被收回,以无剑之身上演武台总不能就赤手空拳地坐以待毙。 “很好,凌霜峰乃至虚合门所有弟子都会记得你今ri的付出。青雉,你将手中剑借给他。”吴忧有些反常的举止看在赵子敬眼中不过是小人物在维护最后的尊严,他没有丝毫动容,但是他的话语尽显道貌岸然。 “是的,师尊。”在离演武台最近的人群中走出来一穿着显目白袍的瘦高青年,万分不情愿将腰间佩剑解下走上台递给吴忧,自始自终他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看见某种脏东西的嫌弃表情。 “多谢付师兄。”付青雉是赵子敬的三位亲传弟子之一,有着白袍之显贵,要他将剑借给自己这个不入流的杂役弟子,有多为难,吴忧可以理解。 “他-妈的,死也不死得利索些,还要玷污我的宝剑,真他-娘晦气。” 细如蚊讷的声音虽小声,却清晰入耳,吴忧接剑的双手有些颤抖,但什么也没说。 “来吧,让你们的冷言恶语来得再猛烈一些,也好让我他ri无需手下留情。” 长剑微冷,吴忧握剑立于台上环视了四方一眼。 大雪茫茫,冷彻心扉,这苍凉的世界,欠缺温暖。 第004章 三年 当吴忧从演武台上倒飞出去,眼见着从自己口中喷出一道sè泽浓艳的血虹时,他知道自己的渴望没有得到大能的认同。 凌潇只出了一剑,说不上有多jing妙,只是普普通通寻寻常常最多力道十足的一剑,使得是虚合门入门的出云剑法,却让他完全难以招架。 吴忧甚至连剑都没举起来就落败了,这让他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手中有剑没剑其实并没有差别,他此前的借剑之举,实属多余,无非是给台下那些等着看他凄惨结局的人徒增笑柄。 吴忧并没有因此沮丧,因为在他重重摔落于地后,他还能将周围讥笑的面孔皆收眼底,还能分辨出那些嘲讽的话语来自于何人,还能感受到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剧痛。 这意味着他还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好。 活着,有无限可能。 所以,吴忧笑了,没有出声,只是嘴角努力地扬起,然后挣扎着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 没有人想到吴忧在吃了凌潇一剑后还能活下来,在吴忧踉跄起身的那刻,原本一片嘈杂的演武场顿时陷入了沉寂。 微弱的风声和鼻息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约而同地在许多人面上浮现。 “凌潇放过了他?” “那还用说,杀个杂役弟子多脏手,是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剑沾上这种下人的血。” “真是应了人贱命硬的古话,凌潇居然会放过他,太不可思议了。” …… 短暂的寂静过后,心怀疑惑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即便是有悖常理,他们还是认定xing格冷戾的凌潇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吴忧这个可悲的杂役弟子。 而站在台上眼看着吴忧极为艰难地站起身,凌潇心中其实比在场任何人都来的更为震惊。 他可是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剑虽然未尽全力,但也是饱含愤怒的必杀一剑。 在他设想中,那一剑应该直接贯穿过吴忧的心脏,然后其中蕴含的气机会让吴忧粉身碎骨,却没料到吴忧居然只是吐了几口血,从他还能站起来判断受伤并没有太重。 这实在是让他无法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吴忧不仅站了起来,还将目光落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平铺直叙毫无修饰的目光,只有一味的yin冷,不及冰雪那般冷得通彻,却还是让人禁不住心中一颤,就好像一口常年不见阳光的老旧古井,带有一种渗人的yin森。 凌潇能够读出其中的敌视,莫名的,他的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恐慌。 “哼,不要以为这次没死就可以挑衅我。吴忧,我记着你了,等死吧。”凌潇毕竟是凌潇,虚合门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弟子,远甩同辈弟子的修为让他心中的恐慌稍纵即逝,而对吴忧的杀机又加重了几分。 吴忧在用yin鸷的眼神看了凌潇一眼后,又将目光扫视向四周众人。 大多数人脸上的神情早已恢复了起初那种带着鄙夷嫌弃的戏谑之sè,吴忧知道在这些人眼中他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而此刻,在吴忧的眼中,这些人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区别。 “就让你们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一会,有朝一ri,我会把你们的眼睛都给挖出来!” 五脏六腑里传来的疼痛愈发剧烈,本想记住在场所有人,至少要把凌霜一脉众人此刻表情铭记于心的吴忧知晓自己受伤极重,再不赶紧离开疗伤,怕是又要倒下。 “我不能倒下,我要离开这里,绝不能再在这些人面前低头。” 在脑中这般用力地提醒着,吴忧收回了发散的目光,抬头挺胸,一手捂着绞痛难当的心口,一手捂着总感觉有什么要溢出来的嘴巴,拖着打颤的沉重双腿缓缓向人群外走去。 没有人挡住吴忧的去路,就像他上台时一样,在他前面的人都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同情,也不是等着看他的悲剧,而是因为此刻的吴忧披头散发,全身各处都是斑斑血迹,捂着嘴巴的五指间更是有鲜血淋漓而下,看上去就像是个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这让众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这样还赖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好。” “本局,轰雷一脉凌潇胜。” 身后,一个低微一个高亢的声音同时传来,如出一辙的尖锐刺耳,好似两把尖刀,直剐吴忧心头。 围观者的冷漠,胜利者的傲然,吴忧即便背对着,也仿佛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眼角酸胀不已,已经数年不曾掉泪的吴忧只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疼痛不已,连灵魂都刺痛着。 这让他想要放声大哭,但他没有。 紧蹙眉头,咬紧牙关,吴忧用尽全力将眼泪逼回泪腺之中。 他明白弱者的哭泣只能让他人笑得更猖狂,眼泪绝不能因为示弱而掉。 “今ri重创,正好给了你任督二脉畅通的绝佳理由,今后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修炼,不必再藏着掖着。好一个门主,好一个师尊,真得感谢他为老夫解决了一大难题。为了不让人起疑,你之前的修为我已尽数废去。” “不要慌张,小小炼体三重修为短则十天半月,长则月余便可重修回来。世态炎凉今ri你也有所体会,好生修炼,这世道,尊严地位皆凭实力。你天资不错,又有我神魂相助,将那些蝼蚁草芥踩于脚下也就是区区几月的事。到时候,想杀想剐,不过是你一念之间。” “我神魂之中有一篇莲生经,能够修复形神。你修为低微,元神未凝,暂时无法修行全篇,仅习练上篇便可。切记,凡事勿贪多,量力而行,方是真正捷径。” 就在吴忧和汹涌的泪意交战之际,大能神魂再度发声。 难得的长话,如东升的旭ri将吴忧晦暗的内心照得异常敞亮。 吴忧脚下的步伐不再轻飘,每一步都在那披了厚厚白雪的泥地上留下深深足印。 “爹娘,等我做了人上人,一定让你们二老过上好ri子。给孩儿三年时间,三年后,我要吴家人,还有那什么李家赵家周家人见了你们都点头哈腰!” 思绪莫名地回到三年前离家那刻,不自觉间,被吴忧逼回眼中的泪水还是从他眼角溢了出来。 “爹娘,我辜负了你们。但你们放心,再给我些时ri,我一定回来让你们过上好ri子。” 毅然擦去眼角热泪,吴忧紧握双拳抬头望天。 苍穹一碧如洗,暖阳璀璨光明。 第009章 我保你无碍 时间已是五月,不知道有多少新芽在三个多月前的那场chun雪中死去,也没有人关注到那已成曾经的细微事物。 如今的虚合山花团锦簇,随处可见各sè斑斓从一小片翠绿中探出头,相互争艳。 漫山遍野的五颜六sè,看上去甚是温暖人心。 站在凌霜峰的山脚仰头眺望,吴忧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不过是三个多月,却像是沧海桑田变了个天。 这一刻,吴忧醒悟,时光无关乎长久,只在于人心。 缓步拾级而上,闻着周遭沁人心脾的芳香,吴忧想笑却笑不出声。 他的心是矛盾的,紧张的,期待的,有太多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自己该着重于哪一种。 于是,吴忧的脸就变成了一团僵硬,有如周围随处可见的山石。 说不上长的路程途中没有碰到一个人,毕竟是试炼之ri,大多数弟子都忙于试炼前的准备,当然没有人还有闲情逸致四处瞎逛。 直到爬上了半山腰,来到了弟子们活动的区域,吴忧才撞见了第一个弟子。 那位弟子面庞稚女敕,是今年新入凌霜一脉的弟子,吴忧对他印象不多,只知道他叫叶凡,很普通也很好记的一个名字。 叶凡行sè匆匆,一块巨石挡住了他向下的视线,也让他没有注意到从上山阶梯拐角处出现的吴忧,直接撞到了吴忧的身上。 脚步骤然而停,叶凡稍稍一愣,抬头看了吴忧一眼,又立即低下了头,然后迅速而又恭敬地施了个礼。 吴忧身上所穿的白袍,虽不是门服制式,但虚合门内等阶森严,寻常弟子皆蓝袍穿着,能穿白袍者都是地位甚高之人。 叶凡并没有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乃是凌霜上下人皆之名的吴忧,粗略一瞥让他只看出吴忧十分年轻,又身着白袍,下意识就把他视作了某位门主的亲传弟子,态度自然恭敬至极,神sè中流露出的羡慕也是显而易见。 吴忧微微点头回了个礼,问道:“你可认识李博远?” 叶凡点点头道:“认得。” “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这三个多月来,吴忧将三年多来凌霜峰上欠自己的人都理了个清。 只是,欠归欠,有些人,吴忧知晓凭借自己现在的修为还动不了。 吴忧已经受了太多的侮辱,不会去自取其辱。他这趟来到凌霜峰,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找自己能动的人下手,不能动的就用威风压上一压。 李博远身为他的师兄,自从他成为杂役弟子后,就一直对他冷言恶语,时常在背后弄些让他出丑难堪的小动作,将欢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上,一直被吴忧怀恨在心。 而李博远的修为三个多月前不过是炼体七重和现在的他相同,吴忧有着足够的把握让李博远付出惨痛的代价。 叶凡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不过大多数的师兄弟现在都还在练功场上,想来李师兄应该在那。” “嗯。”吴忧眺望了远处人影攒动的练功场一眼,摆摆手道:“你走吧。” “师兄告辞。”叶凡再次对吴忧行了个礼,从吴忧身边恭谨走过。 “慢着!”吴忧所站的石阶是上下凌霜峰的石阶,他是往上走,叶凡则是向下。 弟子试炼马上就要开始,照理说叶凡就算不参加也该留在山上观看,可吴忧看他走得甚急,又是向山下而行,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问道:“你不参加试炼么,为什么往山下走?” 叶凡面露委屈地说道:“许继师兄说山下有人找我,让我下山一趟。” 吴忧听到许继之名,眉头一蹙,说道:“我从山下来,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又看叶凡眉头紧皱,像是藏着什么心思,吴忧紧接着道:“你可是惹了许继师兄,他故意差你下山?” 叶凡闻言抬头看了吴忧一眼,这一眼,让他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三个多月前在演武场重伤失踪的吴忧,立即惊道:“你,你,你是吴忧!” 吴忧也不否认,点头道:“我就是吴忧,我问你,你可是惹了许继?” 叶凡听吴忧承认,连忙回头看了远处的练功场一眼,看见没有人关注自己这边,迅速回头,伸手将吴忧往前方推了一步,让吴忧的身形正好被右侧的那块大石挡住身形,不无急切地说道:“吴师兄,你还是快下山吧,你失踪后,师尊派人上天入地地找你许久,怕是要对你不利。现在你上山不是自投罗网么。” 吴忧听了叶凡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感动,暗想这个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小师弟能够说出这番话也算是好人一个。 他并不知道赵子敬派人找他之事,但他明白就如叶凡所说,赵子敬找他多半不会是好事。 一个不入眼的杂役弟子就算消失了,以往尊为门主的赵子敬也不会过问半句,可偏偏还派人找他,这难免太可疑。 不过,就算赵子敬要对他不利,吴忧现在也不怕。 他是季通玄的亲传弟子,和赵子敬同辈,以前他作为凌霜一脉的杂役弟子要规规矩矩地听赵子敬的话,现在他甚至可以用腰间的那块尊老令指挥赵子敬。 见尊老令如见尊老,吴忧料想赵子敬也不敢为难他。 “多谢你提醒,不过你放心,我敢上山,就不怕他对我不利。我问你,许继为什么要支你离开?”吴忧有恃无恐当然不担心自己,但叶凡关切他的举动,让他决定一定要管他的事。再说,许继本也是此前待他极为恶劣之人,他本就想找他麻烦。 叶凡可不指望三个多月前还是杂役弟子的吴忧能够帮到自己,叹了口气道:“吴师兄你还是别管了,你上山多加小心。” 说着,叶凡迈腿就要离去。 吴忧看他面sè愁苦,显然是有苦难言,哪能就这样放他走,立即抓住了叶凡的衣领道:“我还就不让你走了,你告诉我许继为什么为难你?” 叶凡知晓吴忧的过去,觉得他和自己一样自身难保,肯定无力插手自己的事。 眼下,吴忧蛮狠地将他拉住,不知怎的,叶凡觉得吴忧如此反常,说不定真有什么依仗,兴许真能帮到自己,便把自己得罪许继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一遍。 