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于万历年间》 楔子 深夜,在西北边疆的某边境处。 在荒凉的戈壁滩和沙漠的交界处,一场激烈的枪战正在这里激烈的进行着。 三辆军用吉普车,车上十几个身着迷彩的士兵护送着五六个人一边还击一边往国境线退去。 一个队长模样的军官对着通话器大声的禀报道:“人质解救成功,暂且无人伤亡,一个小时后抵达国境线。” 在xinjiāng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某处,无垠黄沙下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中传出了一阵欢呼声。等待欢呼结束之后,一位满鬓霜雪,着少将军装的将军站起身来,微笑的命令道:“出动直升机,欢迎我们的英雄!” 吉普车强劲的马达把追兵甩远,在最后一辆车上军官徐鹏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通过步话器命令道:“老炮,打眼,五分钟后抵达,注意观察周围环境。” 五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上,一个狙击小组正在这里待命,听着耳机之中的命令,老炮轻轻的嗡动着嘴唇:“放心吧,教官,咱老炮什么时候失手过!只要进了老子的shè程,老子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在这个狙击小组之中,老炮是狙击手,打眼是观瞄手,二人合作好几年了,从未失手。 在吉普车的后车厢中,徐鹏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烟,翻遍了口袋也没找到火在哪,坐在对面的绰号“疯狗”的徐梦卓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丢给了徐鹏,问道:“教官,等这次任务结束了,不给我们放天假?”“疯狗”这个绰号是徐鹏给他起的,作战疯狂不要命,最重要就是他的侦查追踪的在整个特战队无人能出其右。 徐鹏叼着烟吸了一口,反手又把打火机丢给了徐梦卓:“过了前面的那个山口再说吧,等过了那个山口才能说任务完成了。” “有老炮在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徐梦卓嗤笑一声。 徐梦卓的话音刚落,就从耳机之中传来了老炮的声音:“教官,他们出动了!” 徐鹏一口吐掉了口中的烟头,命令道:“准备战斗!” 没过几秒钟,耳机传来了打眼的惊诧声:“我cāo,那是什么!” 老炮尖叫道:“教官,坦克,他妈的,这个前哨之中竟然出来了一辆坦克,cāo,后面还有两辆装甲运兵车。” 徐鹏的脸sè不禁凝重了起来,犹豫了一秒钟的时间命令道:“冲过去!老炮,用穿甲弹,一定要把那辆坦克给老子打掉。” 同时通过步话机大声的命令道:“准备战斗。”在敌方前沿哨所之中有坦克,这出乎了徐鹏的预料,吉普车对子弹,手雷都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可是对坦克炮弹,防御力根本就不够看的。 没过一会儿,炮弹就落在了吉普车的周围,气浪掀起来的尘土把徐鹏弄的是灰头土脸,徐鹏吐了一口吐沫,把嘴里面的沙土都吐了出来,恨不能把地都砸出一个坑来。对着麦克大声的喊叫道:“老炮,你他妈怎么搞的,这么半天了这坦克怎么还在这!” 耳机之中传来了老炮的声音:“教官,这辆坦克的外围钢板加固了,穿甲弹根本就打不透。” 听了老炮的话徐鹏狠狠的骂了一句,命令道:“加速,一定要抢在坦克的前面冲过去……” 徐鹏的话音未落,一枚炮弹正好落在了徐鹏吉普车的旁边,巨大的气浪把吉普车掀起来翻了一个跟头,狠狠的栽在了硬土之中。 整整三十秒的时间,徐鹏才重新夺回了自己的大脑控制权,甩了甩脑袋,眼前一片血红,任何东西在自己的面前都是两个影子。活动了一下手脚,左腿什么知觉都没有。徐鹏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推了一把倒在自己旁边的“疯狗”,徐梦卓软绵绵的倒下了,一块弹片顺着他的左脸颊插进了他的脖子,差点把脖子切成了两半。 徐鹏费劲全身的力气从车厢下面爬了出来,看见走在前面的两辆吉普车停了下来,正要往回倒车,徐鹏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这次解救人质行动的指挥官,整个意识才回到了他的大脑。听着坦克的马达声越来越近,大声的命令道:“你们带着人质先走,不要管我们!” 耳机里传来老炮等人的叫嚷声:“教官!” 徐鹏吼道:“,老炮,战场上的情形你他妈的比我更清楚!老子告诉你!这是命令,一定要把人质安全的带回去!老炮,从现在起你就是指挥官,记着,别丢了我们特种队的脸!” 老炮通过耳机道:“教官,你坚持住!我们一定能一块回去!” “妈逼赶紧走,后面的追兵马上就到了,老子至多给你们挡三分钟的时间,给老子滚!” 山头上老炮模了模透红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翻到在地的吉普车一眼,对着麦克大声的吼道:“撤,我们现在就撤!” 山下的两辆车并没有动,老炮怒吼道:“cāo,赶紧给老子撤,交给咱特种队的任务从来就没失败过!” 两辆吉普车又犹豫了几秒钟这才顺着原来的方向从新发动了起来。 老炮看着山下已经着火的吉普车,对着麦说了最后一句:“教官,保重!”背起狙击枪头也不回的往另一边的山脚下跑出。 五分钟之后,听着山的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响,老炮和打眼急速前进的身形微微一顿,俄而又迅速跑了起来,只是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簌簌的流了下来。 章零零一 船行江上 漫天墨云,浓郁的都要滴出水来了,眼瞅着一场大雨就要落了下来。 江边的一艘乌篷船上,一个身着青袍略显消瘦的人影呆呆的坐在船头,仿佛并没有感觉到天气的变化。 乌篷船的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船舱之中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子,脸上的稚气未褪,把落在自己鼻梁上的那滴雨水抹掉,抬头看了看天,走到船头呆坐的人影身后说道:“少爷,马上就要下雨了,您的身子这么弱,可禁不起雨淋了。” 呆坐的人若有所觉,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自语道:“是呀,要下雨了。”就要站起来。可是在船头僵坐的时间太久了,血沫不畅,身子都有些僵硬了,站起来是一个趔趄,要不是身后的少年子拉住了他,他能一头栽倒到江水中去。 少年子哭丧着脸:“少爷,您可不能在掉到水里面去了,前两天您掉到水中,差点连命都丢了,您要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回去怎么跟爹交代。” 少爷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胳膊腿,听着少年子的话,眼前又浮现出两天前的景象。 老炮在宣布撤退之后,敌人哨所开出来的坦克并没有再继续向翻到在地上的吉普车继续开炮,而是等到后面的追兵追上来的之后,把徐鹏给包围了。徐鹏执行过数次这样的任务,知道他们想要抓活的。 徐鹏把手中m41冲锋枪的子弹打完了之后,拉响了自己和“疯狗”徐梦卓身上的手雷,然后徐鹏就感觉自己身上一热,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鹏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他早就已经远离了那个枪火纷飞的战场,而是莫名的附身万历十七年一个乡试中举的举人身上,举人名叫叶帆,刚刚十九岁,在应天府的乡试之中勉强挤进了一百多个进榜举人的末尾。 这种感觉很奇怪,灵魂还是自己的灵魂,可是身体却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具身体,并且这具身体原来主人所经历的事情徐鹏也记得清清楚楚,就像电影的画面一样不断的在脑海之中回放。 徐鹏做为国家特种部队的教官,能够接触到许多核心的资料,在国家的秘密档案之中,记载着不少灵异现象,那些个灵异现象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科学解释。像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失踪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求救信号,在过了几年之后,失踪的船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还有那种人的灵魂转世,一个小小的孩子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前一世是谁,在哪。到小孩子说中的地方去查,还真的能够查到这么一个人。这些事情用科学解释不出来,传出去又怕引起恐慌,只能是秘密的封存起来。 徐鹏想着自己的情况,可能是自己拉响手雷的那一刻,时空错乱了,灵魂这才转移到这叶帆的身上。 天边的一声炸雷,把徐鹏从回忆之中拉了回来,少年子扶着手臂:“少爷,回舱吧,您的身子这么弱,要是再大病一场,小的怎么担待的起。” 叶帆的父母早亡,这个和徐鹏的身世相像,徐鹏的父母和徐鹏一样死在了战场了。而叶帆的母亲在生下叶帆后身体变的极差,在叶帆五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之后叶帆的父亲因为过于思念妻子,在三年之后也离开了人世,临死之前,叶父把叶帆交给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吴巧山,吴巧山跟随叶家多年,对叶家是忠心耿耿。在叶父离世之后,不少人眼巴巴的看着叶家的家产,吴巧山向世人证明了叶父没有看错人,这十年来,兢兢业业的为叶帆守护叶父留下来的粮油铺子和两百亩的水田,从未懈怠。跟在叶枫身边的少年子就是吴巧山的独子吴文易。 叶帆和吴文易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吴文易比叶帆小四岁,今年才十五,叶帆一直就把他当做弟弟看待。这次叶帆来南京参加乡试,吴巧山就派吴文易来给叶帆当书童,除了照顾叶帆的饮食起居,顺带也可以见识一下南直隶应天府的风光。 叶帆中举之后,在参加南京官府举办的“鹿鸣宴”(乡试放榜次ri,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等,歌《诗经》中《鹿鸣》篇,司称“鹿鸣宴”)。此时明经张居正十年改革,天下成平,风气靡靡,在鹿鸣宴上也邀三五歌姬助兴。叶帆在鹿鸣宴见歌姬胡可儿,惊为天人,沉迷于胡可儿的丰美艳sè之中无法自拔。恰巧乡试解元顾天俊为庆祝自己在乡试之中高中第一,同时也为了返乡庆祝其父亲顾锦健的五十大寿,高价邀请歌姬胡可儿,陈梦瑶还乡助兴,汤梦宇苏州昆山人士,叶帆江yin人士,厚着脸皮雇了一艘乌篷船一路跟了下来。 顾天俊出身书香门第,其祖顾鼎臣在嘉靖年间曾官拜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参机务,在江南颇负盛名。此次,顾天俊乡试高中解元,盛名早已经传遍了南直隶,每到一处,当地官吏乡绅定会邀请顾天俊上岸一宴,因此回乡走的极慢,鹿鸣宴至今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今才刚进常州府。今ri天有风雨,顾天俊也就停在了包港,这会功夫,想必正在被包港本地的乡绅宴请。 五ri前船行至镇江府镇江时,胡可儿、陈媚瑶受顾天俊所邀上岸一演,胡可儿善歌,陈媚瑶善舞,二人歌舞相合简直是人间一绝。表演结束后回画舫时叶帆偷看,失足跌进水中,等着他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折腾了一夜,请来的数位医师都束手无策,书童文易哭哭啼啼的去请殓婆,等到殓婆来了之后,叶帆又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把来收尸的殓婆给吓了一个半死,要去报官,好在请来的医师之中知道有假死之人,这才没有将叶帆当做妖孽给抓起来。 叶帆醒过来之后,一直就是痴痴呆呆的,书童文易叫他他也不应,文易没有办法,又请来医师给叶帆诊病。这具身体之中都换了灵魂,医师能够诊断出什么来,只是说叶枫受了惊吓云云,开了方子拿了银子就走人了。文易尽职尽责的按着医师的方子定时给叶帆吃药,药非常的苦。叶帆不想喝,几次想照实说出来,想想又觉着文易根本就不会相信,只能每天捏着鼻子把药给喝下去。 叶帆正回忆着,就听见乌篷船的顶棚被雨点砸的乒乓作响,一场大雨已经落了下来。 叶帆随手拿起挂在舱壁上的一柄长剑,这柄长剑还是叶帆在南京高中举人之后买的,在任何一个男人身心深处,都有跃马扬刀,征战沙场的梦想,叶帆也不例外。现在的叶帆看着手中的长剑,想着当时买长剑时的想法,不禁哑然失笑,叶帆虽说出身殷实家庭,在整个大明朝来说也是个富户,但可能是自小父母双亡的原因,叶帆的生xing懦弱,没有主见,要不是吴巧山忠心耿耿,这十年来叶帆的家产能让同族之人给淘换干净。如此xing格,就是平ri中看见打架都会绕着走,更不要说跃马沙场,征战天下了。 叶帆抽出长剑,剑身轻薄,模了模剑锋,并不锋利,也没有放血的凹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柄剑装饰用倒是不错,要是用来杀人,那可就差了许多。随手舞动了几下,使其来并不顺手,并且剑身太薄,随便拿什么东西来一磕,很容易就会断了。 叶帆叹了口气,把长剑从新挂会舱壁,借着窗口透进来的一点光亮,模索的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把匕首来,这把匕首是叶父留下来的遗物,叶帆小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叶父坐在前厅中把玩这把匕首,等到叶父去世之后,叶帆就把这把匕首当做念想带在了身边,这次去南京参加乡试,也带上了这柄匕首,想着路上防身。看着手中的短刃,叶帆怀疑,连鸡的不敢杀的那主,要是真的遇上歹人,到底敢不敢捅人一刀。叶帆抽出匕首,一道寒光刺了一下叶帆的双眼。眯了眯眼睛,叶帆仔细的打量起这把匕首,匕首仅长三寸,寒光四溢,模上去锋利异常。叶帆从头上拔下一个头发,轻轻的吹了过去,头发即刻断为两截,这把匕首即便是在后世,也是一柄杀人利器。 想到这,叶帆自嘲一笑,已经在战场上死过一次,换了一个身体,还是总想着杀人,真是死xing不改。把匕首插回壳中,和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 …… 一场豪雨过后,已经到了黄昏,天边的太阳已经失去中中午的暴烈,一层柔和的金光铺满了大地山河。 躺在床上的叶帆听着舱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同时文易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叶帆少爷,您应该起来吃药了……” 叶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是呀,自己不能总是纠结与是叶帆还是徐鹏这个问题,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改变不了了,在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天给了自己重新再活一回的机会,自己总不能那么的不珍惜。 章零零二 赴宴 文易手捧药碗推门进来,浓郁的药香一下子溢满了整个船舱。叶帆从文易的手中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后灌进一口茶去除嘴中的苦味。 “少爷。”文易接过药碗:“船家马上就熬好了粥,您多少喝一点吧,不要再干坐着熬夜了。您要是回去瘦月兑了形,我会挨爹的骂的。” 文易一边说话,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茶碗。叶帆看着文易,十五岁的年纪,脸上还稚气未月兑,就要照顾自己这个十九岁的成年人。叶帆坐直了身子:“文易,这几天辛苦你了。” 文易的动作一顿,疑惑的抬起头来,叶帆接着说道:“过了今晚,我们就回家可好?” 文易呆愣了一下,迟疑道:“少爷,您不在……” 话未说完,就停住了,叶帆知道文易想说什么,笑道:“不跟了,中举已经好一段时间了,想必吴叔再家里面都等的着急了,明天我们就走。” 叶帆想着之前的那个“他”还真是不知好歹,胡可儿十六岁开馆,十七岁便已经誉满南直隶。成名的这两年来,作为南京第一歌姬,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可不再少数,多少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即便是这次请胡可儿,陈媚瑶祝寿的顾天俊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胡可儿周旋于南京权贵之间,勉强维持着出淤泥而不染,但是现在不染不等于永远不染。地处江yin的叶家虽说也算得上是大族,但放在整个南直隶就不起眼了。更何况叶帆只是叶族的一个旁支子弟,虽说考中了举人之后在江yin叶家的地位有所提高,但是叶族还不会为了一个叶帆搭上整个叶家。现在的胡可儿,根本就不是叶帆能染指的。 叶帆头脑清醒的想着胡可儿,愈发的明白自己现在对胡可儿已经没有那种发昏了头的痴迷,经过后世化妆整容熏陶,叶帆觉得自己对美女已经有了相当的免疫力。 文易收拾完桌上的茶碗,一脸喜气的端出舱外,叶帆自嘲的笑了一笑,以前那主的年纪明明要比文易大,这么多天来却要让文易为他提心吊胆,老话说的还真不错,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刚刚在床上躺下,叶帆就听见外面传来文易和别人的说话声:“我带我家少爷谢谢你家小姐。” “要是真的有心感谢,还不如赶紧消失呢,要是真的因为我家小姐累的淹死一个举人老爷,回到南京我家小姐能让城里面的吐沫星子给淹死……”是一个清脆稚女敕的声音,她是胡可儿的贴身侍婢妙儿,年纪和文易不相上下。妙儿对于叶帆这个只是考中了举人就对自家小姐死缠烂打的叶帆特别的反感,说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听的。 十几岁的小萝莉就如此的牙尖嘴利,实在是让人生不出可爱的感觉,叶帆在船舱里面听了妙儿的话微微一叹。 