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座》 第一章 万妖林 入夜,万妖林华兰湖畔。 一人负手而立,面色古铜,身似巨塔,眉头轻锁,心中酝酿着什么。不一会,一个黑衣青年踏空行云,离弦而来,落在了此人身边,脚还没站稳便问到:“怎么回事大哥?我接到消息,急忙往回赶。” “二弟,被擒了!”铜面人段天止缓缓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何人所为?”黑衣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二哥能在妖族的地盘被带走?万妖林颜面何在?” “三个月前,云疏楼,剑尊亲自来的”段天止看了黑衣人一眼,又道:“云疏楼以探查界渊为名入妖林,我与二弟陪同前往。探查之时,二弟突然走火入魔,伤了许多人。也多亏剑尊在场,否则无人能降的住他。” 他拍了拍黑衣人肩膀。“时代变了三弟,我们妖族自古以来虽然闲散惯了,但是大事大非面前都是上下一心,同生共死。可惜现在的几个大族群虽然表面上相互迎合,背地里都是各自为政。而且云疏楼这次师出有名,又有剑尊坐镇。要拦的话,实力也不允许。” 黑衣人无奈地摇摇头:“当年二哥要吸那妖刀的魔气,我怎么劝都不听,果然还是出事了!” “我觉得跟魔气无关。自太初以妖身封魔以来,还未有入魔之相。这次魔化发生的太奇怪了,时间地点都是巧合,像是有心人所为。” “可有怀疑的对象?” “没有,不管是妖林的人还是云疏楼的人都需要静观其变。眼下第一要事便是找到剑尊囚禁二弟之所。玥枭,你在外面见多识广,能不能打听到云疏楼的具体所在?” 玥枭悻悻然,有点无奈。“道宗其他门派倒是可以,但云疏楼难矣。俗话说‘寻龙尚有余地,寻楼绝无转机’。天下识得此道者也就寥寥数人,都是登峰造极之辈。我…只能试试” “好,拜托你了!” 玥枭点点头。“温吟呢?它没事吧?” “在参云树顶上面,一到夜晚它就去那”段天止叹了口气。“那儿有二弟的味道!” 凡疆万妖地界深陷于北界渊谷地,这里的气候常年温和,但有一个例外——一片妖林山谷中最挺拔的山林,在经过无数天灾的打磨和时光的沉淀后,成为万妖帝国距离天空最近的,拥有数千米海拔的高原地带。 冷冽高林 自然之力让它的地形变的崎岖不平,但原本属于万妖林高贵的绿色却以不同的方式印刻在了它的身上。在认可了它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后,牧神向天地祈福,甚至将自己无与伦比的神元之力留在了这片土地之中,化为一汪湖水。 冷冽高林的华兰湖,万妖这么称呼这片帝国最悠久的景观。一道月牙型的巨大湖泊,湖水碧蓝,清澈见底,约有三二十里方圆,四面俱是连崖叠蟑,环拱若城,湖畔树木高可排天,乔木清森,疏林掩映。 参云算是这一带少有的千年神木,树干盘旋而上,超出了其他林木一大截。玥枭向树顶望去,远远瞧见在参云硕大的树冠之上,一个银发少年倚着树干躺在上面,双目出神地望着天空。 妖林的夜很美,深邃的星空之下,紫色的氤氲弥漫,如梦如幻。而在这,整个夜空都能尽收眼底,一览无余。少年第一次知道这个所在,还是父亲带它来的,十三年的时光,每每有心事它就来这里看天。星河璀璨,流入了看客的双眼,仿佛一切的不开心都是一场梦。而此刻,少年却一动不动,任何美景也让它难以释怀,心里只想着那年与父亲谈笑的场景... 十年后。 古木参云之上,少年人像往常一样平躺着。儿时稚气的面容不再,此时的它面容清秀,挺鼻薄唇,有着白狐一族中典型的修长身形。银发垂落,无风自动,像是融于夜色中的一道景。它正沉浸在夜色之中,突然坐直了身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嘴角轻扬。 “有意思!” 少年一个翻身,借着枝干的力道,飘然落到地上。正巧遇见了巡夜的段峥嵘。这厮大喊“哎,温吟,你干啥去?是不是闻着啥了?” 银发少年没理他,直奔南边的栖木道。 “哎,你等会我”段峥嵘忙跟了上去。 妖林南面的树木和其他树木不同,这一带的树长的奇形怪状,好像一个个被固定住的鬼怪妖兽。一条小路笔直地穿梭在其中,路的尽头是个石刻的路碑,写着“栖木道”三个字。 旁边树林里蹲着俩个人影。 “什么来路?”段峥嵘问 “非魔非妖。”温吟下意识回了一句。“不是,你跟着我干嘛?” “那不就是人类了,有什么可担心的?”段峥嵘没搭这茬。 “也不像,先看情况,一会对方若要硬闯就动手!” 温吟刚说完,只见一个人影慢悠悠得沿着小路走来。看身形是个少年,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背着一个竹篓,左顾右盼,十分谨慎。 “看样子是个村夫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温吟沉默不语,半晌后说道“你去,试试深浅。” 段峥嵘闻言,觉得事情不简单。白狐一族对强悍的灵物有着很强的感知力,作为妖皇后裔的温吟更是先天神嗅,什么邪祟都躲不过他的狗鼻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拦住了那人。 灰衣少年本来就挺紧张,突然蹿出一个身材魁梧满脸鬃毛的人形生物,差点没当场去世。不过师傅临行前对他说过,此行平安无事,大可放心。少年定了定心神,镇定得盯着对方,时刻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妖林禁地,生人勿进,阁下请回。”段峥嵘右手持一把长柄大关刀,狠狠砸了一下地面。 “这家伙,燃铁刀都带出来了”温吟自言自语 少年人看这拦路壮汉还算客气,稍微有些宽心,回应道:“不深往,吾取华兰湖水有要事,还望壮士通融。” “不可,请回!” “壮士可随我前去” 段峥嵘把刀一横,是铁了心逼对方走。 “再纠缠,便是黄泉接引!” 灰衣少年本来心有退意。见对方咄咄逼人,也是一股无名火起,轻蔑的说:“欺负我们农村人没见过柴刀?就凭你…” 话音未落,段峥嵘一刀劈向旁边,树断石飞。吓得楚江离一个金鸡独立,弹跳着后退。 “出招吧!”老段冷言道。 “你先追得上我再说!” 楚江离说完一个飞身跃上附近的一颗树,树叶窸窸窣窣泛起一阵响声,少年借着夜色消失了踪影。 段峥嵘还没反应过来,温吟已经飞奔追去。 “北面,跟上!”温吟回头冲他一喊,也消失不见了。 灰衣少年名叫楚江离,是个孤儿。自幼跟随师父在山林中游历生活,居无定所,对绿野珍宝和凶灵猛兽也见得多了。每逢一处灵山秀水,僻静之处,便定居一段日子。师父虽然就他一个徒弟,却说他天资愚钝,习不得上乘武学,只传了他轻功和符箓之术。楚江离也挺知足,二十年来一直苦修两门功法,碰见厉害的对手也能应对一二。 今日他本是奉师傅之命来万妖林取一瓶华兰湖的水,却不想半路遇到杀神,楚江离自知不是那拦路人的对手,又心高气傲不愿服输,只好三十六计溜为上。 担心被人追上的楚江离全力奔赴,不敢懈怠,在空中踏着树枝枝干一路向北。他并非第一次来华兰湖,因其湖水甘甜可口,细闻自带一丝清香,楚江离闲暇的时候偶尔会来此取水,用这水泡茶品茗是极好的,烧菜时滴上些许更是一绝。但因路途遥远,每次只能取很少的一些。 所以即便是深夜,冷冽高林的这段路他也是熟的很。 眼前树木逐渐高大茂盛,视野开始受阻。楚江离找个机会飞身落地,不一会,心知甩掉敌人的楚江离已经来到了华兰湖畔。他看了一眼身后无人追来,想那毛脸大汉估计是力量型的,便慢慢悠悠地取出水瓶,开始取水。 明波若镜,山光月色倒映其中,细看能看到白云在水面浮动。突然,湖面上银光一闪。楚江离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袭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转身一看,空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袭来,银色长发闪耀着月华,手握妖艳猩红的弯刀,堪堪直逼面门。这一招衔接太快,已是避无可避,楚江离眼疾手快,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拍在胸口。 “噹”金铁之声传来。之见楚江离全身泛着暗金光泽,刀砍在左肩却入不得肉身。虽是如此,这一下也让他伤的不轻,口角呕出朱红。此刻再瞧来人,秀目微睁,玉面含光,银丝垂落至腰间,模样宛如画中走出的女子,出招干脆利落,又如翩翩少年人。楚江离此刻负伤,难以脱身,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盯着对方。 温吟收了刀,打量了一番,突然说道: “带我去找楚千机,否则取你性命!” 第二章 三人行 楚江离心有疑虑,嘴上却打着马虎眼。“什么楚千机?我家有大公鸡,你要吗?” “哼”温吟手腕一抖,耍了个刀花,将楚江离腰间别着的一支笛子挑入手中。“你再装傻,这问天玉笛第一个消失!” “好啊,笛子给你,能放我走吗?”楚江离脱口而出。 “嗯~?!”温吟没想到对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它又看了看笛子,确认无误后把刀架在了楚江离脖子上:“本王可没有耐心!” “你怎么就确定我认识楚千机?就因为这个笛子?我捡到的行不行。” “谣天古卷人字篇记载,演天一卦楚千机,能算生死,断阴阳,天不能收其能为。其为人和善,交友甚广,被四教奉为贤师。贴身信物问天笛,由稀世之物冰漪陨玉所制,蓝白相间,温润如水,世间只此一件。”温吟顿了顿,又道:“神算的东西怎么会丢呢?你是既偷不得,也仿不得,必定是他给你的。” “哎,你这话可不对,笛子就非得他给我吗?我就不能是楚千机吗?”楚江离倒是没想到这笛子这么有名。 “啊?那前辈真的是楚…” “我不是。”楚江离稍微缓过劲来,索性坐在了地上,笑吟吟得看着它。 温吟收起笑容,秀目寒光,刀身也愈发通红。楚江离感到杀气将至,忙说道:“等等,你到底什么事找他,我修为也不差,没准能帮你。” “我跟你说,刚那个黑熊精马上就来了,你先寻思寻思能不能抗住他的怒火。”说完,温吟摇着笛子,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赶到了此处,正是急奔而来的段峥嵘。他担心入侵者对妖林不利,内息已提升至最高境界,全身妖力以肉眼可见的状态顺着经脉流转,血红的双眼一下就看见了不远处坐着的楚江离,大吼一声,提刀就砍。 楚江离的金甲符刚吃了一刀,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刀非把他拍成肉泥不可。 “停停停停停停停!” 顾不得内伤的疼痛,楚江离冲着段峥嵘连连摆手。但老段哪还理他,一刀带着破空的声音朝坐在地上的楚江离划下! “卧槽,来真的!” 惊慌失措的楚江离以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往旁边一滚,刀贴着他的侧身在地上劈开一条裂缝。旁边的温吟微微闭着眼一脸不在乎的神色,刀风将它的发丝带的飞起又慢慢飘下。 老段一击落空,提刀又是一砍,楚江离瞅准时机又是滚地躲开。 “哎呀!”段峥嵘怒目一瞪,气急攻心,提刀又是三下。 “我砍、砍、砍!” “哎,我滚、我滚、我滚!” 楚江离耍无赖似的又连滚三下,躲开刀砍,完事后盯着老段,看他下一刀何时劈下。而温吟始终叉着手臂,一言不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段峥嵘妖力一卸收了刀,刀柄一砸地,稳稳插在地上。 楚江离此时的眼神对段峥嵘来说就是无声的嘲讽,他走到一棵树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藤蔓,然后朝着楚江离走去。 “哎哎哎,你要干什么,熊还有这种嗜好吗?!” 内伤在身,外敌拦路,楚江离想逃却逃不掉,只能任凭段峥嵘用藤蔓将自己绑在树上。一圈又一圈,段峥嵘的手和绳子不停滑过楚江离胸前,他心里已经盘算了好几种反抗的方式,刚想挣扎,却见段峥嵘打好结转身回到燃铁刀旁边,伸手握住。 此时的温吟已经准备转身离开… “行走江湖要讲信誉,大哥你是不是玩不起!”楚江离急地大喊。段峥嵘也不理他,“呸呸”在手上唾了两下,将刀重新举起。 那刀红焰灼灼,在月光下格外耀眼,就像地狱的火炬。楚江离愣了三秒,忽然,火炬剧烈燃动,向自己头顶袭来。 “停下,我带你去!” 眼看段峥嵘的刀已经落下,他惊恐地看向温吟的背影,一摆手,神情骇然! 于此同时,温吟也出手了,纤细的红色弯刀闪电般横亘在燃铁前面,竟然挡住了段峥嵘的全力一击。妖力恢弘的燃铁刀从半空划下又戛然而止,顿时气流如野马般四散开去,激起一片尘埃。 几只夜鸟受了惊,腾空而飞,平静如水的夜空带起了一丝波澜。 “老大,你…”段峥嵘不明所以,愣愣地说道。 “老段,这个人身上,可能有我爹的线索!”温吟冷静地回答道。 “老大,你别信他,这中原人诡计多端狡猾的很!”段峥嵘刀还举在半空,大声劝温吟。 “谁说的,我楚江离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楚江离喊道。 “你闭嘴,我爹找了十年都没找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有什么能耐?”段峥嵘吼他。 楚江离想反驳,温吟却将老段的刀按下。“你了解我的,有任何的可能我都要一试!”它拍了拍段峥嵘的肩膀,转身看向楚江离。“十年了,老段!” “二位大侠放心,不杀之恩我没齿难忘,今后二位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为了活命,楚江离已经豁出去了,反正他没爹没娘。 “这倒不用,只求阁下能带我见一面楚前辈,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温吟说道。 “这…”楚江离犹豫。 “嗯?”段峥嵘怒视。 “事到如今只能带他们去了,希望老头布的阵法有用。”想到这,楚江离只好说道:“罢了,随我来吧。” 栖木道,三个身影朝南面的一处山涧走着。 楚江离走在前面带路。他上身被藤蔓绑了个严实,段峥嵘牵着藤蔓走在后面。 “黑大个,能不能给我松开,我绑的难受。” “你老实点哈,别逼我动手。”段峥嵘撇了撇嘴。 “你们这样是待客之道吗?我跟楚千机那是过了命的交情,你这样对我,到时候他翻脸不帮你我可不管啊!” 一旁的温吟被吵得不行,示意段峥嵘给他松开 “老大,这小子轻功了得,万一跑了咋办?” “他方才被我伤了内腑,逃不了的。”温吟摆摆手,接着说道:“照他所言,我们预计还有半天的行程,明日午时就能到” 段峥嵘不大情愿得给楚江离松了绑,一边解藤蔓一边说:“你小子别耍花样啊,我俩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敢逃走的话逮到就是一顿毒打!” 楚江离活动活动手腕。“哪能啊,只是你们妖族人昼伏夜出,我们人类恰恰相反。这大半夜的,能不能找个地方休憩一下?” 段峥嵘刚要发火,温吟拦住他,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平地。“去那吧” 三人生了一堆篝火,席地而坐,相对无言。 楚江离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 “二位大哥,相遇即是有缘,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奸恶之辈,咱们相互认识一下?” “呵呵”段峥嵘余怒还未消,冷笑一声。“这位,妖族之首,温吟。在下段峥嵘,万妖林第一猛将,黑鬓族下任族长。请问您是哪个门派的高人?” “额,鄙人散修一名,师承楚千机。幸会幸会”楚江离做了个揖,心想,原来这大个真是个黑熊精啊。 “切”段峥嵘撇撇嘴,不以为意。温吟微微点头,也不意外。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不妨坦诚相见。二位究竟为何要找我师父?” 温吟和段峥嵘对视一眼,说:“阁下既是楚前辈弟子,想必也听闻过十年前关于妖皇入魔之事。” “不知道呢。” “你这小子说话真气人!”段峥嵘说着就要上手。 “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屁孩,真不知道。哎,说来听听” 温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人妖魔仙,九域四族,数我妖族历史悠久。但妖族人生性自由,不喜争斗,只在万妖林一隅盘踞了千年,不大参与凡疆争斗。直到荒神一战,界渊出现在妖林,才发觉世间能人异士辈出,慢慢与人类往来。但妖林地方小,比不上中原地大物博,妖族难免也会受到人类的歧视。” “十年前,妖皇与道门协调探查妖林处界渊时,妖皇突然魔性大发,被四圣之一的剑尊拿下并带走,如今还是了无音讯。”温吟摸着她的刀,又说:“我爹虽然体内确实有魔息,但数年来一直有独门心法压制,未曾有过一次异象。当年却在道门来临之时突然入魔,实属蹊跷!” “哦,界渊我听说过,剑尊是个啥?” “你他娘到底是哪个村来的?修道的不认识四圣?”段峥嵘又怒了。 “兄台莫要急眼。”楚江离慢悠悠得说“我自幼在山中长大,也算跟你们同出一脉,接触的江湖事少之又少,你们给我讲清楚了,到时候我好帮你们美言几句。” 温吟看了段峥嵘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么说你找我师父是为了让他算一算妖皇的下落?” “对,此乃妖族大事,也是我的心结。还望阁下务必帮忙。” “好!”楚江离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是师傅一手带大。平日里虽然经常与他斗嘴,但倘若是师傅突然出了这般变故,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才多有怠慢,不知兄弟来此是有何事?”温吟问。 第三章 谣天卷 “确实是为取水而来。”楚江离略微沉吟道。 “华兰湖水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水质甘甜,妖族人一般都会随身携带。”温吟取出一个水袋递给楚江离。“不过据我所知,除了好喝之外,这水与其他的水也别无二致啊。” 楚江离看他俩不信,不过自己也无需扯谎,便向二妖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妖林南面有一山涧,涧口内通一处清幽所在,附近常有白鹿出没。一个月前,楚江离和师傅楚千机游历至此,偶然发现了这个所在,见景色别致,随即决定暂居几日,取名青原居。师徒二人在此修行了大半月,很是逍遥。不过三天前,师父突然把楚江离叫到面前,说自己最近腿脚不便,需要一味药引,还交代他往万妖林取水之事,并把自己随身带的玉笛别在江离的腰间,叮嘱他有此物大可安心,关键时可救他一命。 也多亏了这笛子,温吟没有动手相杀,自己才幸免于难。不过他暗暗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在师傅的算计之中,他究竟想做什么? “现在想想药引之说也是个借口。”楚江离心里想着,拿起水袋就准备喝一口,温吟却急忙夺了过来,然后取下老段的水袋,递给他说:“你喝这个吧...” “为啥呀?嫌弃我?”楚江离看温吟白衣白发,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出尘,觉得它可能是有点小洁癖,但还是开玩笑似的咋呼道。 “那个,人妖授受不亲...”温吟目光闪烁,假装看风景道。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人妖是什么玩意?”楚江离拿起水袋喝了一口,只觉得甘洌清甜,心里盘算道:“这老头,莫不是想喝这水了,自己又懒得走这么远的路,编了个苦肉计骗我,可恶啊!” “老大,你说人和妖授受不亲,我也是妖,我的水袋给他也不合适吧...”段峥嵘凑到温吟耳边,低声询问。 “闭嘴!”温吟转头瞪了他一眼,老段赶紧噤了声。 “既然这样,黑哥,你这水袋也别要了,送给我得了。”楚江离笑着冲段峥嵘摇了摇水袋,耍无赖道。 老段眯着眼皱着眉,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摆了摆手,似乎那水袋已经脏了。 楚江离仿佛计谋得逞一般,又喝了一口,砸吧着嘴说道:“还别说,这妖林的水就是要比外面的水甜,你们自己人没感觉,对我们外人来说可就不同了。” “那是,江河流过你们人类地界,都要被污染和破坏,怎么能跟纯净天然的妖林水源相比!”段峥嵘不屑道。 “啊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你们妖林都好,行了吧。”楚江离说着,又喝了几口。 段峥嵘瞅着他就来气,忿忿说道:“小子我跟你说啊,这水可就这么点,一会你喝没了可没东西带给你师父了。” 楚江离:“谁说的,你老大那不是还有吗?” “刚不是告诉你了?”段峥嵘伸手拉住他的领口,一把扯到跟前。“人妖授受不亲!” “老段,松手!”温吟急忙制止,楚江离此时也不怕了,壮着胆子将段峥嵘拽着自己的手一压,轻松挣脱。 他盯着老段,得意得说道:“不喝就不喝呗,我要休息了,再见。” 说完,楚江离翻身倒地便睡,不一会就鼾声如云。 “老大,这小子太气人,你就这么惯着他?”段峥嵘心有不甘,自己在万妖林一向都是横着走,哪里这般委曲求全过。 “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温吟摇摇头,笑道。 段峥嵘:“我怎么了?你看不出来吗,他分明就是在戏耍咱俩,一开始害我跑了那么远追他,现在又骗我东西,我还打他不得!” 温吟:“哎,你要气就气我,那壶明明是我给他的。” 段峥嵘:“我....” “嘿嘿嘿...”楚江离那边鼾声停住,突然笑出了声,随即捂住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温吟见状,无奈得拍了拍段峥嵘,示意他明天再说。 二妖又聊了一会,便各自休息了。段峥嵘担心楚江离半夜偷偷逃走,便挨着他席地而坐。楚江离倒也无所谓,因为自己有伤在身,现在溜走并不合适,到了地方定让二妖好看。 第二天天刚亮,三人就启程继续出发。 楚江离:“那个,黑大哥,我能问你个事吗?” 段峥嵘:“什么事?” 楚江离:“我不是嘴硬啊,你能给我讲讲四圣的事吗?” 段峥嵘看他不像在开玩笑,说道:“九神知道吧” 楚江离:“不知” 段峥嵘:“四圣九神,四界九境,四教九流,不知道?” 楚江离点点头:“额,恩!” 段峥嵘:“那你咋知道界渊?” 楚江离:“我和师傅到过界渊,就在妖林北面,放眼望去,绵延万里。听说东临古镜千川,西至万妖林和琉璃山交界处,横亘了六百年。把凡疆一分为二,北面是魔族,南面是中原,界渊之内则充斥着佛力和魔气,魔族因此难以入中原,中原正道也无法攻占魔族,维持了两境的平衡。” 楚江离顿了顿,又说:“师傅说,界渊界渊,一入魔界,便是深渊。有朝一日即便有能力越过这屏障,也不可轻易跨界!” 段峥嵘:“哦,魔界那边虽然冷点,其他也没啥,没那么邪乎。” 楚江离:“黑哥,你去过魔界?” 段峥嵘不以为然:“那是自然,不是我吹啊,整个妖林,不,整个凡疆能过界渊的,十之有一,在下就是那个一。界渊也就挡得住你们凡夫俗子,挡不了我等绝世高手!你小子脑子机灵,就是没啥文化。赶紧让温吟给你补补近代历史,全本的谣天古卷它都背得滚瓜烂熟。” 温吟瞪了段峥嵘一眼:“你这么能吹,你咋不教?” 段峥嵘笑了笑:“嘿嘿,我也没看完么不是,你快给楚老弟讲讲,我也温习温习。” 楚江离赶紧配合:“黑大哥,所言极是,俗话说知识的快乐在于分享,你说给我们二人听,就是三倍的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楚江离看二人热情高涨,也有心卖弄,便说道:“你俩阵营统一得挺快啊。赶路要紧,我便长话短说。” “嗯嗯嗯!”二人一同点头。 “传闻凡疆初现之时,有九大神兽同时诞生,分别是万华天境的龙帝和凰舞,东海的云鲸,天工山的峦岳,练法境的幻星,魔界风雷天的巨擘,万妖林的牧灵,冥界罪狱的凶宰,无尽冥海的劫尽。后来凰舞坠落至魔界地火源心,化身黑凰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九神是维护天地秩序的所在,当时还没有人魔妖仙之分,蛮荒的凡疆大陆经过几代更迭,产生了几个大的部族,其中荒古族最为强盛,族人个个骁勇善战,以杀伐为乐。其首领荡神虐更是天纵奇才,武力超群,与当时的荒古三大统领并称四魁天。后世称其有近神之能,自封为荒神,后代的魔族称其为魔始孤天狂主。但荒神杀业太多,终归是遭了天谴。龙帝颁下诏书,命其坐下三尊前来讨伐,三尊游历人间,传道世人,找寻当时能力超群的义士一同抗魔,共寻得四人,后世称其四圣。乃剑尊傲因,冥皇祭鬼,雄山千古御红尘,万里狂沙黄天穹。” “七人组建了一批人马,与荒古族展开激战。双方势均力敌,死伤过半,最终荒神对上三尊。只可惜三尊合力也非敌手,均被荒神重创。此时龙帝诏书突然显了神威,荒神被吸入诏书之中,尔后帝诏在空中爆裂开来,荒神被崩到地面,肉体离散,命魂归西,末世神话就此终结。” “荒神死了,但荒古族人无法被全部抹杀。为防止后世再起祸端,三尊之一的明镜无朽耗损百年修为,以生命之力在凡疆上劈出了一条数万里的鸿沟,将荒古族封印在凡疆以北,这便是界渊的由来。” “哦~”楚江离听得意犹未尽,说道:“我明白了,而后三尊重返万华天,四圣又开宗立派创立四教,慢慢又分支出各个流派,这便是四教九流。” “错!”段峥嵘打断他,说道:“四圣之中只有二人开宗立派,剑尊创立道宗,至今以三十六峰齐云山的天剑云疏楼为道宗至高所在。御红尘创立中皇,知道不动王朝吧,后台就是中皇,据点在演武天的皇级无上宫。明镜无朽以身殉道,三尊只剩二尊,一个在琉璃云海建立了菩提苑,一个在中原正北边建立了万圣佛国,都是佛教圣地。最后一个传闻在东海以东的某处,号称玄门一派,创始人不得而知,最为隐秘。” “道宗,中皇,佛教,玄门?那冥皇和黄天穹呢?”楚江离问。 “冥皇原名邪危,是四圣之中第一个渡神劫的人,也是至今唯一一个。可惜渡劫失败,传闻魂归幽冥却被凶灾看中,封为冥皇,掌管轮回。黄天穹战后归隐,创立了西域边城,不再参与中原武林纷争。”温吟说。 “哎,冥皇这个书上可没写啊,你哪看的?”老段问它。 温吟神色一暗,然后笑着说:“我爹说的,目前流传的谣天古卷都是根据前人口述写的,原版的古卷只有一本,很多历史并没有被记载。” “哦~”楚江离偷偷看了温吟一眼,知道它又想起了它爹,便没再搭话。段峥嵘大咧咧得问:“厉害啊,还有啥秘史,给俺们讲讲!” 温吟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了。身后的老段挠挠头,满脸疑惑。楚江离凑到他身边,“他生气就这样吗?” “恩,我是不是说错啥了?” “没错没错,哎,那四界九境呢?”楚江离问道。 “去去去,什么时候了还问,没看老大都生气了吗?”段峥嵘皱眉道。 “那干我什么事,还不是你嘴欠!”楚江离瞪眼道。 “什么意思?”老段问。 “你自己合计吧!”楚江离说完,朝温吟追去。 第四章 变故生 半天行程,楚江离口中的青原居小涧入口到了。流水潺潺,绿林密布,几条小型的瀑布沿山石缓缓流下,一派祥和。 瀑布群之中,一个缺口突兀地出现在上面,直通山谷内。 温吟和老段面露欣喜之色,看来这小子没骗它们。楚江离却面色凝重,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情况不对,小心点!” “咋了,走错了?”老段问道。 “没有,但是....”楚江离欲言又止,此时入口赫然呈现眼前,附近却满是树木被毁掉的断枝。与先前自己居住时大不相同!难道... 楚江离不作二想,示意众人先藏在一边。他现在脑子很乱,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对二人说:“这里原先是一个幻阵,将入口隐藏其中。阵法是师傅亲自布置的,一般的鸟兽和修为粗浅的人会被幻阵迷惑,无法进入谷内,以此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楚江离扭头看向二妖。 “但是,现在这个阵法已被毁,入口就在那。”楚江离指了指缺口。 “啊,那让你师父来重新布一下不就行了吗,看把你愁的。”老段说完就要朝山涧走,楚江离拦住他。 “你可长点心吧。这阵法若非师傅故意损毁,那就是有个厉害的家伙找上了门,而且看这一地的断枝碎草,不是善茬。” “额,对啊!”段峥嵘突然想到了什么,祭出燃铁刀。“楚前辈一定是要你去妖林搬救兵了,凭我和温吟的本事,罕逢敌手。也就是你运气好,遇到我们了。也罢,就让我会会对面是个什么人物!” 楚江离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但此刻他无心跟老段斗嘴,说到:“能跟师傅一战的人物,咱们三估计不够他塞牙缝的,贸然进去反而让师傅分心。” “走吧,进去!”温吟率先起身。“里面应该打完了,我感受不到高手的气息!” “什么意思?千里眼啊你。”楚江离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面前这位妖皇,五感天下第一,什么高手的气息都逃不过它的鼻子,它说没人就真是没人。”老段也起身说道。 “啊!师傅!...”楚江离听完,飞也似的冲了进去。 不出温吟所料,青原居内一片狼藉。两处茅草屋已经被毁,到处是断木残骸。楚江离慌了,他一边漫无目的地乱走一边大声喊着“师傅,师傅,你在哪?”,声音在寂静的山谷回荡。温吟和段峥嵘搜索着现场,试图找寻一些线索。 从现场痕迹来看,双方应该在昨晚就结束了战斗。温吟摆弄着断木,观察其上所留招式的痕迹。 “高手,前所未见!”温吟心中暗想,昨晚的青原居,应该是极其惨烈的一夜。 “这儿有些被撕烂的纸张!”段峥嵘从茅屋废墟中走出来,捧着一些褶皱的纸张,招呼二人来看。“上面写的什么?” “不过是一些人类的古籍罢了。”温吟瞟了一眼说道。 “是《探灵集》,师傅撰写的一本书,书页只是被弄褶皱了,没有残缺。”楚江离接过书思考了一会,突然开始一张一张检查起来。不一会他拿出其中一张,将其用水打湿。突然,纸张上原来的文字开始变化,竟然显化出一些奇怪的文字符号。 “妖文!”温吟和段峥嵘内心同时一惊,不是惊叹用古妖文的信息,而是文字开头的四个大字: “妖王亲阅” 妖文是万妖林流传下来的文字,但时至今日,中原与妖族关系日渐密切,已经很少有妖会用妖文做记录,更别说人类了。 而且,从这四个字来看,楚千机应该是料到温吟会来,才会留下此信,而且信中内容,不便透露给楚江离。 “这难道是古文字?你们...认识吗?”楚江离问。 “这是妖族古文,想来定是楚前辈以此方式留下线索,避免被贼人看到。”温吟从楚江离手中接过书信,上面写道: 妖王亲阅: 王亲临,未能远迎,还望海涵。楚某逢大祸,不得已只能以此相见,另有要事相托,希望妖王可以护送江离前往云疏楼。 吾知令尊之事一直是王的心病,他之线索就在云疏楼。吾徒江离涉世不深,吾又突逢变故。妖王若有心前往,还望与江离同行,将其交托与云 疏楼掌门龙烟。他身上的玉笛可指引入剑宗,汝等往古境北走即可。 另还有一要事,万不可传他武功! 读完这封信,温吟一时间思绪万千。千机一卦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是何种的变故能让楚千机忌惮?和楚江离相遇的种种,看似离奇,没想到却在他算计之中?温吟常年住在落木金川,身份很少有外人知道,楚千机不仅料到它会来,还算到了它的诉求!而且楚江离明明天资极高,为何要说他天赋愚钝,而且禁止教他练武? “上面写的什么?”楚江离目光灼灼。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信?”温吟反问,它在想怎么解释信上的内容。 “你们看!”楚江离指了指纸张的褶皱处,继续解释道:“这些撕掉的痕迹不像是打斗所致,反倒像是人故意撕掉的!” “恩,没错!然后呢?”段峥嵘看了看,附和道。 “倘若是那贼人撕掉的,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大可将书带走或者烧掉。若是师傅自己撕的,那肯定是故意为之,为了引起我注意。他平日里对书籍爱惜有加,不可能这么做的!” “没准是那厮也知道书中藏着信息,或者他需要其中的某一页,撕掉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呢??”老段问道。 “我大致看过了,没有漏掉的纸页,而且目前来看,他应该是没发现师傅的信息。”楚江离说道。 “等会,我捋捋!”老段没听大懂,摸着脑袋说。 “哎,那个用水浸湿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温吟接着问。 “小把戏而已。以前我俩经常这样玩。”楚江离看向温吟。“师傅是不是料定你们会来,所以用妖文留下信息?” “是!”温吟知道他看似顽劣,心思确是很深,小心翼翼地骗他说:“为避免我们看不懂人族的文字,他将信息用妖文写出。他说有急事离开,让我们前往云疏楼,我父亲的消息也在那。” 楚江离:“来人是谁?师傅有没有出事?” 温吟:“放心吧,你师父是神算,贼人来之前就走了。他可能也是怕带着你不安全。” 楚江离听完,皱起了眉头,整个事情疑点颇多,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有想过温吟和段峥嵘目的不纯,但通过和二妖相处的几天来看,他俩也不像是奸恶之徒,也没必要说谎骗他。 而且老头既然用妖文留下线索,想必是算到他俩会来。妖林之行,就是楚千机故意安排的,老头总不会害他。 “那咱们赶紧走吧!”楚江离有点迫不及待。 “等等!”温吟突然叫住他,口气不善。 第五章 共识成 楚江离茫然得转头看向温吟,温吟则盯着楚江离,刚要说话,这边段峥嵘突然“啊!”一声,吓了二人一跳。 “原来如此,所以不管是你师傅还是对面高手谁撕的书,反正里面藏着信息就对了!”段峥嵘一脸兴奋,像是解开了一道人生难题。楚江离不禁大汗,这黑大个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温吟倒是见怪不怪,看着楚江离继续说:“楚兄,事有风险,我们不能一同前往!” “啊?!什么意思?”楚江离和段峥嵘齐声道。 温吟接着说,“我猜,若非事情有变,你一定会借谷外幻阵甩掉我们,是不是?” “额……”楚江离被温吟盯得有点心虚,一时语塞。 老段一听,立刻转过弯来。“好啊,你小子心怀鬼胎,枉我段某人还有心与你深交!” “你要是我也会这么做的,人心险恶,不得不防。”楚江离辩解道。 “哈,人心险恶!”温吟冷笑一声,说:“你说得对,前去云疏楼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互相猜忌很难同行,告辞!”随即双手一搭,转身就要走。 “温吟,你别忘了,你爹的事还得求我师傅。不带我去他是不会帮你的。”楚江离一急,直接喊了它名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温吟头也不回得说道。段峥嵘凑上来问它:“你有啥办法?” “小点声!等着看戏。” 楚江离看二妖要走,突然着急了,又自知理亏。自己不认识去往古境的路,独自前往必定艰难,此时若让它们走了,自己可能猴年马月也到不了云疏楼。 而且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的相处经历,但二妖并不像坏人,师父用妖文留信也足以佐证。 想到此,他追了上去,拦住二妖说:“之前是我不对,二位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弟,这一路我定言听计从,绝无二心!”说完便抱拳跪地,也不敢抬头。 温吟转头给老段挑了挑眉,老段立刻心领神会,说道:“咳,哼!你小子现在磕头也没用,我二人尚有要事,不能再陪你玩了!” “咚,咚!”两声,楚江离立马磕了两个头,坚决地说:“江离没什么本事,今后这条命都是你的,请段大哥务必帮我!” 这下换老段不好意思了,转头看了眼温吟,说道:“哎哎哎,我开玩笑的,男子汉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是作甚?” 楚江离抬头:“我无父无母,如今家师失踪,居所不存,天地也不容,谁帮我我就跪谁!” “这……”老段不知道该说啥,转头看向温吟。 “唉...罢了!”温吟右手摸着下巴,作叹息状。“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带上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楚江离:“好!” 温吟:“第一,这一路,你必须服从命令,不得自作主张,更不能有意欺瞒陷害,否则当如此石!”温吟一指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段峥嵘及其默契地一掌劈个稀碎。 楚江离一激灵,点了点头:“嗯!” 温吟:“第二,若非万不得已,不得对我们使用符箓之术!” 楚江离:“行!” 温吟:“第三,此行路途遥远,一路上花销不少,看你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你把问天笛押我这,就当抵路费了!” 楚江离现在知道这笛子非同一般,急忙护住说道:“不行,换个条件。这是师父的东西,我做不了主。” “是押我这,又不是拿走,到了云疏楼自然还你!”温吟又解释了一遍。 “啊?你不是妖王吗,这点钱还算计啊。”楚江离还是有点不愿意。 “你给不给?”温吟不想多废话。 “行行行,你可别丢了,也别乱吹。”楚江离依依不舍地把笛子递给它,温吟接过收入胸前,然后说:“这样今天先在此休息整顿,明天上路,你和老段先去把茅屋搭起来。” 段峥嵘冲楚江离道:“你去把茅屋搭起来。” “你老大让你跟我一起!”楚江离以为他没听清,提醒他。 段峥嵘眼一瞪,楚江离立马噤了声,一个人灰溜溜走开了。 傍晚时分,三人围坐在一起,做旅途前的准备。 “老段,要不你别去了,我怕大伯揍你。”温吟说。 “没事,下午我已经飞书传讯给他了,他让我照看好你。”老段说道。 “你那嘴里,能有实话?你是不是跟他说咱俩要出去玩几天?”温吟鄙视道。 “嘿嘿,那我实话实说,他能放我走吗?”老段憨笑道。 温吟:“你没跟大伯说江离和楚千机的事吧?” 段峥嵘:“没有,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而且他要是信了估计得亲自过来,咱们带着他出游还有什么意思。” “什么出游什么出游,你摆正一下心态,咱们是带着任务的,是要办正事的!”楚江离咋呼道。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白天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别蹬鼻子上脸!”老段怒道。 “怎么了,师傅的幻阵又没有危险。再说你本事真要大的话,阵法也困不住你啊。”楚江离扯着脖子争锋相对。 温吟拦住二人说道:“好了别吵了,正事要紧。我算了一下,咱们若走山路的话,需要翻七座山,虽然咱们比较习惯走山路,但总体上耗时较大,不如南行至华阳城,绕开山路” “华阳城?三叔不是在那吗,你确定要去?”段峥嵘不解地问。 温吟:“嗯,没关系,我们别说去古境千川就行,就说...是来护送江离回家。而且方便物资补给,出了麻烦也好找靠山。况且...你不想见见堂妹吗?” “哎,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愿意见她似的。那咱就定了,先去华阳城。”段峥嵘兴致勃勃得表示赞同。 “你要是不愿意,那咱就走山路,我正好还没走过。”温吟改口道。 “别啊别啊,我是觉得绕路方便。”老段坐直了身子解释,随即摇头说:“我可不是为了见玲珑!” “我建议走山路,山路安静,花销也少,而且如果脚程快的话,比绕路要快。”楚江离反驳道。 段峥嵘:“有你什么事,你愿意走你自己走呗,我们要去见堂妹先,不是,我们要走华阳城!” 楚江离:“不行!时间就是生命,咱们晚到一刻,可能就又找不到师傅了。” 段峥嵘:“你轻功好,爬山快,我和温吟可不行!” 楚江离:“你自己不行别带上温吟,还说什么万妖林第一猛将,山都没爬过?”……. 二人争的面红耳赤,温吟懒得参与。但他俩声音越来越大,让它十分烦躁。 “行了,没完了是吧,你俩出去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 “好啊,就这么办!”老段摆好架势就要开打,楚江离身体微微一颤,不禁说到: “额,那个其实吧,我听说山上经常有迷路之人困死其中,死灵魂魄不散,万一碰到也是个麻烦,绕路也是明知的选择。去华阳的话能多看看各地的风景,涨涨见识,那个我可不是怕你啊,我就是比较喜欢大一点的城市。” 老段微微一笑,重新坐了下来。这场争论最终以其武力威胁而尘埃落定。 “行,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即刻启程!”说完,温吟伸了个懒腰,倒头便睡。 “小子,旅途愉快哈!”老段不怀好意地冲楚江离说了一句,也躺下休息了。 “呸,傻大个,找机会整死你!!”楚江离恨的咬牙切齿,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干张嘴比划。 “师父啊,倘若真是你安排的,也太不靠谱了!”他心中百感交集,后续自己处境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一夜三人注定无眠。老段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而且马上要见到堂妹,心里也是欢喜。楚江离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圈套,虽说自己脑子转的快,但这二妖,一个精明干练,一个又蛮不讲理,往后的日子,难矣! 温吟离开父亲的十年中,无时无刻不想办法找寻妖皇的下落,但族中长辈和大伯都严禁它参与此事,它只能装作听话的样子,暗中独自调查。如今,楚千机竟然找上他,并指明了调查的方向,它终于要独自开启一段旅途,而且充满希望! 它将朱月狂骄放到胸口上,轻抚刀上的每一条纹路,这是父亲曾经的佩刀,也是留给他唯一的信物。一瞬间,它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父亲教他练刀,讲凡疆的传说,陪它游山玩水的日子。它又拿出问天笛观瞧。 “问天玉笛,一切就靠你了!” 温吟望着手中这柄玉笛,仿佛握着一把命运的钥匙,即将打开一段尘封的秘密。 第六章 妖与魔 第二天一早,三人带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前往华阳城。 温吟不知从哪翻出来一张地图,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袭白衣,银发盘成了发髻,留了一个利落的马尾,走在队伍最前面;段峥嵘跟在后面,手里拿个桃子,大大咧咧得边走边啃;楚江离背了俩个包裹,走在最后面。 楚江离伤的不重,出行基本上已无大碍。他很是郁闷,也不知道师傅是不是真的没事。虽然一切怎么看都像是老头刻意安排的,而且感觉这俩个妖怪不大靠谱,还把自己的笛子骗走了。这一黑一白,越看越像地狱的恶鬼,索命的无常,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咋过。 “你跟上啊,别走丢了。”老段吃完了桃子,扭回头提醒楚江离。 “行—行—行—,唉,寄人篱下—”楚江离发着牢骚。“我这一天天,大包小包的,也不知道啊,这伤啥时候能好。” “别卖惨了,我帮你拿不就是了!”老段说完,立马抢过一个包裹,从里面拿了个苹果继续啃起来。 “哎,你悠着点吃,这我刚花了很久才摘的一包,你别仗还没打呢,粮草先没了”楚江离喊道。 “嗯”段峥嵘含糊了一声,又对温吟说道:“老大,到华阳城得多久?” “再走一个时辰就出森林了,往东南方向,经三余镇,然后东行约二千里就到了” “我俩都没进过城,有啥要注意的吗?”老段又问温吟。 “哎,你别扯上我啊,我好歹是个人类。小城镇我还是去过的”楚江离不服道。 “行,那你告诉我该注意些啥?,说不出来我揍死你!”老段有点不耐烦。 楚江离围着老段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道:“你这个形象容易吓着人。” 老段抬手就要打他,楚江离闪到一边,喊到:“温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温吟转头看向老段,眼前这个妖体毛旺盛,确实不像个人类。 “额。。。你把你这满身的毛去了,尤其是脸。” “啊?用手揪吗?” “你不是会化灵吗?” 所谓化灵,是妖族特有的技能,隐藏自己的本命原形,变化成人形。化灵会隐藏自身的一部分妖力,但更适合修行,而且在中原行走可以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这就是化灵后的样子啊”老段十分认真。 温吟无奈地捂住脸。 “学艺不精啊小老哥,我有办法!”楚江离说着打开包裹,找出一把剪刀来。“找个小树林,帮你修剪修剪。” 一炷香后,段峥嵘和楚江离从旁边的树丛里出来了。老段脸上和双臂的毛发被剪了个精光,杂乱发型也剪短了,配上他黝黑高大的身形,像极了一个保镖打手。 剪掉毛发的老段及其不适应,一路上都在吐槽楚江离手法不精,搞得自己浑身凉飕飕的。两个人打闹着,跟随着前面研究地图的温吟,一路向东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了三余镇。 镇子不大,坐落在一处山谷地,三面环山。镇中多为木质结构的房屋,青石板路随处可见,显得阴郁灰暗。一条小河从镇中蜿蜒流过,河水泛着青光,更添几分沉闷之色。 入口的牌坊处,三三两两聚着一些乞丐,老少皆有。几个小乞丐见三人要进镇子,纷纷跑到他们身边玩闹,年长的几个也慢慢凑上来,举起手中的破碗。 “三位大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楚江离眉头微皱,这种乞讨的他见得多了,有些是真的可怜,大部分是好吃懒做,自甘堕落,不值得同情。不过二妖就不同了,老段拿出一些水果分给这些小乞丐,温吟则掏出一些银两,散给这些人。 “谢谢,谢谢好心人!”乞丐们得了钱,纷纷散去,只有一个面容丑陋的男子从刚才就一直坐在一边,靠着牌坊柱子慵懒的躺着。 温吟看他腿脚似乎也不便,又嘴歪眼斜,便取出银子放在他身边。这人歪头瞧了瞧,眉头一皱更显丑态,似乎一脸不屑,继续躺着假寐。温吟愣了愣,老段则略怒目而视,略显生气。 楚江离则立马冲上去,捡起银两,对温吟嘲讽道:“人家不缺钱你瞎操心个啥?好心当驴肝肺!”说完推着二妖就要离开。这时,丑乞丐突然坐了起来,盯着三人,嘿嘿笑着。 “此人不仅残疾,还略带痴傻,可怜啊!楚兄,你就把银子给他吧!”温吟说道。 “你们呐,真是人傻钱多,江湖上这种骗术太常见了。”楚江离编了个瞎话,他也就是小时候在城镇里呆过,哪见过什么江湖骗术,这些都是从师傅口中听来的。老段对此也深表赞同,催促着温吟离开。 三人一阵打听,找到了镇上的唯一的一家客栈,点了一些酒菜。店中冷清,掌柜的可能也是憋坏了,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跟三人闲聊。 “我这店开了三十多年了,以前还不错,这俩年确实一年不如一年。你们瞅瞅吧,这镇子的产业都往外迁呢,也就是我还守着这个祖产。三余镇啊,越来越穷了,现在的老百姓哪还有钱下馆子啊,也就是靠像您几位一样的过路人养着。敢明年我也搬走,搬到华阳城开店去。凭我这三十年的经验那还不得火?......” “是是是...”楚江离附和着,低着头扒拉着饭菜,这老板吵得他耳朵快起茧子了。老段不以为意,问道:“老板,这镇上怎么这么多乞丐?” “那可不,这收成这两年也不行,可不都去要了饭。还有一些烂赌鬼,把家业赌没了,就去要饭呗,也不用出力气...”老板愤愤道。 “你说的,是不是特别丑的那个,那面相一看就是赌输了钱让人把腿打折了。”楚江离抬头问道。 “您说丑五啊,他可不是,你们最好别惹他...”老板把抹布一放,凑过脸来悄悄说道。 “什么意思?”温吟说道。 老板喝了口水,坐下来说道:“您别看他又丑又瘸,不过我们这些人平时得好吃好喝供着,谁也不能欺负他。唉,这事吧,还得从那年.....” “停停停...”楚江离示意他打住,说道:“掌柜的,麻烦您长话短说。” “好,简单说就是当年有三余镇有过一次大劫,靠丑五才得以化解,而且以后还得靠他来挡灾,这是村长说的。”掌柜说道。 “哦,怪不得这么牛呢,我们给他钱也不要。他这副样子不会是因为那次劫难所致吧?”楚江离说。 “怎么说呢,他刚来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但慢慢地就变成现在这样。你们外地人可能不了解,不过我们这几十户人家看得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还得靠人家呢。” “好吧好吧,老板,多谢款待,我们就先告辞了。”楚江离生怕他唠起来没完,准备离开。 “哎,对了,看三位客官不像是走亲访友,想必也是没处落脚。这天色已晚,何不住个店,明早再走呢?” “多谢老板好意,我们夜行惯了,无妨的。”温吟客气道。 掌柜:“三位有所不知,这俩年三余镇晚上闹凶鬼,已经失踪了十来个村民了。” 楚江离:“这么多?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丑五吗?” 掌柜:“是啊,要是没丑五的话,没准这镇子就没人了呢。” 楚江离:“......” 老段:“那凶鬼长什么样?” 掌柜:“听他们说是眼睛血红,像一团黑烟,现在一到戊时,街上就没人了。” 温吟和老段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块。 “你这老板,莫不是生意冷清,编个故事招揽客户。告诉你,我们也是吃过见过的,真要有鬼,见了我等也得跑!”楚江离嚷嚷道。 老板倒是不生气,正要再劝时,温吟却说:“那老板,我们就先住一晚吧。哦,对了,他付钱。”说完指了指楚江离 “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再说我哪来的钱?”楚江离瞪着眼,悄悄说道。 “刚才你抢丑五的钱,你忘了?”温吟道。 “我....你给乞丐都不给我留点?喂,你俩去哪,等等我!老板,钱放这了。”话还没说完,温吟和老段已经起身上楼了。楚江离急忙付了钱跟上去。 三人进了客房,楚江离一进门就问:“哎,你俩咋回事,真让他唬住了?这世界上哪有红眼的鬼。” “那不是鬼,是魔!” “魔?” 温吟讲起了妖林的往事,原来道宗每年都会定期派人前往万妖林北探查界渊。但自从妖王被带走后,道宗就不再派人来了,此后一段时间倒也平静。四年前,妖林夜晚开始出现一些极具攻击性的妖兽,特征就是红眼,周身散发着黑色的烟气,行踪不定。万妖林这么大数量的妖族魔化,让各个部族的高层怀疑是有魔物越过界渊渗透到妖林,开始加大对界渊的巡逻,但一直没什么发现。那时也是因为此,楚江离才能和二妖相遇。 “那这么说界渊就是个摆设啊,老段不是说他也去过魔界吗?”楚江离问道。 “老段能过魔界,是因为妖族体质特殊。当年明镜大师劈的一刀,把大部分荒古族人留在了北面,但还有一小部分荒古族留在了南面的万妖林。这些人受到妖林环境的影响和同化,逐渐也修炼妖力,同时为了放下杀戮的本性,潜修佛道,逐渐与其他妖族繁衍。所以有的妖有通过界渊的体质。而且我怀疑,妖林这边一直没有头绪,要么就是有魔族内应,要么就是这些魔化的妖都是被同一个魔所影响,而且这个魔已来过了这里,魔化了三余镇的人。” 楚江离心中疑惑,顿了半天说:“原来如此,那妖王魔化也是被魔族影响吗?” “恩,这其中还有别的因果,你就别细问了。” “好了好了,跑题了,三余镇这事,碰上了就得管!况且那魔物害我妖族大乱,不得不查呀。一会晚上咱们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除了魔物。”老段说道。 “想要一个晚上就蹲到它,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引蛇出洞!”温吟戏谑得看着楚江离,说:“那魔物不是袭击过村民吗?今天晚上,你假装打更的,来个引蛇出洞!” 楚江离突然感觉腿都软了,拼命摇头。老段问他是不是信不过它俩的手段,楚江离说是。 “你咋知道人家会上钩呢,万一是个色魔呢?”他苍白得辩驳 “随便吧,人类言而无信也是常事。”温吟掏出问天笛,拿在手里转着,提醒他别忘了当初的誓言 “你要是不去也行,我俩抓完鬼就直接走了啊。”老段也附和道 “好,完美,纳艾斯!”楚江离开始鼓掌,又假装抹了抹眼角“我去,有啥大不了的,二位哥哥见到了师傅帮我带句话,就说他的恩情徒儿只能来世再报了!” “别闹了,我保你今晚毫发不损。赶紧准备准备,走了。” 第七章 白衣女 准备完打更需要的行头,已经是临近戊时,小镇街道已经空无一人,依稀只有几家房屋亮着灯,像是一座死城。 三余镇北面有条河,当地人称鬼河,据说顺着河漂行会漂到冥界的三途河,镇中的小河就流向那里。所以三余镇很早之前也叫三途镇,而且时常有灵异事件发生,后来有一位高人至此,发现鬼河中阴气冲天,导致镇子有大凶之相。他将破解之法告诉村民,并强调将镇子名称改了,此后才有了三余镇。 “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楚江离边走边碎碎念,他一手提个铜锣,一手拿个棒子,战战兢兢地沿街走着。温吟和老段躲在一处屋顶上盯着楚江离。老段丢过去一枚石子,示意他敲起来。 楚江离极不情愿地敲了一声锣,锣声回荡了许久,镇子静的可怕,仅有的几户有灯火人家也黑了下来。这下他更害怕了,哆哆嗦嗦向前方望去,黑暗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影躲在里面。若是个猛禽野兽,看得见的敌人,楚江离倒不害怕,最怕的就是这种未知的暗处的鬼怪。此刻他哪还顾得着敲锣,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月光很亮,二妖在屋顶悄悄地跟着,只看到楚江离停了下来不停向前观望,却没发现黑暗中有何怪异之处。 “他干啥呢?前面有情况?你闻到了吗?”老段问温吟。 “有是有,但不是魔的啊,而且比较弱。”温吟说道。白狐五感只对异常的灵力波动比较敏感,普通的修者根本察觉不出来。 突然,很快的一瞬间,温吟敏锐地感到一丝魔气,同时,一股黑烟极快得向楚江离靠近,瞬间已到他身后。楚江离这时高度紧张,根本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快跑!”温吟来不及出手,只能先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楚江离被这一声从恐惧中拉了回来,下意识地飞身闪避,但胸口还是被那黑烟击中。 飞身到达屋顶的楚江离急忙用手摸了摸胸口,感觉并无大碍,心想幸亏自己有先见之名,事先在衣物中塞上了一些木板。他扒开衣服一瞧,那木板中间已经黢黑一片,自己的胸口虽无皮肉伤,却隐隐有绿光闪动,十分骇然。他一惊,急忙重新将衣服捂好。完事后才想起黑暗中那个影子,此时再向那边看去,已然没了踪迹。 黑烟一击不成,立马又朝他出手。此时二妖已经赶到,从半空攻向魔物,温吟妖刀已出,刀身夺目,只觉得周遭被一股压力笼罩。黑烟被妖刀转移了注意力,感到一阵及其强大的意念临前,顿时一滞,不敢硬接。犹豫间,就被刀风扫过,黑烟尽散,显出一个男性。它裸露着全身棕黑色的皮肤,长发披肩,眼睛血红,胸口处有一个白色的扇形纹饰。 “你是谁?”长发男问持刀的温吟 “呵!”温吟十分轻蔑,冷笑一声,直接向长发男攻去。它对魔似乎有着天生的恨意,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刀法也愈发凌厉。妖力加持之下,周遭气息勃然涌动,使长发男的行动大大受阻,楚江离在上面观瞧,心想万妖林之王,果然名不虚传。 手无寸铁的长发男虽然身手敏捷,但毕竟入魔未久,哪里是二妖的对手,数招过后便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本想凭着身法撤退,奈何被温吟牢牢锁住气息,最终败下阵来。温吟举刀对着长发男问道:“魔物,那些失踪的百姓在哪?” 长发男:“全都死了!” 温吟:“为什么这么做,你有什么目的?” 长发男:“哈哈哈哈,三余镇的人都该死,那些人都被我丢进鬼河了,陪我妹妹了,哈哈哈哈”长发男有点癫狂。 温吟:“谁指使你的?你的同伴在哪?” 长发男:“能活这么久,已经赚了。要杀便杀!” “好!”温吟不愿多说,挥刀便要砍。 就在刀即将落在长发男身上之际,突然,一条胳膊猛然出现在温吟的刀势之下,它一惊,急忙收刀。与此同时,长发男看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前,也是一愣,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急忙擒住此人。温楚三人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乞丐丑五。 “呀,呀,好玩,再打再打!”丑五一边傻笑一边拍手,长发男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威胁到:“我走了,再追便杀了他!”说完也不犹豫,直接化作黑烟带着丑五飞走了。 温吟提到欲追,楚江离却拦住它说道:“这个乞丐有问题。” 温吟:“什么问题?” 楚江离:“你们没发现吗?他一直在跟着咱们。” 段峥嵘:“不可能,跟着的话老大能发现不了?” 楚江离:“真的,而且刚刚温吟刀那么快,他怎么就一下子出现在那儿了。没准跟那个魔是一伙的。” 温吟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先追上再说。” 这边长发男带着丑五一路飞驰,出了镇子来到鬼河边,看身后无人便要对丑五痛下杀手,右手逐渐增加了力道。再瞧丑五,依旧一副傻笑摸样,丝毫没有要死的意思。长发男细一瞧,左手腾出就要挖其心脏开膛破肚,不料刚一碰触其胸口便被一道黄光阻挡,如同触电般一样,将丑五丢了出去。 长发男一击吃痛,突然明白过来,落在地上。丑五被扔了个狗吃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径直向三余镇走去。 “老东西,原来就是你一直坏我好事,我杀了你!”长发男突然怒不可遏,再次极快得向丑五攻去。此时的丑五却猛然回头,神情似乎换了个人一样,轻轻提手挡住对方凌厉的一招,乘势退开数步。 “小子,我杀不了你不代表别人杀不了你。你与我在此纠缠,等那几人到了看谁还能救你!” “哼,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会杀你,三余镇的人死定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们我说的。我今天就先杀你再屠村!” 长发男说完,爆喝一声,黑烟之中竟生出两只黑色的幽灵狼,血口其开,恶狠狠得盯着丑五。 “畜生,你再这样化万物之魂为魔功,天也救不了你!”丑五似乎十分悲愤,抽出一柄铜剑吐了口血上去,顿时黄光大盛。长发男笑道:“伏鬼之法,能奈我何?”说完,一魔两狼,急速攻向丑五。乞丐仅凭一柄铜剑,黄光飞舞之间,也只能应对一时,随着对面攻势越来越快,丑五逐渐感到心力俱疲,一个不慎,被两狼扑倒在地。长发男瞅准机会,就要给其致命一击。 “你不想见你妹妹了?”丑五突然喊了一声,长发男的魔爪也堪堪停在他眼前。 “什么?你说什么?”长发男抓起丑五的破烂衣领,惊慌得喊着:“我妹妹还活着?” 丑五:“你废掉魔功,我便让你见她!” 长发男:“你放屁!景儿已经死了,就死在鬼河!” 丑五:“水属阴,易困魂,不入轮回,可以灵符唤之。” 长发男:“你骗我?哈哈,老东西,你当我三岁小孩?” “他没有骗你!”说话的是楚江离,身后跟着温楚二妖。他飞身落在长发男面前,然后说道:“你难道想见你妹妹受苦吗?” “什么意思?”长发男愣了一下。 “淹死之魂,记忆不散”楚江离来回踱步,接着说道:“你说那些被害的村民被你丢进了鬼河,那些人成了鬼还不得欺负死你妹妹?” “难道我妹妹的魂魄还在鬼河之中?”长发男吃惊道。 “你以为呢?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唤她出来,免得死了还要受罪。”楚江离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摇了摇。丑五看到那符箓,心中又惊又喜,喃喃道:“这是,唤魂符?” “你疯了,鬼河中冤魂必定不少,你想召出来一堆恶鬼吗?”温吟表示不同意。 “我说,我全说。这位侠士,刚才是我不对,我妹可是好人,你一定要救她!”长发男突然哀求道。 楚江离给了温吟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然后让长发男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年前,我和妹妹被养父母遗弃到三余镇,当时我们还小,却受尽了镇上人的排挤欺凌。妹妹眼睛不好,有人便将脏的食物施舍给她,好事的人拿她取乐,连乞丐也打她,有一次甚至意图辱没她,幸好当时客栈张老板帮忙赶走了乞丐才得以幸免。我那时身体不好,妹妹为了照顾我默默忍受,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人死前能不能看到这个世界,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已经对活着失去了信心。我对她说当然可以,传闻黄泉路上的舍子花,是世间最美的风景,我们坐竹排顺着鬼河就能漂到那里。她哭了,但脸上却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后来的事情就如你们所想,但等我醒来的时候,却躺在一棵树下面,身体虚弱无法动弹,妹妹已经不见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隐约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手握一把折扇。我问她可曾见过一个双眼失明的女孩,她说那女孩已经死了,还问我想不想报仇。我当然想了,我想杀了全镇的人为她陪葬。但我一个肺痨鬼,自己的命都危在旦夕,可能连个小孩都打不过吧。那白衣女子将手附在我胸口,当时感觉一股力量直接涌入了我的身体,她说她已经帮我治好了肺病,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 “她留下一颗丹药便离开了,此后我的身体果然好了起来,而且感觉越来越有力量,只是变得十分易怒暴躁冷血。这两年我一直隐居山林,有一次碰到了一个上山的村民,想也没想就掐死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些兴奋,接二连三杀了好几个。后来村民派了一些壮丁搜山,我差点被他们抓到,逃过一劫后想起了那颗丹药,直接就吃了。那女子果然没有骗我,短短两年我功力大增,若非有这个人在,屠戮一个三余镇也不在话下。” “所以你为了感念那个女子,就文了这个图案?”楚江离指了指他胸前的纹饰。 “没错,我已经记不清她的长相,只记得她手里的扇子。恩人法力通天,我希望我死后成了鬼她也能认出我。”长发男说道。 “哼,心魔已成,死也是灰飞烟灭,哪还有魂魄。”温吟说道。 “什么?”长发男愣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终于哭着说“我早就想到了,我早该想到的。。。” “好了大兄弟,见你妹妹最后一面吧”段峥嵘沉默了一晚上,淡然道。 此时已是夜晚时分,鬼河流的很静,看起来阴森可怖。五人来到来到长发男当初获救的地点,鬼河的中游某处岸边。 楚江离手拿唤灵符,口中默念一阵,那黄符竟化成一团绿火浮在他右手上。 “快叫你妹妹的名字!” 长发男急忙喊道:“景儿,你在吗?我是哥哥,景儿。。。” 然而喊了半天,什么鬼魂也没唤出来。 “魔就是魔,满口胡言!”温吟鄙视地说。 长发男没理她,依旧在喊,但声音却逐渐无力。楚江离对温吟说,唤灵符对其他魂魄也有微弱的作用,既然一个鬼魂也看不见,可能鬼河真的连着三途河也说不定。这样看来,景儿应是顺利投胎了。 “三位义士,我本应随妹妹一起死,却误入魔道,不能自已。既然妹妹心愿已了,我也没了牵挂。望诸位能取我性命,虽不能与她相见,我也甘愿。”长发男停下来对众人说,他看得出来,温吟必定不会留下自己。 “兄弟走好!”没等温吟说话,段峥嵘突然手起刀落。楚江离“哎!”了一声,长发男已经被燃铁刀透身而过,化作黑色粉末消失了。 楚江离拦他不及,愣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丑五呢?!” ———————————————分割线——————————————— “就这一次”男子面容阴冷地对白衣女子说。“你记住,你是个魔,是夜王的人。” “我只是觉得那对兄妹像极了我们”白衣女收起了白扇子,笑着对男人说:“哥,以后若是你我有难,我定会先救你。” “若是我,便不会救你。”男子一字一句地说,女子笑容依然。 第八章 邓凰元 丑五就这样消失了,三人也没多想便回到客栈,一夜无话。 第二天,三人在一起吃饭。昨晚的事让楚江离有点难以释怀,虽然段峥嵘杀的是个魔,但毕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所化,一时接受不了。温吟和老段也各怀心事,没有说话,场面略显尴尬。 “这个丑五有点可疑。”楚江离率先打破沉默。“这人一直装疯卖傻,昨晚我就感觉被他跟踪了,是不是也是魔?” “不是,他的气息很弱,应该是个普通的修者,而且丑五在这边住了很久,身份又特殊,虽然一开始救了那个魔物,可是看他们打斗的情况二人应该是死敌,可能丑五只是不想让咱们插手此事。”温吟说道。 “那他到底去哪了呢?”楚江离说道,众人都摇摇头。 “我觉得目前那个白衣女子最可疑。”温吟回忆这往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长发男的扇形文身它在妖林抓魔物的时候就偶有见到过。它一直以为是魔族的某个图腾,但现在想来,这些魔很可能跟长发男一样,也是那个白衣魔女“制造”的,毕竟魔族能大量地突破界渊并不太可能。假设白衣女在十年前参与了妖王入魔事件,而后一直藏匿在妖林之中,伺机又对别的灵物加以魔化。但万妖林却以为是界渊松动,担心引起四教误会,只能内部铲除这些魔物,正好达到了隐藏其行踪的目的。 “但是为何那女的现在要离开万妖林呢?”楚江离摸着下巴接着问道:“长发男是在三年前入的魔,村民被害大约是在两年前,短短一年时间他功力就强悍如斯。在我看来,妖林的那些魔物很可能入魔需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最多一到两年时间。假设这个女子十年前能参与到妖王事件,导致妖王入魔,但自那之后却一直没有动作,这点说不大通啊。” “那,依你看呢?”温吟没有反对,问他。 “我觉得妖王的事和万妖林出现魔物的时间跨度较大,应该是两件事,不过无论如何,这个白衣女子对魔化一事必然了如指掌,而且还可能有其他同伙。” 温吟听完沉默不语,段峥嵘面色凝重,突然说道:“昨晚楼顶有俩个白衣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啥?你怎么现在才说”温吟惊愕到,老段能发现的人自己竟然没发现。 “放心,应该是道宗的人,我杀完长发男的时候,他们就走了,可能跟我们一样也是来杀他的。” 道宗的人?事情越来越蹊跷了。难道是...巧合? “老板,来来来,有事请教”楚江离突然喊道。 “客官有何吩咐?” “老板可姓张?” “正是,客官怎么知道的?”张老板客套一句 “你们镇子上前些年是不是有一对兄妹,在镇上乞讨为生。” 张老板一听,惊异道:“您说前几年西边李家那对兄妹啊,那男孩有肺痨病,女孩是个瞎子。后来李家全家搬走了,但把这两个孩子留在镇子上,无依无靠的,只能当了乞丐。再后来二人就不在镇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您认识他们?” “不认识,听说的。这李家人心可真狠,亲生的孩子就这么不要了。”楚江离似乎是深有感触,心里也五味杂陈。 “也不是,听说也是李家抱养的,算不得亲生。唉,这病得了就是个拖累,李家自己没钱治,送给别人也没人要,只能狠心弃了。要怨就怨这世道吧,生死有命。” “这个兄妹跟丑五认识吗?有过节吗?”温吟问道。 “没有啊,丑五一般很少惹事,别人也不怎么招惹他。不过那兄妹倒是让一些混子欺负的不少,我是看不惯的,有一次还赶跑了一帮欺负他们的地痞......” 听张老板絮叨完,三人便出了镇,继续东行。 “楚老弟,你那个黄符怎么变的?真的能招鬼?” “想学吗黑哥,教你啊” “行!嘿嘿” 楚江离双手合十,然后打了个手印,闭眼默念一阵。袖中突然飞起一张符箓,围着他周身转了一圈,然后化作一道金光向前方射出,转眼没影了。 “帅气,这符有啥用”老段问 “这叫寻灵符,符箓会自动追踪前方路线上的魂魄,有助于抓鬼或者避开邪祟” “啊,我还以为能攻击呢”老段惋惜道。 “嘿嘿,黑哥你真有眼光,普通的寻灵符没有攻击性,不过经过我改良后的寻灵符追到魂魄后会使其暂时失去行动力,方便我逃生。” “牛逼牛逼!” “过奖过奖!” 温吟在一旁擦着妖刀,听着他俩互捧,摇了摇头。 “哦,对了,我这符还能附在兵器上,让刀有困魂的能力,你看。。”楚江离说完,又拿了张符朝温吟走来。 “你给我站那!”温吟轻喝一声,起身说道:“我这是魂器,魂器!你拿个困魂的符给我往上贴?” “魂器?啥意思?” “唉,我给你科普一下吧。”段峥嵘突然教学力爆发,给楚江离细细道来。 世间兵器千万,有的材质稀缺,有的锻工惊奇,但若要归为神兵利器,那只有一类,就是魂器。 人妖魔仙以及修炼中的妖兽,外部的身体称为魂体,内部的命元和神念称为灵魂。 顾名思义,魂器也拥有灵魂,强悍的魂器甚至能变化器形,与持有者相互加持,一起战斗。大部分魂器首先是封灵的材质,其次根据材料的稀有程度和锻造工艺分优劣,然后在人为或是机缘之下吸纳了某个灵魂,灵魂以兵器为魂体继续存于世,对攻击强度是质的提升。当然兵器作为器皿跟人的身体是没法比的,所以大部分魂器没办法像我们一样思考交谈等等。 “哦,我就说你这刀流光涌动,感觉像活的一样” “这把刀封着一个魔魂,凭我的实力,现在还没法唤醒它” 楚江离一听是魔,顿时来了兴趣,感觉背后又是一个故事。他刚想问个详细,突然心头一紧,对众人说:“等等,寻灵符有反应了!” “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没搞错吧”段峥嵘撇撇嘴。 “真的,相信我,跟我来!”楚江离说完,开始朝灵符方向前进。老段和温吟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东行了十分钟的路,温吟告诉众人小心,它已经感觉到就在不远处。楚江离点点头,三人猫着身子飞身上了附近的一颗大树,只见正前方一名老者正盘腿坐在一个石头上,一身道门装束,浮尘搭在身前,背后背着一柄枯木状的长剑,剑身焦黑却凝如实质。 老者对面,有二个奇装异服的生物。一个身形矮小佝偻,脖子却细长,双手拿刀。另一个上身包裹着布,整个脸只能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下身烟雾状,飘在空中。他周身泛着轻微黄光,显然是被楚江离的黄符给定住了。 “那个蒙面的是个鬼?”老段问 “也有可能,此处树叶密布,阴气较重” “依你看,哪边实力强?” “那老头气息温润沛然,但观其状态应该有所压制,我竟然看不透。对面那两个略微不及,倒是凌厉的很,二打一也未尝会败。” 这边三人正在悄悄讨论,那边矮个子率先发话了。 “邓凰元,想不到到了此处还有人助你。不妨让你朋友现身,公平对决!”矮个子估计是看见同伴被符箓封住身形,觉得有人在暗处相帮,故而这么说寻求后路。 “呵呵,放心,对付你们我并日长阳一人足矣。” “不愧是烈云宗宗主,我三星司也是奉命办事,怪就怪雇主出得起钱。” 老头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矮个子做了个起手式,心里盘算着老头的话,迟迟不敢动手。白衣老头也闭眼危坐,神情自若。突然,那蒙面的鬼影禁制解除,急速得朝老头袭来。同时,矮个子双刀舞动,划出两股刀风。 邓凰元浮尘轻摆,挡下刀风,又飞身后退,与鬼影左右过招。那鬼影身形极快,虽然在白天,却是鬼气凌厉。二人过招几次,邓凰元抓住对方破绽,大喝一声,右掌携着一股烈阳之气,一下子劈到鬼影身上。鬼影吃痛闪到一边,矮个子接着跟上,迅捷如风,刀刀要害。邓凰元冷不防被划了两刀,却镇定自若,见招拆招。矮个子发挥身形优势,动作越来越快,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刀急速射向邓凰元,反握另一把刀,刺向邓凰元。 “哐!”飞刀刺在了树上。另一边,老头躲过致命一击,左手接着顺势一接,稳稳接住了矮个子刺来的刀。 来不及惊愕,矮个子已经被浮尘扫到一边。接着,只见邓凰元浮尘一收,右手凝聚纯阳内力,顺势向空中一指,一条人身蛇尾的身影从空气中兀自出现,邓凰元双指之下,那人周身已经燃起了火焰,最后烧成了一摊蛇形灰烬。 温吟暗自惊叹,这一套鬼影牵制,矮个子突袭,隐身藏匿的毒蛇人伺机待发,招招阴损狠辣,换了自己必然九死一生。但老头子不仅看破了三人的意图,甚至未动兵器就击杀了一人,实属厉害! “哎,那个死的蛇人不会是你们万妖林的吧!”楚江离问道。 “哼,我妖林的人可没这么阴的路子!”段峥嵘愤愤道。 第九章 守镇人 矮个子和鬼影对视一眼,心知今天绝对是拿不下老头,更何况老头的援手还未现身,当下也不再犹豫,二话不说急忙撤退,很快消失了。 “壮士仗义出手,邓某感激不尽,还望现身相见!” 邓凰元没有追那两个杀手,而是对着远处高声说道。 “老大,下去吗?”段峥嵘问 “走!”温吟率先起身飞落地面,来到邓凰元面前,右手拿刀作了个揖:“前辈深藏不露,我们多虑了。” “朱月狂骄,阁下是妖王?”邓凰元看着温吟的刀,问道。 “正是,这位是妖林段将军,这位是楚江离,刚才那个寻灵符就是出自他之手。” 楚江离笑着挠了挠头,邓凰元点点头道:“寻灵符另辟蹊径,不差。若非三位插手,那三人必定纠缠不休,老夫还得多谢才是!” “邓前辈,您这是赶去哪里?” “听说西边的三余镇有魔物出没,吾前往一探。” “哦,前辈大可放心,那魔物已被我等除了”老段说道。 “如此甚好,老夫早年间去过那里,既然魔物已除,此行就当故地重游了。” 邓凰元要事在身,告谢了三人后,又邀请他们一定要到古境烈云宗作客。温楚三人连连答应,却并未告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古境千川。又简单交谈后,双方各自上路。 傍晚时分,邓凰元到了三余镇客栈。 “店家,可有房间?” “有有有!”张老板笑着迎上来,细看后惊喜得说道:“您是邓上仙?!” “呵呵,店家认错人了吧。老夫是来走亲戚的。” “不可能,我老张记性很好的。想当年,您那傲骨英风,飘逸灵动的风采还时不时浮现在我脑子里,对我的人生有着深远的影响。要不是您改了这镇子的风水,我这店怎么会开到现在?就算您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的,哎,上仙,别走啊,你不住个店吗上仙,上仙!” 这住店似乎是有点“麻烦”,邓凰元想了想,往村西一处荒废的庙宇走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虽然魔物已除,但村民们并不知情,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的闭门熄灯。邓凰元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很快就到了庙前。 此地残破荒凉,应该是断香火很久了。庙里闪着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一樽破败的雕像,无法辨认其面目。 邓凰元推开庙门,角落里坐这个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他头发杂乱,口歪眼斜,及其丑陋。但身形却是肥硕,腿脚略显残疾。男人似乎有什么心事,双眼出神,一动不动,见邓凰元进屋,却急忙起身相迎,步履蹒跚得迎上前。 “上师您来了!” 邓凰元从怀中掏出二壶酒,放在桌子上,说:“丑五,这些年委屈你了。” “上师言重了,当年的事都是我自愿而为。况且这些年有您托付,村民都待我不薄,只是辜负了妻子儿女,唉!” 中年叹了口气,又笑着说道:“不过我当年嗜酒如命,滥赌成性,家人跟着我也是受罪。” “守镇人,五弊三缺,孤老一生,这是挡下了鬼河的灾劫所致。你妻女既已离你而去,活罪虽受,死劫可免。” “上师,这正是我找您来的原因!”中年人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我儿子死了!” “怎有可能?出了什么意外?”邓凰元吃惊道。 “非也,他是入魔而死。”中年人摇摇头,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当年邓凰元途经三途镇,发现这镇子靠近黄泉鬼河,又无阵法守护,已是百鬼临城大凶之像。恰逢丑五也在鬼河边上,当时他还是面容清秀的正常人,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赌债,妻子又刚有身孕,本想投河自尽,以免拖累家人,却被邓凰元救下。 邓凰元掐指一算,此人命格过硬,正好能挡鬼河之劫,便告知了其三途镇现状,并问他是否愿意做三途镇的守镇人,受村民恩待,但是一生必定苦难,而且需要遣散亲友,以免祸及家人。丑独一想自己若投河,留下孤儿寡母的也难以维持生计,还可能遭到债主的麻烦。还不如当了这劳什子的守镇人,这样也能暗中帮助她们。他死志全无,当下也没犹豫便答应了他。邓凰元看他迷途知返,又有向善之心,故收其为俗家弟子,并将入门武典相赠,并嘱咐他三天之内必须离开家人,否则殃及至亲,前功尽弃。若有变故可寄信到古境烈云宗通知他。 丑五回到家中,看了身怀六甲的妻子最后一面,夜里便离家出走了,然后又扮作乞丐躲进村西的荒庙之中。 后来,妻子诞下一对龙凤胎,但丈夫不辞而别,债主又时常上门骚扰,已经无力抚养。无奈只能变卖房产还债,并将一对刚满月的孩儿交给别人抚养,自己则离开了镇子。丑五没想到妻子会这么做,但想想她也是个妇道人家,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养父母结婚许久未出,没花一分钱便得了一对刚出生的龙凤胎,本来心中欢喜。但孩子稍微大点后发现女子竟然眼睛有问题,男孩又老是咳嗽,找大夫一瞧竟是先天的肺痨病,根本无法治愈。心中顿时懊恼万分,但又希望孩子大点能有所好转,便继续抚养。 转眼,两个孩子已是少年。女孩的双眼逐渐失明,男孩的病也越来越严重,每个月的治疗费用也是一笔开支。养父母渐渐地对她们的态度越发冷淡。一开始还悉心关爱,熬药治病。后来便嫌弃二人是吞钱鬼,时常打骂,药也停了。终于有一天将二人赶出家门,成了镇上受人欺负的二个小乞丐。 丑五看在眼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两个孩子,心中伤感懊恼,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害怕再祸及双子,只能暗地里送一些衣食之物。有一次他将自己藏得一些糖果悄悄塞给女儿时,看着她呆呆的眼神,忍不住想抱抱她。却被客栈老板误会,将其打跑,没过几个月,俩个孩子便消失了。丑五觉得是自己违背了天道,打断了自己的左腿,已告诫自己要心性坚定,也希望以此来替两个孩子抗下一劫。 以后的日子,丑五越来越冷漠,孤僻,成了孩子们眼中的傻子,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因为村长告知了众人邓凰元的嘱托,说有上师在镇上布下了大阵,以防鬼河之劫,还说了丑五就是阵法的关键。所以村民虽然看不起他,却时常救济他。 但终究,一切还是发生了。俩年前,长发男出现并袭击村民,丑五与之交手几次,却渐渐发现此魔与自己那儿子神似,只是不再有肺痨之疾。知道有一次偷偷看到他在鬼河边哭诉自己的妹妹景儿,才得知他的身份。丑五不敢与其相认,又担心其陷入魔障不能自拔,只能劝其迷途知返,却引得长发男越来越反感。二人数次交手,丑五一开始还能占得上风,但越往后打的越吃力,渐渐无法牵制长发男,便寄信给师傅邓凰元,拜托他前来降魔。 “守镇人能挡天灾,挡不住魔祸。天意如此。”邓凰元说道。 “我的本事,一开始还能牵制他,后来他进步神速,功力很快在我之上,不得已才通知的上师。不过前几天来了三个妖,已经将他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丑独面容淡定,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仿佛死的已是个陌生人。十几年的孤苦生活已经磨平了他的情感,像一个无欲无求的石头,将心中最痛苦的地方包裹的严严实实。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一切的因果都缘起于我,你若就此离开我也不拦你。”