吴忧听完叶凡的话,了解到原来叶凡昨ri和许继的胞弟许承切磋,无意中击伤了许承,以至于许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叶凡和许承都是新一辈中资质不错的弟子,弟子试炼在即,许承被伤,许继料定叶凡是故意的,自然就打算找叶凡的麻烦。 叶凡本想找管理自己的长老处理此事,却一直没找到长老,许继又逼得急,叶凡惧他威严,只能听他的话下山一趟。 在叶凡看来,许继不过是想要让他也参与不了试炼,而他乖乖下山不参加今ri试炼,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不过,吴忧却不这么认为。 许继其人待人刻薄yin险,别人咬他一口,他绝对会还十口,这一点和他本身有着相似之处。 既然他逼叶凡下山,肯定还打算做些什么,照吴忧看来许继必然会在叶凡下山途中,给他来个伤筋动骨,说不定还要命。 试想,一个弟子不参加试炼下山又好端端地出现,到时候追究起来完全说不过去,许继欺压本门弟子之事肯定会被揭出来。 许继会傻到把自己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sè暴露么,肯定是不会的。 叶凡没看到的,吴忧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此,吴忧拍了拍叶凡的肩膀道:“跟着我,我保你无碍。” ; 第010章 尊老令 叶凡虽对吴忧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抱着吴忧能够帮到他的一丝希望,但实际上他对吴忧并没有自信。 演武场事件之后,吴忧的某些过去,在凌霜一脉弟子中间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没用的杂役弟子,叶凡当然也知晓。 时隔三个多月,吴忧再次现身,叶凡看得出吴忧较之从前有所不同,最明显的就是气质有了极大的改变。 三个多月前,叶凡曾目睹吴忧被凌潇一剑刺下演武台,如丧家犬一般离去,当时心中还对他同情万分。 眼下,吴忧却是神采奕奕,有如满山鲜花般生气勃勃。 气质是由内而外的东西,通常能够反映出一个人的实力,叶凡虽不知晓吴忧底细,但隐约能够感受出现在的吴忧至少不再是三个多月前的吴忧,实力应是有了进步。 只是,三个多月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实在太短,即便吴忧在这三个多月有了进步,叶凡觉得也不会进步到哪去。 在叶凡看来,三个多月前还不能修行的吴忧今天会回到凌霜峰,大概是他打通了堵塞的经脉变得可以修行了。 叶凡听说过,吴忧刚进门派时因为根骨清奇,被做他师长的那位长老寄予了厚望。只是没想到吴忧在门内呆了三年多,居然连炼体第一重都没有迈入,这一切都拜他那堵塞的任督二脉所赐。 任督二脉不通,再好的根骨也是花架子,但若是通了,一切就另当别论。 修士最重先天,先天有四,一是根骨,二是经脉,三是丹田,四是灵窍。 根骨之妙,贯穿修行始终。 而根骨优良与否,是判断一人是否能够在修行一途上有所作为的第一标准。 神州大陆修行界有句俗话叫做“半两根骨半重天”,便是说根骨相差半两,就好像隔了半重天。 虽是夸张的说法,却也说明了根骨上佳之人在修行上优势明显。 叶凡见识浅薄,看不出吴忧的根骨有多好,但能被长老看重,多半根骨上佳。 有上佳根骨,还要看经脉。 修士境界第一境为炼体,是修士藉由天地灵气淬炼形体的过程。 这个过程,需要修士引导天地灵气在体内做周天循环。 经脉不通,天地灵气便难以贯彻全身,以气炼体也就无从谈起。 尤其是被称之为修士命脉的任督二脉,不仅是天地灵气循环的主要通道,更是全身经脉的中枢,如若堵塞不畅,基本可以宣告此人和修行无缘。 有根骨优势,经脉又能畅通,丹田不废,即便入道晚些,多半也能小有所成。 以叶凡所见,吴忧之改变,皆在于经脉通畅所致。 只是,经脉通畅不过是入门第一步,很难说ri后一定会有成就。听吴忧说要保他无碍,叶凡在心中暗觉他这话当真过于托大。 且不说吴忧现在是不是真经脉通畅了,就算通畅可修行,不过三个多月的修炼,修为可能还不如他这个今年新入弟子中的佼佼者。 再看吴忧虽着白袍,但制式并非本门服装,而今ri是试炼之ri,按照门规,上到尊老,下到入门弟子皆需穿着制服。 吴忧非但不穿制服,还穿着门内身份尊贵之人才能穿的白sè,这已犯了门内大忌。 只要是本门中人,绝对不会犯这样的过错。 叶凡之前愿意和吴忧讲诉前因后果,是因为他当时心烦意乱堵得慌。 如今和吴忧一番诉苦后,他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一些。 他不再认为吴忧会是某位门主的亲传弟子,只当吴忧躲在某地打通了经脉后,今天依仗根骨优势想要重回师门。 静心一想,吴忧能不能重回师门还难说,保他无碍? 叶凡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认定是不可能的。 有个事实,他还没告诉吴忧,就是师尊赵子敬当初命弟子搜寻吴忧时,可是说了生死不论。 意思很明显,师尊要的吴忧最好是死的。 谁都看得出赵子敬当初是有意送吴忧去死的,哪料到他居然侥幸活了下来。 师尊要他死不死,本就违背了师尊之意。 又玩失踪几月不现身,这已等同判出师门,罪当论处。 想到这些,看着一脸chun风得意的吴忧,叶凡暗想他真是面临死境不自知,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怜悯之情。 “算了,师兄,我还是下山一趟。我也劝师兄今天还是莫要上山了,师尊必然在忙碌试炼一事,肯定没有时间见你。” 言语间,叶凡再次小心四顾,虽未见有人接近,但还是将声音放得极低:“师兄,恕我直言,师尊对你是当真不喜,怕是不愿意再看见师兄。师兄今ri冒昧回门,只怕凶多吉少。我看师兄气sè上佳,想来应是有了极大突破。天下宗门何其多,既然师兄有根骨之利,另觅一宗门只怕是手到擒来之事。俗话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师兄你要不趁没人发现你,随我一起下山吧。” 吴忧心中微微恼怒叶凡看低自己,但一想到自己失踪不过三个多月,而三个多月前他可是连炼体第一重都难以跨越,按照常理来说,现在的确是不会有多少实力,叶凡不信他有能力保他平安也是情有可原。 再说,叶凡言语中多是为他着想的好意,自己总不能和一片好心过不去。 心中有些郁闷,吴忧闲着的左手从怀中腰带之内取出一块晶莹剔透通体发白显是用某种玉石雕刻而成的玉令,在叶凡眼前一亮,语气有些不快地问道:“你可知道这玉令是何物?” 叶凡定睛看了吴忧手中玉令一眼,只见那玉令周身雕有浮云纹饰,一片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的群山浮雕为浮云所拱矗立zhongyāng,正是虚合山。 这等图案的令牌,叶凡也有一块,只不过他的是铜质,朴素无奇。 而吴忧手中令牌,雕纹活灵活现透露着灵气,材质一眼就能看出是某种灵石,较之他那铜令,显然要高贵得多。 此种令牌正是虚合门的象征,虚合门入门弟子以上人手一块。 叶凡清楚,令牌的材质不同,代表着地位的不同,吴忧手中令牌用白sè灵石所制,这让叶凡惊骇不已。 据他所知,入门弟子令牌为铜质,普通弟子是铁质,jing英弟子则是黑铁,核心弟子是白银,亲传弟子是青玉,长老是墨玉,而副门主门主是黑玉。 吴忧手中令牌为玉制,颜sè是苍云之白,这种令牌,虚合门上下,只有一种人能够佩戴,那就是尊老。 叶凡相信,借吴忧十个胆子也不敢拿假的尊老令到虚合门来招摇撞骗,吴忧手中的尊老令必然是真的无疑。 “吴师兄,我错了,求你帮帮我。”双腿禁不住一软,被尊老令惊得有些发蒙的叶凡一改对吴忧的看法,屈膝跪地,向吴忧哀求道。 第011章 仇人相见 这世界终究是各取所需多于互帮互利。 吴忧愿意帮助叶凡,并不是出于好心,只不过是叶凡的出现,让他多了一个名正言顺惩治许继的理由。 眼下他虽有尊老令在手,又有尊老亲传弟子的身份,但没有来由或是胡搅蛮缠地随意伤人,多半会贻人口实。 叶凡和许继之间的嫌隙,正好给了他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以言语诳骗新入弟子,已是大罪,又包藏同门相残之心,更是死罪。 没有叶凡,吴忧对许继也不敢多下重手。有了叶凡,吴忧心中“呵呵”一笑,杀意已生。 “起来吧,跟着我。”许继和李博远走得极近,两人常沆瀣一气地欺辱他,吴忧心中对他之恨,仅在李博远之下。 本来他准备拿李博远先开刀,既然上天给了他整死许继的机会,那自然要好好利用。 “多谢师兄。”叶凡唯唯诺诺地从地上站起,心中对吴忧再没了半点不敬之情。 就算吴忧没有半点修为,尊老令在手,足够在虚合门内横着走。 有了尊老令,许继算个鸟,只要吴忧一句话,他相信许继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不过,叶凡也疑惑吴忧是怎么拿到尊老令的。 要知道吴忧三个多月前还是混迹于猪圈、药田和厨房等地的杂役弟子,三个多月不见,吴忧一飞冲天居然有能力弄到尊老令,这着实太过匪夷所思,叶凡不由在心中暗叹世道无常,有人从天才沦落,有人从废材崛起,谁也难料造化会怎样捉弄人。 想着吴忧定然是得了大机缘,拜入了某位尊老门下,叶凡心中更是艳羡不已,也为之前自己看低吴忧的行为深觉不安。 跟在吴忧身后,看着吴忧的背影略显冷漠,叶凡自知是自己刚才的轻视让吴忧心生不快,心情立即沮丧起来,颇为悔恨自己不长眼错失了一个和尊老亲传弟子交好的机会。 能和尊老的亲传弟子交好,那等于在门中找了个强大的助力,今后弟子们谁敢找他麻烦?至少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他身上。 而且尊老亲传弟子得到的都是门内最好的资源,若和吴忧交好,从他身上得些便宜,说不定能助修行,这也是极好之事。 如此这般想着,叶凡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师兄,刚才对不起。”叶凡不是蠢人,知道吴忧现在肯定是不会主动亲近他的,如果他也保持沉默,那两人今后多半就是路人关系。现在,唯有道歉,才能试着看看能不能和吴忧走得近些。 “没关系,你也是替我着想。”在虚合门内三年多,沦为杂役弟子后吴忧就再没被人关怀过。他很明白,季通玄看重他是因为他有修行天资,而萍水相逢的叶凡说起来是这么久以来真正对他心怀好意的第一人。 “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莫名的,吴忧想起了吴虑,他那个和叶凡一般大的亲弟弟。 “不知道弟弟可好,还记不记得我?”心思一下飘回了宁河,吴忧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好和叶凡并肩而行:“当然,你可能没办法找到我。这些天你和我走近些吧,ri后就算那些人不给我面子,也多半要给尊老面子的。” “多谢师兄。”吴忧的话,相当于亲口承认自己拜在了某位尊老门下。叶凡心中既是高兴,又有很多疑问。 但他什么都没问,他只知道吴忧给了他抱大腿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 虽是试炼之ri,但每ri晨练依然是照常进行。正是晨练结束时分,练功场上还逗留着不少弟子。 看着不远处三五成群勾肩搭背欢笑取闹的弟子们,吴忧心中颇为感叹。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生活。只是,随着他成为杂役弟子,当初和他亲近的那帮人,都渐渐疏远,唯恐和他走得太近被人挖苦取笑。 这就是人情冷暖,体会太多后,吴忧早已不对那些离他而去的人心存埋怨。 如今,在修行之道上有了长足进步,他也不再怨天尤人。 吴忧知晓,只要自己强大就够了。 这世道,只要拳头够大,手中的剑够锋利,一切都会有的,不管是虚心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随着几个在原地谈笑的弟子们离去,吴忧一眼就瞥见了之前被他们掩住了身形的李博远和许继二人。 两人正懒散地靠在练功场边的一块岩石上聊天,在一堆弟子中很不醒眼,但却是吴忧眼中最突出的两个人。 “正好,免得我一个个去收拾。”眼见仇敌,吴忧的瞳孔陡然收缩,双拳微微握紧。 许继也看见了吴忧,确切地说是先看见了吴忧身边的叶凡,然后双眼微眯成缝的他也关注到了吴忧。 吴忧气质虽然大变,但相貌改变甚少,许继一眼就认出了吴忧,心中咯噔一惊。 叶凡是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而走在叶凡身边的吴忧是他没有料到居然还会看见的人。 两个人一起出现,大为出乎许继的意料,尤其是他看出叶凡和吴忧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而他们行进的方向也正是他所在之处。 很显然,两人是冲他来的,这让许继心跳微微加速了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太过心慌。 叶凡也好,吴忧也好,在他眼中都是弱鸡。 两只弱鸡凑一块,也还是弱鸡。 从岩石上跳将而下,许继拉了拉正在一边絮叨着还没发现吴忧的李博远,指了指吴忧两人所在的方向。 李博远张动着的嘴巴皱停,面露疑惑地望向许继所指之处。 “吴忧!”一身白袍的吴忧健步如飞,眉宇间的恶意如练气境修士的真气一般散发而出似是有形又无形,李博远看得心中大震,一边惊呼出声,一边从岩石上跃下。 右手下意识地按上腰间长剑的剑柄,李博远望着越奔越近的吴忧,莫名的有些心悸。 “慌张什么,叛门之徒,人皆可诛,杀了他。”许继不懂李博远为什么会如此慌张,他倒是对吴忧的出现甚表欢迎。 失踪三个多月,已等同于自动叛出师门,吴忧现在就是虚合门叛徒,虚合门弟子见之必杀。 而他憎恶万分的叶凡和叛徒一起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种契机。 和叛徒共处,也是叛徒。 叛徒当死,这是门规教化。 “呵呵,来得好,正是帮了我大忙,妙哉妙哉!”短暂意外的心慌后,许继心中杀机顿起,嘴角禁不住浮现出了一抹欣喜的微笑。 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两个死人,两个必死无疑的人。 ; 第012章 交锋 “叛门之徒,受死!”右手拔剑出鞘,许继直视着吴忧,爆出一声正气凛然的怒喝,拖剑飞奔向迎面狂奔而来的吴忧。 眼看着许继做出如此反应,吴忧嘴角一扬露出一抹讥笑。 他看出了许继的心思,知晓许继是要他和叶凡死,趁两人什么都没说之前。 但是,他何尝不也是这种心思。 死无对证,只要对方死得干净利落,后事自然就由自己说了算,毕竟有些证据已经放在大家面前。 “呵呵,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谁能得意。” 