尽管是叶帆做的不好,但是文易还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家的少爷,赶忙对妙儿解释道:“我都已经劝过我家少爷了,我家少爷说了,明天就会提前行船回江yin,不会再总是跟着你们了。” 妙儿的眼睛一亮:“真的?”还未等文易回话,别过头去不信道:“你骗我,你家少爷若是那么容易劝,你们就不用从南京一直跟到包港了。” 文易着急的要解释,从舱壁转过一个五十上下,双鬓微有白霜的老者问道:“你家叶公子的身体好了吗?这是要走了?” 文易拱手道:“谢廖爷关心了,少爷的身子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已经好多了,这些天来给廖爷添麻烦了。” 文易口中的廖爷名叫廖世豪,在南京开了一家武馆,这次胡可儿,陈媚瑶远赴昆山,廖世豪是胡可儿礼聘的护卫,前几ri过镇江府丹徒镇的时候,有十几个地痞流氓到画舫上挑事,被廖世豪带着几个徒弟轻而易举的就打下了河,自那起,文易就对廖世豪极为尊敬。 妙儿刚才对叶帆是极尽挖苦讽刺之能,文易心中生气,也不愿意和她说话,转而对廖世豪说道:“劳烦廖爷转告胡可儿姑娘,这十几ri来对胡姑娘多有打扰,还请胡姑娘见谅。明ri少爷和我就要顺水先回江yin,这些天来谢谢胡姑娘的照顾关心。” 廖世豪对叶帆这种被一个姑娘迷得昏头转向的书生也是极为不屑,不过他经历的人情世故多,尽管对叶帆是烦不胜烦,但是从不会在言语之中表现出来,听了文易的话,知道叶帆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让妙儿回舱室告诉胡可儿。妙儿虽不愿,但是不敢忤逆廖世豪的吩咐,小姐对廖世豪都极为尊重,自己做婢女的哪敢有半分的不敬。 听着舱外安静了下来,躺在舱室中的叶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尽管之前的种种并不是现在的自己做的,可是自己现在毕竟是借用了这个身体,听着妙儿的讽刺挖苦脸上还是有些火辣辣的。 没过一会儿,舱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文易的小脑袋又探了进来:“少爷,船家的粥已经熬好了。刚才胡可儿姑娘差妙儿送来了一尾鲜鱼,我已经让船家炖上了,您是现在就出来喝粥还是等着鱼炖好了一起吃?” 文易这一说,叶帆还真是觉着饿了,穿越过来这几天,一直就没有好好的吃东西,今天终于想开了,就觉着饿了起来。叶帆爬了起来:“先喝粥吧。” 出了舱门,叶帆抬眼看了看,太阳已经全部落下了山,天sè昏暗,豪雨过后,江面上已经起了雾,远方的景物也变得影影绰绰了起来。叶帆指着江对面问道:“文易,那里是什么,看起来那么大?” 文易顺着叶帆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少爷,那好像是一艘大船。” 叶帆仔细辨认了几眼,依稀看出对岸停的是一艘三桅千石的大海船,从船的吃水线来看,应该没有装载货物。明朝自朱元璋实行“海禁”之后,除了水师之外,如此巨大的海船在民间已经非常少见。叶帆正奇怪着,文易插口道:“少爷,可能是运送漕粮的船,应该是要去南京的。” 叶帆点了点头,但是心中的疑惑未解,漕粮运输的时间正是冬季,这个季节正是枯水期,如此巨大的海船根本就不可能在运河上航行。俄而叶帆把这些想法都甩出脑海,这些不该自己的事,即便是想关心,恐怕都关心不着。 叶帆和文易吃完了晚饭,天s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边挂着一弦冷月,清冷的照着大地。初秋的天气已有一丝丝的凉意,叶帆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青袍,正要回舱,就听着江面上传来叫声:“叶公子,叶公子……” 叶帆停下脚步,靠近船舷,就见廖世豪坐着一叶扁舟靠了过来。 “廖爷。”叶帆拱手作揖。廖世豪站在扁舟上朝着叶帆拱了拱手:“顾天俊听说叶公子要走,特在船上背下薄酒,请叶公子过船一叙。”话语之间对顾天俊并没有尊敬的神sè,反而有些反感。 叶帆本来想要回绝,但是看着是廖世豪来请自己,想必胡可儿,陈媚瑶也在顾天俊的船上,之前那主为了胡可儿落水都一命呜呼了,叶帆就想真实的看看这胡可儿到底什么神仙模样,能让一个举人如此神魂颠倒。跟在身后的文易扯了扯叶帆的袖子,担心少爷好不容易下决心要走,再见一次胡可儿又动摇了。 拍了拍文易的肩膀,示意无妨,叶帆这才从乌篷船跳到了廖世豪所乘的扁舟之上,江流平缓,在扁舟上也不觉着摇晃。 顾天俊所乘的坐船是一艘千石平地沙船,通过以前为数不多的记忆,叶帆清楚沙船是现在内河航行的主力船型,从一千石到五千石不等,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能调俄使斗风,顺风逆风都能航行,甚至逆风顶水也能航行。这艘沙船可不是叶帆那艘小小的乌篷船能够比拟的,露出水面的船身将近一丈高,长约十丈。有多个桅帆,船上的船工水手就有三十余人,这也能从侧面证明顾家的财力。 顺着绳梯爬上船,透过舱门上的纱幔,叶帆看见花厅之中已经坐了几个人。叶帆知道顾天俊的船上还有几个同乡,多为昆山人士,除了顾天俊中举之外,其余的几个是否中举叶帆就不清楚了。 叶帆进了花厅,花厅众人往这边瞧了一眼,脸上不屑的神sè尽露无遗,倒是坐在主座上的白面书生站起来向叶帆拱手道:“叶公子,听胡姑娘说你明ri就要回乡了,你我同榜举人,愚兄今ri略备薄酒为叶公子送行。” 此人便是南直隶乡试解元顾天俊,眉目疏朗,唇红齿白,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叶帆还礼道:“有劳升伯兄。”升伯是顾天俊的字。 “叶公子客气,请上座。”顾天俊良好的修养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不愧是大族子弟,家教甚严。 叶帆刚一落座,就听一声琴音轻响,袅若轻烟,渺如天籁,叶帆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触电似得一怔,世间竟有如此的绝sè女子。 章零零三 聘婷女子 虽然有着之前“他”对胡可儿的记忆,但是那毕竟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叶帆总是觉着像是隔了一层纱看不清楚,再说,女子的美丽不是记忆之中冷冰冰的画面所能呈现的。下午的时候看到妙儿就觉着她是个美人坯子,不过妙儿的年纪毕竟还小,那女子的魅力在她的身上还显现不出来。眼前的美人肤若凝脂,笔直秀挺的琼鼻下面烈焰般的红唇有着极美的曲线,双眸点漆如墨,仿佛能让人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五官无一不美,无一不jing致,洋溢的青媚月兑俗的风情。一身白衣胜雪,弹琴之间衣袂飘飘,当真是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女。叶帆前世经过化妆整容美女的熏陶,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电视电影上也没见到过,心想怪不得之前那主为她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耳边传来轻笑声,叶帆这才回过神来,见席间众人的目光皆看向自己,胡可儿面露不豫之sè,而其余众人面上皆有不屑的神情,叶帆知道刚才自己又发呆了,暗道一声惭愧,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看过去。 自元代戏曲兴起,明朝经过百年发展,现在正是“传奇”(即昆曲,古时称之为传奇)流行天下的时候。顾天俊昆山人士,正是传奇发源之地,这次请的胡可儿,犹善于昆腔中的清曲小唱,低声浅唱缠绵悱恻,高声喝唱铁马金戈,誉满南直隶。经过之前的调音之后,胡可儿衣衣呀呀轻柔嗓音唱了起来,初不成调,但听着仿佛心中痒处正被小手轻轻挠着,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宛如天籁…… 席间众人皆屏息凝气,除了船边的江水声,竟再无一丝声响,深怕漏听一个音节。一曲过后,胡可儿起身行礼,止住呼吸的众人这才发出轰然的叫好声,其中一三十岁左右头包清巾的文士赞叹道:“胡姑娘的歌声真的可以说是绕梁三ri,回味无穷。” 胡可儿敛身施礼:“玄载先生谬赞了。”叶帆这才豁然想起被称之为这个中年文士是谁,此人董其昌,字玄载,苏州人士,在今年的chun试之中高中进士,着翰林院编修,此次中秋,回乡探亲,也算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他与顾天俊同是苏州府人,算是同乡,因此,这才搭载顾天俊的船回苏州。 “胡姑娘真是伯牙之才,能得胡姑娘一曲,真是三生有幸。”顾天俊也在一旁附和道。 话音刚落,坐在顾天俊左手边的一个龅牙略显臃肿的蓝袍青年接口道:“胡姑娘既是伯牙,但不知谁是子期呢?”说完朝着顾天俊,胡可儿各看了一眼。 顾天俊胡可儿隔桌相望,面带笑意,点点情意尽藏于眉宇之间。叶帆心想应天府都说胡可儿对顾天俊亲睐有加,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从二人的表情看来指不定都私定终身了,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他叶帆身上,可怜之前那主竟然对二人之间的如此表现视而不见,穷追不舍,真是迷昏了头。 也许对胡可儿来说,等到顾天俊会试高中,还念着她的情意,衣锦还乡替胡可儿赎身当一小妾,在世间留下像王景隆苏三那样士子佳人的一段佳话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叶帆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相信自己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昏了头似得痴迷,胡可儿美则美矣,可惜接受了二十一世纪文化熏陶的叶帆觉着胡可儿年纪太小了。在后世之中,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们还在一个一个的上大学,叶帆对这种青涩的宛如青苹果的萝莉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一段清曲满堂彩,妙儿回后舱之中看了一眼,转回来禀报道:“媚瑶姑娘正在化妆,请诸位爷稍等片刻。” 在座诸位都是书生,把斯文挂在嘴边,自然不好意思催促,百无聊赖之间,倒是说起国事来了。叶帆自坐下之后一语未发,听着席间说话,锦绣文章倒是不少,但是真正实用的基本没有,只在穷究义理,水利农田,劝课农桑这一类实用知识基本没有。叶帆心中暗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倒不是虚言。 须臾间,陈媚瑶自后舱转出,此前叶帆在鹿鸣宴上也见过一面,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心思都在胡可儿的身上,并没有大加注意。今ri一见,叶帆不由得在心中赞叹:真是一个美人!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整个船舱为之一静,叶视环绕花厅,众人的目光都直直的看着她,董其昌和那个龅牙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陈媚瑶翩跹摇曳至花厅zhongyāng,轻启朱唇,屈身行礼道:“诸位公子,媚瑶这厢有礼了。” 顾天俊这才反应过来,双手虚托:“陈姑娘如此盛装,想必今ri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不知道陈姑娘今ri要表演什么?” “媚瑶前几ri刚刚习得一段西域舞蹈,时ri不久,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诸位公子见谅。”话音刚落,伴随着琴音叮咚,陈媚瑶踩着鼓点跳了起来。 叶帆与脑海中以前的舞蹈相互印证,陈媚瑶这段舞蹈与平ri所见的中原舞蹈有极大的不同。全身的关节灵活得象一条蛇,可以ziyou地扭动。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头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其身柔弱无骨,柔软让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折断。 “此女如此娇软,若能收入房中,将这一身柔术用于在床第之间,必会有无数情趣。” 叶帆听耳边传来的感慨,扭头望去,就见刚才还一脸正气大谈民生多艰的董其昌正翘着兰花指捋着长须感慨。感觉到叶帆的目光望向他,马上闭口不言,装模作样的欣赏起舞蹈来了。 叶帆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时候,胡可儿的琴音划过了最后一个音符,陈媚瑶也在这个时候结束了她的最后一个动作,众人轰然叫好,纷纷鼓起掌来。 陈媚瑶收身行礼,额头威汗,酥胸起伏,看来也消耗了不少的力气。顾天俊四下按了按手,等到众人的掌声都停了下来之后,微笑道:“敢问媚瑶姑娘,这套舞蹈可有名字?” “没有一个好名字,媚瑶只是根据动作称他为蛇舞。”陈媚瑶垂眉回答道。 叶帆想着刚才陈媚瑶浑身柔若无骨的扭动,倒真的像是一条美女蛇在游动。顾天俊展开折扇轻摇了两下:“蛇舞,虽然不够雅致,倒也贴切,有劳陈姑娘了。” 座下董其昌高声喊道:“刚才陈姑娘衣袂飘飘,宛如仙女下凡,如此仙舞怎能取‘蛇’这样庸俗不堪甚至是带着恶心的字眼。在座诸位皆满月复经纶,学富五车,为何不为陈姑娘重新想一个名字。” 在座诸人皆高声叫好,坐下之后皆冥思苦想,都为拔得头筹以博美人一笑,龅牙男最先按耐不住高声叫道:“既然是蛇,我们为什么不能称它为龙呢,我看就叫御龙在天好了。”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皆转往龅牙男处,并没有高声叫好,反而寂静无声。叶帆叹了一口气,时人常说红颜祸水,此言果然不虚啊。这龅牙男如此情急意切,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御龙在天”犯了忌讳,凿实的大不敬啊。 龅牙男见众人目光皆看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尴尬的咧了咧嘴,想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董其昌与这个龅牙男相邻而坐,有心替他解围,转过头来望着叶帆:“叶公子乡试中举,满月复韬略,刚才频频点头,想必已经心中已有所得,让我们来听一听叶公子的想法可好?”最后一句特地提高嗓音对众人说的。 在座诸位有几个不是举人,叶帆这次也是运气勉强挤进了中举榜单的末尾,这几人觉着自己的文章不比叶帆差,不敢去南京礼部闹事,却对叶帆暗暗地怀恨在心。而叶帆这十几ri来对胡可儿的纠缠,更叫众人相轻。众人见董其昌把矛头转向了叶帆,皆似笑非笑,面带讥讽的看了过来。 叶帆撇了撇嘴,暗道不就是刚才看了他几眼吗?此人还真是心胸狭隘,瑕疵必报。但是众人目光皆看向自己,知道避不开,站起身来四下行了行礼:“既然董兄开口,那我就抛砖引玉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见谅。”一顿,道:“董兄称陈姑娘的舞蹈为仙舞,那我就借用这个‘仙’字,这舞蹈名为‘天外飞仙’好了。” 众人皆一怔,刚才陈媚瑶说是蛇舞,众人皆想方设法的在这个“蛇”字上做文章,却未曾想到叶帆另辟蹊径,把他们准备半天的话都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花厅静默半晌,最后还是顾天峻拍了拍手说道:“叶公子真是文思敏捷,‘天外飞仙’四字真是贴合……”众人见顾天峻都这么说了,讪讪的笑了两声说了几句应景的话,但是讨美人欢心的机会被叶帆得去,众人心中皆抑郁不平,等待陈媚瑶谢过礼之后,众人话题又重新转到国策上来。 章零零八 伺机救人(三) 求收藏,求红票。 ***************** 廖世豪也是不拘小节之人,知道现在多说无益,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听看守我的那个水匪说可儿小姐等三个人被关在闺房之中,这一夜过去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说着眼睛一红,竟似要落下泪来。 叶帆奇怪的看了廖世豪一眼,很是惊奇他怎么会露出如此神态,按理说廖世豪只是胡可儿礼聘的护卫,昨夜他死守船舱被擒已经尽了本分。看来这一对主仆之间也有故事。 叶帆不是那种八卦之人,把昨夜自己听到简单说了说,能看出廖世豪知道胡可儿三人没有被糟蹋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听说挟持他们的是古风勇,右拳狠狠的锤了一下左手手心,咬牙切齿的骂道:“早就看出这小子不地道,想不到这龟孙子竟然是倭寇的少当家!”叶帆说完,廖世豪又要跪下,口中还说着:“承蒙叶公子和温爷不弃之恩……” 叶帆这次有了准备,一把拉住廖世豪的胳膊扶了起来:“等我们都逃出去之后再谢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胡可儿还被关押着呢,”温良靖接口道:“等救了她们上了岸之后再谢我们不迟。” 叶帆点了点头:“廖爷,这船上的厨房在哪?我们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吃点东西,你被关了一个晚上想必也是如此吧。” 廖世豪从倒在地上的赵老二的腰上抽出腰刀:“我这就带你们去,只是这画舫昨ri早已经被水匪们搜过了,也不知道还能不剩下些东西。” 廖世豪和温良靖要走,叶帆让二人稍等,把躺在地上的赵老二拖到柱子背后用绳子绑起来坐在地上,让其看起来还像是廖世豪被绑在立柱上,同时又把地上的血迹擦了擦,这才示意二人可以走了。温良靖已经适应了叶帆不断给他带来的惊奇,而廖世豪的眼中倒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即便是自己,做的也不能比叶帆更老道了。 三人从底仓小心的出来,甲板上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三个人小心的转到厨房,厨房也被翻的一团乱遭,蔬菜鱼肉一团乱麻,叶帆从碗柜里面找出了几个饼子,三个人赶紧分了分。可是这点东西哪里能够,叶帆又从地上地上捡起了两条大鱼一块五花肉,表面的尘土用匕首刮了刮,切下一块肉来塞进了嘴里,除了腥味重一点,倒也不是难以下咽。 廖世豪和温良靖吃惊的看着叶帆,叶帆用匕首从五花肉上切下一片递给温良靖,温良靖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匕首上接过肉片塞到了嘴里面,看的出来,温良靖只是胡乱的嚼了嚼,然后一整块的咽了下去。