邓凰元说道。 “师傅,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后悔。如今我真正的孑然一身,再无牵挂,只求能继续守这一方平安,为我那死去的女儿积攒功德” “我知道了,魔物出现在此是凡疆之劫,你可有其他发现?”邓凰元问他。 “有俩个道门装扮的年轻人,白衣,负剑,也是前些天到的。” “嗯,是云疏楼的人,不过既然魔物是被妖族击杀,一定程度上能打消道宗的怀疑!” “道宗在怀疑什么?”丑五问道。 “自妖皇入魔开始,云疏楼一直怀疑妖魔有勾结,暗中派人在万妖林外围巡逻,以免周遭村镇被妖族袭击,但这几年都相安无事。不过这次的魔物虽然是妖族所杀,但也说不定是万妖林做戏给云疏楼看的,就看龙烟自己的判断了。” “上师后续什么打算?” “三余镇出现魔物,定然是魔族在谋划什么诡计,对凡疆来讲是一劫。此事有必要通知佛门和中皇,吾需要去一趟万仞山。” 第十章 波澜起 温吟三人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沿途水源稀缺,天气又干燥,众人皆是疲惫。 好歹第四天傍晚,终于是遇到了一处湖泊。 湖水清澈幽兰,虽然比不上华兰湖广阔深邃,对三人来说却如久旱甘霖,雪中送炭。若是没有这水源,三人怕是要打退堂鼓了。 周围密林遭遭,不见活物。楚江离和段峥嵘迫不及待得脱了个精光,跳入湖中翻腾起来。 水深两米左右,楚江离跟老段打闹了一会,见温吟还在岸边,吆喝着招呼温吟下来一起玩。温吟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然后一个猛子扎入湖底,踌躇着有些犹豫要不要下水。它想了想,往下游方向走去... 楚江离好久没游泳了,他水性极好,此时潜在水中游着,突然发现水底有几只鱼儿,急忙摆动着身子向水底潜去,心想这晚饭不就有着落了吗。就在他悄悄逼近即将出手抓鱼之时,那鱼群却机灵之极,嗖一下朝下游窜了出去。 楚江离气的大骂,还呛了一口水,顿时脾气也上来了,追了上去。不过那几只鱼似乎很有灵性,是不是回头吐个泡泡嘲讽他,楚江离眉头一皱,脚下一发力,朝鱼群冲去。 不过就在其靠近鱼群的时候,几只鱼儿却机智的四散开来,楚江离不知该抓哪个,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楞在水底。猛然间一阵水花翻涌,却见一只白色的物体落入水中,如同一团摇曳的云朵,身形优雅俊美。楚江离被吓了一跳,细一看竟然还有头和四肢,面容像一只狐狸,通体雪白,毛茸茸的,随波漂动。狐狸也注意到了楚江离,碧蓝的双眼撇了一下,迅速潜游到一边。 “狐。。狐狸精!”楚江离惊异得呛了几口水,立马浮出了水面。段峥嵘此时已经上了岸,正躺在一旁晒太阳,他听见动静瞥了一眼,就看见楚江离夸张得摆动双手,快速得上了岸。 “黑哥,水里有只狐狸!白色的!” “狐狸?哦,是温吟吧?”段峥嵘嘲笑道。 “温吟?他变身干嘛?”楚江离没想到温吟会显现本体,顿时恍然大悟。 “废话,它是......哎哎哎,你别问那么多了。” “哇,温吟原来那么好看啊,差点以为是狐狸精!”楚江离也没刨根问底,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 “白狐是万妖林本源五脉之一,黑白金灰青,蛇鼠猿狐鹰。五脉不同于其他妖兽,其九窍全通,最易修行,而且要求族内结合,保证血脉的纯正和族群的实力。所以五脉的本体都保留了上古大妖的纯粹,形似神样。”段峥嵘假装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懒洋洋得说道。 “哦,之前温吟说妖族有荒古族遗传。这样看来,这五脉是跨不过界渊喽?” “非也,五脉的成员修为都极其严苛的,一般其门人的修为要远超一般的妖人,过界渊也非难事。”段峥嵘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跨界渊不是关键,关键是跨过去之后该如何呢?魔界和妖林的地形,气候,温度......饮食,空气质量,人文环境等等都不尽相同,无论是妖还是魔,都无法适应对方的环境。后面这几个指标比较专业,你听不懂也没关系。” 楚江离“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也躺了下来,思绪万千。之前的自己眼界真的太小,世间万事万事万物,其存在大有深意,并非从一而终那么简单。师傅乃是一界神算子,探寻了大半辈子,最终也逃不出因果法则。 也不知道老头惹上了什么大神,现在如何了,唉。楚江离越想越烦躁,无意间一扭头,看到了岸边已经化回人形的温吟。它背对着楚江离,盘腿而坐,长发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一对纤细的双肩,银丝不沾滴水,披散开来。一只蝴蝶偶然栖在肩上,它侧脸端详,伸手摆弄开,阳光下,显得耀眼而动人。 楚江离虽然在山野中长大,但也时常跟随师父到村镇上买东西,俊男俏女也见过不少,却都不比不上此刻的温吟,精致又带着仙气,比人类女子也要好看。他咽了口唾沫,问老段。 “那个。。。你们妖王到底是男妖怪,还是女妖怪?” 段峥嵘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挺奇怪的。 “你说温吟啊,看不出来?” “之前我觉得是个美少年,可有时又觉得......” “你看我是男是女?”老段突然道。 “公的?” 段峥嵘听他说完,想了想,突然坏笑一声,故意娇羞道“讨厌,人家是女妖怪呀!” 楚江离看着他的大脸,一阵恶寒。 “小哥哥,要不要处对象呀,我们黑鬓族可以族外联姻哟!”段峥嵘转过身,“认真”得看着楚江离,还眨了眨眼睛。楚江离顿时寒毛直立,感觉下一秒,眼前这个雄壮的汉子就要扑上来。赶紧抬起手,阻止他道:“段大...大姐,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亲姐,我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跟他兑了命!” “呵,好弟弟,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哈!”段峥嵘恢复了粗犷的声音,又重新躺下。楚江离知道他是戏耍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干呕几声,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个熊瞎子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温吟的性别,难道白狐族跟人类是反着的?男妖怪身材苗条,女妖怪膀大腰圆? —————分割——————— 华阳城之中,名楼西江月中三人对坐,三人身后站着各自的亲信。 西面坐了个老者,白发披散开来,身披紫金袍。左手持一漆黑色四方物件,四周纹饰怪异可怖,顶上凸显一个漆黑色的骷髅头。 南面是个穿红色华服女子,头饰华丽无双,面相更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情,正是这西江月的大掌柜 东面的中年男子在闭目养神,他一身黑色翎甲,留着整齐的背头长发,肩上站着一只猫头鹰。男人眯了一会,睁眼对老者说道: “慈不闻,听说血窟接了个大单子,可惜没有得手?” 西面的老者慈不闻本来一脸严肃,听中年人一问,略带笑意说道:“不愧是鹰主,情报一流。此事老夫自有盘算!” “呵呵,你最好别忘了三星司的规矩,你以为四教是什么存在?真要是惹到高层,我们三个都别想好!”男人重新闭上眼,怒道。 “好了好了,和气为贵,冷公子既然不高兴,这单子大不了退了便是。”女子打着圆场。 “血窟做生意,哪有退单之理,这事有任何差池老夫一人担着,连累不到各位!” “我还真想知道对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铤而走险!”中年戏谑道。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白衣男子应声而入。三人忙起身恭迎,男子抬手“免”了一声,疾步来到北面落座。 “三件事,一,邓凰元的单子,查到买家背景给我!”男子开门见山,说完看了慈不闻一眼。 “二,鹰巢,红坊,血窟到目前为止的账目一会都交给瑶。”男子望向红衣女,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接着说:“三,这有一封密信,我要三日内送到金都不动王朝,玥枭,交给你了。”男子说完,将信放到桌子上,书信封面四个大字“西疆纪要”。 白衣男子安排完,似是有急事在身,也不待其他人说话,扫视众人一眼后径直离开。 不用多说,白衣男子正是三人口中的冷公子,月下云端之主,三星司的幕后老板冷峻。 寥寥几句话结束,在场之人却是等了有一个时辰。这些人虽然心中不满,却都不敢做声。 玥枭将信收入怀中,冲二人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出去。 “妖族屑小,狂妄之极!”老头不悦道。 “血主莫放在心上,鹰王向来有一说一,没有针对你呀。三星司虽是鼎立之势,却是三足同心,共效一主。”瑶掌柜柔声劝到,她玉手一指,桌上的茶壶飘然升空,飞到慈不闻面前,为他斟了一杯茶。 慈不闻饮了一杯,满是皱纹的脸微微一笑,夸赞道: “红坊的红烛点血,一年一个味道,真是让人有意外之喜,不错。难怪这西江月是华阳第一楼!” 他不动声色得放下茶杯,试探着说:“依你看,冷公子寓意何为?” “冷公子召集我三人,重点还是在送信一事。此事大可单独找鹰王,这是故意做给我二人看。用意何为?看不透。”瑶掌柜抿了一口茶。 “你说得对,信件应与西域边城一战有关,此战王朝失利,其中缘由不少,看来莫皇也有所察觉,才找的冷公子。听说二人是私交甚好,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慈不闻自顾自说完,收起四方鼎,对瑶掌柜施礼道: “这是账本,老夫先告辞了。” “好,血主慢走!” 瑶起身回了一礼,随后遣散了身后的侍女,独自待在厅中。她随手翻着账本,满脸倦意,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第十一章 卖艺人 华阳城距三余镇东约五千里,北临琉璃山,南行八百里便是不动皇朝的都城-------金都。作为北方第一大城,华阳城不仅楼宇林立,商行众多,而且依山傍水,湖光山色,人口将近九十万。华阳盛景有三楼,西江月,一际风歌,还有历史最久的第一楼,鸿楼,在这里不仅有富贾百姓,而且偶有四教九流的修者前来,观景品茗。 楚江离虽然不会武功,但他轻功极好,三人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总算是到了华阳城西。 虽然是西城门,但也有百尺之高,算得上巍峨壮丽。城墙皆是红色砖砥搭建,纹理分明,蓄势厚重。墙顶一排红色城楼,建筑绮丽伟岸,煞是好看。 楚江离没见过这种大城市,此刻都惊呆了。段峥嵘也啧啧称奇,唯有温吟十分淡定,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这城门,比我们罗岭的还大,比落木金川也不差!”段峥嵘道。 “起势平整,棱角更迭,妙啊!”楚江离赞叹 “你俩一会跟着我,别乱跑。这儿可不比三余镇,街上人多。”温吟头也不回得进了城,二人急忙跟上。 由西门入城后,便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右前方有一高楼映入眼帘,上书“西江月”三个字。未到节日时分,街上已经人来人往,两旁尽是摊贩和卖艺人,吸引了大部分的游人。老段早就把温吟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一会看看捏泥人的,一会看看卖瓷器的,路过小吃摊还顺了俩个包子。 楚江离小心翼翼问温吟之前是不是来过,自从看过温吟的本体后他就一改大大咧咧得风格,尽量显得自己略稳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嗯,五年前我曾独自前往云疏楼,但是在此地被三叔发现并带了回去,为此还关了禁闭!” “那你还敢再来,还去找你二叔?” “这次我有把握,我会说服他的!”温吟看着楚江离,坚定地说。 “是吗,好吧。”楚江离被它看得有点脸红,慌乱中急忙答道。 “哎哎哎,你俩来看这个”段峥嵘此刻套了一堆项链手镯,招呼二人过去。只见他身后围了一堆人,正中间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卖艺,那光头大个看着跟老段一般壮实,身上都是肌肉,手拿一把大石锤。他的身旁放着一条长凳和几块厚石板,一看就是民间传统节目-----胸口碎大石。另一个是个孩童模样的人,身材瘦小,拿着一面铜锣,看来是负责收钱的。 此刻光头男绕场转了一圈又重新躺在长凳上,左手毫不费力得拿起旁边的石板放到胸口上,右手拎起大锤往胸口一砸,石板应声裂成六块。周围人无不叫好,光头不仅独自一人完成了这个项目,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力的一锤,石板不是裂成两半,而是几乎粉碎了。 “呵,这也就是骗骗老百姓罢了。”老段看得津津有味,嘴上却不屑得说。 “我看不一定,真要比你未必能打得过那光头。”楚江离挖苦他。 “哎,这也就是莽夫之勇,我们修行的用的都是杀技,哎,说了你也不懂。”段峥嵘摆了摆手。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光头力气大,碎大石不算本事,我们要看小个子来一把。”这话一出,本来收钱的小孩一愣,周围掏钱的看客也不掏钱了,纷纷表示让小孩上。楚江离和温吟看这阵势,正想出面制止,却听那小孩“哐”一声锣响,喊道:“大伙这么给面子,我俩就再表演个绝的。” 只见小孩冲光头一个眼神,然后径直躺到了长凳上,对众人说:“胸口碎大石大伙也看腻了,今天就给大家表演个硬功夫,看看啥叫铜墙铁壁!”光头双手抄起旁边的一把大斧子,冲小孩的脖子比了比,那孩童毫不畏惧,接着说:“待会这个壮汉就拿这把斧子砍我的脖子,大家看我能不能扛得住就完了。” 这二人表演不像其他手艺人,先做足了铺垫,吊足了众人胃口。而是快言快语,一点也不拖沓。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些胆小的女孩子已经转过身不敢看了。光头用斧子敲了敲旁边的铁柱,“铛,铛”两声,证明斧子没问题,然后手起斧落,朝男孩脖子砍去。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围观群众当即慌乱起来,外围的跑了一大半,纷纷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温吟看了看人头,突然警觉得看向人群。 “哎,人头还在动!”里面的人突然指着落地的人头喊道,只见那小孩的头脖子断面朝地,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嘴里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声。光头本来愣着,此时再细一看,仿佛明白了怎么回事,操着沙哑的声音抱拳冲周围说道:“众位看官莫慌,吾儿还未死。只是我们莽撞,惹恼了哪位上仙,被他施了大法能。吾在此谢罪,恳请高抬贵手放了吾儿,我等从此不在出现!”说完冲着人群鞠了一躬。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段和楚江了听出了个中缘由,也看向周围众人,找寻可疑人物。见孩童头还在地上,光头又诚恳得连鞠两次。按理说,修道之人不该插手凡夫之事,除非有违人道大义。光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事不过三,光头已经给足了面子,此事过了便罢。但“大仙”似乎不肯放手,孩童人头迟迟无法归位。 “再拖七个时辰,那小孩必死无疑!这高人估计脾气臭,非得教训一下光头。”温吟说道。 “你不是有先天神嗅?能找到那人吗?”楚江离问道 “华阳城高手云集,我分辨不出是哪个人做的。而且断头复阳之术并非高深的法门,不一定就是高手所为。” “哎哎哎,光头要干啥!”楚江离突然说道。只见光头男将男孩身子扶正,把断掉的头颅捡起重新按倒脖子上。但断口处各有一道金光,阻止着二者结合。光头又说到:“吾已做足礼数,上仙既然不肯放手,吾只能略施小计,还望勿怪!”光头挺客气的,说完右手接了个印,然后在接口上一抹。 金光散尽,人头归位!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个白发老头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一道金光闪过脖颈,头掉在了地上,当场死掉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人群彻底乱了。虽然看似是光头动的手,却没人能证明,而且此事是老头太托大,却被人家反杀。众人再找光头二人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们发现没,那孩子脖子挺长的!” 第十二章 红坊游 段峥嵘平时没心没肺的,但总是在关键时候一语中的。 他这话一出,温楚的脑海里同时浮现了一个身影:矮个子杀手! “嗯,你这么一说,俩个人的脖子都挺怪异,很少见,莫非是哪个长脖子族?”楚江离摸着下巴。 “至少二人有点关系,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温吟一本正经得说道。 “怎么呢?”楚段二人同时问。 “首先这种长脖子这种特征的家族并未记载于书中,大概率不是某个族群,倒像是先天缺陷。其次一开始那孩子说话的口音我就觉得熟悉,现在一想不就是那个矮个子的声音吗?”温吟回答。 二人听完表示认同,大家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邓凰元遇袭当日他们并未露面,不用担心他们报复。当下还是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西江月临护城河而建,楼宇整体以蓝色为主。白天没什么特别,但到了晚上,便会被灯火照的幽兰通明,宛如人间的银河。此时河面上便会漂着一些红色的船坊,内中皆是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三人被这大招牌吸引而来,当即决定下榻于此。虽然是白天,江月楼内还是人头攒动。有独自喝酒的老者,也有三五成群的壮年,二楼有歌舞表演,坐的都是风雅的公子,翩翩的才俊,甚至有道门装扮的客人。 老段和楚江离看着楼内的雕梁画栋,惊奇万分。转了一会,段峥嵘就吵吵着要上二楼看表演。楚江离说他长相不过关,人家不让上。段峥嵘就不上了,决定先把他打一顿再说。温吟哭笑不得,向侍者付了银两,带着二人挑了张空桌子落座。 “什么时候找三叔去?”温吟率先问。 “哦,对!我把这事忘了。他住在哪?”老段拍了一下脑袋。 “我也不知道,上次三叔是在这碰见的我。所以来这碰碰运气。” “但他要是看见我怎么说?”楚江离问道 “没事,看见就看见吧。”温吟似乎是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但又担心着什么。 此时台上一曲完毕,一红衣贵妇上台,对观众说道:“感谢诸位贵客捧场,江月楼荣幸之至。接下来该是银绝姑娘上台,但非常抱歉,银绝身体欠佳,今日无法表演。为表歉意,瑶代她献丑一曲,请各位多担待。”说完拿出一把琵琶,开始弹奏起来。 话刚说完,台下稍微有些骚动,有几桌客人已经起身离开。一曲罢了,台下已无先前那么多人。段峥嵘和楚江离第一次这种地方,只觉得人美琴美,不禁带头鼓起掌来。 妇人微微颔首,谢过宾客,然后端了一杯酒,走到温吟三人跟前,笑着说: “妖王大驾光临,瑶多有怠慢!” 温吟微微一愣,将佩刀藏起,明知故问道:“掌柜的何出此言?” “呵呵,白狐一族掌管万妖林五百余年,这朱月狂骄乃白狐传承的兵器,江湖上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倒是妖王怎知,我是这的老板?” “猜的!”温吟似笑非笑。 “三位前来,是来找玥枭的?” “您知道玥枭?他住哪?”温吟听她这么一说,急忙问道。 “小女子开店,人脉还是有的。这样吧,今天天色渐晚,三位可以现在小店歇息,明日我派人送你们过去便是。”瑶掌柜端起酒杯,先行干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温吟也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瑶让侍者重新给三人安排了上房,夜晚十分,又邀请登船赏月。 话说这三星司乃是江湖名号响亮的杀手组织,除了四教之外,任何人无论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你付得起相应的价格,都会接单。下分三个部,城东典当行----名封不落尘,内部称为鹰巢,以珠宝古董买卖生意为主;城南平民区的地下帮派,是江湖奇人异士的聚集地,被称为血窟;还有就是城西的西江月酒楼,内部称为红坊。三个势力虽同属三星司,暗地里相互联络,对外却各做各的,互不来往,以免出事。 瑶自二十八岁接手西江月以来,已是五年有余,身为三星司年龄最小的二把手,她游刃有余却也心力交瘁。玥枭是第一个加入组织的老员工,是万妖林三杰之一,跟白狐一族素有交情,此刻妖王在此当然是热情款待,最好能套出一点鹰巢玥枭的讯息。 更何况,瑶在西江月这些年,好看的公子哥见过不少,却从未遇到像温吟这样俊雅的男子,不禁让她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妖皇不远千里来此找玥掌柜,可是妖林出了什么事情?”瑶关心道。 “没有,就是来走个亲戚,很久没见了。”温吟回答说。 “哦,只是前几日玥掌柜前来我这喝酒,其间听闻他要离开几天,不知现在回来没有。”瑶知道玥枭已经前往金都送信,现在定然是不在城中。 “是吗,太好了!”温吟轻声说。 “妖王何意?” “没...没什么,如此的话我们见见堂妹玲珑,也是好的。” “哦,那女孩我也见过几次,生的也是俊俏,跟妖王很是般配。”瑶故意打趣。 “掌柜说笑了,听闻你家银绝姑娘是江月楼头牌,可惜未能相见。”温吟脸微微一红,故意岔开话题 “呵呵,银绝虽来西江月不久,但很讨客人欢喜,只是今日有恙在身,正在闺中修养。妖王可以多待几日,待她身子好了再见也不迟啊。” “谢老板美意,下次一定!” 二人独坐一条船闲聊,另一边的段峥嵘和楚江离被安排的旁边的一条船上。 段峥嵘专心得吃着水果点心,楚江离则呆呆得望着温吟的那条船。二人各忙各的,对身侧弹奏和起舞的几名美女丝毫不关注。 “哎,姬姐姐,这俩人怎么好像不是来玩的,难道是...乔装嫖客的杀手?”一个舞女悄悄问另一名艺伎。 “什么杀手!我看分明就是有什么毛病,你看那个傻子,半天了一动不动。”姓姬的美女指了指楚江离回应道。 “杀手不都这样吗?冷漠,安静,孤独....”另一名弹奏的妹子凑过来一脸痴情。 “噫~”众美女皆皱眉。 青石板,窄幽巷,碧水粼粼。楚江离走过北方的大江南北,见过无数的山色湖光,西江月的风光算不上绝代,只是此刻的风景中多了一个人。 那日水中,白狐温吟的一睥,在楚江离脑中挥之不去,往后的几日他一直偷偷注意温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言一行一娉一笑都看得入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男妖怪这样。此刻的温吟映着月光,与瑶侃侃而谈,在楚江离眼中,却像是俩个仙女在星河中对饮,一派造化之境 第十三章 玥玲珑 第二天一早,三人乘车前往城东,来到了一处小山前,山底一个石雕的拱门,上书五个字-----“名封不落尘”。门后有阶梯沿山体蜿蜒而上,往上瞧去,有黑白相间的楼宇依山矗立,与山势错落交接,融为一体。 相比西江月的繁华,这儿显得古朴宁静,几个仆人正在打扫阶梯。三人沿台阶而上,来到一处正门前,段峥嵘迫不及待得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少女。 “玲珑妹子,是我呀!”还没等少女发问,段峥嵘率先说道。眼前这个女孩正是玥枭之女玥玲珑 “你是?”女孩似乎没认出他来,她又看了看身后的温吟,突然惊喜得说:“温吟!是你吗?” 温吟点头,随后指了指老段说:“这是老段,段峥嵘” “啊呀,还真是,你这毛发一没我都认不出了。”玥玲珑笑着说,将众人迎进屋内入座。温吟简单介绍了一下楚江离,又问玥枭可在。玲珑说她爹有要事出门,还未回来。老段和楚江离在旁边一改往日风格,默默地不答话。 “你们来的正好,爹这一走我就得守着这,无聊死了。你们多待几日,等他回来。” “行行行,三叔也是,这么大个山头就这么几个人。”温吟说。 “嗯,现在惹事的少了,买卖的人也不常来,爹就让人都散了,有事再说。”玲珑给众人沏上茶水,接着说:“后天是百花节,今晚正好有烟花游行,我也不开门了,带你们游玩华阳!” 夜晚,华阳城东灯火通明 街上慢慢聚集了人群,摊贩也陆续搭好场地,街道正中留了一条空地,是给待会的舞龙舞狮队的。四人一行随着人流,边走边聊。 “段哥,你咋话少了呢,不像你啊。因为剃毛了?”玲珑跟老段走在前面,她咬着糖葫芦调侃道。 “唉,魔祸接连,百姓罹难,国将不国啊,痛心!”老段手捂胸口,故作严肃的说。 “你别闹了。对了,大伯还好吧,妖林现在如何?”玲珑笑着说道。 段峥嵘本来满心期待见到玥玲珑,但她这几年出落的越来越漂亮,此刻竟有点害羞。此刻她主动问起,老段便恢复了本性,开始滔滔不绝得讲起了万妖林的趣事。 温吟和楚江离走在后面。二人商量着后续的行程,决定还是不等玥枭回来,明日启程。 只是玲珑这边盛情难却,三叔回来知晓后,埋怨起来,也不好。温吟正犹豫不决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于人群之中,经过一个胡同口便不见了。 “光头!”温吟心生疑惑,决定跟上去看看。这边再一瞧,前面的玲珑和老段已经淹没在人海,完全忘了他们俩个人。 “怎么了?”楚江离问道。 “我看见那个光头了,咱俩跟上去看看。” “啊,那老段他们。。。咦,老段,老段!”楚江离发现和老段走散,忙喊道,但人群熙熙攘攘,根本没有回应。 “算了,咱俩去就行。”温吟催促道,再犹豫就跟丢了。 “不行,太危险了!”楚江转头正欲阻拦,一看温吟已经进了胡同 进了胡同,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宅邸前面,光头的气息就在这了。 二人飞到大门顶上,躲在暗处观瞧,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屋子里亮着灯。温吟想飞到屋顶上面细看,楚江离忙拦住它。 “你干啥,对面可是专业的,万一被发现了你能打得过吗?” 温吟想了想,说道:“来都来了,里面应该只有二个人,光头和矮个子。矮个子的气场很弱,应该是有伤在身,问题不大!” “你为啥非要管他们呢?大家各走各的不好吗?”楚江离有点急了。 “这俩人不像好鸟,本王捎带替你们人类除了!”温吟这几年各处打听父亲下落,好奇心极重。杀手行走江湖多了,知道的也多。温吟本想着监听一下,万一有什么有用的讯息,此刻也不多解释,霸气回应道。 楚江离拗不过,只能陪着一起。他将几张符箓攒在手中,以应对意外变故。 卖艺当日,矮个子被偷了一手,元气受损。光头将买来的药剂放到桌子上,说道:“按你说的,都在这了。” “好,不出三日,我便能好!”矮子的声音传来。 “嘿嘿,你得感谢我当日的刀落得不够快,否则你可真就中招了!”光头阴森得笑着说 “哼,幸亏老子反应快,灵魂出窍,寄在你身破咒。否则金线入魂,活了也是半条命。” 温吟和楚江离听到这,恍然大悟,原来当日是矮个子借体施法,反噬了老头! “那老头什么来路?寻仇的?”光头问 “不清楚,也可能是臭道士多管闲事,看我活夜叉好欺负。三星司拿钱办事,敢动我就是打血主的脸,谁有那本事!” “你别忘了,上次失手,血主很不满意!”光头语气阴沉沉的。 “你还不是被那邓凰元所伤,只能夺魂体温养。” “鬼夺魂!”温吟暗叫一声。 “什么是鬼夺魂?”楚江离不解 所谓夺魂,便是阳气弱的人灵魂被施法,或灰飞烟灭,或被吞噬封印,然后由另一个魂魄夺其魂体。此刻不方便细说,温吟示意以后再解释。 “哎,大意了。血主的方寸魂棺炼化到了十九层,阴极化阳,本想试试有多大威能。只可惜烈云宗武学至刚至烈,非凡火所能比。”光头一阵懊恼。 “你寄魂于方棺,邓凰元伤你对其也有影响。否则血主也不会降罪,停了我的生意。” 温吟二人听了个大概,邓凰元属于道宗顶尖的高手,而且地位很高。杀手组织以防万一派了三名绩效不错的业务员前往,三人得知其独自出行,便一路跟随至人迹罕至的小树林下手。这样道门烈云宗难以发现,也不至于迁怒于组织。但楚江离的一张寻灵符成了变数,间接导致行动失败,三人一死二伤,损了组织颜面还得罪了道门。领导一气之下将二人赶了出去。没了工作,二人只能改头换面,暂且卖艺为生。 好巧不巧,云游的道士恰好碰见二人卖艺,可能误以为光头虐待孩童,出手教训,但技不如人被活夜叉取了性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鬼影夺魂的光头和矮个子活夜叉商量之后,来到城东这处空着的宅院,在此养好伤再作打算 第十四章 王,饮败! 屋内,矮个子和被鬼影人附身的光头分析了一波局势,渐渐开始闲扯,温吟看没啥有用的信息,一丝不祥的预感突生,招呼楚江离赶紧撤。二人悄悄出了院子,拐进了胡同,欲返回名封不落尘。 突然,温吟站住,暗叫一声“小心!”紧接着,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得朝二人飞来,避无可避。 温吟抽刀挡下了一击,身后站着那个卖艺的小孩,正是缩骨伪装的活夜叉! “哼,三脚猫功夫,论小偷小摸我是祖宗!” 尖细的嗓音配上小孩脸,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矮个子活夜叉说完也不动作,静静地站那。 温吟也不多说,对方出手阴狠,此刻必然是要生死一战。楚江离见势,拍了俩张金甲符,严阵以待。 活夜叉此刻有伤在身,身法施展不开。但他毕竟是职业杀手,一眼就看出对面水平,心里盘算这如何除掉二人。 温吟率先出手,刀形很快,只见空中红光闪动。活夜叉手持两把匕首,上下舞动,只防不攻。十招有余,双方站定。 突然,一个身影急速从空中落下,砸向温吟。温吟刚刚气力一阵消耗,难以躲闪,挥刀奋力向上一斩。霸道的刀气一下子将来人斩成两半,正是那个光头。 鬼影人自光头身体飞出,来势不减,右手握爪就要抓住温吟喉咙。楚江离本能得抛出一张寻灵符,顿时金光一闪,定住了鬼影。 “原来是你!”鬼影人咬牙切齿得说道。一旁的矮个子也懂了,暗杀邓凰元失败,就是这小子插的手! 局面已是不死不休,温吟也没有停留,举刀刺中鬼影。与此同时,口中默念一阵,刀身燃起蓝色火焰。鬼影人虽寄魂于十九层的魂棺,不惧阳气,但也扛不住温吟的妖元之火焚烧,渐渐地被烧出身形。温吟看有效果,松开朱月狂骄,双手结印,加重力度。 矮个子见状,也顾不得伤势,手持匕首急速冲向温吟。 “铛”矮个子的刀刺破金甲符,没入肉身半寸。但刺中的却是闪身挡在温吟身前的楚江离。活夜叉这一击精准无比,直中心口,就是要取人性命。他本以为全力一刀能透体而过,此刻看着露在外面的刀刃,惊异无比。 “江离!”温吟爆喝一声,双目蓝光乍现,抽刀一下砍向活夜叉脖颈。这边活夜叉还在诧异之中,突感迅捷的一刀已经临身。 人头落地,活夜叉当场毙命。 这边鬼影人也挣脱了符箓禁制,鬼气暴涨,凝于双掌,顺势将温楚二人拍飞。温吟倒地吐了口血,刀落到一旁,另一边楚江离单膝跪地,心口虽中了一刀却不见流血,只是表情十分痛苦。温吟还想起身再战,却见森森鬼气临身,封住其九窍,动弹不得。 “你是万妖林的人,我不杀你,但你朋友的命我收了!”鬼影对着温吟说道,随后漂到楚江离身边,单手掐起,作势就要断喉。 楚江离表情狰狞,胸口隐隐泛着绿光。鬼影人好奇,将其衣服一扯,只见其左胸处隐隐浮现一圈黑色圆形的龙形图案,以心脏为圆心,又分出八条龙形纹饰。伤口在圆心处,只渗出少许的血迹,从伤口能看到内中绿光灿灿,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咦?”鬼影人没见过这种情况,只觉得有一只眼睛透过楚江离的胸口,直视着他。这感觉荒芜冰冷,好像要吞噬一切。鬼影一时竟不敢下手。 “好强!”温吟周身一颤,这感觉如同自己第一次遇见楚江离一般熟悉。它一直以为当时是问天笛的气息,没想到竟然是楚江离自身的。可楚江离偏偏不会武功,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气息? 楚江离背对着温吟,表情还是异常痛苦,温吟看不到他的胸口的图案,只觉得他体内的气息异常霸道,此刻只能放手一搏了!温吟口中默念,朱月狂骄形虽意动,瞬间出现在楚江离右手之中。 “气走三督,力从自然,幻如神聚!”温吟对着楚江离大喊出一招以气御刀的口诀,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先喊了再说。这边楚江离竟然似懂非懂,右手从下而上,冲鬼影辟出一刀。 普通的物理攻击根本伤不了鬼影人,楚江离这一劈穿过鬼影人,却使他感觉要被刀气带走一样,毋得松开抓着楚江离的手。楚江离落地还没站稳,又极快得横式一刀。鬼影身形瞬间消失,躲开了这一击,随后又出现在温吟身后,鬼手掐着它的脖子对楚江离说:“把刀放下!” 话音未落,楚江离便单膝跪地。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支撑不住伤势,晕了过去。 鬼影人松开温吟,阴笑着说:“有意思,此人内力有封魂之能,与主人有大用!” “朋友,我是万妖林白狐温氏,妖皇后人,与名封不落尘之主是旧识。阁下网开一面,我必有重谢!”温吟见大势已去,服软说道。“哈哈哈哈,巧的很,我跟月枭水火不容,我不杀你已是网开一面!”鬼影人大笑几声,丝毫不把温吟和玥枭放在眼里。 “你!放肆!”温吟强忍着內腑的伤势,周身蓝色的妖力暴涨,银色的兽毛逐渐充满全身,面容变化成一只狐狸,双目怒视,兽牙微张。鬼影人从未见过妖族化形,有些惊奇,鬼气瞬间凝聚,不敢轻敌。化成白狐的温吟速度极快,连续不断的爪击和撕咬让鬼影人难以招架,但很难伤其实质。同时,自身伤痛也随着不断的攻击而越来越严重,温吟一击腾空,电光火石之间决定速战速决。 下一秒,朱月狂骄出现在其兽口之中,猩红的妖刀蓝焰流转,正是温吟的妖元之力。瞬间,白狐急速冲向鬼影人,想要给其致命一击。 看出其意图的鬼影人,身形也很快的移动,然而带刀白狐双眼追踪着他的轨迹,眼看就要一刀砍中。突然鬼影人身形站定,向白狐扔出一物,正是昏迷的楚江离! 他算计周全,温吟这砍向楚江离的一刀,避无可避。 然而,一道蓝光闪过,白狐瞬间化成人形,温吟右手握住砍向楚江离的刀,一个转身,左手接住楚江离。鬼影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温吟右手的刀,顺势袭来,带着熊熊燃烧的妖元之力。 一刀,鬼影人灰飞烟灭! 温吟喘着粗气,内伤之痛突然袭来,它瘫软在地。但此时,却听得身后一个阴森的声音响起。 “好,好,好,不愧是妖皇,这一刀,我半条鬼命没了!”鬼影人似乎也受了重伤,但对比温吟明显好多了。 “竟然是。。。魂外魂?!”温吟说完,一口鲜血吐出,昏了过去。 鬼影人稍作缓解,也不管温吟的死活,带着昏迷的楚江离,离开了! ——————分割线——————— “禀圣督,有.....有华阳城密信!” 金都督君府内,信使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一人面前,递上一封信。 他头戴文王冠,身披金边黑纹的官衣,白发梳的干净利落,抬手接过信件。片刻后,白眉紧锁。此人正是不动皇朝圣督----岁映千江。 身后阴影之中,一男子突然开口道:“事情败露了?!” “恩,冷峻的人三天前已经带着情报动身,此刻应该快到城郊了!”圣督面色凝重。 “我去吧!”男子冷声说完,消失在阴影中 “六眼、碎骨,往北郊协助他,务必取回信件!”圣督吩咐下去,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第十五章 老狐狸 “江离!”温吟喊着从床上坐起来,旁边玥玲珑和段峥嵘急忙围上来。 “快救人!楚江离被抓走了!” “温吟你慢点说,发生什么事了?”玥玲珑安慰道。 温吟将昨晚发生的事对二人说明,又问自己怎么会在这? “昨晚走散后,你们许久未归,玲珑便召集了不落尘的侍从,在城东搜寻。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对了,还有那个卖艺小孩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避免麻烦玲珑已经吩咐处理了。”段峥嵘阴着脸说道。 “那小孩就是矮个子,昨晚和鬼影人一起跟我们交手了,楚江离被鬼影带走了”温吟说 “你再描述一下袭击你们的人长什么样。”玥玲珑问它 “一个用短刀的矮子,嗓音尖细,好像叫活夜叉;还有一个修鬼道的魂魄,有自主意识,应该是被人炼化的。对了,他提过一个叫方寸魂棺的东西。” “有意识的鬼魂?你确定?”玥玲珑似乎对活夜叉不熟 “恩,你认识?”温吟看着她问 血窟和不落尘的关系对外是保密的,但玥玲珑是少主,自然了解内中情况。她听完温吟所说,心里已经确定鬼影人跟血窟慈不闻有关。 “这件事交给我吧,温吟你先安心养伤。”玥玲珑决定立刻动身,对二人也没办法明说。 “玲珑,你认识那人?可有把握?”段峥嵘看她一个女子,有点担心。 “放心吧,我爹的名号还是有的,我估计带楚江离出来问题不大。”玥玲珑说到。 “玲珑,拜托了。”温吟看她似有隐情,也不细问。玥玲珑冲二人一笑,离开了。 “都怪我!要是昨晚我在的话,你们也不会出事!”段峥嵘自责到。 “别说了老段,昨晚是我非要拉着他去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希望玲珑那边有消息!”温吟伤势未愈,低声对段峥嵘说。 “老大,现在有笛子在,咱们找云疏楼也没问题了,有必要让玲珑趟这趟浑水吗?”老段问道。 “咱们万妖林不是薄情寡义之徒,于情于理都该救他,况且楚前辈信中所托,不能不救!玲珑是自家人,以后再慢慢还人情”温吟缓缓说道。 段峥嵘听完,沉默不语。 血窟之内,慈不闻正坐着闭目养神,一边盘着方棺,一边听着面前的鬼影人汇报。 “蠢货,我现在就把你这一魂从魂棺抹了!”慈不闻不等鬼影说完,便怒斥道。 “血主息怒,当日若非此人插手,那邓凰元必死无疑!”鬼影指着还在昏迷的楚江离说道。 “呵呵,你知不知道昨晚不落尘全员出动在找那个妖,我数十个数,姓玥的马上来我这要人懂吗?” “这.......属下鲁莽了!”鬼影跪下谢罪,又接着说:“只是此人内力克制魂魄,属下认为对魂棺应该有所提升!” “给我证明!否则去死!”慈不闻又闭上了眼睛 鬼影人起身来到楚江离身边,扯下他身上的纱布,心口的皮肉伤已经结痂,那龙形图案和绿光也不再显现。鬼影人一时不知所措,想了想拿出一把匕首,将他心口的血痂揭了下来。 楚江离吃疼,一下子醒了过来。伤口慢慢渗出鲜血,却还是不见先前的图案和绿光。鬼影人还要再刺一刀,楚江离本能地一闪,躲开后施展轻功朝门外飞去。 “反应挺快!”慈不闻睁眼,手中方棺一动,楚江离只感觉四周气压逐渐凝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困住,动弹不得。 “血主,只许将刀刺入其胸口,便可证明属下所言非虚!”鬼影说着,朝楚江离飘去 慈不闻坐着没有动作,算是默许了。 “慢着!”楚江离大叫着说:“血主大人,听我一言再杀我,如何?” “恩,说来听听。”慈不闻慢条斯理地一摆手,楚江离周身压力骤然消失,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冲鬼影说道:“请问为何要杀我?” 鬼影人并非要杀他,只是为了重现当日的情形。但此刻他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到:“第一,你内力克灵体,有助于修炼鬼道,其二,你妨碍我等杀邓凰元,难道不该死吗?!” “呵呵,第一,你说我内力克灵体,那么昨天我和妖王联手,却是被你一个鬼魂全灭?”楚江离故意没说活夜叉的事。鬼影听完就要辩解,楚江离立马又说:“此事也好佐证,有劳血主大人探我灵息。” 说完,他径直走到慈不闻跟前,伸出了右手。慈不闻伸出手指,搭在楚江离手腕,平静如水,没有丝毫内息流动,这种脉象就是不修行的普通人之脉。慈不闻一瞪鬼影,就要发作。 “主人,这小子内力奇特,必须用刀刺其胸口才会有反应!”鬼影也不管猜的对不对,只能这么说。 “第二,你说我妨碍你杀邓凰元,请问我一个普通人是如何妨碍你的?” “主人,这小子还是个用符的高手,当日我正要偷袭得手,他的封鬼符破空而入,封住我动作,暴露了我的行踪,这才被邓凰元反杀!”鬼影不知当日封住他的是楚江离改良过的寻灵符,只觉得跟封鬼符极为相似。 “那这就更奇怪了,众所周知,封鬼符的施符者必须左手掐决,右手以探虚手拍到鬼魂身上才能封住鬼体。你所说封鬼符破空飞入,根本就是撒谎!” “恩,千里飞符即使成功,施者也需以内力催动!”慈不闻插了一句 “主人,你要相信我啊,当日情形确实如此。不信您可以问....”鬼影一愣,当日的俩个同伴都死了啊,死无对证?! “血主大人,昨日我与妖王确实有听到他和另外一个矮个子交谈,二人似是对大人遣散他们怀恨在心,要伺机报复。可惜我俩偷听被他们发现,这才要被杀人灭口。鄙人命不足惜,但与妖族也有交好,血主若听信其所说,取我性命,便是一种了他的奸计!”楚江离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通,鬼影听的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就要冲过来杀他。 只是还未近身便化为灰烬散去。 楚江离看着慈不闻手上的魂棺又在转动,跪谢到:“谢血主救命之恩!” “呵,你叫什么名字?”慈不闻问到 “姓楚,名江离。” “今天我可以为你亲手杀了我一员干将,你怎么报答我?” “血主恩情,楚江离没齿难忘,只是这鬼影人阴险狡诈,死不足惜!” “哼,你想唬我还嫩点。不过看你轻功还不错,给我当个跑腿的吧!” “血主开玩笑了,我非修道之人您刚都探过了!” “怎么,你不愿意?”慈不闻眉头一皱,淡淡地说:“我这地,一般人想进还进不来。不过你既然不想留下,我也不能轻易放了你,这样吧,你就进我这方寸魂棺,喂我的鬼将好了。” 楚江离一看慈不闻变了脸,正欲辩解。却见一名手下进来禀报道:“血主,玥玲珑来了!” “让她进来吧,带这位朋友下去喝茶!”慈不闻安排完,几个手下将楚江离押了下去。又一会,玥玲珑翩然进了来,施礼道:“晚辈拜见血主大人!” “哈哈,大侄女怎么来啦?”慈不闻笑着说。 玥玲珑让身后俩个侍从将携带的两个箱子放在一边,接着说:“这是不落尘刚收的几枚封灵石,知道您喜欢的很,特地给您送来了!” “好好好,有心了玲珑,比你爹强多了!”封灵石,世间少有的石料,能困灵体,封魂魄,对慈不闻修鬼道有大用。 “血主平日也对玲珑多有照顾,孝敬您是应该的。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慈不闻明知故问 “我有一个朋友,名叫楚江离,被您手下一个鬼将给抓了,不知血主可有听说?” “我的十三鬼将最近都在血窟之中,不曾出门,大侄女你是不是搞错了?” “血主所言极是,只是前些日子您不是遣散了俩名部下,我怕是外人借血窟之名招惹是非,您得给我讨个公道啊!”玥玲珑说着,又掏出一枚夜明珠,递了过去。 “这珠子就不必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俩家话,大侄女开口这事就交给老夫了!”慈不闻也是老狐狸一个,他心想这楚江离跟玥家关系不一般,竟让玥玲珑拿出了压箱底的物件。夜明珠虽好,不如卖玥家个人情。 第十六章 金都变 金都郊外,夜幕初降 三天时限将至,玥枭匆匆前行。以防生变,这一路他都走的偏僻的山林,此时,远处金都的城墙已经印入他眼帘。 空气骤然凝重起来,四周慢慢升起了薄雾,玥枭放缓脚步,迎面却走来一男子。黑发披肩,面容阴沉,一袭黑色束身长衣,与玥枭颇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男子双手各拿一把中长的直刀,杀意凌然。 “三星司玥巢主?”男子低沉地率先发问。 玥枭没有回话,警觉地摸向腰间。 “把那封信留下,饶你一命!”男子狂妄地说道。 玥枭一听,轻蔑一笑,手指一动,两枚飞箭极速飞向男子。男子躲都没躲,身形突然变成一团黑烟,飞箭从烟中直穿而过,下一秒男子又从烟中显现出来,他扫视四周,却不见玥枭的身影。 “一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好身手!”林中又走出一人,一身红色长袍,脸上一半涂着花脸,另一半人脸冷笑着。突然,他一眨眼,双目兀自只剩眼白,猛然瞪向身后树林高处,同时双手飞出俩条铁链,射向所看之处。 玥枭正在此刻猫着腰,还未反应过来,双脚就被俩条铁链锁住。他下身动弹不得,迅速拔出一柄长弓,朝着铁链方向蓄力一击。这一箭势如破竹,花脸男只觉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手上链子一松,双臂交叉想要挡下这一击。 这时黑衣男子出现在花脸男身旁,起手挥出一刀破了玥枭的一击,完事后又迅速朝着玥枭的方向飞去。玥枭脚下一松,刚要逃走,这边黑衣男子的双刀已至。他一个闪身,左肩吃痛,双脚一个踉跄摔到地上。还没起身,只见一个大锤子从半空落下,狠狠砸到他身上。 玥枭被这一锤砸的瘫在地上,周身骨骼似乎要裂开来。旁边一个壮汉收起锤子,右手掐住玥枭的脖子,举到半空,问到:“信在哪?” “碎...骨,六眼,果然是.....圣督的人!”玥枭自顾自的说,没搭理他。碎骨见他认出了自己,右手加重了力道。此时六眼走到玥枭旁边,从他身上摸出了那封“西疆纪要”,说道:“玥巢主,现在归顺圣督,我等可饶你一命!” “呵,圣督....完了!”玥枭刚说完,就被一刀砍中脖颈,身首异处。黑衣男收了刀,对六眼和碎骨说道:“把尸体处理干净。” “是,罗大人!这信....” “避免夜长梦多,我先带回。” 圣督府内,岁映千江正在来回踱步,心里焦躁不安。不多时,黑衣男子推门而入,将信递了过去。岁映千江接过瞧了一瞧信封,安心道:“恩,是我的笔迹。”他正要拆开细瞧,门外下人突然禀报:“圣督,冷峻派人来邀您去月下云端喝茶!” “冷峻,他在金都?”圣督诧异道。 “这冷公子真是精明地很,巢主刚死就找你讨说法来了!你这堂堂圣督,怎么被他呼来唤去?”黑衣男子问道 “之前一起共过事而已,西疆的事被他知道了是个麻烦,后续还得麻烦罗大人您。”岁映千江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罗刹一言九鼎,你把东西搞定什么都好说!”黑衣男罗刹说完,径自走出房门。圣督将信藏入怀中,应邀前往月下云端。 虽然已入夜,金都城内依旧金碧辉煌。月下云端阁内,冷峻已经在此等候多时,随着门外一声“圣督到!”,岁映千江踏步而入,身后跟随几名侍卫站列两旁。 “圣督亲临,冷某有失远迎!”冷峻起身陪罪道。 岁映千江点头示意,沿地上的红毯入到一处房间之内落座。冷峻一招手,舞女翩翩而至,歌舞升平,佳肴一一摆上,美酒相伴。 “冷将军今夜邀我前来,定有要事!”酒过三旬,岁映千江脸色微醺,笑着对冷峻说。 “圣督客气了,冷某已是一届草民。只是此次进京,本来给莫皇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惜在城郊被贼人劫了,又不能空手前往皇朝,特此找圣督出谋划策。”冷峻说的漫不经心,丝毫不把玥枭的死放在心上。 “冷公子向来不喜拍马屁,怎么也会热衷于讨好圣上了。不过你刚说丢的东西,是不是这个?”岁映千江看他有意挑衅,索性将那封信从怀中掏出,笑着问道。 “原来圣督料事如神,皇朝有您在实属大幸!” “冷公子过奖了,这信中内容想必十分重要,吾就代劳交与圣上如何?” “爱卿现在交与吾便可!”说话间,一中年男子大步踏入,身披金色甲胄,英气勃发,正是不动皇朝之主------腾海断江莫雄图。 “莫...莫皇!”圣督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万没想到冷峻竟将莫皇请了过来。此刻信在手中,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冷峻慢慢走了过去,从还在愣神的岁映千江手中接过了那封“西疆纪要”,呈给莫雄图。 “这信封是圣督笔迹,但这内中怎么是一张白纸?二位爱卿这是合伙戏耍吾呀!”莫雄图将信封中的白纸摊开,笑着对二人说道。 “圣上,信在圣督手上,与我何干呢?这欺君之罪我可担不起啊!”冷峻佯装惊恐,表情夸张。 岁映千江心头巨石落地,随即是满心的疑问。冷峻为何要搭上玥枭之命送一封假信?难道真的信还在玥枭身上?或者在罗刹身上?或者,在冷峻身上?他一时没办法想太多,对莫雄图说:“陛下息怒,信是冷公子的人丢的,老臣不过是凑巧捡到。他此举老丞也被蒙在鼓里啊。” “朕手中到是还收到一封信,圣督,你帮吾看看!”莫雄图脸色一变,从怀中又掏出一封没有信封的信扔到圣督脚下。圣督捡起一看,正是自己写的西疆驻兵情况和物资粮草详情,收信人是黄风鸣。 “岁映千江,你私通敌国,致使西疆一战伤亡十万兵马,损失城池两座,万死难抵!来人,通知下面查抄圣督府,岁映千江及其手下一并拿下,押入天牢!”莫雄图怒道。 “臣为官几十年,忠肝义胆,其心可鉴,此信种种,疑点颇多,请圣上明察,勿中了奸人之计!”岁映千江争辩着。 “哦,莫皇,我这倒是还有一名人证!”冷峻说完,门外又进来一人,竟是玥枭! 岁映千江心都凉了,玥枭竟然没死?!莫雄图不想再听他多言,挥挥手示意随从将其押下去。 “冷峻,谢谢!”莫雄图对着冷峻一抱拳 “莫皇言重了,冷某虽不在朝堂,但仍是莫皇的兄弟!” “是兄弟,就回来帮吾!亲卫军的人还是你的旧部!” “是兄弟,才会远离朝政。我的性格你知道的,大哥!”冷峻双眼含光,脸上不再有玩世不恭的笑容。 “好!皇朝大门永远给你开着!”莫雄图不再多言,拍拍冷峻的肩,走了。 “玥枭,我问你,刚才袭击你的那个黑衣人,是魔吗?”冷峻坐到窗户旁,望着升起的明月说道。 “不确定,但其身法很像。您在一旁不是也看见了吗?”玥枭如实回答。 城郊玥枭初遇黑衣男之时,冷峻在城墙之上已经洞察了一切,六眼和碎骨不足为惧,但加上黑衣男,玥枭不一定能应付。在玥枭第一击闪身之时,他已经施展幻术,骗过三人。黑衣男所杀的,不过是一具人偶罢了! 他本以为岁映千江也就是通敌叛国,却不曾料到魔族会出现在他左右。若他与魔族勾结,不仅对皇朝隐患极大,对整个中原武林的安定也是大事! “属下不解的是,主人为何派我送一封假信?”玥枭意思是,信你都给莫雄图了,还让老子白跑一趟。他妖族出身,也是个直性子,话语之中隐隐有一丝不满。 “你遇袭了,说明三星司内部有问题!”冷峻说道。 “这.....那......那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就是看看有没有罢了!”冷峻笑着回他,接着说:“下去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第十七章 符箓剑 玥玲珑离开血窟的第三天,楚江离被送回了名封不落尘。 “这血窟鱼龙混杂,下面杀手也是按武功高低分等级。上至门派长老,下至平民百姓。只要你出得起钱,他们都接单。而且江湖规矩,三星司不涉及恩怨,只是拿钱办事。有寻仇也不敢直接找上血窟,倒是有被杀的亲友找上血窟,出钱再杀回去的案例。”月玲珑对众人说道。 “我擦,那这血窟一来二去的,赚大发了!杀手这行真挣钱!”段峥嵘感叹道。 “那血窟跟三星司,到底什么关系?”温吟问道。 “额,三星司是中原第一大杀手门派,底下组织很多,传闻血窟只是明面上的一个,暗中还有其他不被人熟知的团伙!”玥玲珑刻意隐瞒了自家和西江月红坊跟三星司的关系,这种秘密必然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哦,那他们找上邓凰元,也不足为奇了!”温吟沉思道。 “但烈云宗毕竟属于道宗,只要云疏楼认真起来,三星司可能真的抵挡不住!踏平一个小小的血窟简直易如反掌!”月玲珑说道 “慈不闻甘心冒这么大的风险,金主必然是给了天大的好处,这背后的人实力也不俗啊!”楚江离说道。 “他没为难你吧?”玥玲珑问道 “没有没有,就是那个老变态,三天两头摸我的手,真是恶心!”楚江离抱怨道。 “哼,明明就是他抓的人还不承认,白瞎了咱那些石头了。”段峥嵘抱怨道 “没关系,咱们杀了活夜叉他不也没吱声吗?大家心照不宣,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玥玲珑说道。 “玲珑,这次谢谢你了,”温吟说道。 “说这个就见外了。你们俩个伤刚好,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爹应该也快回来了。” “啊,我没事了。温吟你怎么样?”楚江离一听玥枭要回来,急忙看向温吟。 “额,我也没事了。”温吟想了一会,对玥玲珑说:“玲珑,三叔我们就不等了。这次来就是来看你的。” “对对对,玲珑妹子,等我们办完事情,再来找你”段峥嵘附和着。 “这么着急吗?”月玲珑好奇得问道。 “嗯,江离的师傅有难,实在耽误不得。”温吟含糊着说,这小堂妹如今精明得很,说多了瞒不住她。 “好吧,你们先随我来。”玥玲珑不再细问,带众人来到一间侧房门,内中陈列着各类兵刃,刀剑弓弩,枪棍斧棒各列,长柄的,短柄的,个个纹饰精美,映着寒光。玥玲珑从中取出一个一米多长的一个锦盒,对众人说道:“这是一把符箓剑,据说可以代替符纸,直接在剑身上画符使用。只不过符箓一门会的人很少,所以一直在我们这不曾出手。我看江离精通此道,正好可以拿着防身!” “玥姑娘,血窟的事情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么好意思再收你东西?”楚江离推脱道。 “举手之劳而已,而且这把剑材质并非贵重之物,我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此剑与楚江离确实再合适不过,江湖险恶,有兵器防身总是好的。温吟和老段冲他点点头,示意其收下。 “那我就先谢过玥姑娘。”接过符箓剑再细看,剑身中部平整,呈金黄色,应该是用来画符的。剑刃锋利,敲击有金铁之声。剑柄温润如玉,镶着金色纹饰。楚江离左右观瞧,心里甚是喜欢,将剑背与身后又对月玲珑说:“我虽然不懂兵器,这剑单看外观就非凡品。赠剑之情,莫不敢忘!” 辞别了玥玲珑,三人继续东行。 “后面路途就简单了,沿着路往东北方向,就能到古境千川。”段峥嵘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对二人说道。 “江离,你的伤,真没事吗?”温吟问道。 “啊?”楚江离其实已无大碍,见温吟关心自己,忙佯装受伤的样子,说道:“其实我心口还疼,呕~”。 说完干呕一声,作势就要摔倒。段峥嵘过来给了他一炮,说道:“你别装了,刚才在玲珑那还活蹦乱跳的!” “这叫内伤,你这皮糙肉厚的,肯定没受过!” 。。。 温吟见他还能斗嘴,知道他没什么事。金甲符对兵刃有抵御作用,但效果有限,对法术伤害根本毫无意义。楚江离替温吟挡的一刀,已然致命。再加上鬼影人的一掌,普通人这么短的时间难以恢复。此刻观楚江离,一脸轻松,完全不像初愈的样子。回想起当日他爆发的气场,充盈而澎湃,甚至与邓凰元的气息有一拼。这才贸然催动将朱月狂骄一搏! “楚兄,我们妖族是什么为人,想必你也是有目共睹!当日你舍身救我,也是性情中人。我温吟也不喜欢遮遮掩掩,今天咱们打开天窗说明白的,当然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温吟拉住楚江离,突然说道。 楚江离愣住,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这是要表白吗?难道当日英雄救美,让温吟芳心暗许?也不对啊,他应该是个男孩子啊喂!’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结巴着说道:“什。。。什么事?” “你到底会不会武功?” ———————分割线—————— “哈哈,小南子,你小子可以啊,这6000两花的值啊!” 西江月的豪华包房内,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目不转睛得盯着舞台上的女子,对身边的一个奴才夸奖道。 台上有一女子,一袭白衣,长发披肩,头上发带飘动,正在抚着琵琶。一曲罢了,她款款走到胖子身边,左手端起一杯酒敬他,右手打开一把白色扇子,挡着酒杯一饮而尽! “好啊,久闻银绝姑娘盛名,今日有幸得以一见!”胖子端起酒杯,话都快不会说了。 “郝老板,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旁边的小南子弯着腰,而后扯着身后俩个还在盯着白衣女发愣的奴才,退出了房间。而胖子则是摆了摆手,自始至终双眼就没离开过银绝。 “郝老板一代天骄,富可敌国,小女子才是三生有幸,我再尽您一杯!”银绝看着奴才们离开,端起一杯又敬胖子。 “好好好!”郝老板又喝了一杯。“我在金都也是吃过见过,就没...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为...为了你,今后就....就....就.....” 胖子喝了两杯,竟然倒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一名男子从阴影中悄然现身,正是黑衣男罗刹。 “哥,你没事吧,听说圣督已经死了!”银绝问道。 “快了,莫雄图手腕很硬,除了血窟那边,岁映千江的几个眼线都被策反了!”罗刹沉着脸,接着说道:“不过无所谓,莫雄图和黄苍起现在是不死不休了,咱们的目的达到了!” “圣督一死,刀怎么办?”银绝问道 “西域边城已经派人到华阳城了,到时候要是不给我就杀了他!”罗刹狠狠地说道。 “哥,这几年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做,不如我离开西江月,咱们尽快把事情办完好吗?” “不行,冷峻这人也不简单,你帮我盯着点。而且纯种婴孩不好找,送过去的根本不够用,咱们还得待一段时间!” “但是我怕你太累,圣督死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银绝拉住罗刹的手,劝道。 “好了,别说了,你自己小心点。冷峻这几天可能会整顿三星司,你自己小心点,实在不行就把血窟那边的人卖了。”罗刹决绝得说完,又消失在阴影之中。 “哥,哥。。。。” 第十八章 龙王印 楚江离自幼跟随师傅在一处村子里长大,小时候大家都害怕他,不跟他一起玩。街坊邻居都传他是不祥之兆,会带来厄运,街上碰见都不拿正眼瞧他。 只因他的左胸口出,长了一只骇人的眼睛。 这眼睛呈墨绿色,拳头大小,眼球转动却不受楚江离所控。他问师傅为什么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楚千机只是笑笑,不做回答,没多久便带着他迁到另一处村落。 楚江离性格开朗,很快就和村里的小孩混熟了,但好景不长,有一次大家一块去打猎,遇到狼群袭击。众人与群狼缠斗了几次,渐渐疲惫,只有楚江离尚有余力。他手持木棒挡住了狼群的几次攻击,站在众人前面苦苦支撑。狼群几次偷袭不成,便对楚江离群起而攻。打斗之间他的衣服被撕扯开来,露出了胸口的眼睛。 他身上满是伤口,那眼珠也微微发着绿光,诡异万分。狼群似乎是有所忌惮,竟然纷纷溜了。楚江离虽然救了大家一命,但此后,传言四起。有说他是魔界之子的,有说他是恶鬼附身的。师傅看在眼里,此后便带着他游历山川,隐居各地。 时间推移,楚江离渐渐长大,他心里对眼睛一直很抵触,师傅却又不跟他明说一二。有一次,他忍不住拿刀划了眼睛一道,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他大喜,准备用刀将眼珠挖掉。但刀一刺入,他就没了意识。事后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梦中他来到一处荒芜的地界,周围全是败草和枯木,延绵看不到尽头,阴霾的天上,那个眼睛像月亮一样挂在空中,眼珠子不时地转动。 他想喊却喊不出声,周围死寂一般,让人生出一种绝望之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师傅怀中醒来,那眼睛依然完好如初地在他胸口躺着。 楚江离回忆完自己的经历,朝着篝火中添了些柴火,接着对二妖说道:“算上当日被鬼影人袭击,我已经二次入了那荒凉之境了。我隐约听到了你说‘气走三督’,凭感觉挥了一刀,后面啥事我都不知道了。” 温吟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么说,鬼影忌惮的不是我的刀,而是。。你的眼睛?” “呵,既然如此,上次大家一块洗澡,我怎么没看见你胸口有眼睛?”段峥嵘也问到。 “上次的事情之后,师傅施法将眼睛封在了我体内,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楚江离神色黯然,接着说:“事情就是这样,我真没练过武功!” 段峥嵘看他不像在说谎,想到自己身上的荒古血脉,算是半妖之体,感同身受,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眼睛能救你俩次,定是上天的恩赐。老大,你懂得多,这眼睛什么路数?” 楚江离心里稍安,听段峥嵘这么说,也好奇得看向温吟。 温吟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谣天古卷倒是有记载,像妖林的神木夜心,中原的碎星河,以及上古的三十六峰都出现过类似眼睛的东西,后人称其灵瞳。灵瞳百年难得一遇,多伴生在灵气充盈的地脉山川,奇景瑰宝之上,消失时间也无定数,少则几年,多则百年。” 它看着楚江离,接着说道:“但灵瞳喜静,一般是寄生在有灵性的死物之上。你一没有灵力修为,二是个大活人,灵瞳寄在你身确实奇怪。对了,你师傅那个封印我能看看吗?” 楚江离掀开上衣,露出胸口和左臂,火光之中透着黝黑的颜色,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对温吟说:“你从这打我一拳,” 温吟犹豫了一下,轻轻打了一拳,没啥反应。 “太轻了,稍微用点力没事的!”楚江离微微脸红,竟然有点心跳加速。温吟又出一拳,楚江离身形稍稍后仰,但依然没什么异样。 “你还是。。。再用点力吧”楚江离尴尬得说道。 “你确定?”温吟撇起嘴角坏笑道。一旁的段峥嵘嚷嚷着“我来我来,看我锤死他! “哎哎,停,停。。。”楚江离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还是怕这俩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再伤着自己,索性捡起一根粗木棍,朝着胸口猛地一击。 木棍击打的瞬间,他的胸口里面泛起一阵绿色的光焰,随后沿着八个方向蔓延开来。绿光所到之处缓缓现出龙形,随着绿光微微浮动。片刻之后,光芒渐灭,龙形也随之消失。 二妖都很震惊,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绚丽的术法。楚江离穿好衣服,问道:“怎么样,看出点啥没?” “龙走八方,王行千里,难道是龙王印?”温吟摸着下巴,又道:“古卷中说,龙王印已经失传了上百年,传闻龙帝与凤舞私会,诞有一子,龙形却有双翼,姓名不详。因其身材短小,且性格孤傲,又是异种,便遭到万华天境各族的排挤。但此子天赋异禀,实力和智慧超群,龙帝其余的八个儿子嫉妒心起,都想教训一下他。但单挑的话都打不过,那八条龙便联合起来,用术法将其困住并赶出万华天境,这术法正是龙王印。后来凤舞得知之后,悲愤交加,也离开了万华天,化身为黑凰。” “啊?这么做龙帝就不管管吗?”楚江离问道。 “神的意志,凡人怎可揣摩。何况这只是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段峥嵘说道。 “没想到楚前辈竟然连这种法术都会,属实厉害!”温吟说完,心想,能让楚千机用这么大手笔,莫非这眼睛还不是一般的灵瞳? ——————————分割线—————————— 万仞山,万仞山,峰起穿云高万里,起势龙腾现人间。远处有一老者缓缓朝山下走来,正是邓凰元。 “削壁垂直而上,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琉璃云海的入口了”邓凰元自言自语得说道,环顾四周,却不见上山的路径。他思考一阵,猛地一跃,攀上了峭壁。而后全身内力勃发,双脚借着峭壁直上,宛如在地面行走。 悠然间已过半个时辰,饶是邓凰元内力不俗,此刻也隐隐有些吃力,抬头望去不见山顶尽头,却有一点金光闪耀。邓凰元攀住峭壁稍作停歇,便继续朝着金光走去。 万仞山山顶之上,云气弥漫。一柄金色长剑立于山顶平地之上,剑鞘上刻着一个霸气的龙形图案,盘旋其上,栩栩如生。剑柄是厚实圆润的琉璃状,散发着金光。这把剑,便是传闻中的降世神兵,剑中顶点,龙剑---帝临 猛然间,云气散尽,片刻之后,邓凰元登上了山顶,来到金剑处,作揖后说道:“在下烈云宗门人,有要事相告。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邓宗主客气了。”一人影缓缓走来,身披青灰色的禅衣,黑白的长发随风漂动,面容刚毅,身形魁梧,二目微闭,双手合十。此人面相比邓凰元年轻不少,却被其唤作“前辈”,想来至少已成名百年有余。来人走到邓凰元面前,睁开双目又道:“宗主不远万里来此,有心了!” “事关魔界,岳前辈可否带我见真如?” “苑主已告知有道宗贵客,让吾在此接应。宗主有事告知于我便可,岳为轻代为转告苑主。” “好!”邓凰元想了想,将三余镇所闻如实相告。罢了,又对中年说道:“其实自十年前妖林之变后,云疏楼就怀疑妖族与魔界勾结,在妖林边界设下耳目监视。但一直都没再发生意外,此次魔物出现,也并非妖族之人,而是人类被魔气侵蚀所致,倒是与妖皇的情况相似。” “嗯,据佛国所提供的的信息,万妖林这几年偶有魔物滋生,妖族也一直在加以抵制。若非如此,怕是万妖林周边村镇皆受到波及。”岳为轻说道。 “如此看来,妖族的可疑性不大,莫非是界渊出了问题?” “有可能,需要前往一观,此事道宗不便插手,交给吾便可。” 第十九章 拖油瓶 凡疆地势自西向东呈高低高走势,从华阳城往东,越靠近古境海拔越高。温吟一行一路东行,途经的小镇村庄,逐渐呈现一派秋冬之景。不过妖族人天生不惧寒冷,所以温段二人对气温变化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楚江离衣着单薄,被冻的不轻。 “你说你,也不知道带件厚衣服,真让人头大!”段峥嵘递给他自己的外衣,让他披着点。 “段大哥,以。。以后我再也不。。。不在你的饭里吐。。。吐口水了,你真是个好。。。好妖!”楚江离吸着鼻涕,哆嗦着说道,气的老段抬手就要扒他上衣。二人开始追打,老段脚上功夫不行,三俩下就被楚江离甩开了。 “兄弟们,前。。前面有家客栈,我先。。先进去暖和暖和!”楚江离对着二人喊了一句,率先跑进不远处的一家店里。 “你给我站那,瞎跑什么?”老段吼道。 “没事,前面就是三十六峰入口了,休整一下再进山吧!”温吟拍拍他,说道。 客栈不大,零零散散地放着四张桌子,中间是一个火塘,旁边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人正在喝酒。衣着红白相间,身旁的竹篓里面放着几卷书画,笔墨工具和一把伞,看竹篓像一名云游的书生,喝酒的模样又似一个落魄的贵族。 楚江离顾不得细看他,径直走向柜台,一名女子正在趴着休憩。 “嘿,掌柜的,有吃的东西吗?”他一暖和,声也不结巴了。 女子慢慢抬起头,睡眼惺忪地说:“厨子不在,只有酒和熟肉。” 楚江离发誓,若不是看过温吟长发披散的样子,此刻绝对被这女孩惊艳到了。她肤如凝脂,眼睛水汪汪的,嘴唇温润如玉,说起话来轻柔而明快。 冷艳如玥玲珑也略不及她。 “额…都…都来点吧,我们三个人。”楚江离说完,温段二人也进了屋,挑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 “坐吧,稍等啊。”姑娘说完,起身钻进了后厨。楚江离绕过那个青年,跟随二人落座。不多时,姑娘端出三人的酒食,经过青年的时候还给他放下一瓶酒。 楚江离不会喝酒,讨了碗茶水就着肉大快朵颐。温段二妖各自摆了一个酒碗,段峥嵘端起酒坛满上,一饮而尽。 “啊,不过瘾,还是妖族的酒劲头大!”老段擦擦嘴,说完掏出腰间酒壶,重新倒了一碗。柜台女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偌大的屋子里,坐着一个独自饮酒的男人,一个趴在柜台休憩的女人,还有三个异乡人,显得空落落的。或许是天气原因,这顿饭虽然粗简,三人却吃了很久才渐渐满足。温吟擦了擦嘴,转头看向独饮的青年,一顿饭的功夫,他身边已经空了四五个酒瓶。温吟起身来到火塘边上坐下,递给他一壶酒。 青年不假思索得接过,倒了一碗递给温吟,自己也满上酒碗一饮而尽。温吟趁机问道:“敢问阁下,古境怎么走?” 青年打量了一下温吟,又瞥了一眼老段和楚江离。说道:“妖族人?” 温吟微微吃惊,酒喝了一半竟喝呛了,咳嗽起来。青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别紧张,我也是猜的。凡疆大小各地我都游历过,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凑合。不过你们要是去道宗的话,还是小心点好!” “兄台何出此言!”温吟缓了缓,问道。 “云疏楼捉拿妖皇一事,在古境千川已不是新鲜事,很多人对妖族和魔族的关系表示怀疑。虽然剑尊曾公开指明妖族的清白,但舆论还是分为俩派。一派主张妖族与魔族无关,妖皇是被魔气所感染。另一派主张妖皇一脉跟魔族有关联,妖族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你们三人去古境可能会有危险。” “啪!”温吟这边还没说话,老段起身先摔了个酒碗,怒道:“奶奶的,这是哪个孙子乱嚼舌根子,我先让他脑瓜子清醒清醒!” “哎哎哎,你摔碗干什么,不好买你知道吗?”柜台的姑娘喊道。 “还未请教兄台姓名?”温吟示意老段安静,随后抱拳对青年施礼道。 “萍水相逢,姓名就罢了,近来正是多事之秋,你们去古境究竟为何?”青年笑道。 温吟不动声色得思考了一下,对青年说道:“实不相瞒,我等前往古境,正是为了消除此间的误会。看兄台也是性情中人,可否为我们指个路?” “你是去找妖皇的对不对?”青年突然凑过来说道。 “啊,这”温吟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说起来古境并非什么仙家禁地,凡疆各派除了魔界之人皆可来。但若你是为了找妖皇的话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来这找寻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皆是无功而返,也不差你们三个。”青年一边饮酒一边说道。 “云疏楼这么做,未免有失偏颇了吧。这不是赤裸裸的仗势欺人?生而为妖,就该任你们宰割吗?” 说这话的是楚江离,他拍案而起,有点气不过。 “这话说得,我很赞成!”青年人起身拍手叫好,楚江离本来已经拉开架势准备跟他吵一架,被他这么一闪也是一愣。青年接着说道:“不过可惜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站在顶峰呐喊,所有人才会听得见。弱者的话再好听,也没有意义。” 他转向温吟,继续说道:“所以你想救妖皇只有一条路,就是卧薪尝胆,变得强大,干掉道宗你做王!” “兄台说笑了,这件事即便疑点再多,终归是与魔族牵扯上了关系。我此次来也并不想讨回什么公道,只是想见一见我父亲而已。”温吟淡淡说道。 “哦?原来是万妖林之主,失敬失敬!”青年冲温吟抱拳施礼,说道:“其实也非是有意拦阻妖王,只是妖皇并非在云疏楼之中,即便是古境之人,也并不知晓他究竟被关在何处,你们去了也是白费功夫。” “多谢!”温吟并不想透漏此行有楚千机指点的事情,对青年搪塞道:“这次来还有别的事情,这位兄弟的恩师与云疏楼颇有渊源,但他是第一次来,只知道从此地东行不远便可到古境。” “嗯,你说对了,往东行十里便是古境入口,但那里雾气不散,又常年飘雪,外地人进去便会迷失其中,不可能找得到进山的路,除非......有道宗的人领着。”青年一笑,双手交叉抱臂。 “倘若兄台能领我三人进山,必当重谢!”温吟抱拳道。 “我可没说我是道宗的人哈。而且你和那个大个虽然内力不俗,但带个拖油瓶太难点了吧。他要是体力好还行。” 青年说话丝毫不避讳其他人,楚江离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也是心火一起,就要争辩。突然,客栈门被狠狠地推开,三个粗犷的男子各提着一把大刀大咧咧得进到屋里。 “世道艰辛,人心不古,我们哥几个来这求个财,只劫财不杀人。各位就当看不见了哈,有想出头也可以来试试我们深浅就完了!” 三人一身戾气,柜台的姑娘早已吓傻了。 “圈圈,到我这来!”青年冲她一喊,姑娘便跑着躲到了他身后。 “这就对了,还是这位大哥比较社会。老三,你去柜台搜搜,讲究点,别拿的太干净!”领头的挑了个凳子坐下,对另一人说道。 “怎么个情况?”温吟问道。 “这边气候差,地广人稀。山上的山匪截不到过路的,粮食吃光了便下山打劫,常有的事。”圈圈说道。 “三位,让你那个小兄弟把这三人打跑,我带你们进古境,如何?”青年低声笑着说。 “就这?我一个人足够了!”老段轻蔑得说。 “我知道你行,我就想试试他的身体素质如何,到时候在山雾里掉了队就不好了。”青年喝了一口酒,又道:“你别告诉我他连武功都不会。那样的话我也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把刀给我!”楚江离伸手。温吟凑到他耳边,告诫他别逞强。楚江离看了它一眼,笑着说:“机会难得,放心,相信我!” “放心不了,再说你符箓剑呢?”温吟问 “不会使啊,我还是觉得用刀帅!”楚江离充它眨眨眼 那眼神,澄澈坚毅,温吟鬼使神差,抽出刀递给了他。 第二十章 云雾坡 柜台里翻东西的老三身材比较魁梧,坐着的头领次之。一直没说话的老二是三人中最瘦的,他鹰鼻鼠眼,单手拿刀,一脸的警惕。三人土匪做久了,功夫自然是比平民百姓要强。即便是碰上三流的修者,合力攻之也不无胜算。可惜三人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客栈之内卧虎藏龙。楚江离悄悄接过朱月狂骄,以迅雷之势抽刀砍向离他最近的头领,头领反应过来之际为时已晚,只得向后仰去。 “铛!”兵器相接之声。一旁的老二反应很快,及时抽刀挡住了这一击。但朱月狂骄乃一等一的神兵,老二的刀虽挡下攻势,却也被震的掉落在地。 头领后仰不稳,随着凳子一块摔倒地上。楚江离乘机一个打滚来到他身旁,揪住其领口架住脖子向门外后退,边走边对其余二匪说道:“跟我出来,否则给他收尸!” “老二老三,出来出来!大哥,别冲动!别冲动!”头领被吓的不轻,老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提刀往外冲去。老二刀断了,索性空手跟了出去。 屋外西风萧瑟,寒意逼人。四人僵持了一会,脸都通红通红的。柳圈圈趴着窗户看着外面,青年人则依然坐在火塘边饮酒。温吟和老段站在客栈门边上,以防楚江离出现意外。毕竟他不会武功,但他轻功不错,打不过跑就是了。所以温吟倒是不大担心。 楚江离环顾四周,随后松开了头领,对三人说道:“三打一,来吧,输了滚蛋!”他说话掷地有声,透漏出一股不容置疑。头领揉了揉脖子,感觉在俩个小弟面前有点丢脸,怒气冲冲得把刀一横,喝到:“弄死他!” 一声令下,老三举刀率先冲了上去。楚江离掏出俩张符往身上一拍,顿时身体金光一闪,双臂红光萦绕,他大喝一声,也朝着老三的方向奔去,双刀相接发出一阵清脆的金铁之声。老三看着对面清瘦的男子,一脸不可思议。楚江离也不僵持,迅速抽刀再做进攻,老三不敢大意,只见对方招式越来越快,刀劲却刚猛如初,渐渐的有些吃力。 “咦?”老段眯着眼,对温吟说道:“这小子的刀法,怎么有点像你的捉影决?你教他的?” 温吟没有做声,原本它以为楚江离靠着身法和符箓,勉强可以一战,但此刻这刀法虽刻板生硬,但一招一式都是捉影决的套路。别说楚江离根本不会武功,即便他是习刀之人也不可能会这套妖族的刀法。 思来想去,也只有当日和矮个子活夜叉对阵时自己用过一次,难道他看过一次便能运用至此? 老三这边渐渐吃力,那领头的也出手了。这三人虽是土匪,但也是练家子出身,大大小小的客栈也劫过好几家了,都一次在这碰上茬子。此时二人联手,楚江离顿时腹背受敌,连中两刀。好在有金甲符护体,并无大碍。 温吟见状,连忙用内劲催动朱月狂骄,刀身瞬间妖气暴涨。二人被妖刀击退了几次,虎口生疼,刀上满是齿痕。 “老二,你干啥呢,快上啊!”领头的冲着身后一喊,有点恼怒。此时观战已久的老二缓缓上前,双手轻轻一挥,朱月狂骄顿时恢复了原样。他接着一个拱手作揖,对着楚江离说道:“阁下是妖王的朋友,我等冒犯了,就此告辞!”说罢拉住其余二人就走。 “哎,你什么意思,放开我!”领头的喊叫着挣扎了几下,但老二力道太大,挣脱不得,被拖着向后退去。老三则很识趣,三人慢慢地消失在风中。 楚江离松了一口气,此刻伤痛袭来,瘫坐在地上。温吟和老段赶紧过去扶起了他。 “哈哈,没想到这位小哥竟会符箓之法,在下刚才失礼了。”青年走出了屋外,手里还提着半瓶酒。 温吟和老段没有说话,楚江离被温吟踉跄得扶起来,疲惫得说:“实不相瞒,在下师从楚千机,此次前来是遵循师命,观阁下风貌也是正道修者,还望出手指点进山之途!” “你说的是千机一卦?可有信物?”青年瞬间酒醒了。温吟拿出问天笛,冲他晃了晃。 “如此,便没错了。贤师有命,不可耽误!”青年一脸严肃,转身又对女掌柜说道:“圈圈,我不能在这陪你了,你哥哥预计还有俩天回来,你留在此地等他便可。今天一战,那帮山匪定不敢再来,我会在此地周围布下阵法,以防万一!” “邓大哥,你真的要走吗,我跟你们一起。”圈圈一脸渴求状。 “不行,听话,正事要紧!” “那万一他们再来怎么办?” 青年想了想,对她说道:“不会的,那帮人显然有所忌惮,所以才会离开。即便再来,也难破我阵法。” “算了,不如我留在此地,以防生变!”段峥嵘说道。 深山僻境,留一个女子在此确实有事妥帖,但距离楚千机失踪已有月余,此事不可再拖。四人之中,也只有段峥嵘能置身事外,留下来保护圈圈。 温吟,楚江离比较赞同,青年先行将阵法布下,而后对老段说道:“那圈圈就交给你了,如若她有不测,我定不饶你!” “呵呵,他俩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也定唯你是问!”老段瞪着青年说道。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休整一晚,明日上路吧。。。” 一夜无话。 凡疆东部,有一奇怪之境。此地四季迷雾不化,寻常人进入根本难辨方位,只有古境道宗弟子可依秘法寻得出路。温吟三人东行了几里,便来到此处,只见面前杂乱得竖着几个“禁止入内”之类的牌子,头顶一个大牌坊,写着“云雾坡”三个字。 “从此进入之后,你们只能看到一片白色,温度也会很低,你们二人定要跟住我,一旦走散会很麻烦!”青年对二人嘱咐了几句,而后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红色的麻雀,其脚上绑着一只小铃铛。他将麻雀放飞,而后带着温楚二人进入雾中。 二人一进入,便感觉一阵雾气袭面而来,呼吸有点困难,虽然相距几尺,却感觉同伴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好一会才适应了这种感觉。 红色的麻雀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微弱的铃铛声隐隐约约传来。循着声响,三人在迷雾中慢慢前行。 “邓大哥,你可是烈云宗弟子?”温吟问道。 “是,妖王好眼力!,烈云宗邓青阳,这位小哥师承贤师,按辈分还要比我高一些,不知尊姓大名?”青年问道 “楚江离见过邓大哥。” “邓大哥,烈云宗宗主可是你师傅?”温吟问道 “嗯,也是我爹” “原来如此,不知他西去有何要事?” “西去?这我倒不知,我爹性格孤傲果断,只跟我说有要事需要出门一遭。”邓青阳说道。 “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邓宗主正在被三星司追杀!”温吟也不绕弯子了,严肃地说道。 “哦。。。。对面没事吧?”邓青云顿了顿说道。 温楚二人一阵冷汗,本来还想好意提醒,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在意。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邓青阳可能感觉有些尴尬,又笑着说道:“感谢二位兄弟提醒,三星司也是一等一的组织,等这事完了务必得上门一趟!” 温楚感觉这话更有装逼的成分,三人之间顿时更尴尬了。 “邓大哥,外人入此地只能被这雾气所困,最终身死是吗?”