剑眉紧蹙,吴忧于狂奔中一边暗运霞蔚诀,一边抽出腰间长剑,直指许继心口,力求将许继一击毙命,至少不能拖过三招。 他知道三个多月前许继的修为要高李博远一重是炼体八重,比之他现在的修为还要高上一重,单论修为,他处于劣势。 不过,修为仅是实力的一部分,炼体七重和八重并没有太过于悬殊的差距。 而炼体修士,不像练气境修士般能动用真气和神通,比拼的仅是身体本身素质。 吴忧虽是炼体七重,但是他有根骨优势,身体素质本就高人一筹。 而且,他修炼的功法可是黄阶一品的霞蔚诀,较之许继所学的内功要高出至少两品。 同样的修为境界,所学功法不同,会导致个人实力出现较大差异。 霞蔚诀,在吴忧看来已是虚合门弟子一辈能学习的最为顶级的内功。 其细致的修行法门,虽然让修炼的过程变得繁琐,却也让吴忧所淬炼之形体无论是劲力上还是灵巧上都远胜他人。 所以,即便和许继有着一重修为的差距,吴忧自认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之许继,只高不低。 更何况,他手中名为“东篱”的宝剑可是季通玄亲自赠与他的下品灵器,比之许继手中顶多中品的凡器级长剑,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身体上不输许继,功法武器上占据优势,吴忧自信必胜。 但是要让许继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必须要在三招之内击杀许继。 许继毕竟是炼体八重,已到了筋骨齐鸣之境,较之他炼体七重仅能催动血肉骨骼之力,能够挖掘出更大的身体潜力。 据吴忧判断,两人在三招内都无法将内功运到极致,这个时候,他的优势最为明显。 而一旦拖过三招,两人都将内功运行到极致,全身血肉筋骨也就强化到了巅峰。 那个时候,许继仗着挖掘出的筋骨之力,实力会大幅提升,他的优势就会变相地急剧缩减。 吴忧不愿陷入久战,毕竟李博远虽然现在还愣在原地,但若见许继不能取胜,必然会很快就上前插手。而他身边只有叶凡,一个就算想帮他忙,也帮不上多少忙的人。 而且,他现在没有亮明真实身份,在场弟子只会当他是上门找茬的叛徒。时间拖得久了,群起而殴之,吴忧怕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 和吴忧一样,许继也有着必胜之心。 在他眼中,三个月前还是杂役弟子的吴忧根本不屑一顾。 即便吴忧也拔出了长剑,那不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没有人愿意束手就擒,虾与龙斗,也总要挥挥爪子的。 “哼!”练功场并不大,不过数秒,两人已经奔近了彼此,许继看吴忧一脸毅然地握剑向自己直刺而来,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目光之中尽显嘲弄之sè。 三个多月前,吴忧握剑面对凌潇,连剑都没出,就被凌潇一剑刺下演武台。 三个多月后,许继仿佛看到了旧景重演。 只不过,这一次,羞辱吴忧的不是凌潇,而是他。吴忧也不会再有机会逃出生天,只有死路一条。 “呵。”手中长剑猛力刺向吴忧心口,许继冷笑着,似乎看见了满目的鲜血四溅。 “铮!”一声让人心头一颤的震鸣猛然爆发而出,如涟漪般迅速扩散成一阵让人牙根发酸的刺耳鸣响。 许继扬起的嘴角在这一声中倏忽抚平,面上的嘲弄之情也是刹那消散,眉头皱如秋末因为失水而枯萎的落叶。 他完全没有想到吴忧的剑会突然改变方向,不刺他心口,反迎向他的剑。 他更没想到,双剑剑锋相抵,理应占上风的他居然会感受到一股让他胸口发闷气血上涌的澎湃之力。 这股意料不及的巨力,使他手中长剑微弯成弧,更让猝不及防的他向后倒退了一步。 许继心中陡然而升一种夹杂着恐慌的压力,急忙运功增强自身劲力,却已是来不及。 吴忧剑上传来的巨力如cháo水般绵延不绝,一浪接一浪,因为轻敌,连内功都不屑运起的许继眼看着自己的长剑仅是一瞬间就拱成了近乎半圆的白弧,眼珠子睁得滚圆,心中是难以置信而又慌乱难定。 一步退,步步退,身躯难以自控地接连向后倒退,已然运起内功的许继惊惧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劲力非但不增,反是一泻千里。 修士交战,气势为锋,气势一失,便是兵败如山倒,自知自己已然落败的许继知晓自己失算了。 吴忧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不堪一击,从那连绵而至的劲力中,他能够判断出吴忧至少有着炼体六重的修为,已能催动全身血肉不断发力。 “难怪他能够从凌潇的剑下活下来。”莫名地回想起当ri吴忧被凌潇一剑重创踉跄着从地上站起的情景,许继面如死灰,心中是懊悔不已。 不过,他虽然自知自己在这场交锋中落败,却并不觉得自己会死。 吴忧现在是戴罪之身,就算想帮叶凡出头,也不敢杀了他,除非他想被周围的弟子围攻致死。 “乒!”一声较之双剑剑锋相击时更为清脆响亮的鸣响暴起,思绪急剧变换的许继眼见着自己的长剑寸寸碎裂,激shè四散,目光中的恐慌之sè即刻收敛,凶意毕露。 吴忧不敢杀了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入门第一天,长老就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教训,虽是刻意之词,但在如此多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击断他长剑,无疑是天大的羞辱。 这一刻,许继心中怒意滔天,恨不得将吴忧生吞活剥。 只是,很快,这种恨意就焕然消散,他心头的怒意也于须臾间被卷土重来的恐慌抹杀得一干二净。 因为,他看到吴忧击碎他长剑之后,身躯非但不停,反是握剑加速向他欺近。 “他想杀人!”脑中惊惧地闪过一个念头,许继心头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 第017章 挑衅 吴忧赶到凌霜峰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方低处试炼场上已经聚集了诸多弟子,看样子试炼尚未开始。 一席白衣的吴忧踏着长于崖间的树木几个起纵从山顶飘落至试炼场边的高台之上,立即引起了一阵哗然惊叹声。 能从山顶踏树飞行至数百米开外的试炼场边,怎么都需要靠真气相助,也就意味着来人少说有炼气境的修为。 第一场试炼是入门弟子试炼,只有入门弟子能参加,在场的都是些连炼体三四重都没有达到的入门弟子,眼见吴忧露了这么一手,自然是又惊又羡。 “这是哪位师兄啊,这等身手,想必有炼气境中期的修为了吧?” “也太嚣张了吧,在师尊眼皮底下如此卖弄,不怕师尊责怪么?” “你们没看到他穿的是白袍么,只有亲传弟子能穿白袍,这般嚣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嘘,别瞎说话,他就是吴忧,刚才把李师兄和许师兄直接干掉的煞星。” “他是吴忧?不会吧,他失踪几个月了?他不是杂役弟子么,怎么就有炼气境修为了?肯定不是吴忧,你肯定认错人了。” “看错个头,没练气境修为,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剑把李师兄和许师兄杀了?” “就是吴忧没错,刚才我也在练功场上看见了。肯定是有大机遇。还是少说多看吧,好像来意不善啊。” “他不会是想要挑战师尊吧?” “那不找死么,师尊都会意境大圆满了,他再有机遇,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会意境吧。” “说不准啊,他都杀上凌霜峰来了,不是还有只连师傅都要跪拜的大雕给他撑腰么?” “诶,你们看他肩上的那只鸟是不是刚才那只吓死人的大雕?” “别傻了,那只大雕站起来比两个你还高,这只鸟一巴掌就捏死了。” …… 高台正是今ri试炼方便监试观测的高台,台下便是凌霜峰百余入门弟子,听着台下弟子们刻意压抑却还是清晰入耳的交谈声,吴忧嘴角含笑,心中颇有几分得意。 一来,他并没有达到炼气境却能轻松踏树疾行,这般实力的确值得自傲。 二来,受尽他人冷眼耳语,乍一听到多数都是带有夸赞惊叹之意的话语,多少有种一扫往ri憋屈的畅快。 “你师傅何时来?”已经在监试席上落座的赵子敬眼见吴忧落地,冷眼一瞥吴忧,语气万分不快地问道。 “你知道我师傅是谁?”吴忧一听赵子敬的问话,心中顿起惊疑,一敛面上喜sè,蹙眉怒目向赵子敬冷声问道。 “呵呵,虚合山就这么大,有什么事能逃过我的手掌心?”赵子敬嘴角一勾,蔑笑道。 “那你之前那剑是故意的?”听得如此回答,吴忧心中当即滋生出磅礴怒火,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尊老的弟子。”言语虽然否认,但赵子敬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就是故意的,你奈我何”的不屑和挑衅。 “好了,试炼就要开始了,你的事以后再谈。你退下吧,这高台不是你能上的。你既然来了,想必你师傅也该现身了。”话锋一转,不等吴忧回话,赵子敬对吴忧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台。 “呵呵,赵子敬,赵师兄,我要是不退下呢?”赵子敬这般盛气凌人的举动,让吴忧心中怒意节节攀高。再顾不得给赵子敬任何面子,吴忧大步一迈,三步走到赵子敬跟前,双手在赵子敬之前的案桌上重重一拍,便将那案桌拍成了零碎数块。 台下顿起哗然声又转瞬归于寂静,在场的所有入门弟子都为吴忧言行所惊,个个目瞪口呆倒抽凉气。 赵子敬可是现任门主,吴忧这般言行,即便他是尊老的亲传弟子,也是以下犯上,按照门规当被废除修为逐出门派。 在场可是有百余弟子,在这么多人眼睛注视下胆敢冲犯门主,那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自寻死路。 “放肆!”不等赵子敬呵斥,坐在赵子敬身侧的凌霜峰大长老柳苍柏拍案而起,怒视着吴忧喝道:“即便你是尊老弟子,也不能对门主如此不敬。重唤,五竹,你们还等什么,给我擒了此子,交由戒律处发落。” “是!”柳苍柏话音刚落,凌霜峰二长老马重唤和三长老刘五竹就从案桌后跃出,各出一手,抓向吴忧左右双臂。 “慢着!”吴忧见两位长老出手自知不敌,忙从腰间取出尊老令,在两人面前一亮,厉声喝道:“今ri我奉尊老之令担任监试,你们谁敢动我!” 马重唤和刘五竹看见吴忧取出尊老令,前窜的身形一滞,面面相觑,都是不敢再出手,只能转头用征询的眼神望向柳苍柏。 柳苍柏没料到吴忧居然带了尊老令,还被尊老委任监试一职,也是没了主张,只得低头望向一脸yin沉地端坐在席上的赵子敬,以示请示。 “一帮废物!一点胆sè都没有。”赵子敬见三位长老都望向他,心中万分恼怒他们的不作为,不得不亲自冷声发话道:“先擒了他送往戒律处,尊老处待我稍后禀报,相信尊老也不会偏袒如此目无长辈的弟子。” “是。”马重唤和刘五竹得令,虽然忌惮吴忧手中的尊老令,确切地说是畏惧吴忧背后的尊老季通玄,却又不得不再次出手抓向吴忧,毕竟他们是凌霜峰的长老,一切都得听赵子敬的号令。 两位长老都是练气境大圆满的修士,吴忧当然不是敌手。听见赵子敬要他们抓自己,吴忧心中怒极,却又自知无力反抗,一时间又急又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咕~”就在此时,一直如雕塑般站立在吴忧左肩上一动不动的雪雕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鸣叫。 即将把吴忧抓住的马重唤和刘五竹顿觉一股澎湃压力扑面而来,有如刀风凛冽,逼得他们惊退数步。 “这……”知晓是吴忧左肩上的雪雕在和他们为难,两人心中骇然。 虚合门内地位最高的人是尊老,而尊老因为实力差距其实也有着三六九等的暗中划分,其中地位最高的是诸位尊老中修为最高达到凝神境大圆满的太上尊老。 雪雕因为是上任太上尊老遗物,年岁在门内最长,论地位犹在现任太上尊老之上。论实力,在虚合门也只弱于现任太上尊老。 太上尊老为了突破到灭却境已经闭死关十数年,作为虚合门守护神的雪雕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虽然雪雕不能说人话,但摆明了就是要护着吴忧,给马重唤和刘五竹十个胆子也不敢违逆雪雕。 不等柳苍柏和赵子敬发话,明白雪雕之意的两人恭敬地向雪雕鞠了一躬,自觉地退回案桌后。 柳苍柏哪能看不出形势,二话不说乖乖坐下,再不敢对吴忧吆三喝四,甚至连看都不敢看。 有雪雕力挺,赵子敬即使是门主,也奈何不了他半分。事实上,赵子敬刚才的言行就是为了试探雪雕之意。 眼见雪雕是真心护吴忧,赵子敬心中一凉羞恼不已,嘴上却是风轻云淡地说道:“既然雕老恕你无罪,那便揭过。你既代尊老为监试,那监试都已到齐,弟子们也等着急了,这便开始试炼吧。” ; 第018章 试炼之前 赵子敬话音未落,台下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便四起。 雪雕的低鸣极轻,除了台上诸人完全没有人听到,其中蕴含的无上威势也因为雪雕的压制并没有对台下的入门弟子们造成冲击,这就使得台下诸多入门弟子产生了一种难以理解的错觉。 在他们看来,吴忧什么都没做,两位长老就狂退了数步,然后一脸吃瘪地回到了座位中。大长老似乎也被这模不着头脑的状况吓到了,神sè中的惶恐不安显而易见。就连师尊也服了软,不准备追究他的冒犯之过。 “不是吧,吴忧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竟然一动不动就把两位长老吓退了,这也太恐怖了。”滕思远对刚才台上发生的一切是完全模不着头脑,只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台上洒月兑而立的吴忧,心cháo澎湃不已。 此刻的吴忧看在他眼中如天上的旭ri一般璀璨夺目,因为他知晓三个多月前吴忧还不过是个无法修行卑微到尘埃里的杂役弟子,而今却是有了连长老和师尊都奈何不了的实力。 一想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实发生在自己亲眼目睹之下,滕思远原本黯淡的心里瞬间敞亮起来。 这是他入门七年多来第七次参加入门弟子级的试炼,也是最后一次参加。这次再不能成为普通弟子,他就只能离开门派或者留下来做杂役弟子。 老实说,他并没有信心通过试炼,一点都没有。 所以,彻夜难眠后jing神极度萎靡的他已经做好了离开门派的准备,但是他现在改变了主意。 这世上总会有奇迹,苦难如吴忧都可以一朝翻身,他也可以。只要继续留在门中,就有希望,尽管很渺茫,但有盼头,总比没盼头的好。 “无知,长老可是有练气境大圆满的修为,吴忧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三个多月就让两位长老败退。