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要包养你》 01 双星降世 2013年夏,a市山区。 “晨汐,已经两个小时了,还要找啊?我看要不等车修好了明天再来?”叶亦炀试探着问道,衣衫多处已被汗水打湿,额头上的一滴汗珠顺着俊挺的眉骨滑至眼角,豪爽地伸手一把撸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抑制住去开水瓶子的冲动,这是两人剩下的唯一的半瓶水了,面前那抹纤瘦而又倔强的身影让他有些心疼,还是留着给她吧。 “不行啊,我花了不少关系才搞到的大新闻,绝对不能被人抢先了,试用期快结束了,这可是我们能留下来的最大的筹码!”沐晨汐眯眼望向天上那抹火红的骄阳,转身发现叶亦炀依然站在原地,的确有些难为了这个富家子,跟着自己在这荒山野岭走了那么久,但现在叫她放弃,心里实在是舍不得,不由出言激道:“我说叶少,你一个大老爷们这点苦就受不了了?体力还不如我呢!” “切,这点小破山道就当野外拓展了,本少爷是见不得你个细皮女敕肉的丫头在这里喂蚊子!”叶亦炀不屑地努努嘴,大步跟上,伸手递给她一根粗树枝,“给,当拐杖用,前面就要下山了。” 沐晨汐接过树枝,心中一暖,微微一笑,也不耽搁,继续前行。两人相识已经七年了,不,应该是更早,那时,沐晨汐父亲还没有出事,沐家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族,和叶亦炀的父亲也算是生意场上合作的伙伴,两人偶尔也打个照面,但并不熟悉,后来竟然成了同学,从高中到大学,一开始沐晨汐并不爱搭理叶亦炀,甚至印象不是很好,觉得他不过是个长得不错的富二代,学习成绩平平却是整天拿个单反把弄着,玩物丧志。直到高二那年家里破了产,家败如山倒,若大的家族资产竟在短短数日之内如洪水破堤一般流泻殆尽,父亲锒铛入狱,母亲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而终日疯疯癫癫在自己的臆想中度日。可笑的是,那些身边的所谓“朋友们”在一夕之间形同陌路,让她这颗原本的掌上明珠一下子从人间天堂直坠阎罗炼狱,尝尽世间冷暖。 “需要帮忙吗?”刺目的阳光下,少年的脸看不清表情,周身被黄色的光束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芒。沐晨汐永远记得这是那年冬天自己听到的最温暖的一句话。 “沐家已经破产了,你这样做没有意义,如果是同情,那就更不需要。”那时的她如同一只高度戒备的小刺猬,冷冷地开口道。 “你这人真没劲,你家那点破事充其量和老叶还能有点关系,干我屁事!”少年不削地扬扬唇角不悦道,不由分说地提起她的行李,大步向着女生宿舍迈去。 她微微一怔,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背影有些模糊,鼻子酸酸的,咬了咬惨白的嘴唇,只得低着头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眼睛的余光盯紧了那双宝蓝色的耐克鞋。就在刚刚,她从自小长大的别墅里被撵了出来,母亲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的舅舅也被父亲的破产拖累得很厉害,一家四口挤在80平米不到的小房子里,只能让她寄宿学校,幸好贵族学校的学费是一次付清的,要不然,她连书都读不起。 自那天起,叶亦炀这个本和她毫不搭界的人就这样突兀地闯进了她的生命里。没有人再敢为难过她,因为传言中,沐家小姐在沐家破产后火速得搭上了叶氏集团的太子爷做靠山,小小年纪手段非常。沐晨汐其实是介意的,但却什么都没有反驳,她心里明白,那只是些上层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反驳只会引得更大的关注,而她需要的,只是淡忘在大家的视线里,静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接着是大学,她已经特意地选择了离自己从小生活得城市很远的大学,没想到,开学第一天,那张渐渐长开了却依旧清秀温暖的俊脸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似是读懂了她眼中的疑惑,还是那样玩世不恭地放下话:“想什么呢,本少爷只是觉得这个学校的摄影专业还不赖!” 然后是她恋爱了,对象却不是他。 再然后她又失恋了,身边剩下的仍然是他。 再往后,他们毕业了,鬼使神差地又一同进入a市一家销售量排名前三的报社,还有一周试验期就要结束,人力资源部主任要在包括她和叶亦炀在内的8个新人里面挑选出5人成为正式员工,叶亦炀家大业大可以不在乎,但是沐晨汐没得选择,她还要生活下去。 “你的消息可靠吗?在这个破村子里真的突然出现了大坑?”叶亦炀将沐晨汐的飘渺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掌拍死了胳膊上一只正准备在他手臂上开饭的蚊子,嫌恶地用树叶擦了擦。 “那是当然,但不是大坑,是洞,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大洞!”沐晨汐轻咳一声化去思绪神游的尴尬,纠正道。 “那会不会是以前有人挖煤导致的?” “不可能,这一带的地下根本就没有煤矿,要是真有煤,这个村早就富了,也不会放着那么破的路不修!”这路也真是够破的,生生把叶亦炀的吉普给搞抛锚了,弄得他们两个只能放弃盘山公路改为翻山缩短路程。 叶亦炀不再说话算是同意沐晨汐的观点。二人一时无话,专心脚下,已经是下坡了,土石松滑,叶亦炀主动走在了前面,细心伸手扶着沐晨汐,周围只剩下知了肆无忌惮地嘶鸣着,搅得人烦躁不已。 “哎,听说了吗?段利泽那家伙结婚了,就在今天。”良久,叶亦炀突然开口,不着痕迹抬眼瞥向沐晨汐。 “哦。”沐晨汐面无表情地应道,低头专心走路,心中却禁不住苦涩,原来是今天,一个礼拜前段利泽托人送来了请帖,她看也没看当场便扔进了垃圾桶,这事儿她并没有告诉叶亦炀。 见沐晨汐反应不大,叶亦炀稍稍有些释然,努努嘴不屑道:“这混蛋不就是搒上了个富家女吗?这才毕业,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把自己‘嫁’掉了!” “神鹰集团总裁唯一的宝贝女儿,样貌好,家境好,学历好,是标准的‘白富美’,他这么做也没什么错。”沐晨汐清淡地笑了笑道。 “什么‘白富美’,还不是靠了她老子,想当年你家要是……你也算是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那混蛋是有眼不识金香玉!”叶亦炀恨恨道。 沐晨汐耸耸肩膀,无奈道:“你也会说是‘想当年’了,如今我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员工,不——”说到这里食指在眼前摇了摇,“连算不算得上员工还要看这次新闻的效果。” 叶亦炀蓦地感到心中一痛,道:“我看你也别熬得那么辛苦了,赶紧找个好人嫁了算了,他‘嫁’白富美,你就嫁‘高富帅’!” 沐晨汐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高富帅’等着我去嫁,我觉得还是自力更生比较靠谱,等我成了富婆,包养一群小白脸,让谁侍寝谁侍寝,那多霸气!” “等你熬成富婆就老了!”叶亦炀点了点沐晨汐的鼻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满道:“怎么就没有‘高帅富’,这么多年你都是瞎着过日子的吗?本少爷不就是一个!只要你一句话,今儿咱就把这事办了,我一个电话让老叶把家伙事儿都准备好,反正他也念叨你很久了,排场保管不会比那混蛋的差,成不?” “成你个头,叶大少,能不能没事别老拿我们这些平民阶级开刷儿?改天你要是真玩闪婚,记得通知我一声,我给你弄个娱乐版头条,也让你出出风头!”沐晨汐调笑道,不着痕迹得将事情当玩笑一般轻描淡写得带过。 “喂,女人,什么开刷儿?我说真的啊,你别不当回事……”叶亦炀将手放进兜里,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暗暗下了决心,就是今天了,无论如何要把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 “快看!我们好像找到了!”愣神间,沐晨汐已将他甩在了身后,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闪着精光,激动地指着山下雾霭里若隐若现的小村落,村落靠近山脚下的一片幽黑格外显眼,话未说完,便一阵小跑冲了下去。 叶亦炀手一滞,东西重新滑到裤袋最深处,连连喊道:“哎,你等等我,小心看路,下坡滑,慢点走……” 直到沐晨汐真正走到大洞面前,才发现它带给自己的的惊喜原比预想的要大得多,这是一个有篮球场大小面积的洞,就在山脚下,四周松垮的泥土证明了这个洞才形成不久,洞内泛着幽幽的凉气,深不见底。 “小心,不要靠那么近,这个洞可能很深!”叶亦炀追上了前,二话不说拉住沐晨汐的胳膊,拾起一块较为坚硬的石头,向黑洞里投去,等了许久,竟听不到回音。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拾起几块石头,再次投入洞中,侧耳倾听,连大气都不敢出,足足等了五分钟,竟无一回应。二人眼睛越瞪越大,这洞居然深不见底! “哎,你说,这世界上真有无底洞存在吗?”沐晨汐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也不确定,”叶亦炀摇摇头,随即补充道:“不过,也许是因为很深,深到我们听不到石子落地的声音,但并不代表它就没有底。”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了,我们发达了!”沐晨汐激动地扯着叶亦炀的胳膊一阵欢呼雀跃。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叶亦炀按住沐晨汐,示意她安静,收起了欣喜的神色,眉头渐渐收紧,指着洞口道:“里面有声音!” 沐晨汐闻言一愣,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洞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阵低吟,声音虚无飘渺,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类似于野兽缠斗的嘶吼,或低沉暗哑,或高亢惊鸣,声音中透着凛然的杀气,令人头皮一阵发麻,由足底涌起的寒意越来越深。声音逐渐变高,也越来越清晰,之前平静的洞口被震得抖动,碎石子开始不断地往里滑落,洞内的凉意扩散蔓延开来,二人只觉双腿发软无力,四周卷起了狂风,配合着洞内的嘶吼声,如恶鬼索命般叫嚣着。 “快跑!它在吸东西!”叶亦炀一声惊恐的暴吼,用尽最大的气力拉起已僵化了的沐晨汐往回跑,此刻他正真感觉到了人力的渺小微弱,甚至还来不及迈步便被巨大的吸力卷入半空,二人在黑洞上方不断打着转,像两片飘零的落叶,毫无挣扎的能力,直到被黑洞无情地吞噬。 片刻后,黑洞逐渐缩小,直到消失不见,一切又归于宁静。 —— 东灵洛帝五年秋,东灵国境内。 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弯冷冷清清的弦月,万里无星,这样的夜静得有些诡异。石桌旁,巍然坐着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清凉的背影似要融入这漆黑的夜色中,突然,一道淡蓝色的弧线飞速划破夜空,在天际的尽头发出一瞬骤然的光亮,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袍男子嘴角泛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连着眼角挤出了几道沟壑,叹道:“该来的终于来了!”未等话语说完,又见一红光闪过,似是尾随而至,在发出如烈焰般光华后也湮没在这浓黑的夜色里。黑袍男子渐渐收敛了笑意,沉吟片刻,微微一叹:“不该来的,也来了。”言毕,利落起身唤道:“左右。” 一身劲装打扮的蓝衣男子迅速站定在石桌旁,速度之快,令人全然无法判别他究竟是如何出现的,恭声道:“梅先生有何吩咐?” “瑞王还在‘水一方’别院吗?”黑袍男子问。 “是。” “嗯,走,我们也去。” “现在?”左右一愣,如今已经是二更了,就算是神驹墨雨一夜不停也得天亮才能到水一方。 “不错,立刻准备,再晚怕是得出大事儿咯。”黑袍男子捻须轻笑,两眼闪动着精光。 02 乱棍打死 水一方别院 管家林泰拾掇好瑞王景涵换下的衣物,再将新的衣衫叠整齐放在汐池边,看着瑞王已经泡在池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转身准备离去,王爷喜欢清静,尤其是在汐池。忽然见到天际一蓝一红两道光芒前后交替闪过,待要仔细审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揉了揉眼睛,看来自己真是老了,稍微晚点睡就出现了幻觉,看着水中如玉般的人儿,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已经老去,也不知道还能伺候多久,汐妃娘娘走了快十八年了,可王爷还是孑然一身,身边连个照顾的可心人都没有,想到这里,苍老的手无奈地抚上了太阳穴,王爷这命格……重重叹了一口气,留下了几个灯笼作为照明,径自回房睡了。 脚步声远去,浓眉轻挑,微微张开了眼睛,竟是一双清寒冰冷的蓝眸!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在这宁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狰狞,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速度快得来不及躲闪,一道人影瞬间从天而降,飞溅而起的水花直直拍了他一脸。 “救……命……”沐晨汐手脚在水中胡乱扑腾着,这该死的黑洞底下难道是深渊吗?要命的是她不会游泳!