楚江离问道。 “不,云雾坡作为古境千川的必经之路,难免会有人硬闯一二,闯得过的,万分之一而已。道门还派专人每天在此地巡逻,以防误入之人陷于此。不过即便如此,死于此地之人也不在少数。” “就没有别的入古境的通道了吗?这样未免残忍了些。”楚江离感叹 “没了,关于云雾坡道宗已经做了很多预防外人进入的事宜,但效果甚微。想要叫醒装睡的人,太难了。。。” 三人闲聊着走了许久,渐渐地,众人都察觉出一丝怪异的氛围。 “邓大哥,你有没有感觉,这个雾气越来越浓了!” 第二十一章 齐云山 温吟只觉得眼前越来越白,雾气仿佛要凝出水来,身边二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与此同时,红雀铃铛的声音也渐渐微弱。 “怪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邓青阳诧异非常,告诫众人相互牵起手,不要走散。 “这雾气是什么来历,怎么似乎像是有生命一般呢?”楚江离问道。 “古境千川地底的灵脉孕育了千年,云雾坡虽然在古境外围,灵气较弱。但这里湿气较重,地脉灵气外溢至此形成经久不散的白雾。”邓青阳顿了顿,忽然嘀咕到:“莫非我们身上有堪比灵脉的东西,让这些雾气凝聚了起来?” “问天笛!一定是问天笛!此物是贤师的贴身之物,必非凡品!”他恍然大悟。 然而温吟和楚江离都明白过来,这堪比灵脉的东西,可能并不是问天笛,而是楚江离身上的诡眼。 “邓大哥,其实吸引这些雾气的,是我身上的。。。”楚江离刚要说话,温吟突然插嘴说道:“是是是,就是他身上的笛子,邓大哥,这笛子是楚前辈特地交给我们的,若真是它的原因,不如。。。不如让江离吹一曲试试。” “嗯,也只能这样了。”邓青阳并未起疑,淡淡地说道。楚江离从温吟身上接过笛子,想了想,吹了一首《凄风山行》。这首曲子楚千机自幼便教于他,是他吹得最好的一首。 笛声响起,旋律轻柔,绵延回响,不绝如缕,四周云雾似是突然定住一般,不再流动。 “看来有效果,继续。”温吟欣喜得催促道。 楚江离也不敢停顿,继续吹奏,笛音缓缓扬起,在白茫茫的空间之中似乎形成了一幅灵动的画卷。白色的雾气随着音律四处飘散,三人的视线也有所缓和,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之前消失的红雀也循着笛声回来了。 邓青阳示意楚江离不要停,又冲着空中吹了几声口哨,红雀飞了几圈又消失在雾气之中。悠扬的笛声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周围烟云袅袅,如梦如幻。温吟听得有些痴迷,仿佛忘却了周遭险境,只觉得行走在仙境之中。 不多时,三人便走出了云雾谷,眼前是一片豁然之境。这里不比云雾之外的萧瑟景象,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大大小小的山川绵延开来,最高的三十五座山峰,拔地而起,挺拔威严。每一座便代表一个道宗门派。 “古境不是有三十六峰,怎么只有三十五座?”楚江离疑到。 邓青阳右手朝正东方向的云中一指,只见远处的空中隐隐约约有一座高山的轮廓耸入云霄,如海市蜃楼一般。 “那一定就是齐云山了。”温吟道 “不错,齐云山看似如幻境,实际上却是真实存在的,只有各派长老级别的人物才知道入山之法,当然也有几个小辈有幸懂得此道,比如我。”邓青阳微笑着调侃道。 “哇~真厉害!”温楚二人苦笑着点头称赞,心里暗想这家伙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装逼啊。 去往齐云山的路要走将近一天的时间,越靠近这座幻山,它的轮廓越清晰。傍晚的时候,三人终于到了。 巨大的弯月将天空映照成淡蓝色,稀疏的云层之中,一座巨大的山脉在月下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让人震惊的是,齐云山竟是悬浮在空中的! 整个山势呈倒三角状,紫色的山体在空中像锥子一样直插而下,而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空谷。锥子上面的部分相对平缓,隐约能看到几座楼宇伫立在上面。锥子下面怪石嶙峋,几条水流自山体流下,宛若天河。 这座仙山像与世隔绝一样悬在空中,像空岛一样,看起来除了飞上去别无其他进山之路。山锥的四个方向,分别拉出了四条巨大的铁链,连接到山谷的边缘。楚江离这些年也去过不少名山大川,但这气势恢宏的氛围让他不禁都看呆了。 温吟也略微有些震惊,不禁问起齐云山浮空的缘由。 “这,我也不甚清楚,可能跟古境的地脉灵气有关,据说那空谷之中,深不见底,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邓青阳顿了顿,接着说道: “凡疆地大物博,奇景无数,齐云山不过其中一隅,有机会带你们多去旅旅游,看一看别的风景。” 温吟没有接话,它眉头微蹙,只感觉谷中的灵力充盈,跟它平生所见的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如此甚好,那我们现在要怎么进山?这个距离太远,轻功的话肯定是不行的!”楚江离问道 “呐”邓青阳笑着指了指四条铁链说道:“选一条吧。” 温楚二人顿时明白了,这是要让他们爬铁链! “这铁链也有千年的历史了,坚固的很,你们放心”邓青阳又开起了玩笑。温吟自幼爬树爬惯了,到是无所谓,只是楚江离此刻有些犹豫道: “这个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下面万丈深渊,万一手一滑。。。有点。。。危险吧!嘿嘿,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原路返回,然后坏事做尽,把自己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云疏楼自然会找上你。”邓青阳摊手道。 “邓大哥,时间紧迫,你就别跟他开玩笑了,这链子,我们能爬!”温吟打断二人说道。楚江离听完将它拉倒一旁,说:“别闹了,我恐高!”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飞檐走壁不是挺厉害吗?”温吟微怒。 “那不一样啊,姐姐。”楚江离带着哭腔说道。 “谁是你姐姐,你。。你舌头是不是痒了?”温吟双眼上下打量着他,像是被看穿一般,而后把头转向一旁,说道:“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这,此刻有贵人相助,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别挑三拣四的了。” “真要爬啊?” “对,别忘了你师父现在下落不明,不爬你还是人吗?”温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唉,造孽啊,老头,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你敢戏弄我跟你没完!”楚江离仰天长叹。 “怎么样?商量好了吗?上不上车?”邓氏疑问三连。 “上上上!开车!” 第二十二章 慕长情 三人选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条铁链,为给他们二人做个示范,邓青阳率先飞身而上。 “咱们也走吧!”温吟催促了一声,跟了上去,但它走了一会却未听见身后有楚江离的动静,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这小子,临阵脱逃!”温吟心生埋怨,再仔细一瞧,楚江离正在铁链上几步远之处,抱着链子慢慢爬。 “喂,你这样爬要爬到什么时候?”温吟冲他喊道。 此刻楚江离正抱着铁链缓缓移动,双眼紧闭,哪里还顾得上回话。他爬了几步突然摸到一双脚,好奇得抬头一瞧,温吟正站在面前抱着双臂看着他。 “你干嘛呢?”温吟问 “咳咳,这样我觉得安全一些。”楚江离尴尬道。 “起来,我带着你!” 楚江离看着温吟俯视的面容,没办法只能慢慢起身,双手左摇右摆保持平衡。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人牵住,这双手细腻温润,不禁让他有些失神。 温吟牵住了他,说道:“我牵着你,不会掉下去的,只要不向下看就跟平地行走是一样的。”楚江离呆呆地点点头,就这样被温吟牵着上路了。看着眼前这个背影,白衣飘荡,长发纷飞,一双玉手柔弱无骨,他不禁又想起当日那个出水芙蓉的狐狸精。 “真可怕,我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但是。。。”楚江离一脸的痴汉状,内心开始胡思乱想,哪里还记得身下是万丈深渊。 “但是,这手也太软了吧!” 邓青阳自顾自地飞奔,率先抵达了铁链尽头,回头不见二人身影,便在一旁打坐等待。不多时,温吟拉着楚江离,也赶到了。 “终于来了,铁链只是第一道险关,再来,便是要沿着峭壁爬到山顶!”邓青阳起身说道。 “啊?我看旁边有河水流出,咱们走水路行吗?”楚江离问道。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游泳。”邓青阳认真地回到。 “哎,游泳很好学的,咱们先下水,我一教你就能。。。哎哎哎,你别开始爬啊,商量商量啊!”楚江离还没说完,邓青阳已经不耐烦地开始沿着山壁开始爬了。 “邓大哥,是不是爬到山顶就到了?”温吟问道。 “对,但是我建议你们不要牵着手,这样爬的话容易掉下去”邓青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二人急忙尴尬的松开各自的手,面红心跳。 不多时,三人终于爬到了山顶,被温吟牵了一路,楚江离对这个高空环境也渐渐适应。只是偶尔向下面的深渊望去时,还是会心生寒意。 “邓大哥,为啥你过铁索,爬山崖都这么快呢,而且呼吸也很均匀。”楚江离喘着粗气问道,内心对其自顾自地行为有些埋怨。 “这,很难吗?”邓青阳反问道。 “额,那个,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咱们这算是擅自闯入道宗之巅吗?”楚江离转移了话题。 “没关系,云疏楼的人我都很熟,咱们从正门进去。” 天剑云疏楼,道宗顶点,伫立在古境之巅,傲视天下。但云疏楼并非只有一楼,而是依附齐云山峰峦叠嶂的山势而建的楼宇群。这些楼阁历史悠久,古朴威仪,在夜空中映着金色的光芒。有些楼甚至建在齐云山中部周遭的一些小型锥形空岛之上,搭配上疏散的云气,简直是神仙之所。 三人沿着长长的阶梯,踏入了云疏楼的大门,进入了一处空旷的院落。 “奇怪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楚江离一脸疑问。 “正常,云疏楼弟子都忙于修行,加上很少有外人来此,巡视的人自然就少了。” 说话间,两名白衣弟子飘落在三人面前,对邓青阳作了个揖道:“青阳君,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不知楼主现在在何处?”邓青阳还礼到。 “楼主和大师兄在云山十二重,有要事相商。” “哦?长情吗?是什么要事?”邓青阳也不避嫌,直接问道。温吟听到“长情”这个名字,却是微微一愣,心想:是他? 两名白衣弟子,看了看身后的温楚二人,其中一人反问道:“这两位朋友也是烈云宗弟子?” “我乃万妖林之主温吟,这位是楚千机的关门弟子楚江离。”温吟率先说道,它原本也没想隐瞒自己妖族的身份。 两名弟子一听是万妖林的人,表情马上变得不太自然,看向邓青阳。那意思就是在问,你堂堂烈云宗门人怎么会跟妖族扯上关系? 邓青阳还是微笑着说道:“温皇是受贤师之命前来,有问天笛为证。如此,还有什么不妥吗?” “啊,没有没有,三位随我师弟前往会客厅,我去通知楼主。” “好,不知楼主和长情是有什么事情要谈,此去贸然打扰没关系吧。” “没什么,应该是大师兄继任之事。”二人知道邓青阳和大师兄自**好,关系非常,也不敢隐瞒。 “那我可要好好恭喜他了!劳烦二位师弟带路吧”邓青阳笑道。 会客厅之内,楚江离品着齐云山特产的乌龙茶,欣赏着厅内的名人字画,好不快活。邓青阳闭目危坐,静听窗外的风声鸟声。温吟双臂环抱这妖刀,呆呆得望着门外,有些出神。 “这么多年,想不到他也是到了当掌门的年岁。” 心绪回到年幼之时,回忆如泉涌般历历在目,思考之间,一人迈着急促的步伐,踏门而入!来人一袭黑衣,边缘之处银边装饰,黑白相间的长发梳在脑后,剑眉微挑,双目灼灼,鼻子下巴棱角分明,腰间一把青铜色的长剑,昭示着剑主人的不屈与执着。 黑衣男子站定在门口,淡淡说道:“果然是你!” “哈哈,当然是我啦,不过也用不着装得如此诧异吧!”邓青阳微笑着上前,要与男子拥抱,走到近前伸开双臂,男子却径直往前,让他抱了个空。 来到温吟面前,男子开口:“温吟,你怎么来了?” “你们认识?”邓青阳和楚江离齐声说道。 “我,不能来吗?”温吟与他四目相对道。 “你来这是为了妖皇,还是为了。。。见我?”男子眼中流转着一种难言的情愫,完全不顾外人。 “别提我爹!我们有楚千机的书信,需要见楼主!”温吟走到一旁,背对着他。 “等一下,我脑子有点乱,谁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邓青阳喊道。 男子整理了一下情绪,义正言辞的说道:“吾,无端枫语慕长情,天剑云疏楼第四代代理掌门,洗耳恭听!” “呵,代理楼主好大的威严,事关重大,非掌门不可说!”温吟拿出问天笛,严辞相对! 空气出奇的安静,邓青阳和楚江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良久,慕长情说道:“能不能让我俩单独待会。” “当然可以,没问题,完全没有,呵呵”邓青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楚江离就往门外走。楚江离不情愿得冲他挤眉弄眼,小声嘀咕到:“搞什么?这人这么吊!我才是主角好吗?” “行啦行啦,你笛子吹得不错,教我两首”二人拉扯着出了门。 慕长情走到温吟身边,说道:“十年,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 “别说的咱俩有多熟一样,我跟你,交情普通!”温吟丝毫不留余地。 “你难道,忘了当初的约定了吗?”慕长情问 “楼主真是会恶人先告状,违反约定的人不正是你吗?” “世事难料,妖皇的事轰动了整个武林,道宗也不得不防!”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耽误你履约了?”温吟转头看向他 “温吟,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当然理解,你不过是觉得怎能为了儿时一句玩笑话,耽误自己的一片前途。父皇之事又如何,我还不是来了?我若不来,你可会想着去找我?!” 慕长情还想解释,温吟却摆摆手打断他。“此次我只想找寻父皇下落,带他回家,仅此而已。” “妖皇不在云疏楼之中,他被剑尊带走了!”慕说 “那剑尊在哪?”温说 “剑尊所在,又是我等能揣测到的?”慕说 “那我要见楼主!”温说 “不可能”慕说 “怎么,你连贤师之命都要违抗吗?”温说 “唉,三日之后便是掌门传位仪式,到时候你自会见到!”慕长情说完,头也不回得往外走。他一拉门,却将门外偷听的邓楚二人摔了个狗吃屎。 “青阳,楚兄,待客不周是慕某的错,但此刻我有要事处理,这个中缘由你们若感兴趣可以去问温吟,今晚你们就在云疏楼歇息,咱们三日后再见” 二人望着慕长情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温吟。 “别问,我不想说!” 第二十三章 魔头现 本来以为到了云疏楼,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没想到温吟和慕长情另有一番恩怨。现在又碰上云疏楼掌门传位的百年大事,楚江离不得不再等几天,反正三个月都走了,不差这三天。 另一边温吟也心乱如麻,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对慕长情的恨早已消磨殆尽,但一见面,还是忍不住把这么多年的怨气全都撒出去。此刻静下心来,竟然有些许的失落。 邓青阳在云疏楼混吃混喝惯了,也不急着回家看看,就在此陪着二人游玩,话说这齐云山虽然不大,奇景异事却甚多,游山玩水之间,众人心中的不快稍有缓解。 慕长情一直不见踪影,可能是忙于传位大会的事情。直到大会的前一天晚上,温吟在云疏楼闲逛,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一处僻境的院落,院中长着一颗巨大的蜿蜒而上的枫树,金黄的树叶颇为熟悉。 “这树怎么跟落木金川的这么像?”温吟疑惑间抬头看了看庭院的牌匾。 “落枫庭,不会是他的住所吧?”想到这,温吟转身就要走。 “都到这了,不进来坐坐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温吟停下离开的脚步。 “楼主明日还有要事,就不叨扰了”温吟说完,却见一个身影悄然来到面前,挽起它的右手,径直向落枫庭内走去。 “这几日准备的差不多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眼前这颗树,难道不眼熟吗?”慕长情问道。 “这是,万妖林的枫树。”温吟说道。 “是啊,当年我顺手牵羊的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之木了!”慕长情感慨颇多,又拉着温吟向庭内走去,只见里面到处都是各色各异的花草,细看之下,竟也不乏妖林的植物。 “万妖林与齐云山气候不同,很多草木在此无法生长。好歹还有这些植物能适应两地的环境。” “这也是你当年带来的?”温吟问。 “是啊,我已经养了十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你看到。” 温吟默不作声,慕长情又带她进入书房内,屋中摆设张弛有序,古色古香,周遭墙上挂满了温吟儿时的画像。 “这。。是你画的?”温吟惊异道。 “不是我,还有谁呢?”慕长情深情得望着它。“温吟,我一直都没忘记你。” “可是这又如何呢,你我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温吟黯然道。 “事在人为,龙帝和黑凰都可以结合,你我为什么不可以。而且喜欢这件事情,流入了血液,刻入了骨髓,怎么能变?” “长情,切不可辱没九神之名,你是未来的道宗之主,一言一行怎可胡来?”温吟打断他说道。 “我做掌门,就是为了能出山见你!” “你别忘了,围杀父皇的最后一剑,是你刺的!”温吟再也忍不住,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我都看见了,我没法忘!” “温吟,我。。。” “我走了,后会有。。。”温吟强忍着眼泪就要道别,却忽然看到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熟悉的扇面图案。 不错,就是长发男胸口的那个图案。温吟神经开始绷紧,九窍灵气贯通,隐隐间竟察觉到一丝微弱的魔息从扇中发出。 “这扇子,哪来的?”温吟紧张地问到。 “怎么,你喜欢?”慕长情见她楞在原地,狐疑得问道。 “哪来的?”温吟又大声得问了一遍。 “这是。。我的啊,我从。。。”话音未落,只见一把红色的刀破空而来,慕长情毫无防备,左肩被莫名砍了一刀,纵横的刀气将屋内的画像粉碎了大半。 “你,做什么?”慕长情吃惊地发问,他不明白这一瞬之间究竟发生何事。 “这扇子与魔族有关,慕长情,你到底是什么人?”温吟理智尽失,拔刀相向。 “你说什么?”慕长情惊异万分,“你所言,当真!?” “慕长情,你万没想到,三余镇的魔物临死前会将你的所作所为相告吧。你,就是魔界的内鬼!”温吟努力忘掉眼前人的过往,言语相逼定要其漏出破绽。 “不是这样的,温吟,你听我解释。”慕长情极力辩解,此时,几名弟子循着争吵打斗之声前来。 “掌门,发生何事!”为首的弟子问道。 “可笑,堂堂云疏楼之主,竟然是个魔头!”温吟讥讽道 “你胡说什么!”其余弟子说话间就要动手,慕长情拦住他们,说道:“温吟,这是个误会,明日之后我单独跟你解释!” “原来你的目标是这个,当上云疏楼之主,让道宗为魔族所用!所以当年父皇入魔,也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温吟想通了一切,又道:“慕长情,你骗的我好苦!此事若不现在说清楚,过了后天哪还有机会?” 此时又有许多弟子前来围观,邓青阳和楚江离闻讯前来,众人熙熙攘攘地议论着妖族之皇大半夜发疯,竟然说大师兄是魔界之人。等详细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楚江离果断跟温吟站边。 “各位同修兄弟,我乃道宗贤师的亲传弟子,你们若不信妖皇所言,便由我解释给你们听。这扇子的纹饰来自魔族,每一个三余镇村民都是证人,不信的话大可去问。” “楚兄,我了解长情的为人,此间绝对有误会。”邓青阳上前劝到,而后又对慕长情说道:“目前这个情形,这扇子来自何处,你说清楚不就是了。” “我,不能说,但是。。。你们要相信我!” “长情,事已至此,你还想隐瞒什么?”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而后,两名白发老者缓缓前来,众弟子自动退散两边,让出一条通道。 这二人,一者鹤发童颜,头上金色华冠,身披金色龙纹长袍,手中浮尘入怀,面容威仪。一者头戴紫金冠,身披紫金袍,一柄长剑握于身侧,双眼微闭站在前者身后。 “参见楼主,参见江长老!”众人皆说道。金袍老者事宜众人免礼,而后来到温吟面前,说道:“吾,掀涛手龙烟,失礼了。” “龙烟前辈,江长老,晚辈万妖林温吟。咱们十多年前见过的。”温吟恭敬地还礼,龙烟和紫袍道人微微颔首。 “事情原委,我二人已知一二,但妖皇仅凭一把折扇就下结论,未免太草率了!” “温吟所言是真是假,你应该一清二楚,云疏楼不是曾派人在三余镇查探吗?”楚江离突然说道。 龙烟听他说完,右手猛然发力,扇子隔空飞入其手中。他展开观瞧,而后闭目,叹声道:“确实如探寻的弟子口中魔物的文身一样!”众弟子闻言,皆是窃窃私语。 “我相信楼主会有公正的判断,此事就由您定夺!”温吟说道。 “好,长情,这扇子来由,说出来吧!” 龙烟语气透着一丝的不可违逆,只是身后的紫袍道人身子微微一颤。 慕长情自始至终观察着江长老,此刻这一动作被他察觉,慕长情似乎是下了个不得已的决定,说道:“这扇子,就是我的!” “你说什么?”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龙烟似乎也没料到。慕长情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先冲龙烟发了三掌,龙烟仓促抵挡间,后退了几步。慕长情乘机掐住紫袍道人的脖子,威胁到:“别跟过来!”说完,挟持着人质飞身逃走了! 第二十四章 忆往事 慕长情带着紫袍道人一路飞奔,这位云疏楼长老也不反抗,任由其挟持。二人来到一处偏僻的空岛之上,紫袍道人内劲突发,一掌击在慕长情胸口处。二人即刻分离,飞落到两边站定。 “吾徒功夫真是日渐精进,连师父都敢挟持了!”紫袍道人说道。 “这扇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长情悲愤道。 “你在说什么?”紫袍道人闭眼侧身 “这扇子是我捡的,却是你丢的,就在万妖林!”慕长情怒喝一声。 紫袍道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是你?你是不是也像我今天这样,有不得已的苦衷?”慕长情见他承认,突然感到气空力尽,声音都颤抖了。 “吾徒长情,你方才只要咬定扇子是你捡的,也不至于到此地步了!”紫袍道人似是有所埋怨。 “我长这么大,就去过两个地方,万妖林落木金川,齐云山云疏楼,你要我说是捡的,好,楼主要是追查起来,不是查到你身,就是牵扯上妖林,你要我如何选?”慕长情直言相对。 “小小妖林,本身就不太干净,你为何如此在意,莫不是对那妖人动了感情?”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与魔族勾结,是中原的隐忧!”慕长情拔出秋凝剑,继续说道:“倘若你没有合理的理由,吾今天就要大义灭亲!” “呵,你以为,你真打的过我吗?” 紫袍道人抽出古御剑,没有片刻犹豫。他三两步冲到慕长情眼前,一出手便是道门至高剑式。慕长情手执秋凝,只守不攻,凌厉的剑式中,他左躲右闪,不得已横式一招,荡开来敌。 紫袍道人后退几步,顺势剑意一凝,三道至极的紫色剑气急速发出,直逼慕长情面门!慕长情反应极快,身形快速移动,即使这样,左肩还是被剑气划出一道血痕。 “吾劝你释出全力,追兵马上就要到了!”紫袍道人乘胜追击,提剑再攻。慕长情不得已,手握剑柄立于胸前,左手食指在剑身上一划。 “秋染半山!”慕长情决定速战速决,负伤之躯尽全力使出名式,瞬间,橘黄色的剑气自剑身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在夜空中映照出一片霞光。紫袍道人见状,不敢怠慢,内力流转周身百骸,急速得刺出一剑,是要在漫天剑光落下之前,进行致命一击。 突然,漫天剑气瞬间消失,下一刻竟然凝于慕长情双掌,面对紫袍道人近前的一剑,慕长情瞅准时机,右手携万钧之力,将对方的剑身接住了! 紧接着,他左手极快的一掌,近距离击在紫袍道人胸口。这一击蕴含了之前大半的剑气,江行谒抵挡不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慕长情举起秋凝剑,指着紫袍道人脖颈,说道:“师父,你当真。。要杀我!” “哈哈哈哈哈哈”紫袍道人笑着说道:“你可知我是如何入的云疏楼?” 二十多年前,紫袍道人还未修道之前,曾有一位爱人。二人恩恩爱爱,很快诞下一对龙凤胎。男孩取名江聆风,女孩取名江聆月。紫袍道人心中欢喜,特地找人为两个孩子做了两把折扇写上各自的姓名。但二人满月之时,有一个头戴面具,掩住双目的神秘人杀妻夺子,将他的两个孩子带走了。紫袍伤痛欲绝,发誓要修习武学,找到神秘人报仇。他听别人说道宗是天下武学的顶点,便一路东行,靠着顽强的毅力独自来到齐云山外。当时只有道宗其他门派优秀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云疏楼修行,但楼主感其心诚,破例收其为外门弟子,成为云疏楼一员。 短短八年的时间,紫袍道人没日没夜地练剑,经受了比别人十倍的修行之苦,终于正果初成,成为道宗小有名气的武者,他武学至刚至烈,惩恶扬善,绝不留情,被赐名向道昆仑,改名江行谒。道宗虽不排斥修者婚配,但沉迷于男欢女爱却被认为是不务正业,难成大器。江行谒虽然始终没忘了当年的丧妻之痛,但却一直深藏于内心,不敢与任何人说。同时,随着见识的增长,他逐渐查到当年神秘的面具人,很可能是魔界末日夜都的王------司夜珈罗。 为此,他不惜独自踏入魔界深渊,在打败了无数魔族战将之后,终于拖着半残之躯,来到末日夜都大殿之前。在见到夜王的瞬间,他一下就认出了那个面具,往事种种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但此时的他,却根本不是这个魔头的对手。 “我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江行谒无助得恳求。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夺走你的孩子?”夜王冷漠得问他 “求你,求你放过他们,吾可以助你!” “哦?有趣。”夜王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但,我不需要!” “我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你要你的孩子,可以,三年后,万妖林接他们吧” 夜王抛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时间追溯到十年前的妖皇之变,云疏楼楼主,四长老,几名弟子,还有剑尊,几乎是道宗一半的战力,全部来到万妖林,探查界渊的完整性。 这一天,也正是和夜王约定的日子,江行谒在深夜独自来到约定之处,等待自己的骨肉到来。 很快,面前的界渊打开一个缺口,两个十来岁的模样的小孩从中被送了出来,而后缺口消失不见。男孩面色黝黑,留着杂乱的长发,女孩一袭素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聆风,聆月,是你们吗?”江行谒一把抱住二人,哽咽道。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男孩一把把他推开,脸上一副疑惑的表情,接着说:“我叫罗刹,这是我妹妹银绝!” 眼前的双方都是那么陌生,江行谒早该想到,夜王的三年之约绝不会这么简单。 “父王说,这把扇子是你的。呐,还你!”男孩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扔给了江行谒。他单手接过扇子,细瞧正是当初留下的折扇,只是上面的名字已经没了,变成了诡异的花纹。 “什么父王?哪个父王?你们的父亲是我啊!” 江行谒说完,却冷不防一掌袭来,将其击倒在地,扇子也掉在了地上。 “有病,我们走!”罗刹收招站定,牵起妹妹银绝,很快消失在妖林之中。 “风儿,别走,等等我!”江行谒被打的一口气转不过来,他定了定心神便立马超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只是他没想到,掉在地上的扇子却被偷偷跟来的慕长情捡了回去。 第二十五章 男妖怪? “长情,为师一生争名逐利,最在乎的人除了你就是我那两个孩儿了。今日败与你手,我无话可说,只求你不要讲此事说出去,为师愿以命相抵!”江行谒闭上双眼,一滴泪水潸然落下。 “你那两个孩儿现在在何处?” “不清楚,当日我被风儿偷袭跟丢了,这些年一直在找,但时间太长,鲜有音讯。” 慕长情收了剑,猛地跪倒在地,抱拳拱手道: “师傅,你教我道经三年,剑法一十三年,师道恩情,情同父兄,长情莫不敢忘!魔族之事,我亦了然非你所愿,不得已而为之。今日变故,长情甘愿替师受罚,只是。。。” 他右指划出一道灵气,随后猛地点在右胸位置,吐了一口鲜血! “你!这是做什么?”江行谒惊道。 慕长情如鲠在喉,终于还是说道:“长情心中,师傅一直是行得正做的直,刚正不阿的君子,我也一直以您为行事之准。但无论如何,魔患是因你而起,师傅您在包庇骨肉之时,是否想过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丢掉性命,多少人被魔族同化,又有多少人要背上莫须有的罪?今日长情自废九韶天音决,你我师徒之情,从此一刀两断!他日若你仍为了一己私利失了大义,长情亦定不能饶你!” 他说完,强压下胸口的内息,又反手一掌将震惊中的江行谒击晕。远处追赶的人马声势已近,慕长情看了师傅最后一眼,离开了。 昏迷的江行谒被众人救了回去,传位大典也因故取消了,云疏楼大师兄出逃,突来的变故,让整个齐云山被阴霾笼罩。 温吟仍然有些怅然若失,难以想象当年倾慕的少年,如今竟变成自己最恨的魔族走狗。当日慕长情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惊讶,惶恐,伤心!难道,他真的有苦衷吗? 楚江离走到她身边,递过去一壶酒,说:“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我保密!” “你好奇心还真是重,史上最惨的妖皇的故事,要听吗?” “洗耳恭听!” 温吟与慕长情初识的时候,还是她六岁那年,云疏楼照例到妖林进行一年一次的界渊探查,只是那一次,来的人身边多了一个孩童。 这孩子虽然稚气未脱,一言一行却有板有眼,颇有些大人的风范。温吟平日跟段峥嵘这种憨憨玩惯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大人,顿时来了兴趣。 探查的流程只有短短几日,结束的前一天黄昏,慕长情独自一人在界渊之上,好奇而认真得观察渊壁上的咒文。 “佛门经文晦涩,还不如道经通俗易懂,当年若是道宗创造界渊,哪需要这么麻烦,年年来检查!”慕长情颇有微词的自言自语。 “嘿,小孩!”有人喊他。 慕长情转过头,是个银发碧眼,面容清秀的少年。 “我认得你,你是温太初的儿子!”慕长情说道。 “什么儿子,你是不是瞎啊,父皇的大名也是你叫的?”温吟有些恼怒。 “哦,对不起,平日里听师傅说的太多了。”慕长情有些尴尬。 “你手里拿的,是剑吗?”温吟问道 “是啊,你没见过剑?剑名秋凝!” “没有,我们用的都是刀!”温吟举起她的佩刀,是一把普通长刀。 “剑乃百器之首,用剑才厉害!”慕长情认真道。 “你这小道士,真是无趣!”温吟说罢,转头就走。 “喂,别走啊,我有事求你。”慕长情追了上去。“我觉得妖林气候的变化对界渊似乎有影响,你能不能带我四处走走?我。。。我的剑送你玩!” “我才不稀罕,不过带你走走嘛,也不是不可以。”温吟眨眨眼,拉起慕长情说道:“跟我来!” 时间过得很快,斜阳入谷,星河渐现,二人坐在山岩之上,有些疲惫。 “万妖林原来这么美啊,花美,树高,哎,我觉得枫林晚的枫树真是太好看了!”慕长情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下次有合适的枫树苗,送你一颗,拿回去养着!”温吟道。 “嗯,但是下次来,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呢?” “明年你不来了么?” “不知道,明年开始修行,哪还有空出来玩。” “哦”温吟有些失落。“那我去找你玩!你告诉我齐云山在哪?” “还是算了,外人是找不到齐云山”慕长情叹息到。 “哎,你是不是傻啊,你告诉我我不就找到了吗?” “好吧,从妖林一直东走,尽头便是一处山脉,齐云山就在那。” “好!” 可惜小温吟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她偷偷出走几次,想去齐云山看看,却都无功而返。她想写信给他,但又因为人类的文字晦涩难学,只得寄一些妖林的稀奇物件过去,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七年后,慕长情以云疏楼大弟子的身份,再一次入妖林,再一次到落木金川,再一次看见了她。 还是那个俊俏的面容,眉眼间写满了快乐的“妖皇之子”。 “天呐,原来你真的不是男人。”慕长情瞪大了眼睛说。 “你找死!”温吟作势要打。 “别别别,我给你带了古境的特产,呐” “算你有良心,哎,枫林晚的枫叶落了,带你去看!” “好!” 无边的落叶铺满了整个枫林,二人看得累了便席地而坐。 “温吟,你说你会去找我,是真的吗?”慕长情问道。 “嗯。”温吟低着头,边想边说。 “但是白狐一族,不是不能族外结合吗?”慕长情又问。 “白痴,你胡说什么?”温吟脸一红,不禁骂道。 “温吟,如果你愿意抛开一切去找我,我不会负你!”慕长情直来直去,竟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温吟还未说话,却听见东边杀声顿起,而后,一股猩红的魔气直冲云霄。 “哈哈哈哈,妖族封印我这么久,是时候还债了!”癫狂的温太初,杀意浓浓,白狐族族人被其误伤,尽皆倒地! “行谒,太渊,元镇,随我布阵!”龙烟不想伤他,命四长老布下伏魔阵,想用阵法之力净化温太初身上的魔魂。四人纳道元,化清脉,剑指天地,内息以特定的方式在空间流转,诛魔之阵初成。 温太初被无上道元冲击的痛苦难掩,但这个魔魂是荒古族后裔,而且百年的怨气之强,当世罕见。伏魔阵与魔息即成掎角之势,僵持不下。 “楼主,这魔气太强了,这样下去你我四人恐体力不支!”江行谒说道。 “剑尊呢,快去找!”龙烟喊道。 “许久未归,恐怕还在界渊之处!”太渊真人说道。 “来不及了!”龙烟神色黯然,而此时,慕长情和温吟赶到,顿时惊了。 “爹!”温吟大喊着就要冲上去,慕长情看了看周遭情况,立马明白过来,抱住温吟让她别过去。 “长情,妖皇已被我四人困住,拿下他!”江行谒喊道。 “可是。。。”慕长情犹豫一声,看了看怀中的温吟,不知所措。 “取其天池三寸,不会死的!”龙烟见状大喊,不远处的元镇长老已口角呕红了! 慕长情提剑欲上,突然一个猩红的刀身临前,温吟拦住了他。温太初看到朱月狂骄出现,妖力顿时大涨,称反扑之势! “温吟,事态紧急,别任性!”慕长情焦急得说道。 “你敢杀我爹,就当不认识我!”温吟丝毫不留情面。 “你,别逼我!”慕长情叹息一声,左手突然一掌击在温吟脖颈,将其击晕了。而后飞身冲入道阵。 “一叶飞花”慕长情身法极快,力道拿捏很准,一剑刺入温太初心口。 “哈哈哈哈哈,天真!”受伤的妖皇并未伏诛,反而猖狂得笑道。这一击不仅未见成效,反而让魔息愈发外溢,妖皇大喝一声,伏魔阵应声而破。 龙烟和三大长老被震得内腑气息乱流,此时,半空中一道剑光落下,狠狠砸在了温太初身上,只一击便将其击倒了! 剑尊傲因自空中缓缓落下,长发披散,一身棕白相间的上衣,不怒自威,如神邸降世。身后是缓缓跟来的段天止。 “妖皇,我带走了!”剑尊说完,化作一道蓝光飞走了,与此同时,被剑气打残的温太初也化作蓝过紧随而去。 “楼主,这。。。”段天止还未反应过来,只能询问龙烟。 “族长,虽然被带走的是妖皇,但入魔之事非同小可,道宗调查清楚后定会给妖族一个说法!”龙烟说完,对段天止作了一揖,离开了。 回忆散去,回到现实的温吟狠狠喝了一口酒,有些微醺。 “温吟,你莫不是喜欢那小子了?”楚江离听她讲完,皱着眉头问道。 “喜欢啊,怎么了?”温吟笑笑。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忘了你们的族规了?而且你一个男妖怪,虽然生的好看,但怎么能。。。怎么能喜欢男人?”楚江离喝点酒就碎碎念,把人间的伦理世俗给温吟普及了个遍。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吧。你想想你爹,想想自己的未来。而且现在那个什么慕长情勾结魔族,魔族啊!你必须当断则断,趁早把这份畸形的爱扼杀在摇篮里!你品,你细。。。” 楚江离口沫横飞,一转身,便看见温吟靠着墙壁,面颊红润,嘴角微微上扬,不怀好意得看着他。 “谁跟你说,我是男妖怪?!” 第二十六章 匪老二 云雾山外围的雪夜客栈内。 段峥嵘和柳圈圈围着火塘席地而坐。老段面前放着一碗酒,旁边横七竖八得摆着几个空酒坛,他将手中的鸡腿啃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酒,再来一坛!” “你省着点喝,这些酒都是我特意留给邓大哥的!”圈圈极不情愿得去后厨又拿出一坛酒来,递给了老段。 “呵呵,实在是你酿酒的技术太好了,忍不住多喝了几坛!”段峥嵘嘿嘿一笑,起开酒盖。柳圈圈听他一夸,笑着瞥了他一眼,蹲下来开始添柴火。 “对了,那个摔坏的碗钱一会算到酒钱里哈!”柳圈圈半开玩笑的说。 “柳老板,你怎么这么会算计,雇个保镖我都没管你要钱!”老段说道。 “切,谁要你留下来的,要不是你们邓大哥也不会走。”圈圈失落得说道。 “哎哎哎,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风流男孩?”老段说。 “你说谁风流呢?你才风流呢!”柳圈圈顿时瞪着他,一副要掐架的样子。 “别误会别误会,你那个邓大哥到底是有什么背景故事,让你这么着迷?” 柳圈圈拿过酒坛,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说道:“邓大哥每年都会来客栈住几日,他虽是修道之人,但一点没有道宗的架子,而且他这个人吧,喜欢游山玩水,四处游走,能讲很多各地的奇闻异事,写字也好看,对了对了,他画画也特别好。。。” “啊行了行了,我是想问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角色?”老段打断她。 “不知道啊。” “啥?你都不了解他,那你喜欢他啥呀?” “长得好看!生的俊俏!”柳圈圈一脸花痴状。 “唉,肤浅的女人!”段峥嵘喝了一口酒,颇为无奈道。 “可惜我只是个店小二,配不上他。。”柳圈圈噘着嘴,继续往火力添柴。“段大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有!” “啊,是个什么样的人,优秀吗?” “嗯!”段峥嵘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玥玲珑的面容,回想起在华阳城的那几天,玥玲珑言谈举止,气场十足,精明干练,嫣然一副霸道女强人的样子,自己这么大的体型在她面前反而显得弱小了。 在感情上面,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柳圈圈一样,因为对方太优秀而不敢说出心意。在华阳城开了眼界,他下定决心要成就一番事业,起码要配得上心上人才行。 “未来我会变强的,你也一样!”段峥嵘举起酒碗,柳圈圈见状笑着与他碰杯,二人一同干了。 “想不到你一个女孩子,酒量可以啊!”老段笑道。 “那是,也不看我是干啥的。”柳圈圈说完,起身就要去取酒。“我柳圈圈,可是。。。额。。。可是。。千杯不。醉!”刚说完,她一个踉跄,醉倒在地。 “哈哈,傻妹子!”段峥嵘又喝了一杯,此时,客栈的门竟悄然被推开了。一个瘦弱的男子踏入屋内,正是白天的那个匪老二。 段峥嵘瞬间酒醒了大半,燃铁刀呼之欲出,他万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劫匪竟然悄无声息地闯过了邓青阳的法阵,出现在此。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别让外人知道的好。”匪老二看了看晕倒在地的柳圈圈,淡淡说道。 “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普通的迷针而已,对睡眠有帮助。”匪老二找了个凳子坐下,接着说道:“你那几个朋友呢,怎么没看到?” 段峥嵘看他不像要动手的样子,收起刀来到圈圈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无大碍之后,将她扶到屋内睡下,然后出来对匪老二说道: “你来做什么?” “呵呵,我不找你那个妖族朋友,但那个人族小子,看出点问题。我猜你们关系一般吧!” “那你可猜错了,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段峥嵘坐到他对面,瞪着他说道。 “哦,那你人族朋友身上的秘密,你可知道?”匪老二怪笑着问。 “什么秘密?”段峥嵘继续装傻充愣,他不确定这贼人指的是不是诡眼的事情。 “龙王印!白天的打斗,我看出了他身上的龙王印!”匪老二探过头来说道:“天下间能用龙王印封住的东西,十之八九有大传说之密,为此,我已经把那俩个人杀了。” “你疯了!”段峥嵘吃惊道。 “呵呵,为了探寻世界的真相,两条人命算的了什么?如果必要的话那个小姑娘也得除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段峥嵘只觉得眼前此人戾气太重,不除必为大患,刹那间起身一刀直取匪老二脖颈。对方却似乎早有防备,一猫腰闪身躲过,双手暗自结印,段峥嵘手腕脚腕之处瞬间出现一团绿色的气息,使他动弹不得。 “我能现身见你,就说明我对付的了你,而且是带着诚意来的。否则这屋外的阵法,我稍微做点手脚,你们都得死!”匪老二依旧阴恻恻得说。 “你想怎么样!”老段说道。 匪老二:“我能解开他身上的龙王印!” 段峥嵘冷笑一声:“呵,不巧,我那俩个朋友已经去往古境,想解龙王印就得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无妨,我在此与你一同等他们吧。只是,等那个女娃儿醒了,听到了什么风声可就不好说了!”匪老二威胁到。 “你!”段峥嵘怒喝一声,妖力瞬间暴涨,蛮横地挣脱了束缚。匪老二不慌不忙,一个闪身从窗户翻了出去,紧接着,段峥嵘杀气腾腾,手握燃铁关刀也追了出来,宛若索命恶鬼。 “不差!”匪老二暗赞一声,身形快速移动,不敢正面硬刚。飞奔之间,他双手快速接了个咒印,只见八根巨型的骨骸从段峥嵘脚下拔地而起,顿时困住了他。 匪老二不敢怠慢,双手继续挥动,口中默念咒语,森森的绿色气息萦绕着这座骨牢。段峥嵘不断挣扎皆是徒劳,妖力似乎也在逐渐溃散。 匪老二:“小子,还不束手就擒!” “放屁!”段峥嵘大骂一声,狠狠一咬舌头,疼痛的感觉让他狂性大发,身躯开始慢慢增长,黑色的鬓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啪”的一声,骨牢应声而断了。 挣脱了困境的段峥嵘本命元神尽显,好似一座被烧红的黑铁塔,他立马横刀,周围一切在这个巨型的人形黑熊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原来是万妖林黑鬓族!”匪老二似乎微微吃了一惊,却依旧临危不乱,身体猛地滞空不动了。他双手在胸前相对,紧闭着眼睛,一股气流自地面升腾而起,将他盘起的长发吹散开来。 段峥嵘望着半空的敌人,燃铁刀在手中飞舞,携着排山之力砍向匪老二!眼看刀刃已到眼前,匪老二爆喝一声,双目圆睁,燃铁刀竟被无端弹了回去。周遭的法阵运转,灵气涌动之间,一个左手持塔,右手执剑的金刚赫然出现,将匪老二护住。 只是这金刚面相却是青面獠牙,金色的气息在其周身流转,恐怖的面容是绿莹莹的。整个金刚只有半身,却足足比段峥嵘大了两倍有余。 “吼!”段峥嵘战斗的兽性被完全激起,一声大妖的叫声响彻夜空。他重新挥动关刀冲向金刚,“铛铛铛!”金属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段峥嵘毫不在意,疯狂的攻击,试图击碎这恶修罗,斩杀匪老二。 但这恶相金刚在无数次的刀劈之下丝毫没被破坏,而段峥嵘每挥出一刀,妖力就像是被吸走了大半,逐渐使不上力气。终于,段峥嵘第三十六刀砍完,气空力尽,单膝跪倒在地,恢复了人型。 “小子,你蛮力很强,但经验不足,就让我出手给你开开眼!”匪老二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将邓青阳的阵眼破坏掉,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手脚,这道门的金刚阵便被他改成了自己的鬼金刚。 此时段峥嵘仍未放弃,他掏出一颗红色丹药吞下,一瞬间他脑海一片空白,妖力开始重新暴涨,四周的气息被全数牵引到他身边。 “糟糕!”匪老二大惊之下,快速催动恶相金刚的巨剑砸下,要给其致命一击! 老段此刻的身体还动不了,而匪老二这一击避无可避,巨剑笔直地砸进老段的躯体,剑身随着向下的力道,在碰到段峥嵘的身体后逐渐破散,直至最后只剩一个剑柄。随即,恶相消散,匪老二飞落在段峥嵘身边,眼前这个熊人趴倒在地,鲜血布满了半边脸,哪里还有动静。 “操,下手太重了!”匪老二急忙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催动灵力贯入其身,渐渐地,段峥嵘一口鲜血喷出,恢复了意识。 “你......为何......救我!”段峥嵘虚弱地说完这几个字,又昏迷过去了! “唉,愚蠢啊!那药吃进去是伤人伤己,赌注太大了年轻人!”匪老二叹了一口气,指尖转动之间,绿色的灵气又在段峥嵘周身出现,缓缓将其浮于半空。“随我走吧!”绿气托着老段的身体,随着匪老二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十七章 无功返 自从温吟曝光了自己的女性身份,楚江离这几天就一直心绪不宁,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害怕。一边在面对她时十分紧张,一边又暗自庆幸自己的猜测竟成真了! 这天,龙烟突然要见他二人,得知消息的楚江离迫不及待地去找温吟,来到她房间外,又犹豫了。 突然,房门从内打开,温吟开门见到屋外的楚江离,也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哦,那个,那个...”楚江离脸刷得红了,眼神开始环顾四周。“楼主,要见咱们..” “真的?那还不快走!”温吟心头一喜,云疏楼变故突生,自己一直不想去打扰,这样一待就是三天。如今楼主召见,正是个好机会! 二人随接引的弟子来到了一座巍峨的碧蓝色楼宇前,正门牌匾上书四个字“惊涛兰苑”。 “兰苑楼共十二层,内中收藏了凡疆各地的花木,神兵,书画,器乐,奇珍,异宝等等。听闻阁下的师傅是贤师?”引路弟子问楚江离。 “是的,道长见过家师?”楚江离客气地问道。 “那倒没有,但这兰苑楼却跟贤师颇有渊源,传闻当年他游历至此,看出齐云山之下地深谷之中灵脉不凡,特意指导楼主在这个位置建了这栋兰苑楼,得以使云疏楼能汇聚古境地脉地灵气,百年立于道门之巅。楼主后来特意重新为兰苑楼上色,按问天笛的样子重新翻修了一次,以此感恩贤师。” 楚江离听完,又重新仰望了一次“惊涛兰苑”,整个楼笔直而上,蓝白色相间,窗户的位置好似笛子的气口。配上一侧的高山流水,确实像一支巨大的问天笛直插入天地之间! “原来师傅跟贵派还有这等过往,难得。” “不止,贤师游历古境期间,与道门各派均有交集,帮助他们解决了很多问题,才被各门派称颂!”弟子恭敬地说道。 “人世一趟,还是要多行善事,留芳凡间。”温吟感慨道。 “楼主在最顶层等你们。二位自行前去即可。”弟子说完,拱手告辞离去了。 “好,有劳道长了。”温吟说完,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来到顶层,龙烟负手而立,望着楼外的瀑布,背影显得孤独而落寞。 “温吟见过楼主!”“楚江离见过楼主!” “嗯。”龙烟缓缓转身,对楚江离说到:“你就是楚千机的徒弟?” “正是。家师不知惹上了何人,至今已失踪三个月有余了!” “能找你师傅麻烦的人,当世不出十个。如若我所料不差,应该跟传闻中的魔界四魁天有关!”龙烟严肃道。 “四魁天?那不是荒神一脉?楼主何出此言?”楚江离惊到。 “楚千机虽与我年纪相仿,但其卦术通天彻地,中原武林即便是四圣之流也难寻其踪影。他信中所说的大麻烦,除了菩提苑和万圣佛国够格,剩下的只有魔界最强的四魁天了。”龙烟顿了顿,接着说道:“四魁天荒神已死,法皇六祸被囚,有可能动手的只有武尊剑尸和邪王魂狩了!” 楚江离听完,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倘若真是荒神一脉找上师傅,恐怕凶多吉少! “江离,你师傅吉人天相,既然有办法留信给你,定然是未到九死一生的境地,你要相信他!”温吟安慰他。 “江离侄儿,妖皇说的对,即便是四魁天之流,对上演天神算也未必能占的便宜,你们师徒之缘,未尽矣。既然他将你托付于我,你最好留在云疏楼静观其变!”龙烟说到。 楚江离定了定心神,抬头对龙烟说到:“多谢楼主,只是江离还是想,先找到妖皇的下落!” 温吟没想到他突然这样说,竟一时语塞。他师傅如今下落不明,却还是想着自己。楚江离眼神坚定,接着说道:“听闻妖皇已被剑尊带走,还望楼主能指点一二!” 龙烟看着他二人,真诚地说到:“不知道!” “剑圣行踪飘忽不定,已有十年未出现在齐云山了。这件事龙烟确实爱莫能助!”龙烟说完,坐了下来,眉宇间写满了焦头烂额。 看见他这样,二人也不好再麻烦一个如此落寞的老者,毕竟云疏楼之变,影响太恶劣了,相信很快便会穿遍整个中原。 “你们二人,真的要走了?”邓青阳送他们来到云疏楼正门,六天前,三人还是从这里进入的。 “嗯,既然连楼主也不知情,不如出去碰碰运气。”楚江离叹了口气。 “好吧,只是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邓大哥但讲无妨!”温吟说到 “我只是给你们一点线索。你们可还记得当日楚兄弟与那三个匪徒对阵,最后那个瘦个子施法切断了妖王和朱月狂骄的妖力输送,但却主动认输?” “当然记得,我还纳闷为何妖刀突然失了妖力,你这么一说倒果真如此!”温吟回忆道。 邓青阳手中折扇打开,接着说道:“此人见识非常,而且极具城府,他这一手便是告诉我们,你们的手段我可以轻易破解,但主动认输卖你们个面子。我觉得他可能看出了楚兄身上的秘密!可能的话,你们可以找他一趟。” 温楚一听,吃了一惊,装傻充愣到:“秘密?什么秘密?” 邓青阳也不生气,笑到:“当日在云雾坡被雾气困住,妖王曾说是因为楚兄身上的问天笛所致,但当时的问天笛却在妖皇身上啊,如此口误,你们必然是想隐瞒什么。” 二人尴尬地挠挠头,表示不是有意骗他。邓青阳摆摆手不以为意,接着说道:“当时那瘦子山匪突然认输离开,我还以为他看出了问天笛所在,忌惮楚千机或者妖王的手段。但后来一想,倘若如此,他一开始便会主动离开,定不会答应与楚兄交手,更不会出手破了妖王的法术。他觉察到的,必定是和楚兄身上有关啊。结合云雾坡你们这个口误,我便猜到一二了。” “厉害了我的阳哥!那个我们赶路要紧,后会有期!走走走....”楚江离自知理亏,更害怕他突然的装逼,赶紧催促一脸苦笑的温吟离开! 这一趟行程,不论是温吟还是楚江离,某种程度上都是毫无收获,二人虽遗憾离去,但并未感觉失望。至少,经历了这些磨难,他们地情谊也更进一步了。 齐云山外的铁链之上,温楚二人一前一后,缓慢地前行。 “接下来,咱们去哪?”楚江离问温吟。可能,失去了同行地目标,二人终要分离。 温吟没有答话,长久地沉默之后,说到:“先找老段会和,然后。。。” “然后如何?”楚江离追问。 “唉,邓大哥不都说了,找那个山匪碰碰运气。”温吟停下脚步,转身对楚江离说:“他既然能感受到你身上的灵瞳,想必也能解你的疑惑。” 楚江离心里好似落下一块石头,又道:“温吟,不如我们在此多呆几日,我总觉得妖皇应该还在古境。至少在这里的可能性最大,为什么不多找找?” “我也想找。”温吟苦笑一声,说:“可是,连云疏楼都没有父亲的消息,偌大的古境,我该去哪找?” “云疏楼没有,就去其他门派询问,齐云山无果,就去别的山头。古境这么大,咱们挨个搜寻,我就不信找不到!。。。” “别说了,我现在心情很差。。。”温吟低头打断了他,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疲惫和落寞。妖皇的信息再次丢失,儿时至交又成了正道的叛徒。希望与失望交替,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女子终显疲态! 天空突然阴云骤起,细雨从天而降,渐渐模糊了二人的视线。 “放心吧,或许这就是天意,是我一生的宿命,我一定会找下去!”温吟长叹一声,转身继续前行。 “三个月的旅程,我只是,不甘心呐!”楚江离双手攥成了拳头,最终还是无奈地跟上温吟的脚步。 “啊!疼” 温吟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回头望去,楚江离脸着地趴在铁链之上,呈一个“大”字贴在上面。好在铁链宽的很,虽然是下雨天,也不至于掉落深谷。 “怎么,还要我去牵你?”本来挺悲怆的气氛,被楚江离这一摔破坏殆尽。,温吟哭笑不得,调戏他说道。不过对面的楚江离却一动不动,好像一具尸体一般。 “喂。。。喂!。。”温吟喊了两声,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摔坏了吧,又原路折回到他身边,走进一瞧,发现这家伙正面朝下,直勾勾地盯着铁链下地深渊。温吟好奇地蹲下身,循着他的目光观瞧,却只能看到一团黑暗。 “温吟,你是天生神嗅,你看看这下面灵力如何?”楚江离呆呆地问道。 “这下面是古境的地脉之源,灵力强悍,而且不同于修者的气息,怎么了?”温吟回到。 “你说有没有可能,剑圣就在下面?” 第二十八章 神秘人 温吟一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入古境这几天,可有感受到比龙烟还强的灵力反应?”楚江离起身问她。 “没。。”温吟回答。 “假设剑圣还在古境,而你也并未感觉到他的气场,那么地脉灵气就是隐藏他所在的最佳之地!”楚江离双眼放光。 “别闹了,楼主说剑圣十年不曾踏入云疏楼,倘若他当真在这下面,没有理由如此。”温吟摸着下巴回到。 “或许他想要躲着所有人呢?总之事情没弄清楚前,有必要下去一探!” “不行,太危险了!”温吟制止道。“且不说这山壁陡峭,根本没办法下去,即便咱们成功到达谷底,然后要怎么出来?古境这么多修者,还没有人到过下面,倘若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毫无退路可言!” “你别忘了,师傅信中所说,妖皇的信息就在云疏楼。他的话你总要相信!” 楚江离这话让温吟无言以对,演天神算纵横江湖这么久,还未曾传闻失算过一次。 难道真的让这小子说中了?! “哎哎,别想了,这次不下去,后悔一辈子!先到深谷谷壁之上,咱们想想该怎么下去。”楚江离异常兴奋,不容温吟细想,拉着她就向铁链尽头跑去。 深谷之下,不见尽头,深谷之壁,险峻非常,深谷之上的温楚二人,眉头紧锁,毫无头绪。温吟提议搜寻一些树藤之类的东西,绑到铁链之上,顺着藤曼下去。但古境的林木不比妖林的繁茂,根本没有结实的树藤。二人搜寻了很久,也只找到零星几条干细的藤曼,根本不可行。 “入这深谷不知要多久,即使有绳子,也绝对不够长,看来只剩下一条路了。”温吟说。 “走,爬起!”楚江离大步走向峭壁边缘,向下一伸头,无尽的黑暗让他浑身一哆嗦,收回了脚步。但下去是他自己提的建议,此时回头也太没面子了。楚江离咽了一口唾沫,一咬牙向下爬去。 温吟随后而至,她将捡来的一条比较结实的藤条绑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二人一上一下,缓缓下行。起初谷内被阳光照射,还能看的清楚,越往下,阳光越少,黑暗越浓,二人不知爬了多久,渐渐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趁着谷口微弱的阳光,二人摸索着爬到一处岩壁凹陷的洞中,停下来休憩。 “怎么样,还恐高吗?”温吟打亮一只火折,喘着气问道。 “还行,看不到也就不害怕了。”楚江离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说:“但这谷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嗯,我想到一招!”温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壶水,喝了一口递给楚江离,说:“用你的寻灵符和符箓剑!” 楚江离略一思考,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寻灵符画入符剑,扔向谷中,符剑必定会朝着谷内的灵体飞去,二人只要用藤曼绑住符剑和自身,或者抓着符剑一同入谷,定会随其飞行,直到符剑追踪到灵体为止。因为符剑指向性强,可以保证二人不会垂直落入山谷尽头而摔死。在其快要寻得灵体之前再找机会脱身即可! “你你你,你是认真的吗?万一这谷中根本没有灵体,或者你太沉,符剑带不动,那我们不就跟跳崖殉情一般无二吗?”楚江离吃惊地“口出狂言”。 “你说谁沉?这儿人迹罕至,可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温吟怒目。 楚江离顿时闭了嘴。 “要玩就玩大的,我们就赌这下面有鬼魂之类的东西,敢不敢?”温吟豪气尽显,似是要搏命一试。 楚江离说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假设你的猜测成立,但这命魂是好是坏,是强是弱,是在地表平面,还是在谷壁之上,无从判断。而且我需要先用符箓剑划一道金甲符,一来测试其是否可用,二来万一遇到撞击,也能。。。” “遇到撞击就完了,什么符都没用了。咱们相识一场,你能陪我到此,温吟没齿难忘。剩下的路,我自己来吧!”温吟说完,顿时想起在华阳城楚江离舍身替自己挡下那一刀,不想再让他涉险。 但这一句话却像一泼凉水,瞬间让楚江离浑身不自在。这深谷是自己坚持要下的,此刻已至半途,却畏首畏尾。这一开始就是一条险路,难道真要丢下同伴? 做不到,他楚江离做不到。想到此,他掏出符箓剑,右手掐诀念咒,一道金芒现于其食指,瞬间在剑上画下两道金甲符。而后他将剑往自己和温吟的身上分别一拍,暗金的光泽立刻显现在二人身上。 “可行!” 看到符箓剑可用,楚江离不再犹豫,当即咬破右手指尖,迅速在剑身画了道寻灵符。 虽然此剑身可当符纸来用。但以防万一,楚江离还是以血开符,以保证符力稳定,不会在半途消散。寻灵符入剑身,符剑金光微闪却并无反应。楚江离双手握住剑柄,对温吟说道:“来吧,你抓住我,我抓住剑,事不宜迟!” “你想好了?搞不好咱俩真就“殉情”于此了!”温吟莞尔,开玩笑道。 “温吟,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经历了很多。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即使我不会武功,但也不会丢下一个女子不管。更何况,那个人是你啊!”楚江离一字一句,表情认真。温吟有点感动,这么长的时间里,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可能自己早就被一堆负面情绪压垮了。 ”还是我来吧!”温吟从他手中接过符剑。“我来握剑,紧要关头也可用妖力处理。” “好。”楚江离也不推辞,从温吟肩上取下藤曼,双手环住温吟的细腰,然后用藤曼将二人绑了个严实。 “以防万一,你我最好用树藤绑在一起。”楚江离说道。他身体紧贴着温吟,姿势略显暧昧,温吟也没有多说,握着剑飞入谷中! 平时睿智的二人,此刻都有点艺高人胆大,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的样子,说白了就是虎。 初入深渊,二人一剑顿时如离树的落叶,急速下坠。 “啊——————”楚江离恐高症又犯了,十分害怕。 “闭嘴,吵死了!”温吟怒喝,此刻她也十分担心,不敢放松警惕,严肃地望着剑端所指的方向。 但下落了很久,仍不见深谷尽头,符剑竟也毫无反应。 “这这这这这下面,也。。。太深了吧!”楚江离紧张地结巴起来。温吟双眉紧锁,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却是没有放弃希望。 突然,符剑金光大盛,突然急速俯冲,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成了!”温吟大喜,紧张万分,静待时机脱身。符剑划破黑暗,像一颗流星一般,朝着深处地某一点冲去,随着下落的时间越长,周围黑暗竟逐渐褪去,远处,一点金芒微闪,灵气流动开始向上,符剑速度有所减缓,但仍目标一致,始终冲向金芒。 温吟只觉得周遭无数股凌厉强横的灵气在围绕着某处流转,而符剑,则朝着这些灵气环绕空间中的一点冲去。 终于,周遭渐渐光明,下方开始出现突出谷壁的平面,之前的金芒原来是无数条金色的灵气在环绕流转。符剑受到这些灵气的对抗之力,速度逐渐减缓。温吟看准时机,在符剑相对较慢之刻,突然松手,而后向下方急速发出一掌,接着掌力反冲,落在了一处突出的平面之上。 因为金芒不断流转,周围变得透亮。接着这些光,温吟观察着四周。之间周遭峭壁之上有很多突出的山石平面,错落无规则地与她所在地这处平行。从平面往下看去,依旧是无尽深渊,看不到尽头! 而符箓剑没了二人的重量,独自冲向某处崖壁,竟直挺挺插入其中! 温吟站定,随后向四周观瞧,那一条条金色的灵气依然转动不停,而灵气围绕之处,竟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盘坐在某处平面石壁上。他的身上,平淡无奇,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是剑圣!”温吟脑中莫名地显出这个念头,她拍拍背后的楚江离。“嘿。。。嘿。。。到了!” 身后毫无反应。温吟一扭头,之间楚江离身子侧歪,靠着藤曼而保持着站姿。双眼眼白向上翻着,口吐白沫。 “服了!”温吟解开藤曼,楚江离应声倒地。 远处的人影一动不动,温吟悄悄躲在一块石头后观瞧。此人全身肤色通红,头顶没有头发,只在后脑勺之处梳了个白色的马尾,双目蒙了一块黑色的布,白胡子垂到胸口处。他裸露着上身,裤子和鞋都破败不堪,脖子上挂着一串巨型黑球做的项链。 突然,所有金色的灵气猛然间冲向人影,全部入到其体内。瞬间,谷内光芒尽失,归于黑暗,而红色的人影在金芒入体的一瞬,也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温吟一时愕然,她只觉得一股憾世的灵气正以光速接近她,瞬间出现在她身后。 “你是,什么人?” 第二十九章 啸风间 背后声音骤然出现,温吟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影以瞬间来到其身后!黑暗中,一个红色的身躯若影若现,裹着双眼的黑布正对着温吟,黑布之后,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凝视着她。 “前辈在上,晚辈万妖林温吟,见过剑尊!”温吟也不管看不看得见了,单膝跪地,先拜为敬。 “温氏,呵,你终于还是来了!”傲因似乎一直在等她,轻笑一声,先前收入体内的灵气重新飞散出去,这一次,这些灵气柔和轻盈,活动范围也变大了,绕着谷内山壁游走,将空间重新照亮了。 温吟惊异非常,还未发问,傲因却说道:“既然你能找到此地,我便了你心结,随我来吧!噫?这个是。。。” 傲因看着地上摆着奇怪姿势的楚江离问道。温吟刚想回答,傲因左手已经提起了他,右手双指伸出,指尖凝聚内力在其胸口一点。 “啊!!!!”楚江离双眼睁开,疼的张口大喊,再看其胸口处,绿色的龙王印再现。但八条龙文被傲因一指,竟沿着其身体向各处游动,最终消失不见了。 “前辈!你做什么?!”温吟急得大喊道。 “慌什么,龙王印压制其天性,我在帮他!”傲因淡定说道。 “前辈,这龙王印是楚千机所封,如此是不是欠妥?” “呵呵,你的意思是楚小子比我见识高?”傲因反问道,语气不善。 温吟不敢再多言,此刻再看楚江离,龙王印一破,其身形竟然有细微变化,肤色更加白皙,身形变得修长,五官也更精致。犹为不同的是,他的胸口出现了一只紧闭着的眼睛。 “前辈,这只眼睛,可是传说中的灵瞳?”温吟恭敬地问。 “嗯,我们那个年代称为幽灵眼。不过幽灵眼附身活物之上,确实罕见,这小子有意思。” “那这眼睛到底是好是坏呢?” “好坏参半吧。幽灵眼寄在此身,至少说明这孩子魂体珍贵,比五行灵胎还要奇特,坏处便是,这个身体,容易遭有心人惦记。但你若问我这眼睛的作用还真就难住我了,老夫活了几百年,还未曾听闻过幽灵眼来自何处,有什么能力,唯一知道的,可能就是其对灵魂之类的灵体有克制作用。” “果然。”听完剑圣的话,温吟结合之前的种种,算是有了点头绪。此时楚江离似乎是疼晕了过去,温吟上前拍了拍他的脸蛋,试图叫醒他。 “他是你朋友?”傲因问。 “是,也是楚前辈的徒弟。”温吟回答。 “楚小子是越老越糊涂了,收了个宝山而不用!” “可能,如您所言,是害怕被有心人算计吧。”温吟感叹道。 二人闲谈之间,楚江离已经慢慢苏醒,看着周遭飞舞的金光都傻了。 “这是哪?这什么?我死了?”他叫着坐起身,一脸茫然,接着便看到了一旁醒目的傲因。 “你是个什么鬼?”楚江离颤声问道。 “小子,你还没死呢!”剑圣像看傻子一样,鄙视地说到。 “真的?”楚江离转头去找温吟,看到她后,忙跑过去关切得问:”你没事吧?” “没事,”温吟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位就是剑圣前辈!” “真让我说中了?!”楚江离欣喜若狂,却看到温吟不停地冲他眼神暗示,顿时明白过来,转身对傲因说道: “晚辈楚江离,见过剑尊,刚才一时失言,还望尊者恕罪!” “无妨,你们随我来!” 傲因一点也不在意,说完后径自向某处走去。 二人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剑尊,你可认识我师父?”楚江离开始套近乎。 “认识,不过我指导你师傅剑术的时候,他可机灵得很,不跟你一样像个憨憨。” “谢师尊夸奖,师尊啊,这漫天的金光是什么东西?”楚江离不要脸的拉近彼此的关系。 “这应该是前辈的内力所化。想不到剑圣前辈的内息已到收放自如,凝如实质的境界!”温吟发自内心的赞叹到。 “嗯,你这小妖倒是见多识广。”傲因略感欣慰,接着说道:“百年至今,我的修行已到瓶颈,再难突破。为此,我只能不断摸索,不断尝试,这些金光融合了我百年的剑意,所以与一般的凝实之境又有所不同!” 温吟听完,又重新感受这漫天的剑意。他们有的温和,有的凌厉,有的威严,每一道光芒都有各自的特征。反观剑圣自身,却不带一丝气息流动,却给人朴实厚重之感。 傲因来到一处石壁前站定,其面前的山体之中,赫然插着楚江离的符箓剑。 他没太在意这把剑,对身后的温吟说道:“准备好了吗?里面的情形,可能超过你的承受能力!” “嗯!“温吟坚定回道。 剑圣右手微抬,面前的山壁应声而碎,而符箓剑随着石壁的破裂,腾空继续向山壁内飞去。 ”铛“的一声传来,符箓剑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竟被弹反而回,掉在三人面前。 里面的东西,一定是灵体,但能将寻灵符剑弹回的灵体,强!楚江离刚想发问,却听得谷中阴风四起,气压骤然增大,其中夹杂着一丝猩红的气流,好似某个吞噬万物的怪兽,朝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走吧,这家伙被我封印了十年,怨气很大呀!”傲因慢条斯理地继续往裂开地山壁中走去。 “前辈为何只将其封印,不将其斩杀?”温吟问道。 “因为杀不杀他,你说了算!”傲因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我?”温吟诧异间,只能跟随他的脚步,看看内中究竟是什么。 腥风刮过面颊,温楚顿觉寒意不断。傲因的周身环绕着几道金光,使得里面的空间略显明亮。山洞内很简陋粗糙,只有一条路直通内中。路的尽头,一个人被铁链绑住四肢,悬空挂在洞壁之上。 朱月狂娇似乎有所感应,刀身开始变的通红,刀柄不住的颤动。温吟疑惑间,被绑的人突然说话了。 “吾儿,是你!” 这语气是何等的熟悉,十年了,终于在这一天,温吟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父亲!”没有迟疑,温吟立马就要向那人冲去。然而傲因却伸手拦住了她。 “前辈,我的父亲是无辜的,他不是魔!”温吟被他强有力的手臂拦住,挣扎着喊道。 “他,已经不是你父亲了!”傲因面无表情的说道。 “怎么不是?”妖皇温太初突然开口。“老瞎子,你关了我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肯来见我了?” 沙哑低沉的语气,轻佻无力的语言,眼前的温太初虽然面容熟悉,但言行确实跟温吟脑海里温文尔雅的父亲差的远。或许,这漫长的岁月已经让他癫狂,让他忘了曾经的自己。 “吾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手刃这个老贼。对了,你是不是打不过他?不要紧,用妖刀砍断铁链救我下来,我来杀他!哈哈哈哈。。。区区十年,你以为能奈我何?” 温吟心中悲愤,入谷之前她已做了妖皇身殒的打算,但此刻看到父亲这般模样,她情绪逐渐开始失控,激动之下朱月骄狂顺势在手,就要攻向傲因!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傲因似乎早有准备,指尖微动,接住了温吟的刀,缓缓对她说道:“温吟,别被他的魔息影响了,你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老瞎子,休要胡言乱语,等我父子联手,杀你易如反掌!”温太初目眦尽裂,双眼变得通红,他枯瘦的身躯挣扎着,带着铁链发出一阵碰撞石壁的声音。 “啸风间,以你现在半残之躯,还敢口出狂言,蛊惑人心!”傲因目光凌冽,声如洪钟。顿时,周围红色的魔纷散尽,温吟脑海中一声闷响。 “啸风间?这个名字似乎有所耳闻,难道自己先入为主,将此人误以为是父亲?”温吟诧异间又细细观瞧。“除了身形枯瘦,其他地方怎么看都像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瞎子,当日要不是你偷袭我,我能落入你手?卑鄙,呸!还敢妄称是正道栋梁,有种你放我下来,一对一!”温太初大喊道。 “温吟,你看清了吗?这个魔头不过是已魔元侵占了你父亲的魂体,眼前之人早已不是温太初!”傲因继续对温吟说道。 “你放屁!温吟,你别听他胡说,我是你爹,我是啊!”眼看被识破,附身妖皇的啸风间彻底疯狂了! 纵然不愿相信眼前的情形,温吟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声音颤颤得问道: “你,叫我什么?!” “温吟,吾儿啊!”啸风间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吟放声狂笑,笑声中透漏着一丝无奈和恨意。“没有一个父亲能认错自己孩子的性别,你,该死!”温吟怒喝,妖刀刀身妖力澎湃,一人一刀猛然间冲向啸风间。但刚一接触其身,妖刀似乎是击在一堵墙上,瞬间被弹回。 “呵呵,用我的刀,还想杀我,天真!”啸风间冷笑一声,也不装了,继续说道:“我当然不是温太初,你当然可以杀我,但你想清楚,你要杀了我,妖皇这具身体可也就没了!” 第三十章 一线生 温吟听他说完,又犹豫了,只能看向傲因,询问他是不是真的这样。 “你可知这厮是何人?”傲因问她。 “五百年前,祸乱妖林的大魔头,荒古族余孽,后来被初皇葬穷奇所杀!”温吟想起谣天古卷中所记载的内容,缓缓说道。 “不错,以他之修为,这二十余年间,魔元应该早已和妖皇之体融会贯通,现在的妖皇,只是个上古时代的魔头,而真正的温太初,可能已经被他吞噬了!”傲因感慨到,随即心念一动,周身几道金光刹那间汇聚在啸风间面前,一动不动。 “这么多年我不杀他,只是因为妖皇这具身体的死活,由你来定!你若打定主意,我可以带你杀他!” “哈。。哈哈。。。老瞎子,有本事放开我,放开!”啸风间的表情由疯狂逐渐变得紧张而害怕,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了!他环顾三人,看见了许久未说话的楚江离,像是看到了一颗救命稻草,冲他颤声道:“小子,你内力很弱。只要你帮我解开铁链,我杀死这个残废后就把一身内力传你,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样?” “额,朋友你这个求生欲也太强了,但你得搞清楚,我们三个是一伙的啊!”楚江离摊手道。 “哈哈哈,全都去死吧!”似乎知道自己今日难逃死劫,啸风间运起全身魔息,猩红的气劲顿时压迫全场,但终究无法冲破铁链的束缚。傲因对狂乱的气流丝毫不在意,始终盯着温吟,等待她作出决定! “前辈,我想好了,你不能杀他”温吟重新拿起朱月狂骄,异常坚定地说道:“他的命,有我亲自来收!” 温吟眼神凌厉,心意已决! “独行定风涛,纳式!”温吟摆出砸地式,左掌撑地,右手反握朱月狂骄,妖元之力瞬间暴涨全身,同狂躁的魔气形成对立之势,不落下风! “呵,我就看看你怎么杀我!”啸风间看剑圣没有动手的意思,似乎松了口气,挑衅道。 电光火石之间,温吟出手了。楚江离只感觉眨眼的功夫,温吟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到啸风间的斜上方,左手侧握剑身,右手握着剑柄。这速度之快,反正楚江离是生平未见! 下一秒,温吟就要抽刀一击。再看啸风间,脸上微微意思惊异,但还是嘴角上扬,似乎十拿九稳。 “温吟,小心!”楚江离刚提醒完,温吟刀已到敌人面前一寸之处,却再难向下深入!这一击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温吟都发挥到了极致,却还是未能伤到啸风间。 “朱月骄狂,好孩子,我就知道只有你不会害我!”啸风间邪笑着,魔息逐渐聚拢,开始包围温吟。空中逐渐形成一个血红色的红球,不断缩小,压迫内中的温吟,而她也咬紧牙关,发动妖元奋力抵抗,誓要斩魔! “嚣张!”一旁的傲因见状,大喝一声,心念一动,啸风间面前的金芒反冲而回,直刺入红球,沿着温吟周身游走。一瞬间,温吟只觉无穷的气劲入身,配合自己的妖力,下意识就是一刀横式,红球霎那间应声而破! 没有迟疑,温吟乘势而攻,直取啸风间命门。 “温吟,看着我的脸啊!”啸风间魔息溃散,无力回天,只能试图动摇她的心神。 眼前的面容熟悉而亲切,眼神却陌生至极,一瞬间,温吟犹豫了。杀他,除魔卫道,义不容辞!留他,或许父亲的妖元还有一线生机。心思流转之间,温吟一刀刺入,却避开了要害。 “啊!!!!”啸风间痛苦的大叫,肉体的疼痛使他更加狂乱,溃散的魔息重新暴走,这一刀虽避开心脏位置,却使其魔元受损,魔力不断流逝。啸风间当下便要引爆魔元,试图同归于尽。 倘若温吟无法给其致命一击,在场众人可能均要被这搏命一击波及。 终究,自己还是下不了手。温吟失掉傲因相助的这次机会,金芒已然离身,再要杀他已不可能。她无暇懊恼,举刀冲向啸风间,拼命阻止其自爆。 危机之间,傲因终于出手了。 空间似乎凝滞,时间好像暂停,傲因踏步走向啸风间,周遭的一切在他眼中已如静止一般。步履交替,傲因的右手上赫然出现一把黑色的剑。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过多的语言,傲因剑一挥,啸风间人头落地,狂乱的气氛瞬间消散。 经历了百年,也困扰了妖族百年的魔,终于伏诛了! 傲因来到温吟面前,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地离开了。楚江离不愿离开,静静走到在洞外守着。整个洞中只有温吟一个人,掩面而泣。 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悔恨,懊恼,自责,不甘。。。无论是何种情绪,最终妖皇还是死了,自己仅存的希望终于破灭。 寂静黑暗的山洞之中,突然出现一丝亮光。啸风间的尸体之中,突然缓缓飞出一个蓝色的光球,绕着温吟飞了一圈后,最终与地上的朱月狂骄融为一体,妖刀刀身不再是猩红色,而是泛起了蓝光。 温吟被蓝光吸引,诧异间不知发生何事,也顾不得伤心,拿起刀跑出了洞外。洞口的楚江离看见温吟突然冲了出来,以为她伤心过度要跳崖自杀,急忙喊着追了上去。 “温吟,别想不开啊!”楚江离大叫着,跟着温吟来到傲因面前。这个白发老者依旧盘腿坐地,感觉到二人来了,沉声说到:“想通了,你们就离开吧!” “前辈,你看这刀是怎么回事?” “嗯?!”傲因双眼裹着黑布,无法看见妖刀的变化。他示意温吟将刀拿给他,而后轻抚刀身,突然欣喜道:“太好了,看来妖皇还没死!” “什么意思?”二人同问。 “这刀中刚刚入了一魂,而且是魂魄自愿入器,我猜,除了妖皇没有别的魂了吧!”傲因笃定地说到,啸风间的魔元被他一剑摧毁,断然不可能是他借器复活。 “可朱月骄狂之是魂器,它之中已有一魂了啊。”温吟问傲因。 “不可能,你进来之时我就探查过了,这刀不是魂器,而且朱月骄狂原本是啸风间死后,魔元寄宿的器皿,传到你手时他的魔元已经转移,怎么会再封印别的魂魄?” 温吟听的云里雾里,父亲传他妖刀之时就告诉他刀中封了一只极强的魔,需日后努力修行才能唤起刀魂。而如今剑尊却说刀中无魂,既如此,父亲为何要骗她? 楚江离,沉吟了片刻,对傲因说道:“师尊,我觉得整件事情疑点颇多,但您说妖皇已寄魂于刀,能不能唤他魂魄出来,也不枉温吟长久以来的找寻。” “唤魂之术,你小子应该更拿手才是!”傲因说道。 “可惜徒孙没接触过魂器,怕有所差池。” “无妨,你用唤灵符一试便知,但恐怕妖皇的妖元被啸风间压制太久,能存活下来已属奇迹,当下最好让其在刀中修养一段时间,吾亦会帮忙加快其恢复。” “谢前辈,不知我们该如何做?”温吟欣喜,急忙询问。 “魂器不过是灵魂以另一种存在的方式继续存在,我们无需做太多,将刀放在这即可。我之内息也会助其复原。”傲因说完,几道金光已悄然传入刀身,朱月狂骄蓝黄色不断转换,十分耀眼。 安排好这些,傲因说道:“这几天你们在此呆着即可,山体上有水源,渴了自己去找吧。” “好,那咱们吃什么呢?”楚江离问 “麻烦死了,你们找点蝙蝠和甲虫凑合凑合吧。这儿是古境地脉的灵气之源,光吐纳就足够了,我都三个月没吃东西了。”傲因烦躁地走开了。 楚江离听他说完,顿时惊了。三个月不吃东西,怎么做到的。 “江离,前辈可能不知你不会武功,修行之人与天地之气吐纳交融,对食物的渴求会弱很多。”温吟对他说。 “这么神奇吗?但我不会啊,一天不吃就得死啊!不行了,说的我都饿了,你身上有吃的没?” “只有野果和馒头,但也就两天的量。不行你就吃蝙蝠吧。”温吟摊手。 “我可不吃,饿死也不吃,还有虫子也一样,吃那玩意不如让我去死!”楚江离一阵厌恶,而后又独自抱怨下来的匆忙,准备不充分。 “这样,我来教你吐纳之术不就好了,我看你这脑子不错,应该一学就会!”温吟说完竟有点后悔,不知这算不算传他武功。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形势所迫,况且之前与矮个子的打斗,已经无意之中破戒了。 “行,等我吃完的。”楚江离嚼着野果答应着。 ————————————————分割———————————————————— 段峥嵘睁眼的时候,已身处一所整洁的屋棚之内,他躺在一张厚实的虎皮床之上,旁边有一些简易的木质家具。整个屋内虽然简陋,但东西全都摆放整齐,一尘不染。 “你醒了?”匪老二从屋外进来,端着一碗汤药放在床边。