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革命》 第一章 这是哪儿 2013年,chongqing石柱县,在一座炼钢厂里,还处于实习期的陈华清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温度仪表,不断调试着高炉内的温度。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气压仪表的指示针狂跳不止,陈华清顿时傻眼了。 “轰”的一声巨响后,陈华清全身上下只能感觉到痛,那种感觉,仿佛把人活生生撕裂。终于,神经系统也承受不了这种痛楚,陈华清晕过去了。 “咳、咳我竟然没事”,刚醒过来的陈华清惊喜地看着完好无损的自己。可惜,还没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的陈华清,却没注意到有三个大汉正围上来,其中为首的大汉还拿着一把小刀。 “呔”,为首的大汉喝道,“乖乖别动,我兄弟三人今天只想取财,不想害你xing命,识相点的把东西拿出来!”被惊醒的陈华清抬头看了看三人,除了明晃晃的刀子外,只见三人披头散发,一身不知是何材料做成的衣裳破破烂烂。陈华清心里疑惑:“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的这么破烂。” 那三人中的另一人见陈华清一脸疑惑,大怒道:“小兔崽子想什么呢?快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小子,利索点。”为首大汉把小刀抵在了陈华清的胸口。陈华清被吓到了,哆哆嗦嗦地把身上仅有的两张“红毛”拿了出来,紧张地说:“三位大哥,我就只有这么点钱了,能不能放过我。” 为首大汉拿过了人民币,给其他两个人看了看。那一直没说话的汉子道:“大哥,不像是银票啊。这小子耍我们哪,不如把他绑回庙里去,杀了做干粮,瞧他细皮女敕肉的,油水肯定多!” 陈华清一听这话,脸sè大变,刚要说话,便见一只钵大的拳头打来,直接晕了。 陈华清刚晕过去,就有一支箭直扑那为首汉字的脸而来,“嗵”得一声,人倒地不起,另外两人吓得直接跳开,朝那shè箭之人望去。 只见那shè箭之人骑着一匹棕马,后面还跟着数十步兵。士兵人手一根长矛,矛端成钩状,矛尾有圆环。两人大惊:“白杆兵。”便扭头直接逃了,连地上大汉的尸体也顾不得。 骑马的小将也没有去追,驱马赶到刘华清旁边,朝手下一士兵说道:“马护,你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马护上前探了探刘华清的鼻息,对那小将道:“公子,此人无恙,只是昏过去了。但他身上所穿衣物实为罕见,不知是什么材质,十分结实,且此人没留长发。” 小将一听,心里奇道:“没留长发,难道是空门中人?可这身不菲的衣物怎么回事?”越想越没头绪,便说道:“算了,将这人抬回寨里,再作打算。”又顿了顿,“将这盗匪的尸体也埋了吧!”马护得令,草草地埋了那汉子的尸体后,又叫来几个士兵做了个简易担架,抬起陈华清便往寨里赶。 石砫县,大寨的一处大厅里,一中年汉子正和一老太太说话:“娘,我看过钧儿救回来的那人了。头发不长,但不是北边胡虏的头型,那一身衣物也绝非寻常,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得起的,还有他牙齿白净,顿顿所食想必十分jing细,漱洗之物也是不同一般。” “哦,你的意思是此人出身不凡。难道是从贵州那边逃过来的?”老太太疑道。 “很有可能,永宁(今四川永宁,明朝时在贵州)奢崇明叛乱,这人一家可能招了兵灾。” 老太太听后,闭目想了一会,对身旁一侍女道:“小玉,你去看看少爷就得那人醒了没有,醒来了请他到会客厅见我。” “是,老夫人。”侍女躬身应道,便退了下去。 那刘华清此刻如何呢?其实他在马护等人抬他的时候就醒了,但他起不来,他的脑子里早就成了一团浆糊,到处都是留着长发的人,有的还扎着发髻,士兵拿着长矛,穿着不知什么皮做的军装…“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在做梦吗?”陈华清心里大喊。 过了好久,陈华清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受不了这种状况了,得找个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刚推开门,便见一女子向他走来。 女子上襦下裙,中间还系着一条小短裙。在陈华清还在纳闷这是哪个少数民族的特sè时,女子开口说话了:“公子,老夫人和老爷有请,这边走。” 陈华清跟随侍女来到会客厅,只见中间正首坐着一名老太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左首处坐着一名中年大汉,身材魁梧,不怒自威。陈华清躬身拜了拜老太太,道了声“老夫人好”,便急切地问道:“老夫人,请问这是哪儿?您是何人?今夕又是哪一年?” 陈华清还未问完,旁边领他进来的侍女便喝道:“大胆!老夫人乃是朝廷册封的二品诰命夫人,你这狂徒不仅不跪拜反有如此无礼之问,该当何罪!” 老夫人摇了摇头,“小玉,不得无礼。”又对陈华清说:“你既然这么问了,我就回答与你。这儿是石砫县,老身乃秦良玉,旁边坐的是我儿马祥麟。”说完站起身来向北方拜了拜:“今年乃新帝登基,为天启元年。” 天启元年,石砫秦良玉,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陈华清已经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到21世纪了。 “我勒个去”,陈华清又晕过去了。 马祥麟撇了撇嘴,“身体太弱了。”小玉也一脸鄙视。 秦良玉无奈地笑了笑:“小玉,扶陈公子回去休息,遭此打击,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 小玉一脸不情愿地扶起陈华清,向偏房走去。 马祥麟向母亲问道:“为何救这素不相识之人?” 秦良玉苦笑:“朝廷发文书于我,命我前去剿奢崇明,此人出身富贵,可能与朝廷官员有联系,如有可能,方便我们要更多的粮饷和兵甲。” 彼时明廷贪污成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ps:古人显老,文中秦良玉大概47岁,马祥麟34岁。 文中侍女服装参考沈从文的《中国服装史》,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 第二章 新的生活 陈华清呆呆地坐在床上,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三天里,他了解到很多事,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穿越了,并且救自己回来的是马钧,他的nǎinǎi便是大名鼎鼎的秦良玉。 平常没事的时候陈华清也看一些网络小说,看看别人的穿越也就算了,真轮到自己身上只会感到恐惧。试想一下,你从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纯粹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也不认识,一件事也做不了,人们都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你,你会发疯的。 但陈华清挺过来了,他的心理素质比常人强。在陈华清小的时候父母便去世了,跟爷爷相依为命,但他并没有自我放纵,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上大学后,爷爷去世,陈华清更是全身心投入了学习,在学校里博得了“理科王子”的美誉。 小时候的特殊经历让陈华清养成了过硬的心理素质,又经过三天的休息,心态由最初的彷徨慢慢趋于平静。既然上天让他没有在爆炸中丧生,那他就应该好好活着,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在古代存活下去。 抛开了现代生活的记忆,陈华清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很显然,秦良玉误会自己的出身,觉得自己在接下来的“讨奢”中能帮得上忙,才把自己安顿在寨子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陈华清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每顿饭吃得多是jing米jing面,粗粮很少,而寨子里很多人都是顿顿粗粮,就连马祥麟都很少**粮。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一冒牌货或者毫无作用,那结局就惨了。必须得找点什么事做,体现自己的价值。 陈华清走出房门,在寨子里逛了起来。水田里种着水稻,地里有人正放着污水,然后让清水流进来。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当时已传入中国的玉米、土豆、番薯等高产作物。 石砫虽属“天府之国”,但地理位置已远离成都平原,土地产出不高,再加上复杂的地形,水利灌溉的不便,“小冰河气候”的影响,导致粮食产量并不高。并且此地多为土家族,生产工具比较落后。总之,石砫很穷。 走着走着,陈华清到了白杆兵老营。说是营帐,倒不如说是白杆兵家属聚居区。看着里面有些混乱的布置,陈华清皱了皱眉头。 秦良玉的忠君不是没有代价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白杆老兵便是最好的见证。这些人自身没有了劳动能力,全靠石砫周围的乡民供养,间接造成了这些地区的贫困。明王朝对于土司武装从来都是用的时候答应给钱给粮,用完了便一脚踢开,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比例,奢崇明的造反从某种角度讲就是不服从明王朝的军事调动。 老营里的人大都面sè蜡黄,小孩子的头发也泛着枯黄,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后果。陈华清叹了口气,“小冰河”的影响太大了,他记得史书上讲过,天启年间人们从地里还能种出点粮食,真正可怕的是崇祯年间,陕西大旱,庄稼绝收,就连广东也下起了小雪,再加上土地兼并、贪污**,天灾加上**,神仙也救不了明王朝。 继续往前面走去,看见马钧在一块平地上正准备搭弓shè箭。陈华清已经知道马钧的箭术很好,那抢劫自己的山匪头子便是被马钧一箭shè死。 只听“嗖”的一声,那箭便直中靶心。陈华清不由得道了声:“好!” 马钧一看是陈华清,放下弓,对陈华清说道:“原来是陈公子,过奖了。不知找我何事?” 陈华清可不敢托大,连忙应道:“马兄客气了。我与你年纪差不多,直接称呼即可。请问秦老夫人在哪,马兄可否方便带我去。” 说实话,陈华清从心底不想麻烦马钧,但自己实在不认路,没办法。三天时间里,陈华清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两张人民币(不知道被劫匪扔哪去了),还有一面木框小镜子。如今这面镜子可是自己身上最大的财富了,得想个办法捞取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的第一桶金。 马钧自然没问题。 来到秦良玉的住所,先让小玉通报了一声后进去。刚进内屋,银铃般的笑声便传来。马钧笑道:“看来我妹妹也在里边,陈兄请。” 走进屋里,只见老夫人正和一少女聊天,脸上的笑容说明她此刻心情正好。马钧上前说道:“nǎinǎi,陈兄有事和您说。” 秦良玉看了看陈华清,“有什么事?说吧。” 陈华清犹豫了一下,便决定直说:“老夫人,这几ri来我蒙受马家照顾,自己却无事可做,于心不安。”说完便惴惴不安地看着秦良玉。陈华清知道自己的话太直接了,这相当于变相承认自己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没法帮她,不知道秦良玉会不会直接翻脸。 秦良玉闻言一顿,一字一字地说道:“你真想找份活干?” 陈华清硬着头皮说:“是,老夫人。” 秦良玉听后想了想,问一旁的马钧:“钧儿,军中粮草可全部购回?” 马钧应道:“还有一支辅兵未送到。” “有多少人?”秦良玉问。 “三百二十人。” “嗯。陈公子你便负责这三百余人的采购。铃儿(马钧的妹妹马铃),明天你便与陈公子一同去chongqing府采购。” “这……”马钧有点为难。 “陈公子,你意下如何?”秦良玉直接问陈华清。 陈华清也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坑,赶忙答应:“没问题,一定完成。” “好,你们先下去做准备吧。”于是陈华清、马钧、马铃一起告退。 走出里屋,马钧抱怨陈华清:“陈兄你也太鲁莽了,军中采办之事甚为重大,岂可儿戏。” 马铃也问道:“陈公子可会算学?” 陈华清想了想,古代数学应该没大学高数难吧,便说:“会。” “那好,我待会让人给陈公子送去一身衣服,你这身衣服不太适合。哥,走吧,让陈公子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晚上,马祥麟去拜见秦良玉,顺便问道:“娘,为何让那陈华清去做采办之事。” “我已确定陈华清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之后,最多就是出身大富之家。若他能将采办之事做好,便也对得起我给他的三天好饭,若搞砸了,先按军规处置,再把他赶出石砫。我秦良玉虽以礼待人,但也不会迂腐到好吃好喝得供养一个骗子。” 注:史书中载,“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shè,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而驭下严峻,每行军发令,戎伍肃然。所部号白杆兵,为远近所惮。”从中可知秦良玉颇有古之君子之风,文中秦良玉给主角一次机会,也与她自身xing格有关。 第三章 杂兵和粮草官 第二天一大早,陈华清便醒来了。换上一身明朝的衣服后洗了把脸,便朝老营走去。 来到老营,一身戎装的马铃已在一块空地上等候,旁边还跟着马护。看到陈华清来了,马铃对马护说:“你去将昨天准备好的银两拿来,再叫十个弟兄。”马护得令后便离开。 陈华清走到马铃旁边,还未开口,就听马铃说:“陈公子醒来了,昨晚休息的可好?” 陈华清赶忙应答:“昨晚休息好了。还有,马姑娘,你可直唤我名字,这陈公子长陈公子短的,听起来怪麻烦的。” 马铃听后笑了笑,心想:“这汉家公子也不像nǎinǎi所说那样处处讲礼,如此称呼,倒也合我意。”便道:“那好,你也可直接唤我小名铃儿,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说完自己便忍不住笑了。 这马铃乃土家族姑娘,xing格活泼,见陈华清不在意这些繁礼,她自然更不会在意。