身体被入水时的撞击刺痛得发麻,肌肉酸痛得快要僵硬得动不了,绝望之际竟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欣喜得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努力开口求救,可只吐出几个字便被猛地灌了几口水,温热的液体从四面八方向涌进,简直无孔不入,鼻子、耳朵,嘴巴…… 身体开始下沉,窒息的恐惧在周身蔓延,就在吐尽最后一口气,以为必死无疑之时,忽然身体一轻,哗地一声破水而出,沐晨汐被呛得剧烈地一阵咳嗽,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清风袭来,湿透了的身子顿觉一股沁凉的寒意,下意识身子往温热的水中缩了缩,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你是哪里来的东西,竟敢弄脏本王的汐池!”耳边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警惕与恼怒。 沐晨汐无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了一双泛着幽蓝光芒的眸子,如蓝水晶般剔透晶莹,眸中却是一片凉薄,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这人带了美瞳?努力眨了眨眼睛,甩开睫毛上阻挡视线的水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英挺的鼻梁撑起整个脸部曲线,眉宇间盖不住的清华灼耀之气,他的皮肤白如凝脂,滑如玉帛,天啊,他……他他居然没有穿衣服!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湿身半果在眼前,沐晨汐甚至想着,用秀色可餐来形容这男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本王在问你话!”幽蓝的眸子又靠近了几分,微微眯起,眸中的怒意汹涌,甚至可以说是在努力地压制怒气,仿佛下一秒的失控就可以把对方撕成碎片。沐晨汐吞了吞口水,居然大脑秀逗地由衷赞叹道:“你好美啊……”是啊,这么美的男人,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景涵一愣,似是没想到有人可以这样无惧他,而且那么直白地……夸了他?一阵强烈的羞辱感蔓延开来,他从来便是众人不敢仰视的神子般的人物,仿若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居然敢公然窥视他的身子,无视他的问话,还轻挑地出言“调戏”!简直是找死! “阿——欠!”不知是太冷了还是被眸子主人周身迸射的寒意凉到了,沐晨汐张了张嘴,冲着他毫无顾忌地狠狠打了个巨豪放的喷嚏,正好又是溅了他一脸,如玉的脸庞抽搐得有些扭曲。 “砰”地一声,景涵猛得一松手,娇柔的身躯瞬间滑落,毫无准备地再一次坠入水中,沐晨汐被呛得鼻梁发酸,惊恐地四下扑腾,慌乱中手触及到一片柔软,只听水上面的男子一声闷哼,手臂被人用力一拽,终是又被拉出了水面,已是筋疲力尽,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景涵怔怔地望着在他怀中晕死过去的女子,凌乱的发丝遮不住清丽的容颜,双目紧闭,嘴唇不知因害怕还是冷,有些发紫,脸贴着自己结实的胸膛,双手下意识地环紧了自己的腰,深怕再次被抛下,景涵竟觉得被她所触及的肌肤竟然一片炙热,身体也莫名地躁动起来,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靠他那么近!从来! “王爷,您没事吧?”循声赶来的林泰带着一众家丁围在汐池边,惊愕地看见自家王爷怀里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不整垂着脑袋靠在王爷**的胸膛上,加之之前听到的惨叫声,不由有些想入非非,林泰布满皱纹的眼角透着惊喜,王爷可是第一次让女子如此地近身! 被那么多人这样看着,景涵很是懊恼,蓝眸如锋利的寒冰利刃一扫而过,被他目光所及之人,皆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立刻低下了脑袋。 景涵抱着沐晨汐,面无表情地走上岸,用力掰了几次才挣月兑开沐晨汐的手,可恶,居然抱得他那么紧!随意地将她丢在草地上,自顾自穿起了衣服,冷眼打量着沐晨汐被水打湿若隐若现玲珑有致的身体,衣衫轻薄,甚至可以说是衣不蔽体,连两只胳膊都露在外面,穿得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服饰,紧身的蓝色布料,好一个放荡的女人! 轻蔑地勾起一抹浅笑,女人,又是女人,上次是皇兄,怎么,这次不怕死地轮到自己了吗?他倒是要看看,除了这招,他们还能有什么手段。 “把她带去飘絮阁照看,让陆大夫诊治,明早本王亲自审问。”话落,不再多看一眼,大步离开。 “是。”林泰应道,看着沐晨汐倒在草地上不省人事,微微叹了口气,王爷真是……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王爷,这位姑娘身体之前受过不小的震荡,加之疲乏饥饿,又受了……受了点凉,才会晕了过去,目前已无大碍。”陆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面前的白衣男子,想起昨晚路上遇到王爷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顿了顿,再瞥了一眼床上努力平稳呼吸假寐的女子,脸色惨白如纸,身形削瘦孱弱,终不忍揭穿,补充道:“稍事休息便可苏醒。” “哦?”景涵抬起眼,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陆逸白皙淡然的脸颊,落在床上,道:“若本王要她立刻醒呢?” “那……我试试吧。”陆逸微顿,只得应道。 “不必了,”景涵站起身,如银的绸褂一角从膝处滑落,双手交握于身后:“小逸子,这点小事就不劳你这位小医圣出手了,来人啊,银针伺候。” “这……”陆逸一愣,待看到景涵似笑非笑的蓝眸,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糊涂,景涵这种高手即使不通医术,也能够轻而易举凭气息判断出一个人是真晕还是假晕,看来这姑娘只能自求多福了。 “哎……头好痛,这儿……是哪里?”话落,刚才还虚弱昏睡的女子片刻间抚着额头眯着眼睛,幽幽地坐起了身,一副“我恰好刚醒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陆逸讶异之余有些好笑,戏演得很假,但胜在识时务。 “小逸子,想不到你也有断错症的时候。”景涵甩开身后的白绸重新坐下,勾起眼角看了一眼陆逸,转而对着床上的女子道:“确定清醒了吗?需要本王帮你回忆一下昨晚的事吗?” 昨晚?想起朦胧的月光下水中那具光洁白皙而又拥有紧致肌肉的身子,沐晨汐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脸红,尴尬地冲他笑笑,对上了记忆中那双幽蓝的眸子,原来他就是昨晚那个玉面男子,如今换上了一身白衫,青丝半挽,清润如玉,风华绝代,放到自己的那个时代,绝对是万人痴迷追捧的主儿,一时间看恍了神。 “看够了吗?!”蓝眸突然拉近,玉面近在咫尺,带着戏谑的语调,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一阵酥痒。 景涵收回身子,早已有人放好椅子,他很自然地在床边坐下。 沐晨汐被看得发毛,偷偷打量起这个房间,古色古香的建筑,门、窗、桌、椅、床都是木制结构,再看眼前众人的打扮,她很悲摧地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是真的穿越了,被那个黑洞吸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好意思,那个,请问这是什么国家?”沐晨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景涵微微一挑眉,和同样有些诧异的陆逸对视了一眼,开口:“东灵国。”这个女人,不是扮晕后再扮个失忆吧? 东灵国?沐晨汐飞快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在自己的脑容量里,好像没有这个国家,那会不会是乱世中记不清楚的那些小国? “再请问一下,你认识孔子吗?”看他这身打扮,衣服的质地做工已经相当精致了,理应不会久远到春秋战国时期,孔老夫子的名声赫然,应是每一个中华儿女都该知晓的。 景涵随意道:“不认识。” 悲剧啊,看来是穿到一个和中华历史完全无关的时空里来了,沐晨汐沮丧地抚着额头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该怎么生存下去,还有叶亦炀,都是自己拖累他的,好胜心太强,害人害己!……那么,他是不是也一起穿来了?如今他生死未卜,而自己也是福祸未知。 景涵静静地看着沐晨汐脸上一连串的表情变化,良久,开口道:“你朋友?本王可以帮你找。” “哦,啊?不……不用,不用,谢谢。”沐晨汐偷偷擦了把冷汗,开什么玩笑,找孔子?! “不用客气,还有其它问题?” “暂时没有了。”沐晨汐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那么,现在轮到我了。”景涵魅惑一笑,霎时,沐晨汐仿佛觉得千万束阳光迸射入眼,大朵大朵的梨花在他周身盛开,灼灼其华,晃了她的眼睛,这男人笑起来更好看,不由得看痴了。陆逸却不由得后背一阵泛寒,他家王爷平时不怎么爱笑,尤其是这种笑法,总没有好事,不由又同情起这毫不知情的女子起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的水一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沐晨汐有些犹豫,该怎么向他解释“穿越”这个现象呢?如果告诉他实情,他又会不会信呢?如果不信,他会不会把自己当妖孽拖下去砍了? “你最好不要想着怎么骗我会比较好,因为我很清楚怎么处理骗我的人比较好。”景涵依旧笑着,笑得云淡风轻,眼角微提,纤长的睫毛从容地拂过眼底。 沐晨汐差点又看痴了,不过此人语气中的警告成分显而易见,想了想,正了正神,既然如此,那便实话实说吧,道:“我叫沐晨汐,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至于怎么到这儿的,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我是被一个黑洞吸到这里来的,掉下来时就在你的池子里了……”想起池子,小脸不禁一红,补充道:“绝对不是故意打扰阁下洗澡的!” “咳咳……”陆逸想不到这女子居然那么直接,看到景涵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有些忍俊不禁。 景涵不语,镇定地沉默了半晌,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天上掉下来的?” “呃……好像也可以这么说。”沐晨汐想了想,翻了翻白眼,点了点脑袋,表情无比严肃。 了然地点点头,景涵微微眯眯眼睛,优雅地起身,声音依然清润无害,开口道:“来人啊,拖下去,乱棍打死。” 03 抗辩 03抗辩 乱棍打死?!这是说的她?! 沐晨汐差点石化,满脸的不可置信,刚刚明明聊得挺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两个彪壮的侍卫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像提小鸡似地一把将她从床上拖到了地下,“砰”地一声膝盖骨狠狠撞到地上,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撞倒是将她撞清醒了,眼前这个长得极美看似还算和气的男人,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剥夺自己生命的话语,而且毋庸置疑的是,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凭什么杀我?!”沐晨汐恼怒道。 景涵连眼皮子也懒得抬,道:“本王没有闲情听你编故事。” “编故事?笑话!因为你不信,所以就认为我在编故事,可是这位王爷,世界上光怪陆离的事多了去了,你又知晓多少,难道就因为你的不信就不存在了吗?!”沐晨汐冷哼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解释不了的,解释不清楚的事,本王宁愿不信。”景涵傲慢地一字一顿道。 “无知!”沐晨汐哼道:“解释不清楚的事就选择不信,不去了解不去探究,那就是固步自封,永远没有进步的空间,如此,堂堂王爷与无知妇孺有何区别?” 说得不错,陆逸禁不住点点头,这女子还真是特别,不由抬眼仔细再次打量了她一番,身形娇小单薄,衣衫不整,凌乱的发丝遮不住清秀姣好的容颜,尤其是那一对灵动的眼睛,虽是处于狼狈之姿,但眉宇间的一抹坚毅带着果敢的倔强与强势。野菊,陆逸一瞬间想到了这个形容,外表渺小毫不起眼,实际却是拥有着巨大蓬勃的生命力与朝气。若是一般女子听到要被处死,怕是早已吓破了胆,或是哭喊求饶,她居然可以临危不惧,反驳得不卑不亢,况且没有查证过如此便处决了她,的确有些草率,开口道:“王爷,不如……” “小逸子,现在可不是你怜香惜玉的时候。”景涵威严的声音将陆逸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压了回去。这个女人还有点意思,景涵心中突然产生了些逗趣的兴致,步步逼近沐晨汐,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道:“无知么?你这是在骂我?” 语调依然平和,但沐晨汐却顷刻间感到他周身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刚想说“是”,忍忍又吞了回去,硬着头皮,对视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能这样草菅人命,凡事要了解清楚。” “草菅人命?”