廖世豪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从灶台边上找到盐巴,三个人都知道,现在他们就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去,可就真的再没有人救他们了。 把鱼和肉吃了一大半,三个人正在一起商量是先去救人还是先杀水匪,从厨房外面隐隐的传来了说话声,看来水匪也有禁不住饿来找东西吃。三个人迅速的藏好,就见两个水匪说说笑笑的推门进来,其中一个转身关门的时候猛然发现藏在门后的叶帆笑眯眯的看着他,惊得要大叫,叶帆抬起匕首就捅进了他的脖子狠狠的往右一切,半个脖子都被切了下来,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命呜呼了。等着叶帆抬起头来的时候,另外一个水匪也被廖世豪和温良靖合力解决了。 廖世豪看看倒在地上还“咕嘟咕嘟”往外冒着血的水匪,在看看握着匕首的叶帆,眼神之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叶帆刚才在底仓救他的时候他背对的叶帆,没有看见叶帆动手,听说的远远没有眼见来的震撼。出手狠辣果决,干净利落,这真的是几天前那个还被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无用书生吗? 叶帆也不管廖世豪吃惊的眼神,皱着眉头说道:“过不了多久那些水匪应该就能发现有人混上船了,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察觉,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不知不觉间,叶帆又回到了那个发号施令的教官的角sè。 三个人把尸体拉到里面的杂物间,把地上的血迹简单的擦了一下,猫着身子出了门,廖世豪在前面带路。画舫主甲板上面还有两层建筑,是个小型的船楼,胡可儿的闺房就在船楼的二层,周围还有一圈回廊,极其jing致。三个人从后面小心的从船尾后面的梯子爬上船头,廖世豪在梯子上小心的探出头看了看,安全之后三个人这才爬了上去。 胡可儿的闺房后门和窗户都已经被木头给钉死了,闺房里面死一般的沉寂,倒是前面隐隐传来说话声,叶帆细听了一耳朵,应该是水匪在吹嘘弄女人的事。叶帆给廖世豪和温良靖一个眼sè,用手比划着示意他两人从后面绕过去,他跳上船顶爬过去。 三个人分头行事,叶帆手脚并用如一只壁虎在屋顶迅速游动,来到屋顶另一侧的飞檐上,叶帆小心的趴下头去看了看,两个水匪一左一右的坐在门口,吐沫横飞的在讲着荤话,不时间还爆发出十分猥琐的笑声。 猛然间在另一侧的回廊上发出“咚”的一声,坐在回廊上的两个海盗同时jing觉的抬起头来,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低声说道:“去看看!” 话语之间另外一个已经站了起来,叶帆在屋檐上又听见那个年纪大的声音:“带着家伙,总是要提醒,还他妈的不长记xing。”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猛然间传来一声低喝,叶帆知道廖世豪和温良靖得手了。左脚一发力,腿弯勾住屋檐,整个身子猛地伸了下去。屋檐下的那个海盗听到那边传来的低喝声刚好站了起来,和悬在半空中拧着腰的叶帆几乎是脸贴着脸,叶帆都能看到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脸上的肌肉因为吃惊都扭曲到了一起,就在这刹那的时间里,叶帆的右手已经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而左手则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几个呼吸之后,叶帆掐在脖子上的左手已经感觉不到脉搏,这才松开手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把土匪尸首小心的靠在门框上,从下面看还以为他只是倚在门框上睡着了。 廖世豪和温良靖也走了过来,叶帆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内还是悄无声息。廖世豪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小姐,是我。” 停了一会儿才从里面传出了胡可儿难以置信的声音:“廖叔,是你吗?”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阵推柜子搬椅子的声音,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了。妙儿从里面直接扑进廖世豪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廖世豪抱着妙儿进了闺房,这个时候也不能管那些凡夫俗理,叶帆和温良靖也闪身进了房间。 胡可儿和陈媚瑶相拥坐在一起,两张jing致细腻的美脸贴在一起,交相辉映,在略显昏暗的房间之中宛如一轮明月。可惜的就是眼睛红红的,略微有些破坏美感。看见廖世豪进来,两个人又掉下眼泪来,接着看到叶帆和温良靖,胡可儿疑惑的问道:“廖叔,你们这是?” 廖世豪放下妙儿,回答道:“叶爷和温爷救了我。” 趁着廖世豪和胡可儿说话的功夫,叶帆打量了一下环境,两张粉红纱帐,还有一个梳妆台,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胭脂香味。只是在门口杂乱的堆着两个柜子几个凳子,看来刚才在门外听到里面推柜子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些。叶帆哑然失笑,门外的那些倭寇们想要进来,难道就靠着这几个柜子凳子就能挡住他们了吗? 胡可儿仔细的看了一眼这才看出脸上和胸口上喷了不少血的是叶帆,和陈媚瑶一起起身对着温良靖行礼道:“多谢温爷的救命之恩。”从以前叶帆给她们两个人的印象,叶帆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救人的自然是温良靖,叶帆只不过碰巧赶上了,刚才廖世豪那么说只不过是照顾叶帆的面子才把他也给捎上了。 温良靖想要解释,叶帆摇了摇头。要是以前的叶帆,出了这么打的风头,自然要在胡可儿和陈媚瑶跟前显现一下自己的英雄气概,可是现在的叶帆并不在意这些,现在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才能够逃出升天,不要说前面的两艘大船,就现在这艘画舫上面,还有好几个海盗没有解决呢。 章零零九 伺机救人(四) 叶帆和温良靖出了门,把门外的两具尸体拖到船尾的杂物仓里面藏好,贴着船舷潜行到他们刚上船时有海盗睡觉的船舱边上,舱门虚掩,叶帆贴着舱门仔细的听了听,吃惊道:“不好,船舱里面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温良靖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他们还没有发觉到船已经混上人来了,先把里面这两个人解决掉,剩下的几个再说!” 叶帆也是果断之人,当即不再犹豫,推开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有没有给老子带点东西回来,老子也饿坏了。” 叶帆吃了一惊,还以为被发现了,等到听完海盗说的话,知道把他二人当成刚才去厨房找东西的那两个水匪了,叶帆并没有答话,猛虎一样扑向躺在床上还未睁开眼睛的水匪,右手捂住他嘴巴的同时,左手的匕首已经刺破了他的喉管。 这个水匪在叶帆扑倒他身上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已经看到了匕首露出的寒光,而后他就觉着脖子一凉,就听见了鲜血喷溅的声音,同样的声音他听到无数次,迟疑了一下这才想明白自己的喉管被割破了。他想捂着他被割破的喉管,可是叶帆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想要往里面吸气,可是空气全部顺着那个割破的喉管跑了出去,“咕嘟咕嘟”的形成了几个气泡。 叶帆站起身来,用那个海盗的衣服擦了擦匕首和自己手上的血,另外一个海盗也被温良靖给勒死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慌慌张张的叫嚷声:“不好了,廖世豪跑了,赵老二死了……” 眨眼之间叫嚷的海盗就推开了舱门,舱门打开的一刹那,叶帆把匕首像飞刀一样直直地甩了出去,深深的插进了水匪的脖子里面。水匪手握着脖子上的匕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帆,嗓子里咕噜出来一个“叶”字就倒在了地上,看来这个人踩过点,认识叶帆。 叶帆弯下腰拔出匕首,皱了皱眉头:“靖叔,你去告诉廖爷水匪已经发现我们了,留在那和廖爷一起保护胡可儿吧。廖爷一个人照看三个小姑娘太吃力了。” “那你呢?”温良靖转过头问道。 “我要把整个船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叶帆回答道。 温良靖本来想说“一个人能行吗?”,但又想起叶帆挥手间杀人的手段,背上一层冷汗,话到了嘴边变成:“你自己小心。” 叶帆点了点头,出了舱门下了底仓。 温良靖回到胡可儿的闺房,廖世豪确认安全之后才给温良靖开了门,看到叶帆不再后面,惊恐道:“叶爷不会……” “没有,船上的水匪应该被杀干净了,叶爷去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温良靖打断廖世豪的话,脸sè凝重道:“要是还有的话,就已经发现我们了。” 妙儿从一旁插话道:“叶公子他一个无……文弱书生,能行吗?”差一点就把“无用”二字吐了出来。 温良靖瞥了妙儿一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即便是廖爷,也不能做的比叶爷更好了。”接下来,温良靖小心的听着船舱外面的动静,一边细细的把自己和叶帆在水中相遇,上传救人的经过说给四个人听。 廖世豪亲眼见过叶帆动手,并没有觉着吃惊,胡可儿,陈媚瑶等三人心中可震撼的多,和以前文弱无用,唯唯诺诺的叶帆相比,反差也太大了,一时之间三人都接受不来。 温良靖说完,船舱之中沉寂了一会儿,三女子面面相觑了半晌,胡可儿最先反应过来,自责道:“刚才倒是轻慢了叶公子。” 说话之间,舱外传来脚步声,廖世豪机jing的问道:“谁?” “叶帆。” 廖世豪确认之后才打开舱门,叶帆闪身进来:“船上我已经细细的搜过了,没有水匪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舱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胡可儿站起身来向叶帆行礼道:“多谢叶公子的救命之恩。”陈媚瑶和妙儿都跟着胡可儿屈身行礼。 叶帆惊了一下,双手虚扶了一下:“大家共同逃命罢了,哪里用的着谢不谢的,三位姑娘不必多礼。”一旁的廖世豪看着叶帆的目光澄澈,再也没有以前看胡可儿的那种痴情迷离,暗道自己以前真是看走了眼,如此的一个人物在以前竟然会认为是个无用书生,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站在一旁的温良靖可不管廖世豪心中怎么想,问道:“叶爷,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隐隐中,众人已经把叶帆当成了主心骨。 “靖叔你还是叫我叶帆吧。”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温良靖叫自己“叶爷”,叶帆还真没脸答应。 “我看了一下,在我们的后面有一艘大船,行进速度要比我们的船速快的多,等他们靠近了之后再向他们求援,这样机会大一点。”叶帆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 站在后面的陈媚瑶不解的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弃船呢?” “你觉着我们三个人带着三个姑娘能游到岸边吗?”叶帆笑眯眯的反问道。 “我记得在船尾还有一条小船呢,我们可以乘着它逃走。”妙儿声音焦脆的插话道。 叶帆转过头来:“小船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被水匪们弄走了。”妙儿听了吐了吐舌头,那娇俏可爱的模样仿佛现在他们并没有处在险境。 一直没有说话的胡可儿柳眉轻皱问道:“后面的那艘船能出手相助吗,要是他们知道船上有好多水匪,恐怕就……” 胡可儿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叶帆沉吟片刻,说道:“一会儿我们要把船点着,造成起火的样子,这样后面的那艘船应该会救人的,就是不知道胡姑娘舍不舍得?” 未等胡可儿回话,廖世豪做主道:“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舍不舍得的,确实是个好办法,如果那艘大船不来救人,那些水匪想要回过头来登船也不可能。” 说话之间叶帆上下打量了胡可儿几眼,看的胡可儿面sè绯红,妙儿拉过陈媚瑶在她的耳边嘀咕道:“那副痴迷的书生模样又来了。” 叶帆并没有当意,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三个姑娘家实在是太扎眼了,廖爷,我记得船上还有不少的船工的衣裳,麻烦您去拿过来行吗?” 廖世豪会意,出去给三个姑娘找衣裳,叶帆环视了一下船舱,从梳妆台上拿了一盏灯上的琉璃罩。 胡可儿还以为叶帆舍不得,说道:“不值什么钱的。” 叶帆从里面抹了一把油灰,笑道:“普通百姓家也用不起。”说完开始把油灰抹在胡可儿的脸上。 感受着叶帆有些粗糙的手指在脸上滑动,胡可儿一阵羞涩,脸都有些红了,好在脸上抹了不少的灰,看不出来。 叶帆抹完了之后捻了捻手指,真是触手冰凉,女敕滑无骨。看着胡可儿清媚的眼睛,心中忍不住一荡,直到胡可儿从他的手中接过琉璃盏才回过神来。看见三个姑娘家把脸都抹黑了,不过脖颈子还白的耀眼,提醒道:“你们把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都抹上油灰,要不然反差太大了。” 等到廖世豪把衣裳拿回来,叶帆三人走出舱门,廖世豪站在回廊上往后面看了看,对叶帆说道:“后面的大船已经过来了,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 温良靖也往船后看了看,吃惊道:“这么大的船,估计得有三千石了吧。” 叶帆对这个时代的称量单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听了温良靖的话混乱的“嗯”了一声:“我们要赶紧准备了,分头去找些东西,一会儿在船尾集合。” 廖世豪和温良靖去找一些易燃的东西,慌乱之间只从后面的那些舱室之中找到了一些衣服和些干木头,倒是叶帆在厨房找到了一桶芝麻油,还在厨房旁边的一个舱室之中找到了一些黑炭。 等三个人在船尾汇合的时候,胡可儿等三位姑娘已经换好衣服从船舱之中出来,三个姑娘即便是穿着粗麻衣裳,把面容抹得黢黑依然掩饰不住秀气,尤其是胡可儿一双眼睛,依然是那么清媚迷人,要是细看的话恐怕很难掩饰的住。 叶帆点着最下面的衣裳,火苗“蹭”的一下就蹿了起来,烧着上面的黑炭冒着滚滚的浓烟升上天空,叶帆从里面拿出一根点燃的木条,转过身随手把木条扔在了船楼上。 后面的大船已经看到了画舫着火,明显加快了速度,并且从船右舷放下了一艘小船,小船上四个人划着浆往画舫这边来。,叶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大船不过来救人,叶帆也就真的只能是带着三个姑娘游到江边了。 等着小船靠在了船尾,叶帆率先跳上了小船,再把三个姑娘从船尾接了下来,抱着胡可儿的时候,叶帆轻声的在胡可儿的耳边说道:“低着头,尽量别让人看见你的眼睛。” 章零壹拾 伺机救人(五) 求收藏,求红票 ************************ 胡可儿会意,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眼睛。 等着廖世豪最后一个从画舫跳到船上来的时候,画舫上的船楼已经被烧倒了,劈啪作响。那个虬髯汉子用竹篙往画舫上使劲一撑,小船缓缓的离开了画舫,虬髯汉子一边划着船,一边开口问道:“这船怎么在江面上着了?” 叶帆还未答话,就听见从画舫的另一边传来了呜呜喳喳的呼喝声,转眼之间,一艘快浆船从画舫的另一边钻了出来,快浆船的船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水匪,看见这艘小船,挥舞的大刀让这边停下。 “那是倭寇,在画舫的前面还有他们的大船,赶紧逃。”叶帆紧张道。 虬髯汉子吃了一惊:“倭寇!倭寇已经消失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 坐在船边的叶帆舌忝了舌忝嘴唇:“来不及细说了,我们现在只知道这群倭寇来自孤悬海外的陈千山岛。” 快浆船离着小船越来越近,叶帆也拿起小船上的浆片帮着划船,无奈小船上的人不少,而且是逆流,和快浆船比有着较大的速度差距,这眨眼的功夫,快浆船离着小船只有五十步了。远处的大船显然也发现了那艘快浆船,加速往这边开了过来,可惜距离有将近两百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就在这个时候,虬髯汉子把手中的竹篙递给了温良靖,从船尾的破麻袋底下拿出了一张硬弓,调好了弓弦,又从破麻袋底下拿出一个箭筒,夹了一支在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快浆船。 虬髯汉子拿出弓箭的时候,叶帆还真是吃了一惊,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手是唯一的远程兵种,号称冷兵器之王。在民间除了猎人,根本就不会有弓箭。并且从眼前这虬髯汉子气定神闲的模样,怕是在弓箭上的造诣极深。 叶帆还没有来得及想下去,快浆船已经离着小船不足三十步了,这么个距离几乎都能看清楚快浆船上倭寇凶神恶煞的表情,坐在叶帆身边的胡可儿下意识的搂住了叶帆的胳膊,眼神紧紧的盯着那艘快浆船。 虬髯汉子豁然起身,弯弓拉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支长箭流星般的shè了出去。弓弦还在嗡嗡作响,叶帆就看见站在快浆船船头的一个倭寇应声而倒,看样子是shè在了咽喉上。 叶帆,廖世豪和温良靖齐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好箭法!”倒是船上跟着虬髯汉子一起来的三个人没有什么反应,还在闷头划船。 快浆船上的倭寇被shè到了一个人,呼喝声一滞。