虽说秦良玉乃汉人,但久居石砫,也不想让孙女学那汉家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没让她缠足,因此马铃没被那礼教毒害,反而立志要和nǎinǎi一样,将来要成为一名女将军。 恢复原本xing格的马铃显得更活泼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陈华清也从马铃那儿了解到,这粮草采办在秦良玉军中真是个坑,还是个大坑。如果是在别的明军中,特别是号称“九边第一军”的辽东军,这粮草官可是个肥差,不是主将的亲信想都别想干这个活。 秦良玉统帅的军队由两部组成,一部是战兵,也就是白杆兵,主要来源是石砫及周边的土家族人和一部分汉人,另一部是杂兵,主要来源是卫所兵。白杆兵是秦良玉的子弟兵,是主要战斗力,待遇好,这部分的采办由秦良玉亲手抓。杂兵不参与战斗,主要负责后勤运输,因此并不给辅兵发饷,但要管饭。 但石砫是个穷地方,养三千白杆兵已是极限,因此每次出兵,杂兵的粮草问题都让秦良玉伤透了脑筋。作为杂兵的粮草官,核心任务便是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东西,浪费太多可是有军规伺候。秦良玉这次让陈华清负责采购,也是想看看汉人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从心底讲,秦良玉希望陈华清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能对得起自己三天的好饭。 走了好一会儿,陈华清和马铃才来到目的地。马铃向陈华清介绍:“这是军中存放账册的营帐。”说完便拿出了一本,递给陈华清:“这本是杂兵的粮草用度,你先看看。” 陈华清接过书,翻开看了看。明代的繁体字陈华清还是认识的,当然这得归功于他的爷爷。陈华清的爷爷有一本明代版的《天工开物》,将其视若珍宝。在陈华清父母去世的前几年里,家里经济不宽裕,这本《天工开物》便成了小华清当时唯一的课外读物,在爷爷的帮助下,陈华清基本上能看得懂大多数明代繁体字。同时也正是这一本书中对各种工具和生产活动的介绍,引发了陈华清对机械和化学的兴趣,在以后的学习中更偏向理工科。 言归正传。书中的记账方式,是真正的流水记账法。比如这处,八月十二ri,向chongqing府粮商李富海购粮一百石,花费九十七两银子,雇三辆马车,花费十二两银子,中途喝茶请饭,花费三两银子…… 当然,原文是没有标点的,读起来很费劲。除此之外,每一页最少记录十天的帐,并且这儿勾一笔,那儿抹一黑圈,看起来很乱。这让陈华清看得直皱眉头,不由想起后世厂上的统计表格,那叫一个井井有条,一目了然。 (明天启年间,一公石粮食大约0.927两,一石为1.0737公石,一公石等于156市斤,故一石约为120余斤。古代银子的购买力是很强的,若考虑现代通胀因素,一两银子相当于2013年的600人民币。明代,一两白银为1000铜钱。) 马铃看到陈华清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陈华清抬起头来:“账册上记的也太混乱了吧。”他终究不好意思叫马玲的小名。 马玲接过账册看了看,疑道:“没问题啊,就这样记的。” 就在这时候,一名老者走进营帐。马铃看见老者,惊喜道:“秦爷爷,您怎么来了?” 这老者乃秦温,是秦良玉出嫁时陪同的本家,在马家地位不低,且jing通算术,是秦良玉的军中主薄。 秦温笑呵呵地说:“你nǎinǎi不放心你第一次出外采办,让我过来看看。” 旁边的陈华清听了这话,心里明白了:“这次采办粮草之事负责人是马铃,秦良玉想锻炼锻炼自己的孙女,但又不想让自己的孙女栽在军规上,自然名义上自己是主官,但又没什么权力,这不银子还在马铃手里。”想罢,陈华清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得好好表现,不然自己的下场肯定不好。 马铃向秦温说了陈华清对账薄的看法。秦温不置可否:“哦,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陈华清什么也没说,反而找了支笔,在纸上画了起来。陈华清虽没有学过专业的会计,但基本的财务报表还是会做的,更何况只是简单的统计表,唯一的麻烦便是不能用简便的阿拉伯数字,明朝人不认识啊。 秦温看着陈华清完成表格,表头上记着粮草的数量、单价、花费,表末还有合计,若在空白处填上数字,结果一目了然。 “果然是个好办法,但采办粮草可不是仅仅会做表格就行,你的算学怎么样?” 陈华清知道秦温准备考校自己了,便执后辈之礼:“晚生学过几年。” 见陈华清对自己行后辈之礼,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那我便先考你一道题。听好,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这是《孙子算经》中所问,我想知道你如何解?” 陈华清听完就知道这是后世小学相当典型的“鸡兔同笼”问题,便直接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列了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稍一推算,便得出答案:“雉23只,兔12只。” 注:秦良玉是何民族至今仍有争议,在本书中设定她为汉族。 文中银子价格取自彭信威的《中国货币史》,其中关于明朝的部分大多是从《金瓶梅》中推出。 第四章 新式算法 见陈华清这么快算出来,秦温有点好奇他的解法,便问:“你是如何解出来的?” 陈华清将自己列的二元一次方程组给秦温和马铃看了看,只听马铃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秦温也道“老朽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见过如此算法,陈小哥可否解释一下。” 陈华清自然不敢推辞:“秦老请看,我先假设有鸡x只,兔y只,又鸡有两条腿,故用2x表示,则兔用4y表示,因此2x与4y的和为两者的腿数,便得出这两个式子。”说完将方程组的解答过程写了一遍。 秦温看着纸上的式子思考了一会儿,对陈清华说:“这‘+’是不是表示计算数字的和,‘-’表示计算数字的差,这些东西是你自己想的吗?”不能怪秦温不懂连现代幼儿园孩子都知道的问题,而是那个时候加减乘除符号还没传进中国,就连欧洲也才刚刚完善这方面的东西。 陈华清赶忙解释道:“这是泰西之人的算法,那‘+’‘-’也是泰西之人的运算符号,‘x’‘y’是他们的字母文字。” 马铃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陈华清只得编道:“我曾与海外番客有过一番交往,见他们记账之法与我们有很大不同,便向他们学了这表格统计之法,其中便包括这些运算之法。” 马玲知道陈华清以前家世不凡,倒也不以为意。 旁边的秦温听后笑了笑:“这泰西之人的算法果然方便。我年轻时曾听人说过,当初蒙古鞑子便是用这泰西人理财(其实是sè目人,更准确点是阿拉伯人,但在秦温眼里,这些人都长得差不多),果真有其独到的地方。”又接着说:“待这次任务完成后,华清你便把这套运算之法用于军中统计事务,也能为老夫人分忧。”显然秦温很看好陈华清,连带着称呼也变了。 接下来,秦温又问了一些与军中粮草用度有关的计算,陈华清也都一一答对,秦温更满意了。 三人出了营帐后,马护早已等候多时。这次出外采购粮食,秦良玉给马玲准备了一百两银子,还让马铃带着自己帐下的十个亲兵。 一切准备就绪,陈华清、马铃、秦温、马护还有十名白杆兵出发了,其中秦温坐着一辆骡车。 路上,秦温对马铃和陈华清说:“实话告诉你们,这次采购粮食的钱不够用。” 马铃感觉到奇怪:“为什么啊?我们不是早就打听好了价格吗?” 陈华清想了想说:“是不是和奢崇明叛乱有关系?” 秦温点了点头:“嗯,人们疯传奢崇明要进攻成都府,虽有布政使朱燮元大人坐镇,蜀王也表示了支持,但这粮价还是涨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三人一阵沉默。陈华清这次去chongqing府除了完成任务外,还准备去发一笔财,他可是把那面玻璃镜子戴上了。想了想还是觉得问问保险,便向秦温问道:“秦老先生,现在chongqing府还安稳吗?” 秦温说:“chongqing知府还算有点能耐,稳住了态势,但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陈华清知道自己得抓紧时间了,不然一旦开战,人们都逃得没影了,把镜子卖给谁去。 一路上,陈华清也没心情看明朝的田园风景,更何况现在已八月份了,再加上“小冰河”带来的寒冷,路上基本见不到丰收带来的喜悦,给人更多的感觉是萧瑟。 从石砫到chongqing府有一段距离,中间人烟稀少,因此晚上只能在野外将就一宿。马护见天sè不早,便安排人放哨、拾柴,生起几堆火后,众人围在火边休息了起来。 “唉”,秦温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气就变得这么冷了,种的庄稼都活不成。” 陈华清默然不语。这就是“小冰河气候”的影响,当时的地球,除热带外,其余地区的寒冷时间都大幅增加,明朝百分之九十五的土地都处于北回归线以北,受到的影响自然很大,伤害也很深。 夜深了,陈华清却睡不着。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意志坚强点一些,那也不过比常人稍好了点。几天来,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如果不是刻意忘掉一些事,比如秦良玉只是利用自己,比如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自己早就崩溃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陈华清越想越烦躁,正待站起身来,忽然听见前面放哨的士兵大喊:“站住,什么人!”陈华清向前望去,只见树丛中影影绰错,有不少人。 马护和那些亲兵不愧为秦良玉军中的jing锐之士,听到动静后,立马起身拿起怀中的武器,两人一组向前移动。 秦温年龄大了,有些嗜睡,是马铃把他推醒的。知晓事情的原委后,秦老爷子怒了。要知道,白杆兵在云贵川一带颇有名气,官面人物、各地土司、绿林好汉们,谁见了不给几分面子。今晚竟然被人给踩点了,让白杆兵的面子往哪儿放。 见秦温醒来,马护上前禀告:“对方有二十余人,有点难办。” “问清他们的来路没?” “据前面的兄弟说,是山神庙的那伙人。” 经马护这么一说,陈华清想起来了,在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天碰到的那三个匪徒,就是山神庙的人。马钧跟自己说过,山神庙的人来源很复杂,有的是从陕西那边逃荒过来的,有的是辽东战场上的逃兵,也有一些是被强制收编的本地匪徒。这伙人在山神庙立足后,毫无顾忌,可谓大案不断,小案频发,弄得这一带人心惶惶,奢崇明还没来,人倒是先跑光了。 据说秦良玉在秋收过后准备对这伙人动手,领军之人已经定好是马钧。 转眼间,那二十余人便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一名独眼汉子,凶悍的气息离远便能感受得到,手上还提着一把钢刀。 秦温大怒:“你们活得不耐烦了,不知道这是白杆兵办事。“没想到这老爷子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哈哈哈”,那独眼汉子狂笑道,“白杆兵怎么了,抢的就是你们。弟兄们,动手。” 白杆兵哪被人如此瞧不起过,早就准备好动手了。 一场厮杀开始了。 第九章 回寨 几人闲聊了几句后,马马铃接受了陈华清的礼物,心情很高兴。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外人给自己送礼物,并且这礼物还是自己喜欢的,看向陈华清的目光里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陈华清倒没感觉到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以后的计划,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中。 二人回到驿站里,见到了秦温。秦温见两人手上拿着丝绸,十分惊讶,要知道丝绸这东西价格不菲,在白杆兵中可是奢侈品。老人一般都是节俭的,本想说二人几句,但看到马铃高兴的样子,也知道陈华清赚钱了,便也不说什么了。 马铃把陈华清的计划向秦温说了。秦温先是很错愕,后又想了想,便猜到原因了。人老成jing的他很清楚陈华清目前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找个立足之地,显然石砫就是个不错的选择。石砫虽然穷,但石砫有兵,在兵荒马乱的乱世是个很好的避祸之地。不过石砫并不会随随便便接纳外人,一方面是因为民族成分,另一方面是由于石砫穷山恶水,,内部封闭,对外天然排斥。陈华清给老营的人送东西,既取得了白杆兵的好感,又考虑到石砫普通人的感受,可谓两全其美。 既然花得是陈华清的钱,又对老营有好处,秦温自然表示全力支持。虽然不知道陈华清冬天能让人们干什么,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陈华清取得秦温的支持后,干劲十足,立马到刚才看好的家畜市场去买鸡仔。剩余的72两银子也算一笔巨款,陈华清几乎将整个chongqing府的鸡仔买光,甚至使鸡仔涨了不少钱。 花完了身上所有钱后,陈华清松了口气。这次来chongqing府几乎完成了所有任务,有的还超额完成。虽然很累,但劲头十足。 等粮店、盐铺、布点还有鸡仔都装车后,众人踏上了回寨子的路。回去时的人比来时的人多了不少,其中除了白杆兵的运粮队,剩下的就都是陈华清的东西了。粮食是第一批,其余的李富海正从其他地方调,预计几天后就能送到石砫,盐和布数量不多,一次就能运完。 庞大的车队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到达石柱,路上倒是没有什么事。也是,小股贼可不敢惹如此大的商队,而大盗们正齐聚山神庙讨论如何应对白杆兵的围剿。 到了石砫寨门,这么大的商队自然惊动了白杆兵。还未等马铃进去说明情况,马钧便带人出来了。 看到马铃、陈华清、秦温和众白杆兵在一起,马钧知道没事了,便下令解除jing戒。下了马来,跟马铃说:“铃儿,,你这一去就这么多天,nǎinǎi可担心死你了。还有,怎么有这么多东西?” 马铃笑嘻嘻地说:“哥,你别问了,赶紧叫人把东西搬到老营。我待会再跟你说,反正你妹妹我这一次可经历了不少。” 听妹妹这样说,马钧只能压下好奇心,先帮忙搬东西。 此时,寨子大厅里。秦温一把老骨头了,没和陈华清他们一起整理东西,直接来到大厅里,边休息边向秦良玉讲这一次chongqing之行。说起来真有点汗颜,这次去chongqing几乎所有事情都是陈华清在做,他最多起了个牵线的作用。 