景涵重复道,自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今天的茶泡的不错,这女子和平常见到的那些中规中矩的女子挺不一样,冷笑道:“本王就是王法,草菅人命又如何?”说完冲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二人接到信号,一副了然的表情,手上力道用得更足了,沐晨汐只觉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疼得她差点飙泪。 眼见好不容易缓和的局面又这么突然谈崩了,沐晨汐心沉了沉,银牙紧咬,这个无知的野蛮王爷,根本就不是能用道理商量的人,冷声道:“那就杀吧,让你的狗放开,本姑娘自己会走!” 景涵饶有兴致地问道:“没看出来,你倒是不怕死?” “怕!怎么不怕?而且怕得要死,可那又如何?生不逢时,迟早还是得死!” 景涵眯起眼睛,狭缝中透出一丝危险:“什么意思?” “叶落而知秋,东灵国堂堂王爷大人都这般无知霸道,阴险残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国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总也生存不下去的,早死早超生而已!”沐晨汐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挣月兑了束缚,直视着那对蓝眸,颇有一番慷慨就义前的豪言壮举。 “好大的胆子!小小女子居然敢出言诅咒国运!”寒光凛然,景涵话冷得可以滴出水来,隐隐透着一股杀意。 “王爷,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福祸在君,不在我一介小女子的诅咒!” 好厉害的一张嘴!陆逸倒抽一口冷气,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谁都知道,这些年,当今皇上身子不好,都是王爷和丞相在辅政治理国家,她这么不是说王爷无能吗? 景涵的面色越来越阴沉,“砰”得一声将茶杯甩在桌上,两眼紧紧盯着她,蓝眸一片凉薄,她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跑到自己面前说教起来了。 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 她的话久久回荡在心头,景涵抿唇不语,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见王爷沉默不语,侍卫们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人还要不要抓? 沐晨汐被景涵盯得心里发毛,只觉蓝眸中的寒意阵阵传来,浇得她全身上下很不舒服。“你看着我干嘛,蓝眼睛了不起吗!” 嘶……一屋子的抽气声,空气瞬间冰凝,这女子当真是没有活路了! 蓝眸,是王府中的禁忌! 景涵脸色大变,杀气顿显,原本白皙的脸庞涨得微红,眉角青筋凸起,整个轮廓变得棱角分明,周身的气场化为道道利刃割破空气向沐晨汐的方向射去,本是蓝色的眼眸渐渐充血,带着一抹妖冶的红色:“你们还愣着准备陪葬吗?!” “奴才该死!”那两个侍卫经不住一个哆嗦,不敢懈怠,卯足了劲儿去抓沐晨汐,这地方呆不下去了,压迫得他们巴不得越早逃离越好,这个蠢货女人再让她说下去,保不定哥俩就真得陪葬,赶紧地让她消失为妙。 “嘶……”景涵一声轻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白绸衣衫上碍眼的一只黑色脚印,这女人,她居然……居然敢踢自己! 陆逸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一向自诩英明神武、武功卓绝的王爷居然被一个什么功夫都不会的小女子给暗算……不,是踹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唇边勾起一弯弧度,王爷居然也找到克星了,今天这出真是太刺激了!心里开始希望这女子不要那么短命,毕竟这样的王爷才鲜活,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可是如何才能救她呢,王爷如今在气头上,根本听不得劝。 沐晨汐冷冷瞪着他,倔强地昂着脑袋,显然对自己卯足劲儿踹出的杰作相当满意,这家伙太tm让人不爽了,自己都遏制不住要用暴力解决问题了,怎么着都是死,死也得死得心里舒坦。 “找死!”话落,白衣如闪电般在眼前划过,沐晨汐只觉下颚一凉,一只白皙的手已经卡在自己咽喉命脉处,逐渐用劲,身子一轻,被生生地提了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憋得满脸通红,眼前的人原本清秀的五官开始扭曲模糊,只觉下一秒脖子便会“咔嚓”一声断掉,心里觉得可笑,不过两日,她又一次嗅到死亡的气息。 掉入黑洞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叶亦炀一定死定了,结果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从天上掉入池水中,四面八方的水朝着她涌来,无孔不入,她觉得自己不会游泳,一定死定了,结果却被正在洗澡的王爷救起,虽然过程并不愉快…… 现在,怕是真的要死了吧,也好,这些年她活得太累了,她的人生一下子从“生活下去”跌到了“生存下去”,每天都在为了所谓的过的好一点不停地忙碌着,想办法快点赚到钱,有了钱就可以不饿肚子了,有了钱就可以交得起学费了,有了钱就可以付得起昂贵的房租了……虽然有叶亦炀在,只要她愿意,这些都可以不用担心,但她拒绝了,因为,她是一个穷人,穷得只剩下这点可怜的自尊,如今居然客死他乡,算起来她短暂的一生大概可以用“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这八个字来概括总结吧,想到这里,沐晨汐自嘲地勾起唇角,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景涵的手有一瞬间的失力,明利的眸子蓦地暗淡下来,这个微笑,像是解月兑前的释然,全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她就这么想死,一点求生的渴望都没有,倔强得连一句讨饶的话都不肯说。 “谁!”恍惚间一声厉喝,接着脖间一松,沐晨汐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顾不及上的疼痛,下意识捂上了脖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生咳后终于吸上了新鲜的空气,活着,好像也还不错! 睁开眼睛,却见大门已经敞开,门口站着一个一身劲装打扮的蓝衣男子,眉目间不卑不亢,颇有傲骨,虽说样貌一般,却胜在身材高挑健硕,英姿飒爽。 而那位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王爷,此时背对着她,与蓝衣男子对峙着,虽看不到神情,但身上却散发着凛冽的杀气,与之前对着她的愤怒不同,还多了几分警惕,奇怪的是,他的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束桃花,显得相当不搭调。 “哈哈哈,想不到瑞王爷的水一方竟然如此热闹,左右,你赶车赶得也太慢了,可惜了,错过了一场好戏。”略带埋怨的声音飘渺分不清所出,却是近在耳边,穿透力极强,震得耳膜生疼。 04 义父 左右暗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您老人家非要停车采花,以墨雨的速度,半炷香前就该到了。 “梅先生的音波功练得可谓是炉火纯青了。”景涵面色清冷,蓝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凉薄,仿若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从未出现过,沐晨汐倒是有点佩服这人变脸的速度了。 “哈哈,小小伎俩让王爷见笑了。”再次出现的声音不再虚幻,蓝衣男子身后黑影一闪,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挂着淡雅的笑容,鬓角已有几分斑白,但面色红润,一双眼含着精光,悠然地拈着山羊胡须,颇有些仙风道骨。 “梅先生大驾光临,不会是专程给本王送这桃花的吧!”景涵把玩着手里的桃花,面上漫不经心,心下却是奇怪,梅赫枫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 梅赫枫双目含笑,意有所指:“瑞王爷缺的可不就是桃花吗?” 众人闻言心中嗟叹,却是如此。 景涵闻言俊颜微沉。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瑞王爷不会那么小气吧。”梅赫枫摆摆手打着哈哈道。 陆逸看着沐晨汐终于缓过劲儿的小红脸,松了口气,一颗吊着的心可算着了地,这女子若是就那么死了也太可惜了,不过,是他看错了吗?王爷好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怕是早已…… 景涵神色淡然,道:“梅先生大驾光临,本王这小小的别院蓬荜生辉,还请正厅用茶,待本王处理了这个刺客,即刻前往相陪。来人,把她拖下去……暂且收押。”说罢一挥手,侍卫再次上前去提沐晨汐。 刺客?沐晨汐心中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啊呀,丫头,你又捅什么娄子了?”梅赫枫并未理会景涵的话,倒是两眼直直地盯着景涵身后的沐晨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转而摇头:“啧啧,这回搞得也忒惨了点!” 陆逸愕然,梅赫风认识这个女子?! 景涵浓眉一挑,狐疑地扫了沐晨汐一眼。 沐晨汐一下子木化了。什么情况?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老头? 左右眼中也是一闪而过的惊愕。 “怎么了,连义父也不认得了?”梅赫风靠近一步,笑得和蔼可亲,却是不着痕迹地冲她使了个眼色。 “哦……哦,是义父啊!认得,认得!”沐晨汐恍然,连连点头,心中一亮,这个老头想救她! “哦?梅先生孑然一身,不知何时多了位千金?”景涵不不依不饶问道,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啊,是啊,前不久梅某才收的义女。”梅赫枫指着沐晨汐道。 “梅先生怕是认错人了吧,不知令媛姓甚名谁,可别被人糊了去。”景涵笑得温和从容,一副“问清楚是为你好”的表情。 “呦,还真是,人老了记不住事儿了,那什么,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为父忘记了。”说得理所当然,脸不变色心不跳,无耻程度让人汗颜。左右再次翻了翻白眼,先生胡说八道的工夫又上了一个境界! 沐晨汐脸不由得抽了抽,这老头真是……硬着头皮换上一脸的嗔怪,道:“义父啊,和您说多少遍了,不要丫头丫头地叫了,容易把大名给叫忘记的,女儿沐晨汐,这下可记住了哦!”说完跐溜一下从地上起来,借着机会就要往梅赫风身边靠。 “对对对……沐晨汐,晨汐丫头!”梅赫风黏着山羊胡须,呵呵笑得挺开心,这丫头有点意思,无耻得很合我意啊! 陆逸微微一笑,这果然是她的可爱之处,识时务得不得了!沐晨汐就像一条小泥鳅,抓不住,折不断,还很滑溜。 “梅先生不会是来挑事儿的吧?”景涵冷冷地看着二人生硬地扮演着父女就别重逢的戏码,一挥袖,不着痕迹地将沐晨汐又挡退了几步。蓝眸中的危险信号逐渐升级,“本王刚才可是问了她,她告诉本王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梅先生不觉得太荒谬了吗?难道梅先生也认为这样的无稽之谈也可信?” “信!我当然相信了!”梅赫风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淡定地圆道,“王爷试想,水一方别院守卫森严,另有奇门阵法相护,这丫头根本不会武功,以她这个弱女子真能通过层层守卫?那不是天上掉下来又是怎么进来的?” 沐晨汐热泪盈眶,知音啊,知音,天可怜见,本姑娘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景涵心中一顿,这个梅赫风还真不简单,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水一方有奇门阵法相护,而且他二人能毫不费力地走进来,此人武功与才智绝不可小觑,说是要放了这女子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若是真要硬抢,自己也绝无必胜的把握。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沐晨汐,弱女子?景涵轻哼一声,瞥了白衫上刺目的黑脚印,如此泼妇怕是整个东灵国也找不到第二个! 不过这个女人没有武功倒是真的,按理确实不该那么顺利地进来,难道是梅赫风把她送进来的?可又为何又来要回去?他打的什么主意?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却不得其解。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她的衣着打扮及其怪异,言行谈吐也是不拘小节,难道真的是…… “瑞王爷,不知可以放人了没有?”梅赫风问道,“小女生性顽皮,但绝无恶意,有什么得罪之处,鄙人在此向王爷赔礼了。”梅赫风满目精光,赔礼道歉只是嘴上说说,却并不曾动作。 “既是梅先生的千金,想来也是误会,本王定当派人好生伺候,来人,替沐姑娘沐浴更衣,拾掇干净了。梅先生请前厅用茶。”景涵道,也没必要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浪费心力还和梅赫风交恶,想这梅赫风乃是智冠天下,计谋无双的奇人异士,自己苦寻多次却终只是打个照面便不见踪影,这次有他的义女在手,若真能收他为己所用,那东灵的天下也定可大稳了。 “等下。”沐晨汐讪讪地打断道。 “你还有什么事?”景涵撇了撇眼不耐烦道。 “沐浴更衣慢慢来,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那位大夫也说了,我好饿,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说完,肚子很配合得咕隆叫了一声。 “扑哧——”陆逸一口没憋住差点笑出了声,抬眼恰撞上沐晨汐俏皮的笑脸,只觉一道暖暖的阳光霎时射进心田,向来平静如水的心底竟被生生碰出了道道涟漪,久久回荡。 “传膳。”景涵咬牙切齿道,这什么女人,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女人不都应该规规矩矩轻声细语俯首帖耳乖巧端庄的吗?不过……倒是胜在新鲜、充满活力,难得出现的夸奖的念头立刻被自己遏制了,摇摇头,这样的女人,自己怎么会想到好处去!说完,拂袖离去。 梅赫风冲沐晨汐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和左右二人跟着离开了。 “梅先生还是不愿辅佐皇兄?还是梅先生觉得丞相这个虚名还入不了先生的眼?先生有何条件尽管开口,本王定当上凑与皇兄商议。”前厅内,景涵屏退了左右,只剩其二人,如玉的俊脸稍显不悦,这样的高人,自己已有心理准备不会那么容易请得出山,却也没料到被梅赫风拒绝得那么直接。 几年前,东灵君主景然看重隐士梅赫枫智谋无双,且精通易卦之象,其治国之才不容小觑,欲拜之为丞相,享尽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被他婉拒。若不是看在他也没有答应西岐、南疆两国的辅佐之邀,东灵早已派出暗杀令了,这样的人,得之固然好,得不到,也决不允许他站到敌人的正营里去。 “鄙人一介草民,哪里担当得起治国安邦的重任,权位和财富也非吾之所欲,随风惬意,游戏人间才是鄙人所乐。”梅赫枫微笑着粘着胡须,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景涵,接着道:“不过,俗人庸扰之事倒是有一件。” “哦?是何事?本王很乐意为先生分忧。”景涵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果然天下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只有不满意的价位。好不容易梅赫风终于松口了,他倒是要看看有什么条件比丞相之位还来得有诱惑。 “鄙人向来洒月兑,富贵荣华与我不过尔尔,唯一放不下的是我那前不久收下的义女,就是那晨汐丫头,王爷也见过,若是她此生能有个好归宿,梅某也就老怀安慰了。”梅赫风轻抿了一口茶,意义深长地看着景涵。 原来他打的是这主意!景涵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本王明白了,本王这就上奏皇兄,以沐姑娘婀娜灵动之姿,皇兄必定喜欢得紧,册封为妃定是指日可待的。”用后宫之力来稳固自己的位置,这老头可是精明得很,想起那张清秀倔强的脸,心里忽然间有一闪而过淡淡的失落。 “非也非也,”梅赫枫连连摆手,道:“王爷误会我的意思了。” “梅先生不会是想令媛直接坐上这万凰之王的宝座吧!”景涵冷哼一声,寒光乍现:“且不说皇嫂娘家乃朝廷重臣,废后与朝政不稳,皇嫂本身也无错,决不可只此废了寒了臣子后妃的心!皇兄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梅先生也太急了点吧,有些事,总也得等时日,火候到了,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09 你男人和人打架去了 待到沐晨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景涵的表情一点点下沉,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森冷的杀意,眉目微微一转,清冷地开口:“阁下可是看够了?” 房顶上,江海棠勾起的二郎腿差点一个趔趄掉下来,狭长的凤目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欣赏,他自信自己的轻功算是一等一的了,在三国内可及之人屈指可数,居然早已被人洞穿? 正欲现身,忽然房顶的另一角,一个刚硬身影迅速一跃身,稳稳落地,是一个蒙了面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狠辣,气息浑厚,眼角几道分明的褶皱昭示着此人已年近不惑。 屋顶上,江海棠薄唇一勾,重新摆好二郎腿的姿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继续看戏! 再说沐晨汐气冲冲地跑到飘絮阁自带的小厨房,蕊儿和小顺子从看到他们家王爷踏进飘絮阁起,就认定今晚不宜出现,收拾好东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害得她只能极不情愿地一个人烧水,一边恶狠狠地将景涵祖宗十八代都请出来问候了一遍,内心笃定,出品了这种混蛋的祖先也一定不是什么好货! 使劲搓了搓已被她蹂躏了多次的左眼,心中洁癖作怪,总觉还留了那人的气息,可恶的混蛋,居然敢轻薄自己,一想到一会儿还得伺候那人洗澡,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宽衣解,还要香艳地沐浴…… 她都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浑身禁不住一阵恶寒。不行,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自保,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不经意扫过面积不大的厨房一角,眼睛一亮,柳眉上挑,有了! 江海棠探起身子瞥了一眼渐打渐远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郁闷地叹了口气,真是没意思,本来以为有活可以看的,结果却变成了两个大男人打架,打就打吧,偏偏是高手过招,他连个招式都看不清,就看到黑白两条光影在眼前晃荡,打了那么就也没分出个胜负,太没劲儿了。 轻盈地一跃身,翩然落坐,拿起桌上的茶水自斟自饮起来,他可没心情再追出去看热闹,一不当心被发现了,没准还做了炮灰。想想还是那个丫头有意思,想到这儿,江海棠不由浅笑,居然敢那样和景涵说话,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彪悍!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迟滞的脚步声。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沐晨汐一手一个木桶吃力地提着,脚步缓慢,俏脸上满是忿忿不平,那混蛋放着汐池的温泉不泡,好死不死来她屋里洗什么澡啊,摆明了折腾她,要把那么大一浴桶灌满,她得来回提多少趟水啊,手脚还不得累废了? 想到这里,又不由感叹,古代没有自来水,真是太不方便了! 才一跨进门,却见一抹妖娆的酱紫色身影正悠然地喝着茶,此人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眉如翠羽,鼻梁英挺,皮肤细润如脂,紫衣衬得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柔婉转,一时难辨雌雄。 说是男人吧,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比绝色倾城的美女还胜几分,不同于景涵的俊美,是一种邪魅的阴柔;说是女人吧,偏偏身材颀长,有那么高的女人吗?她脑子飞速闪过两个字——人妖。 再环顾四周,景涵去哪里了?这人又是谁? 沐晨汐迟疑了一阵,见他丝毫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一双狭长的凤目玩味地打量着她,这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不由开口问道:“这位姐姐,你哪位啊?” “噗——”江海棠满满一口水喷了个干净,差点被呛死,姐姐?他虽说长得柔和了一点,但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还真没人直接把他和女人扣在一起,再看沐晨汐一脸的促狭,不由磨牙,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勉强正了正神色,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阳刚英伟的站姿,开口道:“这位妹妹,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唤我一声海棠哥哥。” 沐晨汐白眼一翻,得儿,又来一个不要脸的。 “真不好意思,眼拙了,原来是位哥哥啊……”沐晨汐做恍然状,刻意强调了“哥哥”两个字,不留痕迹地放下木桶,手渐渐移向腰际,面上一派祥和:“不知哥哥来此有何贵干啊?” 江海棠也不介意,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道:“哥哥本来是向妹妹的男人借些东西的,可你家的男人东西藏得太好,哥哥找了快三天了都没找到,只好呆在这儿守株待兔了——”说到这里,话调一转,含着几分暧昧:“顺带的,看看戏。” 原来这人是个贼! 沐晨汐蹙眉,他那句“你家男人东西藏得太好”很是刺耳,那混蛋什么时候变成她男人了?景涵之前大张旗鼓带了一批宝贝来求婚,怕是早已传开了,树大招风,被贼惦记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水一方门禁森严,又有奇门异术保护,这人也能轻松地进来,看来也不是寻常的贼,那么景涵去哪里了,就他那性子,能放任一个贼在自己地盘上? 总不至于难么菜,已经被干掉了吧? 江海棠似是读懂了她的疑惑,很是好心地指指窗外道:“你男人和人打架去了,那人还挺厉害的,不知道抗不抗得住呢!” “他不是我男人!抗不抗得住管我屁事!”沐晨汐咬牙切齿。 江海棠没料得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怔,转而乐得咧开了嘴,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哟,这瑞王爷还真是没眼光啊,怎么看上了妹妹这般凉薄的女人。” 沐晨汐点头附议,很是无奈:“是啊,他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江海棠笑脸一僵,和这丫头说话怎么就觉得脑子不太够用呢? “行了,你爱偷什么偷什么去吧,反正东西都不在我这儿,我要休息了,你出去记得带门。”沐晨汐冲他挥了挥手,很是随意得下了逐客令,放在腰间的另一只手也松了,她今天累得要命,没有力气和一个贼周旋,景涵去打架了就不会再来找她麻烦,总算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啧啧啧,妹妹这是要赶哥哥走了?妹妹可真是无情啊,亏得哥哥还想带着妹妹去赏赏月,谈谈情,逛逛街……”江海棠很是委屈地列举道。 沐晨汐闻言脚下一滞,猛地回头,两眼中霎时精光大现,如同饿了几天的猛兽突然发现了猎物般,从头到脚仔细审视着江海棠,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下。 江海棠被她这眼神激得一阵恶寒,他说错话了? “你说你要带我出去逛街?你确定能带我出去?”沐晨汐激动得唇角有些颤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隐隐带着水汽。太好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人能在水一方潜伏了三天而不被景涵发现,定然是有一定能力的,如果真的能让他带自己离开,那一定是十拿九稳的事。 江海棠迟疑地点了点头,自己好像是说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那赶紧地走啊!”沐晨汐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传授受不轻,一把拽过江海棠的袖子,诚然道:“我没什么可带的,直接就可以走。” 江海棠有些无语,心里不由同情起景涵来,做人也太失败了,万贯家财权倾天下又如何,连个女人都留不住,一听能离开,乐得跟什么似得。 “可是哥哥还没有拿到你男……瑞王爷的东西呢……”江海棠瞥到沐晨汐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生生把“你男人”三个字给吞了回去。 “这个好办,海棠哥哥,咱们做个交易如何?”沐晨汐狡黠地眨巴着她大眼睛,明眸皓齿,灿若星辰,月光打在她娇柔的身子上,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说不出的清秀灵动。 江海棠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 10 永远不要和小人做交易 10永远不要和小人做交易 沐晨汐窝在江海棠怀中,一路上只闻耳边簌簌而过的风声,身下的景物模糊不清,匆匆一瞥带过。江海棠身形轻敏如燕,风姿卓绝,脚尖轻点房檐、树枝,在黑夜中轻松游刃,紫衣如一朵在暗夜中盛开的妖莲,诡异而神秘。 沐晨汐不由惊叹,此人轻功比—想象中更胜一筹。 不稍片刻,绛紫色的身影飘然宛转,恍惚间已稳稳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杈间,细细密密的树叶是最天然的掩护屏障,将二人隐遁在夜色之中。 “怎么样,哥哥的功夫俊不?”头顶传来江海棠毫不掩盖的得瑟之声。 沐晨汐抬起脑袋,比了个大拇指:“你真是个鸟人!” 江海棠很自觉地忽略她语气中的调侃成分,自豪道:“我这身轻功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妹妹记好了,人称玉面飞燕江海棠正是哥哥我是也!” 