“把药喝了,伤好的快!” “圈圈呢,我不在她有危险!” “放心吧,这几天我都有盯着,也给她留了字条,说你有急事暂离几天。”匪老二坐到了一旁。 段峥嵘眯着眼睛,狐疑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爱信不信,我真要有心杀你们,还会大费周章救你?” “你到底是谁,为何先前杀我,尔后又要救我?”老段问道。 “我说了我没有恶意,只想看看龙王印背后的东西,杀了你惹上一身骚,对我有啥好处?”匪老二苦笑一声,接着说:“我叫策千秋,你记住这个名就好了!” 第三十一章 妖皇现 温吟和楚江离所在的谷底,距离齐云山最少有万丈之深,这里是最接近古境地脉的位置,灵力之充盈世间罕有。剑尊之所以选在此地修行,也正是为了吸纳这些灵气。 楚江离在温吟的指导之下,一天到晚没事就打坐练习,虽然他领悟力很强,但毕竟是初学者收效甚微。为了不让肚子挨饿,他狠心吃完了最后一个馒头,完事继续静下心来,练习吐纳之术。 “这里灵气确实充沛的很,用心感受一下,让体内的气息与这地脉灵气融会贯通,运转周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温吟在一旁,一边闭眼打坐,一边对楚江离说到。 楚江离用温吟的方法尝试,静静地吞吐着气息,只感觉周遭事物逐渐模糊,归于虚无,空气从自己的七窍之中平稳进出,异常舒适。闭合的双眼,竟生出涩涩的感觉... “怎么样,有效果吗?”。温吟一个周天吐纳完成,睁眼看向楚江离。 然而这厮坐在地上,头垂在胸前,昏昏睡着了,还伴随着轻微鼾声。 “我tm....”温吟气的双眼直跳,抬手就要给他一拳,然而手到了他头顶却突然停住了。 温吟眼睛瞪的老大,她分明看见,楚江离胸口的眼睛,睁开了! 这眼睛的眼皮呈深绿色,眼球颜色却与常人无二,此时这个幽灵瞳,正在四处转动,也不看温吟,似乎是特别好奇所处的环境。饶是温吟在妖林见过了太多怪异之事,此刻也被吓了一跳! 这可爱又诡异的一幕让温吟又奇又怕,她本能地感受了一下幽灵瞳的气息,却空空如也,只有微弱的灵气流向其内中。 温吟想找傲因看看,却不见其踪影。她四处转了转,忽闻一处山洞之中,传来翅膀挥动和牙齿咀嚼的声音。悄悄摸过去一看,只见傲因不知从哪弄来个铁笼子,几只蝙蝠在笼中乱飞,显然是被抓进去的。他双手拿着一根木头签子,上面插着一只被烤熟的蝙蝠,正吃得香。旁边是一堆熄灭的篝火,上面还架着几只烤熟的“美味” “咳,咳..”温吟轻咳两声,傲因转头看向她,明明双眼被黑布罩着,却准确的望着温吟的方向。 “你来了,要不要来点?”傲因递过去一串烤蝙蝠。 “额,不了,我不饿。”温吟尴尬到。“前辈您不是三个月不进食了吗?” “对啊,所以饿了啊。”傲因继续啃起。 “那您这在呆了十年,都吃这个?” “也不是,偶尔出去偷几坛酒,放纵一下。古境的酒...,怎么说呢,没劲!”傲因吃完,擦擦嘴说。 “我很好奇您是怎么出去的?” “这个嘛....”傲因顿了顿,忽然吹了一声口哨。 洞的深处,慢慢探出一只巨大的老鹰的脑袋,双目圆瞪,鹰嘴有人头那么大,他雕起地上吃剩的蝙蝠残羹,一下子吞了下去,又缩回了脑袋。 “就靠这个,正好它也喜欢这口!”傲因咧着嘴说到。 “奇,真是奇了,这么大的鹰我在妖林也没见过。”温吟惊异之间,突然想到自己找傲因的目的,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一件神奇的事情,楚江离的幽灵瞳开眼了!” “这有啥好惊奇的,那眼睛迟早要开眼的。倒是你的刀,你没看看去如何了?”傲因淡定到。 “我这就去,前辈您继续!” “不了,我随你一起去吧。” 二人离开傲因的“餐厅”,来到放妖刀的石板前,眼前的朱月狂骄哪还有一丝红色,刀身上蓝的发紫,莹莹转转如深邃的星空,金芒附着在蓝光的表面,像渡了一层金色的薄膜。 “差不多了,现在唤魂应该是可以的,快去叫那小鬼!” “好!”温吟马不停蹄的来到楚江离面前,将其摇醒,说道:“快,快,快去唤灵!” 楚江离睡眼惺忪,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温吟拉到妖刀面前。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刀,又看了看人,问:“可以了?” “成了,用唤灵符唤灵!”傲因说。 “行!”楚江离当下取出一张唤灵符,恰决念咒,符纸马上化为一团绿莹莹的火焰,漂浮在其左手之上。这一套与三余镇唤灵之时毫无二致。 “温吟,快喊你父亲的名!”楚江离左手端着绿火,对温吟说到。 “父亲,我是温吟,你能听到吗?我是吟儿啊父亲....” 温吟真情流露,声声的呼唤,让人为之动容。妖刀蓝光流转之间,竟然微微晃动。 楚江离见状,催动手中鬼火,并靠近刀身。不一会,一条淡蓝色的身影自刀身飞出,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妖皇温太初! “剑尊前辈!谢谢!”温太初冲着傲因率先开口道。傲因颔首以对。 “父亲!”温吟激动之间,冲过去就要抱他。但手一碰出其身,却没有实质,方才想起这不过是妖皇魂元,心酸之感在此涌上心头。 “吟儿,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吾失望!”温太初伸手抚摸温吟的头,这熟悉的气息让温吟感到一阵温暖。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温吟问到。 “其实十年前,是我偶然遇到剑圣前辈,请求他帮我演一出戏!此事,要从朱月骄狂的来历说起......”温太初回忆往事,向众人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五百年前,啸风间挑起妖林内战,而后与当时的妖皇葬穷奇在号雨山决战,最终战败。但其魔念太强,放任不管必定祸害妖林,葬穷奇便强行将其魔念封入啸风间的刀中,并立下族规,历代妖皇必须看管妖刀,以免魔魂复出。 但啸风间的魔念还是会影响佩刀者的心智,若不时常施法压制,其魔念就会扩散,甚至影响其他人。 所以前几代妖皇都习有静心刻已的心法,但还是偶尔会有被妖刀影响陷入癫狂的情况发生。 所以二十年前,为了不使温吟遭受相同的苦难,温太初以身体为魂器,将妖刀的魔念吸入自身,以结束妖皇的命运。 但他还是低估了啸风间的实力,其魔念竟然会随着时间不断增强。渐渐的,温太初感觉自己独木难支,迟早要被其影响。 偶然间,他从来探查界渊的龙烟口中得知了剑圣的消息,便托他代为转交一封信,希望他能前来相助,共除魔患。 当时剑圣已找到了此地,并开始在此突破功体极限,所以直到两年之后他出谷买酒之际,偶遇龙烟,才知道了情况。 啸风间是上古大魔,此事不可再拖。傲因当即决定带领云疏楼最强的战力前往万妖林,以探查界渊为名,实则配合温太初,除去啸风间的魔念。 见到温太初之时,他已显现出力不从心的疲态,傲因探其脉象发现魔念侵占其身体太久,竟有夺魂的迹象,好在温太初的妖元全力守住丹田之境,方保了一丝清明。 要除此魔,必除魔身,但妖皇的妖元很可能也会一同消失。这么做不仅让温太初殒命,还可能会挑起万妖林的情绪,引发战争。 无奈之下,温太初决定假装发狂,让云疏楼以正当理由带走,再做打算。所以才有了十年前的妖皇之乱。 可惜被带走的妖皇最终还是被啸风间夺魂,再无其他方法解救他。傲因只好将其封入谷底洞穴,这一封就是十年。 “吟儿,我曾告诉过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头脑,你没有因为我的事情迷失自己,伤害无辜的人,我很欣慰!” “父亲!我......”温吟一时无言以对,她何尝不曾想找云疏楼报仇,找剑圣拼命。但想要见到父亲的心情却让他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最终如愿。 “以后我会以另一种身份,陪着你,放心!我的孩儿,没人能再欺负你!”温太初又摸了摸她的头,既而又看了看一旁的楚江离。 “额,温前辈你好,我是温吟的朋友,幸会了。”楚江离恭敬到。 “嗯,方才那道绿光,便是你施法对吧?” “正是!” “好,唤灵之法,世间鲜有人会,你师承何人?”温太初好奇地问 “家师楚千机,正是他指引我们来此!”楚江离说。 “竟然是演天一卦的传人,难得了!” “温太初,你女儿寻你十年,今日相见必有很多话要对你单独说,我与这臭小子就不叨扰了。”傲因说完,转身离开。楚江离冲温太初做了一揖,也跟随傲因离开了。 “喂,小子,饿不饿?”傲因转头问楚江离。 “饿啊师尊,怎么说?” “呵,我那还烤着蝙蝠肉呢,一起啊,再陪我喝点。”傲因咧嘴笑到 “烤蝙蝠?那玩意有毒啊师尊!” “走吧,啰哩啰嗦的...”傲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拉着他就往“餐厅”走。 “我去我去啊师尊,别拉我啊,咱先说好哈,我只喝酒不吃肉,师尊!,喂!” 第三十二章 西域客 西江月的一间雅阁之内,血窟之主慈不闻双目微闭,静坐一旁,手中魂棺仍在,诡异的青芒浮现其上。 另一边,香炉袅袅青烟,一女子正在抚琴,白衣飘飘,头戴面纱。木筝轻吐绝调,清曲环绕玉梁,一曲罢了,女子擦了擦琴座,静待对面的人发言。 “银绝姑娘不愧是西江月头牌,琴弹得如仙乐一般无二,恐怕中皇神乐司也不过这等水平吧!”慈不闻睁眼,笑着说道。 “血主赞谬了。”银绝简单回应,按琴不动。 “只是如此温文尔雅的奇女子,又有谁会想到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要买邓凰元的人头呢?”慈不闻话锋一转。 “不过据我所知,血主好像失手了?”银绝明知故问。 “嗯,是出了点意外,但是咱们可有约在先,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地火遗骨都会给我。”慈不闻说到。 “是的。”银绝回到。 “那你今日请我来是......所谓何事?”慈不闻好奇道。 “血主所修御魂之术,在我族之中甚为普遍,地火遗骨我要多少有多少。”银绝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但邓凰元的身上却有一物,世间少有。” “你说的是,残剑枯阳?” “正是!” “这么说你让我杀邓凰元,是为了我好?那你所图又是什么?”慈不闻问到。 “我所图的,一来是看中血窟的势力,希望咱们能够长期合作。二来这世道太安逸了,找点乐子应该也不错吧,毕竟我很喜欢看戏。”银绝笑到。 “呵,你是圣督的人,还是西域边城的人,或者,是魔?”慈不闻沉声道。 “这个血主很快便会知晓,但我觉得我眼光不差,咱们应该是一类人。”银绝回道。 “哈哈哈哈哈,不错,但你要我背叛三星司绝无可能,冷峻会杀了我。”慈不闻大笑。 “血主放心,冷峻不是我的目标,否则,我也不会约你来此见面。” “但你我今日所谈,若隔墙有耳被听了去,也很麻烦啊。冷峻已经命我调查你之身份了。”慈不闻提醒她。 “这件事相信血主自有办法解决,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我没有恶意。”银绝打开一把折扇,轻摇了两下。 “好!希望咱们合作愉快。你我联手,拿下红坊也未尝不可!” “这个暂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但我倒是有一事希望血主帮忙。” “何事?” “帮我留意一个西域来的人,目前中原和西域剑拔弩张,找一个敌方阵营的人应该不难吧。” “可以,静候佳音,我先离开了。”慈不闻答应完,转身离开。出房门没多远,就碰到迎面走来的瑶。 “血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瑶施了一礼,问到。 “瑶掌柜,何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只是许久不来听银绝弹琴,心里就空落落的,这不今天正好有空,来的也仓促。”慈不闻笑着说。 “银绝琴艺确实不错,跳舞也好,血主以后可要常来!”瑶莞尔笑到。 “一定一定,我先走了。”慈不闻说完,带着随从离开了。 瑶目送她离开,很快,一个侍女来到她身边。 “听到什么了?” “就男女之间那点事呗,想不到这血窟之主一把年纪,也是个老色痞呢。”侍女回到。 “嗯,你下去吧。”瑶听完,没太在意,遣散了侍女,独自回房了。 三日之后,华阳城外,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正缓步走来。他黑色的长发梳成数条小辫,脸上画着奇异的纹饰,一身锦衣貂裘,身侧斜挂着一柄刀。而在他身后,背了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盒子上雕刻着边境民族特有的图腾,并绑着铁链,看起来很贵重。 城门外两名守卫见有人进城,立马将其拦住,厉声喝道:“什么人?从何而来?” “一介草民,进城寻个亲戚。”少年说到。 “通行证呢?”守卫不依不饶。 “什么通行证?”少年问。 “因与西域战事紧张,皇朝下令,各城池统一给百姓颁发通行令,各地进出出示令牌,以防西域奸细混入。没有的话你回去办好再来!” “这,我出来匆忙,还未收到通知啊,回去的话要耽误很久。”少年为难道。 “那你有这个吗?”一个守卫贱笑着,比划了个银两的手势。 “没。”少年坦言。 “没有的话就对不住了。”守卫正要打发他走,细瞧却发现不对。来人奇装异服,发型古怪,不想中原百姓的打扮。 “西域人?!”他一紧张,手中长矛顿时指向少年。另一名守卫一听,也举起了长矛,而后又放下,想去喊人。 少年心头一紧,手握住刀柄,当即就要杀人灭口。忽看到城内缓缓走来一老者拦住守卫去路,并凑到其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而后又偷偷给其塞了一些银子。二人走到城外另一名守卫身边,老者对说到: “这位大哥,这个是我远方的亲戚,前些天通知我要来,我怕他进不来特意在此守候,给您添麻烦了!”老者一边道歉一边恳求道。 “你你你,你这亲戚,怎么这副打扮?!”守卫吓得都结巴了。 另一名守卫见状,低声对其说了几句,另一边老者也笑着说:“我这亲戚,前些年去西域做生意,现在战事连连,这不是赶紧回来了,呵呵。” 俩个守卫来回嘟囔着,最终十分勉强得说:“行吧,下次注意,快走吧,进了城先把行头换换,别让我俩难做。” “好好好,我们一定照办!”老者说完,拉着少年进了城。 “你是圣督的人?”看到有人帮自己蒙混过关,少年下意识问到。老者是慈不闻派来的,此刻不便细说,当即点头答应。 “东西我带了,带我去见圣督。”少年说到。 “不急,小哥先随我去个地方,你这身衣服和头型容易招惹是非。”老者说到。 少年心里不大愿意,但看当前形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下答应了老者。 二人来到城南一处小酒肆之中,老者带着他径自穿过柜台,走到里屋的一处酒窖口,打开后,一条斜着通向地下的台阶出现了。 “走吧。”老者带着少年一路向下,最底部是一个闭锁的铁门,敲了两下之后,门上开了一个小缝,漏出一双人眼。 “是我,司徒亮。”老者说到。 话毕,铁门开了,二人推门进入,门后另有空间。 一条不算宽阔的通道笔直向前,延伸到一处大厅,旁边错落的通着很多条分支路线,整个地下犹如一座迷宫一般。二人直走到尽头的大厅,正中间有一紫袍老者,端坐在椅子之上。这儿,就是楚江离曾经呆过的地方,血窟。 虽是地下的厅堂,但周围点着很多烛火,显得格外通明。少年冲着紫袍人率先开口道:“你就是圣督?” “非也,在下慈不闻,奉圣督之名迎接阁下,不知壮士姓名?” “西域边城,苍临胤!”少年似乎不愿多说话。 “不知苍壮士前来,找圣督所谓何事?”慈不闻也是八卦心起。 “他没跟你说吗?”少年警惕道。“既如此,还望指明圣督所在。” 慈不闻眼睛转了转,编道:“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事,圣督不曾细说,这样吧,今晚子时,我派人带你去见圣督。” “好!”苍临胤拱手。 “血主,老朽先带莫壮士换一身装扮,最近风头紧,怕是会被皇朝找麻烦。”司徒亮说。 “可以,去办吧,招待周全。”慈不闻吩咐。 午夜子时,华阳城一处僻静的小路,司徒亮带着换装完成的苍临胤一路来到此处。他换了一身红色的劲装,发型梳成了简单的马尾,脸部纹饰也去掉了,显出一副俊朗的仪容,只是肤色通红,看起来有些吓人。 “苍壮士,就是这里,您在此等候便可。”司徒亮嘱咐了一声,随后离开了。 苍临胤立在路中央,双臂环抱,闭目养生。月光照在他身后的铁匣之上,泛出冷冷的白色。 不多时,一个黑衣男子飞落在他对面,一袭黑衣,两把直刀交叉背着。 “你,是黄苍起的人?”黑衣男问。 “是,你是圣督?”苍临胤反问。 “嗯,东西呢?”黑衣男复问 苍临胤伸手掏出一张令牌,上面一个“黄”字,冲黑衣男展示了一下,接着问:“你怎么证明你是圣督,有令牌吗?” “呵,此事甚为隐秘,你觉得圣督会跟外人说吗?”黑衣男有点不耐烦。 “苍王有命,此物必须亲手交给圣督。若不能证明,恕难从命!”苍临胤拱手就要离开。 “你!......圣督出事,后续中原的情报我负责提供。我叫罗刹,你回去禀报我的名即可。” “没听过。”苍临胤头也不回。他心里也很生气,来中原见个人,见一个不是见一个不是,烦! 罗刹见对方这么犟,不再多费口舌,决定杀人越货,速战速决!他黑气猛然临身,双刀从背后抽出,一瞬间已出现在苍临胤身后。 第三十三章 刀不二 杀意临身,苍临胤突然站定。 罗刹对自己的速度很自信,但在他出刀的一瞬间,却看到对方肩膀细微得移动,错斩的念头突然浮现脑海。 “铛!”不知何时,一把刀突兀地出现在苍临胤后背,挡住了罗刹的一击。本以为对方会避开自己致命一击,却不曾想苍临胤刀如此之快,甚至瞬间就挡下了自己的攻击。 罗刹被对方一招弹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强! 但东西近在眼前,他怎么甘心放手。罗刹俯身,手持双刀呈飞鸟状,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进攻。 苍临胤收刀转身看向罗刹,眼神尽显霸气,说到:“中原人,使出你的全力!” 罗刹目露凶光,不再轻敌,全身内力极速流转,快速冲向苍临胤。二人短兵相接,瞬间已交手数十招,罗刹感觉对方出招坚决,力道刚硬,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自己都占不到任何便宜,而且西域人耐力很好,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输。 战局僵持,罗刹乘机抽身,闪到一旁冷冷地看着敌人。 “再来!”苍临胤战意被激发,举刀就要再攻。 罗刹伸手冲他做了个“停”的动作,对他说:“你可知,你身上带着的是何物?” “一柄断刀而已。”苍临胤说到。 “黄苍起让你千里迢迢带刀来此,你觉得这是普通的刀吗?若我所料不差,各方势力很快就会盯上你。你带着它,有危险!”罗刹说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找到圣督。”苍临胤回他。 “圣督私通黄苍起之事已被莫皇知晓,他快要死了!”罗刹说。 “什么?怎有可能?” “别以为安插内奸只有你们西域人会做,不动皇朝底下有专门的情报机构。” “你的意思,边城里有内鬼?是谁?” 罗刹嘴角轻扬,说到:“东西给我,我告诉你是谁。” “呵,卑鄙的中原人!”苍临胤冷笑。 “你带着它只会招来麻烦,给我还能换一条线索,好好想想。”罗刹嘴上劝苍临胤交刀,心里其实另有打算。如若说服他不成,便分散他的心思,趁机出手夺刀。 毕竟夜长梦多,今晚必须得手。 苍临胤眼神复杂,他将刀插到一旁,单手解开身上的铁链,将铁盒子砸在地上,说到:“打赢我,刀给你!” “什么意思?”罗刹疑惑道。 “圣督的人,实力应该不差!”苍临胤左手扶着盒子,右手重新捡起了刀,极富挑衅意味。 罗刹听他说完,双眉一凌,魔息从身体溢散而出,双刀舞动冲向苍临胤。 “破空斩天诀!”双刀翻滚之间,无数黑色的刀气横空射出,直逼苍临胤。苍临胤只感觉这个气息十分熟悉,不敢大意,挥刀格挡,刀气被弹返四周,所到之处,草木齐断,乱石横飞。连他的衣服都被划出许多刀口,露出其中古铜色的皮肤。 罗刹不想把动静闹大,使的是自己最拿手的刀法,但眼看招数被对面全部抵挡,当下在苍临胤几米前猛然停住脚步,运足了气力劈出一刀,巨大的黑色刀气急速飞出。苍临胤抵挡完一阵刀雨,突见一股强势的气流飞来,压力之大避无可避,不得已横刀硬抗。刀气震得他后退树丈,上衣被撕裂成碎片。 “这招还可以!再来!”苍临胤脸上兴奋,擦了擦口角的鲜血,而后将破损的上衣单手撕开扔一边,露出黑色健美的肌肉。月光之下,能隐隐看到一条龙文在其身,从前胸到后背,张牙舞爪,霸气横飞! 罗刹见对方气势正盛,不再恋战,铁盒就在近前,此时不夺不是脑子有病?他顺势翻滚来到铁盒前蹲下,右手提着把手,左手冲苍临胤挥了挥。 “再见,兄弟!..啊!...”今晚闹出了很大动静,罗刹想带着铁盒赶快离开,但他刚一起身抬起盒子,就感觉有千钧之重,巨大的惯性又铁盒稳稳落地。他没想到这破盒子这么沉,大意之下右臂被惯性拉伤,立马抱臂直视苍临胤,以防他偷袭。 “哈哈,别走啊,比比体术!”苍临胤一声爆喝,将刀扔到一旁,青筋暴起,周围气压骤然激增,龙纹竟然由黑色变成流动的血色,好似一条龙在其上升游动! 眼看战斗即将僵持下去,罗刹刚想说话再劝,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毫不犹豫,化作黑烟急速逃离现场。 几乎是同一瞬间,东面屋顶两道身影化作金光朝着罗刹逃离的方向追去。苍临胤气势卸去,正诧异间,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白发披散,身披黑铠,一柄黑色的关刀反手握与身后。 “西域贼人,束手就擒可留你一命!”来人厉声。 “你!够格吗?”苍临胤霸气回应。 “呵,好猖狂的小子,刀不二今天教你什么叫狂!”来人关刀砸地,震起一堆尘土。左手翻掌凝息,一团红气瞬间浮现。他一掌劈出,掌气直锁敌人。 苍临胤刚扔了刀,此刻铁盒又在远处,掌气袭来只能双臂格挡。受招之间,嘴角又添新红! “中皇极刑司之主,狂骨藏凶刀不二就是你?”苍临胤依旧泰然对答。 “小子还算有点见识,知道我的名还敢反抗?”刀不二说道。 “你之名,在刀界也算赫赫,没想到是个趁机偷袭,仗着兵器欺负空手的鼠辈!”苍临胤嘲讽道。 “繁文缛节,束手束脚,极刑司今天就是要拿你!”刀不二说完,不给苍临胤留喘息的机会,瞬间一刀隔空劈出。苍临胤身体龙纹流转,一发拳劲迎面对上。 轰的一声,气劲相遇,拳劲瞬间被冲散,而刀势被抵消大半却不减来势。苍临胤倒地一滚,捡起丢在地上的刀堪堪一挡。 “啊!”刀脱手而飞,人被震退数十步。苍临胤心一凉,这个刀不二,出手完全没有规矩,招式狠辣,而且经验丰富。自己生平第一次被逼至此,必须尽全力了! 两击不成,刀不二提刀奔向苍临胤,想要开始近战攻击。苍临胤不敢怠慢,先前的消失的血红龙纹瞬间再现,宛如从火山爬出的炼狱神,魔氛再度凝结。刀不二只觉得气压骤增,前行之路受阻,眼前二十多岁的敌人面容骤然狰狞,身形渐渐膨胀,自己将近七尺的身形竟显得弱小。寻常人看到这种情形,不慌也会静观其变。刀不二却决定速战速决,当下加快脚步,近前一个踏步斩,劈向苍临胤面门! 苍临胤不慌不忙,也不躲闪,双手伸出,冲着刀来的方向,稳稳夹住了关刀。顺势将刀一撇,连人带刀侧摔在地。刀不二翻滚了几圈后站定,一脸从容,苍临胤嘴角上扬,没了刀的狂骨藏凶,还能挡他?! 失手丢了武器,刀不二也不急躁,双掌翻飞,周身红色气劲瞬间凝结。这边苍临胤丝毫不慌,抬手对上。二人拳来脚往,全力搏击,每一击都让空气炸开,刀不二名中带个刀字,拳脚功夫竟也丝毫不差,双方互相占不到便宜,各出一击推开对方,刀不二顺势就地一滚,关刀回到手上。 苍临胤龙纹流转渐弱,他心一横,运气于双拳,瞬间双手烈焰狂起,他似乎急了,双拳用力挥出,两团火焰急速打向刀不二。对面的狂骨藏凶关刀上下翻飞,红色气劲瞬间凝结,刀身变得通红。他一个横劈,红色刀气也破空冲向苍临胤。 两股极强的气劲相遇,竟合流并起一飞冲天,形成了一股强劲的龙卷风。狂气暴走,砂石乱飞,一时间苍临胤和刀不二都被风沙包围,不敢妄动。 “此人心狠手辣,看来只能搏一搏了!”苍临胤龙纹不再流转,似乎刚才的气势用尽一般。想到此,他脑子思考着方才罗刹的位置,立刻朝着那个地方的方向跑去。刀不二听见对方动了,也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风沙之中,但见俩个黑影边跑边交手,其中一个黑影长刀在握,刀势狂暴的朝着另一个黑影胡乱挥动。而被攻击的黑影左突右闪,尽力闪避。 眼看铁盒位置已到,苍临胤在地上一滚,却感觉身后关刀将至。他双腿急忙向后一蹬,借着刀劲飞出几米站定。此时,风沙渐息,道路一边的刀不二横刀立马,对面苍临胤左手捂住胸口,右手背在身后,显然受了一击。 “小子,放弃抵抗吧,你已被那魔头和我的刀重创两次,今晚插翅难逃!”刀不二说完,朝着苍临胤走来,步步紧逼。 “是吗?还不够!”苍临胤右手伸出,一条铁链赫然在手。他顺势一拉,先前被砸在地上的铁盒迅速被拉到身前,正好用右手扶住。盒上的图腾在月光下寒光闪烁,在接触到苍临胤右手的瞬间,似乎是有了生命一般,黑色的气息缓缓升腾,与罗刹的魔息别无二致。 刀不二猛然停住,上面给他的消息除了拿下西域贼寇,还有一句特意交代的话便是:贼人身带之物,极度危险! 所以,现在这个极度危险,就在眼前! 第三十四章 魔绝刀 苍临胤冷笑着,右手猛然触动盒子的机关,铁匣子应声而开。 砰,巨大的声响从盒中炸开,黑气喷薄而出,向四周弥漫。整个街道瞬间笼罩在一股邪恶的氛围中。 刀不二右臂护住脸,待黑气消散,方才看清。只见苍临胤右手之下,原先的铁盒已经消失,一把诡异的、如鲜血般猩红的刀悬浮在空气中。刀柄是红色,刀身也是红色,数条棱角分明的红色尖刺沿着刀刃的方向嵌在上面,宛如一具怪异的兽骨被鲜血所浸染。 整把刀造型奇特,刀身线条却流畅凌厉,可惜的是,刀的前刃没了,是一把断刀! “这就是让宫主忌惮的...东西?”刀不二虽然对这破刀不以为意,但铁盒开启所展现的气势着实让人侧目。刀不二深知苍临胤身负重伤,此刻正是捉拿的好时机。但此刻魔刀在前,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苍临胤盯着刀不二,右手贴近刀柄,脸上汗珠不断。他知道自己已经动过一次火灵脉,难以再次施展,贸然拿刀一定会被反噬其身,此刻只能靠这刀的名号,唬一唬刀不二。 “哼,用这魔刀,你可知后果?”刀不二怒喝。 “不知,你来讲讲!”苍临胤其实并不知道这刀的来历,只是此刀自西域边城建立以来便被封印在族中禁地。黄苍起临行前,告诫他此刀乃上古魔兵,没有火灵脉根本不可贸然执刀。 “魔界之物,吞心噬神,你承受不起。除非,你心魔已生!”刀不二说到。 “你要我死,我就拉你一起,哪还管什么魔不魔的。” “想不到西域人已经堕落到与魔族勾结的地步,当真无药可救!” “放屁!老头你是不是怕了?”苍临胤一激动,出言相激,说完突然有点后悔。 “执迷不悟,吾今天教你做人!”刀不二心头火起,猎物近在咫尺,也顾不得上面的嘱咐,当即猛提内元,周身的魔气瞬间被冲散。 眼看对方要出招,苍临胤不顾伤痛,强行运转内息,红色龙纹再现。火灵脉再起,苍临胤不敢耽搁,右手立刻握住魔刀。此时,只觉得一股沛然的吸力自刀中传来,顷刻间就要将他内力榨干。苍惊恐不已,灵脉疯狂提升,源源不断的火焰之力自丹田涌出,又被魔刀吸走。 刀不二但见对面只是拿刀不动,表情古怪,感觉有机可趁,当即将关刀在空中转了个圈,而后砸向地面。 “拖刀决,裂地!”随着一声大喊,将近一人高的红色刀气沿着地面向苍临胤袭来,路面的石板被巨大的力量的震得飞散。刀气将至,这边手握魔刀的苍临胤却被吸的无法动弹,眼看就要被刀气击中。 意外却发生了,刀不二的刀气在接近魔刀的瞬间竟突然吸入刀身,苍临胤颓势瞬间化解! “怎有可能?!”刀不二大惊,此时,却见对面的苍临胤持刀的手缓缓抬起,举到头顶的瞬间,无穷的压力自刀身涌出,压迫刀不二只能单膝跪地。 苍临胤的火灵之力依旧被魔刀吸着,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刀举起。“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被吸干!”苍临胤心意已决,也不管什么招式套路,只想不管不顾得劈一刀!此刻他有点意识模糊,根本看不见对面的刀不二已经被压力压迫在地。 刀不二感觉此刀若是劈下,自己哪还有命在,想起身反击却无法动弹。突然,他看见苍临胤身后两道金光落地,随后两道掌气从后面攻向其后背。 掌气依旧被魔刀吸了大半,但还是有一部分击中其身,让苍临胤肩膀吃痛。他手一颤,魔刀顿时掉落在地,周遭气压瞬间消散。 压力顿失的刀不二不给敌人再捡刀的机会,起身快速冲了过去。苍临胤伤上加伤,此刻只是靠意志力在苦苦支撑,连刀都顾不得捡,就被刀不二一个刀背砸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身后救驾的二人也跑了过来,正是先前出去追罗刹的两道金光。 刀不二将苍临胤绑起,问道:“人呢,追到了吗?” “没,让他跑了!”一人回答。 “此人谨慎的很,速度又奇快,想要抓住他太难了!”另一人说到。 “嗯,不急,他会送上门的...”刀不二说完,看了看地上的魔刀,此刻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安静地像一只死掉的赤蝎。 刀不二捡起刀重新放回盒子里,对两名部下说:“把人带回去!” “是!” 金都城最高的地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耸立其中,四周有六条蓝色水晶柱子呈六边形围绕城堡,直通云端,正是不动皇朝的根据地——玄黄宫。 城堡之中一处密室内,苍临胤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是那个铁盒,刀不二和莫雄图在一旁说话。 “所以,岁映千江确实与魔族勾结?”莫雄图问到。 “嗯,听那个魔头所言,此次通敌之事,是二人合作所为!”刀不二回答,他口中所指,自然是罗刹 “可有那魔头的情报?”莫雄图问。 “只知道叫罗刹,使双刀,行踪难以捉摸。”刀不二说。 “可恶,早知道当日应该一网打尽的!”莫雄图惋惜到。 “目前魔族入侵中原的传闻四起,先前有妖皇之变,后来又有人发现一些低级的魔物出现,前些日子连云疏楼的大弟子都被发现是魔族奸细,看来魔族蠢蠢欲动,似乎有大动作!”刀不二分析到。 “嗯,皇朝与西域数百年来相安无事,此次战事的起因也是对方挑衅在先,我想,魔族的触手,不光伸到中原。”莫雄图说。 “你是说,黄苍起那边,也有魔族的人?” “大概率是这样。”莫雄图说完,走到铁盒面前,用手轻触机关。 “小心!”刀不二想起当日情形,急忙阻止他。然而话音未落,铁盒机关一阵响动,盒盖开了! 没有预想的压迫感,魔刀静静躺在盒中,犹如沉睡的恶魔。 刀不二心中疑惑,却听莫雄图说:“你可知,这把刀的来历?” “不知。是谁的?”刀不二问 莫雄图说:“据我的情报机构调查,此刀便是当年荒神两把佩刀之一,魔绝。” “什么?怪不得,魔绝刀怎么会在西域?黄苍起竟然肯将刀带到中原?”刀不二惊愕。 “当年荒神之战,荡神虐身死之后,魔兵一直未有消息,如今看来,是当时战斗太过激烈,魔绝刀成了断刀,战后黄天穹偷偷将刀带往西域,至于什么居心,只有鬼知道。”莫雄图用手拿起刀,接着说道:“传闻此刀是千万荒古族战士的血肉碎骨凝结,配合特殊的锻造之术,才形成了这种诡异的模样,有吸元化气,以一化百之能。在寻常人手中,这刀便如废铁一般,只有特殊的荒古族人才能激发其潜能,发挥最大的实力。即便如此,之前使用过它的荒古族人都承受不住它的反噬,这么多年只有荡神虐一人能用它,成为荒神手中杀戮的利器!黄家将此刀收藏了这么多年,可能最终发现毫无用处,不如捎带送还魔族,算是顺水人情。” “魔族奸邪,其心必异,黄苍起就不曾想过魔族日会可能会用这把刀砍掉自己的头吗?而且....”刀不二转头看向床上的苍临胤,淡淡道:“黄家不是养了一名魔族走狗吗?” “不过是一把断刀,对战局又有多少影响呢?倒是此人血脉半人半魔,实属蹊跷。”莫雄图摸着下巴。 “半人半魔?”刀不二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似的。 “不错,我探过他的脉息,他体内有正常的修行内力,但还有一股魔气隐藏在其丹田,正常情况下只在丹田内流转,战斗时或可通过经脉与内力融合,展现出魔族的攻击招式,这也与你昨晚对他的描述一致。” “竟会如此!”刀不二恍然大悟,想起昨晚苍临胤两次龙纹流转,变大的身形,可怖的面容,确实像一头魔物。尤其是最后那将劈未劈的一刀,必然是体内魔气受到魔绝的吸纳,使其难以承受,致使动作缓慢,五官扭曲。否则也不会中了身后的偷袭。若当时魔刀劈下,百倍的魔力奉还,自己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一把断刀,我已然难承其威,若是完整的魔绝刀,岂不割山断水,神佛难挡!”刀不二感叹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那另一把荒神配刀呢?” “另一把....”莫雄图刚想说话,床上的苍临胤突然咳嗽起来,睁眼看到二人,警觉地想起身,却疼得钻心,重新躺下。 “找人看好他,让他养好伤再慢慢审吧!”莫雄图说完,带着魔绝大步离开了。 “享受这段安逸的日子吧,以后没机会了!”刀不二冲床上的人说完,也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人。 苍临胤的伤口都被上过药包扎过,但依旧疼痛难忍。他想起身偷偷溜走,最终因双腿不听使唤而放弃了。此刻再想起昨晚之战,他咬牙切齿。 “中原人,偷袭的专家,可恨!” 第三十五章 返程路 齐云山下深谷之中,三人对影而坐。 “你们。当真要走了?”傲因沉着脸问。 “是。”楚江离回答。 “果然要走?”傲因再问 “果然!”楚江离回答。 “能不能不走!”傲因依旧严肃。 “师尊,不走不行了,我实在是太饿了…”楚江离一脸囧样。 “哼,这地脉灵气充盈,普通人若想有个这样的地方修行,那是祖上积了大德了。你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况且那不是有蝙蝠肉吗?” 楚江离肚中又一阵反胃,昨天饿的受不了,勉强吃了一只,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吐纳之术,习得几成了?”傲因问楚江离。 “三成吧,嘿嘿。”楚江离摸着头尴尬道。 “三成?勉勉强强,既然你们执意要走,我也不留你们了,这几天饭钱酒钱一共三十二两银子,打个折算你们三十吧,谁付一下子?”傲因说道。 “师尊,这样…合适吗?”楚江离嘴上说道,心里却想着你要脸吗? “前辈,这里有一些银两,算是孝敬您的酒钱!”温吟心情不错,将身上仅有的银子都给了傲因。 “嗯,还是这小妮子懂事。比我这便宜徒孙强多了!”傲因收了钱,心情十分美丽,脸上不再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师尊,我这个眼睛怎么办啊?”楚江离突然想到幽灵瞳,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道。此刻这只邪眼正滴溜溜的四处乱看,让人头皮发麻。 “我哪知道,你再等两天看看。不行你多穿点,挡上。”傲因敷衍到。 “你这个人怎么管杀不管埋呢?”楚江离瞪眼。 “小兔崽子,怎么跟我说话呢!”傲因也瞪眼。 “我错了,师尊,我多穿点多穿点,嘿嘿…”楚江离无奈,只能向恶势力屈服。 “前辈,我父皇的事情多亏了您的帮助,温吟今生铭记于心。今日一别,不知后面何时再见,前辈您多保重!”温吟抱拳对傲因说道。 “对对对,师尊恩义,我和温吟这辈子都忘不了!” “行了行了,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也是越来越无聊了,难得你们两个小鬼陪我玩了这么久,没有啥谢不谢的,走吧,这雕会送你们出去。”傲因转过身缓缓离开,好似一个被时代遗忘的战神,孤寂而落寞。一旁的大雕转转脑袋,嘴巴微张,好奇得看着二人。 “咱们走吧!”目送剑尊离开,楚江离拍了拍温吟的肩膀,二人一起坐到了大雕的背上。 巨大的黑色翅膀张开,这头雄性猛禽鹰头一扬,冲天而起。黑暗中二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紧紧抓住背上的羽毛,耳边风声呼呼得在身边划过,就这样不知飞了多久,一抹亮光渐渐出现,而后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山谷谷口。楚江离眯着眼,对温吟喊道:“我终于知道师尊为啥蒙着眼了,出来的时候太晃眼了!” 巨雕带着二人从齐云山山谷一路南飞,一直飞到云雾坡附近降落。二人落地之后,温吟又从附近的旅行商人处卖了写酒和生肉,给大雕喂了一只公鸡,其余的绑在大雕身上,给傲因带回去。 雕兄开心的嗷嗷叫了几声,沿着原路飞了回去。 有问天笛开路,温楚二人凭着来时的记忆顺利出了云雾坡,来到的雪夜客栈。距上次离开已有半个月之久,屋内却只有柳圈圈一人闷坐。看到温楚二人进门,她急忙站起来冲到而人面前站定。 “你们回来了,邓大哥呢?” “他还有事情,老段呢?”温吟问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们呢,段大哥出事了!”柳圈圈着急道。 温吟心里一惊,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走了以后的第二天,我醒来后不见段大哥的影子,桌上只有一封他留的信,说是上山找那帮匪徒报仇,已绝后患。但现在已经十多天了他还没回来!” “你哥呢?回来了吗?”楚江离问 “回来了,已经召集村民上山去找了。山匪太危险了,以防万一他带了二十几个青年上山,我留在这等你们。” “以那帮山匪的实力,二十多个百姓可能也不够。而且上山剿匪这种事,不像是老段的风格。”温吟说道,楚江离点点头。 “信呢,我看看!”温吟突然想起来。柳圈圈急忙跑进屋中,拿出来递给他。温吟只看了一眼,边说道:“老段确实出事了,这根本不是他的笔迹!” “啊,果然,现在咱们怎么办?”柳圈圈问道。 “看信的内容,老段应该不是被劫匪绑架的,但应该是在山上。咱们先上山找村民汇合,以防他们被山匪袭击。”温吟说道。 “好,我也去!”柳圈圈说道。 “圈圈,你留下来,太危险了!” “不行,段大哥是因为保护我才出事的,况且我一个人在这你们也不放心啊。” 温吟一想,觉得也有道理,看向楚江离。此刻他右手摸着下巴,神情疑惑。 “你怎么了?”温吟推了推他。 “我感觉,邓青阳的阵法,好像被人动过手脚。”楚江离皱眉对她说道。而后他突然环顾整个房间的布局,随后在柜台的一角,找到一个木盒。打开一瞧,里面绿烟萦绕,内中还有一颗绿油油的珠子。 “这好像...不是我家的东西!”柳圈圈看着木盒说。 “嗯,阵法的阵眼已被改变,看来对方也是个阵法高手,会不会是...”楚江离猛然想到了匪老二,看向温吟,温吟瞬间明白他说的是谁了。 “到外面看看!”温吟走出屋外,秋风萧瑟,林木干枯。柳圈圈这两天没心思打扫,落叶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温吟拿起一把扫帚不停摆弄着地上的叶子,猛然发现有一处地势相对低洼。她用手拂去上面的落叶和浮土,地上赫然有一处被剧烈攻击留下的黑色痕迹,痕迹之上有一些棕色的毛发。 “就是这了,看这力道,对方也是个练家子,老段应该是被他带走了!”温吟猜测道。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上山!” 山路蜿蜒,好在柳圈圈知道大概的位置,三人并没有绕弯路。走到半山腰之时,却遇到了下山的一批人马。 柳圈圈眼神好,率先喊道:“哥,是我!” “圈圈?”领头一人也看到了柳圈圈,急忙跑到三人面前,后面的村民陆续跟了上来。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柳圈圈问道。 “没有,但是...山寨的人...全都死了!” “什么?”众人皆惊。难道真的是老段干的? “我们到山寨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寨中全部搜过了,没看到你们要找的人。”一个村民回答。 “不过也好啊,那帮贼人作恶多端,该杀!” “对,该杀!该杀!”不知谁喊了一声,村民们都开始附和。 “乡亲们,谢谢你们这么帮忙,但此事另有隐情,后续交给我们二人即可,众人先回吧,麻烦了。圈圈,你也跟你哥回去吧”楚江离说道。 “我不,我跟你们一起。”柳圈圈喊道。 楚江离还想再劝,柳大哥却说到:“让她去吧,这妮子性子倔的很,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最终,村民们跟着柳大哥一起回去了,三人继续在山中搜寻。温吟警惕地感觉这四周的气息,希望能发现老段的气味。 “这是,老段的毛发?”楚江离从附近的一颗树上,取下了树干上挂着的棕色毛发。“不应该啊,走之前我还给他剃毛了呀,长这么快?” 温吟接过来一看,确认是老段的,立刻观察附近的树木。 “这也有!”柳圈圈转了几圈,也发现了。附近的棕色毛发越来越多,三人追踪着毛发的方向,朝着一个方向进发。 “停,我感觉到了,老段的气息!”温吟突然举手喊停,接着说道:“看起来他气息很弱,应该是受伤了!” “咱们快走!”楚江离催促道。 跟随温吟的嗅觉,三人最终来到一处茅屋前,藏在草丛暗中观察。 “人应该在里面吧,怎么办,上吗?”柳圈圈问。 “这样,温吟和我偷偷摸进去,圈圈在这守着,这儿有张子母符,你拿着子符,我拿着母符,不论谁遇到危险或是发现敌人,将符捏碎,另一边就能感觉到,明白了吗?”楚江离将黄符递过去嘱咐道。 “明白!”柳圈圈郑重地说道。 温吟和楚江离经历了这么多,配合已经相当默契。二人悄悄靠近窗子,透过窗户地缝隙,只见屋内床上躺着一人,盖着被子看不清面容,傍边一把关刀赫然立在那。 “是老段!”温吟见屋内无外人,立刻冲了进去。楚江离刚想让她等等却为时已晚,只能随她一起进入。 二人冲到床边,之间段峥嵘面容枯槁,正在睡觉。温吟轻喊了两声他的名字,老段病眼微睁,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老段,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温吟不禁泪流满面,哭着问。 “你们,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恩怨了 “回来了,妖皇也找到了,出什么事了你?”楚江离也着急得问。 “没...没事,回来就好,我没事,没事!”段峥嵘挣扎着起身,神情略一疑惑,复问:“妖皇呢?” “妖皇之事慢慢跟你说,你先说说你这边的事情。” 段峥嵘将匪老二如何擒下自己,又留下信件的事情说给二人,楚江离恍然大悟,想起了自己在客栈发现的那颗绿珠子。 “看来对方也是个阵法高手,轻易就能改变邓青阳阵法的阵眼!”想到此,楚江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段峥嵘。 “咱们快离开这,那个人快要回来了!妖皇是不是在屋外?”段峥嵘没注意到楚江离的目光,颤巍巍得对温吟说着。 “妖皇是在屋外,你也应该有三年没见他了吧。”楚江离突然说道,同时抓住温吟的右手,使劲捏了捏。温吟转头看向他,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也没多说。 “是啊,快带我去见妖皇!”段峥嵘又催促到。温吟听他说完,突然明白过来,扶着他慢慢下了床。 楚江离和段峥嵘一左一右搀着他慢慢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温吟和楚江离交换了一下眼色,猛地一起将段峥嵘按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段峥嵘突然喊道。 “说,老段在哪?”二人齐声问道。 “你们疯了,我就是啊!”段峥嵘挣扎着。 “从一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劲,敌人精通布阵之术,我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得见到老段。稍微一试探,你的狐狸尾巴就漏出来了!” “呵,这么说来,屋外没人?”段峥嵘突然邪笑一声,身体急速萎缩,面容逐渐扭曲,很快,被温楚二人压住的老段就变成了一具沾满棕毛的稻草人。 “是幻术,糟了!”楚江离一看,扔掉手中的稻草胳膊,环顾四周。突然一个声音隔空传来,音色虽然空旷而洪亮,二人却听出来是那匪老二的声音。 “各位,贸然引诸位来此,策某并无恶意,你们那位大个子朋友正在睡梦之中,待他醒来你们一同离去即可。”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他?”温吟喝到。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是对龙王印背后的东西很感兴趣。” 温吟突然想到邓青阳临行前对他们说过的话,目前他们对幽灵瞳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许幕后这位能有一些了解。她偷偷凑到楚江离耳边,把他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楚江离点点头,说道:“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先找到老段比较稳妥,刚才你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说明老段就在附近某处。” 话音未落,茅屋屋墙之上突然开了一道门,那个声音又传来了。 “你们的朋友就在内中,你们大可放心进去,若可以,我便现身一谈。” 温吟和楚江离小心翼翼得进入暗门后的内室,里面只有一张床,段峥嵘躺在上面呼呼大睡,鼻涕泡都出来了,看样子没什么事情。唯一不同的是,他全身的毛被剃了个干干净净,连头型都成了个光头,就跟正常的人类一模一样,看来这个匪老二理发的手艺比楚江离强多了。 “这帅小伙谁啊?”楚江离指了指床上的人。 “老段,老段!”温吟没理他,抬脚踢了踢段峥嵘。 段峥嵘打了个哈欠,伸着腰坐了起来,看起来伤已经好了大半。 “中午吃啥呀,饿了~”老段迷迷糊糊得说。 温吟拍了一下他脑袋,怒道:“你挺潇洒呀,自己啥任务都忘了是吧” 段峥嵘瞪眼一瞧,而后使劲揉了揉眼睛,说道:“温吟?江离?你们怎么在这?你们回来了?!” “都多久了还不回来,你没事吧?”楚江离问他。 “我差点被那个贼人杀了,不过还好,那小子医术还可以,饭做的也不错,我已经无大碍了!”段峥嵘下了床,活动了一下身子。“哎,我刀呢?”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身,策千秋进入内中,手中拿着燃铁刀,笑着说:“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夸我!” 温楚二人一头黑线,老段咳嗽了两声,说:“额,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识,这位策千秋大哥这些天来不仅一直在暗中保护圈圈,还帮助村民将山匪给除了,我看大家不如就握手言和吧.......主要是打也打不过他。” “那些山匪是你杀的?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为什么这么做。”楚江离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假扮山贼,为的就是取得他们的信任,了解他们的规模,好一网打进啊!”策千秋动作过大,表情十分夸张。 “切”楚江离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先回客栈再说吧,免得村民担心。对了圈圈还在外面。”温吟对众人说道。 “啊,圈圈也来了,在哪?圈圈,圈圈!...”老段忙出门找寻,其他三人也一同离开了。 看到三人安全归来,柳圈圈十分开心,却对策千秋印象很差。众人一起返回山下的村子,回到了雪夜客栈。 傍晚时分,段峥嵘,策千秋,楚江离和温吟围坐火塘四周,柳圈圈给每人拿了一壶酒和吃食,坐到了一旁托着腮。 “策千秋,你大费周章做这些事情,究竟为何?”楚江离率先开口。 “无他,解你龙王印。”策千秋喝了一口酒。 “为何,你可知这印是何人所设?”楚江离看着他。 “不管是何人,应该都是我惹不起的人物。但是我好奇心重啊,如何,解不解?”策千秋说道。 楚江离盯着策千秋的眼神,而后闭着眼说:“你对幽灵瞳了解多少?” “略有研究?为何这么问?” “这龙王印所封的,便是幽灵瞳。封印前几天已被剑尊给解开了!”楚江离故意说出剑尊之名,观察策千秋的反应。 “哦?竟会如此?方便一观吗?”策千秋不以为意,问道。 “可以,但......”楚江离担心被柳圈圈看到,心中稍有顾忌。 “来来来,圈圈,我给你们讲讲古境那边发生的趣事,关于邓大哥的。”温吟拽起段峥嵘,又拉着圈圈去到了里屋。火塘前只剩楚江离和策千秋二人。 楚江离定了定心神,将上衣掀开,露出了胸膛的诡眼。不过此时的诡眼已经闭合,乍一看竟看不大出来。 策千秋凑近细瞧,随后又贴在上面听了听,随后说道:“当真是幽灵瞳,太神奇了。怎么会寄在人类的身上!” “嗯,温吟他们也很奇怪。”楚江离说道。 “灵瞳向来只寄宿死物,寄宿活人之体历史上还未有记载。但从侧面说明,你之体质绝对特殊,所以才能吸引灵瞳。”策千秋说道。 “体质特殊是什么意思?”楚江离问道。 “这个细说就太复杂了,世间五大元素,水火木雷土,在人类胎儿初成之时,有的胎儿会因机缘巧合与这些元素结合,形成所谓的五行灵胎。此外大部分胎体都是阴阳结合所成,胎体阴大于阳,便为女性,阳大于阴,便为男性。有些特殊的胎儿在形成之初褪去了阴性或阳性的部分,形成了纯种阴胎或纯种阳胎,这些胎儿在人类之中都是极少数的存在,无论是悟性还是修行比之常人都要事半功倍。”策千秋解释道。 “但我刚才已探查过你的脉象,既不像五行胎,也不想纯种阴阳胎,脉象与普通人无异,但观你肤色面貌又奇伟特别,十分奇怪。” “哦~”楚江离似懂非懂,“这么说跟我的胎体也无关了?” “说不准,因为历史上即便是五行胎和纯种阴阳胎也不会得到灵瞳的垂青,只能说跟你的体质关系不大。”策千秋说道。 楚江离点了点头,又问:“这灵瞳,您能看出什么不同吗?” “灵瞳闭合,是其温养阶段,一般宿主的灵力渐弱阶段才会这样。你体内现在灵力很弱,灵瞳自然会闭合。倘若你继续修行,体内形成源源不断的内息闭环,灵瞳可能会睁眼” 楚江离恍然大悟,在齐云山深谷之下,必然是因为灵力充盈,眼睛才会一直睁开! “策前辈,我小时候好像有进入过灵瞳的内部,好像做梦一样,但感觉很真实。里面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十分荒凉,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眼睛像太阳一样挂在空中,这个怎么解释?” “这个我不知,确实有人曾梦到过跟你一样的情形,但内中并不荒凉。可能每个灵瞳都不一样,这个还要看你后续的机缘,你修行越久,灵瞳应该也会随着一起变化的。”策千秋说道。 “好,你是不是傀门的人?”楚江离听他讲完,冷不丁问了一句。 策千秋眼神一凌,随即笑着说:“什么傀门?江湖上好像没这个门派。” 楚江离也不辩解,只是说:“嗯,我知道此事不便细说,我会替你保密的,相信我!” 第三十七章 分开走 策千秋突然一紧张,神情不太自然,他凑过脸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师父是楚千机!”楚江离看着他说道。 “若这样,我便杀你!”策千秋神色一变,杀意尽显。 “你,杀得了我吗?”楚江离盯着他回应道,额头细汗微露。 策千秋邪恶得瞪着他,然后仰后靠在椅子之上,笑着说:“楚千机在哪?” “师傅出事了!现在不知在何处?” “呵,搞笑了,世间第一神算也会出事?他怎么没算出自己也有今天!”策千秋嘲讽到。 “你过分了!”楚江离怒道。 “还行吧,快赶上他了。”策千秋继续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可以留你一命,但你得让我见到楚千机。” “那太好了,我也正想见他呢。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们一起吧!”楚江离摊手。 “可以啊,我这段时间正好没事做,就陪你走一遭,跟着你迟早能见到你师傅!”策千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二人言辞互不相让,心里各怀鬼胎。策千秋本事不小,见识也广,楚江离有心让他帮忙找寻师傅的下落,却没有明说。而策千秋身为历史上昙花一现的傀门弟子,对楚千机当年之事也是耿耿于怀,找寻演天一卦也是他后半生的目的之一。 某种程度上,二人心思相互契合,算是暗地里达成了共识。 里屋之内,温吟滔滔不绝地将这些天的经历讲给二人听,老段和圈圈都听得入迷。 “原来你们是离开了云疏楼才找到的妖皇,楚江离这小子还算仗义,算我没白疼他。”老段十分肯定地说道。 “嗯,父皇地神元还需要在朱月狂娇之中温养几日,暂时不方便现身相见。”温吟说。 “温大哥,段大哥,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不妨在这儿多住几日,我带你们上山打猎去。”柳圈圈提议。 虽然温吟对楚江离说出了自己女子之身的事情,但她性格争强好胜,从小就是一股子男子之气,此刻仍以男装示人。 “不麻烦了圈圈,妖林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倒是楚江离...可能会留下来吧,毕竟他师傅还是嘱托他呆在云疏楼为好。”温吟看着二人说道。 “不能不能,那小子之前已经拒绝楼主的好意了,怎么可能再回去,男人都好面子。而且妖皇能找到也多亏了这小子,咱们是不是也该帮他找找师傅。”老段说道。 温吟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道:“看他的意思吧。”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柳氏兄妹早早地就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四人围坐在一起。 “江离,接下来你什么打算。”老段大大咧咧地问道。 “我...还不知道。不过云疏楼我是不去了,那规矩太多,我不适应。”楚江离说道。 “害,不如先跟我们回妖林吧,妖皇能回来,也是一件喜事,总得先跟几位族长通个气。”老段说道。 “不行!”楚江离和策千秋同时说道,吓得温吟和老段呛了口粥。 “那个...我一个人族,去妖林...不太方便吧,而且....”楚江离支支吾吾地,他虽然很想跟他们一起,但之前已经答应策千秋同行,这个人昨晚所表露地情绪,是敌是友犹未可知,他很害怕温吟和老段被策千秋算计。 “对对对,楼主不是说有可能是四魁天所为吗?我们准备朝这个方向探查。”策千秋也不想外人跟着,人太多变数太大。 “你们?”老段吃了一惊。 “对呀,楚老弟已经答应和我同行了,有我在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吃亏。”策千秋单手指天,发誓道。 “切。”老段看着他阴恻恻地脸,嗤之以鼻。“而不知道是谁当初害我重伤卧床...” “哎,你这人,咋还记仇呢?那我没....”策千秋急忙辩解,话还未说完,温吟却一拍桌子,面无表情地起身道: “好啊,咱们就此别过,老段我们走!” 说完,大步离开了。 “哎哎哎,着什么急?粥还没喝完呢...”老段急忙追去。 楚江离不知她为何会生气,但觉得既然如此也好,免得一会分别时尴尬。 温吟原本以为楚千机会答应同他们一起走,先回妖林告知长辈们妖皇的事情,再帮忙找寻楚千机。此时看他态度坚决地要分别,也是很生气,直接摔门而出,正好碰到砍完柴回来的柳圈圈。 “哎,温大哥,你要去哪?”柳圈圈问。 “圈圈,我和老段先走了。你多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温吟冲她道别,而后追来的老段嘴里还咬着半块饼,冲圈圈挥手示意。二人随即离开了。 柳圈圈不解,进屋看到还在吃饭的楚江离和策千秋,说道:“哎,楚大哥,你不跟温大哥一起吗?还有你,你怎么还在这?” 策千秋看她指着自己,也不多言,识趣地出了屋。楚江离感慨一声,对圈圈说道:“圈圈,我也要走了,你多保重!” “你们两个,怎么啦?吵架了?”柳圈圈机灵地很。 楚江离苦笑一声,说道:“是啊,还有啊,你温大哥其实不是你大哥,是你大姐!” 出了屋,策千秋正在门外等着他。二人各有心事,一前一后地启程了。 “依你看,咱们现在去哪?”楚江离问道。 “去出事地现场看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没有。”策千秋回到。 “能说的我都给你描述清楚了,此去还需要二个多月的时间,不太合适吧。”楚江离说道。 “那你的意思?” “直接去魔界,找四魁天!”楚江离说道。万丈的深渊都下过,还怕一个几百米宽的界渊不成? “哦?如果你脑子还在的话,我想听听你的计划。”策千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没有计划,楼主已经为我指明了方向,总得一试吧!”楚江离说道。 “首先,以你地能力,要过界渊实在是天方夜谭。其次,如果要找四魁天,咱们还是得先去趟青原居。”策千秋慢吞吞地说。 “为何?” “界渊的宽度,只有在妖林地部分是最窄的,这样要过的话更容易一点。其次,目前魔祸频频,一定是哪里的界渊出了问题,大概率就在万妖林。”策千秋解释道。 楚江离一想,确实如此,因为妖林早在几年之前就有魔物出现,而中原则是刚刚开始。 “好,就这么定了。”二人一拍即合,顺着原路返回。 不远处的草丛之中,老段和温吟躲在其中,静静地观察这一切。 “嘴上说要分道扬镳,现在还不是偷偷跟踪人家?”老段自从伤好之后,话就特别多,婆婆妈妈地,让温吟十分烦躁。 “策千秋这个人咱们接触时间不长,人心险恶,万一他要对江离不利就糟了。”温吟说道。 “那你刚才还那个样子,难懂是想暗中保护他?”老段依旧絮叨。 “我当时是因为.......算了,随你怎么理解吧。”温吟也懒得解释。 “其实吧,以这小子的智商,绝不可能答应和策千秋同行,一定是被策千秋拿捏了什么。但策千秋虽然心狠手辣,但照顾我那些日子感觉还挺不错的,亦正亦邪的一个人。”老段思考着说。 “若真是这样,难道他...也在保护咱们?”温吟自言自语。 看着楚江离和策千秋向东行走,温段二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分割线—————————————————————————— 西江月雅阁之内,玥枭,瑶,慈不闻对立而坐。 相同的房间,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只是这一次,冷峻比三人都要来得早。 “账目我都看过了,鹰巢,红坊和血窟的业绩都不错。我决定,这半年挣得的银两,全部由你们三人各自支配。”冷峻微笑着说道,将面前的一杯酒举了起来。 “谢冷公子恩典!”三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血主,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冷峻依旧笑着问慈不闻。 “禀公子,据老夫查探,当日此人虽未亲自前往血窟下单,但其实他之身份,应该与魔族有关。”慈不闻严肃的说道。 “对方的价格是...”冷峻笑问。 “十万两白银,外加三根地火遗骸。” “哦?地火遗骸?魔界地火族?”冷峻面色微微惊讶,而后又说道:“查到他的身份没有?” “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老夫以为,极有可能是云疏楼的慕长情。杀人动机便是,挑起道门,乃至武林的纷争。”慈不闻胡诌道。 “哼,慕长情已经消失很久,他与魔族勾结这件事情现在人尽皆知。你最好拿出证据,胡言乱语的话小心自己的小命!”玥枭提醒他,语气不善。 “老夫自然有证据,这是来人当日不小心留在血窟的东西。”慈不闻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上,正是与慕长情手中的一模一样的一把扇子。 瑶一直没有出声,此刻见到这把扇子,心里却有些紧张,这个扇子的图案,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云疏楼已经昭示天下,这把扇面的图案与逆徒慕长情,乃至魔界有莫大关联,要咱们武林人士加以提防。” 慈不闻心思缜密,先前早已找银绝要了一把扇子,而且银绝也对其说过,她和慕长情素不相识。将银绝之事推给他,实乃借刀杀人的妙计。 “地火遗骸有助于你之功法,接下这单也算情理之中,但目前魔族风头正紧,关于魔族的交易万不可再扯上关系。此次单子失败,慕长情未必会找上门,若真的来了,他要退多少都依他便是,不可与其起冲突。”冷峻嘱咐道。 “是,老夫遵命!”慈不闻恭敬道。他这一番言辞真假参半,给自己留了余地。若以后冷峻查清了,也可借口能力不足,被魔界所骗。 第三十八章 水火势 “好,既然如此,各位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会议就到此结束。”冷峻看向众人。 “慢,我有一事!”玥枭沉声道。他从金都返回之后,一直在想三星司内奸的事情。 “说!”冷峻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圣督的事情,各位应该有所耳闻,但他为何会得到我送信的情报,想必在场的众人应该得有个交代吧。”玥枭说完,特意看了一下慈不闻,他看血窟不顺眼已久,内奸十有八九是他的人。 屋内一共有十个人,瑶带了两个侍女,慈不闻带了两个手下,冷公子带了一个保镖,玥枭自己带了一个亲信。为了这件事情,他在开会之前特意通知众人还是带原先的随从,地点和屋内的摆设按先前的进行布置。 “巢主的意思是,屋里的各位,有圣督的人?”瑶率先明白过来,她话音一落,几名随从皆是打了个寒战。 “不错!内患不除,三星司恐有麻烦,各位还是趁这个机会自证一下清白比较好。对吧慈不闻,要不你先开始?”玥枭说道。 见冷峻没有作声,慈不闻双目微闭,轻轻舒了一口气,手指轻轻一抬,两道邪光飞出,身后两名手下应声倒地! 事出突然,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慈不闻缓缓开口道:“巢主,这样可否证明呢?” 玥枭定了定心神,他没想到慈不闻手段如此残忍,但依旧强势说道:“血主手段实属刚烈,但你之身份如何证明,要不然你来个自尽?” “老夫身份,冷公子自有判断,不劳巢主费心。三星司高层若是这般轻易就能策反,那也太...”慈不闻说话留了一半,继而沉默。 “好了好了,圣督已死,有内奸又如何?大可不必为此事伤了和气。”瑶看了看冷峻的脸色,识趣地解围道。 “瑶掌柜说得对,散会吧!”冷峻说完,右手撑住额头,闭目养神。玥枭也不再纠缠于此事,起身便要走。 “慢!”慈不闻看到冷峻离开,突然对玥枭喝到。 “血主有何指教?”玥枭说道。 “巢主不是要众人自证清白,老夫已经证明完了,该你了!” “血主,这是何意?冷公子已经不再追究了。”瑶劝解道。 “冷公子不追究,老夫得为我手下地命讨个说法呀。”慈不闻说道。 “人是你杀的,跟我有何关系?你是要碰瓷?”玥枭凌然道。 “玥枭,我敬你是一方之主,该让你便让你,不与你计较。但你却三番两次针对我,今天又这般污蔑我。若你今天不给个说法,这口气,老夫实在难咽!”慈不闻怒气未消,在场众人皆是无言。 此时,玥枭身后的亲信突然拔刀,朝着自己的左臂一挥,整个手臂齐断,飞落在地。 “长空!你干什么!”玥枭大惊,急忙抱住此人为其止血。长空拦了一下玥枭,对慈不闻说道:“血主,今日巢主确实有些过了,但你的人确实非巢主所杀。长空今日只断一臂而未以命相抵,就是不想让矛盾继续增加,你们二人就此言和,您看如何?” 慈不闻还未说话。冷峻突然发火了。 “够了!我不想看到血,都滚出去!” 玥枭愕然,扶着长空退了下去,瑶和慈不闻也相继出门,只留冷峻一人。 “三星三角,看似稳固的组织,真的要完了么!” 道路上,玥枭背着长空急急而奔,手中还拿着那截断臂,朝着最近的一处医馆跑去。长空满身鲜血,街上众人无不侧目。 “医生,医生!快出来啊!”玥枭推门而入,着急地大喊着。 “巢主,此事乃长空甘愿而为,您大可不必!” “你说什么屁话!”玥枭呵斥道,随后看见一慈眉善目地医生出屋相迎。 “是玥掌柜,这是...”年迈地医生满脸诧异地问。 “我兄弟地左臂断了,先生可有办法医治?” “快进屋内!”老先生急忙让出道路,三人进入屋中,将快要昏迷地长空扶到床上躺下。老者先将其伤口止住血,而后观察了一下那只左臂,一脸无奈地说:“抱歉了,玥掌柜。这断臂老夫无能为力啊!” “先生可知哪里有医治之法?”玥枭急忙问。 “无,普天之下还未有此法!玥掌柜还请节哀!” “啊~”玥枭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墙壁。 “主人不必如此,长空有一臂足以,一个左臂换血窟两条人命,值了!”长空虚弱的安慰道。 “是我的错,都是我!但你太冲动了!”玥枭声音颤抖着。 “可能这就是鹰族之人的通病吧!慈不闻倘若依旧不依不饶,长空断翼之躯也要与之兑了命!”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但...”玥枭拍了拍长空,坚定地说:“这笔帐我记下了,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另一边,慈不闻余怒未消,气冲冲地找上了银绝。一进门,他就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了银绝。 银绝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我扶你上位,一同对付鹰巢。 她微微一笑,对慈不闻说道:“血主有事直说便是,全华阳城再也没有比此处安全的所在。” “哼,那个玥枭越来越猖狂了,仗着冷公子处处压我一头!”慈不闻坐下一拍桌子。 “所以血主想联合红坊一同压制鹰巢,但又揣摩不透瑶的意图,所以想让我取而代之?”银绝说道。 “不错!” “银绝以为,不妥。” 慈不闻闻言,转头看着银绝,似乎是在询问。 “瑶十几岁入西江月,在此已有十多年的时间,是三星司年纪最小的高层。她之城府所深,非你我所能明鉴,想扳倒她太难了。”银绝解释。 “银绝姑娘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能做到西江月的砥柱中流,而且我看你之手段,比瑶只高不低!” “血主赞缪,即使银绝侥幸压瑶掌柜一头,在冷公子那边,也不好混过去吧。”银绝认真道。 慈不闻听完,沉默不语,心里已经赞同了银绝的说辞。 “血主心有不甘,为何不直接除掉玥枭呢?”银绝问道。 “血窟要杀他,太难了,而且容易留下破绽,被冷公子察觉...”慈不闻叹了口气。 “若你我联手呢?”银绝突然问道。 “这...恐怕难啊,而且我只能暗中助你!” “加上我呢?”慈不闻话音未落,忽闻暗处一个声音传来,阴影中,一个黑衣男子突然现身,身后双刀交叉而背,正是罗刹。 “你是...罗刹?”慈不闻惊到,他其实早有预感罗刹和银绝相识,却不曾想对方竟然毫不掩饰这层关系。 罗刹没有回答慈不闻,继续说道:“我与他交过手,你我三人拿下他没有问题。” “若有罗大人在,此事定然能做的天衣无缝。毕竟连极刑司也抓不到阁下。” 罗刹对这个称呼及其敏感,反问道:“圣督的人也太差劲了,什么事都跟外人说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这几个俊杰怕是再难见到圣督了,罗大人不会怪罪吧。“慈不闻试探道。 “无妨,我跟岁映千江交情范范,此事你安排好,到时候通知我。”罗刹说完,没有再理会二人,躲进阴影之中消失了。 慈不闻见这件事有戏,笑着对银绝说:“既然如此,老夫回去安排一番再来通知你吧。” “不用,事不宜迟,他之亲信现在一定在城中医管之中,你查清楚后即刻动手。若是放虎归山,再引他出来就难了!”银绝提醒道。 慈不闻觉得有道理,罗刹能明目张胆得现身西江月,看来瑶身边的侍女也被银绝搞定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深夜,医馆之内,一柄青灯微亮 长空的左肩上了药之后,已经沉睡过去,玥枭一个人守在他身边,心里满是愧疚。 看着一路跟着自己的兄弟,此生可能再无左手使用,他懊悔不已,无心睡眠。将烛火吹灭后,一个人来到医管的屋顶,望着月光独自感伤。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像极了妖林的月亮,玥枭突然有点想家了。可能,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执意要来人界闯荡,也不会有如今的这些事情吧。 忽闻一阵琴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循声望去,远处的屋顶之上,有人正在弹奏。 “奇怪了,这个时间,是谁?”玥枭心里疑惑,决定前往一观。 月光之下,银绝一袭白衣,在屋顶之上独自弹奏,她仍旧一袭白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远处玥枭飞身落到她面前,开口道:“你是...西江月的头牌?” “难得玥掌柜记得小女子,银绝不胜感激。”右手按住琴弦,琴音骤停,银绝起身施了一礼。 “这么晚了,姑娘为何在此独自弹琴?”玥枭问道。 “夜色正浓,银绝一时兴起,登高邀月。不知玥掌柜可有雅兴与我共度此时?”银绝说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壶美酒。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罢了,就听你一曲吧。”玥枭说完,坐到了银绝对面。 “玥掌柜,请。”银绝为他满上一杯,而后翩然落座,琴音渐起。 第三十九章 生死局 月下琴音低回婉转,玥枭听得痴迷,烦心事一扫而空。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白衣翩翩,神秘而优雅,不愧是西江月第一美人。 一曲罢了,银绝抬眼望向玥枭,眼神迷离。看到他面前的酒杯依旧满着,捂嘴笑道:“玥掌柜是担心这酒中下了迷药吗?” “何须下迷药,你之琴音已经让人入迷。”玥枭痴痴说道。 银绝听完,起身将其面前的酒杯夺过,细细抿了一口,而后重新放到玥枭面前,脉脉含情地望着对方。 玥枭有点陶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玥掌柜果然是性情众人,小女子再弹奏一曲如何?” “姑娘尽情发挥即可。”玥枭又满上一杯,摇晃着酒盅说道。 银绝坐下来,一首《前尘旧梦》轻轻响起,乐声中婉转动听,却夹杂着一丝纠葛和愁闷。 玥枭被这节奏所扰,心情渐渐低落,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此时,琴声忽然猛地一提,节奏变得明快凌厉,急急匆匆。而玥枭依然呆坐对面,毫不在意。 猝不及防之间,一道琴音夹杂着杀气,划破空气向玥枭袭来。银绝时机把握的极佳,这么近的距离,这一招避无可避。 “铛”玥枭右手赫然出现一把短刀,挡住了袭来地琴音,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回响在夜空中。 “呵,玥掌柜果然深藏不漏,小女子试探的唐突了。”银绝装模做样道。 “你是....瑶派来杀我的?”玥枭问道。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么?”银绝笑道。 “呵,默认了?不过她也太小瞧我了,凭你一个女子就想杀我”玥枭轻蔑道。 “是吗?小女子请教了!”说完,银绝琴音骤起,连绵不绝的琴音向对面飞去,而后将琴踢向敌人,起身飞向玥枭,手中一把长扇赫然出现。 玥枭刀法也极快,将杀招一一破解。突然看到急速冲来银绝,手中扇子滑向自己的脸颊。他后仰躲过,可还是被扇子割下一丝头发。银绝扇面展开,边缘短小的刀刃寒光扎眼。 “魔气,你就是潜入中原的魔界之徒!”玥枭喝到。 “战场上可不容你分心呐!” 银绝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把扇子在她手中舞动翻飞,凌冽的刀气不断攻击玥枭,却被对方一一闪开。 “就这?”玥枭双眼一眯,抓住时机闪过银绝一击,短刀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只取其脖颈死穴。 突然,他觉察到另一股魔气急速袭来,一把长刀直直插入,挡住自己短刀的去路。玥枭不强功,借力闪到一旁。 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正是罗刹! “是你,果然,你也来了!”玥枭认出对方,不禁提起精神,严肃以待。 “上次被你躲过,这次,没有冷峻帮你,插翅难逃!”罗刹说道。 “可笑,就凭你们!”玥枭嘴上这么说,暗自却急急向周围观察,倘若今晚是某人设下的杀局,一定还会有其他帮手。 罗刹也不答话,和银绝一同攻了上去。虽然二人分别依旧,但兄妹心意相通,配合无间,与玥枭过招数十,不相上下。玥枭成名已久,二打一能与他打平,已然了不起。但兄妹二人的目的,其实是消耗玥枭的体力,让暗中的慈不闻伺机释出杀招。 眼看战局僵持,而敌人的帮手迟迟未出,玥枭觉得久战不妥,找准机会抽身逃走。 “追!”罗刹喊了一声,身形也是极快,瞬间跟上,银绝在后面紧紧相随。三人前后在屋顶之上飞奔了许久,玥枭见甩他们不得,心情烦躁,妖元爆发,身体骤然发生变化,化身一只巨大的苍鹰,向远处的树林飞去。 本命显化的玥枭如离弦之箭,划过寂静的夜空,将二人远远甩在身后。他心里稍安,突然一阵剧痛袭来,翅膀和爪子突然使不上力气,慌乱之间朝着下面急速坠落,不得已,玥枭又变成人形,仓促之间抓住了一颗大树的侧枝,躺下来调息。 “糟了,那酒果然有毒,可是...”玥枭暗暗心惊,只觉得妖元像是被冻住一般,整个丹田气息流转逐渐凝滞。 “玥掌门,怎么不逃了?那我们可要来找你了。”银绝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二人似乎早有预料,很快便到了玥枭落脚之处。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位置,银绝和罗刹却不慌不忙,慢慢搜寻着,寻找蛛丝马迹。 突然,一股霸道的气劲袭向银绝,一直铁箭从某个高出破空射出,箭身撕破浓密的树叶,携着巨大的压迫感很快逼近银绝。 来不及反应,银绝倒地一滚,想尽可能不被这聚力之箭波及。罗刹反应也很快,双刀飞出,堪堪挡下这一箭,二人平安无事。 紧接着又是一道箭袭来,银绝早有准备,起身先躲开。随后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箭气不断,二人无暇抵挡,只能四散而逃。 第十支强力一击射空,二人均是气喘吁吁。忽闻一声急速而轻盈的弓弦之声划破夜空,三个不知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裂成无数黑点,随后,漫天的箭雨落下,朝着二人飞落。 “可恶,你还躲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吗?”罗刹大喝一声,双刀朝空中舞动,将落在二人上空的箭一一挡开。他担心慈不闻想坐收渔翁之利,生气地催促道。 玥枭射完这几箭,妖力已空,只能打坐调息,重新运转妖元。 “别费力气了,你中了困元之毒,没有四五个时辰,妖元是不会流转的。” 慈不闻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似乎正注视着玥枭的一举一动。 玥枭不为所动,笑道:“老狐狸,不装了?” “对一个将死之人,无须多费心力,今晚你必死!”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绿油油的鬼影突然出现在玥枭面前,猛地向他扑来。玥枭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下意识伸手一挡,缺挡了个空,一股巨力贯穿其身,带着他掉落在地。 玥枭挣扎着起身,只觉得浑身像散架了一样,四肢还是使不上力气。抬眼观瞧,银绝和罗刹也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他们二人身后,一十三个绿色的鬼魂从空中依次落下,将玥枭围住。 “可以,慈不闻为了杀我,魂棺鬼将全部出动。有他们陪葬,值了!”玥枭大笑。 “玥掌门,此刻你妖元凝滞,何必多费力气,乖乖束手就擒还能保一条性命!”银绝劝道。 “哦,是那杯酒吗?为何你没事?”玥枭问。 “这个药是专门针对你的妖元调配的,与我自然无用了。”银绝回答说。 “好好好,不错,玥枭算是长见识了。不过你们还是太小瞧我了!”玥枭说完,,抽出短刀狠狠扎入双肋,一股剧痛袭来,凝滞的妖元越发暴躁,似乎要冲破禁锢。 “啊!”玥枭痛苦的大喝一声,巨大的苍鹰再次显化,只不过这一次,他全身似乎像着了火一样,浑身被燃烧的黄色火焰包围,如同一只愤怒的火鹰。妖元躁动之间,困元之力逐渐被抵消,继而消散。玥枭的丹田瞬间爆炸,巨大的妖力喷薄而出,离得最近的几只鬼将瞬间消失。 躲在一旁的慈不闻一口鲜血喷出,惊到:“怎有可能?”鬼将与他定有血契,契约未解之前都与他心脉共通,此时鬼将一死,顿时反馈在身。 “血主,困元粉怎么失效了?”一旁的司徒亮也诧异道。 “不好了,玥枭豁命催动妖元,冲破困局,他是要自爆!”慈不闻反应过来,急忙将剩余的鬼将召回。 此时玥枭妖元急速运转,丹田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烧的不成样子。他不管不顾,誓要让慈不闻付出代价。火鹰长鸣一声,腾空而起,翅膀先动巨大的火焰朝着四散的鬼将冲去。 “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罗刹看着这个战场,静静地对银绝说道。 “不行,这样慈不闻一定会怀恨在心,何况我有心召他进夜都,必须保存他地实力!”银绝说完,就要冲上去,却被罗刹一把拉住。 “你忘了当年那个愤怒地妖了?这是死亡前的盛宴。你,挡不住这股力量!”罗刹劝她。 银绝犹豫了一阵,还是毅然冲向火鹰。罗刹无奈,紧随其后。 火焰在空中炸裂,翻腾,不断焚烧着周围地空间,兄妹二人飞身在空中躲闪,双刀和银扇瞅准火鹰地心脉。玥枭发现了二人,也急速向其冲去。 双方相遇之间,玥枭一个反转避开银绝和罗刹的兵器,双刀只在其后背划下一道伤口。 玥枭吃痛却依旧俯冲。他深知自己时间不多了,最后这一刻,玥枭只想朝着最后的七只鬼将,同归于尽。 即使身死,也要扒慈不闻一层皮,算是为长空报仇了! 想到此,玥枭更加张狂,一股无人能挡的气势突显,支离破碎的丹田带着最后一股洪荒之力迎面撞向鬼将。 轰一声巨响,四周的土地被烧的焦黑,五只鬼魂全部消散,玥枭妖元尽毁,灰飞烟灭! 慈不闻鬼将尽失,冲击其血脉,留下一口气昏死过去! 第四十章 出事了 返程的路上,段峥嵘和温吟一前一后急急而奔,朝着华阳城的方向进发。 “老大,咱...们这么追要...多久,我累的...不行了!”老段边跑边喘。 “很快,憋说话,保存体力。”温吟头也不回得继续跑着。 “快啥呀,你...瞅瞅人家两人,搭了马车...早就没影了。咱们这么跑,啥时候...是个头”段峥嵘抱怨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身上的银子都给别人了,你自己掏钱给咱包个车夫吧,我谢谢你!”温吟也很无语。 “我钱袋丢了啊!”老段停下脚步,又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掉哪了?你好好想想,客栈,院子,山上,小黑屋...”温吟也停了下来。 “小黑屋?我想起来,我昏迷之前钱袋还在的。莫非....”老段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说刚刚策老鬼付钱的那个钱包这么眼熟,敢情是趁我失去意识顺手牵羊!” “你还有脸说,走吧!”温吟无奈。 这边策千秋和楚江离坐在车上,沿途景色唯美,十分惬意。楚江离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想起了之前三人来时的场景,恍如昨日。 “不知温吟现在到哪了?”他自言自语,后悔当时没能追上去解释。 “想啥呢小子?”策千秋看他一副失意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没啥,还有多久到华阳城?”楚江离回过神来问道。 “有车快多了,你说你咋早没想到包车呢?白白走了那么多天。”策千秋说道。 “你还说我,我几岁你几岁?你是干啥的?”楚江离不服道。 “呵,臭小子脾气挺大呀。我问你,傀门的事是楚千机告诉你的?”策千秋问道。 “算是吧,小时候偷看过他的一本手札。其实,当年的事情可能有一些误会。”楚江离回答。 “什么误会?误会他背叛师门,偷盗圣物,纵火烧山?”策千秋皱眉道。 “你有什么证据?”楚江离也怒目。 “我亲眼所见,这么说你满意吗?”策千秋厉声。 楚江离无言以对,转头不再理他。 “手札呢?给我看看。” “还在青原居,走得急忘了带了。” 二人随即沉默,一路无话。 