秦良玉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么说来,陈华清还是一个人才。唉,我曾经想过招揽一批读书人帮石砫做事,可石砫太穷了,没法吸引那些人。既然这陈华清有才,那就让他留在石砫,ri后他的事就是白杆兵的事。他懂得感恩,我秦良玉也不会让他失望。” 秦温听了秦良玉的话很高兴,这说明秦良玉认同了陈华清。说实话,这次去chongqing后,秦温对陈华清很高看。从破家之灾中走出来,很快重振jing神,这令秦温很欣赏。虽然这儿是秦温误会了陈华清,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差不多。因为穿越在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破家,陈华清从穿越的彷徨中走出来也殊为不易了。后来的新式算法和煮布包扎,更说明陈华清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接着,秦温又向秦良玉推荐了新式算法和煮布包扎之法。秦良玉听后,说道:“这事得慎重。我看这样吧,三天后钧儿要带兵进剿山神庙的土匪,让陈华清跟着钧儿,在军中试行这两种方法,看看效果。” 秦温点了点头,这事是自己太着急了,还是秦良玉想得周全。 老营,陈华清、马铃和马钧等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东西全部送入老营。休息了一阵后,马钧见时候不早了,便说:“铃儿、陈兄,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剩下的事明天做吧。”陈华清和马铃早饿了,便欣然同意。另一边,马护也带着民夫吃饭休息去了,毕竟明天还要他们帮忙。 三人是真饿了,如秋风扫落叶般吃完了餐桌上的饭。吃饱喝足后,马铃毫无形象的躺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并说道:“哥,我们去见nǎinǎi吧。一段时间没见,我还真想了。” 旁边的陈华清不好意思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些尘土,便道:“你们先去,我去收拾一上。” 马铃嗔道:“收拾什么,nǎinǎi不会介意的。再说你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还准备在nǎinǎi面前好好夸夸你呢!” 马钧也点点头:“走吧,nǎinǎi不注重这些。不过妹妹啊,陈兄做了什么事?” 马铃站起身来,不耐烦的说道:“哥,待会儿见了nǎinǎi我一起说,咱们快走吧。”说完便拉起了有点不太情愿的陈华清。 在马铃的连拖带拽下,陈华清来到大厅,马钧也赶到了。三人进了大厅,秦良玉早已等候多时。 马铃一看见秦良玉,便娇声道:“nǎinǎi,这次我可是圆满完成任务,没丢您的脸吧。” 秦良玉也笑道:“没丢nǎinǎi的脸。” 马铃很高兴:“nǎinǎi,这次去chongqing可真刺激。我跟您说啊……”马铃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半天,秦良玉已经听了一遍,倒只是笑着,但一旁的马钧呆了,他可没想到陈华清只是出去了一遍就赚到这么多东西,这可比打仗难多了。 马铃说了大半天,口有点渴,喝了口水后忽然发现马祥麟不在,便问秦良玉:“nǎinǎi,我爹去哪了?怎么不见他?” 秦良玉笑了笑:“你这丫头够粗心的,现在才发现你爹不在。你爹啊,到成都府去了。” 马铃奇道:“我爹去成都府干嘛?” 旁边的马钧语气不太好的回道:“不知道那奢崇明怎么想的,带了几路兵马要攻打四川,现在好像快到川贵边境了。布政使朱燮元大人先让父亲带一部分白杆兵支援。” “哦,原来如此。对了,nǎinǎi,陈兄他想给老营的人送点东西,并在这个冬天雇他们干活。”在长辈面前,马铃叫得还是很正式的。 秦良玉早就知道了这事,她也考虑了大半天,虽然有不少疑惑,但还是同意了,毕竟这是好事。况且,那些东西也是陈华清卖了祖传之物买的,他送东西给老营的人已经是做得足够了,再多要求恐怕就不好了。 秦良玉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又对站在一旁的陈华清说:“华清,我很感谢你照顾老营的人,你想做的那些事我全都准了。不过华清,在这之前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陈华清赶忙道:“老夫人,什么任务?” “这任务跟你也有点关系。山神庙的土匪,你知道吧。” 这陈华清怎么可能不知道,山神庙的土匪可以说是他穿越过来见的第一批人,还把自己给吓晕。唉,自己也算是开了先例,刚穿过来便被吓晕。 “知道。” “嗯,三天后钧儿会率一支白杆兵进剿这批土匪,我命你为这支部队的主薄,将那新式算法和包扎之法用于军中,不要让我失望。” 陈华清凛然,用坚决的语气答道:“一定完成任务。” 马铃听后,也想去了,过去跟秦良玉撒娇:“nǎinǎi,我也想去。” 秦良玉早就想锻炼自己的孙女了,自然答应:“你也去,中途可别退缩。” “一定。” 说了一会儿话,秦良玉有些累了,便让三人去休息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华清的心情很不平静。看来秦良玉已经认可了自己,不然不会让自己在军中推广新式算法和沸水消毒之法。这次跟马钧去剿匪,军功是拿定了。 白杆兵中什么最吃香了?自然是军功。现在自己不仅有了立身之地,还有了进身之阶。 稍微洗漱后,心情大好的陈华清便去睡了。自己必须得保持好体力,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未来是美好的。”临睡前的陈华清这样想。 第十章 分发东西 早上大约七点左右,经过一晚休息的陈华清jing神饱满。洗了一把脸后,陈华清理了理今天要做的事。现在是九月份接近十月份,往年人们还在收粮,但这些年冷得越来越早,庄稼产量也大不如前,因此秋收很早便结束了,大多数人们挤在家里躲避严寒。 陈华清往身上加了一层棉衣后,便往老营赶去。老营里,马钧和马铃还没来,马护正带着民夫搬东西。 陈华清走到马护身边,问道:“马护,东西整理得怎么样?” 正在整理东西的马护抬头一看是陈华清,笑道:“原来是陈公子。这次运回来的东西可真不少,粮食还有一部分正在统计,其余的都好了。” 陈华清听了马护的话,知道接下来该是自己的工作了。陈华清让马护准备了五张桌椅和一些纸墨,在老营空地上摆了起来。忙活了一阵后,马钧和马铃赶来了,二人身后还跟着数十名亲兵。 见了陈华清,马钧说道:“陈兄,现在你已是我军中主薄,这十名亲兵便是你的部下。来,见过陈主薄。” 那十名亲兵一一过来见礼,陈华清也一一还礼。做完后对亲兵们说:“诸位兄弟,今天我准备向老营的人发放一些东西,希望诸位可以帮帮忙。” 众亲兵齐声道:“大人客气了。”他们的家眷住在老营内,此次也在领取物品的人里,作为受益者自然对这位陌生的主薄大人没有什么抵触。 接着,陈华清便向马钧、马铃还有众人分配起了任务。首先,让马钧带领一部亲兵去召集老营的人来领东西。人召集好之后,就由马铃来维持秩序,陈华清自己负责登记、发放。 老营的人在昨天陈华清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要发东西了,当时还有点不太相信,现在马钧过来叫人去领,想必那是真的,于是都拿着锅碗瓢盆等容器离开家,赶往空地。 人一下子来的太多,又多是妇女、儿童、老人,这可累坏了马铃,呦呵了大半天还没让人们排好队。最后马钧看见火了:“谁他娘的再挤,就别领东西了。”这句话还真起了作用,众人慢慢排成了长队。 陈华清开始登记领取者的姓名,按照约定,是成年人一份,小孩半份。一份东西包括一斗粮食、半竹筒盐(一竹筒大概有小半斤)。真正领起东西来速度是很快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发放出了一千人份。陈华清虽然很累,但还不能休息,后面的人可是等的不耐烦了。 在发放过程中,马钧又叫了四百人前来帮忙,这四百来人是马钧剿匪的部下。人多力量大,陈华清等人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把东西发完。 老营差不多有一万余人,每人一斗粮食,用了一万余斗。一石相当于十斗,这次差不多用了1000石,陈华清的库存快见底了。 发放完东西后,陈华清又召集了老白杆兵。这些人多是在战场上受了极大的创伤而不得不退伍,但回到家后又不能承担过重的苦力活,故生活过得很拮据。 陈华清向老白杆兵们说明了鸡仔的事后,那些老白杆兵们议论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老白杆兵站了出来,先向陈华清行了个军礼,说道:“陈主薄,这鸡仔真是送给我等之人?” 这老白杆兵名叫陈升,曾是秦良玉丈夫马千乘的亲兵,在老营中颇有威望。 陈华清有点奇怪陈升的问题:“我既然说了给你们鸡仔,那就一定不会食言。” 陈升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主薄的厚意。我等已经拿了主薄的米盐,再拿这鸡仔就真有点那个了。”其余的人听了也频频点头,甚至有人说:“我们虽行动不方便,但也能养活自己。” 陈华清有些傻眼了,真有人连送上门的东西都不要,只能苦笑道:“诸位先听我说,这些鸡仔我给大家是有原因的,一来大家冬天也没有什么事干,何不用这功夫去养鸡,来年chun天也算是一笔收入,二来这个冬天我会雇一批人干活,这活很苦,到时可能会和大家收购成鸡,大家养鸡仔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陈升听了这话还有点推辞:“陈主薄,这样说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鸡仔,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做。” 陈华清真无奈了,这人还真是实诚。“这样吧,鸡仔算是大家欠我的一个人情,再说了,我买都买了,难不成还都扔掉。” 听陈华青这样说,陈升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况且自己也想要,只是抹不开面子,便道:“既然主薄都这样说了,我们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以后主薄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们,水里来火里去兄弟们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华清现在可能想不到,以后他还真的需要老白杆兵的帮助,而老白杆兵们也用自己的行动报答了陈华清。 接下来便是登记、分鸡仔。 而这时,老营外,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多是石砫的其他居民,听说老营里给人发东西,都过来看看情况。看着里面给人发米发盐,外面的人不淡定了,有点sāo乱。 马铃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紧赶了过来,问维持秩序的白杆兵:“这是怎么回事?” 那白杆兵也是一脸疑惑:“刚开始还好好的,突然人们就乱了。” 这时,马铃听见有人喊“怎么不给我们发”,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她可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有点手足无措。 忽然,想起陈华清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便赶紧站出来,大喊道:“大家静一静。”马家在石砫有着很高的威望,众人看见马铃出来了,便都静下来,想听听马铃怎么解释。 马铃见下面的人静了下来,赶紧接着说:“马上就要打仗了,新来的主薄体恤白杆兵,将自己的东西分给老营的人。这是军属待遇,只有家中有当兵的才能领。” 陈华清此时也分完了鸡仔,出了老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唉,人患寡而不患穷,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会出这问题。陈华清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妥当的处理办法。 马铃刚说完话,陈华清赶紧替了上去,对众人喊道:“我是新来的主薄。老营里的人发东西是军属待遇,是规定。不过请大家放心,这个冬天大家也是有活干的,吃饭管饱,还发盐。大家现在就可以报名。“ 众人听了这话,知道这个冬天有活干了,便也不怎么闹心了。况且,他们也知道白杆兵的伤亡率很高,人家有这军属待遇很正常。 刚忙完的陈华清又得忙了。将老营外的人放了进来,陈华清便开始登记起来。前来报名的多是青壮,有些年龄稍微大的也还有几把力气。为了免除麻烦,陈华清几乎是照单全收,总共招了大约八百余人。 “唉,终于忙完了。”想到刚才的情况,马铃仍有点心有余悸,“幸亏华清你招了他们,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此刻的陈华清很苦恼,多招了八百多人,剩下的粮食、盐、布肯定不够。计划怎么总赶不上变化啊。 闷闷地吃完饭后,陈华清想开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再怎么想都没用处,自己还是多想想这次剿匪的事。 带着些许郁闷,陈华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一章 夜谈和重庆府陷落 当陈华清回到屋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分发了一天的东西,陈华清是真累了,刚想躺下睡觉,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还来?”陈华清嘀咕道,但还是拖起疲惫的身子去开了门,只见是马钧。 马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陈兄打扰了,这么晚了还来找你。” 陈华清知道马钧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找自己谈,否则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连忙将马钧请了进来,问道:“马兄有什么事?” 马钧进屋坐下后,叹了口气说:“陈兄,nǎinǎi知道了今天下午的事,把我给骂了一顿,让我想办法解决问题。” 陈华清很奇怪,自己不是控制住了形势,便道:“马兄,今天下午我不是说要雇他们干活,难道他们要军属待遇。” “这倒没有。“ “那是什么问题?” 马钧满脸苦sè:“唉,刚才我去查看了一下库房,陈兄,你的粮食应付不了一个冬天。” 