没瞧见他肩上那只白鸟么,我看那鸟和之前出现在练功场上的巨雕有着几分相似,估计就是那只巨雕所化,是长老们和师尊真正忌惮的对象。” 曾在练功场上目睹雪雕和巨剑交锋的何奇伟,猜出了吴忧肩上白鸟的身份,也约莫推断出台上形势骤然改变的真实原因。 在他看来,吴忧不可能仅仅三个月就出现翻天覆地的转变,必然是有那雪雕帮忙,吴忧才得以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 “至于吴忧,哼,一个三年都不能入门的废材再怎么有机遇,也不可能仅仅三个月就改变自身废材的事实。我看他在练功场上击杀许师兄和李师兄八成是因为有那巨雕暗中相助。”何奇伟虽是入门弟子,但是和许继李博远等普通弟子走得极近。正因为依附着许继和李博远,他才能在入门弟子中为所yu为,平ri里没少仗着许继和李博远之威欺凌其他入门弟子。 今ri,许继和李博远突兀被杀,何奇伟顿觉失去了靠山,心中对吴忧是恨之入骨。以己度人,他完全不相信吴忧本身会有多大造化,肯定是找了靠山,才敢如此猖狂。 “呵呵,李博远和许继死了,你比死了爹娘还难受吧。就算吴忧本身修为不行,有后台那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怎么,就允许你狗仗人势,吴师兄就不能靠着别人扬眉吐气了。”平ri就看不惯何奇伟仗势欺人的申屠安一脸蔑容地白了何奇伟一眼,出言讽刺道。 许继和李博远两人入门仅一年多就成了普通弟子,在虚合门算是比较快的一批人。 尽管之后三年两人一直停留在普通弟子未曾进阶成jing英弟子,但两人都已经达到jing英弟子炼体七重的门槛,今年试炼有机会成为jing英弟子。 如果能够通过,他们依然是普通弟子中进阶jing英弟子较快的。 有着如此优势,两人自视甚高,素来目中无人,在普通弟子中属于嚣张跋扈的存在。 何奇伟很擅长吹捧,许继二人也乐意被他吹捧,加上来自陵州郡大家族的何奇伟总能给他们弄点好处,狼狈为jiān之下,就成了附庸和靠山的关系。 虽然许继二人不过是普通弟子,真要说起来,在虚合门内还上不了台面,但要拿来镇压入门弟子,那是绰绰有余。 现在许继和李博远死了,何奇伟在门里的靠山也就没了,不知道有多少在平ri里受过他欺凌的弟子在心中称快,暗道“死得好”。 申屠安平ri受过何奇伟的气,对何奇伟这种有点后台就喜欢对别人吆三喝四的人是丝毫瞧不上眼。 眼下看何奇伟的神情是愤懑又憋屈,申屠安是畅快不已。要不是台上有长老和师尊在场,他真想当着何奇伟的面鼓掌称庆。 “你!”被申屠安一顿讽刺,何奇伟心中更为恼怒。 如果放在以前,他大可以出言反击,甚至直接出手教训。可如今他靠山已失,而申屠安又是有十足把握进阶普通弟子,他这个进阶机会只有五五开的人根本没有和申屠安叫嚣的资格。 “你什么你,死了靠山还可以再找嘛,我看好你,就是不知道吴师兄愿不愿意放过你。入门弟子中,你和许继李博远走得最近,以前没少找吴师兄麻烦吧。对了,当ri吴师兄在演武场重伤,你说什么来着?” 看到何奇伟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申屠安脸上不加掩饰的笑容更为灿烂:“嗯,对了,是赖活着不如死了好。当时,你就站在吴师兄身后,大家都没说话,就你嚣张得很,说的格外大声,大家都听得清楚,我想吴师兄一定也听到了。” 吴忧当时是不是真听到了,申屠安并不知道。但是他现在这么一说,他相信吴忧是肯定听到了,因为他所站得位置靠前,他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够让台上的吴忧听得一清二楚。 “申屠安,你……”借刀杀人,这是纯粹的借刀杀人。听出申屠安话中明显意味的何奇伟惊惧抬头望向台上走到主席位置上缓缓落座的吴眼,发现吴忧正用一种毫无生机的冷峻目光注视着他,心中畏惧难当,恨不得把申屠安掐死。 “肃静!”众人的纷纷交谈使得试炼场嘈杂一片,其中言语多有让赵子敬和长老们难堪之处。 眼看吴忧板着脸径直走到了主席上坐下,脸sè青一阵白一阵的柳苍柏立即发话示意众人安静。 “刘五竹把你的桌子给门主,顺带把那破桌子收走。”吴忧入座了,试炼也该开始,但赵子敬面前的桌子已经碎成一地木块,就这样开始显然不妥当。 看赵子敬面sè冷清没有发话,柳苍柏头皮发麻,只得命无动于衷的刘五竹把桌子让出来。 刘五竹没有说话,默默起身将自己的桌子搬到赵子敬面前,大袖一卷,催动真气,将地上的破碎木桌卷起,离了高台。 刘五竹离去,柳苍柏转头望向赵子敬,说道:“门主,一切就绪。” “那就开始试炼吧。”没有像往年那样在试炼开始前先做一番慷慨陈词,情绪不高的赵子敬只是做了十分冷淡的回应。 任谁都看得出他不高兴,极度地不高兴。 ; 第019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入门弟子试炼一共三项,分别测试劲力、防御和灵敏。 通常而言,劲力和灵敏难以兼得,多数宗派仅让弟子着重其一修炼。 虚合门功法多轻巧灵活,门内弟子自然多修灵敏,针对灵敏的试炼也就放在了首位。 炼体境之灵敏一是身法,二是视听感知。 入门弟子修为皆在炼体四重以下,尚还没到炼体五重强化五官神觉之境,试炼自然仅测试身法。 入门弟子们所站广场右侧便是试炼场地,其上有起伏不平的梨木桩千根,竖百根,横十根,前后左右皆距离一丈。 试炼以十人一组,能够连续踏过百根木桩而不落地者便可以顺利进阶普通弟子,无需再参加其余两项试炼。 分组早已安排好,赵子敬发话开始,台下负责监督比赛的长老李相思便让第一组弟子上场。 叶凡就在此组弟子中,吴忧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长老一声“开始”令下,十位弟子争先恐后地飞身上了梨木桩。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怎的,一位弟子连第一个木桩都没踩上就失足落地,摔了个狼狈不堪的狗吃屎,引得满场弟子放声大笑。 为那弟子落地时发出的尖叫声和满场欢笑声干扰,本来已经踩上了木桩的其余九位弟子中有三人分了神,没能踩中第二根木桩齐齐摔落于地。 叶凡就在这三人之中,眼看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吴忧眉头一蹙,哭笑不得。 “停,重新开始。”这种事往届试炼也常有发生,按照惯例便是这四位落地弟子心xing不足,失败无情可原,万万没有重新试炼的道理,但吴忧不愿看见叶凡就此失格,当即出言要求重新试炼。 李相思闻言颇为吃惊,也不知道要不要听令,只能面露难sè目光带着求助地望向赵子敬。 可赵子敬偏偏不发一言,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李相思见赵子敬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心中焦灼不安,难以自处。 短暂沉默中,李相思想到吴忧代尊老为监试,坐在主席,便是整场试炼最有话语权之人,既然他发话了,总得执行,正准备发令让那些已经飞跨过几个梨木桩的弟子们停下,却听到柳苍柏开口道:“吴兄弟,这样不好吧,往届发生这种事从来没有重新开始过,重新开始不符合规矩。” 一声“吴兄弟”,听得台下的诸多弟子再起sāo动,尊为长老居然称呼吴忧为兄弟,可见吴忧现在的地位。 三年多苦难,一夕麻雀化成凤,引得不少弟子唏嘘感叹。 入门弟子地位仅比杂役弟子高一线,在五等正式弟子中规格最低,当中多有不如意之人。此刻这些人心中不仅对吴忧万分羡慕,更在无形中把他当成了jing神偶像。 “哦?是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好像试炼规则中没有如此规定吧?” 事实上试炼规则中的确没有这条规矩,柳苍柏说是规矩其实不过就是约定俗成的传统。 吴忧之前虽是废材,但也参加过试炼,更何况他在来之前,为了尽监试之职,重温了一遍试炼规则,对试炼规则可谓了如指掌。 正是出于规则上没有这一条,他才会开口要求重新试炼。 柳苍柏闻言一愣,发现还真如吴忧所说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只得无奈地朝李相思摆了摆手道:“确实没有这等规矩,那就依照吴监试所说重新开始吧。” “都回来吧,重来。”柳苍柏都发话重新开始了,李相思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宣布重来。 在吴忧喊停的那刻,安然踏上梨木桩的几位弟子便已经停下了身子,却是没有下木桩,皆准备听李相思命令再做打算。 眼下确认重新开始,那些个弟子虽然心有怨气,却不得不回身下了梨木桩,重新回到出发点。 “搞什么,当了尊老弟子就可以为所yu为了么?”一位怨气颇大的弟子忍不住出言抱怨,声音很轻,生怕吴忧听见。 要知道百根梨木桩要想没有失误地全部踏过,一鼓作气很重要。从头再来,多多少少影响了心情和节奏。 万一重来一个失误,那可就有苦说不出了,没有怨气才怪。 叶凡就在那位弟子附近,把他的怨言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愧疚的是,因为他,其他本来有着良好开局的几位弟子不得不陪着他重来。 感激的是,他很清楚,吴忧应是为了他才会要求重新开始。 心中暗下决心再开始一定要将百根梨木桩全部踏过,绝对不能辜负了吴忧不惜得罪众人的一番好意,叶凡满怀感激地向吴忧看了一眼。 吴忧也在看叶凡,眼见叶凡向自己投来目光,吴忧鼓励地对他点了点头。 不过,这一眼让吴忧猛然惊醒自己可能办了一件看似好事实则是坏事的糊涂事。 因为在杀许继和李博远之前,有很多弟子都看到叶凡和他并肩出现在练功场上,两人的关系昭然若揭,尽管事实上他们也是今ri初作交流。 和他已经拜入季通玄门下不同,叶凡毕竟是凌霜一脉的弟子,受柳苍柏管辖,更以赵子敬为尊。 他和赵子敬不和,就算是瞎子也看得明明白白。而叶凡和他一起出现,他现在又帮助叶凡,这一切都落在赵子敬眼中,无疑把叶凡推到了一个十分不利的位置。 暗想自己兴许害了叶凡,吴忧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歉意。 只是,覆水难收,李相思已经发了令,那几位顺利的弟子也都下了木桩,再不能变卦,只能听天由命。 “唉,好心办坏事,叶凡你可别怪我。”心中暗叹自己太过大意,吴忧有些烦闷地模了模额头。 “那就重新开始了?”十位弟子重归原位,在开始前,李相思有所示意地望向吴忧问道。 “开始吧。”自己率xing而为的一句话,连李相思这个曾经管辖他的长老都畏手畏脚起来,吴忧在点头之余,暗想这可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傍上尊老这颗大树,又莫名其妙地得到雪雕撑腰,平ri里趾高气昂的长老们个个变得下人般低声下气,赵子敬更是沉默得像只千年老王八,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必然是对他不利的打算。 ; 第020章 心魔当死 叶凡相当争气,在重新开始后,有惊无险地踏过一百根梨木桩,位居小组第二,成功进阶普通弟子,引得诸多弟子惊叹。 要知道他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入门还不到半年,修为也就炼体二重,照理说想要安然踏过百根梨木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他偏偏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不到半年就从入门弟子进阶成普通弟子,历届这样的弟子不会超过三个,这些人往往成就颇高,ri后多半都是门内jing英中的jing英核心中的核心,还有少数人会在达到jing英弟子等阶后成为亲传弟子。 长老们纷纷出言夸赞,叶凡现在的师傅柳苍柏更是面sè骄傲,显然为自己门下有如此弟子而自豪高兴。 莫名的,柳苍柏倒是有些感谢起吴忧来。毕竟要不是他要求重新试炼,叶凡也就不会月兑颖而出,说不定就会被埋没而让虚合门少一英才。 更何况,叶凡可是第一次开始就失格后后来居上的,这实在难能可贵。 如此表现不仅一扫叶凡心xing不足的缺陷,反更能说明他善于调整心态,有坚毅不挠的意志。 无论是心态还是意志,都是影响修士成就的重要因素。 加上以炼体二重修为安然通过百根木桩足以说明叶凡对炼体境的认知和深入要远超其他弟子,如果继续保持,绝对会成为根基极为扎实,爆发起来可以越阶战斗的强人。 眼看叶凡顺利进阶,吴忧心中长舒一口气,甚为欣慰。老实说,他并不看好叶凡能够通过全部的木桩,但叶凡给了他惊喜,让他的好意并不只会带来不良后果。 他知晓若是赵子敬不计较他和吴忧之事,叶凡今后要在凌霜峰风生水起是没跑了。 当然,他不是赵子敬肚子里的蛔虫,难以揣测赵子敬的心思,只能在心中祈祷赵子敬不会因为和他的私人恩怨而牵扯到叶凡。 因为自己而连累别人,甚至有可能让一璀璨明星失去光芒,这是吴忧十分不愿意看见的。 第一组弟子完成试炼后,第二组弟子紧接着上场,试炼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 吴忧在后续组中没有太多关心的对象,也就再没有发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弟子们一组组上场试炼。 在高台上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视角看下方弟子百态,吴忧不禁在心中唏嘘感叹自己当年也是那些愁眉苦脸的诸多弟子中一员,如今却匪夷所思地成了地位超然的监试。 这等转变,有如梦幻,无人敢想,却是事实。 时间在冷眼旁观中飞逝,转眼便是过了一个多时辰,灵敏试炼终于接近尾声,轮到了最后一组八位弟子上场。 吴忧在其中看到了何奇伟,那个他没能来得及收拾的记恨之人。 当ri在演武场上落难,何奇伟那句尖利的“这样还赖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好”,他依然清晰地印在脑中,并偶尔会在梦境中响起,引得他心如刀割。 若不是那句话,吴忧并没有必杀何奇伟泄愤的理由,但有了那句话,他必杀何奇伟不可。 就如季通玄所说,他心中有结,怨与恨将成心魔,若不尽早斩除,后果不堪设想。 修士最忌心魔,不斩心魔,大道难成。 所以,许继得死,李博远得死,何奇伟也得死。 不过,许继和李博远杀了就杀了,毕竟他知道两人并没有什么大背景,要杀何奇伟却有些棘手。 同为陵州人氏,吴忧知晓何奇伟所在的何家可是陵州郡城的大家族,族里有三位会意境修士,练气境修士更多,势力相当庞大,比之一些偏安一隅自娱自乐的小宗门还来得势盛,若是光明正大地把何奇伟弄死了,只怕会遭到何家报复,即便何奇伟和他一样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庶子后代。 