看着倒在船头的同伴尸体,并没有吓得退缩,反而激发起他们的凶xing,怒骂声越发大了来,不过并没有反击,看来快浆船上倭寇准备不足,并没有把弓箭带上。 虬髯汉子也不回话,弯弓拉箭,不断重复着这一个动作,直到shè倒了第三个人以后,这些倭寇才晓得拿出圆盾或者是船上的木板挡在周围,以抵挡虬髯汉子jing准的弓箭。但是即便是这样,虬髯汉子也能找到他们露在外面的手臂或者是双腿,虽说并不致命,起码能让他们暂时失去战斗力。 虬髯汉子shè了六箭,快浆船离着小船不足二十步,距离是越来越近了,叶帆已经把长刀握在手中,准备接弦战。就在这个时候,从快浆船上飞速的投过来两个掷矛。小船上的众人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准备不足。眨眼之间那两根掷矛已经越过了二十步的距离,叶帆只来得急把胡可儿压在身下,而后就觉着左胳膊一疼,感觉一种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就留了下来,一根掷矛就钉在了叶帆身边的船舷上。 叶帆抬起身来,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划船的一个人的右肩膀被shè了一个洞穿,掷矛还卡在他的肩膀之中,豆大的汗滴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看样子十分的辛苦,只是咬着牙没有喊出来。 虬髯汉子看着自己的兄弟受伤,怒吼了一声,把钉在船舷上的掷矛一把拔了出来,使劲全身力气反掷了回去,就见那支长矛穿过盾牌齐根没入,听着盾牌后面传来一声惨叫,看着那角度,盾牌后面的倭寇不死也是重伤。而虬髯汉子的胳膊也是微微颤抖,看样子是暂时月兑力了。 这个时候趴在叶帆怀里的胡可儿才发现叶帆血顺着叶帆的手臂流了出来,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紧紧的攥住叶帆的衣襟,哭喊道:“叶公子你怎么样了,伤着哪了?”她这一喊,坐在前面的陈媚瑶和妙儿都转过头来,看着叶帆流满鲜血的左臂,吓得都哭了出来。 叶帆担心她们三人被看出是姑娘,大吼了一声:“不要哭了!”三人果然听话的闭上了嘴巴,一脸梨花带雨的望着他。叶帆撕开左臂上的衣袖检查了一下:“没事,只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快浆船上又接二连三的掷过几根掷矛来,不过这次小船上的人有准备,都被拨开了。就在快浆船离着小船十步远的时候,后面那艘三千石的大船的支援终于到了,离着还有四五十步远,大船上的弓箭手已经开弓shè箭,小船到快浆船之间十五步距离内内覆盖了一层箭雨,既有shè在圆盾木板上的“咄咄”声,也有弓箭shè在水里的“啪啪”声。偶尔有一两支箭的距离不够,也都让叶帆,温良靖等人给拨开了。 快浆船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小船趁机与快浆船拉开了距离。快浆船一看追击无望,再等一会儿估计能被箭雨shè成刺猬,缓缓的撤退了。 小船上的人这才常常的松了一口气,慢慢的靠近大船,大船上放下绳梯,那个虬髯汉子先扶着那个受伤的汉子上了船,叶帆等人这才依次顺着绳梯爬上了大船。 受伤的汉子早已经被人付下去疗伤,那个虬髯汉子也不见踪影,刚上甲板,叶帆等人的刀就已经被摘走了,叶帆等人也是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在并没有搜身,要不然胡可儿那三个姑娘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六个人被领进了船头的一个船舱之中,一个三十上下郎中已经等在了里面,等六个人进来之后,就开始给叶帆治伤,估计是那个虬髯汉子吩咐了下去。郎中小心的把叶帆左臂上的衣服剪开,整个左臂鲜血淋漓,胡可儿又变得眼泪汪汪了起来。 郎中小心的用盐水把伤口洗净,上臂被豁了一道大口子,看上去触目惊心,轻轻一按,还在不住的往外流血。身旁的胡可儿看着伤口恐怖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紧紧拉住了叶帆的衣袖,一旁的陈媚瑶和妙儿也开始抹起眼泪来了。 郎中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伤口要是再往里面深半寸,这一条胳膊可就废了。”胡可儿知道叶帆这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紧紧的拉着叶帆的衣袖。郎中往伤口上倒上了满满一瓶的金疮药,又用纱布缠了好几圈,仔细的扎紧,这才过去洗手。叶帆就觉着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这金疮药是什么成分,趁着郎中用毛巾擦手,叶帆站起身来行礼道:“多谢郎中,不知道郎中高姓大名?” 郎中瞅了叶帆一眼:“我姓邓,你们称我为邓郎中就好了。” “多谢邓郎中,鄙人现在身无分文,能否请邓郎中告诉一个详细的名字,待鄙人回乡之后,必有重谢!”叶帆感激的说道。 “我的医术等不了大雅之堂,一会儿船主人来了,你谢谢船主人就行了。”邓郎中拿起桌上的药箱谦虚道。 “不知道船主人是谁?能否请邓郎中告知一二。”叶帆追问道。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说话之间,邓郎中已经出了舱门。 等着郎中走了之后,一直站在叶帆旁边流着眼泪的胡可儿跪倒在叶帆身前:“多谢叶公子的救命之恩,叶公子的大恩大德,可儿永世不忘!”陈媚瑶和妙儿也跟着胡可儿一起跪下。 叶帆本来想去扶一下,但是胳膊受了伤,没包扎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包扎完了这一活动,痛的叶帆呲牙咧嘴,嘴唇都哆嗦。叶帆咬着牙回答道:“胡姑娘,你在画舫上都已经谢过了,我记得那个时候就说大家都是一起逃命罢了,没什么救不救的,胡姑娘你言重了。”说完给温良靖递了一个眼sè,示意他把三个姑娘扶起来。 胡可儿还要说什么,船舱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而后舱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虬髯汉子躬身道:“爹,被救下的那六个人现在就在里面。” 叶帆知道船主人来了,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点礼数他还是懂的。 章零十一 老将邓子龙 求收藏,求红票 ************ 进门是一个六旬上下的老者,须发尽白,但是jing神矍铄,头戴万字巾,身穿青蓝直缀长袍,双目炯炯有神。看见屋子里面有三个人跪倒在地,看着叶帆低声问道:“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说话间就停在了门口,身材高大,帽冠几乎都顶到了门框。 见有外人来了,胡可儿等三个姑娘都站起身来,叶帆带着其他人一起对老者躬身行礼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在下叶帆,敢问老先生高姓大名。” 老者摆了摆手,找了张椅子坐下:“江中遇险,互相援手那是应该的,没什么救命不救命的。”虬髯汉子自然而然的站在了老者的背后,冷静沉默,仿佛是一柄重剑,古拙无锋。 老者看叶帆胳膊上还有伤,示意叶帆坐下,自我介绍道:”老朽姓邓,邓子龙。” “您难道是邓老将军!”站在门边的温良靖惊呼道,叶帆等人听了温良靖的话,也是一脸的惊讶,想不到眼前这位颇有点仙风道骨的老者竟然会是一位将军。 “将军?早已经不是了。”老者自嘲的笑了笑,不过叶帆还是听出来这算是默认了。老者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指着虬髯汉子给屋子里面的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邓续辉。” 叶帆等人又慌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多谢邓先生。” 邓续辉只是一笑,并没有说话。邓子龙往胡可儿等三个姑娘家身上看了一眼,问道:“这三位是姑娘吧。” 叶帆心中一怔,刚才在小船上胡可儿哭的时候就担心被人看出来,看样子还是没有瞒过邓续辉的眼睛,坦然道:“是啊,在江上遭遇了倭寇,穿成这样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你们一直说你们遇上了倭寇,据我所知,在嘉靖末年,倭寇就已经被平定了,能把详细情形说一下吗?”邓子龙问道。 叶帆看向温良靖,毕竟是他告诉叶帆那些人是倭寇的,由温良靖来解释能更清楚。 温良靖把从昨天晚上倭寇截船开始到最后点火烧船的过程讲了一遍,隐去了为什么要劫画舫的那一部分,只是说倭寇顺手,温良靖在描述的过程中,尤其渲染了叶帆的有勇有谋,不仅是邓子龙和邓续辉的目光频频的看向叶帆,就连已经大概听过廖世豪说过的胡可儿等三女也是频频的看着叶帆,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 当知道叶帆还是今天秋闱刚及第的举人的时候,邓子龙一直不动声s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情来,待到温良靖讲述完毕后,邓子龙转向叶帆夸奖道:“叶公子倒真是文武双全。” 叶帆谦虚的笑道:“小子这点微末技能哪里登的上大雅之堂,要说功夫,还是邓兄厉害,一柄长弓用的那是出神入化,在小子看来,没有十几年的功力肯定不行。”站在胡可儿身后的妙儿听着叶帆才和人家见了两面就和人家称兄道弟,撇了撇嘴,心中暗道:真是自来熟。 邓子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叶帆继续深究下去,脸sè变得凝重起来,问道:“倭寇还劫了一艘船,船上还有好几个今年秋闱中举的举子。” 叶帆正sè回答道:“是的,这次秋闱解元顾天俊都在那艘船上。” 邓子龙左手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心,愤恨道:“真是可恶。”进了船舱一直没有说话的邓续辉开口道:“这位温船家,刚才听你说那些倭寇自己说过他们是来自陈千山岛,你知道这个陈千山岛在哪里吗?” 温良靖遗憾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根据我的分析,这群倭寇应该不会把这些举人押往陈千山,他们应该在海外随便挑一个小岛,在那里勒索赎身银。” 邓子龙感兴趣的问道:“为什么?” “小人年轻的时候也在海外跑过几天的船,在小人的印象之中,在近海处,还没有这样一个岛屿,这个陈千山岛孤悬海外,要是真的把他们带回陈千山再告知这些举子的家人话,实在是太远了,来回一趟估计要十几天,倭寇会闲麻烦的。再就是估计倭寇也不放心让这些举人知道陈千山岛在哪,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层风险,毕竟水师也不是吃素的。”温良靖分析道。 就在这个时候,船舱外面的甲板上一阵喧哗,邓子龙和邓续辉对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叶帆等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没有跟出去。等着两个人走了出去后,陈媚瑶按耐不住好奇心率先问道:“温船家,你刚才说这位老先生是什么将军,这是真的吗?” 温良靖点了点头:“不过,这位应该就是在南疆战场闯下了赫赫威名的邓子龙将军。” 叶帆这个时候脑子里面突然闪现出这么一个人名,似乎是自己以前听过,叶帆也不知道自己是穿越来之前的记忆还是原来那个叶帆本来的记忆,两个人的记忆叠加在一起,叶帆都有点恍惚了。 “邓老将军是江西丰城人,嘉靖八年考中了武举,在嘉靖年间倭寇肆虐的时候,邓老将军率领江西官兵进驻福建泉州一带,英勇抗击倭寇达十余年,先后转战福建、广东沿海,大小数百战,屡立战功,一步步由一名下级军官成为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将领。” “邓子龙被调回江西,先后任抚州把总、鄱阳守备,并在江西铜鼓一带成功平定了李大銮起事。但是真正让邓老将军成名的还是万历九年奉命进入黔任武靖参将,一举平定了“五开兵变”,从那个时候起,邓子龙老将军的威名才真正传遍的大江南北。” “后来在抗击东吁王朝(缅甸)侵略云南战争中,邓子龙老将军率三千人驰援云南,三战三捷,并且攻下缅甸副都阿瓦。”温良靖简单的说了一下邓子龙的生平。 叶帆对‘李大銮起事’和‘五开兵变’没有一丁点的印象,知道这不管是在当世还是在后世史学家的眼中,都是一些小事,并不如人眼,这让他对温良靖的身份再次好奇了起来,开口道:“靖叔对邓老将军很熟悉啊,对老将军事迹真是如数家珍。” 温良靖听了叶帆的话脸上流露出回味的神情,仿佛是回到了过去:“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最崇拜的就是邓将军。”说完自知失言,躲开了叶帆的目光。 一旁的妙儿开口问道:“温船家,刚才您说是邓将军的时候,我看老先生似乎不是很高兴啊,还说以前是将军,现在不是了,这是为什么?” “听说好像是虐待腾冲兵被弹劾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温良靖回答道。 听到温良靖说道这,叶帆猛然想起了这个邓子龙是谁,他就是救过清太祖,救过努尔哈赤的那个人,在清朝的时候清廷还修建了邓子龙的寺庙,是整个清廷顶礼膜拜的保护神之一。想起这些,叶帆的心中五味杂陈,倒不是以为他救过努尔哈赤心中有什么想法,这几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呢,要怪的话也只能是怪明朝自己不争气。心中的不舒服是因为想起了这位邓子龙老将军最后是在抗ri援朝的战场上和李舜臣一起战死了,看着眼前自己的救命恩人在若干年以后死于他国异土,自己很有可能会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叶帆觉着真是有些窒息。 话说到这,邓续辉推开了舱门,对屋子里面的人说道:“有一艘大海船朝着在前面停了下来,你们看看是不是倭寇的坐船。” 叶帆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给预料中了,倭寇果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不过叶帆现在也不怎么担心,在画舫上的时候,叶帆把方方面面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了,他甚至想到了救自己的船会不会在倭寇的压力下再把他们几个人给送回去,甚至叶帆都想到了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应该采取什么行动。现在来看,应该是用不上了,刚才的那一阵箭雨就可以看出即便是邓子龙现在已经不再领兵,但是身边的这些护卫战斗力依然犀利。而且老将军就是抗击倭寇出身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会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倭寇妥协的。 叶帆几个人绕过桅杆来到船头,在晴朗的天空下能清楚的看到那艘大海船上正在调遣人马,缓缓的往这边驶来,看来船上的倭寇对刚才的失败并不甘心,接下来恐怕是一场大战。 跟在叶帆后面的妙儿把手搭在额头上朝着那边使劲看了看,指着东南面高声喊道:“廖叔,你快看,顾天俊顾公子的船就在那边。”清脆的女儿声传出了老远,船上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这里,陈媚瑶拉了妙儿一下,妙儿这才意识到不对,吐了吐舌头藏在了胡可儿的身后。 “那就是那些举子的船吗?”邓子龙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 叶帆答应了一声:“不错,只不过现在不知道倭寇有没有把他们给转移了。” 章零十六 受邀入军 求红票,求收藏 ******************* 邓子龙撩开衣襟下摆坐在了椅子上,说道:“辉子已经把你们救人的过程跟我说了,真是年轻有为,少年英雄。” 叶帆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站起来说道:“蛮力气,邓先生过奖了。” “不用这么谦虚,叶帆你有没有兴趣参军啊!”邓子龙张口问道。 叶帆愣怔了一下,他来到这个世界连十天的时间都不到,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没有考虑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呢,邓子龙如此一问,倒真是把叶帆给问住了。 一旁的邓续辉看叶帆迟疑,以为叶帆心中不愿意,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帮叶帆圆场道:“爹,叶兄现在可是个举人。”此时已经是明朝中叶,文人当政,现世之下文人的地位要比武将高得多,邓子龙就是因为当年在云南边境抗击缅甸侵略的时候,闹出了虐待腾冲士兵的丑闻,被一个比他品级低得多的言官弹劾,这才被夺了将职。再说了,叶帆年仅十九岁就中了举人,算得上是个天才,三年之后指不定就高中进士,入朝为官。这让一个前程似锦的举人去参军,传了出去那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邓子龙这才醒悟过来,起身给叶帆作揖道:“这个倒真是老朽唐突了,还望叶帆你能海涵。”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给自己行礼,叶帆吓得跳了起来,连忙还礼道:“能得到邓先生的赏识,那是在下的荣幸。只不过在下现在也是刚刚中举,还未还家,这将近一个月家人想必也等的着急了,这次恐怕就不能陪邓先生前往京城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情,能否容在下考虑一下,和家人商量一二。” 邓子龙听着叶帆话说的委婉,但是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叶帆这是要拒绝自己,摇头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眼前的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刚毅果决,出手果断,办事绝不拖泥带水,很对自己的脾胃,若能加入军中,经过自己的教,想必也能是一代名将。可惜啊,竟然刚刚中了举人,想着自己第一次看中一个年轻人就要这么白白错过,心中有些意兴阑珊,站起身来就要起身告辞。 