陈华清也为这个问题心烦,不知道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是还有盐和布吗?” 马钧摇了摇头:“盐和布也不够,况且,大多数人们只要粮食。去年冬天的粮荒把人们给吓坏了。” “该死。”陈华清心里暗骂。自己只想着老营的人,把老营外的人给忽略了。这是一个教训,自己以后考虑事情一定得全面,不然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马钧见陈华清半天没有说话,有点着急:“陈兄,你可得帮帮我啊。打仗我还在行,粮食我可凭空变不出来。” 陈华清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劝道:“马兄别急,这事说到底也是我惹出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说完心里有点烦躁,站起来走了两圈。 这叫什么事啊,陈华清心里有点委屈。越走越烦躁,坐下来喝了两杯水后,陈华清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不得不说,陈华清在和平时代待太久了,想问题总是按照和平时代的规则来想。但陈华清现在在哪?在明末,在乱世,在法纪崩坏、人命如草的时代。 想到办法的陈华清有点激动,赶紧问马钧:“马兄,你什么时候去剿匪?” “后天。怎么了,这跟粮食没关系吧。”马钧感到奇怪。 “有,怎么没有关系。冬天的粮食就靠这次剿匪了。” 马钧听到陈华清这么说,有点转不过弯:“跟剿匪有关,难道土匪还给咱们送粮食?” 陈华清眯了眯眼,神秘地说道:“土匪不送,自有人会送。” 马钧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到底谁会送粮食,便问陈华清:“谁会给咱们送粮食啊?” 陈华清没有跟马钧说具体怎么办,因为这件事cāo作起来有点麻烦,最重要的是会死人。 马钧见陈华清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再追问了,谈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在军中推广新的包扎之法。 陈华清今天忙昏了,把这个事给忘了,马钧这一提醒倒是让他记起来了,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说给了马钧。比如,行军途中尽量喝热水,保持营帐的卫生,士兵受伤后包扎要用沸水煮过的布条……… 马钧听完后苦笑:“陈兄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哪记得清楚啊。”顿了顿又说:“要不这样吧,反正你现在已是我军中的主薄,明天你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给弟兄们教教。” 陈华清答应道:“行,不过明天还有一部分粮食要送过来,我得先把这事给办了。” 马钧初听只是“嗯”了一声,但马上便惊讶了:“陈兄,没想到你还有粮食,难怪你这么信心满满。” 陈华清摇头道:“那点粮食根本不够。这次能不能获得粮食,还得靠剿匪。” 马钧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到时候打仗归我,出谋划策归你。” 陈华清又和马钧谈了不少其他的问题,两人越谈越欣赏对方。马钧佩服的是陈华清年纪轻轻就游历了不少地方,阅历非凡。陈华清佩服的是马钧不仅仅会打仗,还懂不少天文地理,比如马钧可以通过观察夜晚天象来推断第二天的天气,可以根据植被来推断土质好坏等等。 说到这,就是陈华清不懂古代军队将领的培养了,毕竟他是一名理科生,即使喜欢历史也不会钻研太深。 要谈古代的将领,就必须先得清楚近代军队与古代军队的不同,两者除了装备的不同外,最大的不同就是军队体系。近代军队有着完善的组织,比如管后勤的军需官,管治疗的卫生队,管纪律的宪兵,管将领升迁的人事部门……而这些,古代军队几乎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将领在负责,这就要求将领们得是全能型人才。我们看那些历史上的名将,哪个不是样样jing通(比如军神李靖)。 因此,在古代,培养一个名将代价是很大的。可惜的是,明王朝畸形的重文轻武政策和文官集团的极力打压,从万历以后从军队系统就没有再出过一个名将。 陈华清和马钧聊得很投机,到了后来连称呼也改变了,一口一个“老陈”“老马”的叫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亥时(晚上11点),马钧向陈华清告别,正聊得兴起的陈华清这才注意到时候不早了,把马钧送出了门。 这时候陈华清也没了睡意,便开始整理自己准备向白杆兵中推广的卫生条例,主要有三点。第一点是关于饮用水,在尽可能做到的前提下保证士兵喝到的是开水,第二点是居住环境的卫生问题,要求士兵做到干净整洁,第三点是受伤后的处理,包扎用的布条必须得用沸水煮过才能使用。 陈华清看了看自己的计划,知道除了第三点外,其他两点要想推广很难,也有点不现实,甚至可能引起士兵的对抗。但这又如何呢?要想做成功一件事,就必须得有一颗不断克服困难的心,陈华清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了一番自我勉励后,陈华清便去洗簌睡觉了。 陈华清睡着了,但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睡得着的。 此时,chongqing府,四川巡抚徐可求和chongqing知府王占元两人都没合眼。徐可求现在很无力,朝廷向西南土司征兵去辽东抗金,永宁土司奢崇明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可谁知他竟半路反了,现在正朝四川境内杀来。王占元更是没法,他现在稳住chongqing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两人一筹莫展,只能在那儿干发愣。 同样的,在离chongqing府不远的荒野上,也有人睡不着觉,这人便是奢崇明的儿子奢寅。奢寅是支持父亲反明的,他认为大明朝现在外有强敌后金,内有天灾**,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便鼓动父亲起兵叛乱。一开始奢崇明还有点不太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朝虽然被后金打得丢盔弃甲,但揍他奢崇明还是可以的。 不得不说,明末朝廷的政策总是令人无语,现在你明王朝明显不如以前了,还向这些平ri就狂得没天的土司征兵,这不出事了。 当奢崇明接到朝廷的征兵令后狂喜,朝廷向他征兵,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在四川没有多少兵力了,当即决定,反了! 可惜的是,奢崇明不知道秦良玉和白杆兵此时已经回川,并且秦良玉是站在明王朝这边的,这注定了他要在四川大吃苦头。 奢寅这次带了三千兵马,都是jing锐的彝族武士,并且手下有一名勇将阿牙忽,此人是彝族著名的勇士,十分善战。 奢寅带着奢军(奢崇明军队的简称)悄悄靠近了chongqing府城墙,见城墙上的士兵竟然没有反应,心中暗喜,下令士兵攻城。 留在四川境内的都是一些兵痞油子,欺负一下老百姓还可以,真让他们打仗可就不行了。chongqing府的兵油子们见奢军攻来,二话不说立刻弃城而逃。奢军很轻易地打开了chongqing府的大门,直入城而去。 正在知府衙门的徐可求听到外面有喊杀声,正要找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有大批人马杀向院子。徐可求为官多年,身上自然有一股气度,当即大喝:“尔等何人,怎敢如此放肆!” 那批人马中走出一魁梧大汉,哈哈大笑道:“看你气度不凡,相必官职不小,我也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听好了,我乃‘大梁国’前将军阿牙忽。受死吧!”说完便一刀砍向了徐可求。 屋内的王占元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叛军攻进来了。“唉,罢了,我王占元身负皇恩,怎能屈膝于小小的土司。”王占元扯了条布,上吊自杀。 第二天,成都府收到了消息。chongqing府城被占,巡抚徐可求被杀,全川震动,朝廷震动。 注:“大梁国”是奢崇明起兵反明后的国号,自称“大梁国”皇帝,并封奢寅为太子。 第十二章 秦良玉出征 当chongqing府被奢军攻占、巡抚徐可求身死的消息随着运粮队的人传到石砫,陈华清震惊了。一直以来,陈华清对所谓乱世很是不以为然,即使碰上山神庙的土匪也不太在意,白杆兵的强大武力足以解决土匪,但现在,奢军打过来了。这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叛乱,就连四川巡抚这样的高官都无法幸免,那自己呢?白杆兵的确厉害,自己现在和秦良玉等人的关系也不错,但以后呢? 陈华清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脑子里有些乱。过了好一会儿,在寒风的刺激下,陈华清冷静下来,来到这个时代,陈华清做了很多以前没做的事,比如第一次杀人。这些从未有过的经历加速了陈华清的成长,也锻炼了陈华清原本就比常人坚强的内心。 陈华清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马铃已来到他的身后。马铃拍了一下陈华清,笑嘻嘻地说道:“华清,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陈华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噢,没什么。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哼,没事就不能找你。” “嗯?”陈华清有些反应不过来。 “别愣着了,我nǎinǎi要宣布一件事,你也要去。赶紧走吧。” 见马铃催得紧,陈华清赶紧站起身来,朝大厅走去。 当陈华清来到大厅时,看见秦良玉一身戎装坐在主位上,下面站着很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马钧看到陈华清和马铃来了,偷偷地走过来,对陈华清低声说道:“布政使朱大人让nǎinǎi率兵支援成都府,我nǎinǎi正布置任务呢。” 见人基本到齐,秦良玉说话了:“据chongqing府方面的人所传消息可以得出,奢军下一步要夺取的是成都府,现在咱们的任务是支援成都府,我想这个消息大家都应该清楚了吧。” “清楚。”众人齐喊, “好!那众将听令”,秦良玉命令道:“秦民屏(秦良玉弟)、秦翼明(秦良玉侄)听令,你二人率前军4000人进驻南坪关(今南川西南),将chongqing叛军的退路给我挡住。” “得令。”秦民屏、秦翼明二人接令。 “吴明、李亮(二人为秦良玉家将)听令,你二人领1000人进驻忠州城(今四川忠县),会合当地守军,务必守住忠州。” “得令。” “马钧、马铃、陈华清听令,你三人领400人驻守在石砫。” 马钧有点儿犹豫,并没有上前接令。秦良玉皱了皱眉头,语气严厉道:“马钧,为何不上前接令?” 马钧吞吞吐吐地说道:“将军,那剿匪之事呢?” 呃,说实话,秦良玉并没有将土匪放在心上,在她心中能当上敌人的只有奢军和后金,但这剿匪毕竟是她孙子第一次duli领兵作战,也不能轻视,心中想了想:“奢军的目的是成都,不可能看得上石砫,短时间内石砫并没危险,况且石砫民风彪悍,奢军来了打便是。” 想罢,便更改了命令:“剿匪之事是我欠缺考虑了,马钧听令,剿匪之事由你全权负责,马铃、陈华清二人辅助。” 马钧、马铃、陈华清三人上前领了命令。 “其余人等随我去成都府。” “得令。”剩余的人领了命令。 在秦良玉的命令下,白杆兵这台战争机器运转了起来。战兵集结,杂兵运粮,一支一支的队伍朝各自的目的地开去,战争的气息开始笼罩四川。 众人开始行动后,马钧也没闲着,将马铃、陈华清叫到自己的屋子里,准备开一个小会。 三人都坐下后,马钧先说了起来:“铃儿、老陈,nǎinǎi把石砫交到咱三人手里,这对咱是多信任,咱可不能让nǎinǎi失望。” 马铃点点头,说道:“那是肯定的。不过,哥你准备怎么做?” 马钧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兴奋了:“具体的我还没想好,不过,我想主要是两件事,一个是粮食,一个是剿匪。你说是吧,老陈。”马钧向旁边的陈华清问道。 “嗯。”陈华清点点头。在刚才去大厅的路上,陈华清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奢崇明叛不叛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既然来到了一个注定是乱世的时代,那就先顾好自己的xing命吧。原本陈华清对于自己给马钧提的那个方法还有些犹豫,但现在不会了。乱世,满手鲜血才能保全自己。 “不过老马,这次剿匪可能要费不少时间。” “为什么?我对自己麾下的士兵还是很有信心的,难道老陈你没有?” “不是那样,我的意思是要想将粮食和剿匪一并解决,可能要花不少时间。” 马钧醒悟:“噢,原来如此。不过老陈,到底是什么办法?” 陈华清笑了笑道:“现在还不能定下,得先派人了解一下山神庙周边的情况才行。” 马铃有点迷糊,问道:“什么计划啊,这么神秘。“ 马钧向马玲解释:“昨天老陈不是多招了几百人,本来刚刚好的粮食不够用了,我们正在想办法怎么弄到粮食。” “是这么回事啊。” 三人又聊了一些事。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中午,马钧对陈华清和马铃说:“走吧,咱去送送nǎinǎi。” 此时,老营的空地上,集结了不少人。秦良玉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站的整整齐齐的白杆兵,把写着“秦”字的帅旗扬了扬:“出发。” 一支支的白杆兵在各自统领的带领下离开老营,离开石砫,奔赴战场。当马钧三人到达老营时,大部分白杆兵已出发,三人去拜见了秦良玉后,送了秦良玉一程。 临分别时,秦良玉对马钧说:“钧儿,不可光顾剿匪之事,石砫的安危才是第一要务。” 马钧点了点头道:“nǎinǎi,我明白了。” 秦良玉又对马铃说:“铃儿,可要听你哥哥的话。” “知道了,nǎinǎi。” 陈华清以为这样就完了,但没想到秦良玉也有话要对他说:“华清,我知道你懂得很多,也不想多说什么,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人心是很复杂的,以后不要白送东西了。上次老营发生的事我让人说是我让你发的,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老夫人。” “好了,你们送到这就行了,都回去吧。”秦良玉说完便骑上马,赶上大部队。 “咱也回吧。”马钧看着离去的大部队说。 