大户人家的狗都比普通人尊贵,可不是咬了别人,别人就能随意收拾的,更何况他毕竟姓陆,把他杀了,等于拂了何家面子。 大家族最看重脸面,如果被打了脸,那报复必然是不留余地,吴忧自知以他现在的修为除非在达到会意境前躲在门内不出,否则很难挡得住何家的报复。 会意境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达到的,吴忧可不打算做缩头乌龟。更何况他清楚,他能够躲在虚合山保命,他的家人可不行。 吴家不过陵州郡下一县城大族,比起何家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何家要杀他父母弟弟,吴家不仅不会阻拦,只怕还会双手将他家人送上。 吴忧还是有分寸的人,眼下他的杀意已经没有刚踏上凌霜峰时那般浓烈到不顾一切,他决意何奇伟这人就让他再活些ri子,等到有合适的时机他再出手,最好不要让人知晓何奇伟是他杀的,至少也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何奇伟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这一点他很清楚,因为何奇伟入门两年多也才炼体三重修为,根本不够看,他不介意稍等片刻。 “开始!”李相思一声令下,八位弟子提身一纵,齐齐飞向身前的第一根木桩。 “砰!”出人意料,有炼体三重修为,起步本应十拿九稳的何奇伟竟是第一个木桩都没能踩稳,身形在桩上晃了两晃,最终没能把持住,以脸面着地的姿势重重摔落于地。 “哈哈哈。”全场弟子再次爆发出哄然大笑。 “活该。” “摔得好。” “报应啊。” 数位和何奇伟素有嫌隙的弟子更是直接拍手称快起来。 吴忧眼见此景,揶揄一笑,暗道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何奇伟在满场笑声中急忙挣扎起身,脸sè涨红如猴子,满脸的恼怒之sè。 只是任他眼神恶毒地扫视身后诸人,那些个平时受他眼sè就噤若寒蝉的弟子们除了少数人立即闭了嘴,大多数人竟是无动于衷地故自大笑着,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墙倒众人推,许继和李博远都死了,何奇伟的威势便失了大半,加上诸多弟子都知道他和许继二人走得极近,吴忧肯定不会让他有好ri子过,自然再不会向以前那般惧他三分。 李相思倒是有意无意地向吴忧看了一眼,在他看来何奇伟这状况和第一轮试炼时有些相像,也不知道吴忧会不会发话从来。 就连何奇伟在怒视了众人一眼后,也把目光投向了吴忧。 吴忧看得出他的眼神中带着某种希冀之sè,看样子是期望他能发话重新开始。 “呵呵,留你几天狗命已是你的造化,还妄想我帮你,真是白ri做梦太天真。”毫不掩饰地冷眼蔑视着何奇伟,居高临下的吴忧不发一言,神情中满是嘲弄之sè。 李相思会意没有喊停,何奇伟眼中的期盼旋即转化成了怨毒。 他看出了吴忧眼神中的淡漠,也读懂了吴忧神sè中的嘲讽。 自知是自己想太多,吴忧非但不会帮他,只怕还在想着怎么对付他,何奇伟满怀愤恨地瞪了高坐在台上的吴忧一眼,然后沉默着低头走向前方似乎对他充满了排斥之意的人群。 他的心很冷,他的身子没走出两步走便开始剧烈颤抖,出于沮丧,更出于畏惧,如鹅毛大雪般纷纷扬扬的畏惧。 ; 第025章 宿命的轮回 “好了,今ri试炼也结束了,大家都散了吧。”短短时间内发生诸多变故,就连李相思心中都难以平静,惶惶不宁。 眼看赵子敬和吴忧一上一下彼此冷漠对视,谁都没有要离场的意思,自知难以说动他们的李相思赶忙让弟子们散去,免得两人再生出些什么事端,造成更为恶劣的影响。 李相思发了话,弟子们就算想留在演武场继续看戏,也不得不陆陆续续离去。 每个人临走前都凝视了吴忧一眼,意味虽不相同,但吴忧如古井般难以读懂其中情绪的深邃表情深深地印在每个人的心底。 “斩草要除根,绝不能放虎归山啊。”许多弟子都从今ri的事中领悟了一种教训。 “唉,真是不知如何是好,都是同门中人,又何必如此相残。”眼看着弟子们一个个离开,李相思惴惴不安地暗叹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投回到仍在僵持着的吴忧和赵子敬二人身上,心中颇为无奈。 他很明白,今ri这么多变故,都是三个多月前演武场上旧事的后续。 归根结底,是一个弃子轰轰烈烈的反击。 从目前来看,吴忧这个弃子的反击十分成功,连杀数人不说,就连赵子敬都没能奈何得了他,反被他扇尽了脸面。 以赵子敬之能,亲自出手也好,借刀杀人也好,竟都是无功而返,回想起来,吴忧这颗三个多月前本该必死的弃子真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 只是这个奇迹,是好事,还是坏事,李相思一时有些不明了。 因为他知道吴忧要奇迹下去就必须在鲜血中升华,而凌霜一脉就是出血之地。 身为凌霜峰的长老,这等局面,他十万个不愿意看到。 可是,他看得出赵子敬和吴忧势如水火,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如今的虚合门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两人对立,这一点从季通玄放任吴忧如此胡来,雕老更是亲自相助便可以看出。 除非是太上长老出关强势镇压,否则凌霜一脉必乱。 一想到此,李相思一个头两个大,心中烦躁不已。 更让李相思深觉烦躁的是,他不知道吴忧和赵子敬继续闹下去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吴忧的天才已然开始显现,在他看来,再给些时ri,吴忧极有可能会是一个能够把虚合门推上史无前例高度的大人物。 虚合门沉寂太久了,在八级宗门停留得也太久了,他一直渴望着有个天才能带领虚合门更进一步,成为七级宗门,或者更高。 这么多年,他曾把这样的希望寄托在许多弟子身上,但无一例外都让他失望了。 吴忧就曾经让他失望过一次,只是又意外地焕发了新生,并且是璀璨夺目让人意想不到的新生。 李相思从吴忧身上看到了某种已经偃旗息鼓许久的希望。 而且这一次,希望成真的机会史无前例的大,因为他从没遇见过一个能够在短短三个多月内就从炼体一重突破到八重的天才。 这等速度,就连恐怖和匪夷所思都不足以形容。 放眼古往今来的修行界,有多少人能够有如此迅猛的进阶速度? 屈指可数,每一位都是名传千古称圣封尊踏破虚空的大人物。 这样的天才居然出现在虚合门,这是虚合门的机缘,千载难逢的机缘。 李相思对虚合门能出这样的天才深感庆幸。 可他毕竟是凌霜一脉的长老,而赵子敬是凌霜一脉的领袖,这么多年来,赵子敬对他并不差,他对赵子敬也是推崇备至。 赵子敬是有能力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凌霜一脉占据凌霜峰九年,加上今后还将继续占据的三年,就是十二年。 一脉十二年,光凭这成绩,赵子敬在虚合门有史以来那么多一脉领袖中足以排进前五,堪称出类拔萃。 一个是难得一见的优秀领袖,一个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若是两人联手,虚合门今后的辉煌显而易见。 只可惜,事不如人愿,如此双雄却成了死敌,必须只能存活下一个,李相思光是想着就揪心不已。 “一切都是天命啊。”心中哀叹一声,李相思眼角莫名地有些湿润。 他知道无论他倾向于谁,这两人中总有一个人要死的。不管是谁死,对虚合门来说都是天大的损失。 他更清楚,真正能够代表虚合门的大人物选择了谁活着。 有如此大人物撑腰,吴忧想死都难,而赵子敬要想杀死吴忧无异是痴人说梦。 “保命都来不及,还妄想除掉吴忧,糊涂啊。门主啊,门主,你可真是被地位名誉蒙蔽了双眼。”李相思越想越觉得赵子敬在这件事上失了分寸。 如果说吴忧早上重新出现在凌霜峰时,赵子敬没有出手,而是放份好生迎接,说不定吴忧能够暂时把仇恨搁置,ri后好生安抚,多少总有把吴忧对他的仇恨消弭的机会。 可现在,仇恨在一ri间放大如鸿沟,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就意味着赵子敬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是功成名就的门主,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天才,最后要被舍弃的居然是前者,李相思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感慨万千。 一失足成千古恨,李相思心中惋惜连连。 “不能再让凌霜一脉跟着门主流血下去了,门主,对不住了,我必须要保住凌霜一脉的安宁。再像今ri这般下去,本脉的人才就要凋零干净,ri后还怎么和其他三脉相争,我又该怎么向本脉弟子交代。我很希望你能活着,但万一你死了,我会年年到你坟头烧三炷香谢罪,还请你在黄泉路上不要怪我没有站在你这边。” 思虑良久,李相思终于做了决定。 且不说后山的大人物已经做出了选择,光论成就,如果吴忧能好好活着,ri后,十个赵子敬也未必赶得上吴忧。 他是凌霜峰的人,更是虚合门的人,为了整个虚合门,选择吴忧是必然。 天才的崛起总是要有垫脚石的,只是吴忧这个天才的垫脚石规格太高了些。 一门之主竟是被抛弃,相信赵子敬很明白吴忧再次出现的意味,也才会让他不择手段地铁了心要杀死吴忧。 可惜,和他博弈的不是吴忧,而是把持整个虚合门的大人物。 在这场棋局中,他是弃子。 宿命的轮回,真是滑稽可笑。 ; 第026章 伤心地 弟子都散去后,演武场上就只剩下了吴忧、赵子敬和数位长老。 气氛很诡异,安静的出奇,但长老们仿佛能够听到赵子敬和吴忧眼神碰撞产生的哧哧火花声。 每位长老都提心吊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只能祈祷两人今天就别再生事了。 吴忧倒是从早上刚到凌霜峰开始就没打算找赵子敬麻烦,因为他自知自己实力不足,现在和赵子敬起冲突,无异是以卵击石。 只是,他没有想到赵子敬居然会在明知他是尊老弟子的情况下还不加掩饰地亲自出手想要灭杀他。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雪雕涉入了此事,导致整个局面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转变。 现在,他完全是优势一方,而赵子敬,即便尊为门主,也只能忍气吞声自食苦果。 “师傅啊,我没找麻烦,可麻烦偏要来找我,你可别怪我把凌霜峰搞得乌烟瘴气。”本来许继李博远两人杀了就杀了,毕竟这两人平时本就恶迹斑斑,他又有叶凡这人证在,给他们安个冠冕堂皇的死罪轻而易举,根本不会引起怎样的动荡。 但赵子敬不顾身份屡次对他出手,引发了一系列轩然大波,那根本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局面已经失控了,赵子敬要杀他,赵危要杀他,牵涉到他和赵子敬的仇恨中和他为难的人将会越来越多,吴忧心知肚明。 有雪雕在,吴忧并不觉得赵子敬有杀得了他,但是他不愿意看到凌霜峰因为他乱起来。 凌霜一脉是主脉,受到所有门人关注。 如果因为他和赵子敬之间的事,把诸多尊老之流都卷进来,即使有季通玄和雪雕撑腰,吴忧还是深为惶恐。 毕竟,这是大家的虚合门,可不是他和季通玄以及雪雕的。 他现在势单力薄,认可他的人并不多。但认可赵子敬能力的,绝对不会少。 所以,他觉得自己没有优势。 他不想和整个门派对立,那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更何况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任何人。 “赵子敬,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都使出来,我吴忧三个多月前没死,今后也不会那么轻易死。但是我奉劝你最好还是自己来,我可不想沾上无辜之人的血。”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的吴忧转身走下演武台,身影默然,表情严肃。 隐藏在远处大树中的雪雕看吴忧有了举动,从茂密的枝干中飞出,眨眼便落到了吴忧肩上,一如既往的还是那副萎靡不醒的瞌睡状态。 这等情形看在长老们眼底足以说明吴忧和雪雕亲密无间,赵子敬自然也明了。 “门中无人能和他为敌,就算门主也不行,我等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立于高台后方崖上的柳苍柏三人,彼此面面相觑,暗中用眼神做交流。 数年的同处,让三人轻易地解读出彼此眼神中的含义,三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心情都是有些悲凉。 “门主。”雪雕回归肩头后,吴忧并没有再做停留,几个起纵踏树离去。李相思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忍不住飞身上了高台,准备做最后的劝说。 此刻的赵子敬显然没有听人说任何话的心情,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制止了李相思的话头,赵子敬大袖一挥,飞身跃至演武台上抱起赵险的尸身,凌空向后山坟场飞步而去,不出片刻便消失在四人眼中。 “唉。”演武场上只剩下四位长老,四人皆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长吁短叹汇在了一处,引得四目相交。 从彼此脸上看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四人旋即陷入沉默。 “我们能做些什么?”长久沉默中,最耐不住xing子的马重唤率先打破沉寂,幽然发话。 没有人回答,因为其他三人和他一样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四人都很清楚,吴忧和赵子敬间的仇恨,可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袖手旁观才是最好的选择。 “走吧。”再待在演武场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柳苍柏厌烦了这种让人心焦如焚的沉默,转身就走。 其余三人见了也紧跟着离去。 演武场上顿时空无一人,论虚合山内留下最多伤心之地,大概就是这里。 …… 离了演武场后,吴忧并没有直接回云动峰,而是去了自己曾经在凌霜峰的住处一趟。 数张边角霉烂的破旧草席,一个缺了一脚用石头垫起表面满是啮齿咬痕的公用衣柜,条件简陋艰苦得有些悲情,却正是吴忧生活了长达一年多的地方。 