而在叶帆的心中,想的可不一样,叶帆能够中举和现在这个灵魂可是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叶帆自己也知道,现在自己对那些要人命的八股文可没有什么兴趣,连古人古文都未必能看得懂,要去考进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对于邓子龙的提议,叶帆倒也不是不同意,只不过他的前世就是死在了战场上,心中下意识的就对入伍参军有些抵触而已。 见邓子龙的脸sè有些黯然,叶帆连忙解释道:“邓先生,您看要不这样好不好,小子看今天的一场厮杀,您穿上的不少弟兄都受了伤,那些轻伤的还好说,您看像续辉兄这样的重伤号在跟着您北上京城,一路上车马劳顿,舟船颠簸也是极为不便,您看不如让邓兄等重伤员一起去在下的家,等他们伤好了之后,想必您这次去京城的目的也已经清楚了。到时候小子肯定也就考虑清楚了,您派人捎个信过来,要是小子想要参军,就和续辉兄他们一起启程,您看可好。” 叶帆说完了这番话,邓子龙这才明白叶帆刚才并不是推月兑自己,确实是需要回家看看,虽说还是不能确定叶帆是否能入伍,不过这想比一开始一点希望没有可是好多了。不等邓续辉插话,邓子龙当即拍板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倒时候叶小兄可不要让老朽失望啊!”说完邓子龙极为高兴,哈哈大笑的离开了。 邓子龙一走,跟着上船的胡可儿等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胡可儿等三位姑娘已经换上了女装,在桅杆风灯的照耀下,白皙的脸颊微微的带着一点红晕,鼻梁高挺,眼眸顾盼之间洋溢着清媚月兑俗的风情,真是美的令人窒息。连一旁大大咧咧的邓续辉都坐直了身子,微微的抬了抬自己的伤腿,巴望着胡可儿能往这边看一眼。 叶帆恭送了邓子龙之后凝神看着走过来的胡可儿好几秒钟,半晌才回过神来行礼道:“胡姑娘,在下有礼了。” 胡可儿看着叶帆的左臂被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一阵心疼,本想上前关心几句,但是见叶帆彬彬有礼,礼貌尊重,眼神之中已经没有在遭遇劫匪之前的那种痴迷,心中竟然有些黯然,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还以为他看到自己去赴宴生气了,有些焦急的解释道:“在江宁已经收了顾公子的大笔银两,这次顾公子相邀,可儿没有什么理由推月兑。”说完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叶帆一眼,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媳妇。 一旁的邓续辉看着胡可儿像是惹了情郎生气的小姐一样向叶帆解释,转了转眼珠子,心中了然,登时就泄了一口气,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吃了起来。叶帆没有想到胡可儿开口第一句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倒是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不介意,犹豫了一下叶帆才回答道:“胡姑娘说笑了。” 两个人之间竟然一时无话,气氛尴尬的沉默着,妙儿看着两人冷了场,慌忙插进话来说道:“小姐,天晚了,该睡了。”胡可儿见叶帆也没什么话和她说,心中失望,向叶帆告辞,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了叶帆一眼,才带着陈媚瑶和妙儿往船楼那边走去。 胡可儿还没有走远,邓续辉迫不及待的凑到叶帆的身边促狭的笑道:“叶兄,看来你艳福不浅啊。” 叶帆狠狠的瞪了邓续辉一眼说道:“胡姑娘是佳人,我却不是才子啊。” “叶兄能文能武,你不是才子谁是才子,难道只有那些会写又臭又长的酸腐书生才能是才子吗?”邓续辉瞪大眼睛不服气的问道。 叶帆想了想,这才回答道:“当今解元顾天俊那才是真真的才子,我曾有幸拜读过顾公子的锦绣文章,真正的文中有丘壑,心中有块垒,等到来年,顾公子入京会试,即便是不能高中状元,进士也是囊中之物。而我,考个举人也是吊在了榜尾,差一点就落榜了。我的文章和顾公子比起来,不值一提啊。”叶帆这倒不是谦虚,顾天俊家学渊源,书香门第,重生之前的叶帆虽然嫉妒顾天俊和胡可儿暧昧的关系,却也不得不敬佩顾天俊的才学。 邓续辉虽然读书识字,但是真的让他评判文章,才学就不够了,他听叶帆给的顾天俊这么高的评价,嘴上倒也不敢再胡说,低声胡乱嘟囔了一句。又抓起桌上的鸡腿啃了起来。 胡可儿带着两个姑娘虽然走远了,但是话随风送,叶帆和邓续辉两个人的对话却清晰的传入三个姑娘的耳中,妙儿听完低声嘀咕道:“这叶公子倒也还有自知之明。”胡可儿回过身来瞪了妙儿一眼,有些生气的说道:“多嘴!”倒是把妙儿吓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了。转过墙角的时候看着叶帆和邓续辉还坐在船头不知说些什么,口中轻叹,神sè有些黯然的进入了船舱。 子夜时分,陈媚瑶被一阵寒意冻醒了,睁开眼睛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本想继续睡觉,却感觉到胡可儿不再自己身边,拿着胳膊支起身子看了看,胡可儿一个人坐在屋中的小桌子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媚瑶披了一件衣裳从暖和的床上爬了起来,先给胡可儿披上衣裳,再跑到另一张床边上看了看,见妙儿睡的正酣,这才回身到桌边坐下,模了模桌上的茶壶,还有些温热,给胡可儿倒了一杯茶才开口问道:“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胡可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低声回答道:“没什么,睡不着。” 陈媚瑶还以为这一天过得凶险刺激,把胡可儿给吓着了,安慰道:“姐姐,今天一切都过去了,那些倭寇也已经被打跑了,在宴席上我们不是也听王镇抚说过,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倭寇短时间内不敢再这么胡来了,就放下心吧。” 胡可儿低下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yin影里里面:“我倒不是在想这个,只是心中有些烦闷罢了。” 陈媚瑶虽然看不见胡可儿的神情,但是听着话语中有着郁苦,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那你这是怎么了?” 胡可儿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媚瑶,在你看来,你觉着是叶公子好还是顾公子好?” 陈媚瑶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是听着胡可儿的话,还是有些吃惊:“姐姐,您不会是喜欢上叶公子了吧,您忘了当初他痴缠着你的时候你是如何厌烦他了。” “这个你不用管,”胡可儿脸蛋一红,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就说一说你就选谁就行了。” 陈媚瑶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要是我有这个机会,我肯定会选顾公子。” 章零十七 回江阴 求收藏,求红票 ******************** 胡可儿并不惊讶,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仿佛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姐姐,你我虽说不是娼籍,但也都是风尘女子,不管是嫁给顾公子还是叶公子,都逃不掉做妾的命。你我无非都是想找一个能真正心疼自己的男人嫁了而已。将来即便是韶华已逝,男人还能心疼着自己。叶公子再这次倭寇劫船之中确实是有勇有谋,颠覆了以往给我们的那种懦弱无用的印象。他救了你我的xing命,我心中自然是极为感激,想必姐姐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救命之恩毕竟是不能跟我们的终身大事混为一谈。顾公子和叶公子比起来,不论是家世,还是功名,都要远胜一筹。刚才在甲板上你我都听见了,顾公子等到chun闱之时,即便不能够高中状元,中一个进士也是绰绰有余的。你和顾公子能在他未成名时相知,待到他金榜题名,必定不忘你的恩情。最后,不要怪妹妹说句姐姐不爱听的话,要是你真的想要嫁给叶公子,叶公子能拿出姐姐的赎身银吗?”陈媚瑶劝说道。 胡可儿知道陈媚瑶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听着她使劲夸着顾天俊,心中便没有来的一阵生气,尤其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尽管说的是事实,但是听起来还是十分的刺耳,低着头声如蚊呐的说道:“那万把两的赎身银,我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陈媚瑶心中狠狠的嫉妒了一把,虽然知道平ri之中胡可儿的恩客极多,能够攒下不少银子,但是胡可儿成名不足四年,能够攒下上万两的银子,真是让人大吃一惊。恩客打赏的银子,花楼就先要要抽调七八成,剩下的才能供自己花销,像胡可儿这样的花魁,花销也是极大,就说这次受顾天俊之邀去昆山,那艘画舫就值上千两的纹银,画舫船上的船工仆役,也是极大的一笔开销。平ri之中看胡可儿也是前呼后拥,排场极大,和官宦家的小姐一般无二,能攒下这一份银子,倒真是让陈媚瑶觉得眼前的胡可儿神秘了起来。 但是这个念头在陈媚瑶的心中也是一闪而过,未去深想,接着劝道:“姐姐,为这样的一个男人值得吗?晚上的话您也听见了,叶公子未必能够一心一意的待你,再说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等到有一天我们年老珠黄,指不定就被那些负心人扫地出门了呢。” 胡可儿沉默,陈媚瑶转过桌子拉着胡可儿的双手:“姐姐,别想了,这种事情都要随缘的,早点睡吧。” 胡可儿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脑海之中浮现处在小船上,危险来临之时,叶帆把自己压在身下的景象还有顾天俊在风流倜傥的身影,两种情景交替闪现,一时间,胡可儿竟然有些痴了。 *********************************** 第二天,叶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ri上三竿了,船上是人声鼎沸,叶帆穿戴整齐出了房门,晴空万里,一扫昨ri雾蒙蒙,yin沉沉的天气,阳光shè的叶帆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拄着双拐的邓续辉出现在叶帆的面前:“叶兄,醒了,你要是再不起床我都打算进去叫你了。”叶帆看着大船上有不少人在往停在大船旁边的一艘双桅帆船上搬东西,惊讶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邓续辉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要去你家做客啊,老弟这次你可要好好的款待款待我。” “什么?”叶帆喊出口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是对邓子龙说过要请船上受伤的弟兄到家中养伤,但是怎么又多了一条船呢? 邓续辉看出了叶帆的疑惑,指着那艘双桅帆船说道:“我们要乘着这艘船去江yin。这艘船是那个王宇波给我们雇的,用不着你花钱。” 叶帆在船舷边上看着往帆船上搬的东西不少,惊讶道:“除了邓兄你,还有几个人要去啊?” “大概有二十几个吧。”邓续辉皱着眉头回答道,看来他也不是很确定。 “二十几个,那留在船上保护邓先生的人手够了吗?”叶帆问道。 “没事,我爹船上还有五十几个护卫呢,再说了,这次王镇抚会出海送我爹,会一直送到山东那边,那些个乌合之众总不敢再海上公然打劫官军吧。”邓续辉回答道。 叶帆靠近邓续辉低声问道:“这个王镇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自从知道古风勇是倭寇之后,叶帆对不知底细的人不怎么敢相信。 邓续辉没有想到叶帆会怀疑王宇波,嗤笑了一声回答道:“放心吧,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要是他真有这个想法的话,就不会大张旗鼓的在码头上举行饯别宴了。”说到这,邓续辉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低声的告诉叶帆:“你想想,我们在他的地界上遇上了倭寇,而且我爹这次还要上京城等候皇上召见,他是担心我爹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说他剿匪不力,这才上赶着办这些事,是希望我爹能承他的情,要是有机会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更好了。” “都绑了今年秋闱的几个举子,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住吗?我估计不出十天,这件事奏折就能出现在皇上的御书房了。”叶帆盯着码头上搭起的几个凉棚问道。 “你我都知道有人会上奏折,我爹作为经历过这件事的人,肯定要被皇上问起的,到时候我爹只要是稍微给王宇波带两句话,是剿匪不力还是战船破旧可就有极大的不同了。”邓续辉给叶帆解释道。 叶帆恍然大悟,要是被安上一个剿匪不力的罪名,估计王宇波这个吴淞所镇抚就做到头了,但要是因为战船破旧,年久失修,恐怕王宇波不但不会被革职,指不定来年拨给吴淞所的军费还会增加呢,真是“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是他们啊。 这个时候从两个人的背后传来一个焦脆的女声“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咬耳朵,也不怕让人笑话。” 叶帆和邓续辉两个人同时闭上嘴巴转过身来,不但妙儿在,胡可儿和陈媚瑶也在,胡可儿一身纯白襦裙,宛如后世金庸作品之中的小龙女,不食人间烟火。而陈媚瑶的穿了一件粉sè对襟长衫外面还加了一件带花比甲,仿佛是空谷中的幽兰,出尘空灵。两大人间绝sè亭亭玉立的往那一站,就能够吸引大多数人的目光。叶帆吞了吞口水,喉咙有些干涩的问道:“你们三个怎么在船上,没有去赴宴吗?” “码头已经被那些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给占满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位子。”妙儿撅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回答道。 胡可儿瞪了妙儿一眼,掐了掐她的脸颊骂道:“就你话多。”码头上都是许浦当地有名的乡绅地主,据说常熟县的县太爷也在这,这些话要是传到那个县太爷的耳朵里面,足可以治一个“大不敬”之罪打上二十大板了。 叶帆和邓续辉哈哈笑了两声,不以为意。胡可儿这才放下心来,转过身来对叶帆行礼说道:“叶公子,可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叶公子能够答应。” 叶帆眨了眨眼睛,脑子却已经急速转了一圈,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胡可儿所要求的是什么事,要是借钱的话,自己可是身无分文,也应该去和顾天俊说呀。叶帆还礼道:“胡姑娘不必客气,只要是在在下的能力范围之内,在下必不敢推辞!” 胡可儿直起身子开口道:“我和廖叔等人商量过了,想要搭叶公子的船回南京。” 叶帆吃了一惊,疑惑道:“胡姑娘,你们不是还要去昆山给顾……” 胡可儿打断了叶帆的话说道:“叶公子,可儿几人这次遭逢大难,多亏了叶公子的仗义援手才能险死还生。但是可儿所乘的那艘画舫上的船工皆生死不明,其中的大部分恐怕已经做了那些倭寇的刀下亡魂,这件事情因可儿起,心中愧疚难当,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去贺寿了。”说道伤心之处,胡可儿的双眸之中蓄满了盈盈泪水,泫然yu泣。 叶帆迟疑片刻:“胡姑娘,不瞒你说,这艘船是王镇抚送邓兄和几位这次重伤的伤员前往在下的家中养伤的,要是邓兄不反对,在下也没有什么意见。” 一旁的邓续辉连忙拍着胸脯说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只要是几位姑娘别嫌我们这些当兵的粗鲁就行了。” “多谢邓公子了。”胡可儿等连忙给邓续辉行礼。 邓续辉想要扶一把,但是又怕失了礼数,粗大的嗓门喊道:“胡姑娘不必多礼,能为几位姑娘效劳那是在下的荣幸。” 叶帆在一旁看着邓续辉这么个粗鲁汉子文绉绉的这么绉上了两句,差点笑出声来,看他那模样,只怕是骨头都轻了两分,那还有昨天在动辄杀人的凶相。 章零十八 男儿理应带吴钩 求红票,求收藏 ********************* 邓续辉转过脸来看着叶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猪哥相被叶帆看了个干净,有些羞愤,为了转移视线,大吼道:“曹二蛋,你他娘的给我过来。” 一个二十岁上下,面容有些黢黑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邓爷,您找我有事?” 邓续辉给叶帆介绍道:“曹二蛋,也是常州府人,算是你的半个老乡。”说完又给把叶帆介绍给曹二蛋。 叶帆拱手道:“曹兄。”邓续辉指着胡可儿说道:“二蛋,你去安排几个人帮着那几位姑娘把东西也搬到那艘帆船上,找个位置好一点的舱室,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胡可儿即便是背对着这边也是身形窈窕,腰肢款款,就是看这背影就知道是个美人,曹二蛋一脸猥琐的低声对邓续辉说道:“呦,邓爷,什么时候有这本事钓姑娘啊,这才认识了几天那人就打算跟你走了?” 邓续辉拍了一把曹二蛋的后脑勺,笑骂道:“滚你娘的,人家可是冲着叶兄来的,当心叶兄不高兴了上去削你。行了,别磨叽了,赶紧搬东西吧。”说完转过身来对叶帆说道:“叶兄,我们弟兄打闹惯了,叶兄可别放在心上。” 叶帆微笑道:“哪有,我还羡慕邓兄能有这样的战友呢。”刚才邓续辉和曹二蛋的对话让叶帆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前世,在军营中和自己的弟兄嬉笑打骂,心中染上淡淡的感伤,但俄而又让叶帆赶出心中。