陈华清心头有点苦涩,秦良玉说得没错,自己有点理想化了,人患穷而不患寡,更何况自己在石砫毫无威信,白送东西这样的事自己是不能做的,不然好事也会办成坏事。吃一堑,长一智,这件事让陈华清做事更加现实,想法也更加完善。 回到老营,三人吃完饭后,马钧去看他的部下,马铃跟上陈华清去安排雇的人干活。此次陈华清一共雇了1800人,其中老营1000人,老营外800人,人很多,光靠陈华清根本镇不住场子。 陈华清和马铃来到老营后,那1800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站在高台上的陈华清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心情有些激动,以前的自己根本无法想象能够组织起这么多人。不过,令陈华清有些奇怪的是,老白杆兵们也来了。 见有人站到台上,众人安静下来。陈华清见下面的人都看着自己,大声喊道:“大家好,我是陈华清,跟我干活,粮食、盐、布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众人听到了陈华清的保证之后,都鼓起掌来,特别是老营领到东西的人和老白杆兵们。陈华清刚从高台上下来,就见陈升走了过来,对他说道:“陈主薄,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不能干重活,但在这老营还算是有些薄面,如果哪个小兔崽子敢跟你捣乱,跟我说,看我不收拾他。” 陈华清听了陈升的话,知道他是给自己支持,便感谢道:“谢谢陈老。” 陈升笑道:“呵呵,快去安排吧。” 不得不说,石砫绝对是个开厂的好地方,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军事训练,特别是老营曾经当过兵的人,知道纪律的重要xing,在陈华清开始分组后,便自动排成几队,方便陈华清分组。 在马铃和陈升的建议下,陈华清将老营和老营外的人先混起来,再从中挑选出曾经当过白杆兵军官的和懂技术的人。 在老白杆兵的协助下,陈华清从这1800人中挑出了50名曾经当过军官的人,都有些管理经验,又挑出了50名懂技术的人,有木工,有铁匠,人才众多。 挑完人后,陈华清将剩余的1700人分了50队,每队36人,并设一名正队长(曾经当过军官的人)和一名副队长(技术人才)。 做完这一切后,陈华清先叫那1700人散了,再把剩余的人集合起来,准备开个会。 第十七章 蜕变 就在陈华清跟王为走后,大厅里发生了一起冲突。说起来,这冲突还跟山神庙有点关系。当初山神庙召集chongqing绿林道时,只注意拉拢大势力,对于小势力则是抱着让其当炮灰的心思,因此山神庙的人也不怎么重视这些小势力,把他们都安排在一个地方,准备一些吃的喝的后便不再理睬他们了。 但是,这些小势力之间平常就因为地盘问题磕磕绊绊的,有的还干着“黑吃黑”的活计,往ri大家相互见不着也就算了,现在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没有山神庙的人镇场子,怎么可能不闹出事来。这不,往ri积累的矛盾爆发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于是一场混战开始了。 这边大厅打得热闹,那边陈华清和王为也谈得正酣。陈华清对于王为的问题早有月复稿,在喝完酒后,陈华清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 “三当家,白杆兵是必须要打的,不然这次邀请各地同道就是一个笑话。但怎么打,什么时候打,打到什么程度就需要好好谋划了。” “噢,怎么谋划?”王为感兴趣地问道。 陈华清见王为颇有兴趣的样子,心中一喜,若王为听取了自己的办法,那自己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便问王为:“三当家,您知道这次白杆兵来了多少人吗?” “听说只有四百多人,但我觉得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不,三当家,我觉得白杆兵最多四百人,甚至可能比这还少。” “为什么?难道那领兵之人是傻子,带这么点人来送死?” “有两个原因,一是奢崇明叛乱,白杆兵大部被调去平叛,腾不出多少兵力,二来听说这领兵之人乃是秦良玉的孙子,年轻气盛,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是可以理解的。”说完陈华清在心里默道:“兄弟,对不起了,这是为了完成计划,我相信你是会理解的。” 王为听了这话,思考了一阵后说道:“如果那白杆兵只有这么点兵力,是不可能攻得下山神庙的。” 陈华清可不希望王为死守山神庙,赶紧劝道:“三当家,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次为了对付白杆兵,邀请了那么多绿林同道,若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为叹了口气道:“唉,我就跟你实说吧,一开始我以为白杆兵会出动大军,就想着先让那些小鱼小虾磨一磨白杆兵的锐气,但现在白杆兵就来了那么一点人,真让他们打赢,那就是客大欺主啊。” 陈华清听出了王为的心思。这王为一开始就想着让那些小势力的人当炮灰,但现在白杆兵人数太少,如果让那些小势力的人打赢白杆兵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威望大涨,反过来就会威胁山神庙。总之一句话,王为现在既想消耗那些小势力,又不想让他们打白杆兵,但打其他人却没有一个好的借口。 正当王为在思考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王为起身开了门,见来人一脸焦急的脸sè,赶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抹了一把汗水:“三当家,不好了,大厅那儿打起来了。” “什么。”王为一把推开来人,直接向大厅跑去。陈华清也听到了,心中担忧刘明声一行人的情况,便跟着王为向大厅跑去。 当二人来到大厅时,场面已经得到控制。陈华清一问,才知道是山神庙有一队人过来,杀了几个闹事之人后,暂时控制住了场面。 陈华清找到刘明声等人,见他们都没事后,心里松了口气。另外一边,那一队人的领头二当家刘贵见王为来了,便一脸怒气冲冲的说道:“老三,照我说,把这些人都杀光算了,可大哥只让我控制住场面,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用咱山寨的东西招待这么一群废物。” 王为一脸苦笑,自己这二哥就是一根筋,只知道猛冲猛打。陈华清也对大厅发生的事感到好奇,便问刘明声:“明声,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刘明声一脸晦气道:“不知哪个当家的一直在骂人,结果跟他有仇的另外一个当家的以为在骂他,两方就打起来了,本来还有劝架的人,但有人说他们拉偏架,结果又打起来了。就这样越打越多,越打越大。” 陈华清初听了感觉有点好笑,但马上就想到这次打架自己可以利用。在脑中梳理了一下思路后,便向王为走去。 王为见陈华清走了过来,便向自己的二哥介绍道:“二哥,这是陈华清,此人很有才,对我们会有很大的帮助。” 刘贵不置可否:“就他那身板,能杀得过几人。” 王为没有理刘贵,而是问已经走过来的陈华清:“怎么了?你的人没有受伤吧?” 陈华清回道:“多谢三当家的关心,他们没事。我还有一件事要说,只是……”说完看了一眼刘贵。 那刘贵是个火爆脾气,哪受得了陈华清的轻视,直接拔刀抵在了陈华清的脖颈,怒道:“你小子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 陈华清吓了一跳,脑门上也出了一股冷汗,真没想到这人说出手就出手。王为见此情形,笑了笑说道:“二哥,你就别生气了。陈华清,你还不赶紧向二当家赔罪。” 刘贵哼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老三抬举你,我早就一刀砍了你。” 陈华清作为一个现代人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就是在石砫秦良玉也很优待他,但现在形势不如人,陈华清只能忍气吞声:“二当家,对不起,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刘贵听了陈华清的话,放下了刀,看也不看陈华清,对王为说:“老三,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这小子,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王为点了点头,对刘贵说道:“二哥,你赶紧去看看那些闹事的人吧,没你在,我怕那些人又闹事。” “哈哈,老三,我这就去。”刘贵笑道。 刘贵走后,王为对陈华清说:“华清啊,刚才那是二当家,以后说话做事都注意点。” 陈华清低了低头,用谦恭的语气说道:“多谢三当家,我知道了。” 王为见陈华清的表现很是得意,看来自己这一拉一打颇有效果,以后陈华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与王为的得意不同,陈华清此刻很平静,本身陈华清和王为就不是一个阵营的,王为所谓的一拉一打只是让陈华清先前产生的一丝好感消失殆尽,其他的根本没有什么影响,更重要的是,在刘贵的刀下,陈华清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乱世,强权才是真理。这一想法加速了陈华清建立武装的心,只有自己手中掌握了刀,自己才会真正的安全,靠别人不可行,即使是白杆兵也不行。 “噢,华清,你找我有什么事?又有什么好主意了?”王为问道。 陈华清依旧很谦恭:“三当家,这次众人闹事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说在人群里混入了白杆兵的jiān细,借机除掉那些有威望的人,安插心月复,彻底掌握这些人。” 王为笑道:“好主意啊。行,就按你说的办。”王为觉得白杆兵就那么点人,不可能派出什么jiān细,即使派来,也得不到什么机密消息,可惜他想不到的是,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提出以查jiān细为借口清洗反对者的人,就是白杆兵的人。 看着王为离去的身影,陈华清笑了笑,等再过一段时间,什么二当家、三当家就都不存在了,他们是自己前进路上的踏脚石。陈华清的心愈发坚硬了。 第十八章 清洗和会盟前的准备 陈华清在王为离开后便回到了大厅,和刘明声一行人会合。刘明声见陈华青的脸sè不太好,便问道:“当家的,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陈华清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今晚山神庙会有大动作,咱们静观其变。” 刘明声本来还想问问山神庙会有什么动作,但见陈华清一脸疲倦,便也不再问了。反正从陈华清的语气中也听出来,这事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与此同时,王为也来到大厅。他直接找到刘贵,把清洗的计划说了一遍。刘贵听后,原本郁闷的脸sè直接消失,一副喜sè道:“老三你真是及时雨啊,你二哥我早就手痒得不行了。”王为也冷冷的说道:“二哥,有些人不死不行。” 此时,大厅里的众当家们都被山神庙的杀伐果断震住了,不敢妄动,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 刘贵和王为合计后,便带人在大厅内转了一圈,把当家的和手底下的人分了开来。虽然有些当家的很恼怒这样的做法,但形势不如人,抱怨两句后也就乖乖地按照刘贵说的办。 好一阵功夫后,大厅里的喽啰们都被“请”了出去,只剩下那些当家人。二当家刘贵看着大厅里站着的几十位当家,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马上便会有人成为他的刀下鬼。 王为见场中只剩下了那些当家的,便找了一张桌子站了上去。王为站上去后先向众人拜了拜,才说道:“在下是山神庙的三当家王为。刚才的事让大家受惊了,王某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 众当家人一听是山神庙的三当家,哪敢接受他的赔罪,纷纷道:“不敢,不敢,三当家客气了。” 王为笑了笑,继续道:“此次山神庙请诸位当家前来,是为了一同对付白杆兵,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道,他们也想知道山神庙是想准备怎样个联合法,毕竟他们来山神庙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白杆兵的“剿匪”。 “但是”,王为来了个转折,“我们里面出了些败类,他们不想看到大家联合起来对付白杆兵,不想看到我们打败白杆兵。大家说,对于这些败类,该怎么办?”王为的语气愈发严厉。 下面的众当家面面相觑,不就是酒后打了一架,怎么成了败类。虽有心辩解,但看到王为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缩了缩脑袋,生怕触了霉头。场中一片寂静。 “你们不说,我说”,王为用冷冽的眼神看着下面的众当家,“对于这些败类,我就一个字,杀!”旁边站着的山神庙护卫也适时的扬了扬手中的刀。 听了王为的话,众人心里发苦道:“至于吗?打个架也要喊杀喊打的。”但依旧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王为见众人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趋向缓和:“我王为不是嗜杀之人,杀这些败类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这些败类白杆兵暗通款曲,出卖兄弟们。刚才就是因为他们兴风作浪,大家才起了冲突。” “啊?”下面的人群有些sāo乱,谁都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但哪儿都有聪明人,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找jiān细犯得着把当家人和手下的兄弟分开,明摆着就是要吞并他们这些小势力。”更有些敏感的人听出了王为话里的关键:“‘兴风作浪’的是jiān细,‘本本分分’的是自己人。” 陈华清也在人群里(刘明声一行人已经被“请”了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王为,暗道:“站队的时候到了。” 王为从上面看见众人议论纷纷,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拍了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谁是jiān细,谁不是jiān细,王某心里已经有了眉目。