沐晨汐扯了扯嘴角,玉面飞燕?原来还真是鸟人啊~ 说话间耳畔隐隐传来打斗声,沐晨汐循声望去,四周景物布置得有些眼熟,再仔细观望,才发现这里居然是汐池!而汐池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缠斗得不可开交。 “喂,江海棠,不是说好了么,你先带我离开,然后再派人送绑票勒索信,你怎么出尔反尔呢!”沐晨汐冲他嗔怒地瞪眼。 “我说妹妹啊,且不说你家瑞王是整个东灵一等一的高手,就是他手下的冰影暗卫也能在一夕之间翻遍全城每一个角落,哥哥我是怕有命送勒索信,没命等到他送宝贝上门。”江海棠不紧不慢辩解道,“更何况,哥哥我向来只借东西,没干过虏人勒索的事,隔行如隔山,还是稳当点好。” 沐晨汐狠狠鄙视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带我出来干嘛,本姑娘可没功夫陪你看人打架!” 江海棠耐心地解释:“你别急啊,这两人打了那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按理说瑞王早该搞定他了,偏偏先前救人耗损了不少真气,估模着就算赢了也赢得够呛,到时候咱们再出现直接敲诈勒索,不是更好吗?” 景涵消失了两天原来是去救人了吗?沐晨汐微微蹙眉,这人可真够卑鄙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实用得不错。不再言语,二人聚精会神观起战来。 景涵与黑衣人在汐池上方隔空对招,招式如影如幻。景涵面色冰寒,出掌快如闪电,浑厚的内力聚集在掌间,发出隐隐的蓝光,掌掌如刃,身形变换多姿。黑衣人也是不弱,下手刚劲狠辣,凭借丰富的江湖经验,只取其软肋攻击,招招致命。 几次湛湛躲过黑衣人的掌风,景涵身上已多处挂彩,几道鲜红的伤口在胜雪的白衣上煞是醒目。黑衣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黑衣看不出伤口,但他身上已多处中掌,光是五脏六腑被掌力震的绞痛已是难忍,身形迟滞,对招越来越是吃力,黑纱下的唇角溢出一抹殷红。 “瑞王赢了。”江海棠低声判定道,狭长的凤目中带着淡淡的欣赏。 未等他说完,景涵瞅准其一个破绽,运尽内力,蓝眸凄绝,一招天崩地裂煞然出袖,黑衣人瞳仁骤然放大,只觉寸寸逼近的苍白容颜此刻如同夺命修罗一般,心下了然,只此一招必死无疑,对掌的同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两掌相接,如两道庞大的气场相碰撞,汐池被巨大的脉冲一割为二,激起道道水帘,足有数丈之高,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水雾中,黑色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倏然向后飞去,砰地一声断了池边的假山一角,在地上滚了几圈,上半身略略抬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抽动几下便不再动惮了。 景涵微微沉气,手抚上胸间,绝色的容颜苍白得有些透明,喉头的腥味涌动,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留了一成力,那人不过是重伤昏死过去,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三番四次地想要了他的命! “妹妹,你可想好了,那么本事的男人,你真的不要?”江海棠戏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沐晨汐正看得入神,微微一愣,没好气接道:“你想要尽管拿去。” “那便别后悔了。”话落,提起沐晨汐轻轻一跃,翩然落地。 “瑞王爷真不愧为东灵第一高手,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江海棠悠悠开口,要不是抓着沐晨汐,就差点给鼓掌了,不过欣赏是真的,若他判断无误,这黑衣人是顶尖的杀手,而景涵在损耗了那么多的内力的情况下还能取胜,不得不说,在他这个年纪能练到如此内功修为已经能算得上是武学中的一朵奇葩了。 景涵凌厉的目光划破空气,直射江海棠,待看到他怀中劫持的人儿,冰冷的蓝眸危险地眯起,如一潭幽泉,深不见底。 沐晨汐被江海棠钳制在怀中,一缕青丝遮挡了面容,看不清表情,水绿的罗裙在秋夜中略显单薄,也许是因为紧张,身子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景涵快速扫视了二人,目光最后停留在钳制在沐晨汐喉头的手上,心中对此人的轻功也是暗暗叹服,他居然能在他毫无警觉的情况下出现,还带了沐晨汐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依旧轻松自如,绝不容小觑。 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开口:“废话不用多说,谈条件。” 明明已经将她安全地引开,竟然还有后来者! “王爷果然爽快,听说水一方藏了不少王爷为博美人一笑的宝贝,在下很是仰慕,想向王爷借来鉴赏鉴赏。”江海棠精致下巴微抬,明明是偷东西,却被他说成了附庸风雅,还说得脸不变色心不跳。 沐晨汐再次狠狠鄙视了某人厚如城墙的脸皮。 “想要用一个女人换本王所有宝贝,阁下的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过了?”冰冷的声音夹带着几分戏谑。 沐晨汐微微抬眼,心中冷笑,是啊,自己只不过是景涵与梅赫枫达成某种交易的交换条件,既然是条件,就一定有它的价值,一旦这个价值超过了买卖方的预期,交易就很有可能被取消,而交易都取消了,那么,拿来交换的条件便会一文不值。 而她与那堆宝物,孰轻孰重,她根本就无从判断,也许一开始她就高估了自己。 “啧啧啧,王爷这么说,就不怕伤了人心吗?既然王爷不同意,在下也不强人所难,只是这位漂亮妹妹在下一定替王爷好生疼惜着!”江海棠邪魅地一笑,手一用力,将沐晨汐又搂紧了几分,下巴作势在她耳鬓厮磨几下,说不出的轻佻暧昧。 沐晨汐暗暗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之前可没有说有这个桥段,死男人敢占她便宜,色心不小! 嗖得一声,一样物件迎面飞闪,江海棠来不及估计腰上的疼痛,迅速闪身湛湛躲过,妙手轻巧地卸力,一个转身已牢牢握住,是一把玄铁做的钥匙,通体冰寒,分量沉重。心下恼怒,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那一下不被打晕也得毁容! 正要发火,景涵清冷的声音响起:“书房西南面玉麒麟向左转三下,锁口即显。” 沐晨汐心中一顿,他,竟然答应了? 江海棠一愣,随即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王爷一掷千金,诚意无限,相信终能抱得美人归的……” 景涵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纤长的睫毛遮盖了眸底的阴云,厉声道:“还不放人?” 江海棠带着沐晨汐徐徐后退几步,自认为与景涵保持了最安全距离,忽然低声问道:“妹妹,会游泳吗?” “不会!”沐晨汐神色一紧,警觉地瞪大眼睛,他想做什么! “那更好,记得帮哥哥多拖延点时间哦,咱们后会有期!” 话落,突然伸手在沐晨汐背上击出一掌,沐晨汐来不及反应,只觉身体陡然飞起,不由控制地向汐池扑去! 永远不要和小人做交易,沐晨汐空白的大脑清晰地蹦出这句话。 11 重伤 一想到溺水的那种恐怖的窒息感,沐晨汐悲哀地闭上了眼睛,江海棠,你个鸟人,这笔账,姑女乃女乃早晚得和你算清楚! 飞扑向前的身体突然停滞,跌进了一个坚实却略微清冷的怀抱,疑惑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晶莹清透的蓝眸。 景涵单手环住沐晨汐的腰,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薄唇轻抿,整个人因失血受伤显得有些单薄无力。先前他的内力所剩无几,对江海棠的那招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让他有所忌惮,若是真的动起手来,绝无胜算。 想要启动内息运力,终是体力不支,二人在半空中旋舞几圈,双双落入温热的池水中,一时水花四溅。 漫天的温水逆袭而来,沐晨汐惊恐地张开四肢一阵乱拍,眼睛被水压刺得生痛。 “不要乱动!”景涵喝道,将她从后一把提起,一手扶着汐池中本用来靠背休息的一块岩石,一手撑着沐晨汐保证她的脑袋不被池水淹没,吃力地喘着粗气。 那一瞬间,沐晨汐居然觉得,清冷的声音竟有无比安人心神的魔力,立刻镇定了不少,尽量放松身体,配合地借着他的力浮着,无意中,脚触到一块岩石,心中一阵窃喜,踩着石头的缝隙,减轻了景涵的受力。 二人在水中相互依偎着,彼此传递着温热的体温。沐晨汐衣衫湿透,薄沙沾水后几乎透明,藕色亵衣若隐若现,被一个男人这样湿身贴肉地抱着,不自然极了,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想要挣扎离开,但景涵的手越是挣扎就扣得越紧,只得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水面平稳如镜,一切归于宁静,好似刚才的一场恶战从未发生过。 见身后的人无声无语,沐晨汐有些奇怪,微微回头,男子闭着眼睛,神情安详,细腻如羊脂般的肌肤带着几滴晶莹的水珠更显得清透水润,鼻梁英挺,薄唇微抿,精致如玉的脸庞连带着下颚完美的弧线,一缕沾了水的青丝贴在鬓角,风华无双,月光打在他的身上,静谧祥和,宛如一尊天神的雕像,让人不敢亵渎。 沐晨汐眉头渐渐蹙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以这人的警觉性,不可能那么久都没有察觉,不由开口唤道:“王爷?” 无一丝回应。 不由有些心惊,知道他伤得不清,难不成已经失去意识了?加大了声音,再次呼唤:“王爷,你没事吧?” 仍是纹丝不动。 沐晨汐的心一点点下沉,努力移动着身体,奈何环在她腰间的手在强大潜意识控制下如铜臂般掰不开,只能勉强转过半个身子,伸手探上他的鼻息,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气!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睡着了,使劲拍拍他的脸,大声叫道:“景涵,醒醒,现在不能睡!” 睡了,也许就会永远醒不过来。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沐晨汐有些懊恼,关键时刻,这些人都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真和电影里放的一样,救兵永远在解除危机后才会赶到。 四下静得只听到了自己的回声,沐晨汐看着身边面色越来越苍白的人儿,心都凉了半截。 “喂!景涵,你听到了没有?快点给我醒过来!”面前的人儿仍然毫无反应,沐晨汐心一横,也不管什么得不得罪,扬起手,在他脸上狠狠甩了几下,冰冷的手一阵发麻,白皙的脸颊上很快浮起一片红肿,顾不得停下,又使劲全力按压他的人中穴。 他不能死,特别是不能因她而死,她不喜欢欠着别人,更何况是欠了一条人命!这个人虽然可恶,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讨喜,举手投足都让人讨厌得不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救了自己两次的,都是他,而这一次,自己竟无意成了害他的凶手之一。 折腾了半天,沐晨汐已是精疲力竭,瘫软靠在岩石上,几乎就要放弃。突然,景涵的喉头轻微一动,沐晨汐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错觉,片刻后,男子发出了一声低咳,蓝眸微启,眼神迷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起来,无力地看着她,低声道:“你这女人,居然又敢打我!” 沐晨汐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嘴上恨恨不饶人道:“打你怎么了,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赖账潜逃!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敢!”景涵磨牙霍霍,紧接着又是一阵轻咳。 他还活着,还会和她斗嘴,这样真好!沐晨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生了点。听到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看到一片灯笼如舞动的火龙向着自己的方向靠近,管家林泰急切的声音响起:“王爷,王爷你在哪里……” “林管家,我们在这里!”沐晨汐激动得挥舞着手臂,果然,救兵都是在危机解除后到达的。 “嘶——你能消停会儿吗?他们自然会找到我们。”景涵被她扯带得伤口一阵抽痛,不由埋怨道。 “不能!我迫不及待让大家欣赏一下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落魄样,不行吗?”沐晨汐心情大好,看着景涵的蔫样,煞有兴致地调侃道,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也有这么一刻! 果不其然,某男的脸彻底绿了。 “哈哈……”沐晨汐畅快的笑声回荡在汐池畔,她不施粉黛的容颜清素如九秋之菊,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转眄流精,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一时间,景涵看得有些晃神。 “小人得志!”景涵收回目光,一字一顿道,唇角却是微微上扬。 林泰很快带人循声而至,几名壮实的家丁跳入水中,将景涵和沐晨汐向岸边带去。 