昨夜邓子龙邀请自己参军入伍的话又在叶帆的耳边响起,也许得邓子龙将军推荐入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重新再活一次,叶帆依然能够找到把自己的后背放心交给他的战友。 “这个曹二蛋也会跟着我一起去江yin,这次一起去你家算上我是十六个伤兵,其中六个的伤挺严重的。三个断了骨头,剩下的三个不是腿被砍了一刀就是胳膊给砍了一刀。他娘的,老子平时训练他们都白训了,碰上那么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有这么受伤的。”邓续辉又开始在叶帆的面前发起牢sāo来。 叶帆斜眼看着左腿上绑着绷带的邓续辉,眼中的神sè不言而喻。 邓续辉羞恼的恨不得把双拐摔倒叶帆的脸上去:“老子这是不小心,不小心懂吗?” “邓兄那你算不算是这六个重伤员中的一员?”叶帆不依不饶的问道。 “算!”邓续辉闷头答了一句。 叶帆接着问道:“邓兄,你刚才不是说要去二十几个人吗?其余的人是谁?”叶帆也不想招些不明身份的人回家,这样也太扎眼了。 “曹二蛋算一个,还有昨天给你治伤的那个邓郎中也算一个,还有六个人和我们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身边也能有信的过的人。”邓续辉给叶帆解释道。 ******************************* 转眼之间,又到了黄昏,夕阳把整个大地都铺上了一层金光,印照在江面上,晃得人眼花缭乱。 王宇波给邓子龙的践行宴一直等到中午方才结束,叶帆通过这件事情才知道邓子龙早年创下来的名声有多大,即便是在许浦这个小地方,邓子龙也是大有名气,昨夜邓子龙的船才停在渡口,今天来拜见的乡绅之中竟然有从太仓县城赶过来的,从许浦到太仓县城的距离不近,一夜之间得到消息在赶过来,估计跑死两匹马都有可能。那乡绅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亲眼见邓子龙一面。 直到中午,叶帆才有时间挤上前去跟邓子龙道别,等着叶帆从许浦启程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偏西了。 乘坐倭寇大船的时候只是一天半夜的就从包港飘到了许浦,叶帆本来以为即便是走的晚,当天的夜里就应该能到江yin,哪里知道问过了船家才知道,这逆水行舟可是慢的很,起码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够抵达江yin。 晚上吃饭的时候,船家考虑的极为周到,三个姑娘在船楼上,而叶帆和二十几个伤兵再加上温良靖和廖世豪,在船头摆上了酒宴,菜也十分的丰盛,有机有鸭有鱼有肉,让一众伤兵是好一阵的欢呼。当世之人,有几个不好酒,军营之中不能随便喝酒,这帮子当兵的也是馋毁了,抱着酒坛子就不撒手,生怕有人跟他们强似得。 一干人等吃完了晚饭,船头已经是一片狼藉,有几个士兵都喝吐了,被人扶了回去。要是以前的那个叶帆,喝那么多酒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虽说身体还是那个身体,但是jing神上已经被后世那些酒jing勾兑的高度数的烈酒熏陶过的灵魂来说,这纯粮食酿制的酒只能说是清冽,度数上可就是差了好多了。 叶帆晃了晃脑袋,身子有些沉重,但是意识却清醒的很,吩咐船家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转回头来船头也就剩下了邓续辉,温良靖两个人,廖世豪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就推月兑不能再喝,早早的去睡了。 邓续辉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了一块抹布,正不断的擦拭的他那件奇怪的兵器。温良靖箕坐在甲板上,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叶帆晃动着身子在邓续辉的身边坐下,口吃有些不清楚的问道:“邓兄,你这件兵器叫什么名字,怎么模样这么奇怪?” 邓续辉把手中的抹布扔在地上,回答道:“这件兵器没名字,这是我在南疆和缅甸的军队作战的时候,从他们的一个指挥官哪里缴获的,我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看着这件兵器打造的蛮jing致的,想拿回来做个收藏,但是后来越用越顺手,后来就随身带在了身上。”说着邓续辉凑近了叶帆,把兵器上的花纹和血槽指给叶帆看:“你别看这兵器长得怪模怪样的,可是一旦被捅一刀,留下的伤口特别奇特,而且还很难愈合,即便是没有扎在要害上,单单是流血,就能让人死。” 叶帆心中一悸,难道这把兵器是还有像我一样穿越过来的人制造出来的吗?一想到这里,叶帆心中默然激动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邓兄,我能看看这件兵器吗?” 邓续辉把兵器丢给了叶帆,叶帆接着挂在船头的灯光仔细打量,心中一阵失望,这柄武器除了在形状上和三棱刺有些相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共同点,它比后世那些三棱刺更短,血槽也少,刺入身体内再往外拔的时候应该没有三棱刺那么顺手,而且这兵器的表面开过光,很容易反光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真的是穿越过来的人做的,做出来的三菱刺一定不会让它反光。 邓续辉看叶帆看的很仔细,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样,很不错吧。” 叶帆轻轻的模着武器的刀口,在银月的照耀下,泛着寒光,点了点头说道:“在当世来说,确实是一把好兵器,可惜呀……” 叶帆的这句“可惜”倒是勾起了邓续辉的兴趣,转过头来问道:“哪里可惜了?” 叶帆摇头晃脑的说道:“可惜之处有两点,一点,这柄武器表面会反光,很容易让人提前察觉,第二嘛……” “你倒是说呀。”邓续辉听着叶帆说道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急的有些抓耳挠腮,催促叶帆赶紧说。 叶帆吊足了邓续辉的胃口,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第二嘛,就是没有一个好名字喽。” 邓续辉想不到第二条竟然是这么一个答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叶兄是中过举子的人,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可是强多了,要不叶兄就给起个名字算了。” 叶帆轻轻抚模着刀身,神情刹那恍惚,马上回过神来说道:“既然是三棱的,不如就叫三棱刺好了。” 邓续辉把“三棱刺”几个字在口中喃喃自语了几遍,点了点头:“倒也是贴切,那你说的第一条怎么办?” “第一条也好办,把表面涂上一层磷,刀身就会发白,这样就不会反光了。”叶帆回答道。 “磷?那是什么东西?”邓续辉问道。 叶帆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当今世上还根本就没有元素这一说法,这一问竟然邓续辉给问住了,叶帆前世作为国家机密特种兵的教官,说上一句夸张的话,那可真是“上天能擒龙,下海能捉鳖”,但是现在从物质之中提取磷,倒是把叶帆给生生的难住了。 邓续辉看着叶帆面露难sè,识趣的不再追问,从叶帆的手中接过三棱刺,正sè的看着叶帆:“叶兄,我问一句话,希望你能正面的回答我。” 叶帆看邓续辉神sè严肃,也端坐在椅子上:“邓兄,你说?” “我还是昨晚我爹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愿意参军吗?” 叶帆沉默片刻,想着白天邓续辉和曹二蛋之间的战友情,叶帆希望能够在这个世界再次体会到这种温暖的情谊,坐直身子坚毅的回答道:“男儿理应带吴钩,挥斥猛志及四方!” 章零十九 家国天下 求红票,求收藏 ****************************** “说的好,”一直箕坐在甲板上的温良靖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叶帆和邓续辉转头看着温良靖,温良靖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男儿生应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豪气干云的吟完这四句诗,叶帆和邓续辉难得看见温良靖真心流露,正静待下文呢,温良靖歪倒在船舷边上,竟然响起了阵阵的呼噜声。 叶帆和邓续辉哭笑不得,本以为温良靖借着酒劲能喊出什么豪言壮语,可是想不到竟然醉了过去,叶帆招呼船家把温良靖送回舱房休息。邓续辉目送温良靖被送回舱房的时候,在船舷一侧看见了一角白sè襦裙。 叶帆重新坐下,邓续辉感兴趣的问道:“刚才你和温爷说的好像不一样啊。” 叶帆点头:“对呀,温爷说的是原诗,出自南唐李贺。南唐当年毕竟是偏安一隅,格局太小了。他想的不过是收复唐朝边关,恢复盛唐荣耀而已。” 邓续辉不以为然,开口道:“叶兄,当年李贺还能说收复失地,而如今,我大明四海成平,恐怕我们就连这个收复失地的机会都没有啊。” “四海成平?”叶帆冷笑了一声,不由的想起后世史学家对万历的评价,“明亡于崇祯,始于万历。”崇祯若能生在明代中叶,以他的勤政,想必会是一个好皇帝,可惜大明的皇位传到他手中的时候,历史的车轮已经不可扭转,崇祯虽竭尽全力,但还是逃不过亡国之君,遭千古骂名。 “邓兄,如果真的是四海成平,你觉得我会决定参军入伍吗?”叶帆反问。 邓续辉不解,静待叶帆下文。 “咱们且不说鞑靼逐年寇边,帝国南部的缅甸,越南也是逐年入侵,关于这个想必邓兄比我更清楚。” 邓续辉点了点头,邓子龙将军被弹劾夺职之间,已经在云南沿线抗击多年。叶帆接着说道:“而在贵州,四川,杨应龙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已经是为祸多年,而当今朝廷却对杨应龙应该是打是和一直举棋不定。” “这些都只是疥癣之疾,动摇不了我大明的根本。”邓续辉不以为意的说道。 “疥癣之疾?想必朝廷之中有邓兄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啊。”叶帆叹了一口气:“当年太祖皇帝刚刚起事的时候,想必元代朝廷中认为是疥癣之疾的也不在少数,太祖皇帝在最后不也坐了天下。” “杨应龙有何德何能,竟然有资格跟太祖皇帝相提并论。太祖皇帝当年雄才大略,而杨应龙只不过是一个窝在山沟里面做着皇帝梦的井底之蛙而已。若杨应龙走出四川的十万大山,我敢打赌,不出半年,杨应龙必将枭首伏诛。”邓续辉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叶帆沉重的回答道,也许他这一代还成不了事,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大明最终还不是被陕西四川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毁了根基吗?叶帆知道现在和邓续辉说这些他也不赞同,也不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接着说道: “刚才说的是内乱,我们再说外敌,鞑靼逐年劫掠,这个自不必说。处在东北的满清,也已经是蠢蠢yu动。而那东洋倭国,五年之内,和我大明帝国必有一战。” “就那东瀛小国,国小力微,会来挑战我大明的尊严?”尽管叶帆说的是信誓旦旦,但是邓续辉心中还是半信半疑。 叶帆笑道:“邓兄,不如我们来打个赌,五年之内,若我大明和东瀛一战,那我就输你一千两银子,若是你输了,你也输我一千两银子可好。” 邓续辉搓了搓手,嘿嘿的笑了两声:“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不认账啊。”一千两银子对邓续辉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看他那模样,这一千两银子仿佛已经进了他的腰包。 说完这些,邓续辉瞥了一眼船楼的角落,那一角的襦裙还停在那里,看来这墙根还是没有听够啊,邓续辉想着这半天叶帆侃侃而谈,自己差点就给蒙住了,心中捉弄之心顿起,挑了挑眉毛问道:“叶兄,问你件事,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叶帆把能说不能说的今天晚上和邓续辉说了不少,心中也是畅快,开口道:“邓兄,你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兄,现在这胡姑娘能上这条船完全是冲着你,就连我这大老粗都能看出胡姑娘对你的情意,我怎么倒是看你一直若即若离的呢。”邓子龙一边问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漏出来的那片白sè衣角,听见自己问这个问题,那白sè衣角一颤,却并没有跑开,心中一片雪亮。暗道:叶兄,做哥哥的可就只能帮到你这里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可就看你自己了。 叶帆怔了一下,没想到邓续辉直接把话题从家国天下转移到儿女私情上来了,脑海中浮现出胡可儿那聘婷袅袅,清新月兑俗的风情,心中一荡,而后脸上略显黯然:“邓兄,我是有苦衷的。” “你成亲了?正室还是个母夜叉?”邓续辉瞪着一双牛眼问道。 “没有,小弟现在还未成亲呢。”叶帆回答道。 “那你有个屁苦衷,一个大老爷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船上救人的时候那么干脆果决,怎么就在这儿女私情上这么黏黏糊糊不干脆呢。”邓续辉不满道。 叶帆叹了一口气:“胡姑娘这样天仙般的人物谁会不喜欢呢,说出来也不怕邓兄笑话,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给胡姑娘赎身。” 这个邓续辉倒是没有想到,疑惑的问道:“这给胡姑娘赎身要多少银子啊?” 叶帆沉吟了片刻:“我估模着怎么也要一万两。” 邓续辉瞪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吼了一句:“怎么要这么多的银子?”一万两银子在平ri之中足够两营士兵一年的开销,足够一个中等家庭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胡可儿就算是名传南京城,享誉南直隶,也用不上这个身价啊。这年头,给一个娼ji赎身,千把两那可就顶天了。就算胡可儿是个清倌人,也用不上一万两啊。 叶帆叹息道:“邓兄,南京城中曾经有人为胡可儿开价八千两,花楼都没同意,你说要不要一万两。也许我把家产都卖了能凑出这一万两银子来,可是给胡姑娘赎身之后呢,难道让她和我一起受苦吗?与其如此,对她就好吗?” 邓续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一万两银子,就是在他的心中,也要仔细的掂一掂分量,船头上一时沉默了下来。等到邓续辉回过头来再看向那个角落的时候,那一角白衣早已经消失了踪迹。 而另一边的胡可儿面sè羞红,心儿怦怦直跳,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回了船舱,陈媚瑶,妙儿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听清楚,心中想的就是:他是喜欢我的,他是喜欢我的。 胡可儿开始的时候并未打算去听墙角,只是去趟厕所而已,回来的时候看船头只有喝的醉醺醺的三个大男人,怕他们喝醉了酒摔下了船,本来只是想要劝他们早点睡,碰巧听到叶帆那句“男儿理应带吴钩,挥斥猛志及四方”。当时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股心思,就停住了脚步,站在墙角偷听了起来。听着叶帆侃侃而谈,越发的觉着这个男人让自己心折,心中还奇怪怎么以前就认为她是个懦弱无用的书生呢。 后来听到邓续辉问叶帆喜不喜欢自己,当时羞的本想偷偷跑开,可是脚下仿佛是生了根似得就是挪不动步子,听到了最让自己羞涩却又是满心欢喜的话,那个令自己心折的男人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不想让自己跟着他受苦而已,这样的男儿要是不值得嫁难道去嫁给那些个已经年近半百,胡子花白的糟老头子吗? 躺在床上一直欢喜到半夜,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章二十四 威风凛凛 求收藏 ***************、 叶永白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叶帆,仿佛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叶帆一样。这次在包港经历劫匪,还真的是让叶帆月兑胎换骨,不同以往了。想不到在包港经过生死劫之后,还真是让叶家出了一个人物。 叶永白看着叶六还趴在地上直哼哼,招手让他过来,“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叶六的脸上,yin沉着脸问道:“是谁让你跑到这来逼吴巧山交出田宅地契的?”其实现在大家都知道叶六是受了二公子的差遣。但是叶六这个时候也知道要死撑着不承认,不然还在叶帆手里的二公子真的有可能被逼着去叶帆父母的坟上磕头认罪。 叶六不敢反抗,跪倒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辩解。 叶永白yin沉的对叶武岩吩咐道:“抽二十鞭子!” 叶武岩怔了一下,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手上可不敢怠慢,吩咐两个乡勇把叶六当场给捆了,想要送到叶家宗祠的时候,叶永白阻拦道:“不用,就在这抽,在这叶家坝,谁也不能没有规矩。”说完看着拿刀挟持了二公子的叶帆,一字一顿的说道:“谁要是坏了规矩,谁就得受惩罚。” 叶武岩不敢忤逆叶永白,吩咐乡勇把叶六按在长凳上,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方锦帕,塞进了叶六的嘴里面,拿着铁鞭子亲自行刑。叶六不敢反抗,想要求饶也说不出话来,生生的挨了二十鞭子,等鞭子打完的时候,叶六已经活活的晕了过去,再打下去,可就真的要人命了。 这会儿功夫,叶家坝那些上了年纪的族老也都赶了过来。先是训斥了叶帆一顿,明白了事情原委之后,都纷纷说叶六该罚,受这二十鞭子也是轻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二公子的问题。 叶永白看着站在旁边的林伯江,这老东西虽说没把幸灾乐祸摆在脸上,但是摆明了也没想插手。