马车走的很快,几日的行程,华阳城便到了。 “这么大的城门?!”策千秋第一次来华阳城,不禁感叹道。 “你怎么连华阳都没来过,一会跟着我,别乱跑,容易迷路。”楚江离说到。 策千秋也不在意,跟着楚江离来到东城门前,只见四名侍卫守着大门,对进城的人一一盘问。 “你们,通行令呢?”轮到他二人时,其中一个侍卫拦住去路,问道。 “什么通行证,我们是从古境来的。”楚江离说道。 “哪来的也不行,没令牌不得进城。”侍卫沉声道。 “你!...”楚江离十分生气,却又不敢发作。 “哎哎哎,不让进就算了,咱们绕路回青原居。”策千秋凑近低声说道。 “不行,我进城有事。”楚江离说道。 “什么事?” “我...就...就有事,你别问了。”楚江离想着再去趟名封不落尘,没准还能碰到温吟。但转念又觉得没有令牌,温吟应该也进不了城才对。 策千秋摇了摇头,转身来到侍卫身前,说道:“敢问大哥,这通行令为何物?去哪里领?” “乡下来的?”侍卫打量了一下,不拿正眼瞧他。“最近西域反贼和魔族余孽闹得厉害,避免其混入,各城池府衙内都会为百姓发放令牌,你们从哪来的,去哪儿的官府申领就行。” “啊,那太远了,您看这个行吗?”策千秋干笑一声,悄悄将银两握住,伸手拉住侍卫的右手,递给了他。“你看我俩都是种地的,哪像魔族的人?” 侍卫会意,摸了摸下巴笑着说:“哦~,可我这些兄弟....” “没问题”策千秋又悄悄递了一些,反正不是他的钱,花着不心疼。 “走吧,进去赶紧先领令牌。”侍卫眉开眼笑,碰见个会来事的不易啊,当即放行了。 “啥也不是!”策千秋回头看了看侍卫,又看着楚江离,嘟囔了一句。 晚上的时候,温吟和段峥嵘日赶夜赶,终于也到了华阳东郊。 二人同样在城门口吃了瘪,只能在城外不远处商量对策。 “大哥,咱们进不去怎么办,要不要给玲珑传个信?”段峥嵘问道。 “几点了,堂妹都休息了,一个小小的城门还能拦得住咱们?”温吟不屑道。 “拦不住你,拦得住我呀,我飞不上去反正。”老段急忙说道 “唉,江离和那老鬼也不一定能进城,没准也绕路离开了,咱们先去西郊看看。” 二人商定好,便动身前往西郊。 月色之下,西郊的树林像是上了一层霜色,在风中摇曳,寒气四溢。沿着小路而来的温吟和老段来到西城门,看到依旧有人把守,顿时对进城不抱希望了。 “老大,是等会夜深了溜进去,还是...等明天给玲珑传信?”老段问。 “我看你是一心想见堂妹?要不你别走了”温吟开玩笑 “也行,我正有此意。”老段眉开眼笑。 “啊,行了行了,咱们.....咱....不对劲!”温吟突然一愣。 “怎么了?”老段问道。 “一股熟悉的感觉,就在那边。”温吟说道。 “走啊,去看看。” 老段说完,朝着温吟所指的方向走去。温吟也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较为空旷之处,只见四周散落着一些碎枝,地面坑坑洼洼,偶尔会露出一块焦黑的颜色。 “就是这儿了!”温吟说完,皱眉用鼻子吸了几下,神情严肃。 “这儿,着火了?但又不太像。”老段疑惑。 “你也看出来了?”温吟看向老段,说道:“确实像是经历过火灾,但被人刻意掩盖了。” “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远处那些树木,都是上半部分整整齐齐,应该是被人斩断的,还有那边,树叶十分稀疏,与周围及其不搭。”温吟说道。 “确实,还有这地面也不平整,应该是有人打斗。”老段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更奇怪的是,这个气息有点像二叔的!”温吟突然说道,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那块焦黑的土地,又伸到鼻子前问了问。 突然,朱月狂娇开始剧烈抖动,刀身一阵蓝光闪过,温太初的神元突然出现。 “父亲?”“二叔?” 温吟和老段吃了一惊,没想到妖皇会在此时现身。 “我感到了三弟的妖元之力,怎么,他不在这?”温太初说道。 “父亲,你也觉察到了?确定吗?”温吟问道。 温太初看了看那一处焦黑之地,眉头一皱。双掌朝着地面发出一道内劲,顿时飞沙走石,黄土漫天,尘埃落定,一大片焦黑的土地显现了出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咱们还是先去名封不落尘!”温太初十分紧张,招呼二人先想办法进城。 名封不落尘之中,玥玲珑头痛欲裂,手托着额头,一脸愁容。 “小姐,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先休息吧,老爷没事的。”一旁的管家劝道。 “无妨,等等再说。衙门那边有消息吗?”玥玲珑有气无力地说道。 “还没有,不过您放心,都打点好了。”管家说道。 “嗯,希望有好消息。” 这时,屋外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冲进屋内,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玥玲珑见探子回来,急忙问道。 “找到长空大哥了,在城西地一处医馆内,但他说醒来就不见鹰主了。” “这....太奇怪了!”管家说道。 “还有...还有三天前深夜,有人看到西郊某处发生大火,还看到一只着火的...鹰。”探子说道。 “什么?难道...”玥玲珑不敢多想,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小姐,现在情况未明,你别往坏处想啊。”管家又说。 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敲门声,管家急忙去开门。不一会,温吟和段峥嵘跟随管家进了屋。 “温大哥,段大哥,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玥玲珑起身说道。 “啊,....来的仓促....你,没事吧?”老段问道。 “没事,快坐,天色不早了,我先安排你们去休息。”玥玲珑心不在焉,慌里慌张。 “玲珑,三叔是不是出事了?”温吟不像骗她,直言问道。 “没...没有....温大哥,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玥玲珑抓住温吟的肩膀问 “是,我在西郊,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玥玲珑何等聪慧,闻言又联想到火鹰之事,当即意识模糊,晕了过去,一旁管家急忙扶住。 “玲珑,玲珑,你怎么了!”老段着急地大喊,又冲温吟吼道:“你刺激她干什么?” “这事迟早要说,玲珑性格坚强,不会有有事的。管家,帮忙煎一副安神的药让玥姑娘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温吟眼神坚定,利落地安排了下去。 “接下来怎么办?”老段定了定心神,问温吟。 “现在还不能确定三叔出事,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再说!” 第四十一章 线索明 楚江离和策千秋二人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赶往名封不落尘。 之所以先去那,除了希望能见温吟一面外,楚江离也想把符箓剑还给玥玲珑。一来自己用不惯,二来不想欠她人情。 清晨的名封不落尘寂静清幽,山上山下不见一个人影。二人一路顺畅得来到山顶,策千秋环顾四周,说:“这么冷清的珠宝店,嗯,不简单!” 楚江离敲了敲院门,段峥嵘开门,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二人同时说道。 策千秋一看是老段,神情有点不自然,笑道:“啊~,真是无巧不成书。” “进来吧。”段峥嵘也不追问,有气无力地将二人迎进屋内。温吟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看了楚江离一眼,似乎知道了他要来。 “你来...做什么?”温吟问道。 “我...来还符箓剑,玥姑娘呢?”楚江离说。 “你走吧,剑放这就行。”温吟说。 楚江离没想到温吟这么冷漠,看二人脸色不对,狐疑得问:“玥姑娘是不是出事了?” “出不出事,与你何干呢?”温吟冷冷地回答。 “温吟!你怎么了。”老段拍了拍温吟的肩膀。 温吟也觉得自己语气太冲,叹了口气说道:“唉,三叔失踪了。” “什么?!”楚江离吃惊道,策千秋表情也变得严肃,看向温吟。 “三天了,没有音讯,而且在西郊有他与别人打斗的痕迹,应该是一场恶战!”温吟继续说道。 “有没有其他线索?”楚江离问,温吟摇了摇头。“不落尘的下人们都出去打探了,希望有好消息。” 众人一时毫无头绪,策千秋倚着门框,问道:“你三叔消失前最后是跟谁在一起?” “这...”温吟不知,看向了一旁的管家,管家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长空,他现在还在医馆内修养,听说手臂断了。” “是他!”温吟似乎有了头绪,说道:“老段,你留下来照顾堂妹,我们...我去找长空问问情况。”温吟本想说和楚江离一起,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我也去!”楚江离看着温吟说道。 “不必了,你有你的事情,何况这是妖族的事情,不用外人帮忙。”温吟起身便要走。楚江离着急之间,一把拉住她的手。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僵持住了,老段冲管家挤挤眼,拉着他一起退了下去。策千秋见状,摇头走出门外。 屋内只剩下温楚二人,保持着一个走一个挽留的姿势,互相不说话。 “放开!”温吟头也不回,厉声说道。 “还生气呢?我不就是没跟你一起走么,况且咱们现在不是又见面了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楚江离松手站到温吟面前,笑着说。 “你误会了,我现在没空给你开玩笑。你说的很对,人是人,妖是妖,各自有各自的事。”温吟把脸撇到一边。 “我那是因为...”傀门的事情楚江离需要保密,他暂时无法向温吟解释。 “因为策老鬼说有办法找到师傅,我才答应跟他一块走的。”楚江离开始编瞎话。 “所以呢?”温吟冷笑。 “所以他威胁我不能有外人跟着,就是这样!”楚江离说道。 “好啊,你现在可以继续受他威胁,反正他比我们有本事,找到楚千机指日可待。我发现了,你们人类就是这样,唯利是图,薄情寡意......”温吟一下子爆发了,开始了一顿碎碎念,楚江离插不上嘴,听了一阵突然抱住她的肩膀说: “好了,有空你再唠叨,现在情况紧急,咱们先去找长空!” 温吟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得走了,楚江离急忙跟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门外的策千秋,说:“你不来?” “我去干啥,无利可图的事我不干。”策千秋说道。 “走吧,小心一会老段找你要钱!”楚江离提醒道。 策千秋想了想也对,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按照管家给的地址,找到了长空所在的医馆。长空独自躺在病床上,看到温吟进了屋,愣了一下,立刻坐起来说:“温吟?!你怎么来了,主人出事了!” “长空前辈,你的手...”温吟来到床边坐下,看着他已经被包扎好的左肩说道。 “无妨,你去过不落尘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玲珑没事吧?”长空焦急得问了一股脑问题。 “没事没事,三叔可能在西郊跟人打斗过,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线索。”温吟说道。 “主人怎么会亲自动手,难道是...”长空一下子觉得不对劲,他思来想去,只有玥枭为了给他报仇,跟慈不闻交手这一个解释。 “长空前辈,你都知道些什么?”温吟追问。 “我觉得这件事跟血窟有很大关系,你们可以朝这个方向去查。”长空说道。 “血窟和不落尘有什么过节,这俩家关系应该不错吧。”楚江离想起几个月前玥玲珑去血窟要人,慈不闻还客气得送自己回到不落尘,当即说道。 “那只是表面上的友好相处,暗地里慈不闻和主人都互相看不顺眼。”长空解释。 “那就奇怪了,一个是帮派组织,一个是做生意的,他俩能有什么仇?”策千秋靠在一边嘀咕道。 “总之,先去一趟血窟!”温吟看长空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当下也不追问,决定再跑一趟城南平民区。 血窟之内,所有聚集在正厅,司徒南站在众人面前,却不见慈不闻的身影。 “司徒先生,血主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一直避而不见?”一个人头戴黑色斗笠,红黑相间的长发披散开来,脸上画着不规则的血色印痕,表情呆滞地问。 “是啊,自从三天前回来就一直不见外人,我这好几个大单子到底接不接呀。”另一个女子梳了个长辫子,刘海利落地分开,露出一张俊俏而妖艳地面容,然而声音确是一个男儿声。 “不是吩咐下去了吗,最近暂时不接单子!”司徒亮慢悠悠地说道。 “哎呦,不接单子咱们吃啥喝啥,最近可不太平啊,家里的米缸比我脸还干净。”人妖男尖声细语道。 “哈哈哈哈,邪流夫人,你的脸可一点也不干净啊!”后面一个胖子笑道,他红色的一字眉,红色的络腮胡,一身道袍套在他臃肿的身体之上,十分的不和谐。人妖男邪流夫人撇了胖子一眼,没有接话。 “我赤鬼道人听说,血主是跟名封不落尘的掌柜打了一架,被其重伤,不知现在如何呀司徒大人。”胖子接着说道。 “市井闲言,少听为好,血主只是需要闭关几日。”司徒亮看着眼前各怀鬼胎的众人,冷汗都要下来了。 “是吗,我入血窟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血主修炼的鬼道还需要闭关一说,各位觉得呢?”赤鬼道人问向众人,血窟内大大小小的杀手纷纷低声议论。 “鬼道士,你什么意思?想造反吗?”司徒亮大喝一声,脸上怒目圆睁,心里却很慌。 “司徒大人慌什么?我们不过是关心血主安危,若是他有伤在身,各位兄弟都愿意贡献一份心力啊。”一个 紫色卷发的年轻人替赤鬼道人说了句话。 “你们,.....好大的胆子...”司徒亮话还没说完,走廊外突然跑进来一个手下,进入厅中说道:“报,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人?”司徒亮问道。 “是不落尘的人。” “告诉他们血窟最近暂时不接待外人!”司徒亮急忙吩咐道。 “哎,大人,这是为何?莫非被我说中了?”赤鬼道人说道。 “这是血主的命令,需要向你解释吗?你今天阴阳怪气的想干什么?”司徒亮有点生气。 “我倒是觉得,你有点假传圣旨的意思。不落尘在华阳的地位不低,得罪了他们可有咱们受的,上次误绑了他家的一个小年轻,血主都亲自安排人又送回去的,怎么可能会不接待不落尘的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各位兄弟?”赤鬼眯着眼说道。 “你!...”司徒亮想发作,奈何自己功夫不到家,只是个出谋划策的师爷,真打起来也得吃亏。现在慈不闻还在昏迷之中,魂棺鬼将尽失,随便一个玥玲珑之类的人物都能轻取其性命,哪敢让不落尘的人进来。但此刻赤鬼道人步步紧闭,又不能不见。 正犹豫间,后屋门突然开了,几声咳嗽声传来,慈不闻慢慢悠悠从里面走了出来,坐在了正座之上。 “恭迎血主!”底下众人纷纷跪服,司徒亮鞠躬道:“血主,您....醒了?” 慈不闻点了点头,抬手指着赤鬼道人说道:“我看你快了!” “血主息怒,属下只是关心血主的安危...”赤鬼一听,冷汗直流。他那晚深夜看到司徒亮和慈不闻出门,便偷偷跟踪他们,亲眼看到鬼将被玥枭烧尽,慈不闻吐血晕厥,心里盘算着一个夺权的好时机。此刻慈不闻现身,不知是真的没事还是装的。 “让他们进来说话!”慈不闻吩咐道,眼神阴冷。 第四十二章 奔波路 一行人被血窟门卫带到了正厅,周围的血窟弟子纷纷看向他们。温吟探查了一下四周的灵力,只感觉这些人灵力参差不齐,其中有一股感觉非常奇怪,气息微弱却偶尔会突然增加一下子,随后又变得微弱。她环顾四周,看不出这股气息的来源。 “小子,你又来了,是不是考虑了考虑我先前的话,后悔了?”慈不闻冲楚江离问到,他所指的是之前劝楚江离留在血窟的事。 “血主好意我心领了,这次来我们有别的事情。”楚江离说到。 “什么事?”慈不闻问。 “不知三天前深夜,血主在哪里?”楚江离问到。 “在睡觉,怎么了?”慈不闻顺口说到。赤鬼道人一听,眼睛滴溜溜地转,思考着什么。 “可有证据证明?”温吟说到。 “半夜睡觉怎么证明,你是...”慈不闻看着温吟,询问道。 “万妖林,温吟!” “原来是妖皇驾到,快请这边坐。”慈不闻顿时换了副脸色。 “血主不必了,想必你也得到消息,玥枭失踪了,我们今天就是特地来调查此事。”温吟说到。 “哦~,这我还真不太清楚,但当晚我确实是在睡觉。”慈不闻一脸无辜。 “但我听说,你和我三叔在几天前曾有过争执,是这样吗?”温吟问到。 “是,只是一些小事而已。而且我和玥掌柜的关系甚好,否则上次绝不可送这小子回去。你不妨回去问问玲珑侄女。”慈不闻说到。 “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不愉快?”温吟没有理会慈不闻的话,继续问到。 “我说了,小事!” “什么事?”温吟依旧不依不饶。 “啪!”慈不闻一拍椅子,对三人说到:“你们以为我血窟是什么地方,凭你们三个人也配跟我兴师问罪?妖皇又如何,我一句话你们今天都走不了,信吗?” 此言一出,血窟众门人纷纷上前一步,对三人怒目而视。 策千秋悄悄凑近,对温吟耳语几句,让她避其锋芒。温吟无奈,对慈不闻抱拳说到:“温某失礼了,先行告退。” “哼,不送!”慈不闻冷哼一声,脸色不悦。 三人离开血窟,欲回不落尘再做商议。路上,温吟问二人的想法。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楚江离摇摇头,他对这个老色痞一直有阴影,今天也算其正常发挥。 “看不出,不过这个血主,身体好像欠佳啊。”策千秋说到。 “怎么说?”温楚齐声问。 “三星司的煞神之一,堕世无悲慈不闻,他在江湖中最出名的,是他手上的方寸魂棺。传说这魂棺内中藏有乾坤,阴气极重,内中培育鬼魂,并喂食自身血气和孤魂野鬼予以使其不断强大。随意他之魂棺一直是不离手的,随时随地温养内中的鬼将。”策千秋说。 “然而刚才,他的魂棺却并不在其手上,为什么?一,内中并无鬼将。这个不大可能,因为慈不闻以老奸巨猾出名,为人又极差,血窟内想谋权篡位的人一定不在少数。他的十三鬼将从不全部放出做事,一定会留一半在魂棺,以防随时发生不测。” “二,他气血有损,无法喂养鬼将。这一点比较合理,因为刚刚他拍椅子那一下,明显感觉身子抖了一抖,似乎很虚弱。”策千秋说完,二人沉思片刻,觉得很有道理。 “不知玥姑娘醒了没有,此事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问她。”策千秋继续说道。 “嗯,咱们快些走吧。” 不落尘之内,玥玲珑已经醒了,老段正给她喂粥。睡了一天一夜,玥玲珑虽然腹中饥饿,但气色好了很多。 “玲珑,你醒了?感觉如何?”温吟推门而入,看见玥玲珑,欣喜地问到。 “没事了,爹他...”玲珑顾不上别的,先问三人结果如何。 温吟摇了摇头,劝道:“你放心,三叔会没事的。” 玥玲珑双眼黯淡下去,失落地哦了一声。 “你觉得会不会是慈不闻搞的鬼。”温吟问她。 “怎么这么说?”玥玲珑抬起头问到。 “长空大哥说,三叔失踪前,和他发生过口角!”温吟说到。 玥玲珑苦笑一声,对众人说到:“现在爹下落不明,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们,你们替我保密就行。” 众人一脸疑惑,表示会保守秘密。 “名封不落尘,就是三星司鹰巢,负责给三星司收集情报,爹就是巢主!”玥玲珑说到。 “红坊西江月,负责打点关系,联络客源。三个部门级别相同,再往上便是三星司的高层——月下云端,负责统筹三个部门的信息,每个月都会给三个部门一些暗杀任务,但主要还是以血窟为主,鹰巢和红坊有这些专门的事情做。先不说慈不闻和爹爹孰强孰弱,如果血窟敢动不落尘的注意,上面的人一定会出手干掉慈不闻,绝不留情。”玥玲珑说到。 温吟听完,虽然有点吃惊,但好不容易有点线索,现在也搞错了方向。 老段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提议再去西郊看看,当时天已经黑了,可能会遗漏一些线索。 玥玲珑表示赞同,事不宜迟,众人当即决定一起乘车前往。 “玲珑姑娘,你的身体,可以去吗?”楚江离问到。 “无妨,这位是...”玥玲珑看策千秋一直跟着楚江离,客气地询问他的身份。 “玥姑娘你好,我是江离的师叔,初次见面失礼了。”策千秋一副极富涵养的样子。看楚江离不反驳,老段急忙低声问他:“他啥时候成你师叔了?” “他吹牛呢,你也信。”楚江离敷衍道。 “我看这老流氓跟楚千机也扯不上关系,对了,我钱袋是不是让他摸走了?” “钱袋?什么钱袋?”策千秋正好听到老段说话,装傻道。楚江离不想替他打掩护,急忙把头转向一边。 “策老鬼,我跟温吟一直偷偷跟着你们知道吗,你打车付钱的时候,我都看到了!”老段张口说到。 楚江离一听,立刻看向温吟。温吟也看向他,脸一红急忙看向别处。 “啊,你说这个?这是我路上捡的。既然是你掉的,就...还你吧。”策千秋拿出了老段已经空空如也的钱袋,抖了抖。 “我杀....”老段咬牙切齿,此时玥玲珑在场也不好发作,只能瞪着策千秋,表情凶狠。 “温吟大哥,我听说妖皇叔叔找到了是吗?”玥玲珑突然问温吟。 “嗯,但爹的魂体被毁,只剩下神元。当日机缘巧合,身毁之时正好我的刀在场,父皇以此为器,得以重生。” “那真是太好了,也不枉你担心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像你一样坚强。”玥玲珑说着说着,想到自己的情况,感同身受。 温吟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没事的,放心。 “哦,原来妖皇在这啊。要不你让他出来,看他有何高见。”策千秋说到。 “我现在没办法唤他出来,只有偶然的情况他才会出现,可能是刚被朱月狂骄寄魂,还需要时间适应。”温吟说到。 “这样啊,唉,当年温太初也算是妖林一代翘楚了,一直想见见他。”策千秋感叹。 “策老鬼,你又知道啥了,说来听听。” 策千秋笑笑,说到:“你别看我长得年轻,其实跟温太初是一个年代的人。” “我没觉得你长得年轻。”老段说道。楚江离点头赞同。温吟和玥玲珑一脸茫然。 “好吧,当年温太初敢以肉身封魔,就是颠覆了妖族历代妖皇的传承,以一人之力改变了白狐一族的命运,在当时还造成了不小轰动,有人说他违背祖先意志,有人说他别有用心,还有人说他想成魔。当然支持的声音也不少,我反正觉得这是条汉子。”策千秋讲到此处,情绪激动。 “可惜后来还是失败了,被魔魂占据了心神,十年间外界都传闻妖皇已经被剑圣处决。当年支持他的那些人也渐渐倒戈,反正这些年温太初的名声不太好,都对他的死拍手称快。不过幸好老天有眼,让他借器重生。” “江湖就是这样,衣冠楚楚的君子,背地里干着肮脏的勾当,破衣烂衫的乞丐,可能会帮助同是流浪的小动物。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很多面,眼睛看到的从来都不是真实。”策千秋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楚江离。 “但是就像妖皇一样,你以为他并非良善,实际上他可能有很多苦衷。”楚江离反驳他。 “妖皇的苦衷我能看透,但有的人却让我看不透,甚至绝情到让人刻骨铭心。”策千秋继续说。 “你跟他相处了多久?你了解他吗?”楚江离问。 “多久算久?百年够吗?你多久呢?” 二人突然的争吵让其他人不明所以,楚江离怕言多必失,摆手道:“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现在在说妖皇的事。” “是啊,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个伟大的父亲。”温吟摸了摸妖刀,说到。 五个人在华阳西郊下了车,温吟将众人带到事发之地,说:“就是这了。” 第四十三章 衙门事 西郊之外,地上那抹焦黑依然显眼,只是掩上了一些沙尘。 策千秋沿着黑印的轨迹查探,将边缘的土层拨开,露出了下面被藏起来的黑色。他试着把全部的黑色痕迹清理出来,却很难找到边界。 这个印记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若这真是父亲留下的,那传言中的那只火鹰必然是他无疑了。”玥玲珑心里早有准备,强忍着不安说道:“爹擅长远距离攻击,很少这样近战拼妖力,而且照这个程度看来,凶多吉少!” “玲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老段安慰道。 “没事的,我早有觉悟。从他进入三星司的那一天起,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这本身就是在玩火。”玥玲珑悲伤地说道。 温吟没有说话,她在一旁地树林之中,抚摸着上面的刀痕。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楚江离走过来问道。 “这些痕迹上,似乎带着一丝魔气。”温吟说道。 “啊,难道是...慕长情!”楚江离说。 “不是,看样子像刀痕。”温吟顿了顿说道。 楚江离思考了一阵,说:“不是慕长情,那就是白衣女了。但用刀好像不是她的风格。” “也可能另有其人,我看城内守卫明显增多,想必是跟魔族活动频繁有关。”温吟转身接着说道:“偷鸡摸狗的事情,人越少越好,况且我觉得魔族现在还不能够大量地通过界渊。” “嗯,确实,虽然最近魔祸传言四起,却不见有大动作,能过界渊的魔族之人,实力一定不俗,数量也应该极其少。”策千秋插嘴道。 “这样看来,三叔可能是被魔界的人带走了。可是原因是什么呢?”温吟说道。 “或许,玥姑娘知道些什么。”策千秋说着,看向玥玲珑那边。温吟忙超她走了过去。 “难道,跟那个老色鬼真没关系?”楚江离摸着脑袋自言自语到。 “玲珑,三叔跟魔界有过冲突?”温吟跑过来问她。 “没有,是魔族做的?”玥玲珑问。 “有可能,刀痕上有魔族的气味。”温吟说。 “一个月前,不动皇朝极刑司曾追捕过一个魔界之人,用的就是刀。只不过被他逃走了。”玥玲珑想了想说。 “这人可有什么特征?” “长发,黑衣,用的双刀。” “此人应该极善隐藏踪迹,城内巡查的人这么多,竟然可以不漏声色得动手,甚至连极刑司也拿不住他。”策千秋摇头。 “有一个人或许知道。”玥玲珑想了想说道。 西江月之中,冷峻一人,倚窗独饮。 瑶缓步移在其右,施礼道:“冷公子,巢主...出事了!” “慈心,你可知我为何选你掌管西江月?”冷峻没有接瑶的话。 “额,慈心洗耳恭听...”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个江湖安逸的太久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状态。一定会有事情将会发生,一定会有人死。”冷峻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道:“在乱世中生存,光靠实力是不够的的,一定要学会隐藏锋芒,察言观色,事事小心,处处谨慎。这一点,你做的很好。” “公子言重了,慈心还差得远。” “玥枭的事,我知道了。你帮我留意一下不落尘那边的动静。” “是,慈心告退。” 温吟一行人在查探了西郊的事发现场后,决定开始分头找寻这个持刀的魔界之人。 第二天一早,温吟和楚江离一同来到城西街上,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线索。策千秋本来想跟着去,结果被老段拽着组队到城南查探。玥玲珑说是有事情要办,独自离开了。 天晴日暖,华阳城西依旧繁华,很多商贩和店铺很早就开门营业,街上游客和行人络绎不绝。只不过此时的二人丝毫没有了游玩的兴致,转了半天一无所获。二人走累了,找了个客栈坐下歇脚。 “我觉得咱们这样没头苍蝇地找,不是个办法。”楚江离迫不及待得喝了三大碗茶水,喘着气说。 “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你有啥好办法?”温吟问。 楚江离自然也没啥好办法,无奈环顾四周,不经意间看到窗外一座红柱白墙的大庭院,屋顶瓦砾棱角分明,大门外两只大狮子威严庄重。 “那个,是华阳城的府衙吗?”楚江离拉住前来送茶水的店小二问道。 “是的,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要不要尝尝咱这进口的高山茶?”店小二来了兴致。 “啊,不用不用,我问一下去里面需要什么手续吗?”楚江离接着问到。 “不需要,您是想去里面参观一下吗?参观是不可以参观的,但是您要是需要报案的话可以去里面找捕快。咱们这个府衙是整个北部最大的衙门,全国范围内仅次于金都府衙。不过那是皇朝所在地,不能跟人家比...”店小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好好好,我们知道了,谢谢啊”楚江离说完,眼神示意温吟快走。 “哎哎哎,客官别走啊,那个我们西城还有其他景点也很不错,像西江月,鸿楼,客官,客官!” 店小二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楚江离已经拉着温吟出了店门。他冲温吟挤挤眼,说道:“我想到办法了,去府衙问问。城里官兵日夜巡查,肯定有一些线索。” “可是,那个小二不是说了吗,不报案没办法进去。”温吟说道。 “那就去报案呗。”楚江离说完,拉着她就往府衙跑。 红漆的院门紧闭,门外两个官差各站一旁。楚江离想进去却被二人拦下。 “什么人竟敢私闯衙门?”官差问道。 “哦,大人,我们要报案。”楚江离客气的说。 “那边排队!”官差怒目,右手朝着旁边的一个小门一指,楚江离循着方向走了过去,只见一名捕快正在桌子前做着记录。他对面正排着三四个人。 楚江离急忙跟上队伍,排他前面的是个中年大妈,一脸焦急的神色。 温吟凑到他身边说:“你干嘛?报假案?” “是啊,一会你就假扮受害者。”楚江离挡着嘴说道。 “切~”温吟冷哼一声。 “下一个,姓名,住址”捕快奋笔疾书,头也不抬。楚江离前面的大妈急忙上前一步,双手在胸口前搓个不停,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寒翠翠,家住西城柳巷。” “什么事情?”捕快依旧没抬头。 “我家孩儿丢了,呜呜呜”寒翠翠说道此处,竟抑制不住得失声抽泣起来。 “又一个?孩子多大了?什么时候丢的?有什么线索?”捕快终于抬头了,问了一连串问题。温吟和楚江离对视一眼,都很疑惑。 “有半个月了,孩子才一岁多,是个男孩。当时有人给了我丈夫一笔钱要买我儿子,我们没同意,后来那人就用术法将我二人困住,强行带走了孩子,留下了银子还说半个月就给我们送回来,让我们不要报官。”寒翠翠缓缓说道,眼泪止不住得淌。 “那人什么模样,出了多少钱?”捕快又问。 “个子很高,穿着一袭黑衣,带着头罩和面具,看不清长相。留下了五百两银子。” “好,你回去吧,此事我们正在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捕快郑重得对她说道,寒翠翠道了一声“谢官爷”,离开了。 “下一个!” “官爷,我朋友温吟,让人抢了,我们是城东名封不落尘的。”楚江离谄媚得上前说道。 “哦,大户人家啊,哪个不长眼的敢抢不落尘的东西。”捕快笑道。 “这话说的,我们正经做生意,又不是搞帮派的。”楚江离也赔笑道。 “不落尘最近不太平啊,不过最近人手不够,你们这点小事得先等等。我先给你们记上。”捕快继续伏案。 “那个,官爷,我们丢的东西不一般啊,价值不菲。”楚江离看对方没搭理自己,继续说道。 “嗯,下一个。” “等等等等,我们还丢了个人。”楚江离说道。 “你说玥枭吗?正在查呢,还有事吗?”捕快抬头。 “你....”楚江离一时被怼的说不出话,捕快冲他挥了挥手,下一个人急忙上前诉说案情。 “走吧,这帮人没谱的。”温吟将楚江离拉到一边,说道。 “哎,我有办法了,蹲他一波。”楚江离似乎是有点气不过,嘴角浮现一丝邪恶的笑容。 “那你慢慢等吧,我干正事去了。”温吟说完,头也不回得走了。 “喂喂喂,你晚点来这找我”楚江离冲她喊了一句,温吟举手示意知道了。 楚江离就这样呆呆得守了大半天,傍晚时分,登记的捕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终于下班了。”楚江离揉了揉酸痛的大腿,悄悄跟了上去。七拐八绕到了一条僻境的胡同,楚江离大喝一声,拦住了他。 捕快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是楚江离,瞪着眼说道:“是你?你想干什么,没完没了了?” “别误会大哥,其实我不是不落尘的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楚江离神秘得说。 “什么事?” “关于魔族的事。” 第四十四章 失踪案 捕快一听,右手悄然握住了腰间的佩刀,眼神变得凌厉。楚江离一看对方这是误会了,急忙解释。 “那个...” 话音未落,捕快已经起身而攻,要先发制人。楚江离一个不防,胸口的衣服被一刀划破。好在他身法很快,刀并未砍伤他。 突如其来的战斗让楚江离有点失策。他此刻没有武器,金甲符一拍,只能靠身法躲闪。 这捕快一刀击中敌人,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盯着楚江离“伤口”的位置,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眼看对方将黄纸拍在身上后金光一现,心思辗转之间不再犹豫,出刀便攻。楚江离虽然轻功略胜一筹,但奈何没有兵刃无法反击。捕快虽然招招都慢上半拍,却是步步紧逼,好几次出刀都捎到了楚江离的身体,与“金甲”撞击擦出些许火花。 仓促之间,楚江离脚下一滑,左胸又被一刀击中。好在对方刀法不精,他闷哼一声,不退反进,瞅准时机朝着捕快贴了上去,闪过其竖劈的一刀,左臂向上挡住其持刀的右手,右手化掌朝捕快胸口打了过去。 眼看对方右手极快得袭到自己胸前,捕快避无可避之间闭气硬抗。但这一掌虽然看似普通,却似乎暗藏后劲,一股绵延磅礴的内力悄然透体而入,打的捕快心神一荡,身体后仰飞出,摔到地上,差点晕了过去。 这招之前老段练武的时候被楚江离看到过,此刻恰好用到了。 刀被扔到了一边,倒地的捕快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看着楚江离,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你也不问清楚就动手,我看着像坏人吗?”楚江离问。 “像!”捕快说道,眼睛直勾勾盯着楚江离的胸口。楚江离被他盯得发怵,低头一看,胸口的幽灵眼已经漏在外面,眼睛微闭,但已经开始微微泛起绿光。 楚江离将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挡住诡眼,说道:“前几日极刑司在华阳跟丢了一个魔人,这事你可知道?” “难道那个魔头就是你?”捕快瞪着双眼。 “不,我是极刑司的人。”楚江离抱起双臂。捕快听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示不信。 “你想想吧,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极刑司还有别人吗?”楚江离说道。 “那你胸口....是怎么回事?”捕快半信半疑道。 “这个是机密,不能跟你说。我问你,最近有没有魔族的消息?”楚江离避开幽灵眼的事问对方。 捕快看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姑且信你,不过很可惜,最近没有相关的线索。” “城里多了那么多巡逻的守卫,这么多天一点消息也没有吗?”楚江离不太相信。 “那些是啸天骑的人,他们的消息直接上报罗将军,我们也不知道。”捕快摆了摆手,接着说道:“那帮人高傲的很,仗着枪平沧海的名号,谁都看不起,平日里碰见了都得点头哈腰的。” “罗将军?哪个罗将军?”楚江离摸着下巴。 捕快看着他,狐疑道:“还有哪个?最有名那个。怎么,没听过?” “知道知道,那个...”捕快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吓了一跳,不管不顾转身就是一刀,却被一把红色的长刀轻松挡下。 “是你!你们一伙的。”捕快看清了来人,正是温吟。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毛毛躁躁的,差点伤着我们领导。”楚江离走到温吟旁边附和道。 “俺爹说了,打架就得打先手,出其不意才能赢!”捕快憨憨得说道。 “那个小哥怎么称呼,可否赏脸喝一杯?”温吟收了刀恭敬道。 “菜市口牛圳,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还想问啥?” “还有点别的事情,胡同口有家酒馆,咱们边喝边聊。” 牛圳这人虽然个倔脾气,但有点缺心眼,又爱喝酒。三下两下让温楚忽悠住了,一同下了馆子,酒过三巡就称兄道弟,差点拜了把子。 “牛捕头,华阳城近几个月是不是有很多孩子失踪案?”温吟看气氛差不多了,也怕牛圳喝多,找了个机会问道。 “是,这案子啊,奇怪的很。”牛圳眯着眼说道。楚江离不 知温吟为何问这个,看了看她,温吟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问道:“牛大哥说来听听。” “其实这事持续了差不多半年了,这半年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小孩失踪,年龄都在四岁以下,男女都有。” “那这事应该是个连环案子吧,而且是个大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楚江离问道。 “它怪就怪在,受害人报了案,但是过段时间之后就到衙门撤案,说孩子找到了。上个月状况还好,没有人来报案,今天又开始了。”牛圳说道。 “这些孩子,回来后没什么变化吗?”温吟问道。 “据我们调查,没有。但是还有几家一直没回来的,后来他们爹妈也不怎么问询了,这事也就慢慢淡了。其实还有很多丢了孩子没报案的,收了人家钱就当卖孩子了。”牛圳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呵,五百两一个孩子,着实不少了!” “就算是这样,衙门也该弄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吧。”温吟说道。 “是,但是这个案子,上面有人压了,能不管就不管...”牛圳低声说道。 “是谁?”温楚同时问。 “这我哪知道,都是我们头私底下吩咐的。” “牛哥,来,喝一个!”楚江离举杯跟牛圳碰过,接着说:“是这样。华阳这么多小孩都无缘无故遭了这么一劫,而且现在还有没回来孩子。别说你们衙门的人了,就是寻常老百姓,能不气愤吗?” “气愤啊,要不是上面有令,兄弟们肯定把这个人渣揪出来。”牛圳一瞪眼,声色俱厉。 “就是,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我觉得我们极刑司也有义务帮忙查这个凶手啊。你们有你们的难处,不如就把你知道的告诉老弟,让老弟来帮忙...”楚江离说道。 “嗯,兄弟你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啊。但你务必得小心,据受害人说,这个凶手邪的很,虽然看不到长相,但浑身透着一股子阴暗的气息,而且身手很快!”牛圳提醒他。 “哦,这人可是用的双刀?”温吟问。 “这个也不清楚,毕竟这是偷摸的事情,也不是打架斗殴,用不到兵器。”牛圳举起酒壶对着嘴摇了摇,一滴酒掉落入口。 “唉,没酒了!” “牛大哥,天色已晚,今日不如就到这,我们有事再找你。” 送走了牛圳,温楚急忙赶回不落尘,以免其他人担心。路上二人闲聊,楚江离问她怎么找到自己的,温吟用手指了指他胸口,没说话。 楚江离才想起来刚刚冒绿光的幽灵眼,先开衣服一瞧,此时眼睛又安静得闭上,绿光也消失了。 “刚你又中刀了?”温吟调侃道。 “没,就是被打了两下。哎,你教我练武吧,要不然以后....” “不行!”楚江离话还没说完,温吟急忙打断他。 “怎么了?小气!”楚江离嘀咕了一声。 “那个...你觉得拐走孩子的这个人会不会是第四个魔?”温吟转移话题。 “啊?他是魔啊!”楚江离一惊。 “嗯,下午我跟着咱们前面报案那个大妈,去她家了解了一下情况。”温吟说道。 “有什么发现?” “魔气,但时间太长了,分辨不出对方的实力。”温吟思考了一下,接着说:“如牛圳所说,失踪孩子的数量远远不止衙门知道的数量,因为他们私下都传开了,很多不受待见的孩子,或者家里子女多的都被卖给这个魔,甚至有父母已经开始备孕了,为这个人提供新生儿!他们大部分都选择不报案,反正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相当于白送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报案的那些人都是被强迫或者威胁带走孩子的父母。” “太恶心了,什么孩子都拐吗?”楚江离问。 “那个大妈说这个魔说只要阳时出身的男孩和阴时出身的女孩。而且他好像没带着刀,我怀疑是不是第四个魔头。”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现在魔族与三叔脱不开关系,必须想办法找到这个人。”楚江离想了想,突然心生一计,对温吟说:“我想到了一招引蛇出洞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忘了上次怎么引长发男了吗?既然这个人想要小孩,咱们就去找个小孩!”楚江离阴笑到。 “上哪找小孩?还是纯阳或纯阴的童子。” “这你别管了,有个人有办法!”楚江离说道。 “你能不能阳光点!此魔的实力如何犹未可知,我不可能为了抓魔头牺牲无辜人的性命!”温吟生气道。 “放心吧,我是那样的人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大伙有咱们四大高手在,定能擒他!”楚江离解释了一下,温吟仍狐疑得盯着他。 “走吧高手,最好如你所言,不然我不同意!” 第四十五章 引蛇出 玥玲珑要离开几日,具体做什么没说,大家也没追问。老段想跟着一起也被婉拒了。 众人打算先坐下来,将昨日调查的信息相互交换,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策千秋和老段这边没查到魔头的身份,却查到了血窟的一些消息。这几日血窟的高手已经倾巢而出,似乎也在找这个魔。 “听说慈不闻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动作,调动全部的杀手追杀一个人,额,一个魔。”策千秋说道。 “我看未必,这个人表面上一副热心肠的样子,背地里邪恶的狠,唉,不说了...”楚江离又想起了那段辛酸过往,悲愤到。 “你是不是已经...不干净了?”策千秋问他。 “滚...我有事跟你说,你来。”楚江离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策千秋拉到一边,对他耳语一番。 温吟和老段心情低落,对二人的密谋不大关心。老段说自己已经传信万妖林,那边也会帮忙寻找,温吟点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个傀儡孩童?”策千秋听楚江离说完,摸着下巴问他。 “对,最好能整个纯阳或者纯阴的。” “还是纯种婴孩?”策千秋惊到。 “是啊,这样能大概率骗那个魔头现身” “先不说好不好弄,你准备怎么引蛇出洞?”策千秋打量着他。 楚江离将他的想法一说,大概就是假装将孩子带到城西住宅区那一片,然后他们四个人守株待兔。 策千秋说此法不合适,首先魔头在这边摸索了大半年了,突然出现一个新面孔定然有诈。而且最近官兵巡逻很严,小孩不可能长时间单独呆在外面,一定会被官兵发现并带走。 “那你说怎么办,目前只有他拐小孩这一个讯息。” 策千秋神秘一笑,说:“这事得演一出戏...” 三天后,华阳城西城门外,来了一批外乡人。 为首的是个老者,身后跟着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一名少年郎跟在最后,以防他们走丢。老者颤颤巍巍来到城门口,被守卫拦下,质问道:“什么人?” “官大爷,行行好,我们是西疆怀乡城之人,因战祸波及,不得已背井离乡,东行避难!”老者说道。 “可有通行令?”守卫持枪问道。旁边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对守卫说:“城都丢了,上哪弄令牌?” “额...” “老人家,你真是怀乡城之人?这些孩子是...”长官命守卫退下,把老者拉到一边问道。 “唉,他们的父母都在对西域之战中死了,大部分是征召的民兵,我受人之托带他们出城避难。”老者哽咽道。 啸天骑在最后的关头支援了西疆战事,及时制止了疆土的失守,但怀乡和青州还是未能夺回。两座城池战况之惨烈,长官是知道的。 “好,既然如此,你们先进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这里找我。”长官嘱咐道。 “谢谢谢谢,老头子我还有些手艺,养活这几个孩子足够啦。” 老者一行就这样顺利进了城,在城南租了个偏僻的房子落了脚。老爷子和少年会一些功夫,晚上的时候就教这些孩子杂耍,白天就在集市上摆摊子卖艺,渐渐地在这一片有了点名气。他们日子虽然紧巴,好在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打赏,日子还算过得去。 这天晚上,孩子们训练完便回屋睡觉。少年和老者蹲在院中闲谈。 “你这法子行不行啊,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少年问。 “不要慌,温吟他们呢?”老头问。 “藏着呢,怎么了?”少年回答。 “你跟他们说一下,一会目标出现了别轻举妄动,我不动手都不能暴露。”老头看了看少年说道。 少年嗯了一声,离开了。与此同时,一阵叩门声响起,老头嘴角一扬,会心一笑。 “来了!” 院门打开,一个全身披着金边黑袍的蒙面人走进了屋,老头假装吓了一跳,哆嗦着问:“你...你...你是谁?” “老爷子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就是找您商量一件事情。”来人问道。 “什么事?我是外乡逃难的,家里可没钱呐。”老头说道。 黑袍人:“所以这不是找您来了吗,给您送钱来了。” 老头:“啊,什么意思?” 黑袍人:“我看您这一个人带着一帮孩子挺辛苦的,现在世道艰难,您又上了年纪,如何能将他们养大成人呢?不如将他们交给我,这些孩子的后半生将衣食无忧,您后续的生活费我也包了,怎么样?” 老头:“啊,这....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就是这帮孩子我看着亲呢,怎么忍心交给外人。但你说的也对,现在钱不好赚啊,唉~” 黑袍人:“老人家尽管放心,什么时候你想他们了,或者孩子想见你了,随时接你们过来相见。为表诚意,此事成与不成,这个您先收着。” 说完掏出一锭金子交到老者手中。 老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而且我得考虑几天,大人你先回去吧。” 黑袍人:“老人家,我时间有限,今天把这个事定了吧。” 老头:“我要是想卖这帮孩子早就卖了,况且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信不过你!” 这话说的有点冲,反正是要拒绝的意思。黑袍人心思一动,一股黑烟自老头脚下生出,逐渐环绕住他的身子,使其动弹不得。 “魔气!”黑暗中,温吟,老段和楚江离悄悄观察着这一切。老段看对方漏出了马脚,当即就要冲。 “等等,策千秋还未动手。”楚江离赶紧拦住他,将老头的刚才的嘱咐说了一遍。 “还等什么?他都让人拿捏了,这会应该是动不了手了。”老段说道。 “再看看吧。屋里的孩子都转移了?”温吟让老段安静下来,问楚江离。 “嗯!”楚江离撒谎道,而后看着院中,静观其变。 黑袍人此时也不管被困住的策千秋,径自走进孩子们睡觉的屋中,借着月光数了数床前鼓鼓囊囊的被子,有七个。他掀开其中一张被子,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人。 黑袍人将七张被子一一查看,皆是空的。他细一想,平日里和老头一起的那个少年也不在,莫非是他将人带走了?此时,床下传来一阵声响,他附身一瞧,一个小男孩躲在下面,大眼睛眨巴着,一点也不害怕。黑袍人当机立断,抓起小孩就出了屋,那孩子竟不哭不闹,好像一只刚出生的奶猫一般温顺。 “老头子,我再给十天时间准备,敢报官的话你知道后果!”黑袍人将手中的孩子拎起来,接着说道:“这个我先带走了!” 说完,他周身黑烟涌起,待烟气散尽之后,消失了。策千秋也挣脱了束缚,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就瞧见温吟三人跑了过来。 温吟:“你怎么没动手?” 策千秋:“我改主意了。与其现在抓住他,不如跟着他到他的老巢看看,玥枭没准就在那。” 温吟:“人都跑了怎么跟?” 策千秋诡异一笑:“他不是带走了一个小孩吗?” 温吟转头问楚江离那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都转移走了吗? “你只要知道那是个施了术法的假人就好了。”策千秋淡淡地回了一句,掐指一算,指着西南方向对众人说:“往那边走了,追!” 温吟和老段还没搞清状况,只能跟着策千秋往东南方向奔走,果然在城郊的某处发现了黑袍人。四人隐藏好踪迹,只见黑袍人手中提着孩子,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个蓝白色长袍的剑客,他的头发也是蓝白相间的长发,宛若月下的一面的瀑布。 黑袍人没说话,将孩子直接递给了剑客。 剑客:“怎么就一个?” 黑袍人:“出了点意外,你月底再来一趟。” 剑客嗯了一声,接过孩子。那小孩依旧不哭闹,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剑客心里好奇,探其脉象竟异常平稳,而且隐隐有一股阳刚之气。 “这孩子,或许可以。”剑客说道。 “真的?”黑袍人问道。 “只是猜测,我先走了。”剑客似乎话不多,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段看对面要撤,当即又要冲,被策千秋拉了回来。温吟说那个剑客,很强! 策千秋:“别管那个蓝衣服的了,等他走了就动手擒那个黑袍人!” 此时的黑袍人完全没察觉到危机,他站了一会,身形骤然变化,化作黑烟要走,忽然感到一阵刀气破空袭来。轻松躲过一击,黑袍人站定观瞧,温吟手持一把红色的弯刀,朝着他缓缓走来。 “你是谁?”黑袍人问道 “玥枭在哪?”温吟没搭他的话,自顾自问道。 “你找错人了,不过想打架的话我乐意奉陪。”黑袍人一笑,将黑袍一脱,抽出两把刀。 “果然是你!妖王温吟,在此讨教了!”温吟心想,玥玲珑口中的双刀魔,定是眼前之人了。 “好,很久没痛快的打一架了,末日夜都,罗刹!” 第四十六章 失策了 白狐之主对上夜都之魔,双方均是用刀的高手。夜空中忽然殃云密闭,闷雷滚滚。 “修罗印!”罗刹暴喝了一声,右手一扬,一道红光从天而降,夹着霹雳之声,瞬间笼罩了自己的身躯。霎时,红色的雷电游走罗刹全身,红黑交替之间,宛如一尊战修罗 气势如虹,令人咋舌! 温吟立刻迅速运转脉门,轰隆一声,只见朱月狂骄急速一挥,发出了一道极其强烈的蓝光,瞬间又化为一道蓝色的龙卷风,飞到了罗刹身前,似要把他全身上下都笼罩住。 罗刹也不闪避,任凭狂风略过身体。飞沙走石之间,风中藏着的刀气与他身上的红色雷电不断碰撞,发出一阵声响。 外围的温吟看不清风眼的情形,片刻之后。蓝色的龙卷逐渐平息,罗刹依然站立在原地,身上电光大盛。 “该我了吧!”罗刹轻蔑一笑,以极快的身形冲向温吟,一边冲一边挥舞双刀。 红色的刀气袭来,温吟堪堪躲过。下一秒,罗刹已至身前,狠狠冲他劈出一刀。温吟急忙举刀抵抗,而后双方又交手了数十刀,罗刹霸道得进攻,温吟被动得防守。 温吟虽勉强防住了对方的攻击,但对方一身雷电之力,攻击之时电走八方,近战交手根本无法躲闪。几个回合下来,温吟被电的双手发麻,却依旧自信对敌。 楚江离:“温吟扛不住了,老头,快出手!” 策千秋:“稍等,阵法还差一点!” 这两个人方才趁着打斗之时已经悄然布下了阵法,只是此刻,策千秋还在进行最后的施法阶段才能大成。 突然,一团红色的火焰冲入战局,雷电与火焰相击,火光四『射』,炸成千万火光,漫天尘嚣。 段峥嵘手持燃铁刀,将罗刹击退! “呵,再来一个也无妨,全都去死吧!”罗刹突然向两侧挥动双刀,雷电之力尽散。 嗡! 一条条的血『色』电芒突然出现在上空的乌云之中,悄然涌动,如同一阵阵电浪。罗刹以一敌二,不敢大意,双刀急速向上空挥舞,使得是破空斩天决的变式。 段峥嵘和温吟不明所以,看到罗刹朝着天上发出一阵阵刀气,只能静观其变。突然间,二人的兵器竟然不受控制得微微颤动,紧接着,两道红色闪电破空而落,朝着二人袭来。 “火罡护体!”形势危急,段峥嵘不管不顾,使出了一招防御招式,两团红色的火焰瞬间呈球状护住二人的身子。此时雷电已到,击中了两团火球,将二人打出了火罩。 “啊!”二人大叫一声倒地,火罩对这雷电之力效果甚微,温吟和段峥嵘皆被雷电所伤。 “兵器会引雷!”温吟冲老段说道,二人急忙收了兵刃。紧接着,空中又是一阵雷声,四道闪电接踵而至,劈到了二人身前。而后第六道,第八道,第十二道...空中闪电不断劈出,温楚躲闪不及,眼看就要再次被击中。 突然,地面气息涌动,龙吟震慑四周。一条由土石构成的黄色巨龙从地面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半空的红色雷电都被这龙所吸引,环绕到其周身。巨龙丝毫没有受阻,将天空的黑云冲散开,红色闷雷应势褪去。 而后,一条浑身布满雷电的石龙在战场上方盘旋,将夜空映的明亮万分。 情势瞬间反转,罗刹有点愕然。他没见过如此阵法,正诧异间,温吟和老段双刀已至,来势如雷霆。罗刹身形立马快速移动,躲过二人合力一击,然后黑烟一闪,消失了。 说是凭空消失,实际上是罗刹的魔功加持让他行动异常敏捷,常人无法看清他的行动路线。他本想凭着黑烟暂避锋芒,突然感觉身后一个身影如影随行,虽然速度不及他,却是如膏药一般难以甩掉。当下也不再缠斗,想要脱身再说。 然而他刚跑到策千秋的阵法边缘,却听得上空一阵龙吟,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拉扯住他的身体,难以前行。下一秒,身后温吟已经循着他的魔息而至,一刀直劈其面门。罗刹反应很快,转身举刀一挡,趁着力道反向飞到一旁。此刻,他周身吸力虽然变弱,然而身后却涌现一股杀意,一回头,段峥嵘已从半空向他袭来,燃铁刀刀身通红,被这黑煞神砍一刀焉有命在? “艹,不是说好单挑的吗?”罗刹大骂一句,被限制住行动的他魔功瞬提,黑色气团环绕全身,只能硬抗这一击。 轰一声,双方均被震退数米。罗刹虽然修为不俗,但走的是快准狠的路线,段峥嵘这刚猛的一刀着实让他胸口一甜,纵横中原许久的夜都高手今日首度呕红了。 躲在暗处的策千秋抓住时机,凌空一跳,双手掐诀口中默念,巨龙瞬间变化成无数个石块落下,如拼凑石笼一般,要把受伤的敌人困住。罗刹强忍住伤痛,左突右闪,要冲出石阵。奈何老段和温吟不断干扰他突围,巨石渐渐形成了一圈石墙将其围住。空中无数石块依旧不断落下,要将石墙封顶。 “杀!三王战火!!”罗刹又是暴喝了一声,身上道道红光,喷涌而出,每一道火光都朝着上空飞去,汇聚成了三头恶煞的魔首,将石雨冲散了去。 “灵,白赦!”温吟横挥一刀,白光闪过,妖刀的刀气如一条白蛇一般冲向三个魔首。 “狂,神祀!”段峥嵘燃铁乱舞,无数火焰之气冲击红色魔气,配合温吟的刀气瞬间将罗刹的魔气压制住了。 “快,速战速决!”策千秋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很担心惊动那个白衣剑者,折返回来帮其脱困。 只见他左手一挥,右掌竖于脸前,青芒乍现。石雨瞬间加速下落,每一个石块都与空气强烈摩擦,石雨顿时变成了火雨。强弩之末的罗刹已经无力再战,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席卷其身。 突然,一阵诡异的琴声响起,在场众人除了罗刹无不心神一荡。 “不妙!还有人!”策千秋一惊,立刻捂住双耳,冲着战场上的二人大喊,想提醒温吟和段峥嵘小心琴声。 然而为时已晚,魔音入耳,二人的刀气明显一滞,温吟和段峥嵘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周遭景色大变。下一秒,二人突然怒目相视,白色的刀气攻势一转,袭向段峥嵘;燃铁刀的火焰乱流也调转方向,攻击温吟! 策千秋顾不得罗刹这边,手势一变,空中的石块迅速向温楚二人周身汇集,然而还是未能完全挡住二人相互攻来的招式。温吟和老段被刀气震得内腑一阵剧痛,双双从空中跌落。 困锁魔首的攻势溃散,三股红色魔息将石雨冲开。罗刹毫不犹豫,踏着石壁飞出了包围圈,顺势跑出了阵法边缘。 “哪里走!”策千秋刚要追,却见一柄白扇破空朝他袭来。他脚下一滞,闪身躲过一击,再看罗刹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事已至此,策千秋也没有懊恼,心中对这俩个魔开始耿耿于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身后一人从他身边跑过,冲向温段二人,正是是楚江离。刚刚局势大乱,他帮不上忙,只能躲在一旁观瞧,此刻战火平息,忙不迭得去看温吟如何了。 “这小子竟然没事?这幽灵眼厉害了!”策千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慢慢走向三人。 段峥嵘捂着胸口坐起身子,他皮糙肉厚,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倒是温吟挨了他一招已经昏迷了。 “你什么意思?怎么向温吟动手?!”楚江离怒不可遏,抓着段峥嵘的上衣吼道。 “你在说...说什么呢?我什...什么时候...”老段不明所以,话说一半却看到一旁倒地的温吟,突然起身冲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脉象。 “真的是燃铁刀的伤!”他顾不得多想,想要替她运功疗伤,却被内伤反噬了一下,吐了一口血。楚江离本来想拦他,此刻一想也恢复了理智,直勾勾盯着他。 “你别动,我来!”策千秋制止了老段,双掌运气替温吟疗伤。不一会,温吟也醒了过来。她看了看众人和受伤的老段,却察觉不到罗刹的魔气,顿时胸口鲜血上涌。 “温吟,你没事吧!”楚江离急忙上前问道。 “没事,怎么..怎么会这样?”温吟虚弱得说。“方才我记得罗刹漏了破绽,我明明得手了!” “我也是!”老段附和道。 “你们应该是被刚才的琴音洗脑了,误把对方当敌人了。”策千秋说道。 “琴音?第三只魔,出现了?”温吟问道。 话音未落,掉在一旁的朱月狂骄突然悬浮起来,刀身莹莹,一道蓝光从刀中飞出射向温吟,将其内腑的伤势完全修复了。温吟吃了一惊,却看到朱月狂骄蓝光大盛,温太初的身形缓缓浮现出来。 “父亲,你终于成功了吗?!” 第四十七章 理思绪 虚灵之体的温太初直接将手搭在温吟的脉搏之上,随后说道:“吟儿,你受伤了?” 温吟:“嗯,方才在和两个魔物交手时被其暗算了。” 温太初:“那魔头可是跟你三叔有关?” 温吟:“是!” 温太初:“可惜,我来晚了。” 温吟:“爹,你这边顺利吗?” 温太初:“嗯,差不多了,这妖刀比一般魂器妖诡异得多,目前已经融合得八九不离十了。方才感受到你们这边有情况,我便先抽身出来看看。” 温吟:“哦,无妨,多亏了...哎,策前辈呢?” 温吟环顾四周不见策千秋的踪影,一旁的老段和楚江离也摇头不知。 “奇怪了,刚才还在这。”温吟自言自语道。 温太初:“这是峥嵘吗?都长这么大了。” 段峥嵘:“晚辈拜见二叔,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温太初:“这倒不急,眼下你们三叔的事情要紧。此次失手,后续再找他们难了。” 楚江离:“不急,温皇,我们还有后手。” 三个妖一听,皆是不解,疑惑得看向楚江离。 温吟:“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转移的那群孩子?你从哪找来的?” 楚江离:“这事你得去问老头,都是他干的。” 温吟:“那你说的后手是什么意思?” 楚江离:“老头计划有二,活捉双刀魔为其一,若不成,其二便是靠最后带走的那个孩子,找到他们的老巢。但白衣魔是个变数,眼下捉不到双刀魔,咱们去摸清白衣魔的底细也未尝不可。” 温吟想到之前策千秋困住老段的情形,说道:“这么说,那个孩子难道是策前辈做的假人?” 楚江离:“不错。” 段峥嵘:“你俩啥时候变这么亲了,背着我们偷偷摸摸搞事情。那厮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向敌营摸过去了?” 楚江离看着三妖,拱手道:“各位,实不相瞒,策千秋与家师颇有渊源,但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细说,这次的事抱歉了。” 温吟摸着下巴不说话,老段则哈哈大笑,说自己是开玩笑的让他别太认真。 温太初摸着下巴沉思道:“看来你们口中的这个策前辈,来头不小啊,竟然跟楚千机有渊源。那我也就放心了。吟儿,峥嵘,江离小子,我刚刚炼化妖刀,在朱月狂骄的内中还不稳定,得先回去了。后续有事情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大点声我能听得见。” 与温太初辞别后,众人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不过很快,策千秋就带着三只烧鸡来了。 楚江离:“你有病吧,突然消失也不打个招呼。” 策千秋:“你吃不吃,吃就闭嘴吧。” 楚江离:“吃!” 温吟:“我们还以为你去独自追凶了!” 策千秋:“那白衣魔修为在我之上,我去不是找死吗?” 段峥嵘:“老子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抛弃朋友的人,接下来咱们怎么找你那个小孩?” 策千秋愣了愣,心里似乎有什么情绪被波动了一下,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只要你们跟着我就行,但有两点得说明一下。第一,白衣魔应该极度危险,此行若遇到可不好对付,你们要有准备!” “嗯,第二呢?” “第二,我的傀儡人时间有限,咱们必须抓紧时间,我觉得应该来不及通知玥姑娘了。方才我写了一封信找人送不落尘了,但具体要不要等她你们来定。”策千秋说道。 “策前辈所言不差,但双刀魔和他的同伙可能还躲在华阳周遭,我担心他们因为今晚之战迁怒于不落尘,甚至玲珑的安危!”温吟说道。 “先前我已经通知我爹了,不如就由我先守在不落尘,等他来!”段峥嵘说道。 其余三人觉得可行,策千秋交给老段一个纸人,对他说到:“那罗刹有伤在身,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上门,若有意外,这个能救你一命。” 老段点头谢过,四人又筹划一番,不知不觉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温吟抱了抱段峥嵘,对他说道:“第二次分别了,多保重!” “放心吧,倒是你们少了我这个战力,打不过就跑,千万别逞强哈!”老段拍了拍温吟,离开了。 —————————————————————————————分割线———————————————————————————————— 玥玲珑这几天不好。 父亲生平孤傲,信任的下属就那几个。现在他失踪的消息一传开,手下的人顿时乱了,各种谣言四起。以鹰巢之主的能为,轻功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被擒实属蹊跷,莫非... 其实玥玲珑心里已有最坏的打算,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心中悬着一块石头,让她难以冷静应对内忧外患。 好在有长空从旁协助,鹰巢的中坚势力纷纷出动,势要找出玥枭的踪迹。 “空叔,怎么样才能见到冷公子?”玥玲珑问他。 “不知道,但他一般都是在西江月出现,你可以去问问瑶掌柜。”玥长空说完,问道:“玲珑,你要见他?” 冷峻神行内敛,心思缜密,对人对事有三分洒脱,却又让人有七分忌惮。况且鹰巢出了这么大的事,三星司应该早有耳闻,却没有动作,玥枭没准就是又被冷峻偷偷派去执行任务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刚成年的少主,心情复杂。 “嗯,他一定也在等我!”玥玲珑出神道。 长空没有多言,随即带着玥玲珑前往西江月。不多时,二人便到了,行到二楼,正好碰见了银绝。 银绝:“玲珑,你怎么来了?” 玥玲珑:“哦,我来找瑶姐姐说点事情。” 银绝:“哦,小倩,你去禀报一下,就说玲珑来了。” 小倩:“那个,掌柜的最近身体不适,放在已经服药睡下了,这时候...” “是呀,是呀,现在去可是触了霉头!”“嗯,掌柜的脾气可不好,不过话说她一向很少生病呢” 一群艺女叽叽喳喳,都面露难色。玥玲珑听完,也很是为难,长空却说道:“吾等贸然叨扰,确实不妥。只是事关我家掌柜,不得不见啊。” 银绝:“既如此,阁下有事不妨交代与我,我代为转告。” 长空:“这...” 二人正为难之时,却听得楼上有人轻咳一声,说道:“玲珑,你上来吧”。正是瑶的声音。银绝听完冲玥玲珑一吐舌头,闪身让开一条道,身后的女孩尽皆让路。 上了三楼,瑶正扶着门框等着。她面色苍白,发型凌乱,身着绸缎睡衣。玥玲珑见状忙扶着她进屋,边走边问:“瑶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瑶:“无妨,小病,鹰主有消息了吗?” 玥玲珑:“还没,我正是为此而来。” 瑶:“你说吧,三星司三门一心,我定尽我所能。” 玥玲珑:“我要见冷公子。” 瑶:“哦,出了这么大的事,冷公子应该也在奔走,这样,我传讯与他,三日后你来找我。” 玥玲珑:“好!” 瑶:“这个你拿着,以后出入西江月无人可拦你。” 玥玲珑接过来,是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用金粉刻着“瑶慈心” 三日之后的夜晚,还是三星司密会的房间,冷峻一人静坐其中,不一会,玥玲珑推门而入,长空紧随其后。 “属下参见冷公子。” “免,坐下说。”冷峻面色沉如水,低声说道,抬手示意玥玲珑落座。 冷峻:“听慈心说你找我。” 玥玲珑:“是,家父失踪许久,吾来是有一事相求。” 冷峻:“这件事我也在调查,不过也没有结果。若有消息定会通知你。” 玥玲珑:“公子可知最近作乱的魔物所在?我怀疑家父失踪与其有关。” 冷峻:“哦?这个情报我还未曾得知,鹰巢不简单啊。” 玥玲珑:“非也,只是妖皇正好在不落尘作客,白狐族有神嗅只能,否则也难以得知。” 冷峻:“我想起来了,之前玥枭和圣督的魔族亲信交过手,难道是对方怀恨在心进行报复。不过此魔轻功怕是在玥枭之上,我这边根本没有他的情报。” 玥玲珑:“既如此,我想见见圣督。” 冷峻无言,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玥玲珑接着说道:“要进皇城天牢,难于登天,天下也只有公子有办法了。玲珑救父心切,若公子肯帮我,夜鹰族族人定唯公子马首是瞻。” 冷峻:“圣督和魔物那边,你别管了,我来处理。玲珑,鹰巢近期辛苦你了,帮玥枭带好队伍!” 月明星稀,疏云嵌幕,灯火也没了往日喧嚣的光芒。玲珑和长空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各怀心事。 长空:“玲珑,有冷公子相助,你也别太操心了。” 玥玲珑:“空叔,江湖险恶,你以为冷峻是真心帮咱们吗?” 长空一脸疑惑。 玥玲珑:“三星司是凡疆第一大杀手组织,暗地里,月下云端是皇朝亲命的情报机构。你说冷峻查不到父亲的下落,我是不信的。” 长空:“哦?你是说冷峻有意隐瞒着什么?” 玥玲珑:“不错,而且现场处理的很干净,这个手法应该也只有冷峻手下能做出来。” 长空:“我跟随巢主多年,他与冷峻的关系非常,应该不是他做的” 玥玲珑:“我也觉得不是他,但有可能是红坊,血窟,月下云端甚至其他冷峻手下做的。父亲桀骜不驯,平日里没少得罪人。咱们假设是血窟的人因为私怨杀了他,而冷峻知道后若是处置了慈不闻,那么三星司必将一蹶不振,江湖地位岌岌可危。所以他只能装做不知道,不管不问。那现在的一切,不就很合理了么。” 长空一惊,难道巢主已经....他不敢多想,说道:“不会的,那个老头怎么会是巢主的对手。会不会是有人栽赃嫁祸,温吟不是说是魔族所为吗?” 玥玲珑思索道:“这只是假设,也不一定是血窟做的。如果栽赃嫁祸的话,现场应该会留下明显的标记。温吟的话自然是真的,但上次与那魔物交手的事父亲也跟我说了,单凭那魔族之人也不可能拿下父亲,但若有旁人相助,就不一样了。” 长空不可置信得看着玥玲珑,想不到这丫头短短几天推理了这么多信息,而且完全合理。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魔物再说,至于是谁和魔物勾结自然也就知道了。”玥玲珑说完,又想起冷峻最后那句话。 这个人跟他名字一样,冷血而锋利,他眼中看中的从来就只有实力! 第四十八章 十八号 休息了大半个月,苍临胤外伤已基本痊愈,主要是被魔绝造成的内伤严重,只恢复了三成,勉强可以下地走动。在这呆着的这些天,除了被好吃好喝供着,倒是不见有人来审讯。他是个实心眼,也不做多考虑,只能安于现状,待自己身体好转再找寻逃脱之法。 “不过这中原对犯人还挺好的,比边城的大牢强多了!”苍临胤这么想着。 不过这天一早,他一觉醒来,却看见莫雄图正坐在房内看书,身旁是那个装魔绝的盒子。 “你是谁?”苍临胤警觉地问道。 “你来不就是在找我?”莫雄图头也不抬。 “圣督?”苍临胤问。 “无梦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你一个边城细作总不至于莫皇亲临吧。”莫雄图抬头说道。 “莫皇?这里是...不动皇朝?” “正是!” 苍临胤想起当时罗刹说的话,试探道:“我得到消息说圣督已经东窗事发,已经被囚禁。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你还挺精明,这把刀还你,你可以继续做你要做的事。” “....”苍临胤不明所以,先前拼了命要抓他,抓住了又妖放他,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下了床,缓缓来到铁盒旁打开,魔绝刀赫然在内! “怎么样?你现在内伤未愈,我劝你别再动它,小心它再吸干了你。”莫雄图说道。 “你到底是谁?刀不二呢?”苍临胤问。 “我不是说了,这无梦阁一般人可进不来”莫雄图笑了,他抬手拦住正欲发问的苍临胤,接着说道:“极刑司要压你回中皇,我把你保了。” “哈哈哈,我明白了,苍某可非中原屑小,你休想从我这翘出什么消息。”苍临胤大笑道。 莫雄图邪恶一笑,起身便要走,临走时背对着苍临胤说:“你在此养好伤自行离开便是,不过你要是想找岁映千江的话也可以试试,他就在天字十八号!”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你什么意思....” 屋里只剩下凌乱的苍临胤,若这个人真的是皇朝之主,那这个圈套也太明显了。他看着魔刀,最终将盒子关上,背了起来。 他是个认死理的人,现在任务还没完成,回边城也说不过去。事已至此,一直在这呆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涉险一试,闯一闯天牢。 豁出去的苍临胤说走就走,他小心的推门而出,屋外别说守卫了,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好不容易逮着个小太监,问道:“说,天牢在哪个位置?” “在...在南边。”小太监哆嗦着用手一指。 “谢了!”苍临胤松开手想飞身上屋顶,一运功却是剧痛袭来,只得作罢。折返回来对小太监说道:“那个,得罪了!” 说罢,苍临胤一个手刀击晕太监,将其衣服拔下来穿上,想要扮作公公步行前往。不过他身形壮硕,衣服却略带瘦小,穿上给人一个奇奇怪怪的感觉。 按太监指的方向,苍临胤一路向南,也没人拦他。可惜皇朝内部楼宇众多,错综复杂,走到半途又迷失了方向。终于又碰见个太监,苍临胤心里一喜,想要擒住询问。还没动手,这边太监已经看到了他,快步上前说道:“哎,李公公,这么巧啊。你不是奉皇上之命去天牢审犯人吗?” “啊,我...我这不是许久没来,忘了怎么走了吗?”苍临胤一着急脱口而出,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暗自称赞。 “往那边直走,走到头左拐就是了。我还有急事,先不跟您聊了啊。” 苍临胤一愣神,太监趁机溜了。 他心想,这一路可太顺利了。不过没多久,这个路痴就又迷路了。他看着迎面走来的几名宫女,不好动手,只能上前问道:“你好,我问一下天牢...” “右拐右拐,然后左拐直走啊,到那你再问问吧,哎,姐姐等等我”宫女瞅了瞅他的衣着,似乎十分鄙视,嫌弃得跑开了。 苍临胤继续前行,果然一座城楼一样的建筑之上,“狱”字赫然入目。 “就是这儿了!”苍临胤见牢门大开,也不多想,大步踏入。城楼之上,莫雄图和刀不二静静的观察这一切。 刀不二:“我真是开眼了,你俩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莫雄图:“你不懂,这个人血脉特殊,黄苍起有眼无珠丢给我,那我肯定得收着,如若不成,再杀他!” 刀不二:“什么意思?” 莫雄图:“魔刀入世,消息一旦走漏可能就要被多方觊觎,很可能人刀并失。黄苍起本来就是可进可退,送得到还好,送不到被夺了也无所谓,正好能挑起魔族和中原的矛盾。可他派这个愣头青来,就是知道他一定会拼死护刀,这是拿他命不当回事啊。” 刀不二:“所以你吩咐曹公公安排这些下人给他指路?此人是西域反贼,你就不怕他在皇城行凶?你就算是有心收他,可惜人家也是一心系主,不一定搭理你。” 莫雄图:“怕,可害怕是成不了事的,慢慢来吧!” 这边苍临胤进了天牢大门,沿着台阶一路向下,来到一处回廊之上。到了这里已经看不到阳光了,两边的石墙上点着两排油灯,指向了最前面的一个拱形入口。沿路出了入口,苍临胤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个回字形的走廊,外部这个口字是厚重的石墙,内部的口字是镂空的,高大的圆木支撑着依次排开。从圆木之间向上看去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内部,向下看则是数个回字走廊交叠,他数了一下,足足有18层!每一层的墙面上每隔五米放着一个火把,每两个火把之间是一个牢门,里面应该是关着犯人。整个空间十分广阔,却又昏暗压抑,如同身处在巨大的底下墓穴一般。 “这可怎么找啊!”看着这18层天牢苍临胤十分头疼,本想再找个人问问,此刻却发现这么大的牢房却连个人都没有。他正暗自奇怪,却看见身后向下的楼梯位置有个木质的牌匾,上面写着“18号牢房”然后画了个向下的箭头。苍临胤心领神会,急忙来到下一层,却看到一块同样的牌子,继续下行,又是一块... 一直走到最底层,牌匾消失了。一条石头路从楼梯口直穿过回字,对面又是一个拱形门。两排宫灯整齐的排列在石路两旁,指引着苍临胤方向。 “十八号”他望向对面,沿着路向前走。拱门之内是个空旷的圆形山洞,门两侧是两座二丈多高石像,一个身披铠甲站立,双手举着一个比身形还大的巨锤;另一个一身轻甲,手持一把弓箭半蹲着。环绕山洞的石壁之上,整齐得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一些方形凹槽,细一瞧,内中确实各式各样的恶鬼雕像,面目狰狞,十分可怖。 正中间有一个牢笼,岁映千江身着囚衣,赫然在内。 皇城天牢一般人是进不来的,特别是最底层关押的罪犯。此刻看到一个身影踏入,身后背个铁箱,衣着又不似监狱看守,圣督神色一惊,出言道:“黄苍起的人?” “圣督?”苍临胤也问道。 “正是,想不到苍王手眼通天,连着天牢都安插了眼线,厉害!” “额...”苍临胤想解释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你说你是圣督,如何证明?” “我犯得是叛国罪,狱文已公示天下,我觉得你来救我之前应该打听一下。再说这天字18号,也不是一般人都能呆的。” “呵,你想多了,我可没打算救你。”苍临胤一字一句得说道。 “嗯?哈哈哈哈,敢问壮士姓名?”岁映千江愣了一下,大笑道。 “苍临胤。” “好名字,既然临胤兄不是来救我的,那是为何而来?”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给你!”苍临胤说完,将铁盒重重放下,砸起一圈尘土。 “事已至此,我要这刀还有什么意义?”岁映千江像看傻子一样,接着说道:“若你肯帮我送到罗大人手中,老夫定当感激不尽。” “可以,在哪里?”苍临胤问。 “华阳城,上次本来是我亲自过去,不料出此意外。你在华阳待上几日,他应该会找你。罗大人名叫罗刹,长发,使双刀,魔族之人。” “双刀?真的是他!”苍临胤心里一惊,华阳一战已然和罗刹结下梁子,这次恐怕... “这,还是你亲自去送吧!”苍临胤说完,径直走到牢笼跟前,双手抓住铁杆,就要开始掰。岁映千江见状,实在难以置信,这傻子不会是真要劫天牢吧! 牢笼是天工山玄铁所制,坚硬无比,纵使苍临胤力气不凡也难以掰动分毫。他倔脾气一上来,忍着伤痛开始运转火灵脉,龙纹流转之间,胸口也涌起一阵鲜血。 饶是玄铁坚硬无比,也被苍临胤的火焰之力拉的稍稍变形。岁映千江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神力,也是十分意外。此时,地面却开始震颤,周遭的恶鬼石像突然双眼泛起红光,在昏暗的空间里,如同布满夜空的红色灾星。门口的两个石像也红光流转,身形微动,似乎就要活了一般。岁映千江一看,急忙制止道:“不好了,快住手!” 苍临胤有伤在身,难再支撑,力道随即一泄,周遭的动静也渐渐消失,石像归于平静。 “壮士,你救不了我的,这十八号陈莫罪狱就是我造的,强行打开牢笼我俩都得死在这。”岁映千江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对他说道。 “你说的这个人,很可能已经躲了!”苍临胤喘着气,接着问道:“除了罗大人,这刀还能给谁?” “你可以去华阳城西江月,找一个叫银绝的姑娘,她应该有办法!”岁映千江想了想,说。 “好!” 第四十九章 闹红坊 入夜,一队马车向北而行,其中一辆车上四人对坐。 一老者手拿烟袋,嘴里吧嗒吧嗒得吐着烟圈,看起来十分惬意。旁边坐着个小年轻,应该是一起的。老头对面坐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哥正在闭目养神,可能是被烟味呛醒了,胡子哥咳嗽了几声,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问老头:“老孙头,你这看起来不错啊,货皇城那边都要了?” “那可不,我家菜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不是被收光。”孙老头咧嘴说道。 “唉,还是你这个路子对,你看我们这些买卖,卖出去一半不到。现在这个世道,难啊!”胡子哥叹了口气。 “下次我帮你问问,看里边有没有需要绸缎的。不过你得把东西整好了,别糊弄我。”老孙头吸了一口烟说道。 “那没问题啊,哎叔,你在里面有关系呗?”胡子哥眼里发光,低声问道。 “哪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人家买我的久了,也就不想换了。”老孙头吐着烟圈,提醒道:“你要是想找关系,眼下就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 “看见后面那个官爷了吗?那行头一看就是里面管事的,你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搭上话。”老孙头指了指车尾坐着的一个人,身着紧巴巴的太监服,正在车尾独自打坐。他身旁放着一个铁盒子,上面纹路斑驳怪异,正是那魔绝铁盒。 话说苍临胤离开天牢,在岁映千江的指点之下,偷摸登上了这趟华阳城和不动皇朝往来商队的车上,准备去找银绝送刀。此刻月色静谧,他一边静下心来打坐养伤,一边思考着心中的疑虑。只是借来的太监服忘了换掉,在他健壮的身上显得十分滑稽。 “老孙头你可别逗我了,正经的官爷能坐咱这种车吗?”胡子哥一脸狐疑。 “你不懂,有些公公出去办事都需要掩人耳目,看见那个大箱子了吗?刚才往车上放的时候那马都震了震,这分量一般车能拉了吗?