临上岸的时候,沐晨汐忽然感到小腿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腿上的血液瞬间被凝聚后吸出体外,片刻后,疼痛消失,肌肤却是寸寸冰寒,像是被速冻了一般,心中一惊,难道是在水里泡太久抽筋了吗?这感觉又不太像。 “怎么了?”景涵感到了她的异样,开口询问。 “没事。”沐晨汐摇摇头,因为那种刺冷的感觉也渐渐消散,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一上岸,蕊儿飞快地用一块浴巾将沐晨汐包裹好,但出水后的寒凉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景涵勉强靠着林泰支撑起身体,面色已恢复成往常的冷峻,一双眸子凌厉地扫过众人,人人皆是垂首而立,毕恭毕敬。 “王爷放心,都是信得过的人,前院的刺客已经全部处理,共计十五人,府中伤七人,亡三人,舒护卫胸口中了一剑,所幸陆大夫看过了,并无性命之忧。”林泰凑上前低声道。 沐晨汐心中一惊,原来今晚来了一批的刺客来刺杀景涵,前院的护卫们自顾不暇,怪不得半天没有动静来支援他们,而自己和江海棠勾结,计划今天逃跑,确实给景涵添了不少麻烦,不过这人做人也忒失败了,怎么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呢,一定是平日里太过嚣张,树敌太多了。 景涵静静地听完林泰的汇报,面色越来越冷,微微颔首,开口道:“让陆逸到飘絮阁来一趟,就说沐姑娘中掌昏迷,让他即刻医治,不得有误。还有,园中假山处还有一名贼人,押下去好生看管,择日再审!” “老奴知道。”林泰应道。 沐晨汐一愣,她中掌昏迷?转而了然,景涵受了重伤的消息必须封锁,否则怕是很快就会有接二连三的刺客光临。 一干人等齐齐向飘絮阁走去,宁静的汐池中,一方水域突然冒出了一个盘子大小的泉眼,咕噜咕噜诡异地冒着气泡,须臾,那气泡逐渐消停下来,泉眼也逐渐下沉,最后只留下一汪清水,波澜不见。 12 别扭的男人 “什么?你说他……他要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沐晨汐震惊了,紧接着便懊恼地直跳脚,她刚刚从蕊儿的房间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陆逸为景涵把完脉,吩咐下人把药材拿到飘絮阁煎,本以为只是今天伤得太重不宜多动,却不料陆逸告诉她,王爷要在飘絮阁养伤,至于什么时候走,那要看伤好的程度。 “怎么,本王自己的房子,还住不得了?”景涵躺在床上哼哼,精致的脸颊明显的红肿,半果的上身缠了不少绷带,看似狼狈却丝毫不减霸气。 她的反应让他很是不满,这女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自己好歹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居然可着劲儿把他往外赶! “那您呆在这儿,我去其它地方!”沐晨汐一跺脚转身向门口走去,水一方房子多得是,再不济,住丫鬟所也比和这位魔王处着好。 “站住,你是本王的贴身丫鬟,你走了,本王怎么办?!”景涵眯着眼睛瞪了她一眼,洋洋得意道:“沐晨汐,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本王一银子呢!” 心中却是暗暗气恼,他是洪水猛兽么?至于让她退避三舍地躲着? “你——”沐晨汐气结,看着眼前占着她的床窝在她的被子里的男子,气得牙痒痒,这混蛋只会抓着他的软肋不放,一副“我是你债主,我让你干嘛就干嘛”的嚣张样,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拍醒他,让他一觉睡死过去,一了百了! 陆逸看着眼前横鼻子竖眼睛的二人,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落寞。 谁都知道,瑞王有洁癖,却想也不想地钻进了沐晨汐的被窝休息,好似理所当然,毫不在意。 虽然言语上对她依旧横冲直撞,但较之先前却大有不同,蛮横却不带威严,愠怒而不带冷酷。 就像两个斗气的小情侣,而他身上的那股千年寒冰般的戾气正在被一点一点消融,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遇上晨汐这样的人儿,千年寒冰也终将会化成一汪春水的吧! “晨汐,王爷受伤的事不能外传,如今外面的人都认为受伤的人是你,你决不可胡乱走动,况且王爷呆在飘絮阁会给他们制造一个假象——只是陪着受伤的你,如此,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陆逸硬着头皮拆开两人火花四射的视线,安抚着沐晨汐。 沐晨汐深深吸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扑闪了几下,话从陆大哥嘴里说出来就顺耳多了,也合情合理多了,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刚才自己确实有些冲动,没有考虑到大局,乖乖点了点头道:“陆大哥,我知道了,那就让他先住着,伤一好赶紧给我走人!” 景涵挑眉,他的伤好没好他自己说了算! 眼睛微微眯起,晨汐?陆大哥?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结下的交情? 凭什么陆逸说让自己留下沐晨汐就同意了,而他说要留下却被人当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陆逸蓦得觉得身后有一道寒芒朝着自己射来,对上景涵沉暗无比的蓝眸,不由打了个哆嗦,心中暗暗叫屈,自己又哪里把这位爷给惹毛了?当下收拾好药箱,迅速向沐晨汐嘱咐了些关于景涵伤情的注意事项,瞥见床上的人儿的脸色越来越冷冰,急急闪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伴这位爷更是如履薄冰,钻出房门,向房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微微一叹,径自回去了。 陆逸一走,蕊儿和小顺子忙着熬药。房内只剩下了景涵与沐晨汐二人大眼瞪小眼,一下子清静不少。 沐晨汐看了看天色,已经三更天了,这位爷却是毫无睡意,不知道是陆逸医术超群还是这家伙自愈能力强,哪里还有半点重伤的样子,面色清冷如霜,薄怒未散,一对蓝眸暗沉无比。 有些头疼,这家伙心眼怎么那么小,不就是不让他住这里么,至于气成这样吗?这还睡不睡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迁就一下病人说点好话,冷峻的声音飘然而至:“晨儿,本王要喝水。” 轰隆——沐晨汐只觉天雷滚滚过,摆弄蜡烛的手猛得一抖,差点烧了袖子,下意识地一回头,房内再无第三人,晨儿,说的是她? 指指自己的鼻子,踟蹰着开口:“王爷,你叫的是我?”重重地强调了“我”字,满脸的不可置信。 景涵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应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呵呵……”沐晨汐干笑两声,这位爷,您又抽的什么风?倒了一杯水,递给景涵,道:“王爷,咱们也不是很熟,被您连名带姓地叫习惯了,您还是叫我沐晨汐吧。” 景涵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听到她那句“咱们不是很熟”觉得很是刺耳,心里不是滋味,不自觉出言伤道:“别妄想本王会对你改观,这只是一个丫鬟的称呼而已,蕊儿、翠儿不都是这么叫的么,还是你想叫小晨?阿晨?” 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只想换一个称呼能更靠她近些,陆逸叫她晨汐她不也欣然接受了么? 沐晨汐抽了抽脸,丫鬟的称呼么,就知道这人嘴里肯定吐不出好话来,漠然开口回道:“王爷是奴婢的债主,是主子,王爷爱怎么叫怎么叫,您要是觉得麻烦,再省略一个字,直接叫‘喂’也成。” 景涵眸光一下子又深邃了不少,只觉胸间升了一股无名的窝火,又不知该如何发作,憋得脸色更加红了。 这时,门口传来蕊儿清脆的声音:“沐姑娘,王爷的药煎好了,不知王爷歇下没有,您看是现在用呢还是先暖着。” “不喝!” “拿进来吧。” 房内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余怒未消,一个清透淡然。蕊儿禁不住身子一抖,王爷又发火了? 正犹豫着到底听哪个好,门突然开了,沐晨汐探出半个身子接过汤药,冲她安慰地点点头。 蕊儿眼中带着一丝感激,王爷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很少动怒,但对着沐姑娘却见一次怒一次,一定是非常讨厌她吧,不由担心起沐晨汐的处境来,见她一脸的淡然,好似浑然不知,心道沐姑娘那么伶俐的人儿,想必一定有办法应付的,乖巧地福身告退。 沐晨汐再次步入房中,见景涵气鼓鼓地半躺在床上,整个脸上透着一丝异样的红晕,缠着绷带的几处伤口因为发怒牵动了伤口,渗出了殷红的血丝,乍一看很是狰狞。 沐晨汐微微一叹,自己是怎么了,又何必和一个病人那么计较,说到底,他的伤自己也有几分的责任,将药端到他面前,用汤匙搅拌着降温,放软语气道:“王爷,您还是把药喝了吧,放久了,药性就减了。” 景涵一双眸子深深地盯着她,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微微有些诧异,似要将她看透一般,良久,收回目光,转向床沿的一角,生硬地开口:“本王说了,不喝!” 话未说完,嘴里已被人眼疾手快地塞进一勺汤药,一时错愕,来不及反应,喉结一动,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你——”景涵气结,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他又一次被这个女人给暗算了,她明明什么武功都不会,却总是出人意料地成功偷袭到自己,汤药的苦涩在喉头蔓延开来,回味居然有一丝的甘甜。 “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喝药,本姑娘耐心有限,你以为我是你娘啊,还得哄着你喝,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糟践我也没办法,喏,药在这里,你爱喝不喝,不喝我就去倒了!” 说到这里,沐晨汐眸中忽然精光一现,狡黠地挑挑眉,继续道:“不过想想你还是别喝了,你死了我们的债务就两清了,我也就自由了,对,还是别喝了,我这就去倒了!”说完笃定地点点头,端起药作势就要往外走。 “站住!”景涵咬牙,一把夺过沐晨汐手中的药,仰起脑袋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想让他死,没那么容易,想离开他获得自由,简直是做梦! 沐晨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17 景家出品,各个极品 什么?!沐晨汐惊得眼睛瞪成了两个铜铃,不可思议地看向景涵:“你你……你胡说什么?” “怎么?你不是新来的丫鬟么?不知道丫鬟要暖床的么?需不需要本王叫林泰来好好教导一下你该怎么做个称职的丫鬟?”景涵心里对她错愕的表情很是满意,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一直被这女人掌控着情绪,心情极度不爽,终于也让她吃一回鳖!想起让她为自己沐浴时的不情愿,想不到她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对男女接触很是介怀,脸皮也是极薄的。 陆逸暗暗摇头,报复,**果的报复!惹谁不好惹王爷,王爷是谁啊,睚眦必报的主儿啊! 婉宁看向沐晨汐的目光中同情的成分更多了,但对自己这位品行不怎么纯良的王叔也是无可奈,肉嘟嘟的小手安抚地拍拍沐晨汐的手,扑扇着大眼睛,细声细语道:“晨汐姑姑,七王叔的身上很冷的,你晚上别着凉了啊,明天我还要来找你玩呢。” 沐晨汐一阵恶寒,怎么感觉有种进到贼窝的感觉了呢?无论怎么说,她是绝对不会给那混蛋王爷暖床的,做人气节很重要!暗自下定决心,他要真敢乱来,就让他尝尝混了胡椒粉的辣椒水的滋味! 正想着,林泰迈着老练持重的步子踏入房门,正所谓说曹操曹操便到了,他在门侧行了一礼,声音平缓而不失稳重:“老奴见过王爷,公主。” “有何事?”景涵收敛了眸中的笑意,恢复了往常不怒自威的气势。 景涵是当朝备受器重的瑞王,如今被人行刺了,府中前来探视的来客不会少,这些人中,也自然少不了来探听虚实的,而他借故守着“病重”的沐晨汐,一直未曾露面,只是命林泰在前院打点,推了一干探访之人,按理说,应该是有得他忙了,如今他亲自前来,必然有无法定夺的事前来请示。 “缙城知府安大人送来请柬,说是专程为王爷设了压惊宴,请王爷务必赏脸赴宴。”林泰道。 “安汝生?”景涵有些疑惑,这个安汝生是缙城新上任的知府,已多次送上拜帖欲拜访,都被他推掉了,莫说一个小小的知府,景涵不想见的人就算是王侯将相也不会卖面子。 语气中略带不悦:“这点小事何须来问本王,推了他!” 林泰不慌不忙继续道:“老奴也准备推却,但是,来人说,安大人有家中祖传的治内伤奇药,定能对……对沐姑娘的伤有极大的帮助,此行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说完,有意无意扫了沐晨汐一眼。 其实来人说的是:对王爷红颜知己的伤有极大的帮助。是他自觉地改为了沐姑娘,外头那些五花八门的传言,很是不堪,没有必要污了王爷和沐姑娘的耳朵,扰了人的心情。 可他又是忽略了,景涵是谁,冰影暗卫早已在奉命散布流言后及时地将城内百姓第一手的反应反馈给了他,只是他并未发怒,也未派人终止流言。 沐晨汐砸吧砸吧嘴,都有人上门送药来了,估模着自己已经被景涵传播成了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了吧! 再转念一想,更为郁闷,拍马屁的都拍到她身上来了,可见外面她和景涵的绯闻都传成什么样了! 婉宁心中疑惑,圆滚滚的大眼睛飞快地扑闪几下,见这些个大人们一个个的脸色不见得好,她本也是聪慧的孩子,了然必是有一定缘由,也不开口详问,乖巧地坐在一旁。 景涵微微晗目,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两排蝶翼般的青影。