叶永白五个儿子,老大叶锦松袭了门荫在běijing任职,老二叶锦林可是一直就被当着未来的家主培养,剩下的叶锦森,叶锦梁要么花天酒地不务正业,要么才七八岁的年纪,要是叶锦林出了意外死在了叶帆的手里,叶家这回可是热闹大了。 看着叶六晕过去,吩咐叶武岩把人给送回去。看见叶锦林还被叶帆扣在手里面押着,暗道叶帆这份镇定和深沉的心机远远不是叶锦林能比的,叶锦林一辈子都忘不了今ri所受的屈辱,自己百年之后叶帆哪里能够甘为锦林差遣?若是任由他羽翼丰满,难保未来不会成为叶家本宗的大祸。转念一想,叶家今ri出了一个如此人物,这份手腕和心机,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比的过他,要是能掌握在手中利用好了,我叶宗这是又迎来了一次飞速发展的机会。又瞥了林伯江一眼,要是这次把叶帆给逼出叶宗,恐怕这林家能上赶着把他给拉拢过去。再看看把叶帆保护在里面的几个外乡人,手中苗刀出鞘,环视周围,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相于的。 叶永白不知道叶帆这生死几天经历了什么,但是知道现在当着乡勇民众和叶家坝几个外姓宗族的的面也不能不公允的处置。转头看向叶帆,似乎没有看见叶帆手里的刀还架在二儿子的脖子上,很是欣慰的说道:“我叶家正是缺少你这样有担当的弟子,我想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说完把目光转向了叶锦林:“你未来是要做家主的,且不说现在叶帆又功名在身,就算是族中普通的一员,你也应该给予应有的尊重,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转过头去吩咐叶武岩:“将二少爷绑了送到宗祠里!”叶武岩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叶帆的匕首还抵在叶锦林的脖子梗上面呢,即便是上去绑人,叶帆能给这个机会吗? 叶帆知道这件事能处理到这种局面已经是极限了,叶锦林死不承认指使了叶六,他也没有办法。叶永白给了自己台阶下,自己也不能太不识好歹。匕首稍微往外一撇,把叶锦林向前一推。围观的众人见叶帆放了叶锦林,心中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叶锦林被推了一个趔趄,叶武岩赶紧上去着二公子。一月兑离叶帆的掌控,站稳了之后叶锦林就破口大骂道:“我cāo你八辈……”话还没有说完,叶永白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上去,怒骂道:“看我回去不找你算账!”叶武岩一看这老少两位都在气头上,也不敢在让二公子在这呆下去,绑自然是不敢绑,带着几个乡勇捂着叶锦林的嘴巴,生拉硬拽的把叶锦林给拽走了。 叶锦林的身影在胡同口消失不见了,众人才把目光转到还站在门口的叶帆身上,都不知道叶家的宗主这次是要怎么收拾这个刺头。 叶帆毫不犹豫,大丈夫能屈能伸,双手捧着匕首向叶永白拱手道:“即便是叶六犯错在先,我叶帆也难逃冲突之失,还请家主责罚。” 叶永白眯着眼睛看泛着寒光的匕首,怀疑自己要真的去拿匕首,叶帆会不会直接也把他给劫持了。再说了,他周围那几个身上缠着绷带的外乡人拿着出鞘的苗刀还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 叶永白说道:“你没有错,这次错都在叶六身上,错了就要挨罚。在这叶家坝,谁都要守着这个规矩。”看着叶帆身边站着的外乡人,跟身边的扈从吩咐道:“你马上去让宅子里面准备好一桌上好的席面,送到叶帆的宅子里,算是本家庆贺叶帆考上举人,大难不死。也为叶帆身边的这些个朋友接风洗尘。”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本来还以为叶帆这次公然劫持二公子,逼迫本家低了头,最轻的处罚也要给逐出叶家坝。现在听来,叶帆这么一闹,这老家主反而更看重他了,还要送一副席面庆贺他当上了举人,看来叶家是打算好好重用叶帆了。当然也有人认为这只不过是老家住的权宜之计,想要暂时稳住叶帆,以后慢慢再收拾他。 等待众人走了之后,拄着拐杖的邓续辉走到叶帆的身旁揽着叶帆的肩膀,看着叶永白在众人的拥簇下渐行渐远的黑影,说道:“这老头倒是有点能力。” ******************** 林伯江回到在村最南头的林宅,把今天晚上在大柳树胡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林家家主林伯涛。满脸皱纹,鹤发皓首的林伯涛坐在椅子上,看不出悲喜,沉默了好半晌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叶永白的眼睛真毒啊。” 在叶家坝最西南有一处大宅子,离着叶家本宗的宅子才一里路远,黑漆的门框上挂着鎏金匾额,叶氏祠堂四个大字在门口两个灯笼的照耀下愈发的厚重。叶氏祠堂占地有五六亩,除了2宗祠之外,叶家还将居养院,义学等都设立在这里。 从义学的设立上就可以看出叶家的远见卓识,只要是叶家坝本乡的人,只要交很少的一分米粮就能够上义学读书认字,虽说不指望他们都能像叶帆这样乡试中举,但是为叶家输送了不少令人放心的掌柜账房。 这个时候,在叶氏宗祠的前院的东配殿里,两壁都有四盏铜灯,把东配殿照耀的是灯火通明。明烛照耀着跪倒在地上叶锦林,在空旷的大殿里,愈发的显得yin冷孤寂。叶六已经被打了个半死,直接送到了他自己的家中,叶永白赐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 叶锦林跪在地上,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凶光,听着自己父亲不但没有处罚叶帆,反而还送了一副上好的席面来庆贺叶帆中举,心中恨不得能把叶帆给碎尸万段,连带的对自己的父亲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叶永白走进了东配殿,把下人都给赶了出去,把门给关上,对跪在地上的叶锦林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有很多地方不甘心,心里面有很大的怨气,但是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只能忍着。对于叶帆,我们大家都看走了眼,或者说,叶帆经历了两次生死,回来已经有了月兑胎换骨的变化。在以后,我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他麻烦,我也希望你能够忍着不去找他的麻烦,你要你大哥还在běijing,叶帆再怎么有威胁,你也会是叶家坝整个叶氏宗族的家主……” “合着你没有被叶帆拿刀架在脖子上像条狗一样跪在大门口一动不能动!”叶锦林yin冷的顶撞道,看的出来,他的心里有着极大的不甘心。 “你懂个屁!”叶永白被气得喘不上气来,厉声呵斥道:“你的眼里就一个叶帆,就知道叶帆拿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怎么不想想你去暗夺叶帆田产的时候,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觉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林家能放过这个机会,你非要把整个叶家都毁掉了你猜甘心吗?” 章二十五 心境 叶永白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看着叶锦林跪在地上不支声,知道从下到大他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心中也有些不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到底看没看见叶帆身旁跟着的那些个外乡人,看没看清楚他们手里面拿的是什么刀!叶帆是怎么从一大帮如狼似虎的水寇里面逃了出来,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叶锦林经叶永白这么一点拨,这才想起来了跟着叶帆回来的那二十几个外乡人,虽然他们大多数人的身上都打着绷带,但是看上去一个个都悍勇健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sè。寻思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爹,您是说叶帆是那些外乡人救下来的。” “除了这个解释,你还能想出别的吗?”叶永白反问道。可惜他们到死都猜不到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地。 “爹,您的意思是,他们是官军?”叶锦林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以为呢?”叶永白瞪着眼睛:“要不然他们明晃晃的把苗刀拿在手里,比我先到的林伯江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就说明林家早就知道了那些外乡人的身份。你以为我送一份上好的席面是为了庆贺叶帆夺了举人吗?咱家屋檐下面挂着两面进士及第的旗子,我能把叶帆一个小小的举人放在眼里。你呀,还是太女敕了。” “爹,难道我今天受的委屈就这么算了吗?”叶锦林恼火的问道。 叶永白没有想到自己费了半天的口舌这叶锦林还是放不下,又劝道:“不是算了,只是希望你暂时能忍下这口气,爹平生阅人无数,能有叶帆这深沉心机的人一生都没看见几个。别忘了,他今年才十九岁,刚刚中了举人,要是用好了,他能带着我们叶家再上一个台阶,你知道一个江yin叶家和一个南直隶叶家到底差了多少吗?” 叶锦林没有想到爹会这么看重叶帆,脸上yin晴不定的闪烁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就退出了东配殿。叶永白知道他心里面不甘心,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暗暗在心中说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啊。 ********************* 第二天一早,叶帆睡到了ri上三竿才起了床,昨天晚上叶永白送过席面,叶帆担心着文易,没心思吃,邓续辉等人可不管那一套又胡吃海塞的吃到了半夜,很晚才睡了过去。叶帆伸着懒腰出了房门,房门前的冬青上铺了一层白霜,叶帆吸了一口冰冷新鲜的空气,却看见吴巧山夫妇跪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肩膀上已经被霜打湿了一片,也不知道在这门口跪了多久了。 叶帆匆忙上前想要扶起吴巧山夫妇,口中还说道:“吴伯,吴婶,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吴婶抬起头,双眼哭的通红道:“昨天晚上害的少爷得罪了本家,老奴该死,该死……”一边说一边还要给叶帆扣头。 叶帆听了不乐意了:“吴伯吴婶,文易和我一起长大,我一直就把他当成亲弟弟,你们如此做可就见外了。赶紧起来吧。”二人起来的时候,叶帆看见吴伯拿着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待二人起来,叶帆接着说道:“吴伯,吴婶,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也和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爹娘死的早,那个时候本宗管过我吗?那群人就想着怎么把我这点产业给夺过去,这些年来要不是吴伯苦心周旋,恐怕我早就被他们生吞活剥了。我叶帆从来就没把你们当成下人,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切不可再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了。”吴伯听在耳里,记在心上,听着少爷如此知心的话,这一刻感觉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又要给叶帆跪下,还好让叶帆给拉住了。 叶帆提出要去看看文易,文易这次平白无故的吃了这么大的苦,让叶帆心中很是愧疚。吴伯一家都住在东厢房。叶帆推开东厢房的门,迎面是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几本帐。叶帆家里有一个粮油铺子,吴伯就是粮油铺子的掌柜,账本自然是在他这。左右两边各一间房子,文易住在北边,吴伯夫妇自然是住在南边,这南面离着大门也近,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能听见。 叶帆掀开北边这一间的帘子,邓郎中正在里面给文易换药,文易趴在炕上痛的是满脸的泪痕。看叶帆进来了,文易还想给叶帆行礼,邓郎中一把按住了文易的肩头,喝止道:“别动,要是扯着了伤口,你还要再遭一次罪- 叶帆耐心的等着邓郎中换好了药,把伤口都缠好了,问道:“邓郎中,文易的伤严不严重?” 邓郎中在一旁的铜盆中洗了洗手,笑着回答道:“今天早晨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好在我们赶回来的及时,现在只是伤了外面的皮肉,没伤着筋骨,好好在床上躺一个月,保证还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吴文易。”屋里面的众人听了都松了一口气。见邓郎中要走,叶帆让吴伯送一送,同时告诉邓郎中,要是有什么需求,就直接跟吴伯提,能答应的都答应下来。 送走邓郎中,叶帆拿出锦帕擦了擦文易的满是泪水的脸,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少爷。”文易摇了摇头回答道。 “被打的血肉模糊,还能不疼呢。”叶帆拆穿道。 “邓郎中上了药,已经清凉了许多,虽说还是火辣辣的痛,但是比起昨天晚上疼的睡不着觉,已经好多了。”被叶帆拆穿了,文易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的回答道。说完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昨晚文易让少爷为难了。” 叶帆的心中一阵的苦涩,文易今天还不到十五岁,这个年纪要是在后世,只不过还是一个刚刚上了初中的小屁孩,青chun年少,张狂无知。而现在,他已经为自己这个少爷考虑了许多。叶帆伸手按了按文易的肩膀,道:“别说这些话,我们虽说不是亲兄弟,但是从小一起长大,我待你,要比亲兄弟还要亲。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得给你出头。” 文易听完,伏在叶帆的怀里“呜呜”的哭了出来,昨天受的委屈,这一刻才真正的释放出来。跟在一旁的吴伯吴婶也心中有感,不住的抹着眼泪。叶帆又安慰了半晌,三人才止住了哭泣。吴伯这才倒出空来问道:“少爷,您是怎么从水寇手里逃出来的,跟着您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叶帆把这几ri来发生的事情跟在场的三位说了一遍,隐去了其中自己救人的情节,只是说自己和顾天俊那些举人一样,都是被邓子龙邓将军所救,后面跟来的这二十几个人,都是邓老将军的手下,那个邓续辉,是邓老将军的儿子,他们救人的时候受了伤,要是北上的话一路颠簸,叶帆就邀请他们自己家中养伤的,等他们伤好了之后,估计邓子龙老将军奉召去běijing也有了分晓。到时候他们自会赶去跟邓老将军汇合的。 吴伯听完,惊呼道:“想不到这里面还有一位小将军,这么说他们还是我们叶家的大恩人了,这是怠慢了恩人。”吴伯暗暗自责。 “这二十个人一下到了咱家来,这吃喝拉撒一大摊子事,吴婶,我看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如这样,吴伯把赵大婶子也请过来,来帮帮吴婶,给赵婶子算工钱,前后也就一个月呗。”叶帆吩咐道。 吴伯低头应“是”,偷眼瞄着叶帆,这次回来,叶帆像是换了一个人,事情安排的是井井有条,面面俱到。要是在以前,少爷哪会管这些事情。 “那二公子以后会不会找咱麻烦啊?”吴婶忧心忡忡的问道:“二公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就算是本家不计较,二公子心理能没有疙瘩?” 叶帆笑道:“吴婶,不用怕,起码邓续辉还在我们家养伤的时候,不管是本家还是叶公子,都不敢找咱的麻烦。等有一天他们走了,我也ziyou安排。”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闹,叶帆现在已经成了主心骨,他现在这么说,吴伯和吴婶也就知道少爷心里有数,也不再追问少爷到底想着怎么安排。 叶帆在船上受到邓子龙的邀请,其实他坐船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次秋闱中举已经是侥幸,想要再中进士,那可是千难万难。而且现在叶帆对继续读书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前世高考就要了自己半条命,还没考上,要不然也不会去参了军,这一世要参加比高考要残酷的多的会试,叶帆对自己更没有信心。而叶帆作为一个穿越之人,实在是不愿意浪费这第二次活的机会,不愿意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叶帆想要的是做一番大事业,想要青史留名,只能是参军入伍了。 因为叶帆知道,再过三年,这第一次抗ri援朝可就要开始了,自己绝对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 章二十六 乡勇赵雄 感谢“萧十二夜”的打赏,写的东西能获得肯定,真的很开心。 ********************************** 叶帆正在东厢房里和吴伯一家说着话,听到窗外的门响,叶帆让文易安心养伤,和吴伯一起出了东厢房。 正门已经本推开了,赵婶和赵雄正站在院里。赵婶的丈夫赵诚是粮油店里面的长工,叶帆小的时候,赵婶还给叶帆做过衣裳。家里面有三个儿子,赵雄是老大,年纪比叶帆还大一岁,和叶帆也是从小玩到大,能比叶帆高半个头,人也长得浑圆壮实。现在在叶家坝乡营里面当个小队长,每月能拿一两银子。 赵婶一看见叶帆,激动的上来模索着叶帆的肩膀,口中还说道:“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这几天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叶帆能感受的出来赵婶流露出来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心中感动,昨天晚上他得罪了叶家本宗,按理说现在叶家坝的乡民见了他叶帆都应该躲得远远的,以免惹祸上身。