也就是咱这马皮糙肉厚造的住。”老孙头一顿胡乱分析,胡子哥听得是连连点头,罢了便移到苍临胤身边,说道:“大人,大人?” “什么事?”苍临胤没想到会有人跟他搭话,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胡子哥,冷冷问道。 “别,别误会。我看您一直坐在这,怕您饿着。我这有一些吃食,您别嫌弃!”胡子哥说罢,递上一些水果和干粮。 “哦,谢谢”苍临胤一愣,顺手接过,他确实有点饿了。 “我叫张大贵,华阳本地的,您要是去办事需要帮忙的,找我就行。”胡子哥笑着说。 “好!”苍临胤简单回他,有些意外。长这么大还没人对他这么客气,心里竟有一丝暖意。 “那您忙吧,我先不打扰了。”见对方反应冷淡,张大贵没再多说,起身准备告辞。 “阁下请留步,你可知西江月在华阳何处?”苍临胤问道。 “知道的知道的,就在城西。大人若不嫌弃,到了地方我带您过去。”张大贵笑着说道。 “那有劳了。”苍临胤谢过。 几日之后,商队顺利抵达。不过城门的戒备依旧森严,几个官兵在对进城之人一个个检查。 苍临胤想起上次入城差点被识破身份,这次虽然衣着换了,还是担心被这帮人认出来。于是压了压帽檐,低声对张大贵说道:“兄台,我没有通行证,能不能想想办法?” 张大贵:“哦,您...丢了?” 苍临胤:“出来的急,不知道有这事...” 张大贵:“哦,明白明白,看我的吧。” 说罢,也正好轮到他俩人检查,张大贵亮了亮通行证后,指了指苍临胤对士兵说道:“官爷,这位是我表哥,皇朝来的,我们一起的。” 检查的士兵瞅了瞅苍临胤的装扮,对张大贵说道:“张老板,没听说你里边有亲戚啊,你别是顺了件官服忽悠我呢?” “哪能啊,我您还不知道吗,守法公民一个。不过我这哥哥在里面可是要职,这次是秘密办事,走得急。那里面哪有办通行的地方,而且他也不知道这回事,您放心就行,绝对不是坏人。”张大贵凑到士兵耳边,悄悄地说。 “行吧行吧,走吧。不过我劝你以后...哎,算了。”士兵没有再为难,直接放行了。完事对一旁监视的长官使了个眼色,长官点头回应。 四人顺利进城,苍临胤和张大贵辞别了老孙头,来到了西江月楼前。 “今天的事多谢了”苍临胤对张大贵抱拳说道。 “大人说笑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朋友。对了,还不知您贵姓,今后没准还有用到您的地方。”张大贵客气道。 “在下苍临胤,兄台若有事相求,苍某定当在所不辞。” 张大贵听完这话,稍微的心安了,盘算着日后在皇朝内部也算是有了人脉,殊不知眼前之人其实是个冒牌的公公。 二人就此别过,苍临胤独自进了江月楼,却见内中人来人往,莺莺燕燕,热闹非凡。只是这些男女经过他身边时,看他的眼神却颇为怪异。苍临胤正在发愁如何找寻银绝,一个女子翩然来到他面前,问道:“大人您是来听曲还是来...玩的?” “你们这可有个银绝姑娘。”苍临胤不太熟悉这种风月之地,只能说明来意。 “哟,大人品味不错呀,不过相见银绝的人排着好长的队呢,不知您有没有...”女子虽然看对方是个太监,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再细打听别人的癖好,直接示意其出钱。 “额,你是说银子?没有”苍临胤兜比脸还干净。 “呵呵,您不是开玩笑的吧,来这种地方的可非富即贵。”女子又打量其一番,也不敢把话说重了。 “我有东西给她,送完就走。”苍临胤说道。 “什么东西?”女子问。 “西域货,她知道的”苍临胤说。 “行吧,我给你问问,你等着。”女子见对方不是来消费的,便热情全无,转身上了楼梯。不一会,一脸鄙夷得回来,对苍临胤说道:“她说不认识你,这东西不是她的,你认错人了吧。” “不可能,你让她出来!”苍临胤说道。 “你走吧,再这样我叫人了啊。”女子有点生气。 苍临胤哪管得了这些,为这趟劳什子差事耽搁了自己几个月的时间,恨不得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丢掉。他推开女子,径直就往楼上走去。 “来人呐,有人闹事!”女子见状,急忙大喊。人群四散开去,很快,几名精壮男子就从各个方向堵住了苍临胤,直接就上手要揍他。苍临胤完全不惧,将后背铁盒取下一挥,瞬间扫到几个人。他将铁盒往地上一砸,双腿凌空踢倒剩余几人,而后俯身蹲在铁盒之上。可能也是西江月安逸惯了,这些保镖平日里好吃懒做,没事找一些软柿子捏一捏,这种硬茬见得太少了。 “快快,上人上人,有人闹事。”倒地的保镖接着喊着,几十名打手瞬间也冲了出来,将苍临胤团团围住,却不敢上手。 这一帮人在苍临胤眼中就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完全没放在眼里,顺势就要再战。却听得楼上一声“阁下且慢!”,抬眼望去,一白衣女子缓缓走下楼梯,身影翩跹,手持一把折扇粉面半掩,真是银绝。 银绝:“阁下有事找我?” 苍临胤:“你是银绝?” 银绝:“正是!” 苍临胤:“刀我带来了。” 银绝:“什么刀?” 苍临胤:“西域来的...” 银绝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看其相貌不似中原之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平静得说到:“阁下应该是认错人了,小女子一介女流,怎么会需要刀剑兵器这类东西。” 围观众人看着银绝一脸无辜的样子,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是圣...!”苍临胤刚想提圣督的名字,又想到其现在的处境,无奈道:“算了,既然如此,我离开便是。”说罢,扛起铁盒就要走。 “喂,打完人想跑吗,你当这什么地方?”那女子依旧不依不饶,众保镖心里却是恨的牙痒痒:姑奶奶呀,你行你上! “骄阳,让他走。”忽闻二楼传来瑶慈心的声音,她双手扶着围栏,面色略带憔悴,却华服傍身,冷眼看着楼下的一切。众保镖立刻散开,让出一条路,女子也禁了声。苍临胤见没人再拦,径自离开了。 从西江月出来,苍临胤算是彻底放弃了,他独自走在街上,心里已暗自下定决心,此行波折不断,也许是天意如此,自己便再在此地等待三日,若这接刀之人还不出现,便动身返回边城。 “此刀已断,刀力无法完全发挥完全,虽然其力量霸道非常却会反噬使用者。圣督和银绝都不肯收下,也可能是担心自身安危,看来只能找那个罗刹了。”他轻轻抚摸着铁盒,感同身受,自言自语道: “如果没人要你,你就跟我吧!” 第五十章 计中计 华阳郊外,月亮藏在疏云之中,星光稀散,夜空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苍临胤点了篝火,找了些树干和破布,搭了个简易的帐篷。身无分文的他已经住不起客栈了,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歇脚,他心高气傲,也不想麻烦张大贵。 好在西域人自小便要学会野外狩猎,这些生存的技巧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习惯了。 吃完了一只烤野鸡,苍临胤心满意足,伸了伸腰倒在了帐篷之中。恍惚间,只感觉一阵风吹草动,睁眼观瞧,一人坐在其对面,身着白色劲装,梳着一个马尾,白色面纱遮住了下半边脸,正双手环抱,翘着二郎腿看着他。 苍临胤感觉这人有点熟悉,警惕得问道:“你是什么人?” “银绝!”对面回答道。 “是你?”苍临胤观瞧半天,换了衣服的银绝没了白天的柔美,多了几分英气,但从身材上看确实没太大变化。 苍临胤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必圣督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来拿东西。”银绝回答。 “哦,请便!”苍临胤嘴上这么说,眼角却闪过一丝嘲弄。 “这西域玄铁盒我略知一二,其重量是同等铁盒的三倍,而且想要开启这盒子,还需要向阁下讨教。”银绝起身,拍了拍衣服说道。 “怎么,白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又急着要刀,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苍临胤嘲讽道。 “想必你也知道这把刀非比寻常,我白天假装如此是为了防备被别人盯上,这点阁下应该想到的。”银绝对苍临胤突兀地上门送刀也有些恼怒,但此刻还是压着脾气解释道。 “讲道理是你们的人先把事闹大的,与我何干,况且你究竟是不是银绝还是两说,我怎么把刀给你?”苍临胤靠在帐篷的枝干上,继续说道: “苍某为了这刀差点命都没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随便就把这刀交出去。既然你们这么想玩,我就陪你们玩玩。” 银绝:“你!......你想怎么样?” 苍临胤:“让罗刹亲自来!” 银绝:“他受伤了,不便出来?” 苍临胤:“他当时明明跑了,怎么会受伤?” 银绝:“还有别的事,阁下未免管的太多了吧。” 苍临胤一摊手:“那没办法了,你们看着办。或者你把盒子带走也行。” 银绝胸口隐隐做痛,袖内银扇就要呼之欲出。她忽然转念一想,问道:“阁下如此这般阻拦,莫非这盒中的刀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苍临胤有点生气 “听说当日极刑司之主亲自拿你,你是怎么安然无恙地脱身的,甚至穿着皇朝的衣服,莫非...?”银绝话说的言之凿凿,但她却没怀疑过苍临胤的身份和动机。此人的行径完全不像是极刑司在钓鱼执法,他就是憨。 她故意这么说,只是不想再与这个倔驴纠缠,只想故意激怒对方,伺机夺刀! 但苍临胤却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了,莫雄图无缘无故放自己走,莫非是想让别人对自己的身份重新定义。如此一来,边城那边是不是也会和银绝一样怀疑自己已经被策反。 想到此,他不禁看向那玄铁盒,虽然当日他亲眼看到了魔刀,但是不是真品他也不敢确定。 “这刀假不假,一试便知!”苍临胤说完,右手转动盒子机关,铁盒打开来,半柄魔绝刀赫然而立。 银绝没见过魔绝,但盒中的断刀造型奇特,走势非常,一股神兵的气势已然呈现。 她知道,这就是真的魔刀! 苍临胤眉头微皱,他微微运转火灵脉,右手缓缓伸向刀柄。银绝则偷偷摸了摸袖口,将三枚银针藏在手中。这一刻,世界静的出奇,空中竟然开始飘落起树叶,窸窸窣窣得,如一阵骤降的细雨。 下一秒,苍临胤已经握住了刀,与此同时,银绝的针也向一旁飞出,扎进了她右手边的树干之上,扯出三根丝弦。苍临胤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阵琴音入耳,身体瞬间被一股大力拉扯。银绝左手拨弄丝线,牵魂魔音再起,空中落叶皆被震碎。看到苍临胤已然中招,她不再恋战,快步向前夺过魔刀,飞身离开了。 银绝和罗刹此行任务有三,其一挑起中原战乱,其二挑选未满三岁的婴儿送往夜都,其三便是夺回魔绝。如今皇朝和边城的矛盾已成,被夜王选中的孩子也有几十个了,但中原各方势力也察觉到了二人的踪迹,再待下去处境很危险,如今魔刀到手,二人也到了回夜都的时候了。 察觉到身后无人跟来,如释重负的银绝没有返回西江月,而是朝着西北方向飞奔,来到一处山洞前。洞内空间不大,黑漆漆的,一个声音突兀得传来: “谁?” “是我,哥,刀我拿到了,咱们可以走了。” 银绝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中,映照出罗刹略显惨白的面容。上次侥幸逃脱温吟三人围杀,但也因为内力损耗严重,难以回城内修养,只能躲在这郊外的洞中养伤。他看是银绝来了,放下警惕之心,说道:“到从哪来的?极刑司?” 银绝:“从那个西域之人骗来的。” 罗刹:“这厮竟然能从极刑司手上逃掉,看来其实力深不可测,你没受伤吧?” 银绝:“没有,哥,这边再待下去太危险了。你的伤怎么样,没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启程回夜都。” 罗刹:“刀呢?” “在这!”银绝将右手伸到罗刹面前,表情却突然僵住了,因为此刻她手中握的,不过是一根树枝! “你拿这个干什么?”罗刹疑惑道。 “不可能,刚才我明明拿的是魔刀,怎么会这样?”银绝一脸的难以置信。 “糟了,中计了!”罗刹似乎明白了什么。“快走!”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拉着银绝就要朝洞外走去,却见洞口处一道黑色身影背对着他们,右侧肩膀站了只猫头鹰,微弱的月光映衬着此人的侧脸,不是玥枭又是谁! “鹰主?怎么会?”银绝惊呼一声,罗刹拉住她的右手,用力握了握,对玥枭说到:“你没死?” “天真!”玥枭话不多说,举掌凝气,周遭气息瞬间在其掌心凝结,而后又被其甩出,砸向罗刹兄妹。 洞中空间狭小,二人避无可避,罗刹抽出双刀格挡这一击,却被大力击飞。银绝见状,手中银扇乍现,极速攻向敌人。玥枭短刀在手,见招拆招,三两下将银绝的攻势化解,反手一刀击中其左腿。 银绝退到罗刹身边,手中银针射向石壁,拉出弦来,想要再弹魔音。却见一只猫头鹰飞动,瞬间来到她跟前,用爪子将弦线弄断了! 兄妹二人没了兵器,顿时陷入绝境。洞外的月光淡淡,只能照出一个黑影,一步步向其走来。 “用一个血窟的秘密,换我们生路!”罗刹双眼盯着黑影,一字一句说到。 “呵,不用了。魔族在中原闹出这么大动静,你们必死!”黑影说到。 “你以为慈不闻是什么人,方寸魂棺本就是魔界之物,你难道不清楚?”罗刹说到。 “你不用在这挑拨离间,慈不闻与我同入三星司,他之底细我很清楚。”黑影手向胸口伸去,似乎要掏什么东西。 “想不到鹰主现在还在为慈不闻开脱,而他却只想借我们的刀杀你,这境界真是高下立判!”银绝直接起身与其对峙。 黑影动作明显一滞,接着掏出了一个火折点燃,照出了他的全脸,是冷峻! “冷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银绝傻眼了,话都说不出来。 “所谓幻术,就是在某个不经意间,欺骗你的眼睛。所以天下间的幻术都是不完美的!”冷峻坐到一旁的石头上说到。 银绝将思绪拉回到之前,很显然,自己在夺刀的时候已经中了冷峻的幻术,到底是哪里有破绽?是跟踪苍临胤那一刻吗?是和他对话的时候?是魔绝刀出现的瞬间还是..... 是落叶!苍临胤开盒的时候,突然出现那么多落叶,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银绝恍然大悟,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西域人也中了你的术法?方才他根本就不是被我的牵魂魔音定住的,而是你的幻术!” 银绝坐直了身子,冷笑一声,说到:“妙啊,我一直觉得圣督不会背叛夜王,那个西域憨憨也不像你们的人。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策反这两个人,而是故意让他们接触,暗中跟踪,找到我们的踪迹!” “不错,苍临胤现在还在做梦呢,处理完你们,我还得收拾他!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冷峻笑了笑,掏出两粒药丸。 突然,一柄青铜长剑破空飞入洞中,袭向冷峻。仓皇之间,冷峻飞起翻身躲过,而后伸出一掌,正好对上来人一掌,却被对方掌力震飞。冷峻急忙起身,还未细看敌人相貌,洞内已经空空如也。 第五十一章 赤王座 山洞之中,意外闯入的神秘人救走了罗刹兄妹。而另一边,苍临胤在受到巨力冲击之后,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意念灌入脑海,渐渐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躺在地上醒了过来,睁眼看去,天空是无边无际的血红色,漫天惨淡的阴云盘旋着,缓慢飘动。 苍临胤坐了起来,向四周放眼望去,周围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战场,所坐之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这是哪?我...我怎么会在这?”苍临胤有点恶心,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站了起来。他视野更加开阔,也更加震惊,百里之地,尸山血海,断刀残盾林立,场面异常惨烈! “哪里的军队能打成这样?难道我在做梦?这也太真实了!”饶是苍临胤征战沙场无数,此刻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他登上一处高地,向更远处眺望: 正北方,硝烟弥漫,一座破碎的城池中间,矗立着一座黑红相间的高塔。塔顶直冲阴霾的云霄,末日的余晖自云上洒下,映照出棱角分明的赤红色塔顶。那是四条暗金色的巨型犄角,犄角正下方,一抹红点泛着刺眼的光,如同一颗镶在长戟末端的红宝石。 而塔下的土地上,黑色和黄色两支队伍正在厮杀,黄色队伍人马众多,还有骑乘大鸟的士兵从空中支援。黑色人马虽然寡不敌众,却骁勇异常,正在苦苦支撑。 苍临胤此刻完全不想牵扯其中,只想逃离这个所在,不过他心中却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让他过去。放眼四周,根本没有其他的道路和建筑,仿佛那高塔才是唯一的出路。他这么想着,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得开始向北方战场走去,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踏空而行,瞬间来到战场边缘。黑衣和黄衣士兵厮杀混乱,苍临胤躲闪着,一个飞身想越过战斗地带进入塔内,却滞留在了空中,没有落地! “我擦!怎么回事?”苍临胤抬起双脚瞧了瞧十分诧异,却瞥见一种熟悉的颜色。一个黄衣人拿着一把猩红的长弯刀,刀上遍布尖刺,正杀的兴起。无数黑衣士兵被刀气震退,非死即伤! “是魔刀,完整的魔刀!怎么会?”苍临胤来不及多想,急忙冲向那人,想要问个究竟。 而黄衣人此刻正全力厮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上方的苍临胤,他扫倒一片敌人,冲一旁喊道:“等不了了,青冥,送我上去!” “好!”身旁的另一人闻言,抬头吹了一声口哨,两只鹫鹰随即俯冲下来。青冥和黄衣人飞身骑上,而后极快得向塔顶飞去。 苍临胤刚冲到地面,还没站稳却见那人又乘风而上,瞬间拉开了百丈的距离。他没有犹豫,蹬地飞身再追,想要追上鹰鹫。不过那鹰鹫速度也奇快,而且附近很多鹰鹫也陆续加入其中,一大批骑兵一起向着塔顶飞去。苍临胤腾空许久,双方的距离一直没有变化。 “再这样下去,我后劲不足,定然追之不上!”苍临胤想放弃,但身体似乎一直在上升,丝毫没有气空力尽,无端下坠的迹象。 他想起方才自己跳跃时滞空的情形,猛地一收力,顿时停在了半空。 “我...我变强了?!”苍临胤念头一闪,随即又向上发力,身体开始继续升空。似乎只要自己想,就可以到达天地间任何的所在。他十分诧异却没多想,继续朝着鹰鹫的方向飞去。 渐渐地,塔顶的四只巨型犄角越来越近,如同四只猛兽的牙齿,要吞噬这片苍穹。鹰鹫队在塔顶下方的平台落下,足足有几百人。 “天台十方部众都在此,请族长下令!”青冥向黄衣人鞠躬抱拳道,其余众人皆效行。 “灭赤城,杀荒神!”黄衣将魔刀一挥,大喝一声,身后士兵随之高喊,而后他率先向前方的阶梯走去。那阶梯之上,便是高塔顶点。 苍临胤紧随其后,飞到平台处,然后落到台阶半截处,一个砸地帅气登场。本以为对面众人会被从天而降的自己吓到,不过对方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向自己走来。 “等等,这把刀怎么会...”苍临胤话说一半,黄衣人已经来到他面前,径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身后众人也紧随其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苍临胤越发奇怪,伸出右手想拉住一人,却抓了个空,好像自己没有实体一般。他又用右手摸了摸脸颊,有触感! “难道我现在是神元之体?原来神元出窍是这个样子的,怪不得刚才我那么牛逼!不对,我的魂体在哪?” 人因为有魂体而被天地束缚,鬼因为无神念而没有感情。修行之人,有时需要像鬼魂一样舍弃魂体行动,但又必须保持意识,所以他们便发明了一种方法,就是将神念寄在魂魄,假死离魂,这样便能像鬼魂一样遨游天地,而且还有思想和意识。 苍临胤想起苍王之前的教导,似乎是“明白了”,不过此刻他也不急着找魂体,而是飞到空中,看看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黄衣人纷纷登上台阶,苍临胤在空中居高临下。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拥有神的视角一样,俯瞰着人间的一切。 台阶的末端,又是一段平面走廊,走廊两侧是嶙峋的石雕,直通塔顶那四个犄角。犄角之下,便是之前他看到的红宝石,一尊赤红色的王座。 座上一人,身着黑色战甲,一袭耀眼的红色卷发,额头前暗金色的头饰向两侧各延伸出两只犄角,穿过了他的卷发。这人慵懒地坐在红色的王座之上,右手托着脸颊,闭目休憩。 “这就是高塔的王吗?”苍临胤一脸不屑,塔下的士兵已经厮杀许久,而他们的王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黄衣带着一百多号人就这样来到了王座之前,他魔刀指向黑铠王者,说道:“荡神虐,我来取你性命!” “这就是玄黄氏用来杀我的神兵吗?呵,不差!”荡神虐没有睁眼,嘴角微动,声如洪钟。 “不错,此刀用荒古族人的血骨锻造而成,吾苍涯今日就让你尝尝被自己的部下杀死的滋味!”黄衣喝到。 “赤城有荒古战士八万,已与你四十万兵马鏖战至此刻,你,正的赢了吗?”荡神虐问苍涯。 “四十万人战死在此又如何,你主城一破,在关外的部队便是群龙无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苍涯反问道。 “急功近利,不察敌情!”荡神虐依旧不慌不忙,淡淡说道。 苍涯一愣,转身向塔下望去,战场之外,有三队黑衣人马正朝着塔下战场进军。为首三人尤为显眼,已经冲入敌阵。其中一人使一把长剑,身法极快,近其身的黄衣战士非死即伤;另一人双持一把长镰,身后跟着一个巨大的荒兽,巨兽长尾一挥,横扫一片黄衣军;第三个人是个女子,她御空而行,脚下燃烧着烈焰,左手挥动,冰刺拔地而起,右手微抬,雷电从天而落。这三人一出现,战局顿时逆转,黄衣军腹背受敌,慌作一团! “是四魁天!怎么回事?后方探子为何没有察觉!?”苍涯只觉脊背一阵冷汗,问道。一旁的青冥也是惊讶万分,不知道怎么解释。 “吾之底牌,你永远也看不透,三军出关,先灭羌羽国再围剿你,绰绰有余!”荡神虐说道。 “所以,你故意放出攻打羌羽的风声,以身做饵诱我出兵是吗?”苍涯说道。 “世间能与荒古一战的部族,也就你玄黄一脉了,不过你还是败了。”荡神虐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接着说道:“为表歉意,我可以给你个杀我的机会!” “哈哈哈哈,玄黄氏就算难逃一劫,也要拿你祭天,为天下除害!!”苍涯癫狂得说道,身后百人也血脉偾张,纷纷拔出兵器向王座奔去。 荡神虐起身跃到半空,右手向虚空一探,抓出一把黑白相间的长刀,而后冲人群一挥,地面的石雕瞬间崔崩成碎块,十方台众人顿时被无形的力量击飞,只有苍涯横刀立马,被震退数步。 苍临胤静静注视着一切,荡神虐这一刀高下立判,对面虽人数众多却不是一个量级。 然而被打倒的众人没有退缩,起身继续杀向敌人,荡神虐单手握刀,也冲向对面人群。十方台众瞬间将荡神虐团团围住,双方短兵相接。荒神双眼血红,刀速极快,力量霸道,每一招都恰到好处,拆解掉周围所有的攻击,反击也是杀招并现,几名黄衣人大意之间,已然中招身死。 同伴殒命,众人愤然,攻击更为猛烈,但终究是蚍蜉撼树,最终只剩下二十多个人还在苦战。 “你们,退下吧!”荡神虐虚晃一刀,左手翻掌将众人击退,言语中透着一股不容违逆。 “宁可战死,绝不叛逃!”青冥捂着胸口,利剑撑地说道。其余几人目眦尽裂,欲再战,苍涯飞身挡在他们前面,说道:“青冥,带他们离开!” “族长,我不走!”“族长,我们不走!” “你们在场,魔绝刀无法发挥全力,赶紧走,别拖我后腿!”苍涯瞪眼,声色俱厉。“玄黄氏不能全部折在这!” 青冥痛苦得低下头,眼泪悄悄流了出来,他低声说了一声“好!”,随后哨声一吹,几十只鹰鹫飞了上来,落在他们身边。受伤的众人没有一个动的,青冥悄悄擦了擦眼泪,望了苍涯一眼,率先骑上了鹰鹫。 “十方部众听令!撤!” 鹰鹫队伍从苍临胤身边飞过,无巅之塔顶端只剩下两个人。苍涯率先出手,荡神虐举刀应对,两大刀界高手的交锋,让苍临胤大开眼界。双方出招的速度都很快,但荡神虐在力量上更胜一筹,招数也怪异刁钻,却又不是阴狠的路数。苍涯精神高度集中,又有魔绝在手,抵挡和反击都堪称完美,但似乎已经毫无保留了。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会酿成败局。 荡神虐久战焦躁,一个收刀,准备聚气再劈。苍涯看敌人中门大开,身形流转,旋转着冲向荡神虐,如同一直离弦之箭。 “冲云击!”苍涯口中大喊一声,魔绝急速刺出,却只入荡神虐胸口半寸! “你手中佩刀,使得确是剑的招数,苍涯,你还是太急了!”荡神虐微微一笑,用胸膛抵住魔绝,缓缓劈出一刀。 霎时间,气浪翻涌,乱石崩摧,苍涯硬生生扛下这毁天灭地的一刀,吐血三尺,仓皇后退几步。他擦了擦嘴角鲜血,方才孤注一掷,本以为借助神兵能伤其功体,却不料荡神虐肉身如此强悍,虽然魔绝没有得手,但此刻却红光闪烁,如同活了一般。 “荒神果真勇武,但老夫也不会认输,若你能抗住吾最后一招,吾便心服口服!” “好!”荡神虐收回长刀,负手而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苍涯把心一横,当初铸刀的工匠便告知其魔绝有噬主之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此刻的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缓缓举起魔绝。突然,苍涯的身子一抻,双眼和嘴巴夸张得张着,像是被毒蛇咬了一下,体内气息开始不断上涌,不断流向魔绝,那刀身的赤色,耀眼异常! 渐渐地,周围气息竟然也向着魔绝聚拢,地上尸体的血液也开始隔空吸入刀身,魔绝由红变赤,由赤变褐,最终变得像一团黑色的火焰,红色的刀身在黑焰中若隐若现。 荡神虐终于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眼神,没想到这把刀还能吞精嗜血,甚至能引动天象。天空此刻殃云盘旋,便是因它而起。 苍临胤此刻也是莫名紧张,自己连半柄魔绝也扛不住,苍涯能行吗? 而此刻的苍涯面容扭曲,心中只存一丝清明。他大喝一声,丹田之力爆发,引动双臂大力挥出二刀,第三刀将劈未劈,魔绝在半空中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两道无极的刀气临前,荡神虐不敢大意,双掌凝气,魂元暴涨,而后在胸前凝成一个巨大的气弹,要硬抗魔绝之招! “轰!”一阵长鸣,天空以塔顶为中心散开一圈气流。塔下众人只觉得天地一暗,无巅之塔的四个犄角瞬间断裂,从空中掉了下来。 尘埃落定,荡神虐盔甲破碎,浑身是血,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塔顶除了半截王座,几乎被夷为平地。而苍临胤也被这气流冲开,耳鸣阵阵,昏暗中,他只看见塔顶出现一个紫色的椭圆,一个人从中走出,来到荡神虐身边将其扶起,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二章 三途乱 蔌的一声,苍临胤再睁眼,眼前依旧是郊外小树林,自己右手握着魔绝,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他想试试还能不能飞身而起,却顿觉双脚发麻,一下子瘫倒在地。 “你醒了?” 苍临胤被这一声问候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身旁的篝火处,一位女子,风披掩身,无半点粉饰却干净而出众,正在填着柴火。 “你又是谁,也是来取刀的?”苍临胤问道。 “非也,我是西江月掌柜,上午的事情抱歉了。”女子说道。 苍临胤这才想起,正是在西江月二楼的那个女子。若非她下令,自己也不能摆脱那些缠人精。他顿时放下戒心,问道: “苍临胤谢过姑娘,不知方才发生何事?” “你中了银绝的牵魂魔音,昏迷了。她要夺你刀,不过没得逞。我已经让人去追她了。”瑶解释道,省略了冷峻的布局,就怕他多想。 “昏迷?难道刚才是我做的梦?这个恶女!”苍临胤恨的牙痒痒,不过他很快转念一想,自己本来不就是要给她刀的吗?如此一来,又生变故,自己可怎么交差? “小女子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瑶说道。 苍临胤:“姑娘请说!” 瑶:“传闻魔绝有憾世之威,而银绝此人又诡计多端。我知你送刀是奉命而为,但若此物真入了魔界之手,其后果阁下可曾想过?” 苍临胤:“额,你知道我是奉命送刀?” 瑶:“呵呵,中原的探子若这个都搞不清楚,那也太差劲了!只是苍王此举,实乃助纣为虐。夜王觊觎中原已久,此刀或许是其踏出界渊的契机,到时候魔族战祸一起,受难的只能是黎民百姓。皇朝和边城东西相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应该是知道的。” 苍临胤:“话虽如此,但君命难违,我不送刀也会有别人来送,你我都是各为其主,不能顾及到所有人!” 瑶:“国之重丞,当思忠言逆耳,而不可拒谏饰非。或许你该回去看看,自己所信任的王是不是个明君。” 苍临胤沉默了,他想起方才梦中俯尸百万,血骨遍野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苍涯虽败,但却舍命护臣子,不乏名士之风;荡神虐虽胜,却视人命如草芥,不惜牺牲八万士兵性命诱敌。倘若魔绝一开始就在荡神虐之手,那伤亡难以想象。 听这女子所言,句句在理,恐怕这把刀当真是一颗灾星。这趟旅途一波三折,莫非连上天也要阻止这次交易? “看来,姑娘也不只是个小掌柜啊,苍某明白了。”苍临胤片刻思虑,起身对瑶抱拳拱手,而后背起玄铁盒,径自离开了。 黑暗中,冷峻只身出现,望着苍临胤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 “冷公子,银绝...死了?”瑶施礼问冷峻。 “逃了。”冷峻淡淡说道。 “魔族蛰伏江月楼,此事非同小可,莫皇会不会...”瑶接着说。 “她既然能从我手上逃脱,瞒过你的眼也是合情合理。莫皇那边,我会解释的,走吧,回去。”冷峻转身而行。 “方才那人,莫皇为何不留住他。如此做岂不放虎归山?”瑶跟着他,问。 “你可听闻驴拉磨的时候,只会朝着一个方向走吗?”冷峻微微一笑,接着说:“有些人是留不住的,只有让他撞撞墙,才可能回头。” 第二日,血窟之内 司徒亮跌跌撞撞,慌张得推开慈不闻卧室的门,进来后急忙关上。 “什么事这么着急?”正在休息的慈不闻眉头一皱,从床上下来。 司徒亮:“不好了,血...血主,西江月那个银绝的身份,暴露了!” 慈不闻:“果真?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司徒亮:“昨天夜里,是冷公子亲自去的!” 慈不闻听完,双腿一软,坐到了床上。 司徒亮:“血主,您别担心,万一银绝并没有把咱们供出来呢?” 慈不闻:“对,对!人呢?被冷峻抓了?” 司徒亮:“听说是跑了,不过消息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血主,您觉得她有本事从冷公子手上跑掉吗?” 慈不闻:“说不准,倘若夜王留有后手,也并非不可能。你给我把来龙去脉详细说说!” 司徒亮当即将自己听闻的传言一一告诉他,慈不闻面色凝重,心里忐忑不安。 “血主,咱们怎么办?”司徒亮问。 “血窟内忧外患,恐怕是要出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玥枭啊!师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可能也得跑路,你跟我一起吗?”血主说道。 司徒亮也是第一次听慈不闻说这般丧气话,一时尽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之间,门外却有人来报: “血主,冷公子来了!” “好,该来的还是来了!”慈不闻苦笑一声,命司徒亮退下,准备更衣去见冷峻。 血窟偏厅内,冷峻一个人坐在主位,慈不闻匆匆进入,单膝跪地拱手道:“老朽参见冷公子!” 冷峻:“免,血主请坐!” 慈不闻:“公子许久不来血窟,今日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冷峻:“听闻血主身体有恙,特来问询一下。” 慈不闻:“谢公子关心,老朽已无大碍!,有劳...” 冷峻不待他说完,右手手指祭出三根弦丝,绕过慈不闻手腕,来了一手“悬丝症脉”。慈不闻细一瞧,这线竟有点眼熟。 “血主脉象,微弱无声,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看起来受伤不轻啊。不知是何人伤你至此,若是道宗方面出手,我冷某人亲自替你讨个说法!”冷峻眉头一凌,让人不寒而栗。 “非也,只是魂棺出了点问题,被反噬了而已。”慈不闻说道。 “好吧,不过我看你这伤,好像隐隐有一股灼热之象,不像魂棺所伤,倒像是妖元冲击所致。” 慈不闻面色变暗,沉声到:“公子不必拐弯抹角,老夫与那玥枭确实动过手,但可没有杀他,请公子莫听信了奸人之言!” “啪啪啪!”冷峻鼓起掌来,笑道:“血主真是未卜先知,竟料到鹰主已身殒,不过身为三星司之人,生死有命,命不够硬是自己的事,我不多说。我今日前来,是送你样东西!”说完,将银绝的折扇掏出,拍到了桌上。 慈不闻自知说漏了嘴,此刻再看那扇子,哪还有心隐瞒,急忙跪在冷峻身前,说道:“老朽糊涂,请公子降罪!” “啪!”冷峻起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慈不闻吃痛倒地。他起身,怒道:“慈不闻,你最近的手是有点长啊,迫害同门不说,还敢与魔族密谋。圣督是什么身份,私通魔界已被压在天字十八号,待事情平息后斩首示众。你觉得你比他牛逼是吧?啊!” “公子,老朽也不知银绝身份啊。如此一说,那瑶掌柜岂不更难逃嫌疑?”慈不闻辩解道。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救过我的命,就能无法无天,真当我不敢动你吗?我告诉你,这两天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不行血窟就易主,爱干干不干就给我滚,别老让我给你擦屁股!”冷峻一改平日温柔的样子,火气冲天,撂下狠话摔门而去! 屋内慈不闻十分狼狈,却稍稍有些心安。冷公子没有直接派人捉拿,也算是暗保了自己,看来是不用跑路了。等他消消气,再负荆请罪吧。 不落尘这边,人头攒动。众部下已被玥玲珑重新集结,大家听说了玥枭的事,也是想出一份力帮她。 长空从山门进来,一路小跑,急匆匆来到大厅,厅内老段和玥玲珑起身相迎。 老段:“空叔,有消息?” 长空:“嗯,那两个魔族找到了,其中一个就是西江月的银绝。不过人跑了,是被一个用剑高手救的。” 玥玲珑:“是她?” 老段:“用剑高手?我知道了,当日有个白衣剑者跟那个双刀魔接触,会不会是他救的?不过温吟他们已经朝妖林方向追这人去了,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华阳附近啊?” 长空:“我倒是觉得还有一个人也比较可疑,我想了一路,越想越合理。” 老段和玥玲珑齐声:“谁?” 长空:“慕长情,听说那人使得是青铜剑,而且还击退了冷公子。慕长情失踪许久,很可能一直躲在暗处,掩护魔族同伴!” 老段:“玲珑,你怎么看?” “空叔说的有道理,不过不管是谁救的,魔族这条线算是暂时断了!”玥玲珑说完,三人都沉默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一切回到了原点,一时间气氛有点压抑。 “空叔,血窟那边什么情况?”玥玲珑沉默了许久,率先问道。 “慈不闻依旧不怎么露面,听说是生病了,底下的人偷偷策划着要反他!”长空幸灾乐祸道。 “谁起的头?冷峻不管?”老段问道。 “一个叫赤鬼道人的,正拉拢着人马,好像慈不闻身体有恙的事就是他传的。”长空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说道:“趁你病,要你命!血窟一向信奉强者,谁有能力谁就上,冷峻不管的。” “看来这个赤鬼知道点秘密啊,我觉得有必要套一套他的话。”玥玲珑说道。 “怎么做?我去安排。”长空急忙说。 玥玲珑将二人拉到一旁,如此这般悄悄计划... 第五十三章 路难行 慈不闻自打被冷公子训斥之后,一直暗自养伤,明面上的事全权由司徒亮打点。最近血窟十分动荡,此时最要紧的是先恢复自身实力。先前他根本不屑于收买人心,如今失了鬼将,魂棺就是个摆设,必须先想办法炼化几只暂用。 不过炼化鬼将是极其复杂的,收入魂棺的必须是带着一丝神念的魂魄,而且命元要够强,最好是冤死之人,老死或病死的根本没有战斗力。即便有了合适的魂魄,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耗损自身精血来培训。一旦熬到鬼将出棺,定下血契,其便能自行修炼,提升器主的功体,同时魂棺祭练也会影响鬼将的实力,祭练层数越高,鬼将越强悍。器主和鬼将互相影响,互相牵制,比一般的修行要事半功倍。 慈不闻眼下根本没有合适的魂魄,他轻抚魂棺,只能感受到内中一缕神念游离... 而血窟另一边,赤鬼道人召集了邪流夫人,紫痕及几个血窟杀手,聚在一起,商讨要事。 “诸位,我赤鬼算是帮里老人了,能认识各位兄弟也是三生有幸。今日召集各位前来,就是让大伙聚聚,开展一下帮派团建活动,大家尽情吃,尽情喝,花费都算我的!”赤鬼道人举杯,随口说了几句。 “哎呀,道长这是下血本了,奴家可得好好宰你一刀!”邪流夫人捂着嘴,娇媚道。同桌的男子可能都习惯了,只有紫痕有点反胃。 “好说好说,大家使劲宰,哈哈!”赤鬼一饮而尽,大肚子一颠一颠的。 “哎,鬼哥,你喊了这么多人,咋没叫血主来啊?”紫痕擦擦嘴,问道。 “你们看这新来的小伙就是啥也不懂,这事啊不可明说,晚上来姐姐房间,我详细给你说说。”邪流调侃了一下。 “别别,我不问了大姐,呕~~” “呵呵,血主身体欠佳,昨日又被冷公子发了脾气,我哪敢叫他啊,对吧兄弟们。”赤鬼笑道。 “是啊,哎,赤鬼,你不是看见慈不闻被玥枭打伤了,是不是真的?”一秃头大汉说道。 “赤鬼亲眼所见,道上传的城郊大火其实是玥枭跟鬼将打斗所致,血主鬼将几乎全损,老头都吐血了!”赤鬼扫视一圈,接着嘱咐道:“这事咱自己人知道就行,别乱传哈,别乱传。” “哼,慈不闻平日里仗着魂棺和鬼将,吆五喝六的,这下可让他好看”秃头说完,举起酒碗喝了一口,众人纷纷点头。 “呵呵,看来各位平日里也是受气太多。咱们血窟是强者为尊,大家若是在这混的不开心,也可以凭实力上台嘛。”赤鬼半醉半醒,逐渐开始点入正题。 “哎,对,血主这次受伤,正是咱们大好的机会。我听说冷公子现在也挺烦老头的,正是天时地利人和!”邪流说道。 “对对对,夫人说得对,确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道长你若有心上位,我们都挺你!”秃头及众人纷纷附和道。 “话虽如此,但血主到底伤到什么程度呢?上次他开会的时候,我看着气色挺好的。”紫痕说道。 “呵呵,紫痕老弟,你不知道,慈不闻演技很好的。你别看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主要是靠他手中的方寸魂棺。鬼将一死,损的是魂棺,你看他外在是看不出来的。”赤鬼笑道。 “原来如此,鬼哥,我也支持你。可惜血窟排行第一的猎命修罗不在,不知他会站哪边?” “嗯,这个人也是个孤僻的怪人,我估计他也不屑于这种事情。不过无所谓,大家能这么给我面子,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赤鬼在这先谢过各位了。”赤鬼道人端起酒坛,放开了喝,不多时便喝空了一坛酒。众杀手纷纷赞叹好酒量,也跟着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邪流夫人假装不胜酒力,拽着已是不省人事的紫痕,左摇右摆地离开了。众人也酒足饭饱,纷纷告辞。赤鬼一一送走,最后心满意足地往家里赶,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身子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脚已被绑住。周围黑漆漆得,右上方有一个铁窗。微弱的光透过窗子洒向他前面,隐隐照出一个人影。 “谁?”赤鬼口干舌燥,声音有些沙哑。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右手把玩一物,阳光一照,正是方寸魂棺! 赤鬼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目不转睛得盯着魂棺,良久后问道: “冷公子?” “哈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对面的人笑道。 “属下愚昧,不知何事冒犯了公子,请公子赎罪!”赤鬼嘴上求着饶,心眼却在不停地盘算着。 “我听说你看见慈不闻和玥枭交手了?此事详细说说。” “属下不敢瞒公子,确有此事。”赤鬼当即将夜里所见一一告知。 “照你这么说,玥枭将慈不闻打伤,随后就失踪了?”阴影中的人问。 “当时我只看到玥枭引爆内元,火光冲天,一十三名鬼将没有一个逃出来的,慈不闻受伤严重,而后晕厥。玥枭失踪的事我是后来知道的,也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提前把这事说了出去。”赤鬼如实说道。 “这么说,玥枭失踪跟慈不闻没关系?” “非也,当时玥枭已显化妖身,将鬼将全部烧死。属下以为,能做到这种程度,甚至影响到器主内伤吐血,玥枭的代价也不小。非伤,即死!”赤鬼突然说道。 阴影人右手的动作一滞,胳膊微微颤抖,这一细微的动作被赤鬼捕捉,他似乎明白过来。 许久的沉默之后,阴影人飞出三道刀光,将绑赤鬼的链子斩断,压着嗓音,缓缓说道:“你走吧!” “大人,我还不想走。”赤鬼双眼放光,笑着,继续说道:“大人若想知道玥枭的下落,也简单。我和慈不闻一样,同是修习御鬼之术,此术法对修者反噬极小,但需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物力。慈不闻鬼将尽失,当时必然着急寻找新的替代品,若玥掌柜当真与其两败俱伤,甚至...” 赤鬼顿了顿,继续说道:“依慈不闻个性,定会睚眦必报,想尽办法夺其魂元,用魂棺炼化!” 阴影人突然情绪激动,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慈不闻!我杀了你!” 旁边侧门突然打开,段峥嵘冲了进来,安抚住阴影人,对赤鬼说道:“你继续说!” 赤鬼似乎并不意外,继续说道:“我们只需拿下慈不闻,让其交出魂棺,看看内中是否有玥枭的魂魄即可。当然,单凭我的力量干掉他远远不够,还得靠不落尘帮忙!” “哈哈哈哈,大哥若不是被逼至极限,怎么会动用本命元神。引爆妖元,是不给慈不闻留下控制他的把柄。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休想让不落尘给你挡枪使!”阴影人癫狂道,起身将“魂棺”摔在地上,左侧肩膀迎着光,空空如也,没有胳膊。 “大人不知,方寸魂棺单凭御魂之能就排进十大法器之列,主要还是因为其不同于一般的魂器。任何魂魄,哪怕命元尽毁,只存一丝神念,只要有魂棺炼化,都能生魂化魄,再造元神。只要在器主签订血契之前能释放魂魄,其就能保留原来的记忆,虽然魂体已毁,但也可退而求其次,借器重生也不是不可能。”赤鬼说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长空闻言,瞪着眼问道。 “千真万确!但事不宜迟,若等到慈不闻将玥掌柜魂魄炼化,定下血契,那时将再无转机!”赤鬼露出诚恳的表情。 “赤鬼道人,想必你也知道不落尘背后的势力,要捏死一个血窟易如反掌。不过你要是愿意出头,拿下血窟,不落尘也不反对。要帮你也可以,我们要先见到玥掌柜在魂棺的证据,若你所言非虚,不落尘一定信守承诺。”段峥嵘厉声道。 “好,我试试!”赤鬼闻言,立马去捡地上的“魂棺”。 “别捡了,那是个赝品。”老段拦住他。 “啊。这...”赤鬼哑然。 “双方合作是要释出实力的,你不会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老段将双臂交叉在胸前,说到。 “放心,我想办法,尽快去办,告辞!”赤鬼抱拳,起身离开。 “玲珑呢?”眼看赤鬼道人离开,长空平复了一下情绪,问老段。 “她在外...”段峥嵘向门口望去,哪里还有人影... 天空阴雨绵绵,玥玲珑独自一人,走在雨中,方才赤鬼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记得玥枭之前常常告诫她,干他们这行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里,不知道哪天就会被人寻仇,所以生死要看淡。如今他没有死在仇家刀下,却死在了自己人之手,实属唏嘘。 “父亲,我好想你,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玥玲珑蹲在地上,将身子缩成一团,终于嚎啕大哭。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难过的女孩。她本以为自己会坚强一点,但在听到确切的讯息后,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得痛,只是眼泪混进雨水,模糊了双眼却怎么也流不出来。或许在这找寻父亲的几十个日夜里,她已经学会了把泪水变成苦水,往肚子里咽... 第五十四章 劫数至 西江月,醉风亭,高楼中天暮色净,斜阳入谷秧云映。 冷峻独饮杯酒,寒意却渐浓。 突然,亭门被推开,一人兀自进入,铜面关眉,孔武有力。 “冷先生,段某不请自来,叨扰了!”铜面人一抱拳,找了个位置坐下。 “哈,终于来了!”冷峻似乎不太意外,脸上却显出一丝不悦。 “段某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我要你三星司一个人!”铜面人快“人”快语,言辞锋芒毕现。 “段王,下面人的事,就由下面的人处理,你亲自出面让冷某失措!”冷峻倒上一杯酒,冲铜面人比划了一下。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就是怕折了你面子,先过来打个招呼。想必你也知道玥枭跟我的关系,可惜却被一个小人算计,杀人偿命,自古的道理,你让段某如何不来?”铜面人说道。 “这么说,巢主死讯确认了?”冷峻双眼一闭,假装颤声道:“玥枭是你兄弟,也是我的心腹,若真的是慈不闻所为,便是我冷某管教无方。哪还有颜面阻拦...” 铜面人没想到对方如此,一时尽不知说什么好... “来,段王,陪冷某喝几杯!” “好!” 与此同时,东城的不落尘,众高手已经列队完毕,每个人右臂上都系着白布,长空正在给队伍作指示。屋内老段来回踱步,对一旁玥玲珑说道:“玲珑,你想好了?咱们还不确定...” “老段,我等不起了,哪怕只有一点机会,我也要夺魂棺!”玥玲珑头戴孝带,坚定地说道。 “好吧,我听你的!”老段不再劝阻,推开屋门,玥玲珑起身出了屋子。 “掌门!”众人其喊,声势震天。 看着眼前肃穆的队伍,玥玲珑心中一酸,却强压下情绪,喊道:“兄弟们,给我拿下血窟,活捉慈不闻!!!” “捉血主,夺魂棺!”“捉血主,夺魂棺!”“捉血主,夺魂棺!” 血窟大厅内,慈不闻依旧慵懒地坐在正位,司徒亮和一批杀手站在他前面。他们对面,赤鬼,邪流,紫痕和另一批杀手杀气腾腾,双方对峙良久。 “赤鬼,你真是活腻了,敢造反!”司徒亮喝到。 “废话少说,我今日只要慈不闻的命,你们其余人现在降了可免一死!”赤鬼手中长剑一指,说道。 “血主前几日身体欠佳,如今已恢复功体,我劝你趁血主还没发火之前赶紧退下!”司徒亮言之凿凿。 “哎呦,好久没见血主发火了,甚是想念呢。”邪流夫人附和道。 “呵,你们真是瞎了眼听这臭道士的鬼话,当冷公子不存在?啊?”司徒亮威胁道。 “亮爷,我们既然敢来,肯定是做好了工作,你还墨迹个屁啊,赶紧打!”秃头男也是急性子一个。 司徒亮有点虚,他偷偷看了一眼慈不闻,血主闭目不语,微微颔首。 “艹,给我拿下这帮反骨仔!” 司徒亮吼完,身旁杀手立马动手,赤鬼这边,也掏出兵刃,双方一触即发,就在血窟大厅内斗了起来。 紫痕单刀挥舞,只砍不防,虽拿下两个人头却也挨了几刀。邪流夫人一把皮鞭上下翻飞,直抽得敌人嗷嗷乱叫,他瞅准了时机一个飞鞭,司徒亮脸上立刻皮开肉绽。 “死人妖,我杀了你!” 司徒亮怒不可遏,捡起地上的刀就冲邪流挥去,被秃头一个重锤击在后背,砸个半死。 赤鬼使一把红色桃木剑,被其刺中的人仿佛中邪一般,手脚上力气全无。而血主这边的几个血窟精英也不是吃素的,双方虽然均有伤亡,但赤鬼这边却略占上风。饶是如此,慈不闻依旧无动于衷,手上魂棺莹莹,绿芒闪现。 杀声渐渐平息,慈不闻手下死伤大半,几名杀手看大势已去,举着刀剑退到慈不闻身边。司徒亮爬到慈不闻脚下,手摸到他的鞋子,痛苦得望着他,却被赤鬼一剑穿心,当场死去。 沉默半晌的慈不闻终于动了,他将魂棺祭出,顿时空间一暗。赤鬼的人除了他自己,纷纷翻出眼白,面容惊恐,浑身抽搐,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赤鬼道人察觉不对,众人头顶似乎有鬼气萦绕,莫非是棺内还有鬼将,对众人施了法?虽然不知道原委,但赤鬼对付鬼道确是轻车熟路,当下便抽出几张驱鬼符,木剑一挑,四散开向众人头顶飞去。 慈不闻当即飞身上前,左掌聚力,空中黄符顿时失去力道,纷纷飞向慈不闻手中,被他捏成了纸团。右手弯成鹰爪,趁赤鬼不防,掐住了他的脖子。 “会几招三脚猫功夫,也敢与我较真章?”慈不闻眼神凌厉,对赤鬼说道。 “你…不可能…你明明…”赤鬼惊到。 “明明什么?明明被玥枭打伤?鬼将全死?哈哈哈,告诉你,玥枭都被我杀了,冷公子也不能奈我何?你算个什么东西!”慈不闻大笑。 赤鬼一脸惊恐,慈不闻手上力道灼热,掐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看了看身旁一动不动的秃头,又瞧了瞧满地的尸体,面容枯槁,没有血色。 “慈老鬼,你心当真恶毒。今日纷争,想必是你有意而为,为的就是产生伤亡,为魂棺提供原料!” “哎,我就真奇怪了,明明是你带人要反我,我方才可是一句话没说,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慈不闻嘲讽道。 赤鬼心里懊恼,自己本想胁迫其慈不闻退位,却被对方借坡下驴,中了这老贼的奸计。 “就算你魂棺能乘机收集魂魄,但短短几个时辰,你怎么能祭练出鬼将?”赤鬼此刻虽然被拿捏,却十分好奇,不禁问道。 “你去问阎王吧!”慈不闻心一横,手上力道不禁加重了。 “报!血主,不落尘大批人马,正在往这边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探子,对慈不闻说道。 “什么?!”血主一皱眉,看向赤鬼的眼神更添几分恶毒。而赤鬼听闻救兵将至,双手抓住慈不闻右手,身后红气凝结,显化出一个情面獠牙的地狱恶鬼,想要拖住慈不闻。 慈不闻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右手一掐诀,鬼气纷纷涌入魂棺,竟连那青面恶鬼也被吸入其中。左手使出浑身气力,将赤鬼击飞,而后收了魂棺,向窟内后门跑去。 赤鬼受这一击,口角涌出鲜血,此时在场众人纷纷清醒过来。有几个人一脸惶恐的样子,一下子瘫坐在地,口中说着:“不要,不要!”。 紫痕捂着胸口缓了缓,然后扶起赤鬼,问道:“鬼哥,终于看见你了,咱们现在在哪?” 赤鬼道人脑子转得快,问他:“你还没死呢。方才...看见什么了?” “刚才我眼前一黑,周围就变成了一片岩浆火海,无数的骷髅在地上爬,简直是个炼狱之地。好在我胆子大,不然早被吓死了。”紫痕说道。 “是啊,吓死奴家了,呜呜呜。”邪流失声哭起来,赤座顾不得恶寒,又问了问别人,众人都一一描述了自己看到的可怕景象。 “你们是被鬼气迷了心智,看来慈不闻只是通过魂棺来操纵魂魄迷惑敌人,还未能练出鬼将。否则我们刚才早就死了!”赤鬼起身,继续说道:“不过能这么快就操纵死魂,想必他的魂棺已经突破了十九层。如此一来,他炼化鬼将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啊?那老头呢,快追啊!”紫痕一听,急忙说道。众人也担心今日拿不下血主,日后被他报复,纷纷问他去向。 “应该从密道逃了,咱们伤亡这么严重,该让不落尘出点力了!”赤鬼闻言,自信说道。 几名杀手跟随慈不闻从血窟密道,一路逃到城南郊外一处偏僻的密林。慈不闻换了一身行头,而后趁几人不备,将几人抹了脖子! “事关我生死,只能算你们倒霉!”慈不闻从来不相信杀手的忠诚,他用魂棺收了几人的魂魄,随后向西北而行。现在无路可去,想着不如投奔魔界。只是之前听银绝所言,似乎那魔界入口在万妖林,贸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只能先往西北妖林边界处碰碰运气了。 夜已深了,慈不闻一路沿着草丛赶路,行至半途,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负手而立,站在前方的羊肠小道之上! 慈不闻警惕心起,这么晚了,谁会出现在此?他悄悄摸着草木前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却听得那人影突然高声问道:“别躲了,你逃不掉!” 慈不闻暗道不妙,立刻故技重施,森森鬼气自魂棺涌向黑影。不过那黑影突然纵身跳入草丛,失去了踪迹。鬼气失去了目标,只能在慈不闻周遭盘旋,他环顾四周,只觉得被一双兽眼注视,浑身不自在。 慈不闻慌了神,当下也顾不得躲了,起身飞奔。而他身旁的林子也是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跟着他奔走。慈不闻手掐口念,鬼气向着旁边的草丛飞去,随后却听得一声震天的咆哮传来,气流动荡,慈不闻一个激灵摔倒在地。抬眼向那边望去,一双猩红的眼睛透过草木,直直得盯着他! 第五十五章 破局人 随着树叶的抖动,一头巨大的黑熊从林中缓缓走出,鬓毛黝黑反射出光泽,一双眼睛红光流转,朝着慈不闻的方向靠近。 妖族对鬼道有天生的抗性,此刻魂棺的鬼气被刚才的咆哮震退,慈不闻害怕这些新魂消散,急忙又收入棺中。 “你,惹了不该惹的妖!”黑熊呲着牙,缓缓说出了一句话。慈不闻纵横江湖十多年,也很少见过这等场面。他坐在地上,一边摆手一边说道:“兄弟,玥枭不是我杀的,赤鬼道士一心要我死,你别被他骗了!” “参与这件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付出代价!”黑熊说完,纵身一跃,朝着慈不闻露出了獠牙。慈不闻一个翻滚,起身连滚带爬得向前跑去,身后随即响起野兽奔跑的声音。“这么跑下去迟早完蛋!”慈不闻心里想着,朝着一棵大树飞身跃起,来到树顶。 “不知道这熊精会不会上树。”慈不闻转头向下望去,巨熊追他的速度不减,来到树下朝着树干就是一掌。慈不闻眼疾腿快,在熊掌落下的前一刻飞到了另一颗树上。回首望去,先前那棵树被拦腰拍断,在地上砸出一道浅壑。 “我的妈呀!”慈不闻心惊肉跳,立刻借着树干在空中穿梭。身后巨熊像拔葱一样,所过之处,林木连根齐飞。 慈不闻旧伤未愈,内力不济,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但求生心切,咬牙撑着。他飞到一棵大树的树顶,还未站稳,便感到一阵巨力沿着树干传来,身子重心失衡,滑到了半空。这时黑熊也纵身一跃,熊掌拍向空中的敌人。慈不闻心想完蛋了,眼一闭,听天由命! 可惜命不该绝,他只觉得衣领被人向前一拎,一下子飞出几十米远,落在一处空地上翻滚了两下倒在地上。慈不闻还没法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人影就来到他面前,背起他就跑。此人头戴斗笠,虽然背着一人却速度奇快,将黑熊远远甩在身后。 “猎命,多亏你了!”慈不闻喘着气,方才虽然逃出死劫,但落地那一摔着实太疼。 “拿着这个。”猎命将一个纸条塞到慈不闻手中,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你我两清了!” 慈不闻一阵苦笑,想起过往种种,原来一开始的自己也不是这样阴险狡诈之人。只能说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猎命一路穿梭,后面声响渐弱,归于消散。他没有放松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把关刀突然破空向猎命飞去,他早有准备,轻松躲过。不料刀砸在地上引得四周道路裂开,使其速度一滞。下一秒,铜面人此刻已飞身至此,拔出关刀划向猎命。这刀势凌厉精准,猎命不敢怠慢,双手像变戏法一样抽出一杆长戟,轻巧对上。 “铛!”刀戟相撞,发出冗长的金铁之声,慈不闻摔倒了地上,起身捂着胸口观瞧:猎命和铜面人兵刃交叉,争锋相对,谁也不让半寸! “快走,此地有我!”猎命对慈不闻说道,没有回头。 慈不闻立刻就跑,铜面人面色一沉,口中一声“走哪里去!”,关刀力量骤增,一下子將长戟挡开,踏步向慈不闻追去。 猎命被推到一旁,手中长戟一翻,脚下生风,回身一击又攻向对方。铜面人长刀用力一挥,不想与其纠缠,不料对方却像狗皮膏药一般,避开锋芒伺机而动,长戟粘住关刀将自己限制于此地。 铜面人怒气攻心,一声暴喝,关刀速度更快了,眨眼就是数十刀劈来。猎命来不及躲闪,手上长戟也极速挥动,变成防御的招式,眨眼也是数十招,将刀势一一格挡。 “铛铛铛铛铛....”一阵刀光闪过,铜面人一刀劈下,裂地三尺。猎命长戟护住面门,被击退数步。双方都喘着粗气,互相注视对方。 铜面人不愿僵持,飞身直奔慈不闻逃脱方向。猎命紧跟其后,挥动长戟想要拦住其去路。铜面人力量上占尽优势,单手提起关刀挡开攻击,左手握拳一下子击中猎命腹部。猎命不慎被打飞,在空中一个翻身,一脚踢在铜面人下巴。 二人各自吃痛,站定后对峙。 “阁下手段,段天止受教了!”铜面人开始打量起猎命。 “不敢,血窟猎命修罗,承让!”猎命说到。 “你是个杀手?”段天止看他招式刚毅,倒是颇为意外。 “是!”猎命擦了擦嘴角。 “慈不闻这种小人,也值得你拼命?”段天止问他。 “呵,他出钱了,就这样。”猎命笑了笑,接着说:“三星司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三星司只有杀人的规矩,什么时候转行做保镖的生意了?”段天止调侃。 “嗯,你说的也对,要不我杀你试试?”猎命想也没想,张口就说。 “张狂,你还能坚持多久?”段天止说道。 “拖到你气尽不是问题。”猎命说。 “我只要他手上魂棺,命,可以宽限几日!”段天止商量道。 “害,你早说啊,原来是我误会了!”猎命收了戟,站直了身子说道:“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晚了。你要他的魂棺,还不如要他命!” 段天止看了看慈不闻消失的方向,眼神一凌,转头对猎命说到: “既然如此,你就替他抵命!” 说完,段天止竖握关刀,猛地一砸地,周身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地面以他为圆心散开一圈冲击波。猎命脚下一晃,顿时尘土飞扬,下意识抬手一挡,再瞧前方,黑光中缓缓走出一人,兽头人身,衣服变成了暗金的铠甲,上面紫色的雷电游走,透着一丝威严和霸气。 猎命没有多想,起身朝反方向逃去,身形敏捷如风。不过变身后的段天止行动更快,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到其身侧,一刀劈下。猎命差点没躲开,仓皇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没走几步,那紫电身影又如眼帘,一刀直取猎命脖颈。他抬戟格挡,却被大力击飞,随后借力继续遁走。 猎命绕着树木不停变换方向,但无论他怎么逃,段天止都快他一步。猎命眼中只觉得四周有一道紫光游走,难逃其行迹。绕了一阵之后,猎命不再躲避,找了一处站定。段天止瞬身出现在其面前,一拳将其打出好几米远,倒在了地上 “戟为战场杀敌所用,你却用来杀人,玷污了兵器之名!”段天止手中关刀反握后背,一边向倒地的猎命走去,一边说道。 “哼,老子杀敌的时候,还没你呢!”猎命擦了擦嘴角,起身用戟指着段天止。 “哈哈哈,拿命来!”段天止大笑一声,举刀就攻,二人交手,几乎是一边倒的态势。猎命被段天止暴风骤雨的攻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硬防,双手被兵器击打的力量震得生疼,长戟上全是刀印,刀刃已经钝了。“咔嚓”一声,长戟被关刀砍成两截,猎命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段天止乘胜追击,一刀向其刺了过去! 敌人穷途末路,段天止势在必得。猎命见状,嘴角一扬,双手抛出四只铁球,在段天止的刀前炸开。一瞬间,段天止被一阵白烟笼罩,同时周围噼里啪啦声音不断,白烟越来越浓,空中无数落叶和枝干掉落。段天止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极力挥动关刀,刀风将白烟吹散。良久之后,尘埃落定,四周空无一人,猎命已不见踪影。 段天止看着四周断开的树木,突然间明白了。原来方才猎命逃命的时候,已经将铁球按到树干上,而后在关键时刻丢出几个铁球爆出烟雾,引得树上的铁球炸开,形成连锁反应,自己则趁乱脱逃。 身后两个身影向段天止跑来,是段峥嵘和玥玲珑。 “爹,我们循着爆炸声赶了过来,人呢?”段峥嵘问段天止。 “往西北方向跑了,有人救他!”段天止皱着眉说到。 “还有人?谁?”老段问。 “猎命修罗!”段天止说。 “是他?!”玥玲珑嘀咕了一句。 “玲珑,你认识他?”段天止转头看着玥玲珑问道。 “嗯,他是血窟排行第一的杀手,曾经参过军,后来不知为何辞去武将官职,入了血窟。”玥玲珑说完,思考了片刻。 “原来他真的当过兵,会不会是冷峻的人?”段天止问。 “应该不会,三星司本来就有很多人当过兵,而且冷峻之前是皇朝亲卫,跟他不是一个系统。”玥玲珑答到。 “早知如此,就该多派些人吗埋伏在此!”段峥嵘一拳砸在树上,恶狠狠说到。 “非也,大伯独守于此正是上上策,一来我们没办法预判其是否会从城南郊出逃,二来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三来慈不闻魂棺克制群体围攻,敌人越多越容易被其影响,更利于吸纳魂魄再反过来攻击敌人,赤鬼他们就中招了。” 段天止稍稍心安,拍了拍玥玲珑肩膀说到:“玲珑,大伯失手了,对不住你!” “大伯严重了,您对父亲的感情不输于我,这只是个意外,咱们就再让他逍遥几日。”玥玲珑心有不甘,嘴上却安慰段天止。三人相视笑了笑,朝西北方向追去... 第五十六章 别亦难 “哎,应辉师兄,你听说了吗?先前潜入中原武林的魔界探子被挖出来了。” “什么?是大师兄吗?什么人抓的!?” “哎呀,你怎么还叫他大师兄,不是慕长情,是另外两个魔物。” 石阶之上,两个云疏楼弟子边走边聊天。 “哦,是谁抓的?”应辉问道。 “是三星司的头头,冷峻!不过可惜了,冷公子棋差一招,二人...不是,是二魔被人救走了!” “谁救的,这么厉害?” “不知道,外面传言太多,都不可信,不过据说那人所使的兵器是一柄青铜剑!哎,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大师兄救的?” “不可能,师兄虽逃出师门,但他平日里什么样子咱们师兄弟最清楚,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劫持了江长老!”应辉信誓旦旦地说到。 “如果真的是他,那只能说他的演技实在太厉害了。不过那青铜剑...哎,参见江长老!” “参见江长老!”应辉闻言,转过头,目光正对上缓步走来的江行谒,忙鞠躬道。 江行谒嗯了一声,督促到:“市井八卦,少听为妙,须得将心思用在正途!” “是,长老。”二人点头应允,急忙告辞离去。 江行谒方才将二人的谈话听了个大概,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长情若是出手相助,莫非那两个魔物是自己那两个孩子? 黄昏时分,他独自返回住所。房间内古色古香,布置井然,窗台上的陶瓷挂饰摇摆,昭示着一丝风起。他将卷起的木窗帘放下,暮然间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西山故时所,风月已入居。 江行谒一眼就认出是慕长情的笔迹,字条的意思不言而喻。 “长情吾徒,你竟做到这种地步,唉!也罢,此事一了吾定还你清白!” 他打定主意,起身西行。 几天之后,江行谒乘船来到华阳城和佛国交界处的一处山脚下,江面凌凌,春色正好,江边有大片竹林,两间小竹屋坐落在这僻静之地。 “此地我只带他来过一次,没想到他还记得。”江行谒自言自语,此地就是他娶妻生子的地方,也是他这痛苦人生的起点。快步来到竹屋前,江行谒推门而入,屋内罗刹躺在床上,银绝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那把熟悉的扇子。 “多谢救命之恩!”银绝听见声响,起身先是换了一礼,而后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阁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看来银绝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十年了,罗刹兄妹早已忘记了江行谒,但江行谒一眼就认出了二人。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暂时不能与二人相认,点了点头,认下这个身份,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不过已无大碍。”银绝说到。 江行谒探了探罗刹的脉搏,皱眉道:“内息紊乱,脏腑也有损伤。山上有调理内腑的草药,这两天我去采一些,煎制服下,可以缓解。” 银绝没有说话,盯着江临胤,一副警觉的样子,问:“为什么要救我们?” “我...与夜王有约。”江临胤撒谎说到。 “你知道我们是夜王的人?原来如此,阁下怎么称呼?”银绝没在怀疑,或许此刻的处境,她无暇思考,只能选择相信他。 “我是,我叫江念。” “原来是江前辈,您方才说山上有医治我哥伤势的草药,是真的吗?”银绝问道。 “当然,此地是我的居所,鲜有人来,你们大可安心养伤。”江行谒答应道。 往后几日,江行谒负责上山采药,银绝负责熬药和做饭,罗刹在二人的悉心照料之下,逐渐康复,江行谒与二人的关系也逐渐熟络。银绝总是觉得这个人让人感到亲近,而江行谒也算是体会到了一丝天伦之情,即使他此刻还没办法与二人相认。 这天,江行谒独自在江边驻足,银绝走到他身边,问: “前辈在看什么?” “你们入夜都多久了?”江行谒问她 “不记得了,从我和哥哥记事起就在夜都,夜王收养了我们兄妹。”银绝说到。 “一共二十六年零四个月七天。”江行谒说。 “前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银绝惊到。 “夜王可曾说过你们母亲在何处?”江行谒没有回答她,反而继续问到。 “没有。”银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前辈知道我们的母亲是谁?” “走吧,我带你去。” 竹林深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坟包,上面用宽竹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爱妻湘聆之墓 江行谒带着银绝来到坟前,说到: “这就是你母亲的墓。” “前辈,这既然是我母亲之墓,怎么会葬在这里,难道我母亲是中原人?”银绝一脸不相信。 “不错,你的腰间有一颗月牙胎记,而你哥哥的后背则是一个十字形胎记,我可有说错?” 银绝一愣,他说的尽分毫不差。 “你们就出生于此,湘聆为你二人取名聆风和聆月,暗合你们各自的胎记。但你们还在襁褓之时,却被人掳走,你母亲悲痛欲绝而离世,葬于此处。”江行谒回忆起过往,声音哽咽不能自已,他转过头看着银绝,愤怒地说到:“而那个掳走你们的人,就是司夜伽罗!” “不可能,你胡说!”银绝难以置信,大声嚷道。 “你们从小到大,就未曾发现自己与魔族之人有何不同吗?夜都那么多人,为何只有你和罗刹能通过界渊,你想过吗?”江临胤问她。 “不会的,我不信,夜王不可能骗我的,不可能,你到底想怎么样?”银绝有些失神。 “月儿,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曾想你们。我修行二十余载,不过是为了找到你们,报杀妻之仇!” “你说此地是你的居所,鲜有人在,所以你就是...哈哈哈哈,那你为什么没去?为什么没杀上夜都,你说谎,呵。”银绝心里莫名一阵绞痛。 “孩子,这么多年我未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敢奢求你们的原谅,但也不能看着你们执意魔道,越陷越深。我知道这件事难以让你信服,你们可以自行回魔界调查,我不拦你们。但也请你们莫要再生事端,现在中原你们呆不住的。” 江行谒说完,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相信我,定居此地,我必护你们周全。” 银绝一时难以接受,她一直只想回到夜都,躲过追杀,虽然此刻她回去的想法也没有改变,但竟有些动摇。慌乱之间,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银绝转头,竟是罗刹。他目光坚定,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淡淡得说到: “走!” 这个字仿佛给了银绝一些勇气,她任凭罗刹拉着离开,没有回头... 二人终究离开了江行谒,北上行往夜都。而另一边,曾与罗刹接触的蓝白剑客也正赶往夜都。其双足踏着江面,没有船只却能御水而行,手中提着策千秋的傀儡娃娃,奇快无比。不一会便行至江河尽头,他上了岸,前行了一段路,眼前是一道深约万丈的峡谷,峡谷对面是无尽的黑暗。 “界渊到了!”剑者默念一声,在崖边飞身而起... 后方的温吟三人也在马不停蹄的往剑客的方向飞奔。策千秋心念一动,突然停下脚步,楚江离和温吟纳闷,问他发生何事? “不用追了,那剑者已过界渊...”策千秋皱着眉说到。 “什么?这么快,咱们不仅没追上人家,反而越追越远?”楚江离惊讶不已。 “对方走的水路,也比咱们快了许多。而且一过界渊,我与傀儡娃娃的联系受阻,不大能识别方向。”策千秋对二人解释,转而又说:“好在傀儡娃娃在其入界渊的地方留下标记,咱们先往那边去吧。” 第三天的时候,三人总算是到了地方,在万妖林和万圣佛国交接之地。楚江离站在悬崖边上,只觉一股清圣之力扑面而来,而峡谷对面确是浑浑浊浊,看不清岩壁的轮廓。 “此地似乎并无特殊的地方,与妖林内部的界渊一样。”温吟瞧了瞧四周景色,说到。 “确实,但我确定,他进入的地方就在附近。”策千秋说。 温吟继续探查,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忽然向空中一看,一只猫头鹰横空冲到她面前,落在肩上。温吟也不意外,取下猫头鹰爪子上的纸条,面色一变,说: “慈不闻,跑了!” 策千秋和楚江离也顾不得别的了,忙让温吟详细说说。温吟将信中内容简单叙述,都是三人离开之后华阳发生的变故。 “大伯,老段和玲珑已经去追慈不闻了,看信中所说,似乎就是咱们这个方向。看来三叔的事,十有八九是他干的!”温吟缓缓说道,心情复杂。 “想必那老色鬼也是被群起而攻,想要逃往魔界,或许他会经过此地,打开进入魔界的通道。咱们就守着这里,等他一来就拿下。”楚江离恶狠狠地说。 “这...也是个办法。既然如此,我就简单布置一下,免得那两个魔界之人随他同来,咱们二人疲于应付。”策千秋也出主意。 “哎,明明是三人,怎么?又不拿我当人?”楚江离不服道。 策千秋没理他,又对温吟说道:“你也别担心了,玥枭或许还有转机。” “真的?” “额,若我所料不差,有一成的希望吧。”策千秋抓抓头,认真得说。 楚江离拿胳膊杵了杵他,瞪了他一眼,策千秋耸耸肩。温吟没生气,反而有一丝欣喜,莞尔道: “策前辈,谢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会争取!” 第五十七章 金轮决 简单驻扎了一下营地,温楚三人守在傀儡娃娃标记的地方附近,等待“猎物”上门。 温吟找了附近一棵比较高的大树,每天都呆在上面观察四周情况,连休息都在上面,一刻也不敢耽搁。楚江离本想替她几日,奈何自己恐高,几次都被温吟赶了下来,只能和策千秋在下面守着。 不过一连几天的时间过去了,连个慈不闻的人影都没看到。 楚江离时不时就朝树顶瞅瞅,怕温吟出什么意外。策千秋在一旁纳着凉,优哉游哉得说道: “别看了,人家是白狐族上天入地,爬个树而已,看把你吓得。” “你懂什么?慈不闻诡计多端,温吟离着咱们这么远,我怕她一个人在上面危险。”楚江离仰着头,而后扭了扭脖子,对策千秋说: “对了,你教我几招吧,关键时候我也能帮忙。” “那不行,你是楚千机的弟子,要不然你叛了他,跟我吧。”策千秋嘿嘿笑道。 “不教拉倒,想让我欺师灭祖,门都没有!” “呵,还挺有志气!楚千机人品不咋地,收徒的眼光还算可以。”策千秋起身,说:“罢了,我也算你半个师叔,不指望你能帮忙,到时候别让我们分心救你就成。” “行行行,呵呵”楚江离脸上笑萦萦得答应着,心想这老头说的是人话吗! “嗯,你精于符箓一门,我便考考你,何为符箓之术?”策千秋问他 “呵,所谓符箓,便是以图,文,咒,决等方法,借助阴阳五行之力,达到召唤,镇压,强化,救治,驱邪,传递等功效,当然也会假以外物辅助,如符纸,朱砂,枣木,绢丝,符水等,主要手法有吞,焚,粘,祝,埋,佩,步罡,结印...”说起符箓,楚江离自认个中翘楚,立马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不错不错,符箓中有一门求雨术,你与我施展来!”策千秋微微一笑,突然说道。 楚江离心想这老头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知道的还挺多,当即闭眼静心,右手微握,中指和食指伸出,渐渐有一丝蓝光凝结。片刻之后,楚江离双眼一睁,右手二指快速在空中划动,留下一道淡蓝色的求雨符图形,而后朝天一指,符文化成一道蓝光,冲天飞去。 这一手祝字决行云流水,堪称完美,策千秋点点头,望向天空。不一会,乌云齐聚,闷雷滚滚,树上的温吟抬眼一瞧,心中纳闷,这是要下雨么? “怎么样,老头,我这求雨术快吧。”楚江离抱着双臂,问策千秋。 策千秋没说话,右手也像楚江离那样,两指在空中一点,蓝芒乍现,随后也画了一道求雨符,符图蓝光更为耀眼,凝而不散。策千秋没有继续动作,屏气凝神,那求雨符不停闪烁,竟有了电流游走其上。 楚江离都看呆了,此时天空雷鸣阵阵,好像在与这符文相呼应。 温吟不明所以,默默地撑起一把伞... 待那求雨符布满电芒,策千秋右手收到胸前结了个法印,而后向旁边一挥,空中的符文化作蓝光,飞到附近的一处岩石附在其上。与此同时,天空一声炸响,云中一道雷光极快得落到岩石之上,将其击得粉碎! “这,这,这...”楚江离没想到求雨符这种符箓竟有如此威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求雨符的一种变式,我只是想告诉你,符箓也并非只是辅助战斗的法门,你既然精于此道,也可以好好琢磨如何将符箓术变化为攻击的手段,不过还有一点...” “师叔请说!”楚江离两眼放光,恨不得跪下磕几个头。 “你内力太弱,筋骨也不够强悍,我传你一套金轮决,用于修炼体术,同时也会加强你对气息的吐纳效果,提升你的内功。”策千秋背过双手,盯着楚江离,继续说道:“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策千秋开始一句一句传授口诀,楚江离不敢怠慢,跟着策千秋开始练。金轮决共有八式,口诀略显晦涩,不过楚江离还是勉勉强强打完了。策千秋看他动作虽然僵硬但基本没有偏差,点点头似乎早有预料,问楚江离:“记住了吗?” “嗯,师叔你看我打的怎么样?”楚江离问。 “马马虎虎,记住啊,每天二个时辰练功,完事后二个时辰打坐哈。”策千秋布置完任务,伸了伸腰,继续躺在了树下。 天空开始细雨绵绵,楚江离不敢耽搁,趁热打铁开始练习。说起来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正式地练习武学,感觉新奇好玩,奇妙非常,几遍练习下来,四肢筋脉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身体内热流涌动,丝毫不觉周遭潮湿的环境... “小子,开饭了!” 随着一声叫喊,沉浸在练功中的楚江离停下了动作,天边夕阳已红的耀眼,不知不觉间,已经傍晚时分。策千秋不知从哪提着两只野兔回来,剥皮去脏,穿上棍子,正在篝火旁烤制。 “师叔,天怎么快黑了?我练了这么久?”楚江离跑到他身边,问道。 “你问我?赶紧招呼温小子下来吃饭,吃完饭打坐去!”策千秋回他。 “啊?我练了都快三个时辰了,还打坐啊?”一提起打坐,楚江离就想到了云疏楼深谷中自己被剑圣折磨的日子,不禁有些抗拒。 “一码是一码,光练身法不练内力没有效果,明白吗?赶紧去叫温吟!”策千秋说道。 “算了,我烤好给她送去。”楚江离翻了翻棍子,野兔肉被策千秋烤的滋滋冒油,香味扑鼻。他拿了一支,飞身来到树上,温吟正坐在树干上,双腿晃悠着,瞅了一眼颤颤巍巍走来的楚江离,任凭他坐到自己身旁。 “嗨,我给你带饭来了,有什么发现?”楚江离对温吟说道。 “老样子,没什么动静。”温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别太累,不行就休息一会,我来替你。”楚江离说道。 “谢了,我不累。也不知道玲珑怎么样了,会不会想不开?”温吟出神道。 “放心吧,玥姑娘心性坚韧,而且师叔不是说了嘛,玥叔叔还有转机。我觉得你们一定会成功的!”楚江离握着拳,信心满满地说。 “照目前情况来看,三叔可能被慈不闻困在了魂棺之中,与我爹的境遇一样。”温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种感觉我经历了十年之久,我知道有多难,而且慈不闻对三叔怀恨在心,我真的很怕...” “温吟,别这样,你大伯,老段,长空,不落尘的弟兄们,还有很多人在帮你们。你要相信师叔,相信你自己!”楚江离打断她,左手紧紧握着她的右手。温吟能感到微微的颤抖,知道他是恐高的毛病又犯了,望着他摇曳而坚定地目光,温吟似乎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笑着点点头,而后又疑惑得问楚江离: “策千秋是你师叔?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师叔?” “哎呀,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来,先吃饭吧!”楚江离递过一串烤兔子。 温吟皱眉道:“你怎么给我吃兔子?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你一个狐狸,吃兔子不过分吧,弱肉强食也是丛林法则。”楚江离说道,心想莫非妖族不吃野生动物? “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吃而已,我这有野果,不饿。”温吟回道。 “光吃这个怎么行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楚江离问她。 “糖葫芦!”温吟眼睛一亮,舌头舔了舔嘴唇。 “啊,这...”这荒郊野岭,哪有卖糖葫芦的啊。楚江离想了想,心一横说道:“行,你等着!” “我开玩笑的,喂,喂...”没等温吟喊完,身边早已没了人影。来到了地面,楚江离便开始四处搜寻,找来了一些野果和桂花,又寻得了一处蜜蜂窝。他一拍金甲符,摘了蜂窝拔腿就往营地跑。策千秋正在休憩,就看见一个人影怀中抱着一物,冲着自己狂奔而来,嗖的一声从他身边闪过。 “臭小子,这么急干嘛去?卧槽...”话还没说完,策千秋就见一群蜜蜂跟着而来,没有继续追楚江离,转而向他这边冲去。 “我tm,楚江离!你给我等着,啊....”