送药?脑中划过一道华光,这个安汝生绝不简单! 如果他去赴宴,便可以借机试探他的虚实,他若不去,便等同放弃了治伤灵药,那么传言他紧张沐晨汐的病情而足不出户便无以立足,受伤的究竟是谁也就不难猜测了。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果然是个好计策! 这个安汝生,到底是谁的人?景涵努力搜寻着脑中对此人的映像,却是毫无结果,但是,不管他是谁的人,不过都只是一颗棋子,只是如今冒险让他来试探,看来他幕后的主子有点沉不住气了! 略一思索,心下有了打算,问道:“宴会设在何时?” “就在今晚。” “去和他说,本王一定准时。”景涵沉声道。 他有一种预感,拨开迷雾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开口唤道:“寒亭。” 话一落,屋外风一样的墨色身影即刻现身,原地待命。 “本王要安汝生的全部资料,去查清楚,越快越好。” “是。”赵寒亭一顿首,身影一闪便消失了,当真风一般的男子。 “小逸子,你也随本王去吧。”他内伤未愈,也要防着他们用毒等卑劣的手段,无论怎么说,带上陆逸都是极有必要的。 “是。”陆逸道,儒雅清秀的眸中划过一道忧虑,不知王爷的伤足不足以应付这一场不简单的宴请。 沐晨汐却是乐得轻松,她可不管那个安汝生有什么用心,重点是景涵赴宴,那不就说明晚上不用守夜不用伺候这位魔王了?最好留宿几天,她还能瞅准机会逃跑。 见沐晨汐一脸的窃喜,景涵气不打一处来,眉头一抬,蓝眸眯成了一道狭缝,道:“你也一同去!” “我?”沐晨汐一愣,诧异地指着鼻子,提高了声音,道:“我去做什么?” “你是本王的贴身丫鬟,你说去做什么?”景涵没好气道。 “婉宁也要去!”婉宁高高地举起了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脸上满是兴奋,她都快闷死了,听说能有机会出去玩,自然高兴。 “婉宁乖,若是今天能乖乖地呆在依兰院,七王叔答应你,以后白天任何时候都能来找她玩。”景涵指着沐晨汐,甜言诱惑着婉宁道。 婉宁闻言蹙起小眉头,看看沐晨汐,又看看景涵,心里仔细权衡了一下,小声地商量道:“再加一个条件,白天想要带她去我那,行吗?” “成交!”景涵豪爽地一锤定音,斜睨了沐晨汐一眼,眉目中满是得瑟。 沐晨汐看着将自己当做筹码一般讨价还价的两人,再次狠狠地抽了抽脸,果然景家出品,各个极品! 18 赴宴 19 倾国倾城 夜幕已完全落下,安汝生自然是不敢怠慢,忙携同大小官员将景涵一干人等向府中引去,景涵在众星捧月中不疾不徐地迈动步子,俊美的容颜在门口琉璃灯的映射下如一尊隽永的玉雕,华贵而令人不敢直视。 沐晨汐正想跟上,却见后面的几个官员急急提了官服的一角,蜂拥而上,他们品级较低,站得也远,加之在夜幕之中,根本连景涵的面都没有看清,但知机会难得,平日里哪里见过瑞王那么尊贵的人物,若是能被赏识,那还不是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啊,谁也不敢落后,匆忙之间,肩膀不知被谁狠狠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向前摔去。 迎面的是一扇红漆大门,门上若干金黄色的门钉显得敦实而坚硬,沐晨汐暗叹一声不好,这么撞上去,可不得毁容了!手臂忽然被人自后拉紧一提,身子蓦地回转退了两步,这才勉强找准了重心站稳,稳了稳心神,抬头一看,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陆逸冲她温和一笑,如冬日里一杯暖茶,沁人心脾。 沐晨汐浅浅一笑刚要说些感谢的话,却突然感觉眉角一颤,一道目光穿过黑压压的人群强势地扫来,逼得人流一分为二,生生让出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景涵眉心微拧,面色清冷,眸光扫过陆逸紧握着沐晨汐的那只手,顿觉一阵心烦,那只手怎么看怎么碍眼,恨不得一掌废了。 他本已踏入大门,恍然间觉得少了什么,习惯了掌控大局的人,对于突然冒出的心绪不宁,跃过一丝懊恼,放慢步子不着痕迹地环视一番,微微蹙眉,那个笨女人,居然没有跟上来。而心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折回去把她拖到身边来。 陆逸似是察觉自己这只回春妙手的危险处境,只觉如针刺一般,一哆嗦,赶紧缩回藏到身后,王爷啊,千万别误会,医者父母心,救人而已…… 众大人不解地看向景涵,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安汝生心中疑惑,不明白做错了什么突然惹得这位王爷不高兴,小眼瞥到沐晨汐的那刻,闪过一丝了悟,嘴角勾起小到无法察觉的冷笑,看来,瑞王对这个小丫头很紧张啊。 沐晨汐见景涵的脸色突然又多云转阴了,无辜地眨眨眼睛很是不解,又出什么事了?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安大人,劳你带本王与随侍入座即可。”景涵凉凉地开口,冷峻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意思很明白,其他有的没的闲杂人等离我远点。 众大人有点想抹泪的感觉了,原来是被王爷大人嫌弃了,不明白先前霸气凛然的王爷才随和了一会儿怎么又突然一身寒戾让人无法靠近了,传言无错,瑞王果然喜怒无常! 但毕竟皇家人高贵倨傲,想来是被一大坨人围着不高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抚慰着受伤的心灵各自散去了。 安汝生一阵点头哈腰,亲自带着景涵等人入席,手下的黄师爷圆滑地立刻出来招待各位大人,下巴上的山羊胡须随着说话规律地抖动着,他也是四十开外,身材却和安汝生大相径庭,干瘦如柴,一对狭长的眼睛透出几分算计。 整个府邸并不是很大,宴席的主桌设在府衙内室,而大院中又摆了五六桌。 景涵落座,沐晨汐安安分分地站在身侧,不消片刻,便有轻轻扬扬的丝竹声入耳,府内彩灯盈照,大院内很快响起众位大人恭维叙旧的起落喧声,自有着一番热闹。 安汝生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几人,那个穿青衣的应该就是小医圣陆逸没错了,后面站着的是护卫傅云北,而景涵身后的沐晨汐让他有一丝不解,消息报告说瑞王极少近,就是最近出现的红颜知己也是几年难得的桃色新闻,怎么又蹦出来个俏丫鬟?转即又了然,那红颜知己怕是保命都难了,哪里能伺候得了正值壮年的瑞王,这个小丫鬟怕是刚上位的新贵吧? “王爷,这可是御供的君针,请王爷品尝。”安汝生指着刚刚奉上的茶,眉目中带着骄傲。 “哦?安大人可真是神通,这君针每年产量极少,大部分被采购入宫,奉为御茶,剩下的也是奇货可居,本王可听说京中一斤已经出价五百两了。”景涵晃动着手中绿色的茶汤,看似漫不经心,却让众人皆是一惊。 一个小小的知府,喝得起五百两银子一斤的茶,不是贪污受贿了,又是什么?! 安汝生并不惊慌,缓缓道来:“下官不才,下官的一个内侄经营着一座茶庄,托皇上的鸿福,我东灵安定繁荣,茶庄的生意也是不错,这孩子搜罗到一些君针茶,硬是要给下官送来,他也是一番孝心,下官也不好退却。” 景涵浅笑不语,眸底光华一闪而过,安汝生三言两语将一场贪污质疑说成了孝心难拒,一场危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给化去了,手段高明老道,的确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沐晨汐暗暗翻了个白眼,茶庄赚钱了也能和皇帝老儿扯上关系,果然生在官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用完了茶,安汝生吩咐下人即刻开宴,家仆们托着一道道美食佳肴陆续而至,看着景涵面前摆了一桌子的菜肴,沐晨汐暗自怜惜了一下,做丫鬟什么的最可怜了,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挑着你伺候着,别人吃着你看着,还不能表露出对美食的渴望,必须要识大体地温柔地微笑着不给主子丢脸,幸好她大学的时候到酒店打工做过侍应生,有过一定的培训经验,要不然,光这一晚上站着就够让人受不了了。 沐晨汐瞟了一眼陆逸,这家伙自进了大门便有意无意躲着她的眼神交流,神情也是怪怪的,如今更是低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开吃,怎么一个个的出了水一方都不对劲了?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有一技傍身的啊,人家陆逸这样的就能光明正大地在台面上开吃,而她却只能干笑着站着伺候。 景涵优雅地用着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安汝生聊着,席间安汝生敬来的酒也是来者不拒,他事先服下了陆逸的玄元丹,一般的毒对他构不成危险,真是什么厉害的毒药,解毒大师就在身旁,况且,这样的场合,谅安汝生也没那个胆子敢下什么剧毒。 景涵又一次仰一饮而尽后,沐晨汐微微蹙了蹙眉头,已经是第十杯了,这人是千杯不醉吗?他的伤只好了大半,这样喝下去,不知道对伤口有没有影响。 转念又立刻扼杀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同情心和爱心,开什么玩笑,大脑秀逗了吧,关心他干嘛,想起他给自己使计把那批宝贝硬说成了聘礼就恨得牙痒痒,他要是死了,她不就自由了?她想,之所以她会担心景涵,完全是因为怕他喝醉了又要麻烦自己照顾了,对,就是这样!沐晨汐像是找到了什么合理的理由,笃定地点了点头。 景涵瞥到一旁碎碎念的某女,浓眉轻轻挑起,这女人怕是饿了吧,筷子划过一道桂花鱼,微微一顿,她是最喜欢吃鱼的,每次吃饭时若是有鱼就会莫名地开心,吃相也极为难看,总是先把鱼脸肉抠走,然后悠悠地对着沉下脸的他说道:“王爷,别介意哈,吃啥补啥,我的脸皮太薄了,得补补,不像王爷,天赋异禀,英武非凡……”想到这里,景涵的嘴角不由向上勾了勾。 坐在景涵身侧的安汝生恰好捕捉到了景涵这一瞥一笑,诧异之余,不大的眼睛中满是精光,他料想的没错,这两人果然是有奸情的!看来传言并不能尽信,哪有不的男人?他,那就好办得多了!转身对着身后的黄师爷小声嘀咕几句,黄师爷了然地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忽然,一阵悠扬婉转的曲调响起,在嘈杂的宴会中如一道炫目的长虹,绕梁不绝,丝竹伴奏之声随即相和,宛如天籁,吸引了在场每一个人注意。 随即两个曼妙身姿的佳人着一袭银丝粉裙,香肩半果,在彩灯的照射下,闪着莹莹的光泽,如两条跃出海面的美人鱼,绚丽多姿,妖娆万千。缓缓起舞,一人玉袖生风,似笔走游龙绘丹青,一人手中折扇如丝弦,行云流水似龙飞若凤舞。二人舞姿闲婉柔靡,妙态绝伦。 一曲舞毕,盈盈一拜,皆是皓齿朱唇,国色天香的美女。在座之宾皆是看痴了。 “你们还不见过瑞王爷。”安汝生艰难得从二人丰满的柔软中挪开视线,心中有些不舍,若不是大局考虑,让她们去讨好瑞王,怕是这二女早已被他欺身于下,夜夜笙歌,一尝**滋味。 “花倾国。” “花倾城。” “拜见王爷。”姐妹二人婉转一福身,声音轻柔如莺,带着娇羞的妩媚,一时不知酥了多少铁汉的心,眉目顾盼传情,风情万种。 ------题外话------ 最近事情比较多,断更了,双胞胎宝宝拉肚子,单位又要考试,先闪了复习去了! 20 眼光相左 沐晨汐嗅出一丝八卦的气息,立马来了精神,腿也不那么酸了,肚子也不饿了,一改幽怨的神情,两只眼睛瞪得亮晶晶的,饶有兴趣地进入看戏状态,暗暗思忖着,这是要给景涵送女人啊! 景涵斜睨一眼那张突然兴致盎然的小脸,眸光一沉,心中突然烦闷起来。 该死的女人,她就一点都不介意么? “王爷,先前下官失职让王爷受惊,虽说王爷大量不予计较,但是下官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对双生姐妹花能歌善舞,堪称人间极品,她们能服侍王爷,也是福气,这一点小小心意,诚当给王爷压惊,还望王爷笑纳。”安汝生笑得谄媚,一双小眼贼溜溜地转,夸张的表情让一脸的横肉簌簌抖动。 倾国倾城二人立于正厅的中央,朱唇贝齿,眉目含情,娇羞地抬头朝景涵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那英武不凡,俊朗如天神般的男子,心中期冀向往,相视一眼,皆羞涩地低下头浅浅一笑,妖娆动人,艳光四射。 众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瑞王艳福不浅啊,这一下便收了两位美人,享尽了齐人之福! 沐晨汐仔细打量,刚才没注意到,还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精致的妆容,均是天姿国色,想到那位爷有了这俩美女服侍,估模着也就没空来找她的茬了,心中一喜,仿佛解放的日子就要来临,一想到不用守夜,不用做夜宵,不用担心共处一室的尴尬,心情顿时开朗,笑得无比灿烂。 景涵瞥见某女笑得越来越过分,心中冷哼一声。 “王爷,您看……”安汝生有些模不着头脑,所有人都在等景涵的反应,可偏偏这位爷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坐着,心思让人难以捉模。 “晨儿,你怎么看?”景涵突然偏过头,瞥向沐晨汐,开口道,嘴角微微勾起。 陆逸拿着酒杯的手一抖,满脸的黑线,晨儿? 沐晨汐正看着好戏,冷不丁所有人的目光唰唰齐聚到了自己身上,目光灼灼,登时有些发懵,脑子慢了半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景涵居然和她在说话,差点忘记了,自己被人起了个丫鬟名,叫晨儿。 沐晨汐磨牙,她好好的看她的戏,关她鸟事,问她什么意见?! 倾国倾城闻言一惊,朱唇微微颤动,俏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情,皆向她投来期盼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幽怨。 沐晨汐恨恨地瞪了景涵一眼,自己招来的火却引到她的身上,倒让她成了众矢之的了。 安汝生笑脸一僵,虽然猜到王爷和这名丫鬟有暧昧,但王爷也真是的,身为男人,多收几个女人还有必要和人交代,问人意见吗?