可是赵婶毫不避讳,大清早的就赶到家中来看他。 叶帆安慰了一下赵婶,接着转过头来看向赵雄:“大雄,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好吧。” 赵雄有些不敢看叶帆,听着叶帆的问话,低着头小声的说道:“还好,还好!” 叶帆奇怪,以为赵雄是担心叶家本宗那边,心中叹了一口气,但也理解他的难处,他一家还要在叶家坝继续住下去,要在叶家本宗的鼻息下过活,怕他为难索xing把话挑明了:“大雄,要是你担心乡营里面的那份工作,出了门你就说以后和我叶帆绝交了,相信叶家本宗不会为难你。” 赵雄豁然抬起头来,恼怒道:“叶帆,你把我赵雄看成什么人了。”说着,“砰砰”的拍着胸口:“我赵雄再怎么没出息,怎么会做这么忘恩负义的事!” 一旁的赵婶怕两个人起了什么误会,连忙解释道:“昨天下午我和他爹一起去于家庄了,赵雄也跟着一起去了,昨天晚上赶回来之后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赵雄还在家里面自责没有帮上你什么忙,怕你心里有什么芥蒂。” 叶帆这才明白赵雄的眼神为什么躲躲闪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其实昨天晚上,赵雄即便是想来帮忙,叶帆都会想方设法的把他给打发走。叶帆为自己想好了退路,但是不能逼着赵雄跟自己一起去参军,赵雄一家还要自叶家坝继续讨生活,哪能让他趟进这浑水。 叶帆郑重的向赵雄揖了一礼,道歉道:“大雄,刚才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我向你道歉。” 赵雄倒手足无措了起来,连忙摆了摆手:“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咱两这么多年的弟兄了……” 赵婶连忙咳嗽了一声:“你怎么那么没大没小的,现在叶少爷可是举人老爷了。” 赵婶这么一训斥,赵雄越发的慌乱了起来,就要跪下给叶帆行礼。叶帆一把拉住了赵雄:“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哪有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你们以前叫我什么,现在还叫我什么,哪有那么些礼数。” 怕赵婶再啰嗦下去,连忙把着赵虎的臂膀说道:“我待你去看看文易,这次文易可吃了不少的苦头。”也不不管吴伯赵婶他们,进了东厢房。 赵雄也一直把文易当弟弟,看着文易可怜巴巴的趴在炕上动也不敢动,上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绷带,赵雄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双拳握的嘎嘣直响。恨声道:“叶六这个王八蛋,他最好以后就趴在家里面别出来,要是再让我看见了,见一次我打一次。” 叶帆让他消消气,家主已经处罚叶六了,要是赵雄以后有事没事去找叶六的麻烦,很有可能让叶锦林借机发作赶出乡营,这多不值得。 赵雄这个时候哪听的了劝,抖动着自己壮实的肩膀:“我有的是力气,就是不在乡营,我也能吃得上饭。” 叶帆笑了笑,知道赵雄现在怒气上头,劝他也没有用。转移话题道:“大雄,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要是你能得他一招半式的指点,估计你在乡营里面就没有对手了。” 赵雄一听来了劲头,他和叶帆不一样,平ri里面最爱的就是舞刀弄棒,小时候叶帆受了谁家孩子的欺负,都是他帮叶帆出的头,常把别的孩子揍得头破血流,因为这些事,他没少挨赵婶的打。 叶帆拉着赵雄一边往后院走,一边把邓续辉如何从倭寇的手中救了众多的举子,听得赵雄是肃然起敬。 昨天晚上邓续辉等人都喝了不少,吴伯把他们都安排在了后院。叶帆的这个宅子有不小,前院分东西厢房,整个院子都是用土夯实了之后再铺上了青砖,颇有北方建筑的厚重大气,而过了正堂到了后院,豁然到了一个新世界。假山池塘,碎石铺径,回廊竹树,苍翠yu滴,五步一花,十步一景,典型的江南园林的模样。 邓续辉等人就是被安排在后院的东西厢房之中,二十几个人把两个房间挤得是满满当当的。叶帆和赵雄转到后院的时候,温良靖已经起了床,正在西厢房门前的那个一丈见方的空场上练刀。苗刀狭长,但是在温良靖的手中,给人的感觉是大气磅礴,沉凝厚重。 不单是赵雄,就是叶帆,都被温良靖的刀法给吸引住了,静静的站在矮檐下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动了温良靖。 温良靖以一个剑指苍天的招式结束,左手轻轻模着刀刃,感觉自己年轻时候的峥嵘岁月又回来了。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啪啪”的鼓掌声。 叶帆和赵雄一边鼓掌一边往前走,见温良靖往向这边,叶帆开口道:“靖叔,真是想不到,您竟然藏了这么一身的好功夫。” “庄稼把式,倒是让叶爷见笑了。”温良靖从怀里掏出了锦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谦虚道。自从叶帆在救胡可儿和顾天俊的过程中大显身手,温良靖再也不把叶帆当做那个普通的书生来看,倒是根据绿林的称呼,一直称叶帆为“叶爷”。 “靖叔你也太谦虚了,大雄,你和靖叔来搭一下手。”叶帆笑着转过脸来对赵雄说道:“有着一膀子的力气,也在乡营学过几天拳脚,看看是不是靖叔的对手。” 叶帆的身份变了,叶帆说了什么话,赵雄下意识的就去执行,也不问叶帆为什么,拘谨的向温良靖行了一礼。温良靖看的出来这赵雄应该很让叶帆看重,也不推辞,对赵雄说道:“来来来,不要怕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欺负老夫年纪大,我们来切磋一下。” 赵雄初生牛犊不怕虎,口中说着:“那行啊。”右手捏成拳往前屈伸请温良靖先出招。 温良靖手腕子靠过来,一翻腕子就要擒拿,动作快如闪电。赵雄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五旬上下的老伯出手速度这么快,惊疑之间手腕子没有躲开,给温良靖给拿住。温良靖也没有用之后锁喉等变招,直接使劲下压试探,看看赵雄有没有力气。 赵雄的肩膀比温良靖的还要宽半掌,感觉温良靖跟他比劲,心里面高兴,憋着一口气使劲的抗,却不料温良靖翻手一抖,捏掌为拳直接在他的胸口上锤了一下。赵雄的胸口挨了这一击,连续退了两三步差点跌倒,胸口闭气好一会儿才喘上气啦。 刚才温良靖练刀的时候赵雄就觉着他厉害,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厉害,自己这两下蛮力气根本就不放在人家的眼里,愣怔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叶帆在后面轻轻的推了一下赵雄的腰,道:“还不赶紧拜师,要是能得到靖叔的真传,不要说乡营里面的一个小队长了,你就是当叶武岩那个角sè,估计也没人敢反抗你。” 赵雄稀里糊涂的直接就跪在地上,“砰砰砰”,砸地有声的给温良靖磕了三个响头,温良靖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头都磕了,温良靖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其实他知道,叶帆让赵雄拜他为师,一是确实挺看重赵雄这个人,二是想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留下,怕自己一个人回南京无依无靠的,和赵雄有了这层关系,若有一天自己真的老了,赵雄也能奉养自己。 温良靖感激的看了叶帆一眼:“老夫会的都是一些微末伎俩,叶爷所学的才是杀人之术,赵雄你守着这么一块大黄金,怎么来找老夫这块破铁呢?” 叶帆摇了摇头:“什么杀人之术,我那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些权变罢了,”叶帆不想让赵雄感觉到自己有了多么大的改变,轻描淡写的将怎么从倭寇手里逃了出来的事情翻过去。又说道:“说起这杀人之术,莫过于刀兵。一人勇武,难抗十名老兵,刀兵之术,在于兵而不在于刀……”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叫:“说的好!”三人转过头去,邓续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站在回廊上正笑盈盈的望着这边。 章二十七 传旨 叶帆扬手对赵雄介绍道:“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个邓续辉邓将军。” 赵雄平ri里面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叶家坝巡检司的从九品巡检林伯江,哪见过从五品将军这么大的官,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了,当即就给邓续辉跪下。 邓续辉吓了一跳,拄着拐杖上来扶起赵雄,埋怨叶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套,叶帆你又不是不知道。”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邓兄别见怪。”叶帆一边笑着一边把赵雄给扶了起来。接着对赵雄道:“你现在的手下也有十来个兵了,邓兄可是为将军,要是邓兄能把治军行伍的经验办法交给你一两招,你这一辈子都享用不尽了。” “就凭叶帆你刚才的那句话,对治军的见地就不在我之下,还用得着我教?”邓续辉道。 叶帆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纸上谈兵,当不得真的。”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叶帆,赵雄,邓续辉,温良靖等人一直厮混在一起,赵雄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参军入伍,博一个军功爵,因此在治军一事上对邓续辉是虚席请教,邓续辉知道叶帆经过挟持叶锦林一事之后,铁了心是要参军入伍了,在治军一事上对赵雄,叶帆两个人也是倾囊相授。温良靖年纪大,经历的人情世故也多,交完赵雄练剑之后也跟在一旁听,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却都点在了点子上。后来邓续辉都认为要是温良靖参军的话,必定会是一代名将。 叶帆得罪了叶家本宗一事早就传遍了叶家坝,叶家坝乡人虽说感叹叶帆经历包港劫案之后月兑胎换骨,但是叶家本宗在这叶家坝还是庞然大物,谁也不想去得罪叶家本宗,因此叶帆这次回来中了举,除了叶家坝的几个大族给叶帆备了一份礼之外,平ri之中也不见有人上来道贺。叶帆也乐得清闲,成天闷在家里和邓续辉说着兵伍上的事。 又过了五天,叶帆邓续辉等人正坐在堂屋里面喝茶呢,突然听见前面大门被拍的震天响,这几天除了赵婶回来帮着吴婶字做饭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来这家,叶帆心里面正奇怪呢,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门口大声的喊着:“敢问先生,叶帆叶老爷是不是在这。” 邓续辉和叶帆听见了,喜上眉梢,曹二蛋回来了。叶帆怕吴婶不认识曹二蛋,赶忙迎了出去,站在大门口的曹二蛋看见叶帆和邓续辉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叶帆让吴婶去忙她的,拱拱手道:“曹兄,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你就跟着小将军一起叫俺二蛋就行,听你文绉绉的叫俺‘曹兄’,俺这是一身的鸡皮疙瘩。”说话间,曹二蛋还浑身抖动了一下,就像是在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似得。叶帆把曹二蛋迎往堂屋,一边走曹二蛋还一边奇怪的问道:“叶帆,你们镇子上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啊?俺们问他们叶帆家在哪的时候,他们都说不知道,害的俺以为俺走错地方咧。差点就找不着门了。” 叶帆苦笑了一下:“这个说来话长了,要是有时间,我好好说给你听。那个,那个……” 曹二蛋明白叶帆想要说些什么,从怀里模出了一封信道:“这是胡姑娘给你的,你好好守着吧。” 叶帆心中一喜,驻足让曹二蛋自己进堂屋,在屋檐下把信封拆开,抽出信纸,一阵芳香扑面而来,叶帆定了定神,摊开信纸,信纸上写了十四个字:三十六轮明月后,愿为君起霓裳舞。霎时间回忆起胡可儿的一颦一笑,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邓续辉在堂屋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叶帆进来,拄着拐杖出来看见叶帆在看信,顿时来了jing神,凑过脑袋来问道:“哎哎哎,谁的信,上面写了什么?” 叶帆把信纸对折,瞪了邓续辉一眼:“看什么看,一封信有什么好看的。”没等邓续辉说话,就塞进了信封里。 邓续辉撇了一下嘴:“不让看算了,”转过身去大声的喊道:“二蛋,你这是带的谁的信啊!” 曹二蛋正在堂屋里面喝水,听见门外邓续辉的问话,大声的回答道:“小将军,胡可儿姑娘的。” 邓续辉进了堂屋,贼兮兮的问道:“那你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 曹二蛋涨红了脸,可怜巴巴的回答道:“少爷,我不认字……” ********************** 大半个月过去了,进了万历十七年的十月,秋草枯黄,大柳树胡同口的那个大柳树的叶子也掉光了,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打着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人们,冬天,就要来了。 叶帆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正看着邓郎中挨个的给那些伤兵换药。那些轻伤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经好了,就剩下邓续辉几个伤重的士兵。邓郎中挨个的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感染,小心翼翼的换上了药。邓续辉把腿翘在了石桌上,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郎中,我这腿还要包多长时间啊,这不都结茧了吗,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哎呀,我看差不多就行了,我都有时间没练刀了。” 邓郎中也不恼,一边缠着绷带一边笑眯眯的回答道:“要是因为练刀把伤口给崩开了,你可别再来找我给你包扎。”把手中的绷带打了一个结,轻轻的拍了两下说道:“恢复的很好,估计再过半个月,你就能活蹦乱跳的想干啥干啥了。” 这一拍正好拍在邓续辉的伤口上,一时之间被痛的呲牙咧嘴,知道这是邓郎中jing告他平ri里面安分一点,别偷偷模模的做一些对恢复伤口不好的事情。 这个时候,赵雄扶着文易一瘸一拐的走到后花园里来,叶帆喜道:“这么多天了,可算是能下地了,感觉怎么样?” 文易扭了几下小,呲着牙回答道:“还是有些疼。” 叶帆从石凳上站起来,本来想把石凳让给文易坐,一想文易现在这副模样哪能坐下啊,又坐在石凳上责备道:“疼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也不怕再扯了伤口。” “老是在屋子里面,太闷了。”文易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 “适当的活动对肌肉也是有好处的。”邓郎中在一旁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吴伯从前院走了进来,叶帆看吴伯的脸sè不好,走上前问道:“吴伯,油铺子还是没人去吗?”这个时候的油铺子里面卖的可不是花生油,这个年代虽说花生已经登陆大明,但是根本就没有推广开,这个时代的主要农作物还是稻子和小麦。而现在粮油铺子里面卖的主要就是菜籽油。 吴伯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有。” 那次劫持叶锦林,叶家本宗虽说没有惩治叶帆,但是叶家坝的乡人不自觉的就和叶帆府上的人疏远了。除了赵婶一家,其余的那些乡人不要说是和叶帆打招呼,就是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了,就急匆匆的躲开,生怕会惹祸上身。 “吴伯,你也别着急上火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店给盘出去,咱没了那个粮油铺子又不是说活不下去了。”叶帆安慰道。 “唉,现在哪里能盘出去啊,不要说没有人敢接手,就是有人敢接手,肯定也会拼命的给咱往下压价钱。”吴伯心疼道。 叶帆知道吴伯心疼,这个粮油铺子可以说是吴伯这十年来的心血,舍不得,可是现在没办法呀,现在这铺子是开不开门都没人去,如其如此,不如就在那放着,要是有人想要盘,就谈谈,没人盘,就放在那放着吧。 吴伯唉声叹气的要走,这个时候,在前面做饭的吴婶到后院来禀报:“少爷,前院来了一位官衙的人,点名说是要找您。” 叶帆心中转了一下,以为这官差是来找邓续辉的,转过头来朝着邓续辉喊道:“邓兄,是不是邓老将军从běijing回来了,派人来找你?” 邓续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说道:“不能吧,哪有那么快。” 两个人也不在瞎猜,转过照壁进了正堂,看见正堂上坐着一位三十几岁头戴蓝sè官帽,身着青蓝官衣,脚蹬厚底黑纱官鞋,腰间还挎着一柄腰刀的差官。 叶帆上前作揖问道:“敢问这位差官有何贵干?” 差官站起来客气的给叶帆还礼:“想必您就是叶帆叶老爷了。” “老爷不敢当,不知差官有何吩咐?”叶帆接着问道。 差官并未回答叶帆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敢问邓续辉邓将军在吗?” 站在一旁的邓续辉对一个连品致都没有的差官可没有那么多的礼数,举手道:“我就是。” 差官的眼睛一亮,说道:“二位老爷,小人奉了县尊李大人之命,有请二位去江yin县城。传旨的钦差已经到了驿站了,李大人让你们俩赶紧进城,说是明天钦差就要进城给你们二位传旨了。” 叶帆和邓续辉面面相觑,同时说了一句:“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