再回此地,历历往事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起起伏伏,吴忧心中颇有些伤感。 好在,苦尽甘来,他ri后再也不用居住在如此人鼠虫蛇同居之地,也无须卑躬屈膝地活着。 吴忧回到这里不是想要找人叙旧,也不是来触景伤怀,而是为了找八封字字暖心的信件以及两双千缝百纳的布鞋。 但一进入房中,一览无余的房中事物让吴忧知晓这些东西多半是不在了。 不死心地把房中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个遍,确认自己要找的东西已然都不在,吴忧早已发酸的眼角终是忍不住落下斑斑眼泪。 不论是信件,还是布鞋,在别人眼中都是极为普通寻常的物事,但在吴忧心里那可要比珠玉黄金更为珍贵。 一年多的苦难岁月,若不是有那些信件和布鞋温暖身心,这凌霜峰上冷彻心扉的chun夏秋冬又哪有那么容易熬过。 说好要珍藏一世,却是没能守住,不知被遗弃在了何方,吴忧心中此时的苦痛不比那些凄冷往ri更少。 不过都是些小小物事,居然都无法保护周全,弱者的悲哀,吴忧也再一次铭心刻骨地体会。 跪伏于地,咬牙暗泣良久,听得屋外传来微弱渐近的脚步声,吴忧方才赶忙擦去眼角残泪,神情肃穆地站起。 来人正是朝着小屋而来,推门而入,见到眼眶微红的吴忧,来人面露错愕,一时傻在了门边。 “彭师兄,别来无恙。”此屋乃是杂役弟子的住所,来人吴忧自然认识,是比他先入门一年的师兄彭风笑。 因为同病相怜的原因,吴忧和彭风笑关系不赖,是吴忧在虚合门中难得亲近的极少数人之一。 “吴,吴忧!”听得吴忧问好,彭风笑才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心绪激动之下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大步上前,径直给了吴忧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个多月前吴忧重伤失踪,大多数凌霜峰弟子都认为他已经死在了某地,估计连尸身都给野兽吃了,彭风笑还因此伤心至今。 早上练功场起了大动静,他经过打听方知是吴忧以惊世骇俗之姿重现凌霜峰,心中正替吴忧高兴着,也期待着能和吴忧再见,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他本以为吴忧再也不会来的地方碰见。 “彭师兄,你可知晓我的那些信件和那两双布鞋都去哪了?”被彭风笑拥抱着,心念着信件和布鞋的吴忧并没有做太过激烈的迎合,只是朝着一脸欣喜的彭风笑勉强一笑,语气有些黯然地问道。 “你的东西都被师尊派人烧了,对不起,我拦不住。”和吴忧相处了一年有余,彭风笑当然知晓那些信件和布鞋对吴忧的意义。听了吴忧问话,看出吴忧面sè忧愁,彭风笑高昂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心中颇有愧疚。 “无妨,不关师兄的事。今ri我情绪不佳就不和师兄多叙了,改天再来拜访师兄。”彭风笑至今还是杂役弟子,当然拦不住赵子敬派人做的事。确认信件和布鞋都再也找不回来,毫无半分心情的吴忧再不愿在这憋屈逼仄的房中多待一分一秒。 “嗯,去吧。”吴忧其人,彭风笑还是了解的。知晓吴忧并不是随便找个借口离去,而是真的情绪不佳,彭风笑连忙松开了抱着吴忧的臂膀,目送他怅然失神地离去。 ; 第027章 重要的是未来 十二封信件,半年一封,六封出自父亲之手,六封出自周家三丫头周小溪之手,其中四封早因为年少轻狂而付之一炬,唯剩八封,有如炉火,夜夜烘烤冰冷身心。 吴忧依然记得信上父亲的字遒劲有力,一如他为人那般下笔坚毅,慈爱关切之情跃然纸上,好似能够清晰触模感受到。 父亲的信多是嘱咐和想念,有他自己的,有母亲的,还有憨傻吴虑的。 每次展开父亲的来信,吴忧便能感觉到亲情一拥而上,驱散一切世态炎凉,将他紧紧包围,带来温馨暖意。 每次读信中的一字一句,他仿佛能够看见父亲就站在他身前一板一眼地说教,母亲一唱一搭地应和,小吴虑拉着父亲的衣角说着哥哥你快回来陪我去田里抓蛐蛐。 再多的委屈,再多的苦难,在这些画面面前都会被暂时忘却,尽管画面散去之后,心中不胜悲凉。 周小溪的信件字迹娟秀大方,如同她的人一般温婉坚持,不够漂亮,但绝对体贴。 被他烧了的四封信都是周小溪的,这是吴忧迄今做过最为后悔的事。 周小溪和他有着指月复为婚之约,但三年多前他的眼中只有那漂亮高傲得有如孔雀的李脂胭。 那时的吴忧心高气傲,总觉得周小溪太过普通,根本入不得眼拿不出手,整个宁河县只有美貌惊艳四方的李脂胭配得上他,尽管在李脂胭眼中他就是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当时吴忧自认不是癞蛤蟆,而是池中龙。就算是癞蛤蟆,他也要是一只敢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直到一年多前沦为杂役弟子,从幻想的高度重重摔落,呼吸到现实的尘埃,吴忧才清醒地认识到曾经妄自尊大的自己是多么可笑,而入门两年一事无成的他是多么可悲。 从那时候开始,周小溪寄来的信件吴忧不再看一遍就烧毁,而是封封好生珍藏,时常拿出来细细品读。 如今想起,周小溪信中的一字一句都还是那么清晰深刻,不曾被遗忘半字,仿若永不停息的涓流,淙淙悦耳。 他知道自己沦为杂役弟子的事早已传回宁河,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但是周小溪依然准时来信,信中也不提他成为杂役弟子一事,就好像这事与她无干。 这让吴忧大为感动,因为自从他成为杂役弟子后,就连他父亲的信中都多了几分失望,尽管鼓励劝慰更多。 实际上,当时的他不需要鼓励劝慰,因为那只会让他在难得的美好中也难以忘记现实的冷酷。 而周小溪的信不同,她的信风格一如既往,平淡叙事,简约抒情,就好像一碗劳累后的白米饭,有着家常的温暖,香气可闻,带有微微甘甜,让人心满意足。 吴忧记得的周小溪信中,从来没有什么想念他的字句,也只有信底的一句望君安好有关怀慰问之意,但是其中的情意如同流淌入心底的小溪,澄澈可见。 她的信似家长里短的闲话,和他悠悠地诉说着他家的事,她家的事以及宁河的事。 这才是吴忧想要的,也才会让他在一年多的苦难岁月里翻看周小溪两封信的时间比父亲所有来信的时间要多出数倍。 潜移默化中,吴忧已经认同了周小溪的地位,也对周小溪产生了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感情,尽管两人相隔数百里,不曾见面。 有些情就是这样,在细微中树立,然后壮大,乃至永恒。 心情极为低落地走出破败木屋,吴忧一路都在低头凝视脚上已经有些灰旧磨损的布鞋。 和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的那两双布鞋一样,这双布鞋出自于同一个人之手——周小溪。 其实三年来,周小溪寄给他的布鞋,并不止三双,只是有三双被他和信件一起烧了,这让吴忧很想狠狠地甩自己两巴掌。 这布鞋和寻常人穿的布鞋相似却又不同,不同在这些布鞋的底尤其得厚,布料格外结实,想来是周小溪知道他平ri要跋山涉水的修炼,不做得厚实些,怕是禁不起几下穿。 吴忧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纤细柔女敕的双手怎能用细细尖针穿透如此厚实的料子逢下千针万线,但他确信这些鞋都是周小溪自己缝的,因为周小溪信上如是说,而他坚信不疑。 吴忧的脑中常会浮现周小溪在逢鞋时一脸端正用心努力的样子,尽管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却好像就该是那样。 她的手微颤着用力穿下每一道针线,有时候因为用力过度或是不小心,常会被尖针刺穿手指。她微微蹙眉痛呼一声,然后习惯xing地用温热双唇紧吮指头,好让疼痛消散鲜血遏止。 光是想象着,吴忧心中都会跟着刺痛,心生怜惜。 这不是空虚来风没有来由的想象,因为他在每一双布鞋上都能找出多多少少的血迹,在它们崭新之时。 那些都是周小溪的,吴忧知道、心疼、难过、痛恨然后暗暗立誓。 他心疼周小溪为他受伤,要知道她还只是未过门的媳妇,却已经开始尽媳妇之职。而以她周家三小姐之尊贵,有些事完全可以交给下人来做,她却亲力亲为。 他难过周小溪的情意他明白得太晚,也不知道错失了多少。 他痛恨自己做了太多对不起周小溪的事,有些定是伤了她的心。 他发誓以后定要对周小溪真心相待,给周小溪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 “在想什么呢?”吴忧沉思间步伐极慢,最后陷于呆滞,在离木屋不过数十米处停下。彭风笑从屋中走出,看见吴忧沉默着呆立在不远处,知晓他定是想那写信纳鞋之人想得出神,心中叹息一声,走到了吴忧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被彭风笑一拍,吴忧吃了一惊,回神看见是彭风笑,立即按下心头慌乱,怅然一笑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如此年轻,有些东西现在开始珍惜也还来得及。如今你多多少少出人头地了,应是更有把握保护好自己珍惜的人和事物。我想给你写信寄鞋的人都未曾逝去吧,别难受了,路在远方,往前看,且行且珍惜。重要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彭风笑心中隐隐有些绞痛,但是他的面上却是挂着鼓励的笑容。 “是啊,重要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既然都已经不存在了,那再伤心也没用,珍惜现在,珍惜未来才是应该做的。”听了彭风笑一番话,吴忧有如醍醐灌顶,心中豁然开朗。不论是父母弟弟,还是周小溪,都在远处等着他归来,时ri还长,他要做的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不足,而是要让变得未来丰满,而现在的他有这样的心,更有这样的能力。 “多谢彭师兄提醒,吴忧明白了。”如此一言惊醒梦中人的话语,吴忧知晓也就彭风笑这能够感同身受他心中悲哀的人说出。感激地对彭风笑道了声谢,知道彭风笑自己其实并不好受的吴忧揽过他的肩膀,安慰道:“彭师兄,你也要往前看,说不定变化就会在明天,你稍安勿躁。今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吴忧定不推辞。” “那就提前和你道声谢了,若是有什么麻烦,我是真会找你帮忙的。”吴忧一剑刺死许继和李博远的场景,也有很多人目睹,如今传得沸沸扬扬,他尊老亲传弟子的身份,现在整座凌霜峰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身边几个看似毫无希望的人突然有人枯木逢chun,彭风笑既替吴忧感觉高兴,也觉得今后总算有了依仗,心中已如死灰的希望更是再度燃起。 ; 第028章 众生百态 晨钟敲响,又是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照例的每ri晨练,今天却有些不同。 尊老段三念现身凌霜峰练功场,凌霜峰所有弟子到全,确切地说是所有还留在门里的弟子到全。 “赵子敬、赵危和付青雉三人主动月兑离门派,连夜离开虚合山,从此再和虚合门没有任何瓜葛。以后是敌是友,皆看个人情意。凌霜峰领袖之位由柳苍柏接任,门主也由柳苍柏暂代。” 当段三念说出这些话时,满场弟子皆起哗然,演武场顿时嘈杂如市集。 这个消息太过突兀,让众人难以消化,不少弟子表示无法接受。 可不管他们接受不接受,事实就是如此,从今往后,赵子敬再和虚合门无关,他们的师尊也彻底换了个人。 绝大多数弟子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吴忧,想起了他和赵子敬昨ri的冲突。 昨ri两场试炼,不是所有弟子都在场。但经过昨天一天一夜,除了少数两耳不问窗外事的弟子,大多数弟子都知晓了失踪了三个多月的吴忧高调重现,并和师尊赵子敬起了剧烈冲突。 明眼人都看得出本该占尽优势的赵子敬在和吴忧的碰撞中处于下风,而这一大早就活生生把人吓得再清醒不过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没有人想到赵子敬居然会选择离开门派。 “吴忧已经强大到连师尊都必须选择离开门派以保全自己的地步了么?”某位昨ri受了李相思教训认可了吴忧实力的弟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吴忧已经强大到了连师尊都畏惧退缩的地步。 “快告诉我我是在做梦。”某位感觉自己还没从梦中清醒的弟子狠狠地掐了身边好友一把。 “嗷!”毫无提防之下被狠掐了一把的弟子惊跳而起痛呼出声,旋即怒喝道:“你他-妈有病啊,你不会掐自己啊。” “原来不是做梦啊。”掐人的弟子眼看好友一蹦三尺高,满脸怒容,这才确认自己是清醒的,尊老说的话也是真的。 “吴忧当真逆天啊,真是如李长老所说,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前进的步伐。连师尊都退让了,还有谁敢和他为敌呢,ri后得好好和他搞好关系才是。”昨ri才刚晋升为jing英弟子,但志可不仅仅在jing英弟子的沈南风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这是什么情况,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就变天了?”某位专注闭关修炼,今天被人硬生生从练功房拉出来的核心弟子大惊失sè地摇着身边的同伴大声问道。 “别晃了,隔夜饭都要被你晃出来了。一时说不清,回头慢慢说。”被他摇得满肚子酸水上涌的同伴有些恼怒地掰开他如钳子般钳在肩上的双手,愤然道。 “别回头了,你倒是快说啊!”如此震撼人心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知晓前因后果已经很想让人自扇一百巴掌,还要等会,万万等不及啊。 “好好好,你先别晃了,不然我真要吐了。”被那双好不容易掰开的双手再度钳上的弟子yu哭无泪,因为他觉得这件事细细说起来很麻烦。 “师尊一定会回来的,他离开只是为了不和那小人得志的吴忧纠缠。师尊是好人,他是为了门派的和平才不得不离开,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吴忧滚出虚合门,我要师尊,不要吴忧!”某位赵子敬的拥戴者义愤填膺地怒喝道。 “闭上你的狗嘴!”他身边的同伴生怕他祸从口出,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躺在担架上被其他人抬着出来的许承被这一消息吓得不清,要不是腿脚还没好利索,他真想转身就跑路。 