想来还是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后院充盈,爱和谁亲近便和谁亲近,爱纳几个女人就纳几个,哪个敢说个不字?! 面上却又堆起笑容,疑惑道:“下官怠慢,不知这位姑娘是……” 沐晨汐正准备组织一下语言介绍一下她王府大丫鬟的名号,谁知,那位爷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她是本王的通房丫头。” 一道寒风席卷,乌鸦成群飘过,沐晨汐凌乱了。 通房丫头?降级了么?不是说王妃的么?沐晨汐很白痴地想着,摇摇脑袋,呸呸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胡乱败坏自己的名声?! 陆逸一口酒差点喷出,惊愕地瞪大眼睛,通房丫头么?不过几日的相处,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那一步了么?一时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 傅云北比较淡定,他只负责王爷的安全,其它乱七八糟的私生活一律虑过,都是浮云,不予理会。 安汝生了然地点点头,果然被他猜中了,就是有奸情的么!一挥手,“来人,还不快给晨儿姑娘加座!” 沐晨汐更乱了,得儿,站了一晚上,还是借着通房丫头的福才换来个座位。 “晨儿姑娘,您觉得怎么样?”安汝生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沐晨汐不解地眨眨眼睛,突然蹦出个了然地表情,一福身子,“多谢安大人赐座。” 景涵勾起一抹浅笑,这女人糊涂起来真是傻得可爱,也不更正,悠闲地夹着菜吃。 安汝生脸一垮,抽了抽,好心地提醒道:“本官问的是这两位美人儿,王爷问你意见呢!” “哦——”沐晨汐恍然,勾起大拇指道:“这两位姑娘人如其名,花一样的女子,倾国倾城,和王爷绝对是英雄美人,天生……绝配!”本来想说天生一对的,但这有俩,想了想,改成了绝配。 景涵的脸全阴了。 安汝生笑得满意,这姑娘很上道啊,识大体,有气度! 倾国倾城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高傲地仰起了俏脸,她们一直便是男人垂涎欲滴的宠儿,心微微放宽,这个叫晨儿的通房丫头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主儿,再说了,王爷这样尊贵的人,哪能没多几个女人呢,只要能入府,她们就一定有办法能抓得住他的心。 安汝生连忙差人给沐晨汐布菜,先前还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嫉妒而拒绝这二人,现在看来完全没有什么阻碍了,这礼物送了出去,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了,剩下的,就看这两姐妹的手段了。 沐晨汐终于沾到座儿了,不理会某人铁青的脸色,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哼,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别拿本姑娘出来挡火!败坏名声这笔仗回去再和你算,暗忖着,这回面里不只加辣椒了,什么胡椒、青椒、花椒的通通放,要是有芥末就更好了…… “王爷,您看……”安汝生挑眉,这下这位爷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景涵看都不看二人一眼,面无表情道:“安大人,这礼本王不收。” 众人皆是一惊,瑞王居然拒绝了如此的绝色佳人? “王爷,这是为何……”安汝生不解,疑惑地问道,家里的女人都没意见了,实在想不出王爷还有什么可推月兑的。 景涵微微一挑眉,指着沐晨汐,脸不变心不跳,悠悠道:“安大人也许不知,本王的眼光向来和晨儿的眼光相左,她看中的,本王必定不会中意。”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25 毁你名节 景涵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整个人如同从头到脚刷上了一层冰,冒着森冷的寒气。那句“你厌烦我,我也不爱你”刺痛地在耳边回旋,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蓝眸中渐渐掀起一层风暴,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沐晨汐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间戾气大胜的男人,一股自脚底窜起的寒颤涌遍全身,心中愕然,她说错话了吗? 景涵突然伸出长臂一勾,粗暴地将沐晨汐的身子扯进了怀中。一对晦涩的蓝眸深深地锁住她的俏丽的脸颊,波涛暗涌,仿佛下一刻便会将她狠狠撕碎一般。 沐晨汐被这猛然的撞击带得生痛,来不及顾暇,对上他的眸子,心中恐惧更甚,此刻,面前的男人虽是一身纯白,气质却如鬼魅如阎罗,周身寒气逼人,瞳眸飞快地映过复杂的情绪,似恼似怨似恨似痛,如道道利刃似要将她千刀万剐,扣在腰间的手渐渐收紧,沐晨汐只觉一股碎裂般的疼痛,忍不住伸手推他,“你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疼?凉薄无心的人也会疼吗?”景涵爆吼一声,暗哑的声音如催命的符咒。 沐晨汐经不住抖了抖,脑海中回想起浴室那一幕可怕的场景,几日的相处,他随意地纵容,让她差一点忘记,眼前的男人是一位暴戾嗜血的冷面王爷,她不明白的是,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至于他如此的暴怒,难道是…… 沐晨汐瞳眸微缩,有些震惊自己的猜想,瞬间又被她否决了,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在宴会上受了什么气了,拿她当炮灰吗? 看到怀中的人儿竟然在这样的情景下还能走神,她果然是一点都不曾在乎过自己,景涵的火头更猛了,骤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四目对接,阴狠道:“沐晨汐,既然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交易品,有什么资格来和本王谈条件?这场交易,什么时候结束,由本王说了算,即使本王厌烦,哪怕厌恶地不想多看你一眼,你也只能呆在这里,一辈子都休想离开!” 他不要,不要再做被抛下的那个了!即使禁锢,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沐晨汐繁杂的思绪在听到这一番话后骤然冷却沉淀了,她真是太白痴了,曾经以为,景涵或许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讨厌,兴许两人还能做朋友,甚至在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想过景涵或许对她是有一点喜欢的,所以才会格外得纵容,所以才会受伤暴怒,而如今算是彻底清醒了,他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她只是一个交易品,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交易品!而他,只是恼恨这个交易品试图月兑离自己的掌控。 仿佛听到心里有什么尚未来得及成型的东西在瞬间碎裂了。 像她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期待什么,从很久前就知道,奢望得越多,到头来伤得便越重! 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因为下巴被钳制了,笑得有些扭曲,声音却是冷得不行,“王爷,你挺可悲的。” 音色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景涵颀长的身影微微一晃,脸色有些发白,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如你所说,我只是一件招人厌的交易品,难为王爷了,这些天在我面前费尽心思演戏,对着自己厌烦的人,忍得很辛苦吧,可惜了,却始终得不到什么,奴婢真是天真,竟没有看清,王爷家大业大,身份尊贵,又怎么会缺女人,女人对你们这种人而言不过都是交易的玩物罢了,王妃一位的长久空缺想来也不过是在等待它发挥的最大价值罢了吧!” “闭嘴!”景涵一声暴喝,如发了狂的野兽,双目赤红,额头青筋凸起,骤然一挥拳,紫檀木的桌子被他生生打碎,一分为二,沐晨汐的话如最毒的针,字字刺在他的心口,化开一片猩红。 “王爷……”蕊儿和小顺子听到剧烈的响声急匆匆地赶来,虽说王爷和沐姑娘两人见面就吵,那也就逞逞口舌之快,从未见过王爷动那么大怒,看着二人僵持着,地上碎了一片的木渣和茶壶碎片,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滚!” 二人被景涵吼得一个哆嗦,连连点头,谁那么没眼力会去当炮灰,王爷发起火来拳脚无眼,他们可不想落得紫檀桌一样的下场,一溜烟瞬间跑没影了,还不忘带上门。 景涵狠狠地盯着沐晨汐,恨不得将着女人劈开两半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他这几日都是演戏么?好!那便演给她看! 骤然俯子,攫住她的唇,他的吻带着狂野的掠夺,狠绝的报复,霸道而肆虐,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单纯地发泄着自己的恼怒,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吻的力度,似要狠狠地惩罚眼前这个凉薄的女人,将她揉碎,化进自己的身体里。 “唔——”沐晨汐吃痛地一声惊呼,男子火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温热的唇在她的唇上肆意揉虐,让她喘不过气,蓝眸近在咫尺,带着浓烈的恨意和占有欲,她拼了命地挣扎,却在他面前丝毫不起作用,景涵太过强大了,即使受了伤,对付她却是绰绰有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实力决定了一切! “嘶——”景涵一声轻呼,放开了她的唇,舌尖邪魅地一勾,尝到了一缕腥甜,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咬他! 沐晨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颊带着一缕明艳的绯红,手脚却是冰凉,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盯着眼前失去理智的男子。 “三番两次地拒绝,看不出你倒是个贞洁烈女,”景涵玩味地看着她,瞳眸中带着一缕邪魅的火红,骤然沉了声音:“既然你如此看重名节,我便毁了它如何?!” 沐晨汐大惊,脚底抹油向大门跑去,还未迈两步,便被一股大力制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砰一声,竟被他丢上了床榻。 顾不上被撞得几乎散架的身体,沐晨汐慌忙起身,以最快速度想要逃离,却被他反手一拎,一摔,再一次倒回床上,这一次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白色的身影猛得压下,温热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景涵,你不要这样,我说错了,我知道错了……”沐晨汐心中充满了恐惧,后悔刚才一时口不择言刺激了他,顿时慌了神,她意识到景涵接下来要做什么,而且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毁了她的名节!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 “晚了!”景涵猛地喝了一声,再次覆上她的唇,一只手强硬地撕开她的衣襟,哧地一声,胸前的衣服被撕得粉碎,露出一片雪女敕的肌肤。 景涵眸光一暗,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一个地方,血脉膨胀,常年练武而略显粗糙的手心急切地伸进她粉色的亵衣中,反复磨搓着她的美好,吻得更为激烈,他只知道他想要这个女人,只要她成为他的人,或许便不会轻易地说出离开的话,说出如此伤人的恶语。 “不要——”沐晨汐嘤咛一声,才一出口,便后悔了,强吻过后,气力不足,此刻她的声音竟如此娇媚,极具诱惑,将景涵的**勾得更加旺盛。沐晨汐吃力地偏过头,竭力躲避着他的吻,用手去阻止他在她所剩无几布料的身体上肆意游动的手,他的触模让她的身体敏感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却是毫无抵挡力。 景涵随着她偏头的躲避,侵略占地逐渐转移,火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脸颊、耳垂、脖颈之间,激起她阵阵的寒颤。 沐晨汐越来越绝望,心已经凉透了,她根本无从反抗,感觉抵在她小月复的火烫有着越来越壮大的趋势。她就要这样被强暴了吗?耻辱的泪水逐渐溢满眼眶,沐晨汐咬着牙承受着此刻的屈辱,她恨,恨自己为何如此卑微渺小,无能无力,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以前是,现在是,恐怕这一辈子都是,沦为一个男人禁锢的玩物,等他玩腻了,再等着被丢弃。 忽觉小月复一阵异样,那股隐遁的气流竟再次在体内积聚,逐渐增强,在她的身体中四处冲撞,如被囚禁的野兽,似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跃而出。 沐晨汐错愕,紧接着又掀起一股狂喜,这也许是她唯一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