策千秋没办法,向另一个方向拔腿就跑。楚江离听见策千秋的喊声,停下脚步拍了拍身上的土,自言自语道:策老鬼,对不起了! 月上眉梢之时,面颊微肿的楚江离带着他自制的糖葫芦,拿到温吟面前。 “噗!”温吟看着他一乐,说道:“没想到你还真的会做。” “那必须的,以前师傅一日三餐都是我张罗,烹饪这一块我基本上是拿捏了。”楚江离得意地说。 “你的脸...没事吧?”温吟道。 “我这不算事,还有比我惨的呢。”楚江离满不在乎? “什么意思?” “哎,没啥,你快尝尝,还是热的呢,可能...不太甜。”楚江离不好意思地催促道。 温吟咬了一口,涩涩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香气。 “还挺...甜的!” 第五十八章 青丝结 皎月似银,和风如沐。策千秋和楚江离相对而坐,二人面前摆着一壶酒。 策千秋:“春江潮水连海平!” 楚江离:“平民送客楚山孤!” 策千秋:“孤帆远影碧空尽” 楚江离:“尽日君王看不足” 策千秋:“足...足...” “师叔,您又输了。”楚江离两手一抬,做了个请的姿势。策千秋伸出肿胀的右手,拿起酒壶仰天喝了一口。 “不玩了不玩了,臭小子来陪我喝一杯!” 策千秋将酒壶伸到楚江离面前,楚江离连忙摆手。他师傅生平滴酒不沾,耳濡目染他也一样,受不了酒味。 “唉,酒能消肿,你不懂啊。”策千秋看他不接,想辙劝他。 “果真吗?”楚江离右脸还被蛰的生疼,将信将疑地接过酒壶,抿了一口。 “啊,好辣!”楚江离被呛得直咳嗽,起身去取水来喝,正好看见温吟自树上翩然而落。 “温吟,哈....哈....你怎么下来了?哈....有情况?” 楚江离吐着舌头问道,温吟以为他被土狗附了体,看了看他手中的酒壶明白过来,说道:“嗯,咱们去看看。” 说完又瞅了瞅策千秋那边,老头已经躺在青石之上呼呼大睡。 “别管他了,咱们走。”楚江离催促道,二人起身往东南方向行了一段路,来到一处湖边,有三个人影正在湖边休憩,正是老段三人。 “怎么是他们?”楚江离疑惑道。 “我让猫头鹰传的信,算起来也有半月时日了。”温吟解释了一下,二人一前一后朝着三人走去。段天止也发现了他们,起身相迎。 “拜见大伯!”温吟躬身施礼,段天止急忙扶住她,说道: “吟儿,你已继皇位,大可不必如此。” 温吟虽觉不妥,但此时也来不及争论,急忙问:“大伯,你们有慈不闻的消息吗?” 段天止三人相顾一眼,反问她说:“这么说,他也未到此处?” 温吟身子一颤,看了看玥玲珑,一脸的愧疚之情,低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温吟,别这样,怎么能怪你呢。既然慈不闻不往魔界逃窜,那在中原以北更难藏匿。空叔已派人往其他方向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玥玲珑双手抱住温吟的肩膀,劝道。温吟看着她的脸,顿觉更为心疼。父亲罹难,她却装的云淡风轻,明明该被安慰的,是眼前这个人啊。 “嗯,慈不闻想炼化妖魂,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前,魂棺都是三叔最好的庇护之所,咱们还有时间。”段峥嵘难得说了一句正经话。 “不过慈不闻不往魔界,能去哪呢?难道他还有后路?”楚江离摸着下巴,缓缓说道。 “这位是?”段天止问。 “段王爷,晚辈楚江离,是温吟的朋友。” “哦哦,我二弟的事情还多亏了小兄弟出手,段某先行谢过。对了吟儿,你爹呢?” 温吟取出朱月狂骄,说道:“就在刀中,他现在出来的时间一直很随性。我唤他试试。” “把刀给我吧,我们两个叙叙旧。”段天止从温吟手中接过刀,独自走到一边去了。 湖边只余下四人,温吟闻讯了一下不落尘的情况,玥玲珑说有长空在一切都好。 “目前我们已派人在佛国以南守着,有三队人马往西北不同方向搜寻,妖林那边都是我们的人,他大概率是不会去的。”玥玲珑说道。 “他在北部可有朋友亲信?”温吟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玥玲珑说。 “这么看来这老贼应该是藏匿起来再找机会突围。若是突围不得,此地是他最后的出路!”段峥嵘分析到。 楚江离沉默不语,忽听得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淡淡说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魔界通道不止这一处,甚至说根本就没有魔界通道!” 楚江离一回头,策千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此地,正慢慢地朝众人走来。 其余三妖一看是他,顿时哑然不语。界渊虽是天险,但也不是不可逾越,只是慈不闻目前的状态,定然是过不去的,只能另寻它法。而先前银绝罗刹是从妖林方向进入华阳,而白衣剑客也是在此地消失。故而几人便先入为主,认定这里有他们出入界渊的特殊通道和手段,慈不闻与其有染,定然是知道这里的。 策千秋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惊醒,他踱着步子,继续分析: “魔界无法入中原,一来是界渊宽广,不易横渡;二来崖壁有佛门圣典纂刻,圣气阻魔。想要跨过去,必然得找寻合适的位置。这天险既是剑劈而成,想来是中宽边窄,而中部是佛国地界,东部是道宗群山,只有这西边妖林周遭是极好通行之处。” “所以那白衣不过是碰巧沿着水路行至此处,并非是特意来此入魔界?”温吟问。 “不错,目前知道的四个魔头,银绝,罗刹,慕长情和白衣,其实力要过界渊是绰绰有余,而且这四个魔有个共同点。”策千秋又道。 玥玲珑稍作思考,说道:“传闻魔族之人,身高体长,容貌狰狞怪异,而这四魔却形似中原百姓,很有可能是人身魔修,因此可以抵御界渊的圣气。” 策千秋点点头不置可否,而其余四人面色却逐渐凝重。倘若是这样,慈不闻的行踪便又是一个变数,更难搜寻了... 夜色渐浓,温吟无心睡眠,独坐树梢。眼前是绵延的界渊深谷,透过莹莹圣气,隐约可见对岸黑红相间的山脉。 楚江离跟着她,悄悄攀上树干,好在她坐的不高,很轻松就上来了。 温吟目视前方说道:“江离,吹首曲子来听吧。” 楚江离“哦”了一声,拿出问天笛,乐声悠扬而起,回荡在空谷之中。温吟听得有些入迷,一曲罢了,她耸耸肩,对楚江离说道: “没想到这一趟道宗之行,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父亲的,二叔的,还有妖林的。看来后面的路还很长...” 楚江离:“没关系,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嘛,是吧。” 温吟:“那你呢?” 楚江离:“额,我也一样。” 温吟笑了笑,说:“不行,这是妖林的事情,你不该参与进来。” 楚江离一愣,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把温吟当成了亲人,难道人家只把自己当外人? 温吟看着他继续说道:“江离,你与我有恩。我本想等回到妖林处理完父皇的事情,便助你找寻楚前辈下落。但世事难料,二叔下落不明,算起来也有我的错,如今实在棘手,我无暇抽身。” 楚江离:“害,你吓我一跳,妖林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跟我见外。” 温吟:“不,楚前辈一直下落不明,而且此事与四魁天有关,也不可能耽搁。我不能帮你,已是惭愧,咱们是时候分别了。” 楚江离想了想师傅,没再争辩。温吟将妖刀取出,转过头割下一缕银发,又用红绳做结,绑好后递给他,说道: “你拿着这个,日后可来妖林找我。策前辈是有能耐的人,有他在我也放心了。” 楚江离心想: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一样。不过嘴上没说,顺手接过温吟的发结,他一时恍惚,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温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江离:“哦,你...多保重!” 温吟“嗯”了一声,没再多言,跳下树枝离开了。楚江离望着她离开,手中攥着信物,许久没有动。 “喂,别看了!” 楚江离回过神,策千秋站在树下,正抬着头看他。 “你这人,不睡觉吗?正好,我还要找你算账!”楚江离红着脸说道。 “算什么账?关我什么事?”策千秋笑着说。 “你方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你就是怕我们找慈不闻耽误你事情。我就纳闷了,楚老头究竟怎么你了,你非得找他?”楚江离说道。 “呵,我找了他几十年,还怕耽误这几天?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万一慈不闻从别处到达魔界,到时候再要救玥枭,难矣!在其功体不全的这段时间是抓他的最好时机,你也不想看着你那相好难过吧。”策千秋严肃着说。 “什么相好?你胡说什么?”楚江离脸又红了。 “老百姓的说法,这就是青丝结,是恋人的信物,还说不是相好。”策千秋指着他手中的东西,接着说:“不过温小子是个妖,头发又是白色的,不知道做不做数?” “做数做数,师叔,你说的可是真的?”楚江离兴奋道。 “唉,我还以为你是个忠臣孝子,没想到也会被狐狸迷了耳目,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师傅,悲哀啊!”策千秋长叹道。 “这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说能绑架我师父的人还没出生呢?您眼界这么高,我深信不疑!”策千秋找了个机会,赶紧拍马屁。 策千秋顿时觉得很受用:“那你说不说的吧,走着,去青原居!” 温吟回到营地,玥玲珑还十分好奇,问她楚江离怎么不在。 温吟:“他离开了!” 老段:“什么?这小子,怎么这个时候...” 温吟:“是我让他走的,他师傅的事还没下落。慈不闻有咱们几个就够了!” 玥玲珑:“嗯,只是你们三人也算生死之交,该好好道个别才是。” 老段:“是啊,这小子一走还有真点舍不得。想起和他相识的那天也是离谱...” 温吟个性使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此刻虽有些怅然却也没后悔。 玥玲珑:“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老段看她想听,立马将那日和他相遇的种种讲来。讲到青原居的时候,更是神采奕奕: “那小子撕下一页书,浸入水中,你猜怎么样?那书页竟然显出妖文,竟然是楚千机留给温吟的信,神奇吧!” 玥玲珑还未答话,温吟听到此确是一惊! “信...信...糟了!” 第五十九章 绿芒尊 与温吟分别后,楚江离和策千秋觉得事不宜迟,不再逗留,即刻动身前往“案发现场”青原居,继续找寻其失踪的线索。 楚江离背着个包裹,手持一个木棍当拐,看起来已经走了很久了。这一路他问了很多关于楚千机以前的事情,上至生辰八字下至光辉事迹,把策千秋唠叨的是不厌其烦。 楚江离:“师叔,四魁天真的很厉害吗?” 策千秋:“剑圣手段如何?” 楚江离:“出神入化!” 策千秋:“大概就是那个水平。但这几个人自荒谷一战就销声匿迹已久,现在实力如何还真不好说。不过这个事也不能光看武力强弱,得看脑子好不好使明白吗?” 楚江离:“我跟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见他使过武功,你说他会不会太久不练给忘了?” 策千秋看他根本没听进去,撇了一眼不想理他,径直向前走去。不多时,策千秋站定,眼前虽然林木茂密,但却有一些布满青苔的断木横亘,正是青原居被破坏的法阵之处。 “就是这?”策千秋发问。 “嗯,这草木长的真快,入口都快看不到了。”楚江离边说边向前摸索,终于探到了涧口,忙招呼策千秋进入谷中。 距离上次离开已将近半年,青原居依旧维持着原先的面貌,只是杂草长高了许多,而且地上有野兽的足迹。看来幻阵一破,此处灵山秀水之所也吸引了很多动物造访。 先前与二妖重建的茅草屋还在,楚江离开门进入,做了简单的打扫,方便二人晚上休息。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策千秋正一动不动地望着某处。 “怎么样师叔,有什么发现。”楚江离上前询问,策千秋却没说话,抬头望着面前的一棵参天大树。 楚江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棵树木虽然树干粗壮,但树叶却枯黄稀疏,与周遭树木的茂密绿叶相形见绌。 “不对劲!”策千秋暗道一声,又上前细细查看。在树干的褶皱处竟有一些细小的暗紫色结晶。察觉到此,策千秋眉头一皱,似乎看出了什么。 “这树好像内中是空的,莫非藏有东西?”楚江离看出了些端倪,说道。 “嗯,藏的还未必是死物!”策千秋说完,围着大树根部在地上挖了个圈,将树根包围起来,而后掏出八颗墨绿的小圆珠,放到圈中八处。 “你随我来。”做完这些,策千秋带着楚江离飞身来到附近山壁某处,躲在岩石之后观瞧那棵树。楚江离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那八颗珠子确是眼熟的很,与那日在雪夜客栈,自己捡到的那颗一模一样。 “师叔,你这是布的什么阵?” “别说话,等着!” 策千秋神情严肃,注视着树的那边。不一会,就感觉地面微动,那树干顶部竟然钻出一条巨大的蟒蛇。那蛇眼寒光乍现,身子比树干稍细,最特别的是,巨蛇身上有大片的暗紫色晶石覆盖在其蛇鳞之上,晶石成不规则状分布,从蛇头延伸到蛇尾,在阳光下泛着紫色光芒。 巨蛇沿着树干向下,很快便爬到策千秋挖的圆圈处,不停地吐着芯子试探。楚江离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差点吓尿了。 “哎,你饿不?”策千秋突然问他。 “什么意思?”楚江离问。 “你去干掉它,晚上加餐。”策千秋说道。 “你有病吧,那玩意一看就不好惹,我赤手空拳怎么杀它?”楚江离怒道。 “不过是一条畜生,你瞅你那样。我告诉你,那条蛇里有你师傅失踪的秘密。”策千秋也生气地说。 “你骗我!” “你可以试试,时间有限,这蛇很快就会溜回树洞中去。”策千秋认真道。 楚江离感觉他又在给自己挖坑,但看他表情,犹豫了。此时那巨蛇已经开始将策千秋的绿珠子按个吸入口中。楚江离心一横,问策千秋怎么杀。 “你这两天白练了?拿着这个,记住!打蛇打七寸!”策千秋递过去一把匕首,说道。 “你演我呢?就这?”楚江离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手还是很诚实地接过匕首,毕竟有总比没有好。 “你放心,方才我已经布下困龙之阵,龙都能困住,何况一条蛇。”策千秋趁机说道,楚江离没办法,这老头虽然蔫坏,不过还是靠谱的。当下拿出两道符纸拍在身上,又暗暗回忆了一下金轮决的招数,飞身来到巨蟒面前,大喊一声“呔!” 巨蟒将绿珠吃完,此刻正准备返回树洞,忽闻一声暴喝,扭头一看,一个小人全身金光,四肢处泛起红芒,正怒目而视。巨蟒顿时来了兴趣,扭动着身子朝其爬去。 楚江离看敌人这就要上前进攻,手上运起金轮决招式,全身金光更盛,脚下缓缓出现一道金黄色的光环,仿佛一尊金身罗汉。而后他也冲向蛇头,抬手便攻。 巨蟒只觉得金光一闪,冷不丁被一阵拳脚打的眼冒金星,它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的力量如此之大,顿时狂性大发,全身剧烈挥动。楚江离被震退,只见大蛇的晶石鳞甲紫光闪烁,移动更加迅捷,正无从下手时,蛇尾挟着巨力扫来,他下意识抬手一挡。 一声巨响,楚江离被震退数步,气喘不止。下一秒,巨蟒已经冲到其眼前,血口一张,冲着楚江离的头咬去。楚江离反应很快,双手一下子握住蛇牙,使其无法咬合。 一人一蛇就此僵持,楚江离情急之下大喊道:“老头,快发动困龙之阵!” “没有这个阵,我骗你的,用符箓术!”策千秋也大喊。 “我....”楚江离顾不得傻眼,额头上大汗淋漓。巨蛇无法下嘴,蛇尾开始狠狠拍着楚江离背部,要把他拍进嘴了。 “铛、铛、铛....”蛇尾撞上金身,发出阵阵鸣响。再拖下去,楚江离必然要葬身蛇口。他不再犹豫,当即腾出一只手,取出匕首冲蛇牙根部一刺。 巨蛇吃痛,嘴上力道一卸,楚江离趁机脱身,飞奔到溪水边上,掏出一道黄符扔向水中。 血顺着蛇牙流出,狂蟒痛的在一旁扭动缠绕,良久之后,立起蛇身,找寻敌人。却见的远处水面沸腾,暴起漫天水雾,将视野掩住。蛇正诧异间,却见雾中隐隐有一道黄色符印图案, 此刻楚江离借着水雾遮掩,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镜,铜镜上连着一条铜链,他把镜子戴在胸前,又饱提内力在空中画出一道炎火符,学着策千秋当日画求雨符的样子,右手二指指向符印,炎火符在空中形状不散,符光流转如烈焰涌动。 随着水雾逐渐散尽,楚江离身影逐渐显现。巨蛇看到了他,身形呈弓状,极速向其弹射而去,兽口大开,利牙直指楚江离。 “来不及了,能不能成就看这下了!”楚江离学着策千秋那日的样子,右手结了个法印,随后用力一挥。炎火符瞬间极速飞出,被巨蛇一口吸入腹中。不过蛇头来势不减,继续冲向楚江离。 楚江离此时也放手一博,摘下铜镜借着阳光冲蛇眼一晃。巨蛇行动一滞,楚江离乘机翻身跃过蛇头,掏出匕首猛地插到其七寸之处! 匕首刺入瞬间,巨蛇好像浑身被电击了一下,蛇尾胡乱一摆,正好击中了半空而下的楚江离。这一击力道奇大,结结实实地打在楚江离诡眼上面,楚江离顿时被击飞,砸到一棵树干上不省人事... 被刺中了七寸脊柱,但伤口还未致命,巨蛇此刻彻底发狂。不过很快,它张开大口,喷出一股火焰,随后身体开始冒烟,身上晶石变成了暗红色。蛇头向四处缓慢转动,似乎是伤得不轻。它环视一周,终于是发现了倒地的楚江离,慢慢向他移动过去。 “糟了,那小子不会晕了吧!”策千秋看情况不对,也飞到了战场,拦住巨蛇去路。他取出一把令旗插在地上,掐诀念咒,那巨蛇身子一下子爬到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无形中受到了巨力压身,而蛇头和蛇尾乱摆,想要挣脱这无形的压力。 “这畜生被炎火焚了内脏,又伤了脊骨,却癫狂难驯,八颗镇元珠也快要压制不住了...”策千秋脑子里飞快地思考解决办法,事出突然他还没想好对策。 突然,身后倒地的楚江离突然直挺挺地站立而起,双眼翻出眼白,七窍绿光莹莹,胸口的幽灵眼大张,一团绿火浮现其上。楚江离面无表情,右手一张,手上赫然出现一把绿色长刀。刀身如同绿色的火焰,并非实体。 “凝气化刃,怎有可能?”策千秋颇感意外,此刻的楚江离虽站立不动,但气流在他附近似乎像是凝固了一般,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意。策千秋想近他身查看发生何事,楚江离左手一挥,他就像片落叶一样,被随意的摆弄到一边,摔在地上。 “靠,不至于吧,这么记仇!”策千秋坐起身咳嗽了几下,此时巨蛇已经脱离了他控制,向着楚江离杀将而去。 “蝼蚁!”楚江离自言自语一声,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移动到巨蛇的蛇头前面,左手按住它的头顶随之一起砸到了地上。蛇头在地上压出一个坑,巨蛇几乎要被这一下砸晕过去。楚江离右手执刀,在其七寸伤口处利索地一进一出,巨蛇顿时不动弹了。 短短三秒,楚江离瞬间反杀。策千秋看的目瞪口呆,不禁鼓起掌来。 楚江离将刀冲着策千秋一直,霸气说道: “人间凡修,你,不跪么?” “哈?!”策千秋听的莫名其妙,腿一软,将跪未跪。他看了看楚江离的眼神,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他现在双眼泛白也没有眼神。 还没等策千秋反应过来,楚江离绿光猛地一散,整个人又倒地了... 第六十章 虚灵境 楚江离睁开眼的时候,正躺在草坪之上,身处异境。 远处云雾飘渺,层峦叠嶂,近处翠色环绕,草木盛荣。不过这绿意盎然,一派生机之所,却没有一只游鱼戏鸳,走兽飞禽。 他起身看向前方,不远处有一只晶莹的泡泡,里面似乎有个人影蹲在里面。 而头顶上空,没有熟悉的艳阳,只有一团硕大的绿幽幽的火焰在燃烧,将整个世界映照成绿色。 楚江离好奇地走向泡泡,细瞧之下,内中竟是一名女子。与温吟不同,女子留着一袭绿色的长发,身着漏肩黑纱衣,下身是黑色短裙和长靴。她秀目微闭,呼吸均匀,正在气泡之中抱着双腿沉睡。 他没见过这等异服之人,忍不住伸手去摸泡泡。 “住手!” 空间响起一声暴喝,不过还是为时已晚,随着楚江离轻轻一碰,泡泡瞬间破碎消失,里面的人掉在了地上。 天空中的绿炎一下子熄灭了,空间为之一暗,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下子掐住了楚江离举到半空。此人似乎是一团气流,有四肢头颅却无五官,奇怪非常。楚江离被掐的喘不上气,四肢乱舞,空间之中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无知凡人,瞳灵因你而未得圆满,已成半残之躯!” 说话之间,来人手上力道加重,楚江离面色更红了。危机之刻,一双纤细的手压了压那人举在半空的胳膊,是那个女子! 女子拉了拉气流人的胳膊,望着一张空荡荡的脸摇摇头,也不说话。不过这招似乎很管用,气流人“哼”了一声,松开楚江离,转瞬消失。而与此同时,一只眼睛在空中赫然显现。 楚江离坐在地上揉了揉脖子,看到诡眼恍然大悟:看来自己又被打晕了,也不知外面那条蛇如何了。肉身现在是好是坏全都听天由命吧! 不过这次与先前的荒芜之境大有不同啊,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有了山有了水有草有木,甚至,还有个人! 楚江离转头看向那姑娘,姑娘也正盯着他不言语。 “英雄饶命!”楚江离不知她要干什么,赶紧双手合十,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女子莞尔一笑,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楚江离的头。看起来她似乎没有敌意 “方才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这是何处?” 女子径直来到一处青石板前,捡起一块石头,在上面写道: “虚灵境” “虚灵境?什么鬼?九境之中也没听过这个所在啊?”楚江离一脸疑惑。女子看他茫然的样子,又写道: “灵瞳内中” “哦,怪不得,原来在诡眼之中,那你是...”楚江离又问。 “我是瞳灵,灵瞳的瞳灵”女子写道。 “额,有点绕,你的意思是不是就跟魂器的器魂一样?”楚江离思虑道。 “差不多”女子又写。 楚江离一直对诡眼的事情知之甚少,眼下能碰到诡眼的瞳灵,立马将心中疑问问出: “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你能否告知一二?” 瞳灵转身就要开始写,楚江离拦住她,小心地问:“姑娘是不便讲话吗?” “啊..啊啊..”女子咿呀两声,楚江离立刻明白了,原来这是个哑巴,赶紧道歉:“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女子摇摇头,开始写了起来。 这一写,就是一个昼夜。从天亮到天黑,女子写了擦擦了写,楚江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灵瞳来自外域,由虚灵尊所创,瞳灵称其为主人。每个灵瞳的内中都自成世界,择灵宝而栖,靠吸纳寄体及附近地气而温养自身。 但相比凡疆,灵瞳世界还是比较单一和渺小的。灵瞳的灵气吸收到一定程度,都会孕育出灵胎,灵胎再生出瞳灵。瞳灵算是这个小世界的神,虽然在此间无所不能,但却造不出生命,也无法离开灵瞳。所以瞳灵大多是孤单的,偶尔会有一些生灵或魂魄能机缘巧合来到这里,所以凡疆才有了关于灵瞳的传言。 而楚江离确是个意外,他本身没有强悍的灵气却被灵瞳附了体,自幼也不修武学内功,后又被师傅封印了这个诡眼,所以他身上的灵瞳一直得不到灵息供给,才会呈现出荒芜之境。直到剑圣将其封印解开,再加上充沛的古境地气温养,女子的灵胎诞生了,也就是被楚江离弄碎的那个泡泡。所以那段时间,楚江离虽时常吐纳,但内力却没怎么涨,都被灵瞳吸收掉了。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灵胎虽然灵气增长缓慢,但也在不断进化,终于是孕出了人形,被楚江离打破灵胎现世。 楚江离认真看她写完,伸了个懒腰,问: “方才那个要杀我的人,就是虚灵尊吗?” “嗯,啊啊啊啊啊啊(嗯,主人的一部分)”女子回答。 楚江离似懂非懂,又指了指喉咙对她说道:“所以若非我误入此地,你也不会提前出世,那人所说的半残之躯,指的就是这个吧。” 女子笑笑,摇头说道:“啊啊啊(没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楚江离又问,女子则歪过头,脸上写满疑惑。 “你是瞳灵,不如就叫你童翎吧!”楚江离一边说,一边也捡起一块石头,在石板上写下两个字:童翎。 “恩恩!”女子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拍拍手,看起来她倒是很满意这个名字。 楚江离:“童翎,有没有办法让你开口说话?” 童翎:“啊啊(没有)” 楚江离:“你不恨我吗?毕竟是我害你这样。” 童翎:“啊啊(不啊)” 楚江离:“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你,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童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觉得你能理解我)” 楚江离也反应过来,看童翎的嘴形和一些简单的表达,自己倒是也能理解她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暗下决心帮她恢复。此刻外面的异蛇也不知如何了,自己得先想办法出去。 楚江离:“童翎,我要怎么出去?” 童翎:“啊啊啊啊(等你醒来)” 楚江离:“那我要怎么再来呢?” 童翎:“啊啊啊啊(等你昏迷)” 楚江离:“....妹子,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虚灵境,我怕一会我就离开了。” 童翎:“啊!(好!)” 童翎心念一动,二人一下子冲上高空之中,从这里看,诡眼显得更为庞大和诡异。楚江离赶紧拉住了童翎的手,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很快他俩就御风而行,如同两只孤雁,翱翔于天际。 虚灵境内真是一处世外桃源,虽然地势平坦,山川不高,但植被万紫千红,奇花异草遍布,河流湖泊如镜面一般,宛如一副不沾尘埃的画卷。楚江离忽然就不害怕了,心想,等自己老了,在这度过余生倒也不错... 他一时心情畅快,对童翎说道:“童翎,谢谢你,谢谢你选择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一样,你该醒了)”童翎道。 “什么?”楚江离一愣,却看到童翎抓住自己的手一松,他整个身子开始坠落。楚江离还来不及呼喊,忽觉一阵刺目白光,周围环境一变,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 策千秋翻着楚江离的眼皮,手捧烛台,正在近距离观察他的瞳孔。 忽见瞳仁一动,策千秋轻喝一声! “你干嘛呢?”楚江离坐起身,面色不善得问他。 “你小子总算醒了,吓我一跳。”策千秋拍拍胸口。 “怎么?让你失望了?我...”楚江离起身就要动手,策千秋急忙跑开。“说,为什么骗我?” “你修炼不得有实战啊,光学理论知识怎么打得过别人?”策千秋不服气道。 “那你不会好好说,还困龙之阵,还我师傅的线索,我信你个鬼你坏的很!”策千秋大骂。 “哎哎,线索的事我可没胡说哦。”策千秋急忙争辩,右手掏出一枚紫色的珠子,说道:“我从那蛇的体内找到了这个。” 楚江离接过来,紫色珠子看起来跟策千秋的绿珠子极像,只是比他的大了一圈。 “这是什么?”他问道。 “这是傀门特有的炼化之物,镇元珠!”策千秋取出自己的珠子,接着说道:“镇元珠布阵和傀儡术都会用到,受每个人修炼的类型影响,颜色大小略有差异。” “那怎么会在蛇体内呢?难道你们傀门收徒弟没门槛?畜生都收?”楚江离疑惑道。 “你假设一下,当日一个傀门之人来此与楚千机交手,混战中留下了镇元珠,而后又被那巨蛇误食,岂不是很合理吗?”策千秋认真地说。 楚江离:“合理个屁!你这玩意又不是珍馐美味,蛇吃它作甚,你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策千秋:“你看看你,有个做师侄的样吗,我费这劲骗你干嘛?蛇类喜珠宝,或许将其当成了宝物呢?” 楚江离来回走了几步,摸着下巴斜眼盯着他,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现在十分怀疑你从中作梗!” 策千秋:“呵呵,因为那树上和蛇身上的紫色晶石我太熟悉了,我师弟小时候误食此物,引得后背上生出一片晶石,与那异蛇的情况极其相似,故而推测出来。” 楚江离:“即便如此,咱们也就知道凶手门派,还是没有线索。” 策千秋:“不,线索已经很明显了,我甚至怀疑,这内中巧合,也是楚千机特意安排。” 楚江离:“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策千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六十一章 罗秋颜 策千秋说要走,也不说走哪里去,神神秘秘的。 不过虽说又要启程,不过二人倒是不急,各自准备补给和工具。楚江离用斧子将那死蛇的蛇牙砍下一只,细细打磨,想做一把兵器。策千秋在一旁喝着酒,递给他一串烤蛇肉。“呐,试试味道如何?” “我不吃,我怕身上长脏东西!”楚江离一边磨蛇牙,一边头也不抬得说道。 “还生气呢?你知道当日你出手的时候,哪里不妥吗?”策千秋问他。 “哪?”楚江离转头。 “将炎火符藏于水雾之中,犯了五行相克的大忌,下次注意啊。”策千秋轻描淡写的提醒。 “当时的情形危机,我施法也需要时间啊!”楚江离争辩道:“这点我早想到了,我这是自创的大炎火符,又不是寻常火符。” “哈哈,你这小子,深藏不漏啊,最后那招凝气化刃之术,也是自创的?”策千秋试探道。 “什么凝气化刃?这蛇不是被我烧死的?”楚江离不解道。 “你不记得了?”策千秋似乎早有预料。 “啊,我...我昏迷了啊。一撞到树上就没知觉了”楚江离也半遮半掩得搪塞。 “哦,没事,是烧死的。”策千秋回答。 二人心中各怀鬼胎,策千秋没说楚江离变身的事情,楚江离也没讲灵瞳内的故事。策千秋觉得楚江离不是被人附了体,就是诡眼作怪,没准是小说中哪个异世高手穿越来此还没觉醒,总之有待调查。楚江离虽然还想着治好童翎,但策千秋之前说对灵瞳的事情不太了解,这件事情不宜对太多人讲,还得自己解决。 “师侄,傀门的事是楚千机告诉你的?”策千秋开始转移话题。 “不是,师傅有记笔记的习惯,我偷看的。”楚江离回答。 “在哪呢?我看看。”策千秋又问。 “屋里床下面有个箱子,你去翻翻吧。”楚江离说道。 策千秋起身进屋搜寻,从床下拉出一个木箱,打开后竟有满满一箱书籍。他翻阅了一番,多是楚千机的记录的一些过往要事。 策千秋:“师侄,这么多哪本是啊?” 楚江离:“一排第三本七十二页你看看,还有第五本第十八页,四十七页,八十八页,很多你自己找找。” 策千秋依次翻找查阅: “一入傀门,生死所依,师道恩典,莫不敢忘....” “...卜卦机关,奥义难寻,非课本所能概述。阵法之术,尤有可取之处...” “今与师傅探寻傀儡术之根本,然其理念过妄,吾不能认同...” “...世人蒙难,傀门不可再做伥鬼!...” “...傀门三千尽矣,恩怨皆从吾身,世间再无东来意...” 策千秋看着这些文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原来楚千机一直都没忘,一直记得自己在傀门的一切... “师兄,纵使傀门有错,你也不可杀害尊师,罔顾人伦啊!”策千秋长叹一声,将书卷合上,放回原处。“世人只知你是个德高望重的神算子,哪想过四教贤师曾经也做过刽子手。若你真有难言之隐,为何不说呢?罢了,你不说,我就亲自问问你!” 二人只在青原居呆了几日,便再度启程。临行前,策千秋又将入口幻阵重新修补完成,才和楚江离一起上路。 从妖林南下,多为山路和村庄,沿途要经过凡疆之南的第二大城----陵川。因为西临边城戍地,陵川城的军事力量很强,整个西疆的驻军都要受这里调遣。策千秋不想太过招摇,特意未走城镇,避开人多的地方,沿着山脚赶路。虽是这样,途中也时不时会遇到行军的将士。 楚江离双手撑着竹竿,肩上挎个包裹,背后背着他打磨好的蛇牙刀。这刀让他磨得似刀又似剑,整个刀身和刀柄都是一体的,乍一看还真像把奇兵利器。 他的脚被山石膈得生疼,不禁抱怨道: “师叔,你怎么专挑这崎岖的地方?” “你不懂,山脉的地气相对充盈,适合修炼。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说要找你师傅。” 楚江离撇撇嘴,忽听得山那边有兵马喊声四起,不知发生何事。 “师叔,那边好像打起来了,我去看看!” 没等策千秋说话,楚江离已经朝山上狂奔,把他远远地落在后面... “年轻人不知道世道的险恶,打起来还往上凑,你赶着投胎吗?”策千秋没好气得嘟囔道,慢悠悠得跟上楚江离。 山不高,策千秋很快就走到山顶,不远处楚江离正蹲在地上向山下观瞧。 “什么情况?”策千秋问。 “不是打仗,好像是皇朝军抓到个西域人,正在围杀!”楚江离猜测到。 “一群人围杀一个人?”策千秋有点好奇,也蹲下来观瞧。 山下有一对人马,身着皇朝盔甲,手握兵器,将一人团团围住。此人锦帽貂裘,面似铜铁,赤手空拳站在包围圈中,背上还背着一个大铁盒子。 正是被瑶劝走,欲返边城的苍临胤! 包围圈外,有一队骑兵,也穿着皇朝的衣服,军旗之上写着一个“啸”字。马上士兵,身形魁梧,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而为首的将领,确是相对瘦弱矮小,似乎是一介女流。 “一个西域之人,为何久拿不下?”为首女将问身旁随行官。 “禀罗将军,此人身赋神力,其身后的箱子有千钧之力,已伤了好多兄弟!”随行官回到。 “哼,虎狼卫一哨兵马擒不住一个西域士兵,传出去还不让黄老儿笑掉大牙?给我传令下去,今日谁能单挑打得过他,赏十万黄金,官升三级!”罗将军大喊一声,不等随行官传令,身后骑兵尽皆下马,一个个跃跃欲试。 围住苍临胤的虎狼卫立刻让出一道口子,毕竟啸天骑功勋显赫,名声在外,非他们戍卫军所能比的。苍临胤也转过身,看向包围圈的缺口处,似乎在期待一个劲敌。 几名虎狼卫士兵趁机把在场的伤员一一抬走,边走还边串闲话: “呸,装什么装,我到要看看啸天骑谁能一战!”士兵甲不满道。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人家啸天骑虽然张扬,但是也是有资本的。不过我看除了罗大人,没人能打得过这小子。”士兵乙说道。 “啥?你说那个娘们?开玩笑吧。”士兵甲不屑道。 “呵呵,你等着吧。哎,快看,是百里雄!” 啸天骑之中缓缓走出一人,进入圈中。来者虎背熊腰,胳膊粗如酒坛,肌肉棱角分明。他把头盔一摘,黑色长发披散开来,抱拳施礼道。 “啸天骑百里雄,向阁下讨教!” “好说,边城天刀堡,苍临胤!” 百里雄也不墨迹,起身便攻。他本身是练武出身,长得人高马大,比苍临胤还要高出一头,又是军中猛将,斩寇无数,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三两步近前就是一拳。 苍临胤微微仰身躲过攻击,铁盒依旧在肩。百里雄自以为出拳很快,没想到被对方轻松躲过,当下手脚并用,攻势刚猛。苍临胤则脚下生风,不断变化位置,躲避对手的攻击。几十招的功夫,虽然百里雄攻击范围很广,却未碰到苍临胤丝毫,反倒自己略微气喘。 百里雄压着怒火,自己不如对手快,如此贸然攻击必定吃亏,不如防守一波,当即说道:“你身手敏捷,我不如你,但你也未必能伤的了我!” “这可是你说的!”苍临胤等这句话很久了,身形一闪,瞬间就出现在其左侧。百里雄扭头的功夫,左脸已经结结实实得挨了一拳。他被打的一个踉跄,站定后晃了晃头,一阵眼晕。 “这么快,这人是个修者!”山上策千秋一皱眉,缓缓说道。 “那完了,皇军这边输了。”楚江离摊手说。 “未必,军中也有高人!”策千秋摸摸胡子,楚江离瞧了他一眼,继续观战。 “怎么样,还打吗?”苍临胤本意是询问一句,百里雄却以为他有意调侃,当下怒从心头起,朝苍临胤开始疯狂进攻。苍临胤躲闪之间又给了对方几拳,转身躲避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身后铁盒撞在了百里雄的侧身。百里雄顿觉如被一辆战马撵过一般,顿时跪地。 “我输了!”百里雄起身,冲苍临胤一抱拳,退了下去。 苍临胤沾了玄铁盒的光,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本想解释,却听一声“我来战你!”,一人飞身进来,面容冷峻,身材修长。 “啸天骑,白舜!” 来人报了姓名,苍临胤抱拳回礼,二人各自起招对峙。 风卷起沙尘,围观者无不屏息。良久,苍临胤突然眼神一转,翻掌在前,掌心冲着白舜。白舜见状,踏步向左,准备伺机而动。 “等等!”苍临胤突然收掌取下铁盒,放到一边,说道:“我先把这个放下,避免误伤!” 白舜以为他要出招,没想到是暂停的意思,虚晃了一下,再次站定。 “害!”人群一阵唏嘘,众将士无不寒了一个。 “好了,来吧!”苍临胤刚说完,白舜已经冲了过来,瞬间拳脚你来我往,不让半招。白舜虽没有百里雄的体格,但筋骨也不错,再加上身法了得,竟与苍临胤打了个半斤八两。 “不差,我要认真了!”苍临胤说完,手上力道顿时重了几分,白舜挡招时渐渐力不从心,速度也逐渐慢了。 “这人刚才保留实力,此刻放开拳脚,竟处处压我几分。”白舜心如明镜,内息开始流转,双拳泛起白光。 “人绝六式,乱流!” 白舜默念一声,出拳如风,旁人只见两道白气随着他的双拳舞动,挡开苍临胤的攻击,化解了颓势。 “这人也是修行的?”楚江离问策千秋 “嗯,比内力他更不行,你看吧。”策千秋说。 苍临胤本来一直压着功体,见对方用上了内力,当下也放开了,速度和力道瞬间提升了几倍,拳风所至,地裂石飞。 白舜本以为对方只是体术厉害,没想到也是个练家子,而且比自己高了不知几个档次,顿时血都凉了。要知道征战之中多以长兵器作战,很少遇到这种高手,今日算是开眼了。 “轰”的一声,苍临胤和白舜拳脚对上,空气炸开,白舜被对方霸道的力量震上半空,口吐鲜血。 这时,姓罗的女将动了! 她腾空而起,单手抓住白舜的后背,轻巧落地。 “天刀堡苍家,名不虚传,罗秋颜今日便败你!”女子喝道。 “原来是落羽惊鸿,苍某不占女人的便宜,你再找一人,吾以一敌二。”苍临胤认真说道。 “狂妄!”罗秋颜冷笑一声,右拳挥出,一道拳劲破空向苍临胤袭来。苍临胤避之不及,左臂挡下,衣袖瞬间碎开。 “打赢我,放你西去,否则束手就擒!”罗秋颜目光凌厉,抬起双臂对敌。 士兵甲:“卧槽,这么强?这下好看了!” 士兵乙:“知道厉害了吧,罗将军可是七军的人气王,无数男兵的偶像。出身陵川拳王一脉,十三岁就拿下百武坛冠军,皇极宫破格提拔入召,本可以搭上中皇一脉,成为御红尘弟子,可她偏偏不屑虚名,硬是弃武从军,抗敌无数,短短十年就做到将军之位,带出了皇朝顶尖部队——啸天骑,西疆一战,她...” 士兵甲:“啊,行了行了,开打了!” 苍临胤感觉这女子跟自己一样,也是个豪爽的性格,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当下也放开拳脚,全力以赴,出手就是十分功体。罗秋颜也不正面硬抗,眼神跟着敌人的双手,不停躲闪防守。 苍临胤就感觉自己对上了一只狡兔,抓不住她的套路,偶尔打中对方,也被其用巧力化解,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之上。他逐渐将内力运至极限,拳脚带动气流,狂风渐起,周遭地面难承其威,不断裂开。围观群众立刻向外围躲闪,包围圈扩大了一倍。 不间歇的拳风将罗秋颜包围,稍有不慎就会中招受伤。她不急不躁,淡定自若地移动着身形和步伐,双眼紧盯苍临胤的动作。苍猛提内息,一套组合拳将罗秋颜逼到包围圈的边缘,最后腾空右腿一个下劈。落地瞬间,再次击空,脚跟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眼前敌人身影不在,苍临胤一套打完,双腿贴地,快速起身。 不过就是这起身的瞬间,破绽顿现! 苍临胤心中不禁崩起一根弦,后背顿时一阵寒意,不详的感觉瞬现脑海! 身后罗秋颜从半空而下,右臂弯曲,一拳就要打到苍临胤。 危! 苍临胤龙纹流转,运起火灵脉,肌肉暴涨。事已至此,他决定释出底牌,硬一招! “嘭” 罗秋颜看似轻飘飘的一拳,拳力却如四散的电流沁入苍临胤后背,冲击他的五脏六腑。苍临胤飞出几米之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几秒之后,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苍临胤缓缓起身,火灵脉还在流转。 旧伤刚愈,又添新伤,若非这股魔息护体,自己真不知会如何。他擦了擦嘴角,冷笑一声,欲再战。 罗秋颜盯着苍临胤,眼神依旧冷冷的。此时随行官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跑开了。 “你,走吧!” 罗秋颜冲苍临胤说了一句,向一旁战马走去。 “这是为何?此战胜负未分!”苍临胤也是一脸茫然。 “能接下此招不倒,吾服了!”罗秋颜说完上马,苍临胤刚想追问,一队骑兵已掉头离开。 在场的虎狼卫也散作两边,给苍临胤让出一条通道。既然如此,还是回家要紧,他拍拍身上的土,扛起玄铁盒西行而去。 苍临胤的身手让楚江离意犹未尽,他暗自将他的动作记在心头,觉得这刚猛的招数,与金轮决的理念如出一辙。策千秋倒是看出了点别的东西,他瞅了瞅楚江离,最终还是没说话。 “走吧小子,咱们还有正事!” 第六十二章 衍神杖 凡疆西南的接天岭,山脉蜿蜒,人迹罕至。这里峡谷与高峰交错,高峰一座紧挨着一座,峡谷一条连着一条,从空中看下去,如同闪电状的迷宫一般,嵌在崇山峻岭中。 峡谷之中,两个身影缓缓走来。谷道虽然深邃交错,但宽度不小,置身其间也不会觉得压抑。楚江离跟着策千秋七拐八绕,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 “这么夸张的峡谷我还是第一次见,从上面看一定很美。”楚江离赞美道。 “怎么,楚千机遍访盛景,没带你来过这?”策千秋说。 楚千机和策千秋,二人不知有何过节。反正相处了这么久,策老鬼总是见缝插针得提起楚千机,言语中不乏暗讽的意味。楚江离察觉到他轻佻的口吻,淡淡说道: “没有...” “也是,他也没脸再来这。”策千秋说着,沿着路继续走。远远看去,路的尽头三面环山,是个死胡同。 “师叔,前面没路了,你记错了吧。”楚江离提醒道。 策千秋笑了笑,来到尽头的山壁前,三短一长吹了四声口哨。哨声回荡在谷中,回音不断。 末了,一阵山石碰撞的声响凭空传来,大地开始震颤。楚江离心想不会是地震吧,却见眼前的山壁上出现数道裂隙,整个山壁被分成几个部分不断变形,一个巨大的人形岩石结构出现,蹲着站立而起,山一般的身形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胯下出现一条通往前方的路。 岩石巨人动了动四肢,缓缓低头瞅了瞅二人,便爬上一旁的山崖,离开了。 “这...这这...这什么玩意?”楚江离尖叫道。 “这是机巧傀儡,原理上跟傀儡术差不多。”策千秋说着继续向前走。 “这么大?它要去哪?”楚江离问道。 “去吃东西,快走吧,小心他回来吃了你。”策千秋瞪着眼睛,双手比划成爪子的模样。 “走就走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楚江离瞥了他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二人沿着路走出峡谷,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村落。 村子不大却很整洁,半隐半现在阳光与林木当中,远处是一片的农田,有几个人影在庄稼地里穿行。西面山上依稀可见一条瀑布,水流到这里,静谧清澈,蜿蜒流向东南方向。几条小道穿田入林,一直通往远处。 天阔云高,溪横水碧。村头村尾,开遍了桃花杏花,芳景如屏。村中男女老少着装简陋却整洁,大人们来来往往忙着做事,孩童们打闹嘻笑,笑声透过花枝树丛,回荡在村子的每个角落。 策千秋带着楚江离进入村子,一路上,很多村民都对他点头示意,看起来他是这的常客。二人来到一处屋子前,屋门大开,里面两个老者正在下棋。一个皮肤黝黑,比较瘦小,另一个则稍微胖点,显得正常许多。 “将!”胖老头右手在棋盘上一推,低声说道。 “哎...哎...哎...不行不行,我大意了啊!”瘦老头把胖老头的棋子撤了回去,重新走了一歩棋。 胖老头摸摸头没说话,起手又走了一步: “吃你马,将!” “哎...哎...怎么回事,悔一步悔一步!”瘦老头嚷嚷着又重走了一步。 胖老头微微一笑,三步之后又将瘦老头将死!瘦老头又吵着要悔棋。 楚江离心中暗想,看这胖老头下棋,成竹在胸,不急不躁,颇有几分稳重,想必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他问策千秋:“这老头村长啊?” “对啊,你小子眼力可以啊。”策千秋说完,来到门口,冲里面喊道:“村长,我回来了!” “啊呀,千秋回来了,不下了不下了,老八,你去通知一下,让大伙晚上准备准备!”瘦老头起身将策千秋让进屋,又对胖老头吩咐了一声。 等胖老头一走,瘦老头又高兴道:“每年今天你准回来,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那可不,要不然你这棋还没发收场呢。这次你跟八哥又赌啥了?”策千秋调侃道。 “没有没有,这位是?”瘦老头笑了笑,转头看到了楚江离。 “这我干儿子江离,阿离,快来见过村长。”策千秋说道。 楚江离满头黑线,没想到这臭棋篓子竟然是村长,策老鬼也没憋着好屁,偷偷占自己便宜。这两人关系要好,果然是一个茅坑出来的,臭味相投。 不知道他用意何为,眼下先答应吧,唉!楚江离想到此,支吾着说道: “村,村长好...” “好好好,这孩子不错啊,就是嘴不利索。来来来,你们快坐下。”村长招呼二人落座,策千秋和村长各自寒暄了一阵。 策千秋:“村长,村子最近可有外人来过?” 村长:“没有啊,怎么了?” 策千秋:“没事,就是问问,之前也没有吗?” 村长:“没有,咱这儿这么隐蔽,谁来啊。” 策千秋:“哦,我明白了,我得上山一趟。” 村长:“别啊,吃了饭再走,我昨天刚打了几只野味!” 策千秋:“好意我心领了村长,今天是师傅忌日,不宜开荤,我还有急事,待不了太久。” 村长:“哦,哦,好吧。你在外面多加小心!” 策千秋:“嗯,放心吧,你也多保重,村子有什么事就传讯给我。” 楚江离:“村长,咱们村子有多少人?世代都是农耕狩猎为生吗?” 村长:“对呀,村子里一百多号人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虽然地方不大,好在土地肥沃,平日里都是机关人在耕作,年轻人要么进山打猎,要么出海,都习惯了。” “那我们先走了!” 楚江离还想再问,策千秋却抢先跟村长辞别,二人沿路上山,路过庄稼地的时候,能看见几个木质的人偶正在田间劳作。 “师叔,这就是机关人啊,太神奇了。”楚江离惊叹道。 “嗯,整个凡疆你也就在这能看到,机关巧术是傀门法术的一种,我都不怎么精通。师傅先前传给这些村民的一些简单术法,帮助大家生活。”策千秋说道。 “那刚才那个守门的大个傀儡也是机关巧术的产物?”楚江离又问。 “没错,那是通过机关巧术和傀儡术结合所创,期内中原理十分复杂,算是师傅的遗作吧...”策千秋感叹一声。 “你说今天是你师傅的忌日,难不成咱们要去傀门?”楚江离不禁发问。 “对,就在山上!” 傀门所在的山势既不巍峨,也不挺拔,只是一座小山。山顶上的空间很小,一座黑漆漆的庭院坐落在上面,院内虽然皆是断壁残垣,但尘土和杂物皆被打扫干净,既整洁又凌乱。 “这里...被烧过?”楚江离问。 “你看出来了。”策千秋不置可否,接着说:“拜楚千机所赐,傀门只剩这余烬在世!” 他迈过这片残骸,来到院子后面的一处祭台前。台面上微微落灰,一道牌匾立在上面,牌匾前是个香炉。 “傀门先天,尊师玄一之位” 楚江离默念的功夫,策千秋已经取出三支香,点亮后拜了三拜,插在了香炉上。楚江离思虑一番,也双手合十对着排位鞠了一躬,策千秋看着他,而后从后门出了院子,来到一颗槐树前。 “师叔你干嘛?”楚江离不解道。 “开棺!”策千秋表情一凌,右手在空中划下一道符箓,食指指向槐树旁的一处空地,符箓随即飞到那里,隐没消失。不多时,地面裂出个土坑,一个黑色的棺椁显露出来。 “你要开你师父的棺材?”楚江离试探着问。 “对!”策千秋一脸严肃。 “你疯了,今天是你师傅的忌日,有什么事情非要今天开棺?”楚江离一脸不可思议,原来方才那三炷香不是为了祭拜先人,而是求他老人家原谅策老鬼此刻之举的。 “这件事情,我必须马上弄清楚!”策千秋不管不顾,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他亲身下到土坑里,双手抓住棺板轻轻掀开。 楚江离凑上前一瞧,内有只有一个骨灰盒,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很疑惑,这么大的棺椁里就放了个骨灰盒吗? “果然,有人已经开过了!”策千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啊?什么意思?”楚江离问道。 “棺中陪葬的衍神杖已经不见了,那是师傅的专属法器!本来那蛇腹中的镇元珠我认得,与师傅的珠子极为相似,此刻看来,是有人拿着衍神杖在作乱,而且也是傀门之人。”策千秋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村子里的人偷的,村长也说了,最近都没有外人来过。”楚江离提醒他。 “此地有我阵法在,一般修者也难以察觉,更别说普通人了。此人一定是避开了村里人的视线,甚至在更久之前就已经下手了。”策千秋分析。 “可即使是这样,傀门三千人,咱们也不知道是哪个啊?”楚江离问。 策千秋目视天空,夕阳西下,山色潮红。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第六十三章 夜长欢 天快要黑了,整个山顶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像极了一个老去的战士,孤独而落寞。 曾几何时,傀门也是一代名门,香火鼎盛,求访之人络绎不绝。而如今的傀门,已经藏了起来,躲开了这个世界。 山脚下面,村民们自发得排成两排,几个青年站在队伍两侧,手举着火把。村长站在队伍前面,他领着众人朝向山顶,第一个双膝跪地,身后众人跟着一起照做。 这些与世隔绝被遗忘的人,不停地叩首,虔诚跪拜,如同一群守墓人,一直守护着这处遗迹。 “师叔,能不能讲讲以前的故事?”楚江离看着山下的景象,突然说道。 “你听了,怕是要与楚千机恩断义绝吆。”策千秋看玩笑道。 楚江离转过身,认真地对他说道: “哪怕他真的是个烂人,只要对我好,我就站他那边!” 策千秋沉默了,神情复杂,良久之后说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彼时荒古之乱刚刚平息,道宗和中皇初成,江湖上各门各派纷纷入世,傀门也不例外。掌门地傀师·玄一广收门徒,随着门人越来越多,傀门名号也越来越大,隐隐有与四教分庭抗礼之势。不过就在其最鼎盛的时候,玄一真人却突然不再收徒,将前来造访的人拒之门外。傀门在江湖上的风评顿时一落千丈,好坏不一,座下弟子也开始各怀心思。玄一干脆遣散门人,南下迁移,避开世人耳目。 世间传闻傀门三千人隐世埋名,实际上只有三人:大徒弟楚千机,二徒弟策千秋,三徒弟韶千江。玄一将教址选在这深山之中,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些循着蛛丝马迹慕名而来的人也很多,拜师不成就移居山脚之下,慢慢地人一多就形成了村落。玄一感其心诚,便传授村民一些基本的法术,帮助他们生产生活。 日子本来过得平静安逸,策千秋觉得,这样隐居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可惜后来,一向正直的楚千机却心性大变,行踪变得偷偷摸摸,与其闲谈之间,言语间也是偶有躲闪。策千秋那个时候还是个单纯的少年,只觉得可能他是在这呆得闷得慌,便时常约上两个兄弟出游,这段游历的时光至今还会浮现在策千秋的脑海,令他怀念。 一个夜晚,策千秋从梦中惊醒,却发现傀门起了大火,整个庭院火势吞天。混乱之间,他救出了师弟韶千江,返回师傅的房间时,里面已经完全被大火包围。透过熊熊火焰,内中的楚江离与他对视一眼,翻过窗户离开,从此再无踪影... 策千秋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毅然决然冷酷的眼神,火势褪去后,玄一真人没能躲过此劫,葬身了火海! 策千秋揉了揉眼角,稳了稳情绪,说道:“我与楚千机一同入傀门,相识了二十八年。说实话,傀门三千情同手足,楚千机为人宽厚,一直也拿我们当亲弟弟看待。但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愿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不,不可能是师傅做的,这其中有误会!”楚江离不敢相信。 “楚千机离开的那天,师门密宝谣天古卷也丢了,而古卷的密室只有他和师傅能打开!”策千秋无力地说道。 “什么?谣天古卷?是原版的古卷么?”楚江离没想到,温吟之前提过的谣天古卷,竟然在师傅手上。 “是!”策千秋回答说。 “师傅与我在一起时,他的书典我都翻过,没见过谣天古卷啊?”策千秋说。 “原版的古卷鲜有人见过,放到世间也是名文至宝,足够卖个好价钱了。”策千秋提醒道。 楚江离不再做声,人证物证俱在,难再辩解。往事一幕幕涌现,全是师傅为自己做的事情。第一次为他缝衣服,第一次为他换尿布,第一次因为练功的事打骂他,第一次为他不受偏见而封印了诡眼,第一次为他做饭,第一次... 一个是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至亲,一个是个欺师灭祖的恶人,这两个楚千机究竟哪个是真的?楚江离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无论如何,他要找到师傅,找出真相! “对了,三师叔现在在哪,你们还联系吗?”楚江离接着问到。 “你三师叔后来改了名字,弃武从政,当了大官,权倾朝野,世人都喊他:圣督!”策千秋回答。 “岁映千江?叛国那个?”楚江离再次震惊了。 策千秋神情黯然,缓缓说道: “三弟术法资质平平,但脑子还算好使,一直就想弃武从政。他与我所求不同,傀门落寞后便各奔前程,其间偶有联络。后来果真如他所愿,皇朝圣督,号令七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他万不该自以为是,跟中皇耍心眼,落得此番境地。” 楚江离前些日子跟随温吟走南闯北,一些江湖传闻也知道一些,不禁问道: “嗯,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圣督被抓已过半年之久,一开始说是死罪,但行刑之日却一拖再拖,你说不动皇朝这是在等什么?” “这件事,你怎么看?”策千秋反问道。 “皇朝不杀他,定然是他身上还有秘密,没准这反贼不只他一个!” 策千秋摆摆手,说道:“你别小看了皇朝的实力,朝中但凡站边岁映千江的人,已经被莫雄图问候了个遍,该死的死,该关的关,随便定你个罪,容易得很。叛国这种事,已经不是莫雄图能说了算了,很可能中皇早已插手了。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可知我师父为何在傀门风头正盛时,突然拒绝收徒?” 楚江离:“不知!” “这个时代,从来不缺仗打,缺的是打仗的人。傀门术法,不同于其他门派强横的修行方式,无论是傀儡术,阵法术和机关之术,初衷都是为了辅助百姓生活,改善人们的生活。但很多人前来求道,学成后却将此法用于战争。诸侯征战,谁的兵多谁就横行战场,无往不利,傀门法术正好满足了这个理念。师傅不愿傀门沦为战争工具,也不想与四教争锋,不得已选择避世不出,让有心人断了念想。” “后来,傀门的传人越来越少,直到消失,傀门术法也就成了传说。之后的历代君王也千方百计地想寻找此法,皆未成功。” 楚江离:“你的意思,是说莫雄图可能知道了圣督的身份?” 策千秋:“不错,韶千江叛国,是受了魔界蛊惑。我猜他还在位的时候,就向莫雄图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其衍神杖的位置。甚至靠这个秘密得到了圣督之位。” “也有可能是他亲自偷的!或者,是西域边城之人。”楚江离补充道。 “三弟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若他真是这种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人,我....” 策千秋仰天,无奈道:“算我走眼,摊上这样的师兄师弟!” 策老鬼的分析不无道理,不过这跟师傅失踪有何关系呢?楚江离不明所以,问出了心中疑问。策千秋皱眉说: “我也只是猜想,既然青原居异蛇腹内的镇元珠与师傅的镇元珠相似,而衍神杖又是师傅的专属法器,那么这镇元珠就与那偷杖人脱不开干系。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得以掌控衍神杖为其所用,总之这个人,就是袭击楚千机的人,韶千江,莫雄图和黄苍起,一定有一个人知道线索。” 楚江离听明白了,不过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这三个人,咱们都没办法接触到,这线索又断了。” 策千秋和楚江离不再交谈,良久的沉默之后,二人异口同声,同时说道: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顿了片刻后接着一起说: “闯天牢!” “你是不是疯了,这事都敢干?!”楚江离质问策千秋。 “小兔崽子你说我?你不也是这么想的?!”策千秋骂道。 二人相视一笑,事到如今,为了弄清真相,这似乎是唯一“靠谱”的路了... 当天夜晚,村里点起了篝火,村民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歌跳舞,好不热闹。 策老鬼一来,村里像过节似的,看来他人缘不错。 村长端起一碗酒,对策千秋说道: “千秋啊,每次回来你都呆不了几天,来,今晚不醉不归!” 策千秋也满上一碗,与村长碰了下,一饮而尽。 “我这人就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酒量见长啊。想当年你可是一闻味就醉。” “那你说不说的吧,我这叫后来者居上,这玩意看天分...” 村长黑黑的脸上泛起红润,一旁的几个老头纷纷点头附和,老八不动声色得,一碗一碗开始敬他酒,几番下来,村长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楚江离感慨万千:人呐,越菜越爱吹... “千秋,你在...在外面,一定要...要...多保重...” 村长说完,头一歪,不省人事。 第六十四章 观世浪 金都皇朝,辅天殿内,飞檐彩塑,琉璃灯华。整个宫殿不大,却错落有致,奢华暗藏。 圆形的大殿地面上有一个太极八卦图,八卦的八个方位上,有八个座位依次排列。此刻有三人落座其上,正在议事。 莫雄图坐在东面的金色王座上,侃侃而谈。 “目前国内形势稳定,所有州省的财政情况基本未变,各城邦的发展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百业俱兴,民生安逸。西疆方面,战事也趋于缓和,边城最近没什么大动作。” “不过按照宫主的意思,七军兵力还在不断扩充,以备后患。” 西面的刀不二,坐在一张黑色的座位上,颇为不忿道:“黄苍起吃我们两座城,此事不能罢休!” “此事先放放吧,魔族之患还未平息,不知夜都后续有什么动作。敌人在暗处,不可掉以轻心!”莫雄图说道。 他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藏红色座椅上的第三个人。此人面如玉砌,发似流苏,头戴金色冠冕,身披红白相间的锦衣。他微微颔首,面露笑意,问道: “莫皇,圣督的事情如何了?” “岁映千江身负死罪,但其是三朝元老,吾念其治国有功,在七军上下又有极高的威望,而且此次是被魔族蛊惑,欲发配其故乡,免其死罪。” 莫雄图顿了顿,又说道:“但朝中重臣皆有异议,吾坚持己见恐有不妥,还请仲裁定夺。” 一旁刀不二眉头微皱,说道:“叛国死罪,若不找个合适的理由赦免,怕是难顺文武百官的意,人心尽失,吾以为不可行。” 莫雄图没说什么,等待着锦衣人发言。不过他奇怪的是,纪理司执掌皇极宫律法和决策,军政要事不提,却问了圣督的情况。 “莫皇,刑主,宫主的意思,圣督不能杀,也不能放。” “如此,也未尝不是办法,只是...”莫雄图说。 “还有一事,天牢烦请尽快清退卫兵,由战御司接管。”不等莫雄图说完,锦衣人又笑道。 “好!” 天字十八号内,岁映千江静坐铁笼内,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本书一杯茶。 他正闭目养神,忽听得头顶上方传来阵阵脚步声,似乎是进来了大批人马,震的桌上的水微漾。 而天牢之内各个楼层,皇朝卫兵已全数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众盔甲战士,最底部的十八号前面,一队士兵排列整齐,严整以待。 岁映千江微微睁眼,随即一笑。不多时,声音骤停,一个人影信步而来,在他面前站定。 “罪臣岁映千江,拜见仲裁。” 他起身冲来人恭敬地施礼,心里却颇为不屑。 “看来圣督颇有闲情逸致,还有心情品茗。”来人说道。 “仲裁说笑了,不知您找我有何事?”岁映千江说。 “圣督心思缜密,什么事情,想必应该心知肚明。”来人说。 “哈哈哈。”岁映千江大笑一声,说:“外面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宫主来了。” “说的也是,傀门的事情不小,他该亲自来。但宫主有恙在身,只好让观世浪代劳了。”来人回道。 “傀门”二字一出,岁映千江顿时一惊,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传言纪理司仲裁观世浪,能言善辩,推理力极强,是御红尘最信任的人。他此番到来,必是为了求证傀门的事情。 “仲裁既然已经知晓,吾也不再隐瞒。不过傀门已经在百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为灰烬,吾被迫离开门派谋生。不知道仲裁想问什么?” 岁映千江索性开门见山,看观世浪的表情,对方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件事,可有别人知道?傀门后人还有谁在?”观世浪问道。 “傀门迁徙那年,已经遣散了门人,只余吾一人。这件事吾未对任何人提起,但若被外面的人听到想必也不是您想要的结果。”岁映千江说。 “哦,吾来此,是想跟圣督谈个交易。”观世浪蹲坐在地上,淡淡说道。 “什么交易?”岁映千江问。 “傀儡术的心法口诀,交出来,皇极宫可以有你一个位置。”观世浪说道。 “傀儡术晦涩难懂,吾资质不足,未修此道。况且百年的时间,傀门的心法吾早已忘的差不多了。”岁映千江也坐了下来说道。 “这个说辞,未免太拙劣了。”观世浪笑道。 “你不信,吾也没办法,罪臣犯下大错,不敢赊求宫主能赦免。”岁映千江说道。 观世浪闻言,眼神一凌,起身站好,右手伸向半空一抓,一只白色光球顿时出现在其手掌。 与此同时,岁映千江似乎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双手捂着脖颈处,面色开始变红,身体渐渐浮在了半空中。 一言不合,观世浪突然动手,岁映千江感觉一股死亡的念头涌上心头,腾出一只手奋力抓住栏杆。 与此同时,地面微微颤动,头顶的一众恶鬼石像红芒再现。外面的盔甲兵听到动静,想进入巡查,却见门口的石像突然活了一般,一柄巨锤落下,横在了门口,挡住士兵的去路。而持弓雕像弓起弦动,冲着观世浪就是一箭。 这么近的距离,巨型石箭携着巨力而来,避无可避。观世浪只能收招腾空后退,堪堪躲过巨箭气浪。 岁映千江脱困,怒意难平,双手掐诀。恶鬼石像纷纷从顶部跳下,朝观世浪飞奔而去,一个个跳到他身上,很快便形成一个石球将其包围其中。 石球随着恶鬼一个个得攀上而变得越来越大,无数的小短腿向外翻着,如同一个巨大的猕猴桃。周围还有许多恶鬼在手舞足蹈,好像一个诡异的仪式一般。而不远处,持弓石像第二招已经弓如满月,蓄势待发,箭指石球。 突然,石球上黄光一闪,而后轰的一声炸开,众恶鬼被震开,显出里面的观世浪。他双足腾空,一柄长剑负在身后,脚下散开一圈光华,圈内不断有光柱冲天而起,宛若神佛临世。许多恶鬼被光柱冲击,身形剧裂,只留下一颗紫色的珠子。 不过与此同时,持弓石像的石箭也应声而出,巨箭如呼啸长龙,携着气浪直逼观世浪心口。观世浪不急不躁,身后长剑向身前一指,正好对上驰来的箭头,石箭撞上剑尖被一分为二,向观世浪身侧两边飞去,撞上身后的石壁碎成一堆石块。 此时十八号的入口被巨锤所挡,外面的人难以进入。高大的石像傀儡松开石锤,转身腾空跃起,在观世浪身侧落下,地面为之一震。如同猫捉耗子一般,石像人双掌一拍,想要拍死敌人。观世浪脚下光圈一收,周身顿显一个金色的球形护身气罩,与石像人手掌撞击后发出铛的一声。 石像人双掌夹住观世浪,却似夹着一颗珍珠,不能伤其分毫。观世浪撑剑在身前,似乎是苦苦支撑。双方僵持之际,持弓石像再次瞄准,要对其致命一击。 危机之刻,洞口石锤轰然碎开,一柄长戟兀自飞入洞内,穿透持弓石像的头颅,而后继续冲向压住观世浪石人的一臂。石人来不及躲闪,左臂插入一戟,力道失衡。 持弓石像头部被削去大半,行动有些迟缓,好一会才射出先前蓄势良久的一箭。观世浪这边不再受阻,瞬身来到石人膝盖处,一剑挥下。石人顿时倒地,随后被射来的石箭穿心,不再动弹。 观世浪几道剑气将其余的石像恶鬼尽数斩杀,而后再瞧那持弓巨人,已然如行尸走肉一般,呆立原地,不再有攻击性。他捡起一颗地上的紫色珠子,来到岁映千江面前,说道: “韶千江,你还说你不会傀儡术。怎么?藏不住了?” 此时的岁映千江满头大汗,口中喘着粗气,盯着观世浪一言不发,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看来你修罪狱是另有所图啊,此地不是你的无间道,反而是你的避难所,大手笔呀。”观世浪赞叹道。 “不愧是纪理司仲裁,假装取吾性命,实则是要破此地的阵法,不避锋芒,算无遗策,甚至连我与傀门的关系都查到了。”岁映千江说道。 “圣督所图,不过是这天下,中皇愿与你共享,你还在犹豫什么?”观世浪没接他的话,继续说道。 “哈哈哈,我研究傀儡之术耗费了多少心血,你们这样就想轻易拿走?太天真了。”岁映千江笑道。 “哦,既然圣督执意求死,吾便如你所愿。”观世浪笑道。 “呵呵,你,杀不了我!”岁映千江亦笑道。 “为何?” 岁映千江转身坐下,气定神闲地说: “七军之内,皇朝上下,你猜有多少傀兵?” “皇朝兵力是边城的三倍,尚在不断扩充,这一点无需圣督操心。”观世浪闻言提醒道。 岁映千江淡淡回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傀兵一倒戈,是敌增你减,再加上夜都作乱,皇朝岂不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中皇,承受得了吗?” “呵,吾不信你关了这么久,你的傀儡兵马不会衰减。”观世浪说。 “那你们可以试试!”岁映千江说完,闭目不在多言。 观世浪冷笑一声,捡起石臂上的长戟,走到洞口处一个人影的身前。 “看来你搞不定,白救你了!”人影说道。 观世浪将长戟递给他,笑着说道: “谢了!” 第六十五章 闯天牢 夜已深,一处偏僻的山头之上,一个红衣人静静伫立。 月光映衬下,他的脸阴森可怖,一半脸涂着奇怪的纹饰,另一半是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眉头紧锁。 在他的面前,是整个金都城,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一个壮汉慢慢走到他身后,身高两米往上,身材壮硕,半截铁面具遮住了额头和双眼,肩上扛着一柄巨锤。 “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动手?”壮汉问花脸男。 “碎骨,战御司已经插手此事,天牢里全是中皇的人,你确定要这么做?”花脸男反问道。 “主人与外界失联,傀兵数量已经在减少,再等下去,靠你我如何救他出来?”壮汉说道。 “你说的没错,七军那边的人能来支援吗?”花脸男继续问道。 “七军驻地距此太远,来不了。”壮汉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可以,七军傀兵一动,皇朝必定有所察觉,反而对行动不利。” “可有罗大人的消息?”花脸男问。 “没有。六眼,别犹豫了!”壮汉劝道。 花脸男长叹一声,说: “以卵击石,此战必败!” 壮汉闻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却听到花脸男的声音响起。 “罢了,你我兄弟一场,要死一起死!” 与此同时,策千秋和楚江离几经跋涉,已然来到金都外围。这里是王朝的心脏,守备必定森严,二人担心白天难过关卡,顾而选择夜晚潜入。 面前的城墙笔直而上,顶端每隔百米有一个岗哨台,亮着火光。 “怎么样,这么高的墙,能上吗?”策千秋问道。 “了了,看我的!”楚江离摆摆手,说完脚下生风,踏壁而上。策千秋笑了笑,紧随其后。 楚江离施展轻功不怎么依靠内力,单凭技巧和腿法就游刃有余,策千秋则中规中矩,内力流转于双足双腿,看起来颇为轻松。二人一前一后,向上游走,楚江离率先登顶,刚要越过墙头就被策千秋一把抓回来,攀在外墙上。 “干嘛?”楚江离不解地问道,却见策千秋向前努努嘴,他往前一瞧,不远处两个巡逻的士兵正缓缓走来,刚才要不是策千秋拉一把,自己指定要被发现。 策千秋方才就觉得拉他拉得慢了,想着若是被发现只能动手了。不过这两个人好像注意力全不在此,不时望着城中某处,径直走过去了。 待士兵远去,二人翻过城墙,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了城内。 金都的繁华与华阳城的繁华不同,相比华阳的喧嚣,金都少了一些市井之气,多了些许的高贵雍容。整个夜景以金色色调为主,沿街的店铺装饰华美,楼宇错落有致,规则的排开。行人衣着皆整洁高雅,落落大方,相比之下,策楚二人倒是略显随意。 如果说华阳是万紫千红的百花园,金都就是鳞次栉比的枫树林,一个错落有致,一个华丽井然。 楚江离的身后背着那把用蛇牙打磨的刀,刀身长一臂左右,通体的白色,看起来锋利异常。 “你不练刀法,磨这刀做甚?”策千秋问他。 “我就是觉得行走江湖,总得有个兵器防身,这次闯天牢,必然凶险,总不能赤手空拳对敌吧。”楚江离回道。 “嗯,不过兵器跟自身修行功法密不可分,刀剑枪戟,棍杖弓爪,与内功和口诀相辅相成为最佳,像你之前在雪夜客栈的招数,若改为用剑戟,必然威力倍减。” 策千秋顿了顿,又说道:“若决定用刀,最好是改变修行的方向,一直用下去。若决定用符箓术法对敌,就舍弃用刀。当然双修乃至三修也不是不可以,那应是你精通一门之后的事了。” 楚江离点点头,策老鬼这番话,也是为他好,贪多嚼不烂。自己从未系统得学习过刀术,杀几个毛贼尚可,真要是对敌可能占不到丝毫便宜,舍弃最善使的符箓之术改用刀,确实不妥。 不过,他总觉得这蛇能长这么大,蛇牙摸起来坚如铁,应该是一块好材料。 “师叔,你说那紫晶蛇怎么会那么大?不会是万妖林蛇族一脉的吧。”楚江离问。 “有可能,那蛇筋骨强横,单纯靠蛮力攻击,我猜想应是到了化妖的境界。只要未入妖境,就不算妖族,杀了无妨。” 策千秋怕他担心得罪了万妖林,以后见了温吟难免尴尬,故解释了一下。他话刚说完,便与两个人擦肩而过,这两个人穿着暗色的衣物,头戴黄色斗笠,乍一看毫不起眼,却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楚江离:“赶了一天路,好累,咱们找个客栈吧。” 策千秋:“不急,先去探查一下!” 楚江离:“啊?刚来就动手?” 策千秋:“先去看看,我总感觉不对劲。” 问了几个路人,楚江离和策千秋很快就来到了皇城脚下,二人飞檐走壁搜寻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天牢的位置。 不过那天牢入口之处,还有两名士兵在把守。二人看起来懒洋洋得,正坐在台阶上聊天。 “你守在这,我去布阵。”策千秋说完,也不等楚江离回话,独自离开了。 楚江离静待片刻,不一会就见远处跑来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得对两个守门的士兵说道:“你俩怎么还在这,那边都打起来了!” “蔡公公,出什么事了?”其中一个士兵问道。 “不知道,我这不是先通知人过去么,亲卫军正往那边赶呢,你俩也快去帮忙。”蔡公公说道。 “可这天牢...” 一名士兵有些犹豫,另一个似乎很爱凑热闹,劝道: “里面有战御司的人,还怕有人溜进去不成,咱们在这就是多此一举,走吧走吧。” 三人拉扯着离开了,此刻策千秋也回来了。 “守门的呢?”他问。 “走了,皇城好像有骚乱。”楚江离回答。 “呵,果然,这不是干坏事的大好时机么,咱们先溜进去。” 策千秋说完,已经动身。楚江离“哎”了一声,拦他不住,只好跟了上去。 二人进了大门,走过向下的阶梯走廊,出来后顿时呆住了。整个天牢是向下的回型楼阁状形态,一层一层的,足有十八层,每层之上都有盔甲兵把守,算下来也得有百余人。 “这,是战御司的人?”策千秋惊讶道。 “啊,刚才那两个守门的好像提了一嘴。”楚江离附和着。 “你怎么不早说?”策千秋转头皱眉看着他。 “啊?战御司很厉害吗?”楚江离不解道。 “唉,战御司插手不动皇朝的事情,很大概率就是冲我师弟来的,看来中皇这边已经有所防范。只是这些杂兵还好,若有高手在此就难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而且这天牢竟然是向下而建,师弟应该是在最下面,一会咱们逃走也是个问题。” “怎么办?现在撤还来得及。”楚江离提醒他。 策千秋犹豫了一阵,还是毅然向前。战御司的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又经过特殊修炼的,要想掩人耳目偷偷潜入到最底层,很难不被发现。 但来都来了,只能孤注一掷。 下行的之字阶梯倒是没人把守,只有每层巡逻的士兵偶尔来扫一眼。策楚二人小心得一路下来,终于来到了最底层。 这里就是个开阔的空间,空无一人,只有一条青石路延伸到对面的拱形洞窟,上面写着“十八号” “那就是关押圣督的十八号监牢!”楚江离对策千秋说。 “太过显眼了,直接过去恐怕要暴露。”策千秋说了一句,洞窟门口和石头路两旁都有长杆状灯火照着,得想办法摸索过去。这里的空间能被上面的士兵看到,边缘与上面的楼层不同,没有回形走廊,只是四面墙壁。 此时只有将灯火熄灭,底层完全陷入黑暗,才能不被上面的守卫发现踪迹。但且不说如何熄灭灯火,只要下面一黑,上面的人必然会警惕,反而打草惊蛇。 二人正思索解决之法时,忽听得上方传来喝喊之声,各层的盔甲兵纷纷跑动,很快,有一队身着灰衣,头戴斗笠的人马便冲了进来,与各层盔甲兵缠斗。 “这些人衣着很眼熟啊。”楚江离还在向上观望,策千秋已经只身冲向“十八号”,此刻没人能注意到最下面的情况,机不可失。 策千秋一入洞窟,两座残破倒地的石像率先映入眼帘,地上散落着碎石,看来先前打斗的痕迹一直未被清理。 中间一道铁笼内,岁映千江独坐其中,看到来人是策千秋,明显一惊。 “千秋,怎么是你?”岁映千江说完,可能觉得不妥,眼神游离。 “当了圣督,连师兄也不叫了?”策千秋说笑道。 “师兄,我...” “好了,我先救你出来!”策千秋说罢就要动手,岁映千江赶忙制止。 “慢,师兄,这牢笼是天工山玄铁所铸,你打不开的。” “天工山?”策千秋听完,停了下来。 天工山是西域玉凉山脉的一座奇峰,神铸一脉的地界,中原的神兵皆出自那里。从那里开采的玄铁,坚硬无比,与西域边城的玄铁同出一脉。 此刻楚江离也跟着进来了,岁映千江瞧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的手下应该很快就来了,他有钥匙!” “看来你还有退路,我多虑了。”策千秋说道。 “当日一别,你我已经约定,今生不再联络,没想到你竟会闯入此地救我,哈哈。”岁映千江大笑一声,不知是笑策千秋傻还是替自己高兴。 楚江离本意只想问出师傅的下落,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只能顺势救人,否则他如何能说出实情。策千秋是为衍神杖而来,话到嘴边,改口道:“要摧毁这铁笼,唯硬碰硬,外面的傀兵拖不了多久,不能再等了!” 说罢,他从楚江离的后背上抽出蛇牙,开始运气。 “小子,神力符拍一个!” 楚江离立刻掏出一张黄符,拍在蛇牙之上,符粘上蛇牙便没入刀身,蛇牙之上顿时泛起一阵红光。 等他做完这些,策千秋也运气完毕,他双臂上的筋脉紧绷,猛地出手,一刀劈向牢笼。 一声巨响,铁笼完好无损,这似乎在岁映千江的预料之中,不过他讶异的是,那白色的骨刀竟然也没断。 “算了师兄,你能来我已经知足了,你们赶紧离开吧!”他说道。 “要破这牢笼,必须得有强悍的灵力...”他说完,突然转头看向楚江离。 “干嘛?”楚江离被他盯的浑身发毛。 “眼下还有个办法!”策千秋突然说道。 “什么办法?” 策千秋一脸认真得说道:“让我把你打晕!” 第六十六章 独临关 要说霸道强横的灵力,策千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日斩蛇的“楚江离”。虽然两招制敌,但那股气势简直如神降世,凝气化刃更是他生平罕见,破这铁笼必定易如反掌。 “什么意思?”楚江离一脸迷茫。 “算了,当我没说。” 看着他的神情,策千秋知道,那根本不是楚江离,很可能是他昏迷后被诡眼影响所化之物。此时若将其打晕,那东西出不来,自己还多个累赘。 就在三人不知所措之时,一个盔甲兵被人从外面扔到十八号洞窟内,摔在地上不省人事。随后,一大汉手拖巨锤,踏入内中,瞧见了策楚二人,随即大喝一声,冲二人就要动手。 “碎骨,住手!”岁映千江急忙喊道,大汉闻言,收住力道,在二人面前站定。 “这两位不是敌人,也是来救我的!” 听竞月千江解释完,碎骨冲二人抱了个拳,随后急忙取出玄铁笼的钥匙,将牢门打开。 “主人,二位英雄,时间紧迫,请与我速速离开!” 碎骨说完,将岁映千江背起,率先向洞外走去。策千秋和楚江离见状,立刻跟上。 不过三人一出洞口,便愣住了。 只见洞外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众盔甲兵,神情肃穆,手中兵刃直指三人。 方才还空荡荡的天牢最底层顿时满满登登的敌人! 而上方的各楼层之间,斗笠傀儡正在和盔甲兵还在缠斗。这些盔甲兵不但精通武道,而且个个都有修行的功底,而傀儡兵某种意义上只是机巧工具,只有蛮力,长时间下去,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场营救,时间紧迫,但很显然,对方已经料到他们的心思,要来个瓮中捉鳖。 楚江离脚下散开金色光华,抬手起势;策千秋踏步向前,不让分毫;背着岁映千江的碎骨巨锤一砸地,地面顿时为之一震。三人面对众敌人,都是一脸不惧神色,而对面的盔甲兵们也不敢轻敌,局面一时僵持。 碎骨不想耽搁,眼一横,想要硬冲,策千秋拦住他,说:“我引开他们,你带着他伺机离开!” “你行不行啊?”楚江离狐疑地问道。 “小子,好好学!”策千秋不以为意,他没把这些盔甲兵放在眼里,倒是想先发制人,看看战御司还有什么手段。 碎骨没有拒绝,点点头闪到一边。策千秋手中的蛇牙红光还未散,他将刀一横,周身顿时也散发出一股气息。 蛇牙算不上长刀,与众士兵的刀戟相比,策千秋手中的刀略显寒酸。不过他眼神自信,脚下用力一下子飞入敌阵,盔甲兵们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瞬间将人群弹开,显出一片空地,一人一刀立在当中,护住身后三人。 策千秋知道久战不利,率先起手。他的招式怪异,没有凌厉的杀招,而是不断地舞着刀花。一把短刀绕着他上下翻飞,蛇牙在他手上仿佛一条游离的白蛇,贴着身体急速舞动,盔甲兵的长兵器顿时难以近身。 天牢空间有限,士兵纷纷收了长戟,也拔出刀来对敌。有几个盔甲兵俯身冲向策千秋,想趁机偷袭,策千秋早有察觉,招式变幻之间,极快得挥刀一击又收回,几人拿刀的手顿时被挑开筋脉,疼痛难当。 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 “心慈手软,不像他啊。”岁映千江一笑,感叹道。 “趁现在,先走吧!”见敌人都被策千秋牵制,楚江离对碎骨说了一句。 “好,你跟着我!”碎骨回了一句。 “你们先走,我得留下来!”