昨天得知哥哥许继被吴忧一剑刺死的消息后,他就已经慌得没了神,担惊受怕了一夜。 现在得知连赵子敬都被吴忧逼走了,他更是万念俱灰,感觉吴忧会时刻找上门把他也送上西天。 在他看来,吴忧是很有可能会这么做的,即使他和吴忧从来没有做过交流。 “不知道师尊和师兄走后,我们还能不能占着凌霜峰,我可不想到别的峰去啊。”某位觉得能不能留在凌霜峰继续修行比谁走谁留都重要的弟子在心中默然想到。 “不会是真的,师尊怎么会离开,我该怎么办?”何奇伟这一刻出奇的萎,他仓惶四顾,生怕见着吴忧那张yin森得如同索命阎罗的脸。好在细细找遍了整个练功场也没看见吴忧的身影,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你说师尊会不会回来?”某位接受了这一消息,但觉得师尊不会就这样走掉的弟子向身边的同伴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被他发问的弟子摊了摊手,表示只有天知道。 “吴师兄真是太厉害了,连师尊都被他赶走了。哎,我可真是狗眼看人低,要是昨天能早点乖乖跟着吴师兄就好了。”叶凡乍一听到这消息,心中满是震惊,而后他又开始为昨天没有尽早相信吴忧的实力而感到后悔。 “不就走了个几个人么,又不是天塌下来,用得着大惊小怪么。”某位自觉和吴忧无冤无仇,赵子敬等人走不走对他也没什么影响的弟子白了身边众人一眼,感觉这些人都是在庸人自扰。 “为什么师尊没有和我说一声,这算什么事,难道我就这么让他看不上眼?”唯一被赵子敬留下的亲传弟子庄光誉面对着周围意味不一的各sè眼神,铁青着脸,什么话都不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倒不是为了赵子敬的离开,而是他身为赵子敬的亲传弟子居然完全不知道昨夜师尊带着其他两位师兄离开了。 虽然赵子敬要带他走,他也未必会走,可被忽视的感觉,的确是让人好生不甘啊。 “哼,走得好,整天只会yin谋算计,哪有一个门主该有的作风。整座凌霜峰还被他弄得全是戾气,他要是不走,我可就要走了。”某位本来打算离开虚合门的弟子听到赵子敬离门的消息,心中欢欣不已,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认可赵子敬的人更多。 “肃静,赵门主离开是个人选择,还请大家尊重他的意愿,不要再议论纷纷,开始晨练吧。”从大长老升任领袖,更得了个便宜门主头衔,柳苍柏内心是心花怒放,但他的表情是威严万分,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 赵子敬的确是待他不薄,但赵子敬比他还年轻,赵子敬在一天,他就一天不可能坐上领袖之位,更别谈门主了。 比起情意,领袖之位更让他在意。 更何况赵子敬走也是好事一件,至少原本风起云涌的凌霜一脉立即风平浪静下来,就算再有波澜,也只是小风小浪。 没有比赵子敬离开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在欣喜于自己能坐上领袖之位之余,柳苍柏对赵子敬是说不出的感激。 和柳苍柏有着相似感觉的还有李相思、马重唤和刘五竹三人。 他们没有想到赵子敬会选择这种方式暂时解决他和吴忧的争端,但这没想到的可能,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办法。 三人心中皆是庆幸一场可能的大动荡就此消弭,与此同时,赵子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更为高大了几分。 ; 第033章 求助 炼体组试炼结束,中途修行一刻钟,吴忧正打算去找季通玄,却见季通玄在台上给了他一个眼神。 吴忧会意,别了沈南风,循着季通玄的步伐来到了演武场附近的一处僻静之地。 “杀了几个人?”季通玄看吴忧来到,直接开门见山地发问。 心中暗想师傅果然猜到了,还怕季通玄怪罪的吴忧放下了心道:“两个,一个王仲曾是jing英弟子,还有个何奇伟,是弟子真正想杀的人。” “就杀了两个?”季通玄并不关心吴忧杀了谁,只是吴忧离开的时间不短却只杀了两个人,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嗯,一路跟得久了些,是弟子不够果断,耽误了事。”付青雉出现使得他身遭重创一事涉及大能神魂,吴忧自然不能透露出来,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还年幼,不够果断情有可原,谨慎点也好。对了,赵子敬已经退门,赵危和付青雉也一并离开,你今后的ri子会舒坦一些。”季通玄昨晚并已经得知赵子敬退门的消息,只是当时时间已晚,他没有及时告诉吴忧。 “弟子已经从其他师兄那听说了,多谢师尊力挺。若是没有师尊,想来弟子已经命丧赵子敬之手。师傅大恩,弟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吴忧知晓要不是季通玄收留,他就算那ri在演武场活下来,多半也会凄惨结局。 如今,他能够逼得赵子敬退门,可不是赵子敬怕了他,而是怕了他身后的季通玄和雪雕。 吴忧能够说出这番话,季通玄甚觉欣慰,慈爱地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道:“你是我的弟子,我不帮你还帮谁。不过,这件事,雕老也帮了大忙,它虽不能说人言,却也听得懂人话,ri后你要多多感谢它。” “这是一定的。”雪雕之恩,不在季通玄之下,赵子敬选择退门,多半还是出于畏惧雪雕之威。 “好了,我要回云动峰了,这边试炼就由你继续做监试吧。”季通玄清早正准备告知吴忧赵子敬已经离门一事,却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跟上了一干离门弟子,料想其中定然有他想杀之人,并代了他做监试,免得他人生疑。 眼下,吴忧已然回门,他也不需要再做那百无聊赖的监试下去,打算回云动峰炼丹。 “师傅。”眼看季通玄要走,心念着家人安危的吴忧连忙喊住了他,低声请求道:“弟子想回家一趟,恳请师傅允许。” “一定要回?”季通玄看出吴忧脸上颇有担忧之sè,料想他定然是顾及着家人才会想要回家。 只是,他并不觉得吴忧现在回家是好时机,毕竟赵危和吴忧是同县之人,赵危现已离门,多半也会先回家一趟。 若是吴忧和他相遇,难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场冲突必然少不了。 吴忧自身的实力还太低微,绝对不是赵危的对手,更何况若是赵子敬也跟着赵危去了赵家,只怕吴忧不会有命再回来。 而虚合门离宁河县虽说不远,但吴忧既然是为了家人安危去的,总要多待些时ri,他总不能抛开所有事情跟着吴忧一起去宁河。 “弟子担心赵子敬会对我家人不利,不回去一趟,弟子放不下心,只怕会朝思暮想难以静心。”关心则乱,吴忧自知如果自己不回去,这些ri子也多半无法安心修炼。看季通玄脸sè有些不愿,吴忧不得不委婉地向他陈述其中利害。 季通玄当然知道如果不让吴忧回家,只会让他心浮气躁,影响修行。 可就像吴忧关心家人安全一样,他也担心着吴忧的安危。他对吴忧寄予了天大的厚望,万万不想看到刚是萌芽姿态的吴忧出什么闪失。 心中稍一踟蹰,季通玄道:“如果你请动了雕老,我就让你回去。要不然,师傅还真不能放你离开虚合门。要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你回家的消息万一走漏了,必然会引来他人对你不利。要想保护家人,先要自己有命,你不要怪为师不通情理。” 听了季通玄的话,吴忧心中虽然失望,却是没有任何埋怨之意。季通玄现在在他眼中就是再生父母,地位丝毫不比他那远在宁河的双亲差,更何况他知晓季通玄也是为了他好。 心想着只能寄希望于雪雕了,吴忧道:“那弟子这就去询问雕老。” “去吧。”看吴忧面sè急切,季通玄不再多言。 “弟子告辞。”恭敬地向季通玄行了一礼,吴忧劲力一提,飞身向凌霜峰下纵去。 …… 半个多时辰后,吴忧赶到了云动峰顶。 天气晴朗,云动峰顶有风无雾,景sè一览无余。 通常雪雕栖息的位置并没有雪雕的身影,吴忧不由有些失望和焦急。 雪雕神出鬼没,他唯一知晓的雪雕会出没之地就是云动峰顶,可它并不在,这让吴忧不知何去何从该到哪里去找它。 “雕老,弟子有事找您,还请现身。”在山顶无助站立片刻,猛然想起雪雕总该是在云动峰山,吴忧索xing放声大喊起来。 虚合山山峰林立,吴忧一声大喊,顿时引发在诸峰间来回鼓荡的袅袅回音,良久不歇。 未曾想到会有这般声势隆重的回音,吴忧暗暗咋了咋舌,心想千万不要扰了那些老怪物的安宁,也不敢再喊第二声。 好在,他的喊话声刚消弭于天地间,雪雕便如扶摇上天的苍云一般从西方山崖下飞掠而上惊艳现身,让吴忧心头的焦急顿时烟消云散。 雪雕径直飞至吴忧跟前落下,身形从三丈有余急速缩小至和吴忧一般高度。饶是如此,面对雪雕那宽大的体魄,吴忧还是觉得倍感压力。 “昨ri承蒙雕老搭救,弟子才能逃得一命,又得雕老相撑,方能安稳立于虚合山,这等恩情,弟子实在感激不尽。” 有求而来,感恩需在先,吴忧也不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先道了谢。 听得吴忧道谢,雪雕却是毫无举动,只是用那对锐利有锋的双眼注视着吴忧,看得吴忧直发毛,连忙诚惶诚恐地继续说道:“弟子今ri来寻雕老,还是有事相求。昨ri寻弟子麻烦之人,今天已然离门,弟子怕他对弟子家人不利,想要回家看看家人是否平安。只是弟子修为低微,自身尚且难保,更别谈家人,故而不得不厚着脸皮打搅雕老安宁,恳请雕老随弟子回家一趟。” 吴忧说出这番话,雪雕这才给了他回应,身形再缩,变得只有巴掌大小,展翅飞落于他肩头,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懒散模样。 “多谢雕老,雕老恩情,弟子没齿难忘,ri后定当涌泉相报。”知晓雪雕这是答应了,吴忧心中欣喜若狂,连声道谢。 ; 第034章 重回宁河 坐于雪雕之背,飞翔于数百丈高空,呼吸着从未达到过高度的稀薄空气,感受着扑面而至绵延不绝的寒风,吴忧身体虽有些不适,心里却是极为享受。 脚下茫茫山川飞掠着倒退,偶有村庄镇落点缀其中,格外别致。 在如此高度,万物略显渺小,但交织在一起便是一卷无穷无尽的壮伟,生平第一次有幸目睹这等风景,吴忧心中顿生几分豪迈气概,也油然而生一种向往,对凝神境的向往。 凝神境后真气化为元气,可借之御空飞行,届时,遨游天地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试想扶摇直上九万里,数ri间看尽江山颜sè,那是何等快意之事,怎能不让人心存向往。 纵使吴忧颇有自知之明,自知在炼体境妄想凝神境可谓好高骛远,但挡不住此时此刻已提前领略那般潇洒,若是不生出几分向往,怎对得起雪雕不惜自降尊严载他一遭。 虚合山离宁河县数百里路,雪雕仅是用了两个多时辰便已到了宁河县外。 四方青砖城墙围起鳞次栉比高矮不一的众多建筑,街巷阡陌井井有条,一条看似狭长实则落地便见壮阔的长河贯穿南北,便是宁河的大体风貌。 一别三年有余,居高临下俯视故乡,吴忧心中激动难耐,恨不得一抬脚便从高空下地,感受那阔别已久的熟稔。 雪雕并没有飞入宁河,而是落在了宁河县数里外的一处密林中,下地便是身形急缩,化成白鸽大小模样立于吴忧肩头。 这等举动,让吴忧既有失望,也有放松。 失望的是,高宽皆达数丈的雪雕英姿可是一等一的俊伟,若是他乘雪雕而回,足以震惊宁河,使得万人膜拜倾倒。可雪雕偏偏不进城,这让他意图狐假虎威的幻想落了空。 放松的是,雪雕的确太过惊世骇俗,以真身现于宁河,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他在宁河的这段ri子必然会不得安宁。 “多谢雕老。”尽管如意算盘没打成,却也省却了某些麻烦,吴忧是个善于安慰自己的人,并没有太过失落。 雪雕照旧是一副清高懒散,没有做任何回应,已然习惯的吴忧直接迈开了步子,往宁河方向飞奔而走。 到了城外数百米外,久别重归的吴忧打算好好欣赏下宁河风光,便收敛了脚下步伐,用一种信步闲庭的状态晃进了城内。 三年不见,宁河还是那个宁河,并没有多大改观,但看在吴忧眼中平添了几分老旧。 人会老,城也一样,往ri朴素无奇的宁河,现在有了些沧桑的调调,吴忧知晓这是他的心境在变,意味着他在成熟。 “那不是吴忧么?”才入城中没多久,就有人认出了吴忧来,不是他长得让人注目,而是肩上站只鸟儿怎么都会让人多看两眼。 吴忧以前在宁河也是名人,吴家最小的庶子吴建之子,在吴家地位甚为低微,却没有半分该有的收敛和自知。 酷爱惹是生非,一腔没头没脑的热血,不甘居于人下,常被各大家子弟揍得鼻青脸肿追得四处乱跑弄得满城鸡飞狗跳,但始终不肯低下那倨傲倔强的头颅,就连被人揍,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好像正在被揍的是揍他的人而不是他。 宁河没有多少人不认识吴忧,都知道这个吴家小子十分难缠,是个死心眼,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总爱说些离谱无稽的狂语,比如什么李脂胭迟早会拜倒在他胯下,比如总有一天他会骑在所有人头上,比如吴雄那条老狗他早晚会收拾。 当然,每次说出这些不自量力引人一笑的狂语,就是吴忧被揍的时候,通常还被揍得很惨,甚至有可能几天都下不了床,可吴忧就是不知悔改。 宁河人都看不懂吴忧的为人行事,大多数人认为他和他的弟弟吴虑一样脑袋缺根筋。 不同的是,吴虑是真傻,而他是直,直到看不清现实,盲目得可爱更可笑。 但吴忧知道,不是他直,而是他不甘于臣服现实。 没有人生来就低下,没有人生来就得受别人的白眼和侮辱,更没有人能够忍受别人肆无忌惮地羞辱他的亲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起初只是为了反抗,后来就彻底变成了斗争。 既然是斗争就不该是被动地等待他人欺凌,所以他才会变成他人眼中毫无资本却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傻蛋。 这个傻蛋现在回来了,认出吴忧的人都觉得宁河风平浪静的ri子又结束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可算能够多一些新鲜有趣尽管可能是老调重弹的内容。 “吴忧,怎么,终于呆不下去了打算回家了。回来也好,宁河多好,修什么练嘛,白白浪费青chun。”吴忧沦为虚合门杂役弟子成了奴仆的消息,早就被有心人传的宁河人人皆知。眼看吴忧再度出现,一位认出吴忧的青衫中年男子,朝着吴忧一脸微笑地大声揶揄道。 眼睛微微一斜,认出说话之人是李家管家史有法,吴忧眉头稍蹙,没有多加理睬。 史有法口舌向来歹毒,以前也没少仗着李家之威对他百般戏弄。 放在三年前,吴忧早就和他干上了,即使在下一秒,他必然会被史有法一手擒住,耍猴般玩弄。 