我希望那些人能主动站出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谁能知道你有个屁的眉目!”众人心里暗骂。有些人想出来问问王为是怎么找到jiān细的,但看到旁边明晃晃的刀子后,识相的闭住了嘴。 “既然jiān细不出来,那王某就说了。” 王为刚要说出名字,有人喊了一声:“慢着。”看来那人已经看清场中的情势,知道不喊不行了,再不喊的话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王当家的,我替在场的所有人问一问,你是怎么找出那jiān细的。不然,真找出来jiān细,我想那jiān细也会死得不明不白。”来人语气带着些许火药味。 “是啊,怎么找到那jiān细的。”跟来人一路的几个当家人也纷纷附和道。 王为心里冷笑,怀有心思的人终于跳出来了。刚才说话的几个当家人手底下都有几十号人,颇有实力,在这些小势力中是数得上号的。如果山神庙要吞并这些小势力,最大的阻力就是他们,特别是王为在大厅暗察时已经探清了这些人的想法,跟着山神庙吃肉喝汤行,但给山神庙卖命就万万不能了。此刻这些人跳了出来,正好撞在王为的刀口上。 “哼,董当家(最先说话的那人),你想要什么说明?王某这消息可是手下人从白杆兵中获得,为此还折了好几个兄弟。难道董当家就是那jiān细,故意污蔑王某,污蔑王某的兄弟,好为月兑身做准备。”王为开始乱盖帽子。正应了那句话,“yu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论董当家现在说什么,那jiān细他是当定了。 董当家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来山神庙了,当初接到山神庙的请帖时,还以为凭自己的实力能混个一方首领当当,没想到现在被人家开了刀。这董当家也是在刀口上舌忝血的人,知道人家这是要自己的命,自己的手下又不在,索xing拼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便大骂道:“王为你这狗娘养的,想要杀老子就直说,何必找那么多理由,老子跟你拼了!” 那几个跟董当家一路的人见董当家冲了上去,知道事情没法善了,也纷纷冲了上去,希望能搏得一线生机。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贵动了。刘贵是陕西刀客出身,一身武艺很是jing湛。董当家还没冲到王为面前,便直接被刘贵一刀劈了,那依旧圆睁的眼睛仿佛在说自己是死得多么不值。后面跟随的几位当家人也被一拥而上的护卫砍死。剩余的诸人都被吓傻了,有些人甚至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刘贵擦了擦刀上的血迹,见众人没有一点反应,哈哈大笑道:“jiān细已经被处理了,大家可以放宽心了。”说完跨上了一张桌子,沉声说道:“在下是山神庙二当家刘贵。刘某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但刘某可以向大家保证,跟着山神庙,有酒喝,有肉吃,有漂亮娘们睡!来人,好酒好菜尽管上,大家今夜不醉不归。” 王为唱黑脸,刘贵唱红脸,再加上武力威胁,这是王为和刘贵合计好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酒菜端上桌后,大厅剩余的当家人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有些机灵的人甚至跟山神庙的护卫称兄道弟,刚刚的流血事件仿佛没发生过。 大厅里边刘贵和王为慑服了众当家,大厅外山神庙的管事们也没闲着,也开始拉拢收买那些小喽啰们。过程相当顺利,ri子过不下去的早就想跟山神庙混了,起码不用断顿,至于那些稍富的也觉得跟着山神庙有安全感,大家王八看绿豆,都对上眼了。当然,某些不太听话的人也已被请去和董当家做伴了,这事就没必要让人们知道了,以免影响当前的和谐气氛。 清洗很快就结束了,现在这些小势力算是山神庙的一份子。王为在大厅里呆了一会就离开了,留下刘贵陪众人喝酒,临走时叫上陈华清。这次收编小势力的成功,让王为开始真正信任起陈华清,并准备在一些重大的事情上参考一下陈华清的意见。 王为心情很高兴,语气也亲切起来:“华清,明天就是会盟的ri子,你觉得会盟之后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陈华清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王为的信任,便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抢钱抢粮,壮大实力。” 王为有些诧异陈华清的说法,便问道:“为什么?说具体点。” “会盟后,山寨人数会激增,实力固然会壮大,但山寨的存粮必然不够用,而白杆兵数量太少,没有多少油水,因此会盟后一定要先打下一大户人家,补充自己。” 王为听后沉默了一阵后说道:“这事我再考虑考虑。华清,今晚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二棍寨的两位当家和陆家庄的庄主。”说完又神秘的笑了笑:“噢,还有一位客人,他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陈华清告退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神秘的客人是谁,难道还有第四方势力参与其中,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陈华清摇了摇脑袋,决定不再想了,到了明天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华清就醒来了,刘明声他们还在睡着,看来昨晚的聚餐闹得挺晚的的。稍微洗了一把脸后,陈华清到了外面,边走边考虑今天的应对之策,顺便等王为派来接自己的人。 第十九章 会盟 山神庙,聚义厅,王为正跟徐当聊着天。“大哥,会盟什么时候开始?”王为问道。 徐当笑着说道:“本来定好是今天上午,不过二棍寨和陆家庄听说咱们把那些小势力吃了,把时间给推后了。” “那位神秘的客人呢?他怎么也没按时间来。” “有个消息可能你还不知道,陆家庄和那位客人关系匪浅。唉,看样子我们找的外援成了别人的了。”徐当苦笑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陆家庄……” “嗯,他们是一族人。看情况吧,反正会盟是必须要举行的,况且,陆家庄和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的。” 听了徐当的话,王为不由的沉思起来。若那位客人所代表的势力保持中立,那么山神庙在三方势力中绝对是老大,特别是山神庙还吞并了不少小势力。但现在的情况是那位客人后面的势力和陆家庄同出一源,即使不联合也会相互支持,更关键的是,二棍寨和陆家庄也有联合之意,那会盟之后山神庙就没有多少优势了,甚至可能仰人鼻息。 徐当见王为不说话,知道他有些担心当前的局面,便宽慰道:“三弟,这些事等会盟之后就知道了,现在猜再多也没什么用。对了,我听老二说你给咱招了个人才,说说这事吧。” 王为笑了笑,这种事纯粹是拼实力,自己在这儿想再多也起不了作用,便回道:“那人叫陈华清,挺有眼光的一个人。” “可靠不可靠?” “开始有些狂傲,但被二哥唬一通后老实多了,可以为咱们所用。” “有眼光好,咱们山寨正缺这种人才。不过你要多留点心,让他老老实实地为山寨出谋划策就行,其他的事别让他管。” “这我知道。” 另外一边,陈华清终于等到了王为派过来的人,但却得知会盟的时间被推后了,本来定的是上午,现在却成了晚上。不过陈华清也不着急,空出来的时间正好方便他安排一些事。 回到屋后,见刘明声已经醒了,正在屋外练拳。陈华清叫了一声:“明声,你跟我过来一下。” 两人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后,刘明声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陈华清说道:“明声,我现在给你个任务。在午饭前把下山的路全部探清,不要让人发现,能不能做到?” 刘明声是个老斥候了,探路这种活早就炉火纯青,当即保证:“没问题,当家的就等我好消息吧。” 送走刘明声后,陈华清叫醒了还在睡觉的亲兵。那些亲兵醒来后都有些羞愧,昨晚光顾喝酒了(石砫由于粮食紧张,是禁止酿酒的),忘了自己身在敌巢,现在还让主簿大人叫他们醒来,脸真丢大了。陈华清倒没有追究他们的过错,只是让他们下不为例,并让他们出外继续打听消息。 会盟被延迟出乎陈华清的意料,毕竟山神庙现在实力最强,如此想来变数就在那个神秘的客人身上了。这神秘客人什么来路,居然能压得过山神庙,要知道,山神庙在整编那些小势力后,人数已经膨胀到一千六百多人。陈华清想了半天都没有点头绪,对今晚的会盟越来越期待,只要知道了那神秘客人的身份,就什么都清楚了。 白杆兵那边,马钧按照陈华清的计策减缓了行军速度,两天时间只走了两里路,同时在等着陈华清的消息。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晚上。陈华清吃过晚饭后,便被带到了此次会盟的地点聚义厅。这时候的聚义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主要是山神庙的大小头目。 陈华清来到聚义厅后,王为便把陈华清向徐当介绍了一番,徐当不痛不痒的勉励了两句后就不再说什么了,至于刘贵,看都不看陈华清。 不一会,大厅外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便走进了一行人,只见为首两人背后分别背着一根棍子,陈华清猜测是二棍寨的人。 果然,徐当见到来人后,脸上布满了笑容,笑着走过去给了其中一个大汉熊抱,边抱边说道:“刘兄,好久不见,可想死老弟我了。” 那刘兄也说道:“徐兄客气了,这不兄弟过来看你来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没营养的废话后,便开始谈起正事,陈华清在旁边偷偷听取两人谈话的内容。听了半天后,陈华清听到了一件事,就是二棍寨有意和陆家庄联合,但好像在顾忌着什么,有些下不了决心。 正当徐当和刘大当家谈到较为关键的事时,又一拨客人来了。来人正是一直很神秘的陆家庄庄主,但很快王为的一句话令陈华清有些惊异:“那位客人也来了,和陆家庄的人在一起。” “什么时候陆家庄和那客人混在一起了?”陈华清想不通。 来人走进后,陈华清发现了一些异常。一般来说,明代男子是不存在剃发的,但来人头发明显不同,后脑勺有些地方把头发剃光,还有人留个小辫子。说实话,陈华清刚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女真人,但马上便否认了,女真人剃的是前脑门,更何况后金的势力范围在辽东,不可能来四川这么远的地方。 陈华清猜得没错,这些人不是什么女真人,而是彝族人。同时,陈华清也从王为的口中知道了陆家庄的秘密,那秘密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就是陆家庄绝大多数庄员都是彝族,其余少数人是其他民族,总之没有汉族。而那位神秘的客人也是彝族,真正的身份陈华清暂时还不知道。 该来的人都来了,会盟开始了。参与会盟的一共有四方势力,山神庙、二棍寨、陆家庄、那位客人背后的势力。会盟分三个步骤,祭拜天地,歃血结盟,最后共饮血酒。做完这些程序后,徐当、刘大棍、陆庄主、那位客人便开始具体讨论会盟后的一些事。陈华清要给王为出谋划策,因此具备了旁听的资格。 听完了四人的谈话后,陈华清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位客人的身份,那位客人自称“大梁国”前将军阿牙忽(前文出现过的斩杀四川巡抚徐可求的奢军将领),陈华清真没想到,山神庙居然勾结上了奢崇明,而陆家庄也和奢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喜的是阿牙忽的任务,奢军进攻成都府,声势虽然浩大,但也突出了一个问题,粮草不够用了,而奢军大部又有作战任务,因此收集粮草的任务便落在了后面的守备军上了,而阿牙忽的任务便是尽可能多的收集chongqing府的粮食。 陈华清看了一眼阿牙忽,笑了。阿牙忽怎么收集粮食,肯定不会是收割庄稼,那就只能是抢大户了。如果陈华清运作好的话,不仅能为白杆兵筹到粮食,说不定还能消灭阿牙忽和他带领的奢军。 重要的事说完后,徐当四人开始扯起闲话。王为见状走到陈华清身边,悄声说道:“华清,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出了聚义厅后,王为直接问道:“华清,你怎么看阿牙忽的提议?” 陈华清假装皱了皱眉头,才问道:“三当家,这阿牙忽真是奢崇明的人?” “如假包换。” “这阿牙忽手底下有多少人?”陈华清试探地问道。 王为看了一眼陈华清,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华清连忙解释:“若他人多,跟他一起未尝不可,若他人少,就以咱们为主。” 王为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不论这阿牙忽怎么样,我们必须得抢粮食。” 陈华清心里暗骂:“我问你阿牙忽有多少人,你怎么尽给我扯些没用的。”但脸上表情依旧,沉声说道:“是的,当务之急是保证山寨的粮食够吃,不然人心容易浮动。”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阿牙忽手底下有一千七百多人,且战力不低,跟他一起容易吃亏。” “nǎinǎi的,有一千七百多人。”陈华清被吓了一跳。唉,这次山神庙加上二棍寨和陆家庄就有两千八百多人,现在再加上阿牙忽的一千七百多人,四百白杆兵怎么打得过。因此,必须要让他们打大户,而那个大户陈华清也替他们选好了,非郑家莫属。 “三当家,我们现在跟阿牙忽是合作伙伴,咱们帮他弄粮食,那粮食肯定有我们的份。弄完粮食后,我们也可以让阿牙忽帮我们打白杆兵,况且,我们可以借用奢军的名头办事,想必那秦良玉就不会注意到山神庙了。” 陈华清的最后一句话说到王为的心坎上了,当初他提出请外援不就是为了借助奢崇明的力量,让秦良玉知难而退,不要白白浪费兵力。现在,跟阿牙忽合作,背靠大树,想的再远一点,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霸业,到时候,什么白杆兵都是小问题。 王为陷入了自己的霸业中,连陈华清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陈华清回到屋子后,把刘明声叫到一旁说道:“明声,下面我说的话你一定要死死的记在心里,就是忘了你的名字也不能忘记它,知道么。” 看着陈华清严肃的面容,刘明声知道自己的任务来了,便向陈华清行了一个军礼:“属下知道了。” “好,山神庙同奢崇明勾结,现有兵力四千五百多人,奢军将领为阿牙忽。回去以后再让马将军通知郑家,山神庙要抢郑家。” “那将军用不用去援助郑家。” “不用,通知一下就行。路上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 “请主簿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完成任务。” “好,赶紧收拾一下,马上走。” 看着刘明声离开的背影,陈华清心里默道:“一定要将情报成功送到啊。” 第二十章 目标,郑家 白杆兵,主帐里,马钧正在看关于卫生条例推广的报告。レ思路客レ陈华清制定的三条规定现在第一条和第二条基本落实下去了,效果也不错,以前行军过程中经常碰到的月复泻问题现在基本没有了,特别是流动厕所的建立,极大的改善了宿营地的卫生。看完报告后,马钧笑着自言自语道:“这老陈,还真有两把刷子。” 正在此时,白杆兵营帐外,刘明声回来了。守营的白杆兵见是刘明声,也没有阻拦,直接让他进去。刘明声这一路上倒没有遇到山神庙的人,除了因为急着赶路身上有些脏外,基本没有受伤。 刘明声走进马钧的主帐,怕自己忘了陈华清给自己交待的东西,直接禀道:“大人,陈主簿已经探清敌人的兵力,共有四千五百多。” “怎么有这么多?山神庙从哪儿召集的人?” “回大人,山神庙已经同奢崇明叛军勾结起来,还有几乎整个chongqing绿林道的人。” “老陈还有什么交待你的?” “陈主簿还让您给郑家报信,但不要援助郑家。”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马钧真没想到山神庙居然有那么多人,幸亏没有直接去剿,不然肯定是全军覆灭的下场。想了想,马钧让人叫来了军中副将,让他带领白杆兵继续以当前速度前进。副将很奇怪马钧的命令,便问道:“将军,您要干什么去?” 马钧笑道:“来到郑家的地头上,怎能不去拜访一下,不然又有外人说咱不懂礼节。” 那副将点头称是后告退。 随后,马钧点了二十名亲兵,直奔郑家而去。 郑家是chongqing地面上仅次于孙家的大家族,不过风评远不如孙家。说起来,郑家是从万历十年开始发迹的,后来又通过强取豪夺占了不少土地,万历帝死后略微收敛了些,但暗地里仍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马钧和二十名亲兵轻装前进,速度很快,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郑家所在地。郑家也被称为郑家堡,据说当年播州杨应龙叛乱后(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播州之役),郑家为免遭兵灾,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修筑了郑家堡。马钧走到郑家堡前,向守卫的家丁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让他去通报郑家家主。 不过,这家丁并没有动,而是支吾了半天。一开始马钧还以为这家丁有什么难言之隐,但马上就明白了,原来这家丁是想跟马钧要跑腿费。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没想到郑家家丁也学会了狐假虎威。马钧暗笑不语,给旁边的亲兵使了个眼sè。那亲兵会意,走到那家丁面前,抽出刀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赶紧去通报,再给老子啰嗦,直接一刀劈了你。” 郑家家丁吓了一跳,知道来人不好惹,逃也般的离开了,身后是白杆兵的嘲笑声。 郑家主院,现任郑家家主郑卫正和书童**,却没想被一守门家丁打搅了,恼怒道:“有什么事?如果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小事,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那家丁知道自家老爷就好这一调调,现在自己打扰了老爷的好事,肯定没好果子吃,但该说的事还是要说的,不然会更惨,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爷,外面来了一群当兵的,他们自称是白杆兵,那为首之人说要见老爷。” 郑卫郑老爷一听是白杆兵来了,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平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偏偏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白杆兵过来拜访,多半是要东西来了。“不行,得想一个借口不给白杆兵借粮。”想罢,便对仍跪在地上的家丁说:“还跪着干嘛,赶紧去迎接客人啊。” 家丁早想走了,一听郑老爷这话,二话不说直接跑了。郑卫等家丁走后,对站在一旁的书童柔声说道:“老爷先离开一段时间,一会回来咱俩继续啊。” 那书童也柔柔地说道:“那老爷快点啊。”(幸亏陈华清不在这儿,若是让他听见一个大男人这样说话,绝对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马钧等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就见那家丁跑了出来。郑家家丁跑到马钧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诸位,老爷有请。” 郑家的会客厅还是很大的,装饰也很华丽,白杆兵中有一些人还是第一次见道如此豪华的客厅,东瞅瞅西看看。郑卫看到白杆兵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心里暗暗鄙视:“一群土包子。”但脸上还是一副欢迎的笑容:“不知这位将军在白杆兵中身居何职?” 马钧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郑卫听到是秦良玉的孙子来了,还真有些惊讶:“原来是贤侄啊,不知秦老将军身体可好?” “有劳郑叔惦记了,nǎinǎi身体安好,还亲自带兵去讨伐奢崇明。” “噢,这就好。秦老将军可是咱chongqing地面上的定海神针,有她在,chongqing府可是稳如泰山。”郑卫假惺惺地说道,他还不知道chongqing府城已经陷落了。 马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郑卫一副腼腆少年的模样。 “来来来,贤侄坐,尝一尝这茶。” 马钧坐下后装模作样地品了一口茶,赞道:“好茶,郑叔出手果然大方。” “呵呵,贤侄爱喝就行。” 马钧喝完茶后,挠了挠头,略带不好意思的口气说道:“郑叔,小侄这次来是有任务的。” “嗯,任务?”郑卫jing惕道。 “郑叔,你也知道,石砫是个穷地方,小侄这次领兵剿匪,粮食可能带得不多。这不听说郑叔和我nǎinǎi交情深厚,故小侄就上门打扰来了。” “有个屁的交情!”郑卫心里暗骂。不过现在这马钧已经当着自己的面提出了要粮食,必须得想个像样的理由打发了他。 “郑叔,怎么样,您意下如何?”马钧打断了郑卫的沉思。 “唉,贤侄如果你早来一个月,郑叔我肯定能为你们筹到粮食。不过可惜的是,贤侄你来迟了,粮食已经运走了。” “郑叔,粮食运到哪儿了?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啊。” “唉”,郑卫又叹了一口气,“贤侄啊,别看郑叔表面风光,其实这ri子可能过得比你还苦。前几天布政使朱大人不是说要守成都城,派人来向郑叔借粮,后面蜀王说要支持前线官兵,派人让你郑叔我表示表示,这一来二去的,郑叔家就没多少存粮了。贤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刚才让你喝的那杯茶,就是郑叔家最后剩下的一点好茶了,你要理解郑叔啊。” “吹,你就吹,朱大人什么时候向你借过粮,蜀王什么时候又让你表示过。”马钧心里暗骂,但脸上做出一副难sè。 郑卫看见马钧一脸难sè,决定豁出去了:“贤侄,要不这样吧,郑叔家从明天开始每天少吃一顿,省下的粮食给你们当军粮。”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这郑卫明摆着是不想借粮,还硬要摆出一副为你肝脑涂地的模样。不过马钧也就没想过能从郑家拿到粮食,借粮只是为了试探郑卫。 “郑叔,这怎么行,怎么能让你们一大家子饿着肚子。如果我真要了你的粮食,nǎinǎi非把我骂死不可。郑叔,粮食我不借了。” “真不借了?” “不借了。”马钧斩钉截铁的说。 “多谢贤侄体谅啊,郑叔是真揭不开锅了。” “不过郑叔,我得到一个消息,可能对你有用处。” “什么消息啊。”只要不是借粮就行。 “我听说山神庙要抢大户,抢的第一家就是郑叔家。” “啊,贤侄你是开玩笑吧,你郑叔我可受不得惊吓。” 马钧摇了摇头。 “贤侄,你不是领兵剿匪,怎么不把山神庙给剿了?” “唉”,马钧故意叹了一口气,“郑叔你有所不知,我nǎinǎi要去成都解围,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兵力,留给我的只有几百人,而那山神庙据说有上千人,打不过呀。” “噢,还有”,马钧补充道,“郑叔,这次我们带的粮食真不多,手底下的兄弟们每天都喝稀的,走不快啊。郑叔,咱要互相理解啊。” 郑卫听了马钧的话,嘴角抽了抽:“贤侄,那你说怎么办啊?” “固守待援。” “好,那就听贤侄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后,马钧告辞离开。 马钧走后,郑卫赶紧让人安排防守事宜。说实话,郑卫并不怎么怕山神庙,在播州杨应龙叛乱时,郑卫的爷爷和老爹除了修了郑家堡外,还私自训练了八百家丁,到了郑卫手上,家丁已经扩充到一千多人了。当然,这些家丁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对抗土匪守郑家堡还是没问题的。 可惜郑卫不知道的是,他被马钧和陈华清联合坑了,要抢郑家的可不仅是山神庙,人数也不仅仅一千余人。 山神庙,刘明声离开后,陈华清和十名亲兵就一直呆在屋子里,直到王为让人叫他。 王为一直忙着会盟的事,没注意到陈华清手底下少了一个人。陈华清来到聚义厅后,徐当、刘大棍、陆庄主、阿牙忽四人也在。王为在来时就跟陈华清说了,四人已经决定了先抢大户,抢够粮食后再打白杆兵,现在让陈华清过去是想问问他打哪个大户好。 四人中就徐当认识陈华清,他先开口了:“华清,我们四人已经决定先打大户了,和你跟老三说的一样。现在我们想问问你该打那家大户?” “郑家。” “说说你的理由。” “郑家是豪强,名声不怎么样,百姓中恨郑家的人很多,打郑家面对的敌人要少。其次,郑家有大量存粮,够我们使用很长时间。” 徐当听后考虑了一阵,又和另外三人商量了半天,最后阿牙忽拍板决定:“你这小娃说的不错,就听你的,打郑家。” 注:万历十六年,播州杨应龙反; 明代富贵人家多有养娈童的习俗,文中郑卫由于某个原因就是此中爱好者。 第二十五章 发动村民 主帐,阿牙忽、徐当、刘大棍、陆庄主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打个郑家堡会如此艰难,先是火器,现在又是大炮。レ思路客レ特别是阿牙忽的奢军,第一次见到火器,以为是神灵发威,害得阿牙忽今天一天都在给手下的人解释是火器,这才稳住了军心。 徐当见其他三人都不说话,咳嗽了一声,说道:“诸位,郑家堡有大炮实在是出乎我等的意料,不知道诸位觉得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干?” 在座的四人当中只有阿牙忽和徐当攻打了郑家堡,且都有损失,而刘大棍和陆庄主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也没有损失。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庄主皱了皱眉头:“徐当家,郑家堡是块硬骨头,我觉得咱们还是换个弱一点的打吧。” “不行!”阿牙忽一口反对,“既然打了,那就打下去。现在撤下去,我麾下的儿郎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陆家庄和奢军同出一源,而这次行动是以奢军为主、陆家庄为辅,因此陆庄主一听阿牙忽反对,便不再说什么了。 刘大棍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见场中最大的两股势力(徐当和阿牙忽)都要打,陆庄主又以阿牙忽为主,这还说什么呀,说了也没人听。 徐当见众人统一了意见,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想打下郑家,我们四家就要兵合一处,一起打。”说白了,就是用人命填,徐当就不相信郑家的炮弹有他们人多。 “我同意,咱们会盟就是为了能将四家的力量集合起来。”阿牙忽说道。 刘大棍听了这话,忍不住月复诽道:“哼,是谁一到郑家堡就抢着打。” 最后,除了受伤的人和留守的人,四人一共集结了四千人,准备明天一鼓作气打下郑家堡,不管有多少伤亡。 另一边,陈华清一行人离开乱葬岗后,来到郑家堡旁边的乡村。奢崇明的叛乱给地方经济带来极大的破坏,陈华清一路上就没见多少人,庄稼也都荒着。 陈华清叹了一口气,不论是何种形式的战争,最终受害的一定是底层百姓。 过了一会儿,众人来到一个村子里。陈华清走进村子后,发现村子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人气。刘明声见状,和陈华清说道:“大人,要不把村子的里正找来,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陈华清点了点头:“注意不要扰民。” 三个亲兵找了半天后,找来了一个老农,老农一见陈华清刚要跪下便被陈华清阻止了。开什么玩笑,这老农的年纪都能做陈华清的爷爷了,陈华清怎么敢让他跪。 “老伯,站着说话就行。这村子的里正去哪了,还有村子的人都去哪了?” 老农很少见过说话和气的官员,但依老农多年的人生经验,官越大的人说话越和气,因此不敢怠慢:“俺不知道村子的里正去哪了,只知道里正不见很久了。村子里的人大都去后山了。” “为什么到后山去了,我见地里的庄稼都没人收拾。” “唉,还不是怕遭了土匪,不然谁肯不要辛辛苦苦一年种出来的庄稼。” “那老伯,可否带我们去你们村子在后山的落脚点?” “这……”老农有些迟疑。 陈华清看出来老农不太相信他们这一行人,便解释道:“老伯,我们是白杆兵。”说完又给刘明声使了个眼sè。 刘明声拿出了一根长矛,递给了老农。老农模了模长矛,说道:“是白蜡杆制成的,看来你们是白杆兵,俺这就带你们去。” 白杆兵虽是土司武装,但秦良玉一向忠于明室,再加上白杆兵作战颇勇,很少扰民,因此在chongqing一带白杆兵甚有名望。 众人在老农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的村民落脚点,村民的落脚点在一处缓坡,四周扎有竹竿。