但现在,他初回宁河,暂时不打算惹是生非,又心念着家人,无心在路上和他人做过多的纠缠。 更何况,史有法就是一凡人,他要是出手,须臾间就能打得他哭爹喊娘,要算账,不急于一时。 看到吴忧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史有法可就不高兴了,嚷嚷道:“哎哟,吴忧你可真是变了。怎么,从大宗门回来,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凡人了。也对,你以前就瞧我们不上眼,现在好歹去虚合门镀了金,就算屁也没学到,也比我们这些凡人来得强。你们看看他那眼神,啧啧,真以为自己从废物变成了个人才一样。” “哈哈哈!”站在史有法周边的,都是些李家的下人,听到自家管家出言调戏吴忧,纵使觉得史有法和吴忧一孩子为难有失体面,却还是不得不大笑附和。毕竟史有法在李家地位不低,大家的诸多利益都掌握在他手中,不附和那就等着被扣工钱吧。 众人一笑,史有法颇为洋洋自得,脸上的神sè比之捡了块银锭还来得畅快。 可吴忧还是那副似乎根本没瞧见他的模样,这让史有法在得意了片刻后,心中有了怒意。 这根本就是**果的无视啊,眼下这么多人,这个臭小子这么一副臭脸sè,可不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心中这般一想,史有法大袖一撩大步上前,就想像三年多年那样给吴忧点颜sè看看。 ; 第035章 李逸风 言语相轻吴忧还能忍,看史有法的样子是要动手,吴忧就不能忍了。 “滚!”口中爆出一声怒喝,吴忧飞起一脚踹向史有法胸口。 在史有法心中,吴忧即便身子长得高壮了些,也还是三年多前的那个吴忧,一只手就能玩弄得团团转。 眼看吴忧抬脚,史有法轻蔑一笑,伸手就向吴忧踢出的脚抓去。 “咔!”吴忧这脚没用上多大力气,可他入了炼体境后淬炼过的形体堪比金石,哪能是凡人能承受的。一声干净利落的骨骼碎裂声顿起响起,史有法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嚎,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躯便高高飞起,重重砸落在不远处的青砖路面上,痛上加痛,直接晕厥了过去。 眼看着史有法身躯发出一声沉闷重响落地后,立即溢出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周遭本来打算看好戏的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吴忧一脚就把史有法踢晕了过去。 要知道史有法作为李家管家,平ri里生活滋润,身材是肥大滚圆,少说有两百来斤。而吴忧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上去还没史有法一根大腿粗,却是一脚就把史有法踢得高高飞起,那可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这时候众人才醒悟吴忧这三年可是呆在虚合门一直未曾回过宁河,尽管传闻他修炼一直无成被贬为杂役弟子,但想来入了修士宗门多多少少该学到了些本事,可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消受的,本多少都有些奚落鄙夷之意的众人当即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声。 那些个李家下人更是骇得战战兢兢,满是畏惧地直盯着吴忧,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就陪着史有法一起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他们都知道吴忧生xing乱来,以前没能力的时候就敢和任何人较劲,现在有了这般能力,要是被他瞧个不顺眼,估计不死也得残废,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吴忧可没心思对一干如弱鸡般的凡人下手,冷眼扫视了李家众人一眼,吴忧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离去。 直到吴忧走离了数百米远,被他威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李家下人们才敢焦急出声,手忙脚乱地抬起史有法朝李家大宅奔去。 只是,他们没敢跑得太快,因为吴忧和他们同路。 明明李家大宅就在几百米的不远处,而显然遭受重创的史有法还在流血时刻有生命危险,李家众人尽管心急如焚,但就是没个人有胆超过吴忧,只能干瞪着眼畏手畏脚地跟在吴忧身后,心中哀求着这位下手没个轻重的煞星能不能走快些。 吴忧并非有意挡在他们身前,吴家本就在李家隔壁,这条路正是回家的路,没胆超过他是李家人的事,他可管不着。 不过,来到李家大宅附近,看见一个相貌俊秀颇有几分英气的蓝衫少年从李家走出时,吴忧知道麻烦来了。 少年名叫李逸风,是李家现任族长李绍远的大儿子,长吴忧一岁。 李逸风是宁河四大家和吴忧同辈人中最嚣张跋扈的一个,生来纨绔,素爱沾花惹草欺负弱小,在宁河横行无忌,是宁河四害之首。 因为背后有李绍远撑腰,整个宁河县敢和他叫板的不超过双掌之数。 数年前,李逸风正是一干敢于欺负吴忧的大家子弟的头领,吴忧被他揍得次数多到数也数不清。 好在,四年多前,李逸风入了陵州第一宗门凌云宗。在那之后一年,吴忧鼻青脸肿的ri子要比往年少很多。 周小溪半年多前的来信中说李逸风因为修炼进度停滞不前回了宁河,既然在宁河,吴忧知晓两人迟早会碰面的,估计冲突难免,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既然是修炼受阻回的宁河,那想来修为不会有多高,撑死了炼体五重,还不知道是不是高估。 就算再高些,只要不入练气境,就不入吴忧的眼,吴忧并没有把李逸风自身的实力放在眼里。 真正让吴忧棘手的是李逸风背后的李绍远,那可是宁河四家中的修为第一人,据说已到了会意境中期,都快可以做个九品小宗门的门主了。 要是李逸风还喜欢像以前那样找他麻烦,吴忧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伤了李逸风,引动李绍远大发雷霆。 毕竟李绍远自身实力高强不说,身为李家家主更代表着李家。 作为宁河公认第一家,李家在宁河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就连近些年猛然崛起威势隐隐大有赶超李家之意的赵家也不敢公然冒犯李家,他所在的吴家对李家更向来是马首是瞻。 吴忧终究不能在宁河呆太久,李家能不招惹,他就不愿意招惹,这也是刚才他能容忍史有法冷嘲热讽的原因。 心里期冀着李逸风可千万别自找没趣,吴忧低下头正准备加速从李逸风身边经过,却是被李逸风给一手拦了下来:“哟,这不是吴忧么,你可算回来了,让我好生苦等啊。” “驴-草-的,有你就没好事。”心中暗骂一声,吴忧一板面容,没有回话。 “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修炼修成哑巴啦?”李逸风看吴忧没有说话,心中一乐。 他知道,要是放在四年前,和他路上对上眼总能干上一场的吴忧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忍气吞声。 数年不见,这只一天到晚斗志昂扬的草鸡变成了瘟鸡,丝毫没了往ri锋芒,在他看来,可不就是吴忧修炼无成自知这辈子人下人是做定了,终于有了下等人的自觉。 吴忧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伸手向李逸风挡在他身前的右手拍去。 轻描淡写的一拍,直接将李逸风的右手拍了个弯折,把一脸戏谑鄙夷之sè的李逸风吓了一跳。 作为修士,他伸出的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拍掉的,可吴忧却是轻轻松松地就把他的手拍了开,这让他大为吃惊。 有些恍惚是自己刚才太不上心还是吴忧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李逸风一时有些错愣。 趁着他发愣的瞬间,吴忧大步一迈,赶忙向前疾走。 那些抬着史有法的李家下人可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要是不及时走掉,吴忧知道只怕自己还要被李逸风拦下来。 到时候可不是轻轻一掌就能解决的问题,以李逸风的xing格多半会对他直接动手。 动口他可以不还口,但动手不还手,那不是他的风格。 ; 第036章 杀狗 仅是恍神刹那,李逸风就反应了过来。 认定是自己根本就没对吴忧上心,才会让吴忧一掌拍掉自己的手,李逸风正打算回身喊住吴忧,却见到自家一干下人抬着管家史有法火急火燎地从前方疾走而来。 距离不远,李逸风能够清晰地看到史有法的衣着上全是血渍,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定然是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快步走到那些个下人面前,李逸风神sè一敛,语气严肃地问道。 李逸风出现,李家下人们都有了底气,齐刷刷地把目光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吴忧,其中一人用一种满月复委屈的语调说道:“都是吴忧干的,大少爷你可得替史管家做主啊。” “吴忧!”李逸风闻言双拳陡然握紧,大吼出声,愤然转身循向吴忧的身影。 吴忧听得李逸风的怒吼,自知自己要是不解决掉此间事是走不掉了,眉头一皱,不得不回头,一脸漠然地望向李逸风。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死我家管家!”李逸风看得出史有法还没死,但是下猛药是他的习惯。 吴忧一开始冷漠的表现,就已经引动了他的不满,刚才更将他的手拍去,这对自视甚高的史有法而言,根本是种大大的冒犯。 眼下,得知史有法是被吴忧打成重伤的,李逸风顿觉有了彻彻底底整死吴忧的理由。 吴忧是什么人,他李家附庸吴家中的一个小人物罢了,居然敢漠视他,还打伤他李家管家,这根本就是折了他李家面子。 今天要是不把吴忧弄死,传扬出去,必然有损李家威严,喜欢嚼舌头的宁河人不知又要在背后说他李家什么。 实际上,早在几年前,李逸风就想把吴忧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有着严重妄想症的神经病患者给除去了。 他也屡次付诸于行动,只可惜吴忧这小子命硬得很,每次被打得半死不活,在床上躺个几个月总会再度出现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感叹贱人有贱命,这玩意比断尾自保的毒物守宫还来得让人头疼。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成了修士的李逸风自认他如今有十二万分的把握把吴忧弄死。 “我下手有轻重,这次他不会死,下次就难保了。有些只会吠的狗总要给些血的教训,才会知道狗仗人势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是,我是打了你家的狗。怎么,你这个主人要帮家狗出气,还是打算借机杀了我。若你以为我吴忧还是以前的吴忧,就尽管来吧。但我劝你,莫要自取其辱。”吴忧很清楚,李逸风不会是他的对手,而他又不愿和李逸风交手,只能出言威胁。 李逸风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吃硬不吃软,要是和颜悦sè和他说话,他只会当成别人是怕了他。 宁河四家,李、周、吴三家传承许久,恩恩怨之间多少对彼此都有些认同。加上以往长达上数十年的争斗让彼此长了不少教训,如今也算是抱团合作的关系。 当然,近些年来,三家中李家最为势盛,在他人看来,周吴两家如今差不多都成了李家附庸,再过些时ri,只怕要被李家吞没。 而赵家是后起之秀,背景莫测,和李家向来不和,但遭受三家屡屡打压,却至今依然坚挺。 李逸风在宁河不敢惹的人,只有赵家的人,不仅不敢惹,还怕得要死。 几年前,赵危和赵险还没去虚合门的时候,李逸风看见他们都是躲着走。就因为,这两兄弟根本不管他是不是李家大少爷,和他一样,都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赵家两兄弟在年轻一辈中都是早已入了宗门修士慧眼的天才般人物,要不是骨龄不够,早已入了宗门修炼。李逸风和他们交锋数次,自然是自讨苦吃,每次都是鬼哭狼嚎地跑回家。 在数次寻仇无果屡屡吃瘪又没人替他出头后,李逸风再也不敢招惹赵家兄弟,甚至赵家其他的一些人,他也尽量避开。 李逸风怕了赵家的硬,吴忧也要李逸风怕了他的硬,好让他知难而退再不敢招惹他。 刚才他拍开李逸风右手的一掌已经给了李逸风jing示,就是不知道李逸风带没带脑子看没看出来。 李逸风自然不会被吴忧几句话就吓到,吴忧的话,反而更激起他心中的怒火,带着羞恼的怒火。 一个半年前据说还在虚合门做杂役弟子的人能有多大能耐,难道他认为自己这个实际上也是因为修炼进度停滞不前而不得不退门回家的人实力比他还差。 虚合门杂役弟子那可是炼体三重都没有达到的真废物,更何况他得到的消息是吴忧连炼体一重都没能突破。那算什么,就算吴忧在虚合门真学到了些本事,也就是凡人中的武夫,比起修士,实力有着很大的差距。 相比较起来,他可是到了炼体五重,尽管在凌云宗也算废物,但放在其他宗门可就未必了。 凌云宗可是七品宗门,虽仅比虚合门高了一品,但其中差距可谓云泥。 凌云宗的一些废物到了虚合门勉强还能混个普通弟子甚至jing英弟子做做,他比起连炼体一重都突破不了的吴忧,那还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敢情这个从小就狂妄无比的小子还沉浸在自己的黄粱美梦中没有清醒,一个杂役弟子都没能让他接受他就是个下等人的命运,真是和他那傻子弟弟一样蠢到了家。 如此一想,李逸风羞恼之余,更是哭笑不得满怀轻蔑。 “不知死活,连你吴家都是我李家的狗,你也不例外。今天就让你好好清醒,让你明白,我本家的狗,可不是你这种外家的杂种狗能打的。打了我家的狗,你就拿命来偿吧!”思虑间,又想起自己有朝一ri竟被吴忧这种废材看低,李逸风心中怒火更甚,杀心弥漫,不可遏止。 大踏步走至吴忧跟前,将吴忧视作废物的李逸风根本连内功都懒得运,一脸蔑视地直接大力一掌扇向吴忧左脸。 他并不打算直接杀死吴忧,他要让吴忧在羞辱折磨中死去,要让吴忧彻彻底底的明白他李逸风杀他就是杀一只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