老农先让陈华清一行人在外面等一会儿,然后走进落脚点的一处木屋里。 陈华清走进村民的落脚点后便一直在观察,除了老人孩子们没有事做,其他人都在忙着。女人们有的在做饭,有的在摘野菜,男人们有的砍柴,有的去打猎(从老农那听到的)。整个落脚点显得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混乱。 很快,老农便出来了。陈华清上前问道:“老伯,木屋里是什么人?” “噢,是黄先生,就是他带着我们来到这个落脚点的。” “大人,黄某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木屋里走出了一位儒雅的中年人。 “黄先生客气了。” “大人,请进来说话。” “好。”陈华清一行人走进了木屋。 木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中年人笑了笑:“条件简陋,还望大人海涵。” “没关系。”陈华清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知大人来这有什么事?”中年人问道。 陈华清打量了眼屋子后说道:“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一看村民们生活怎样?” “那大人看后觉得怎么样?” “不错,起码食物有着落。” 中年人摇了摇头:“此言差矣,大人知道这儿有多少人?” 陈华清哪知道:“不清楚。” “有六千余人,这还不包括老人孩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陈华清吓了一跳。 中年人并没有回答陈华清的问题,反而问道:“请问大人名讳,现身居何职?” “陈华清,字善之,现为白杆兵主簿。” “唉,那大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说了也白说。” 陈华清有些好奇:“是什么问题?为何不说?说不定说出来我会有解决的办法。” “大人真要听?” “听。” “那……。”中年人看了看陈华清身后的诸人。 “这些人能信得过,你就放心说吧。” “来到这儿的人,只有少数是躲土匪的,大部分其实是躲田租的。” “田租?谁家的田租收得这么狠,逼得这么多人来这?” “郑家,这里人种的地都是郑家的。” “什么?”陈华清真没想到土地兼并这么严重。 “只要有人交不上租,郑家就会逼人借贷,最后越欠越多,这里大部分人给郑家种一辈子地都不一定能还清债。” 陈华清和中年人一番交谈后,对于这儿的情况也有了不少了解。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所有人对郑家是恨之入骨的,但摄于郑家长年积累的威严和强大的武力,只能选择逃跑。现在,他们需要的是名义上的允许和武力上的支持,名义是用来打破郑家的威严,武力是用来对付郑家家丁的。想到这,陈华清笑了,看来不论什么时候,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时,阶级斗争便开始了。 “我能信得过你吗?”陈华清盯着中年人说道。 “呵呵。”中年人倒是一脸平静,淡淡地说:“大人,只要你是为了这儿的几千百姓,那你就能信得过我。” 真是个有趣的人,“说说你的事情吧,我得先了解一下你。” “在下黄诚,字应诚,曾考中过举人。” “那你为何不去做官,还窝在这小山村里。”在明朝,只要你中举了,就意味着你有做官的资格了,君不见范进中举后都疯了。 “唉,这世道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当年张相大人(张居正)殚jing竭虑,费尽心思往起扶这大明朝,结果还不是人亡政息。明王朝的根基已坏,何必陪着它送葬,只是苦了天下百姓。”黄诚倒是大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过,陈华清一行人对这些活也不怎么在意,刘明声和亲兵们是土司武装,对明王朝的忠心有限,李明轩由于幼时的经历,对明王朝就更不在意了,至于陈华清,反而觉得黄诚说得有道理,明朝确实进入了倒计时。 黄诚见眼前众人对他的话没有什么抵触,心里有了底。黄诚很清楚,若陈华清解决了这数千村民的问题,他于情于理都得为陈华清做一段时间的事,但他不希望自己跟着一个对朝廷愚忠的人,因为这朝廷已经烂到底了,不然郑家这样的怪物是不会存在的。 同时,陈华清也相信了黄诚,毕竟他连所谓大逆不道的话都对自己说了。“现在土匪正在攻打郑家堡,原本我们定的是逼郑家出血然后打土匪,但现在不同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错,等土匪和郑家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动的时候了,但光靠我们不行,到时还需黄先生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 “召集村民,就说是郑家勾结叛军,白杆兵此去不仅剿匪,还要抄郑家。” 黄诚想了想,赞道:“好办法。”郑家的威严是建立在明王朝的统治基础上的,百姓怕的是郑家背后的官家,若郑家被剥夺了合法的外衣,它也就没有什么威严了。 陈华清继续说道:“黄先生,还有,我准备留下一些人要训练村民,后面还要他们帮忙。” “行,希望他们在战场上能保护好自己。” 待黄诚走后,陈华清对刘明轩说:“明轩,你在村民中挑选几个jing干的小伙,组成一个小队。” “大人要怎么做?” “你们的任务是探查郑家堡周边村落的情况,特别是那几个卫所。” “是,大人。” 第二十六章 攻破郑家堡 “弟兄们,加把劲,谁第一个冲上去赏一百两银子。レ思路客レ” “快,赶紧的,冲上去干了那些端烧火棍的兔崽子。” …… 四方联军开始进攻郑家堡,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 郑家堡上,郑屠感觉到了一丝压力。火炮暂时不能用,就剩下三发炮弹了,火器也有几杆炸膛了,郑家的家丁战斗力也不行,可以说,郑家现在占的优势很小,郑屠守得很辛苦。 联军方面,徐当等四人组织了一支督战队,谁敢退,谁就死,一点也不留情。 一**的土匪往郑家堡上冲去,眼看郑家家丁撑不住了,郑管家当即让炮手朝涌过来的土匪打了一炮,给郑家家丁争来了喘息的时间。郑屠赶紧派上了一支预备队,接替城墙上已经打得月兑力的家丁。 大炮没有挡住土匪,土匪们避过炮弹留下的血槽,继续攻城。 郑家堡内,郑卫在得知郑屠守得很艰难后,一边痛骂白杆兵一边做了个决定,准备跑路。郑卫召集了自己的心月复家丁,让他们收拾一下家中的贵重物品,一旦郑屠守不住了,就从地道逃走。 白杆兵处,陈华清已经回到了营地,并把村民的事跟马钧说了。 “太好了,有这批人的加入,剿匪不成问题。”马钧很高兴。 陈华清笑而不语,村民们去郑家堡其实就是凑个数,他们才被训练了半天,仅仅知道个队形,形成不了多少战斗力。 “对了,老马,你准备把郑家怎么办?” “看情况吧,能救则救,不能救就不救了。”马钧无所谓。但马钧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决定让大明官员对白杆兵有了疑心,而这疑心又让陈华清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说到这,就有疑问了,就一个小小的郑家,白杆兵灭了就灭了,还能让大明官员起疑心,这也太扯了吧。 呵呵,诸位别忙,且听解释。前文已经说过,郑家和万历年间那位红得发紫的郑贵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万历死后,又攀上了蜀王这棵大树。因此,郑卫可以说是蜀王的代言人之一,动郑家就相当于动蜀王的钱袋子。马钧还太年轻,不清楚这些门道,若秦良玉在,就不会同意当初陈华清的驱虎吞狼之计。 当然,以上原因只会使蜀王看白杆兵不顺眼,还不能让大明官员们对白杆兵生疑心,要知道,明朝的藩王对官场影响力不大,即使有也不敢表现出来。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白杆兵是土司武装。 在明朝西南境内,先有播州杨应龙叛乱,现有奢崇明反明,再加上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土司闹事,这些因素导致了明朝官员们对土司武装有着很大的戒心,对白杆兵也是如此,即使如今秦良玉帮着明朝打奢崇明。 因此,白杆兵跟着朝廷行动,没人会管,但如果白杆兵单独行动,一旦出了什么事,就有问题了,谁能知道你要干什么。 营帐外,白杆兵的斥候回来了,带回了郑家撑不住的消息。马钧得到消息后,当即决定出兵。 马钧带走了三百多战兵,加上黄诚支援的七百多青壮,差不多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向郑家堡开去。 陈华清留守在乱葬岗地道出口处,手底下有五十多号战兵。待马钧走后,陈华清找到刚回来的李明轩,问道:“查得怎么样?” 李明轩摇了摇头:“时间太紧,只查到了有三处卫所,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没关系,剩下的以后再查,现在最要紧的是抄底郑家。” “大人,要开始打郑家了吗?” “嗯,郑家撑不住了。” “太好了,大人,那需要我做什么?”李明轩很高兴。 “呵呵,你和你招的人组成一个小队,待会让他们见见血。”这次李明轩招了五个人。 李明轩点头道:“是,大人。”陈华清给了李明轩待会便宜行事的权力,也就是说,李明轩可以报仇了。 郑家堡上,郑屠喘着粗气问郑管家:“老郑,还有多少炮弹?” 郑管家苦着脸:“就剩一发了,土匪太多,火器也顶不了太长时间。” “唉,没办法,尽力而为吧。”说完郑屠又冲进了战圈。 堡下,山神庙二当家刘贵见这么多人还没打下郑家堡,向徐当请命,要亲自上阵。 徐当也觉得战局进展太过缓慢了,便同意了刘贵的话。另外三方见状也派出了得力大将,二棍寨是刘大棍的弟弟刘二棍,陆家庄是一名武师,奢军方面阿牙忽亲自上阵。 主将出马,效果自然不同,各方士气得到很大提升,对郑家堡的攻击也越来越猛烈。 “轰”得一声,最后一发炮弹被打出去后,郑管家准备撤退了。 随着涌上城堡的敌人越来越多,郑屠感到自己守不住了,也准备撤退。 郑家堡内,郑卫在收拾好贵重东西后,便带人在地道口处守着。当郑管家撤退下来后,郑卫当即决定跑路。 堡上,在郑屠退回郑家后,郑家家丁组成的防线就崩溃了,四方联军经过了一上午的艰苦战斗后终于攻破了郑家堡。 与此同时,早已赶到战场外围的白杆兵得到命令,向郑家堡进发。另一边,陈华清带人在地道出口处以逸待劳。 “快,快。”正在地道里逃命的郑卫不停地催着手下人,他真的是没想到,郑家堡居然被攻破了,这才守了几天。 “哼,这次逃出去,一定要让官军把这支土匪给剿了,还要告白杆兵一状,nǎinǎi的,居然不派兵来救我。”郑卫心里暗恨,他没有想到这是白杆兵故意做的。不过,郑卫没机会逃了,因为前方有人在等着他。 “大人,有人来了。”趴在地道口听声音的白杆兵说道。 陈华清脸上闪过喜sè,来的应该是条大鱼:“所有人准备好,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郑卫一行人跑得真是又急又累,特别是郑管家,跑得差点断了气。“快到出口了,都快点。”郑卫加快了速度。 “你们是什么人?”第一个跑出去的郑卫看到守在出口处的白杆兵不由惊问道。 “这是谁?”陈华清不认识郑家的人,便问一旁的李明轩。 李明轩很激动,咬着牙说道:“郑卫。” “呵,还真是条大鱼。”陈华清看着郑卫说道。 看着从地道里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郑卫也来了胆气,对陈华清说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劝你让开道,不然……” “不然要怎样?”陈华清打断郑卫的话,“你就是郑家家主吧,丧家之犬而已。” “你……”郑卫气极,又看见手下人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快气疯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还没等家丁们动手,白杆兵们就冲上前去,只要手上有武器的,都视为反抗。 血腥的气息在乱葬岗弥漫开来,带武器的家丁都被解决了。郑卫吓傻了,刚才有根长矛差点扎上他。 陈华清看着剩余的人,决定交给李明轩处理,刚才等郑卫一行人用了不少时间,说不定那边马钧和土匪已经打开了,得快点从地道过去。 “你们是白杆兵。”郑卫突然叫道,他认出刚才的长矛是白杆兵的制式武器。 陈华清愣了一下,但马上就不理睬了,对李明轩说:“明轩,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郑卫听到陈华清要把自己交给一个人,仔细一看,是李明轩,吓得瘫倒在地。(以前李明轩蓬头垢面,现在洗净后若郑卫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李明轩看了一眼郑卫,声音有些冷:“郑老爷,这才几天工夫就成这样了,败家能力还真是强。” 郑卫没听李明轩说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而是直接跪倒在陈华清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啊,你是官兵啊,不能这么对我。”见陈华清没反应,郑卫又对旁边的白杆兵哭诉道:“大家都是官府的人,你们不能不管我啊。”白杆兵也不理他。 “哼,郑卫,你死到临头了。”李明轩趴子拍了拍郑卫的脸。 郑卫见没人理他,知道求人没用,便发狠道:“诸位就不怕我死后你们也没好ri子过,蜀王会替我报仇的。” 陈华清还赶着去郑家堡,没听到郑卫的威胁。至于白杆兵,郑卫是谁,蜀王是谁,关他们半毛钱关系。说实话,白杆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指使得动的,他们听陈华清的指挥,一方面是因为陈华清是秦良玉任命的主簿,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为陈华清给老营的人分发东西,让他们觉得陈华清是个不错的人。 地道不长,陈华清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郑卫的书房。此刻的郑家堡,到处都是喊杀声,郑屠已退守到郑家堡后院,身边只剩下自己的心月复家丁。 郑家堡外,攻破城堡的四方联军欣喜若望,一个个拼了命的往里冲。没办法啊,去的迟了很可能就什么东西都抢不到了。不论是奢军还是其他三家,队伍的阵型都乱了。 徐当、阿牙忽、刘大棍和陆庄主也不在意手下人都乱了,毕竟他们带人来就是为了抢郑家,现在打胜了就该让下面的人享受胜利果实了。不过,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隐藏着致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