楚江离担心策千秋有危险,想留下来帮忙。 碎骨冲他一抱拳,手持巨锤弹开几个杂兵,背着岁映千江向楼梯方向跑去。有几个眼尖的盔甲兵见一个大块头背着犯人要跑,急忙追去,却被一身金光的楚江离拦住去路。他运起金轮决,身上拍下金甲符,霎时间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盔甲兵举刀就上,楚江离没有兵器,此刻赤手空拳也毫不畏惧,脑中尽是当日苍临胤和罗秋颜对招的场景,一瞬间意气风发,将所感所悟在此刻施展。他脚下散开金色光圈,瞬身闪过敌人的攻击,连出四掌击中四人的空门,而后一套组合拳击中一人胸口,金色的拳风在空中飞散,五个人一下子被打倒在地。 盔甲兵们正被策千秋搞得焦头烂额,心中怒气正无处发泄,见又有人搅局,众士兵纷纷调转矛头,楚江离一时大意,身上被砍了几刀,好在有金甲符护体并无大碍。他刚稳住身形,围攻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多了,面前的敌人持刀攻来,而身后也杀意顿显,楚江离向后一闪躲过砍来的刀,随即转身双手向前一伸,将将接住两双持刀的手,两名士兵招式被化解,齐出一掌,将楚江离击退。他胸口一甜,逐渐力不从心,而眼前已经有敌人杀将而来,要取其性命。 绝境之刻,策千秋持刀冲开包围圈,将楚江离护住,说: “用第三式,辅以风行符!” 楚江离闻言,思路顿时清明,他取出两张符箓贴于双腿,而后再运起口诀。 “金轮决,撼山移海!” 他大喝一声,周身气场开始逐渐凝实,周围靠近他的敌兵顿感行动一滞,腿脚似被一股力量拉扯。反观楚江离,因为风行符的加持之下,速度丝毫不减,众敌兵的动作被他一一识破,拳脚携着开山之力打在敌人的要害,瞬间化解颓势。 策千秋被楚江离分担了一部分兵力,招式逐渐大开大合,优势越来越大。 盔甲兵们不敌二人,士气渐弱,不多时便倒了一地,剩余几名士兵退至墙边,警惕得盯着楚江离和策千秋。而此时,碎骨背着人已然走了一半的楼层,各个楼层间傀兵和盔甲兵还在厮杀,十分混乱。他抬眼观瞧,最上面那一层,一红衣人正守在天牢入口处,手舞一条锁链,无人可以近身。那人用锁链将两名盔甲兵缠住扔下高楼,居高临下也看到了碎骨。二人一对视,碎骨没有犹豫,将岁映千江单手托起。 “碎骨,你干什么!”岁映千江大惊道。 “大人,来不及了,你先走!”碎骨说完,如同掷标枪一样将岁映千江朝红衣人方向奋力一扔,圣督如冲云之箭,急速向上飞了几层楼的高度,上行的速度渐消。 岁映千江血都凉了,不过此时,一条锁链却缠上了他的腰间。红衣人甩出兵器将其接住,顺势便要拉上楼顶。 就在此时,一柄长戟从牢门之外飞入,将红衣人身侧的栏杆击穿,而后去势不减,直直打在红衣人锁链之上。红衣人不敌这股力量,手头一松,长戟带着锁链和岁映千江向对面下方飞去,直挺挺插在了楼柱之上。 岁映千江被狠狠撞在柱子上,差点晕过去。 红衣人刚要扭头去看,一双手便按在了他的额头之上,带着他从牢楼顶端飞身落下,又狠狠砸在策千秋和楚江离面前,当即不省人事! “六眼!”碎骨大喊一声,怒火攻心,手持重锤从半空飞下,砸向那人。那人缓缓起身,右手一张,插入楼柱的长戟重新飞回他手中,顺势与碎骨的锤子击在一起。 一人一锤被弹到一边,而持戟之人却站在原地! “碎云戟,是他!”策千秋一脸严肃,眼前之人一身银铠,怒目横眉,右手长戟戟刃寒光凌凌,戟身泛着幽幽蓝光,有七颗颜色各异的晶石不规则得镶嵌其上,映出一片华彩。 岁映千江从半空落下后被楚江离接住,他捂着胸口,艰难得说道: “是独临关,尽然这么快就来了!” 楚江离不知来者何人,但看策千秋和岁映千江的反应,眼前这位独临关应该是极厉害的人物,不禁紧张了起来。 “你们败了,还不束手就擒?”独临关站立当场,脚下是晕厥的六眼,沉声一喝。而塔牢各层,暴动也在逐渐平息,盔甲兵变得越来越多。 策千秋故作镇定,淡淡说道:“年轻人果然莽撞,凭你一个人,对我们三个还如此狂妄。” “你,还有什么退路吗?”独临关冷笑一声。 “哈哈哈,我已在天牢外布下天罡大阵,若不能在一刻钟内摧毁阵眼,此地便是你战御司一众的埋骨之所!”策千秋不知何时取出一把折扇,摇了摇继续说道:“我等只需拖住你离开,有你们这么多人陪葬,我们五个值了!” “你说的阵眼,可是这个?”独临关不慌不忙,从腰间取出一个铜铃,虽与普通的铃铛无异,却没有撞球,不出声响。 策千秋一惊,表情夸张,一时无言以对,独临关接着说道:“先安排人马在皇城西边制造骚乱混淆视听,再命傀兵来此突袭,你们时间拿捏的很准。不过自你四人进入皇城之时就被我的人盯上了,等到此时动手便是要将汝等一网打尽。自以为天衣无缝,不过是...” 话音未落,策千秋竟然率先出手,挥刀急刺独临关胸口。对方挥戟对上,与策千秋缠斗在一起,在场内四处游走。蛇牙对上碎云戟,如同以卵击石,策千秋占不到便宜,只能边走边打,见招拆招。 不过眼尖的楚江离却发现,打斗之中,策千秋却不动声色得偷偷将镇元珠放到固定的位置上,不知又做什么打算。 岁映千江则偷偷来到碎骨身边,在其身上点了几下... 三个人此刻实力不济,都没有动手帮忙。独临关的力道极大,手中之戟挥动起来不似是一把重兵器,倒有几分灵巧劲。策千秋占不到便宜,伺机去夺铃铛,却被长戟拍在后背,滚到一旁。 楚江离赶紧过去扶起他,策千秋口角朱红,却对楚江离喊道:“快,别让他毁掉铃铛,这是关键!” “太迟了!” 楚江离还未反应过来,独临关便将铜铃扔到空中,长戟朝其挥去。策千秋见状,极快得点了点楚江离身上某处穴道,而后捂住双耳。 “铛!”长戟将铜铃击碎,却发出一阵阵的嘶鸣之声,天牢自上而下建造,回音连绵不断不绝于耳。而地上被策千秋放置的混元珠之间却连起金线,似是一道阵法,将这声音扩大并发散至整个天牢之内。包括独临关在内的所有盔甲兵顿时被不断的尖利之声冲击,不自觉得捂住双耳,眼前景象也开始模糊。 策千秋解开楚江离的穴道,认真说道:“只有片刻的时间,快逃!” 楚江离一下子就明白了,策老鬼口中玉石俱焚的天罡阵根本就不存在,方才他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骗独临关摧毁铃铛,只为此刻接着镇元珠让敌人暂时不能行动,换取逃脱的时间。他不做犹豫,飞檐走壁向上方出口而去。 策千秋瞅了瞅岁映千江,对方微微一笑,摇摇头。那意思就是“我走不了了,你多保证!” 此刻的圣督不久前被观世浪喂下锁元药丸,自己逃走已非可能。 策千秋有些不甘心,但全身而退已是难事,更何况带人而退?他无奈起身要走,却见一旁的碎骨艰难起身,如先前一般举起岁映千江。 “大人,你能活!” 碎骨说完,用尽全力向上方扔了出去。这一次力道更大,圣督一时呆住,一脸茫然得被扔了出去,飞向出口,策千秋见状,随即也飞身向上。 楚江离在半空中不敢停顿,眼前一层层的盔甲兵似乎是不动了一样,双目紧闭,露出难受的神情。行了一半高度的时候,岁映千江从他身边飞过,扒在了上方的栏杆上。楚江离借力来到其身边,四道符纸拍在四肢上,背起他绕开盔甲兵,冲向楼梯。符力加持之下,他脚力如神,不多时就到达了出口。 二人上来的时候,策千秋已经在等了。 “无声铃的效果快没了,赶紧走!” 策千秋话音未落,下方长戟已经飞来,扎在了他们头顶。楚江离赶紧向外跑去,出了狱门,外面还有一众的士兵守备,但似乎也受到了无声铃的波及,想要拦住敌人都被策千秋几招内劲冲开。三人不敢恋战,接着夜色隐入黑暗之中。 第六十七章 破困境 胤历三百二十七年,四月初九。 这一天,不动皇朝发生了建都以来唯一一次的越狱事件。 为救叛国者岁映千江,他安插在金都的傀兵几乎全部出动,突袭整个皇朝,引发骚乱。 幸有战御司协助莫雄图,全歼圣督傀兵及乱党,不过圣督岁映千江却脱逃了。 那一夜,皇朝和战御司倾巢而出,彻查了整个金都上下,却不见逃犯身影。 天字十八号内,两个人影站在内中。一带刀侍卫急匆匆而入,对二人说到: “参见军长、莫皇。” “搜的如何了?”独临关面沉似水,问到。 “额,属下已搜查了城中各处,皆...未有线索!”侍卫颤巍巍道。 “所有角落都查了吗?每个百姓都问过了?血迹脚印,也未发现?”独临关发继续发问。 “额,是,护城河内及城郊十里内都查探过了,那个血迹和脚印确实没留下,百姓还在挨个走访中......不过臣已发布了千余张犯人通缉令和画像,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侍卫一边回答一边满头大汗,生怕独临关发怒。不过这一次,他却微微闭眼,吩咐道:“好,退下吧!” 侍卫告辞离开,牢内只剩下独临关和莫雄图。 “看来这三人已经跑了,此事怨我托大了,若当晚再来一人于外面埋伏,也不会有如此局面!”独临关叹声道。 莫雄图拿着被独临关劈碎的铃铛碎片,皱眉道: “无声铃是傀门秘术,军长不知也有情可原,说明这三人皆与傀门有关,也并非毫无线索。” “呵,不愧是当年被奉上神坛的傀门后人,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独临关自嘲一笑,一脸无奈。 莫雄图踱步一周,沉思到: “虽说傀门术法玄奥,又有傀兵之乱作掩护。但皇城之内人员众多,城内眼线遍布。孤以为,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逃的出我们的包围圈。这三人,一定是藏起来了。” 独临关:“哦?莫皇认为能藏在哪里?战御司和皇朝卫兵竟查不到半点线索?” 莫雄图:“此地一定不会距离天牢太远,而且便于疗伤。” 独临关:“你是说皇朝之内吗?” 莫雄图:“不,还有一处更为合适。” 独临关:“哪里?” 莫雄图:“圣督府!” 皇城西临,便是圣督府,是岁映千江当政之初,先皇所赐。整个府内占地很大,内中景严有致,华丽而不失庄重,不过在其被关入天牢之时就已经被皇朝接管,现在由皇朝侍卫日夜把守,颇为森严。 为求证莫雄图的猜测,独临关和他一同亲临此地,看见院子里来往的卫兵,独临关又问道: “莫皇,圣督府侍卫众多,他们真的在此吗?” “若我是他,会优先考虑在此地避难。此地侍卫原本没这么多,我第一时间加派人手搜查。他们虽是终日常驻,但难免有走神的时候!” 莫雄图说完,扭头笑着看向独临关: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府邸不大,咱们挨个看看。” 独临关点头,二人自正门进入,经过正殿,沿湖边小路,依次查探了各处边角庭院,最终来到了后院一拱门处。莫雄图抬眼观瞧,拱门之上写着三个金色大字。 “三秋叶?”他自言一声,进入拱门,里面是一处沿湖长堤,非笔直排开而是九曲回环,堤边柳树成荫,放眼望去,景致错落,一览无遗。 “莫皇,看来人不在这。”独临关环顾四周,说道。 莫雄图没说话,他看着随风浮动的柳叶,翠枝碧叶,与远处的淡青色的草木对比鲜明,美如画卷。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这景色虽美,却美的不真实... “禀莫皇,宫主有旨,半个时辰后要来。” 一报马侍从急急来到二人近前,抬手禀告。 莫雄图说了一声“知道了!”,看了看独临关。独临关与他对视,苦笑一声,转身走了。 眼看二人离开,柳林中的三人长出一口气,正是楚江离一行。 不过这里已被策千秋布下幻阵,内中人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阵中三人。 楚策二人来到天牢之时,原本策千秋在天牢之外已布下无音铃之阵,计划在后面出逃之时,能引动阵法牵制敌人。但当他看到向下而建的地牢布局之时,顿感是困龙之地,阵法难以发挥。不过好在独临关竟然察觉他的阵法,阴差阳错得将阵眼无音铃带入天牢之内,策千秋将计就计,临时布了个阵顺便引诱独临关触发阵眼,最终虎口脱逃。 而岁映千江安插在皇朝的傀兵,数量惊人,真要打起来绝对会让莫雄图吃痛。但这一战,金都傀兵被全数吃掉,他已经知道中计,此时出逃必然不能全身而退,只能趁乱逃至圣督府。但各庭院楼阁皆有人把守,来到此地之时,天色已微亮。策千秋忙布下幻阵,还未歇息半分,莫雄图和独临关已来到了此地。 幸得祖师爷保佑,幻阵还算有效。此刻放松了神经的三人马上瘫坐下来,不知都在想什么。 楚江离瞅了瞅圣督,突然说道:“圣督,我师父在哪?” 岁映千江一愣,问:“你师父是...” “楚千机!” 岁映千江听他说完,一丝阴邪之色闪过双眼,不过很快便疑惑得问:“楚千机怎么了?” 与策千秋一样,这两个人说起楚千机都是直呼其名,丝毫不把他当做师兄来看。看来当年的事对二人影响太大,岁映千江没对楚江离动手已是难得了。 不过听他所言,似乎并不知道楚千机失踪的事。 楚江离与策千秋对视一眼,策千秋继而说道:“老三,衍神杖是不是在你手上?” “你在说什么?衍神杖不是在师傅墓中?”岁映千江更加疑惑了,他直起身在,继续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策千秋看他着实不知情,便将整个事情告知与他: “数个月前,楚千机曾与一神秘人交手后失踪,而我从现场出现的蟒蛇腹中,发现了一颗类似师傅的镇元珠。故而我推测,是有人盗走了衍神杖找上了楚千机...” “不可能!珠子呢?我看看。”岁映千江诧异道。 “珠子不在这,但确实跟师傅的极为相似,而且衍神杖也确实丢了...”策千秋解释道。 “你们,开棺了?”岁映千江惊讶不已。 “不错,老三,你就交出来吧!”策千秋缓缓说道。 “你怀疑我?这不是很显然吗?楚千机自己偷了衍神杖,镇元珠就是他自己的!”岁映千江怒道。 “师尊是你们两个人埋的,我师父怎么会知道位置?”楚江离质问他。 “你给我闭嘴,师尊也是你叫的吗?”岁映千江呵斥一声,楚江离瞪着眼不再多说。 岁映千江平复了一下情绪,对二人说道: “楚千机欺师灭祖,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念在这小子与我有救命之恩,吾不多说什么。只是你们别忘了,楚千机有卦神之名,而且衍神杖是师傅的专属法器,非一般人所能驾驭,在吾手中根本无用武之地,何必偷它呢?” 策千秋了解他的性子,听他说完,知道其所言非虚,却一时毫无头绪。三人静坐无言,良久,策千秋对岁映千江问道: “老三,兄弟一场,我信你!” 岁映千江也长叹一声,问: “你们现在成了通缉犯,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再说吧,天下之大,去哪都行!”策千秋长叹道。 “既然这样,我就再送你个信息!”岁映千江说完,冲楚江离伸手道:“有没有你师傅的信物?” 楚江离想了想,将问天笛取出,递了过去。 岁映千江接过,径直来到湖边,闭眼默念几句后将问天笛放入水中。 “你!”楚江离大惊,刚要出手去抢笛子,却见那问天笛入水而不沉,浮于水面却在飞速转动。 “老三你竟然也会卦术?”策千秋奇道。 “在傀门的时候,跟楚千机学过几招。” 岁映千江一语略过,右手掐指,推演了两遍,说到:“乾坤难定,五行不明,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即便他身死道消,挂象也会有所指,莫非楚千机并非在凡疆?” “什么意思?”楚策二人同时发问。 “看来楚千机极有可能在魔界,否则我不会推演不出,你们若是找他可以去魔界探探消息。” “魔界?”策千秋疑惑道:“难不成是魔界之人偷了掩神杖?” “这些事情,只有找到他才能知晓。眼下中皇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如今你无音铃一出,怕是也暴露了你我同门的信息。”岁映千江提醒他。 “这些都不重要,金都这几日必会加派兵力搜查,咱们需先设法逃脱。你身上的锁元丹可有解法?”策千秋问他。 “需以外力冲开穴道,你有伤在身,就让楚小子来吧!”竞月千江说道。 “他内力不行,吾预计皇朝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待我先恢复再说”策千秋说完,三人也疲累之极,柳林之中也无屋舍床榻。策千秋和楚江离席地而躺,不多时已酣然入睡,岁映千江早已习惯安逸的环境,即使身陷囹圄之时也是衣食无忧,此刻呆在此地有些手足无措,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倚着树干休憩。 身陷敌巢,不可久留,三日后,策千秋和岁映千江决定出逃。 不动皇朝搜寻工作还在继续,战御司也开始退兵,此时正是士兵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无疑是逃走最好的时机。 策千秋暂时没有精力替岁映千江解开锁元丹的效果,三人只能放弃靠轻功脱逃,岁映千江秘密联系了他的一个内应,协助三人脱逃。 夜深之时,金都城陷入沉寂。策千秋一行来到西城门,一名黑袍人已在此等待。 “圣督,你无恙吧。”黑袍人上前询问。 “无妨,这次辛苦你了。”岁映千江客气一声。 “圣督言重了,皇朝军守备森严,只有每天此时有片刻空隙,你们快离开吧!”黑袍人打开城门,露出一条缝隙,催促道。 “好,不多说了,你也小心。”岁映千江说完,急忙带着楚策二人出城离开。回头之时,黑袍人还在摆手。 “路上小...”黑袍人话还未说完,脖颈处却一丝痛感。刹那间,寒光闪过,黑袍人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已是身首异处。 “不好,快走!” 第六十八章 拦路虎 一声“快走!”,岁映千江心知已被人发现,不详之兆顿生。策千秋和楚江离也察觉不对劲,三人顾不得琢磨身后的敌人,皆急急而奔。 很快,众人已来到城郊树林。此时,夜空却散起漫天金色光华,一道白光划过其中,落在三人面前。落地瞬间,地裂石飞,烟尘震荡,鸟飞兽走,草木皆惊。沛然的雄宏气息散开,拦住三人去路。 独临关自逐渐散尽的烟尘中显出身影,右手碎云戟竖在身侧,直视对面三人。此时,天空的光华聚拢,形成一道光柱冲向大地,一人一剑自光柱中走出,金色的衣袍在身,闪耀的长剑在深夜中尤为显眼。剑身上纂刻着四个古字———竞天辉煌 “独临关,观世浪,中皇的名鋒双绝,完了!” 岁映千江黯然叹了一声,策千秋却皱眉目视拦路人,看起来淡定许多。 观世浪缓缓走向三人,依旧眯眼微笑,说到: “韶千江,你跟我们回去,这两位朋友可保一命。” 岁映千江看了策千秋一眼,正欲回话,却被策千秋拦住。他冲岁映千江摇了摇头,转而对观世浪说道: “凭你们两个,也想从老夫手上抢人吗?” “狡诈之徒,死到临头还敢妄言!” 独临关怒吼道,似乎对之前的事还耿耿于怀。观世浪则假装谦逊道: “哦?圣督应该还不能动手,正好一对一,如何?” 策千秋大手一挥,自信回到: “不必了,老夫一人足矣!” 观世浪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继续说道: “阁下虽以一敌二,观世浪与独临关也不会留情半分。今天非是江湖切磋,事关家国天下,还请阁下知悉。” “听你这意思,你俩赢定了呗,哼!” 策千秋言语不屑,气的岁映千江直跺脚,这不是铡刀下骂娘,嫌死的慢吗? 楚江离悄悄拉了拉策千秋衣服,低声问:“什么计划,说说?” “?”策千秋茫然看着他,脱口而出道:“没计划,打!” “你疯了?硬碰硬。” 策千秋没理他,冲观世浪说道:“比斗中途,不可拿人,开始吧!” 楚江离还想劝他,岁映千江则将他拉到旁边,劝道: “事已至此,看看他想干什么,一会见机行事!” 看起来出了策千秋,其他人都对此战的结果不抱怀疑。独临关不愿浪费时间,率先起身,长戟携风破壁,向策千秋袭来。 策千秋闪身躲过,抬手拦住欲再劈的独临关,说:“等等,我没有兵器!” “关我屁事!”独临关怒气升腾,戟去势不减,一心就想杀他。 “既然如此,我要认真了!” 策千秋跳开几米远,右手忽然紫气凝结,向身前一划。空间就像块布一样被生生撕开,策千秋右手伸入缺口,似是要取出什么东西。 “这是,上古空间法术,他怎么会...”岁映千江一脸惊愕,楚江离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一手炫酷非常。 对面的独临关和观世浪也一脸严肃,静待策千秋出招,不再大意。只见他右手顿了一下,而后从裂缝中缓缓伸出,手中握有一柄黑色长柄,柄上暗金色图案杂乱排列,数条凸起的纹路沿着长柄无章地游走,却有一种自然的美感。柄上隐隐有一股红色的气息流转,十分诡异。 他动作极慢,其他人都拭目以待。待完全取出,众人才看清底端并无刀刃,就是一根长杆。 或者说,是一根棍? “器名,忏罪枯轮,请招了!” 策千秋诡兵在手,似乎底气也足了,一句“请招”直接进攻。独临关也是压抑了良久,飞身对上气势不输。二人兵器交接,一瞬间已是数十招交替,碎云戟与忏罪枯轮摩擦出阵阵星火,谁也不让谁。楚江离看着策千秋不停翻转的棍棒,才想起天牢之内,他用蛇牙也是如此,用棍法使刀,也能游刃有余,确实厉害。 独临关的长戟没有策千秋的棍棒灵活,但攻势凌厉,刺划挑劈,无不冲着对手要害。策千秋全力防守,找寻时机想要一招致命,奈何对方攻势密集,丝毫没有破绽。双方力量和招式都部分伯仲,独临关却开始焦躁不已。 身为中皇顶尖的武者,一司之主,盛名之下的他难容半点差池。可先有天牢失守,罪犯从其手中脱逃,后又追查不力,被人在眼皮底下戏耍。此刻的独临关若再失败,自觉无颜面对御红尘。想到这,他不再缠斗,长戟三道灵气飞出,开始在策千秋周身游走。 策千秋接下三道起劲,只觉得虎口阵痛。而后敌人的身形消失在眼前,而是从四周各个方向游走进攻,速度也越来越快。 更加让他吃惊的是,独临关似乎在学着他的样子翻转兵器。碎云戟重逾百斤,在其手上如树枝一般轻巧,还能舞出花来。 寻常人见状便知这是对方仍有余力示威,心理上已输三分。策千秋不管不顾,自顾自得对招,眼神锁定其双手。 独临关长戟贯地,挑刺一招袭来,被策千秋横式弹开。独临关后仰身子从其棍下滑铲而过,继而回身一扫敌人,长戟又被策千秋的棍子挑向空中。独临关借力飞到半空,长戟绕着腰间一转,冲策千秋后背一刺。 “太早了!”策千秋冷笑一声,后背顿显梵文圣气,长戟击中竟被弹开。独临关一个不防,仓皇落地。策千秋趁机举起忏罪枯轮,灵气凝聚其上,一棍劈出。巨大的黑红色气劲划过天空,直直落在独临关头顶。 危急之刻,一道剑气飞来,对上气劲,在独临关头顶上方炸开。他举兵格挡,被炸裂的气浪推开一段距离。 楚江离心里暗道,策千秋的金甲符竟修到能弹反别人招式的地步,而且看那梵文之力,似乎另有玄机。 观世浪一招解围,收起长剑,说道:“阁下竟修有佛门武学,是观某眼拙了!” 策千秋:“你确实是眼拙,这是符箓之术。” 岁映千江在一旁捂着脸叹息:“哎呀,这浪人平时也没这么多话,这个时候怎么变得毒舌了?” 观世浪闻言,果然自信一笑,说:“阁下手段非常,不过接下来,我得入局了。” 竞天剑一指,观世浪踏步袭来,一旁独临关会意,也起身奔向敌人。策千秋举棍对上,剑戟配合之间,顿感压力骤增。 观世浪剑招明快,剑气纵横,如狂风般不留一丝余地;独临关长戟挥动,一招一式都似开天辟地,霸道非常。二人一刚一柔,配合无间,而且越打越是难缠,策千秋应对之间,渐渐力不从心,一不留神被几道剑气击中,金甲符的光泽顿时暗淡几分。他不以为意,逐渐拉开距离,想要逐个击破,奈何二人同进同退,宛如一体。策千秋气急,忏罪枯轮向前一扫,一股强劲的冲击波袭向二人。观世浪和独临关见状,默契得同出一掌,挡下来招。 “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帮忙!”楚江离看出策千秋颓势,说罢就是出手,却被岁映千江一把拉住。 “你不清楚这二人的手段,快用内力冲开我穴道。” 楚江离思虑了片刻,说道:“好,你说怎么弄?” 岁映千江:“凝气,双手指通我太杼,气海!” 楚江离闻言,虽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却有点心领神会,闭目推掌,气结于胸,而后并双指极快得击向岁映千江后背的两处穴位。岁映千江只感觉体内气息一荡,继而消散衰竭。 “再来!”岁映千江沉声道,两股热流再度袭身,不过依旧如先前一般,起势足却不持久。他疑惑道: “你金轮决使得不差,怎么内息却平平?” 楚江离老脸一红,没有回应,却听得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 “楚江离,你能听到吗?让我来助你!” “谁?什么声音?”楚江离大惊,岁映千江转头看了看他,也是一脸疑惑。 “别说话,是我,童灵。你只管在心中盘算,我能听到你的想法。” 楚江离:“啊,童灵,你能说话了?” 童灵:“不能,这一路你的经历我都看到了,想帮你却无能为力。方才我试着打开虚灵境的通道,沟通你的识海,竟然能读懂你的想法。” 楚江离:“啊?灵瞳通道若是打开,灵气外溢,你也可能会有危险吧!” 童灵:“嗯,但你这个宿主与寻常死物不同,我想试试。况且宿主一死,对我也没有好处。” 楚江离莫名得有些感动,但此刻情况危急,感谢的话暂且不表,忙问:“童灵,你能解圣督锁元之困吗?” “方才他说用灵气冲击两处穴道,我可以借你!”童灵说完,闭目禅坐,霎时,灵瞳内一股沛然雄弘的气劲涌入楚江离周身百骸,沿着他的筋脉流转。他只觉得体内似翻江倒海,身体想要炸开似的,忍不住双掌拍向岁映千江后背。 岁映千江看他方才还在发呆,此时猛然拍向自己,一不留神差点扭到脖子。这股力量一下子就冲开了他被封住的经脉,甚至将其推出老远,踉跄倒地。 他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扶着腰冲楚江离骂道:“人话你是一句不听,我让你气贯我的两处穴位,不是让你来硬的!” 楚江离想解释一下,岁映千江却没等他说话,手中甩出几枚镇元珠,没入附近树木的树干之中。 第六十九章 神之威 就在镇元珠没入树干的同时,岁映千江掐诀念咒,手指上飞起几股纯紫色光焰,缕缕斜升,飞入那些树干之中。紧接着,一阵紫色烟雾自树干中爆开,那些树木开始摇摆,枝干慢慢伸缩变幻,盘绕在一起化成类似人类一样的手臂。而树根则拔地而出,变化成了两条腿。枝叶密密麻麻得堆在树形躯干之上,躯干中间紫色光珠嵌在其上,如同它们的眼睛。 “树人”们活了一般,自地面站立而起,足有三四米高。 这边,策千秋被一剑一戟逼得节节败退,他脑中不断思索着手中的底牌,却毫无头绪,逐渐感到气结。 “十擘圣印!” 突然,策千秋听得观世浪大喝一声,眼前一道光球袭来,灿然如炬,四周气流围绕光球回旋,锁住了他周遭躲避的路线。他长棍挥动,身旁几块石头随之聚拢在其身前,被光球击中后飞散开来。策千秋堪堪化解了这一击,但也被爆炸的气浪波及。还未站定,灰尘中一杆长戟已经直刺过来。 “铛”戟棍相击,独临关以逸待劳,自信对上;策千秋气空力尽,被击退倒地,鲜血从口中澎涌而出。 观世浪缓缓走到独临关跟前,脸上依旧含着笑意。说道:“阁下,败了!” 策千秋:“中皇藏龙卧虎,老夫...咳咳...败的不亏!” 观世浪:“君命难为,还望后续能和阁下讨教。那人我们就带走了。” 策千秋:“你带不走。” “哦?为何?”观世浪话音未落,头顶上方一个巨型树人已经狠狠砸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观世浪!”独临关倒地翻滚到一边吼道,看着缓缓站起的树人身上耀眼的紫色珠子,心知是岁映千江搞的鬼。方才注意力全在策千秋身上,根本没注意他那边。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树人不只一个,不远处几个树人已经向他奔来。独临关顾不得这些,提戟冲向巨坑中走出的树人。 “八部共诛,长虹废世!“ 独临关大喝一声,手中长戟向天一指,八道白色光芒自头上飞起,随着他的心念,暴长数十丈,在空中呈龙蛇走势。此时已到树人近前,他一个转身,手中兵器借力一挥,刀刃直接砍到树人腰间。巨大的力量将刚出坑的树人又砍倒在地。 与此同时,那八道光芒在树人的上空逐渐形成一柄巨型长戟状,又极快得向下射出。如一颗银色流星,带着耀眼的尾光直接砸到树人身上。树人瞬间灰飞烟灭。 独临关似乎是怒不可遏,出手便是极招。但他还未来得及探查观世浪的情况,身后几个树人已经奔来,齐齐朝着地面上的独临关不断出拳,顿时砸出阵阵尘土。独临关左突右闪,长戟护身,方才一击耗损了些许灵力,此刻只能先被动防守,寻找突破口。 树人没有得手,飞起一脚踢向敌人。独临关兵器一挡,借力闪身飞退,只见衣襟、袖口、腰身上都被树枝割裂,鲜血在衣服上染出好几片斑驳的痕迹。他用戟撑住地面喘了口气,刹那间却见策千秋飞身一棍,气流从四面八方向其聚拢,整个人也停在空中。他的衣袍在风中卷起,犹如无声无息的凶禽,沉重的忏罪枯轮瞬间就砸到了面前! 独临关撑戟抵挡,硬生生抗住这一棍,却被这股力量打的有些头晕眼花。恍惚之间,就见一道金红色光芒已闪到策千秋身后。还未看清红光动作,策千秋身上的金甲符却猛然破碎炸开,整个人飞向一旁的山壁脚下。 紧接着,红光又贯入剩余几个树人的身侧,所过之处,树人纷纷瘫坐不起,而身上的镇元珠已经不见了。 一旁的岁映千江暗道“不好!”,那红光已经闪电般出现在其身后,树人身上的镇元珠滴滴答答落在其面前,一把竞天辉煌出现在其脖颈处。 观世浪周身红色气息不断翻涌,眼神骇然,手上的剑无比耀眼,金色流光不断。他压着情绪,沉声到:“时间不早了,投降吧!” 岁映千江:“回去也是死,不如死在此地!” 观世浪:“宫主不会杀你,你怕什么?” 岁映千江:“我没有怕,我只是不想活的生不如死!” 观世浪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杀气,岁映千江认命的闭上双眼,虽是背对着观世浪,却也感觉到对方怒意难平,心知到此为止了。 剑还未动,楚江离却大喝一声:“住手!” 观世浪一直没注意还有一人在此,转过头瞧了他一眼,继而从腰间取出一根绳索,将岁映千江双手扯到背后缚住。 “你不杀我,待会回去的路上可还有变数!”岁映千江假装提醒他。 “无妨!”观世浪自顾自捆着,冷不防,身侧一股沛然气劲袭来,急忙运气格挡。“轰—”一声沉闷的声响,震得观世浪耳膜发麻。他一时竟然无法硬抗那山呼海啸般的内力,本来单手抵挡也不自觉得变成双手齐上,但脚歩还在向后挪移,艰难得护住胸口。一旁的岁映千江也受到波及,虽然承受了小部分的力量,但也飞出了几米远后倒地。 片刻后,气劲消散,观世浪不动声色地放下双手,站直身子看向楚江离。而眼前人一脸的不可思议状,双掌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很显然,刚才的力量就是出自他手。 “小兄弟深藏不漏,观某今日真是开眼了!” 在他看来,刚才那不过是对手的一个起手式,敌人的力量之强,怕是还要在策千秋之上。 楚江离没有说话,他还在跟童灵沟通。刚才她指点自己随便一出掌,发出的掌气其实是灵瞳的灵力。没想到灵瞳的力量如此之强,但似乎也激起了观世浪的战意。 “童灵,怎么办?好像激怒他了。”楚江离问道。 “怎么了,大不了我们跟他...他俩打一架!”童灵无所谓道。 “别闹了,刚才你也看见了,我那两个师叔都不是他们对手!” “确实,对面招式变化万千,精妙绝伦,但弱在内力上,也不是没有胜算。”童灵擦了擦鼻子,接着说道:“主人常说,在绝对力量面前,什么花里胡哨都是弟弟。” “你是不是搞混了?到底谁是绝对的力量?你才刚刚苏醒,敌人可都成名已久了。”楚江离担心道。 “江离哥哥,你不信我?”童灵有点诧异地回答。“信也好,不信也好,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是我不信,关键我只会金轮决,怎么打啊。”楚江离还是觉得不妥。 “放心,找机会让他两个人先撤,问题不大!” 楚江离将信将疑,冲岁映千江使了个眼色。独临关则上前来到岁映千江身边,这一晚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单挑不敌策千秋,接着被傀儡树人牵制,观世浪两次救场,方才扭转局势。此刻一个小青年出手击退观世浪,势头也压他三分。似乎在场之人中,只有他自己最不济。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比他俩人强多少!” 独临关说完,碎云戟翻转到背后,飞一般直冲楚江离。他万不会相信,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实力。 “蛇牙,挡!”童灵急忙提醒,楚江离立刻举刀,瞅准长戟落下的方向,迎了上去。 刀戟相遇的瞬间,童灵再次打开了灵瞳通道,无尽的灵气直冲楚江离体内,沿着他的筋脉流转全身,又在刀刃处汇集。兵刃交接之刻,巨大的力量险些让楚江离难以把持住蛇牙,好在体内有灵瞳的灵气运转,使其挡住攻势。 而独临关这边却难受了,他急于立威,出手不留情,对手只挡不攻,但格挡产生的冲击力却如丘峦崩摧,周遭顿时以二人为中心散开一阵狂回旋。他咬牙坚持,未退半步,内腑却如遭雷击,已然受创。 观世浪已经看出了双方的情况,瞬身来到楚江离身后,狠厉的一剑刺其脖颈。 “低头!”童灵大喊一声。观世浪动作太快,她差点没反应过来。楚江离向侧面一趴,堪堪躲过这一剑。童灵也是心有余悸,勃然怒道:“找死!” 一瞬间,灵瞳之力毫无保留,一股脑源源不断涌入楚江离体内。楚江离身体顿时青筋暴起,双眼瞪的巨大,无穷的灵气未经过其洗练,经脉难承。他双手运气,不禁大喝一声:“金轮决,开!” 观世浪变招再攻之刻,却见楚江离脚下散开金色光环,地面随着光环的扩散而裂成无数碎石。紧接着,光环中显化九神的图案,不断流转。 “第八式,九神之耀!” 话弗落,一股自上而下的气流冲击到整个光环内中,形成上下的气流屏障,一环一环的白色气圈沿着屏障不断砸下,环中各物尽皆粉碎。观世浪和独临关二人顿时被向下的压力牢牢困住,连呼吸都困难了。 而楚江离周身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包围,神态自若地慢慢浮到光环内半空之中。 “圣督,带策老鬼先撤!” 第七十章 二对一 楚江离的喊声将岁映千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急忙来到策千秋身边,将其扶起。 “师兄,没事吧?” “没事,看来楚小子也有事情瞒着我。”策千秋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形,虚弱得感慨道。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你先前说他内力不济,这会不是很刚吗?”岁映千江揉了揉肩膀和腰,“哎呦”了一声,接着说道。“就是这出招的准头有失偏颇。” “我,也不知,咳咳咳...” “金轮决,守为主攻为辅,能把九神之耀运用到这种地步,也算得上万中无一了。更何况,他还未尽全力...”岁映千江赞叹一声,接着说道:“我看他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咱们不如趁这个时机先撤,若被那二人破解了困境就难了!” “可是...” 青原居一战,若非楚江离失去意识,策千秋也不会见识到他真正的实力。他一直以为楚江离自己也并不知情,只是诡眼作怪。但此时一看他清醒的样子,似乎这小子一直在隐藏实力。 难道他一直在骗自己? 策千秋虽是多疑,却更担心楚江离能否应对。现在这个情形,他和岁映千江似乎也帮不上忙,而且中皇的目标是傀门后人,此时逃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机不可失,快走!”岁映千江不容他再思考,搀他起身,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楚江离看着二人离开,心里长出一口气。他认识的朋友不多,策千秋算是亦师亦友,这老头虽然喜欢坑人,但危急之刻却处处护着自己,这一次就让自己来护他周全吧。 光环之中,冲击还在继续,观世浪和独临关饱提内元,苦苦支撑。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会让中皇两大顶尖高手如此难堪。 “童翎,你能撑得住吗?”楚江离开始与童翎沟通。 “江离哥哥放心,我是怕你经脉受损,不然还可以加大威能!”童翎回答道。 “加加加,把这两个人弄晕最好了!”楚江离无所谓道。 “不行不行,这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且看这两人的能为,再施加压力也只能是困住其行动,弄不晕的。” 楚江离点点头,但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思虑片刻,喝到: “金轮决第七式,禁忌之茧。” 一时间,他飞身落地闪到一旁的高地上,气流迅速聚拢,在其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茧形屏障。脚下的九神图案散去,光环不停闪烁。 “江离哥哥,你要干什么?”童翎诧异道。 “童翎,我借你的力量运转形成护身气罩,待会打起来,拜托你护我周全!”楚江离说。 “嗯,你想到制敌之招了?”童翎又问。 楚江离没有多说,他居高临下,对在场二人说道:“二位豪杰,还要打吗?” 观世浪和独临关眼看圣督脱逃,还有神秘少年拦路,再追已无可能。二人气急,将心中怒火一股脑朝着楚江离发泄出去。 独临关长戟扫动,招式狠厉,观世浪剑招巧妙,角度刁钻,一戟一剑瞬间围绕着茧中的楚江离不断进攻。而楚江离只是挥动蛇牙一通乱舞,大部分招式被茧形气罩抗住,再看灵瞳之内,童翎悠然的操纵灵气,楚江离的护身之茧气流流动愈发快速,不断在敌人兵器近身之处对抗,将敌招一一化解。 二人攻击了楚江离数十招,寻常高手此时不死也残了,而楚江离却毫发无伤,剑戟之招虽然凌厉霸道,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效果。 独临关喘着气,分析道: “这人虽然刀法杂乱无章,却在以一种怪异的运气方式防住咱们的进攻,而且他之内力,深不可测啊!” 观世浪没有说话,他平生未见过如此对敌的人,一招一式不成套路,却能严防死守不留破绽。 独临关和观世浪已经消耗太多,而对手似乎尚未全力。事已至此,他们甚至开始萌生退意。 二人同时收招站定,再这样打下去绝对无法取胜。 “在下无端放走圣督,二位一定很难交差,这样吧,你们带我回去,如何?” 楚江离抱拳笑道。其实刚才他收招放出敌人也是孤注一掷,好在有童翎帮他。 观世浪一脸不悦得说:“阁下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观某佩服。但你不用阴阳怪气,圣督我们会找到,而你,也会败!” 楚江离笑道:“好好好,这么打下去不知要多久,这样吧,我接你们三招,若我败了,随你们处置。若我赢了,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可以!” 观世浪回应一声,真元再提,竞天剑冲天而起。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竞天辉煌瞬间化作无数金色名锋,在空中不断盘旋,而后一起冲向楚江离。 “来了!”楚江离暗道一声,提醒童翎。茧形屏障瞬间也变成金色,暴涨了数倍,化作一个金色球体护住楚江离。 剑雨袭来,在金球上碰撞,摩擦出无数火花。如同暴风骤雨之中的灯塔,狂风骤雨却不动如山。 名锋落尽,一招已毕。楚江离站立原地不动,独临关长戟已出。如白色烟火般,他一手握戟,一手立于胸前,蔌然升空,停在半空之中。 “御龙决,凌顶啸天下!”独临关说完,长戟翻转乱舞,一条银色长龙随着戟刃轨迹缓缓浮现,张牙舞爪,翻云逐电,而后向着楚江离飞来。 童翎不敢大意,催动灵瞳气息。楚江离眼快手疾,看着独临关长戟的轨迹,手中蛇牙随心而动,一条金色长龙也出现于楚江离的护身气罩上,与那银龙气势无二。 楚江离蛇牙向银龙一指,金龙脱离气茧,迅速向其飞去。 独临关惊呆了,御龙诀是他独创之招,却被对方瞬间复刻。敌人以刀代替,手法略显生涩,但在庞大灵力加持之下,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二龙冲击之刻,夜空亮如白昼,气冲天地,对招余劲让楚江离脏腑气脉乱涌,剧痛由内而外袭来。童翎急忙收化楚江离的内力,避免他持续受创。金色的球形气罩顿时散了。 独临关缓缓落地,对手虽是勉强化解这一招,却也称得上独辟蹊径了。 “两招已过,皇朝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观世浪对独临关说道,心中甚是疑惑,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皇朝援兵早该到了。他二人一战消耗不小,眼前这小子若能抗下三招,凭他们再想留他就难了。 “可能觉得你我联手,十拿九稳,所以也懒得来了!”独临关沮丧道。 “军长,对手实力超出预期,虽然他们行踪是偶然暴露,但我已第一时间布计增援,你我先行牵制。”观世浪也很无奈,接着说道:“罢了,你我合招,最后一搏吧!” 说完,竞天剑起,直冲云霄,消失在天际。 同一时间,独临关已飞到楚江离身边,将长戟插入脚下土地。霎时,方圆十里的土地上泛起无数银色光点,呈无规则状排布,宛如一幅星河巨图。 楚江离正诧异之间,头顶上顿觉一股压迫感。七颗红色球体自云层中慢慢显现出半边,不停转动,正如碎云戟上七颗宝石的排列一样。 而外围的观世浪已经双手结印,暗自酝酿。 最后一招气势恢宏,童翎面露忧色,并非是她难以抵挡,而是此刻楚江离的状态,实属糟糕。 她担忧道:“怎么办江离哥哥,你方才经脉已损,我若再施放灵气恐有危险!” 楚江离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来吧!” 童翎:“可是...” 楚江离:“童翎,筋脉毁了又如何,大不了我以后不再修行,你不要有压力,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来吧!”楚江离大喊一声,金色气罩再起,而且越来越耀眼。而他也在强忍住疼痛,额头上大汗淋漓。 观世浪面不改色,口中默念一声“贪狼!”,声音不大,却在整个空间里不停回响。就在他说完之时,七颗球体中的一颗颜色变得越来越夺目,不过很快,一道金红色光柱自那球体射出,直直打在楚江离的气罩之上。楚江离身形一颤,稳稳抗住光柱。 “巨门!” 观世浪再念一声,下一颗球体也开始变化,第二道光柱继续射出,砸在楚江离身上。气罩顿时出现几道裂纹,颜色一暗。 “童翎,加大灵力吧!” 楚江离嘱咐一声,诡眼中的童翎犹豫片刻,咬了咬牙开始增加力量。 “禄存!”“文曲!”“廉贞!” 三道光柱继续砸下,护身气罩裂纹满布,几乎就要碎裂。童翎无奈,一股雄弘的力道灌注至楚江离的身体,楚江离感觉身体要碎了一般,难受的无以复加! “武曲!” 观世浪眼神一凌,第六道光柱顺势而下,与前面五道光柱一同没入楚江离的气罩之中。“轰”一声,气罩应声而碎,楚江离身形不支,一口鲜血涌上,却暗自咽下,强装镇定! “怎么会?”童翎一脸惊奇,她方才所施加的灵气,足以对抗观世浪此招。但这第六道光柱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势,六招同时入体更是伤害倍增。自己太过担心楚江离的经脉难承而不敢加大力道,最终还是害了他。 空中还有一颗红色球体, “还有一下,要撑住啊!”楚江离面色凝重,此招已过便是生机。 “江离哥哥,你经脉已损,我帮不了你了。”童翎焦急得说道。 “没事,今晚全靠你了,最后这一击就交给我吧!”楚江离笑道。 “你准备怎么做?”童翎问道。 楚江离起了一道金甲符,双手握住蛇牙,虽是筋脉受损,依旧运转自身灵力至刀身。没有童翎的加持之下,他的身体还扛得住。 “破军!” 随着观世浪最后一声喊,最后一道光柱自球中射出,楚江离双眼紧盯半空,蛇牙已经蓄势待发。 面对这最后一击,楚江离无计可施,脑海中浮现的只有那日温吟杀啸风间的一刀。这一招没有起承转合,没有前后变幻,没有任何套路,所有前置的招式都是脑中所想。楚江离只能意会,他能感受到,温吟的这一刀,朴实而决绝。 “独行,定风涛!” 楚江离应声而出,瞬间已飞至半空,他的斜上方,树干粗细的光柱正迎面袭来。楚江离挥刀对上,强烈的冲击力被他的刀一分为二,光柱一分为二射向地面。 然而,仅仅三秒,蛇牙就脱手而飞。光柱直接将楚江离从半空砸到地面,落下之时,他怀中的问天笛飞了出来,落在不远处。 “那是...”观世浪眼尖,飞身而来捡起笛子。“是问天笛,怎么会?” “问天笛?原来他是贤师的人,怪不得有如此实力。”独临关也上前说道。而一旁被击落在地的楚江离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仲裁,拿人吗?”独临关问道。 “此人与楚千机有渊源,抓了他未免得罪其他三教,得不偿失,方才那招九神之耀,若非他及时停手,你我难脱困。况且,说是三招之约,这小子实则接了八招,也不算败!”观世浪俯身将笛子塞到楚江离怀中,暗暗记下了这个面容,接着说道: “离开吧!” 第七十一章 中年人 金都西郊地形奇特,层层叠叠的小山脉在这里交错,山脉周围又是众多低矮陡峭的小山丘,崎岖蜿蜒,人迹罕至。林木在这里被分割成各种形状,如同山脊之间翠绿的屏障,又如山海中的镶嵌的颗颗玉石,郁郁葱葱,莽莽苍苍。 观世浪和独临关刚离开西郊战场,就听见不远处火光遍布,杀声阵起,似乎是皇朝卫兵的声音。二人临近一看,一队人马正在和两棵树人缠斗,地上散落着些许火把,应该是有士兵伤亡倒地了。 领头的队长正在嘶吼着指挥部队,却见几道剑光闪过一个树人身边,独临关长戟在另一个树人身上透体而过。 “军长,仲裁,你们终于来了。”领头的说道。 “发生何事?”独临关皱眉道。 “我等奉仲裁指使守候在此,却一直未发现敌情,兄弟们想着四处查探一番,却发现迷路了,随后就遭遇了树人伏击。”领头的哭诉道。 “你们没发现西边有打斗吗?”独临关又问。 “没啊,在哪里?从我们来到此地之后就一直没有状况啊。”领头疑惑道。 “是岁映千江搞的鬼!”观世浪对独临关低声道。“通知军队撤吧。” 灵瞳之内,楚江离和童翎坐在一块,童翎抱着两个膝盖,正在仰面嚎啕。她依旧不会说话,连哭也是“啊”的声音。 “好了童翎,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楚江离安慰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都晕过去了,还说没事)。”童翎哭着说道。 楚江离:“我故意的,我要是不晕过去怎么能来这谢你呢?” 童翎:“啊啊啊一一一一(我刚看过了,你筋脉伤的厉害,以后怕是不能修行了)” 她说完,又“啊”的一声哭了出来,楚江离虽是一惊,却很快笑道: 楚江离:“没事啊妹子,修行有什么好的,我早就不想学了,太累了...” 童翎:“啊啊啊(你不用安慰我,哇一一)” 楚江离:“是真的,不能练武,我还有符箓可用,这二十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放心!” 童翎:“啊啊啊啊一一一一(不止练武这么简单,可能今后搬东西都是问题。都怪我,哇一一。” 楚江离:“好了好了,不许哭了,你先想办法让我醒过来,万一那两个恶人把我的肉体糟蹋了,我这一生就毁了。” 童翎立刻禁了声,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强忍着泪水,紧张得支吾道:“啊啊啊啊一一(对对,但是我也无能为力,怎么办?)” 楚江离:“完了完了完了...咱们得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童翎:“啊啊(你说)” 楚江离:“哎,你这小裙子挺好看的,从哪弄的?” 童翎:“啊啊啊啊啊(另一个世界)” 楚江离:“哦,异界有多少个?” 童翎:“啊啊啊(数不清)” 楚江离:“哇,那里的修行者厉害吗,能比剑圣强吗?” 童翎:“啊啊啊啊一一(打住,咱们不是商量对策吗?)” 楚江离:“只要你不哭我就有办法,你先回答我问题,你的力量怎么那么强啊。” 童翎无奈,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灵瞳不仅仅是虚灵尊监视万界的眼睛,其自身也自成方圆,可以借助宿主的灵力修炼灵瞳世界。楚江离幼年时期,灵瞳一直被龙王印封印,而他也很少修行内功,灵瞳一直未能得到灵力补给,所以那段时间的灵瞳几乎是一直在沉睡。 直到楚江离来到古境千川的地底脉源,封印被剑圣解开,源源不断古境地气被灵瞳吸纳,这个小世界也开始复苏。那段时间灵瞳几乎将灵气吸完,童翎之卵也是在那段时间出现的。 后来的事情就如楚江离所见,童翎之卵被楚江离意外开启,二人结下渊源。 “这么说,我在古境练习吐纳的那段时间,并非一无所获,而是被灵瞳拿去了?”楚江离惊喜道。 童翎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不敢看他。 “但就算你吸收的再多,也会用尽吧,那时该怎么办?” 童翎忙向他解释,灵瞳吸收灵气与修者吐纳是一个道理,吸收后的灵力并非存而不用,而是用来洗练自身内核,以气生气。高手过招比的就是自身灵力的多少和强悍程度,而在那之后休息的时间,体内灵气自然而然就会再次充盈。 “(江离哥哥,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出现,也不会有现在的灵瞳世界。所以我一定会帮你恢复。)” “嗯,我相信你,童翎。” 楚江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时分。他睁开双眼,一头梅花鹿正不停地舔着他的脸颊。他摸了摸全身上下,特别是自己的裤子,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奇怪,那两个人竟然没有带我走?难道是策老鬼又回来了?” 楚江离自言自语,忽然想起来自己那两个师叔已不知去向,自己该往何处亦不得而知。 他用手撑地想要起身,却手脚一软,差点摔倒。楚江离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自己的经脉伤的不轻,事已至此还是得先找个地方养伤。虽然他和楚千机常年居于野外,但没有师傅的幻阵掩护,他独自一人很难在这森林之中生活。 楚江离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来到一处交叉路口,不禁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该往哪走。 “罢了,西北是妖林的方向,就往那边吧。” 他打定主意,继续前行。 山,矗立在路的两旁,草木葱葱郁郁,山花丝丝簇簇。空气中弥漫着湿气,漫山云雾缭绕,山峰在袅袅云烟中若有若无,更显得宏伟险恶,让人觉得它奥秘而秀丽,狷介而冷傲。 很快,一个小村庄出现在路的尽头,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村庄入口处劈柴。这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身穿军兽皮大衣,脚穿皮革长靴。高个子,方脸盘,长得很魁梧,长发散乱。下巴上有一颗黑痣,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亮,使人觉得粗犷又精明。 看到楚江离缓缓走来,中年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前的少年人衣衫破败,似乎还带着血迹,一把白色骨刀被他绑在身后,看似是个武林中人。 “这位大叔,在下欲往西北方向,舟车劳顿,迷路至此,不知能否在村中休整片刻?”楚江离上前询问。 “你随我来。”中年没有多说,放下斧子,带着楚江离进入村中一处屋舍内。进门之后,楚江离简单打量一番,屋里和一般农家大不相同。当屋放着一张破床,床上放着一张兽皮和铺盖,旁边是一些木质桌椅,对面还有一个内室。整个房间狭长而矮小。屋子里到处挂着药草,光线也受了障碍;药草被窗外的山风一吹,散发出一种不大好闻的气味。 “坐吧,喝水!”中年让楚江离坐下,随手递上一杯水。楚江离说了声“谢谢”,接过后一饮而尽。 他确实很渴,也没有犹豫,喝下之后却感觉一股淡淡的苦味。 “村中只有几户人家,你可以暂住在这,但不可出这个屋子半步。”中年说道。 “大叔,这是为何?”楚江离诧异道。 “小伙子,我看你非是迷路,而是被人追杀吧。”中年人终于笑了,低声拆穿他。“你若无恶意,我就帮你躲过仇家。若你想做坏事,那就别怪了。” “额,大叔,你可能误会了,我确实被人打伤,但并非恶人!”楚江离紧张得说道,方才那杯水里,怕是已经被对方做了手脚。 “如此是最好,呵呵。”中年人正欲离开,楚江离忙起身拉他,却被对方反手握住手腕,擒倒在地。 “啊,疼疼疼...”楚江离大喊道,中年人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喝了我的水还想偷袭我,咝?....”中年大叔先是一怒,而后表情一凝,皱眉道:“你这个伤好奇怪!” “大哥,疼,先松开我吧!”楚江离哀求了一声,中年人立刻松开手,而后让他坐下,又给他号了一下脉搏。 “咦,大叔,你还会看病吗?厉害呀。”楚江离搭讪道。 “嘘!别说话......你这个伤,好似被别人强行贯入极强的内力致使筋脉损毁,但此人若要害你,为何要选择这么麻烦的手段呢,损人不利己!”中年人问他。 “额,您真是个神医啊,确实如您所说,但她并非害我,而是在帮我。” “呵呵,拥有如此深厚内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此法的危害?你在说谎”中年人笑道。 “说来话长,但我楚江离发誓,我对您所言句句实话,绝不敢撒谎。”楚江离右手三指对天,发了个誓,随后又问:“那您看,我这个病,好治吗?” “嗯,哈哈哈哈。”中年人似乎十分开心,接着说道:“治不了!” “好吧,谢谢大叔。我暂居几日就离开,不多叨扰。至于不出这房门.....” “罢了,我看你也不像坏人。我是村里的郎中,这两天你就帮我干点苦力,劈劈柴,喂喂羊吧。” 第七十二章 伴生莲 楚江离就这样在这个小村子待了下来,中年人姓蔺,以前是个云游的医生,后来在这个无名村落中定居下来。此处位于山脊缝隙之中,人迹罕至,这荒郊野外也就这一个村子,故而未起名字。村里人在一起相依为命,反倒不像是个村子,更像是个大家族。 不知不觉间已过十日余,这一天楚江离正在劈柴,蔺郎中走到他身边递过去一碗药水。 “呐,喝吧!” 楚江离闭着眼一饮而尽,然后把碗还给他。“蔺大叔,你不是说我这个病无药可治,为何还天天给我熬药呢?” “万妖林西面的万仞山,耸入天际,鲜有人能登上山顶。但每年都有人因为攀登过程中力竭而丧命,为什么?”蔺郎中坐了下来说道。 “你是在拿我做试验?”楚江离问道。 “哈哈哈哈,实话实说,筋脉断损,神仙难救。但万物没有绝对,我这个药不过是延缓你筋脉的退化进程,关键还是要看你的态度和决心,医者难救失意人!”蔺郎中说道。 “倘若我放弃会如何?”楚江离又问。 “那怕是过不了多久,你连着劈柴的斧头也拿不动了!” 夜晚,楚江离躺在床上无眠,脑中突然蹦出童翎的声音:“江离哥哥,你在想什么?” 楚江离:“想这僻静之地,了此一生倒也不错。” 童翎:“那温吟,老段,策千秋,还有你师父,这些人你不打算再见了?” 楚江离:“我估计我都活不了那么久。” 童翎:“你就是嘴硬,你别忘了,我可是能读懂你心事的。白天蔺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其实你也很想恢复的对吧。” 楚江离:“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什么都瞒不了你。” 童翎:“蔺大夫说万物没有绝对,我相信你就是那个万分之一。” 楚江离:“真的吗?但就算我想,该如何做呢?” 童翎:“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还当自己筋脉完好,好好练功,坚持下去这样吧。” 楚江离“嗯”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悄悄推门出去。深山里的月色是淡然的,也是无瑕的,在幽静的深夜更显得高雅与清澈了,可楚江离依然看到了月光里那不时透露出来的忧郁与伤感。也许是离红尘太远,也许是长久的孤独,在天空虽然显得高高在上,却是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空虚与冷寂,忧郁和沉闷。 但月亮总会消失,晨曦也会来临。楚江离慢慢闭上眼睛,借着月色开始吐纳。他感觉体内的灵力慢慢升腾,却在四肢的位置上流转受阻。而外界的气息自七窍入体,郁结于胸,整个周天循环难以圆满。 虽是如此,楚江离继续端坐了半个时辰,逐渐感到疼痛难当。他不再坚持,开始练习金轮决心法... 此后的一段时间,楚江离白天劈柴喂羊,晚上练功,与蔺郎中也逐渐熟络起来。虽然筋脉的伤痛让他修炼的难度增加,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从一开始的三个时辰,到后来的五个时辰,随着每天时间的不断增加,他也愈感吃力。 这一日,楚江离正在劈柴,蔺大夫端着药又来了。 “蔺大哥,吃了这么多天的药,要不你再给看看?”楚江离说完,把右手伸了出去。 蔺郎中替他把了把脉,不时地点着头。 “有效果了?”楚江离忍不住喊道,童翎也异常欣喜。 “你别误会,你的筋脉只是没有萎缩,还未复原。”蔺大夫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不过尽管如此,也是十分难得了。寻常人怕是达不到你这个程度。” “哦,我明白了。”楚江离有些失落,不过他很知足,才几天而已,往后的时间还长。 傍晚休息的时间,楚江离起身准备出门练功,身后却传来蔺郎中的声音。“江离,你先过来坐。” “蔺大哥,什么事情?” 楚江离转身坐下,蔺大夫点上蜡烛,坐在他旁边。 蔺大夫:“我年轻的时候,喜欢给人看病,特别是疑难杂症,只要让我遇到就不停地扎针配药研究解法。为此我踏遍山河,寻找了上千种药材,直到有一次我来此这里的山谷中遇到了一只白熊,后来便一直定居此地。” 楚江离:“哦,那白熊定是稀有生物,不知有何异处?” 蔺大夫:“非也,只是此处非极北之地,你觉得为什么会有白熊?” 楚江离:“哈哈,蔺大哥还是直说好了。” 蔺大夫:“我与你所配的汤药,确实是我根据毕生所学研究而成,但因为差了一味药引,未能达到筋脉逆生的效果。” 楚江离:“什么药引?” 蔺大夫:“黑白双莲!” 楚江离:“黑白双莲?传闻此物生于阴阳交汇之地,乃一白一黑两朵莲花伴生,白莲主阴,黑莲主阳。白莲可起死人肉白骨,黑莲能塑灵体造元神。但这只是传说,连我师傅楚....楚老先生也未曾见过。” 蔺大夫:“楚老先生是哪位?” 楚江离:“啊,这不重要,关键是那双莲莫不是与你口中白熊有关联?” 蔺大夫称赞其一点就透,此地气候虽说不上炎热,却也是温度适宜。那白熊出现在此,山中就必然有一处极寒之地,很可能就是双莲所在。 楚江离:“可是你定居此处,一定是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蔺大夫:“唉,我已经找到了,但....但只找到白莲,黑莲却不知在何处。我没有贸然摘下白莲,一是因为那地方阴气太重,寒冷异常,我难以近身。二是担心白莲若取下,黑莲的阳气失去压制,恐有不祥之兆!” “今晚你随我前去取白莲,这几天我的汤药已经对你的筋脉做了调理了。再加上你这几日的锻炼,我能隐隐感觉到你损伤处的生命力正在逐渐增强。若有白莲的加持,一定可以重塑筋脉。”蔺郎中说完,脸上也是一股兴奋之情。或许他也在期待自己的药方能不能成功。 “如此珍贵之物,足以使你富可敌国,为何要交与我?”楚江离有些感动。 “药材若不能救人还叫药吗?你可别墨迹了,一会我反悔了!”蔺郎中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进山的包裹了。 “哦哦,这就走这就走!” 山间的夜色来得那样迅速,那样了无声息。二人行走山间,漫山雨雾已经紧随身后,一路追笼上来。不知不觉,松也肃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置身山顶开阔处不辨星光雨雾氤氲,挟裹了远山近岭。风轻轻拂过松林,如隐隐的涛声,脚下秋虫呢喃,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在林间高声说着什么,潮湿的夜幕就像墨汁一样浓。 顾不得欣赏着阴沉萧瑟的景致,蔺郎中已经带着楚江离来到一处山顶。顶部一个巨大的缺口直通山体内部,而缺口的岩壁上,可以隐约看到一些凿出来的缺口,应该是蔺郎中弄得,看来他已经来过多次了。 “这儿像一处火山口,那白莲就在内中吗?”楚江离问道。 “对,你往下看。” 蔺郎中指了指洞口下面,楚江离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下面是一片雪白的地面,应该就是那里了。 楚江离随即就要向下攀行,蔺郎中拦住他,递过一件兽皮大衣,说道:“你把这个披上,下面的寒气连普通的修者都难抵御!” 接着,他率先带路,沿着山壁上的缺口下行。楚江离紧随其后。 行至半途,二人已感觉逼命寒气袭来,楚江离双手双脚差点难以抓稳岩壁凹痕。而蔺郎中这边稍微好点,应该是有所适应。最后几米的时候,楚江离再难坚持,手脚一松摔到地上。 “啊~”落地同时,他大喊一声。要不是穿的厚实,怕是骨头都要断了。 “没事吧!”蔺郎中将其扶起,楚江离说了声“没事”,坐起身子眯着眼睛。整个内中的空间有宫殿那么大,地上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银辉满地。远看又如水面一般光滑平整,四周底端的山壁也是冰一样的白色。而在这白色的中心处,一朵雪一般拳头大小的莲花正盛开着。那花色晶莹剔透,泛着微光,如同钻石雕刻的一般。 楚江离环顾四周,确实不见黑莲的踪迹。莫非已让人摘了去?他将心中所想说出,蔺郎中点点头。 “有可能,但对方为何没带走这白莲呢。哎,算了,我先将其摘了再说!”蔺郎中有些迫不及待,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但就在他靠近白莲的同时,洞内突然狂风骤起,以那莲花为中心尽然卷起一阵风雪,凛冽如刀割一般。蔺郎中大意之间,手上已经被冻出一道血口子,本能得站定不动。 “小心!”楚江离大喊一声,但风雪很快已将其吞没。隐约之中,楚江离只能看见一个双手护住头部的身影站立在风圈中一动不动。 “我来试试!”危机之间,童翎顾不得危险,再次打开了灵瞳通道。楚江离的胸口顿时爆发出强劲的吸力,白莲所散发的寒气连同挂起的狂风瞬间源源不断被吸入其中。好一会,风平浪静,洞内也不再寒冷。 蔺郎中保持着抱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楚江离喊了几声没有回应,急忙跑过去,却见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地面。 楚江离随他的目光向下看去,地面上的白雪被灵瞳吸收之后,隐约显现出下面的风景。那是一片翻腾的火海,岩浆涌动,暗红的山壁向上绵延,直到白莲的冰面处。不出意外的话,黑莲就在下面某处。 蔺郎中大喜道:“原来如此!这是真的伴生黑白双莲,哈哈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了!江离,快,摘白莲吧!” 楚江离闻言正欲向前,冷不丁却发现那冰面下火海内的岩石之上,似是有一个人影。 第七十三章 觅寻踪 冰面下的人影一动不动,上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对方一定也在抬头看着楚江离。 此时此刻,楚江离不想想太多。他赶紧跑到白莲跟前,伸手一掐,那朵晶莹之花就出现在其手掌。 “赶紧走!这里马上就会被黑莲吞噬!” 楚江离刚将白莲放入包裹中,蔺郎中冲他大喊一句,二人一前一后马不停蹄得朝着来时的山壁狂奔。 冰面开始出现裂痕,自白莲的位置向边缘散开。一道,两道,起初只是嘎嘎的声响,慢慢的变成了连续不断的脆响。二人刚跑了一半的路程,裂痕的裂开的长度已经追到了其身后。楚江离边跑边扭头向后看去,中间的冰面已经碎开一个洞,而且裂洞的范围还在不停增加。一股热浪从洞里冲出,让整个空间燥热无比。 他又向冰面之下看去,火海比先前更要汹涌,炽热的岩浆飞腾起来,似乎要冲天而起,将整个山内空间吞噬。而那个人影此时已经站在了呼啸火浪中的一处高台石柱,他的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真闪着黑曜光芒。 “别看了,快!” 蔺郎中又提醒了一句,冰面碎裂的速度太快,二人面前的路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楚江离和蔺郎中又冷又热,身体裹在厚实的兽衣之中,难受不已。两个人不敢停歇,攀上山壁的那一刻,冰面已经完全碎裂。而下方的炼狱之景已完全呈现,火海翻腾之间,那个人影和黑曜光芒已经消失。 下方岩浆涌动,岩石被烧的通红,刚才那股爆裂的气势逐渐消弭,沉寂下来的火山如同一只睡着了的野兽,谁知道会何时醒来。 二人没有再停留,开始向上攀登。退路已尽,一失手就是掉入火海,万劫不复。楚江离手脚酸痛,虽是略感吃力,却仍咬牙坚持,蔺郎中在他下方紧贴着前行,不时地看他一眼,以防不测。 当他们迈上洞口的最后一歩时,一股清凉山风迎面扑来,二人顿感舒畅至极,一下子瘫倒在地。放眼眺望,远处的天空云蒸霞蔚,朝阳从天空边沿和缝隙射出万道金色光芒,绚丽无比。 “怎么感觉这气势减弱了许多,莫非那朵黑莲被火海吞没了?不可能啊。”蔺郎中此刻放松下来,心中满是疑惑。 “蔺大哥,方才在冰面之下,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楚江离问他。 “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人呢。这座山我都绕遍了,根本没有其他的入口。”蔺郎中肯定地说。 “但我好像看见有个人可能将黑莲取走了!”楚江离也很自信。 蔺郎中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可能你是对的,否则刚才的火山不可能平息。如果是这样,那人也算帮了我们一把,不然咱们也爬不出这火山口。” “这附近有没有河流湖泊?”楚江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山脚之下确实有一条河水经过,但那水流急的很,也不知道有多深。”蔺郎中说。 “有可能入口就在河底,我得去看看!” 楚江离越想越觉得那人影十分熟悉,迫不及待得想知道是谁,赶紧要拉着蔺郎中前去,却没有拉动。 “等一等,江离,那白莲呢?” “啊,在这。”楚江离说完,从怀中取出包裹,又从包裹中取出白莲。此时的白莲已经失去了方才的光泽,看上去更是有一种朦胧之感,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双莲分离,撑不了多时就会枯萎。你抓紧服下,有我先前的汤药做铺垫,应该能有效果!”蔺郎中催促道。 楚江离点点头,他的头靠近白莲,张大了嘴巴感觉无从下口,又伸出舌头想碰一下,也觉得不合适。正迷茫时,那白莲却化作一股烟气飘散,楚江离赶紧用力吸气,将烟气尽数吸入腹中。 “咳...咳...,怎么回事?”楚江离用力太猛,被呛了一下。 “怎么样,你感觉如何?”蔺郎中眼中尽是期待的神色。 楚江离:“没什么感觉,还没嚼就没了,冰冰凉凉的,没什么味道。” 蔺郎中:“你搁这美食测评呢?我问你身体有没有什么感觉?” 楚江离耸耸肩膀,活动了一下手臂,也没啥感觉。只是肚子里凉气翻涌,有一种想方便的欲望。蔺郎中看他这样,也懒得问了,身手抓起他的手腕。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没效果呢?”蔺郎中自言自语。“难道我的推断错了?川贝和龙叶虽然活血,却压制了白莲的功效?” 他一边说着一边失了神,似乎十分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楚江离急忙安慰:“蔺大哥,或许没那么快见效呢,再等等!” “对对,你说的对,等等吧。”蔺郎中自我安慰,心中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 二人休息了片刻,便来到山脚下的河边查探。 山雾朦胧,一条河流从群山之中澎湃而来,向东而去。楚江离想西边上游望去,有一面极其广阔的瀑布倾泻而下,在下落之时被山壁突出的岩石撕裂,分割成粗细不同的数条,如白色长龙直冲下方的河流。落下之后又如万千崩腾白马,蜿蜒而来,一座孤零零的破旧木板桥横在上面,似乎随时有可能断掉。河水流到楚江离这里的时候,河面开始变宽,水势有所缓解,从呼啸山林变成了无尽的呐喊,婉转萦回,淙淙流淌。 蔺郎中对楚江离说道:“山谷中就这一条大河,也不知源头在哪。河水湍急,连动物都很少在此出没。我们都叫它怒沧河。” “确实是一条怒江,但水流到这火山脚下,却缓和了许多。”楚江离感叹道。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之前我来这里的时候上下游还是一样的宽度,现在似乎是宽了许多。”蔺郎中疑惑道。 “难道是人为加宽的?用来减缓水流在这里的速度,方便从水下的入口进入火山内部。”楚江离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修为不俗,是仇家还是朋友?”蔺郎中问他。 “算是...仇家吧,你说过那黑莲能生魂化魄,想来应是他所需要的。”楚江离看着他说道。 “但凭你我二人的实力,若真对上他,怕是要吃亏。”蔺郎中不太想趟这趟浑水,劝道。 楚江离想想也是,他思虑了片刻,决定先问问童翎有没有什么办法。 “童翎,你对鬼魂有没有什么克制之法?”楚江离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却未得到童翎的回应。 “童翎,童翎?” “忙什么呢小姐姐?” “在吗?女神” ...... 蔺郎中看他呆愣在原地,脸上神情变幻,以为他突然收了什么刺激。楚江离见沟通无果,就想掀开上衣看看怎么回事。转念一想蔺郎中还在身边,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安,急忙对他说道:“那个,我去方便一下。” “哦,一起吧,正好我也有点。”蔺郎中拉着他要走。 “别别,我上大号,一会见。” 楚江离飞也般逃离到一处草丛里,掀开上衣一瞧,却见胸口的灵瞳,半睁半合,用手一摸,冰冷无比。 “糟了,莫不是刚才她吸了太多白莲寒气,被冻迷糊了?” 楚江离突然十分担心,虽然童翎并不是真的人类,但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楚江离真的能感到一种被理解被鼓励被关爱的感觉。他早已把童翎当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如果这次童翎真的有什么事,楚江离真的要后悔死。 “黑莲,没准黑莲能救她!” 想到此,楚江离急忙跑回原地。蔺郎中还在那。 “哎,你大号还挺快...” “蔺大哥,我有事情必须要做!”楚江离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第一那个人影我必须得找到,第二那个黑莲我必须要得到!” “额,但是......算了,我跟你一起,也有个照应。现在咱们怎么办?”蔺郎中无奈道。 楚江离环顾四周,那人肯定比他二人出来的要快,应该早已离开,这荒野之中,想要找寻他离开的踪迹绝非易事。 不过似乎是天要助他,河对岸的林中突然升起一股袅袅炊烟,似是有人在生火。 “蔺大哥,那边!” 楚江离指了指方向,蔺郎中也看到了。二人沿着上游来到木桥处,小心翼翼得趟过了这条凶河。 一条蜿蜒的路直通炊烟方向,两个人不敢走大路,沿着草丛悄悄摸了过去,很快便看到一处空地。空地中间有一个篝火,旁边用树叶搭着一个简陋的帐篷。从帐篷的缝隙中看去,隐约有一个人影正在原地打坐。 而从帐篷内飘出一股白烟缓缓升空,似乎这个人正在修炼什么功法。 “不好,可能他要开始祭炼黑莲了!” 楚江离此时来不及思考,黑莲关乎童翎安危,不能有丝毫闪失。他快速起身摸向帐篷,蔺郎中没料到他如此唐突,拉他不及,躲在草丛中,静观其变。 就在楚江离来到帐篷旁,观瞧了内中景象后,后背却一阵凉意,大惊失色。 第七十四章 再涉险 帐中之人,禅坐于地,布衣烂衫,一动也不动。他枯槁的双手放在盘起的双腿之上,手心朝上托着一个方形盒子,白烟就是从那盒中散出来的。 瞧见那盒子的外观,楚江离不禁打了个寒战,心想果然是他。 更让楚江离惊恐的是,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尸体的头极其消瘦,皮包着骨头,眼珠已经没了,只有两个深深的凹陷。 他定了定心神,刚想进入帐中,却猛然瞧见尸体的头部朝他偷看的方向一转,两个眼洞直勾勾盯着他。 楚江离差点叫出声,一下子瘫坐在地。 而此时,周遭氛围开始变得诡异,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四周,天地间黯然失色。楚江离还未反应过来,几股无形的力量就拉扯住他的四肢,将其悬在半空。 似曾相识的招数,这感觉他可太熟悉了。楚江离挣脱不开,四下搜索暗处的对手,此时,空间内响起一个声音。 “好小子,没想到是你!” “慈不闻,你逃不了了!”楚江离大喊一声,四肢上的力道更紧了。 “哈哈哈哈,黄口小儿,到底是谁死到临头?” 慈不闻话语刚落,地上的帐篷轰然炸开,露出里面的尸体和魂棺。一道黑红色气息自魂棺中祭出,显化成一个恶鬼模样。牙尖爪利,面容狰狞,浑身上下猩红如血,又有黑色的条纹遍布其身,细看如黑色的水波,不停流动。 这就慈不闻从赤鬼那里收来的那个恶鬼。经过黑莲之力的加持,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恶鬼刚刚现身,口出便喷出一股烈火,直接飞向蔺郎中躲藏之处。轰然一声,草木俱焚,一击就烧出一片黑色的空地。 “呵,你朋友跑的还挺快。不过看来他没胆救你,怎么样小子,你要是愿意从了我,我还能饶你不死!” 慈不闻幽幽的声音又传来,楚江离破口大骂道: “老变态,有种你现身来,咱们一对一!” “你不用激我,万妖林想用你来钓我没那么容易。你不是拿他们当朋友吗?我就看看这帮人会不会来救你!” 慈不闻避而不出,以为温吟他们还埋伏在附近,殊不知其实只有楚江离一人而已。 这老狐狸似乎是想出手试探,没准真的会动杀心! 怎么办?早知道刚才先答应他了,失了贞总比丢了命强! 楚江离有点懊悔,此时那恶鬼已经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了半空中的楚江离,右手顺势抬起伸向了他的脖子。 “啊...额...” 冷不丁被恶鬼掐住,楚江离一时说不出话来,双眼向外翻出,脸色通红。 更难受的是,恶鬼浑身如同一个行走的火堆。楚江离被掐住的同时,浑身仿佛被烈焰炙烤一般。他似乎感觉火焰正沿着他的经脉游走,那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的恶魔,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 “这是...黑莲的力量!怎么会?” 楚江离难以想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成焦炭,视线开始模糊,难道真的要死这里吗? 恶鬼黑漆漆的爪子划破楚江离的皮肤,伸了进去,插到肉里。它双眼冒出火焰,手上力道加大,长满獠牙的嘴巴开合着,发出低沉的吼声。 “谁也不能阻止我,去死吧!” 就在这时,三枚银针破空飞来,从恶鬼的侧面斜着插到了楚江离的胸口,没入灵瞳边缘的肉身中。 诡眼微动,沉寂许久的灵瞳在一瞬间被唤醒,苍蓝的眼瞳犹如一片海,无尽的冰雪寒气自瞳内喷薄而出。凛冽之风顷刻间充斥四周,草木皆被染上霜白。巨大的冰刺拔地而起,直挺挺插入恶鬼的身体。漫天雪花飞散,天地间浑然一片银色。 恶鬼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被楚江离胸口的灵瞳一瞪,顷刻间化作一股红色鬼气,吸到灵瞳内中。 楚江离脖子上力道一松,困锁四肢的力量也消失了。他强打着精神,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恍惚间,目光扫过手臂和腿脚,衣服不着片缕,全身上下已经裹上了一层黑色的褶皱外皮。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他知道方才应该是童翎出手,急忙唤她。 “童翎,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有,有点冷,阿嚏!” 童翎醒了,却是好似被冻坏了似的。“多亏了,刚才,灵瞳通道意外开启,将白莲的寒气...逼了出来!” “那就好,啊!”楚江离的身体灼热,忍不出喊了一声。但他知道,慈不闻不会就此停手,危险还没有结束。 昏暗的氛围中,不远处闪出一个黑影,急匆匆向楚江离走来。 “慈不闻!我跟你拼了” 楚江离咬着牙,伸手拔出胸口的银针,准备趁机偷袭。那人还未到近前,已经悄声说道: “江离,你没事吧?” “蔺...蔺大哥,是你!你...你还没走?”楚江离欣喜若狂,顾不得身上的痛。“方才是你出手救我!” “我看你胸口一团雾气笼罩,只能放手一试了,还好成功了!”蔺郎中说完,将其扶起,用手搭在其脉搏之上。“我突然想到,伴生双莲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你体内的白莲没有反应,或许是少了黑莲之力!” “等一等,蔺...蔺大哥,还有一个敌人在暗处,咱们先...离开再说!”楚江离紧紧拉住蔺郎中的胳膊说道。 “放心,我刚才检查过了,方寸魂棺已经消失了,慈不闻应该走了!”蔺郎中说道。 “你认识...方寸魂棺?!” 蔺郎中:“略有耳闻!” “可是,慈不闻一走,黑莲也就没了。”楚江离说道。 “他取黑莲,应该是要收入魂棺,祭练鬼将。方才那个恶鬼,本身就带着黑莲之力。”蔺郎中松开楚江离的手腕,兴奋地说道:“我探过了,你的筋脉正在重塑!” “真的吗?”楚江离激动地忘记了疼。 “真的,我也能感受到,阿嚏!”童翎的声音从识海传来,给楚江离吃了一剂定心丸。 “太好了,啊!...” 心中的石头落地,楚江离再也难承身体的痛楚,晕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之时,夜幕已经降临。身旁篝火冉冉,他伸手想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浸在一处很深的水坑中,只有头漏了出来。 “这不还是刚才的地方吗?怎么没有离开?” 楚江离自言自语,扭头一看,就发现一具尸体坐在水坑旁,干瘪的头低着,似乎在与他对视。 “啊~~!” 幽邃的森林深处,一人一尸并排而作,换了谁也要被吓掉半条命。楚江离起身要逃,却被一双手按下,又蹲入水中。 “别喊别喊。”蔺郎中拍了拍他的后背,加了些柴火。 楚江离:“蔺大哥,咱在这干嘛?还有这尸体,能不能给弄走!” 蔺郎中:“事不宜迟,我怕耽搁你的外伤,就地取材帮你治病。呵,泡了我的药浴,保你明日就能生龙活虎!” 楚江离:“那这尸体呢?有什么用?” 蔺郎中:“没什么用......我就是懒得搬了。” 楚江离:“蔺大哥,你认识一个叫策千秋的人吗?” 蔺郎中:“不认识,怎么了?” 楚江离:“没事,咳咳,这尸体搁这坐着,我总觉得慈不闻在旁边一样。” 蔺郎中:“放心吧,慈不闻祭练黑莲也没那么容易,他怕是刚好也在紧要关头,时间紧迫,不得不离开。” 楚江离:“蔺大哥,实不相瞒,魂棺之中有我朋友的魂魄,我必须要找到他。” 蔺郎中:“哦,能不能详细说说。” 楚江离当即将华阳城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蔺郎中听完,皱眉道: “据你所说,玥枭被其所害也有几个月了,怕是已经定下血契了!” 楚江离悻悻道:“可能,还有一丝转机!” 他神色黯然,想起策千秋当日对温吟说的话,不禁冲蔺郎中问道:“蔺大哥,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呵呵,从你喝下我给你的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不谙世事,不是什么恶人。你这小子吧,脑子好使,但看不透人心,这个江湖远远比你想的要复杂。” 蔺郎中斟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十岁熟读《万济药典》,十三岁就做到太医院参判,八年之内无一错诊误诊,曾救皇朝三将于危难之间,遍访山河取天地奇物炼成救命药丹,破解过各种毒物,二十岁已是药会主事。只可惜当年的我太单纯了,生性孤傲得罪了小人,神农元魁上造其陷害,无奈只能离开金都。” “我不仅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来证明,我治好了筋脉之疾,我的药理完全正确,我才是真正的药魁!哈哈哈哈” 蔺郎中一杯接一杯,似醉非醉间竟抽泣起来。涩中带甜的酒将压抑许久的情感释放,一边是酒一边是故事,酒是懂人的酒,人是难消愁肠的人。 这一刻,生平不沾滴酒的楚江离取过酒壶,与其酒杯相撞,而后痛饮。 他无法理解蔺郎中的苦楚,却似乎懂了酒的滋味。人未醉,一饮一酌自释然。 第七十五章 藏身处 第二日,楚江离晕沉沉得从药浴中醒来,头昏沉沉的,口干舌燥,眼角干涩。不清楚自己是喝到宿醉还是睡到梦醒,他盯着瓦蓝的天空,此刻已经是清晨。 泡了一夜的澡,除了酒精带来的难受感觉,楚江离没有任何不适。他伸手揉了揉脖子,扭头的功夫才发现蔺郎中还躺在地上熟睡,他的怀里抱着那具干尸,侧脸贴着干尸的后脑勺,姿势略显暧昧。 楚江离麻溜的穿好衣服起身,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急忙将其推醒。 “大...大哥,别睡了。醒...醒醒,喂!” “嗯....嗯....”蔺郎中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问楚江离:“你怎么了?” 楚江离颤颤巍巍得指着蔺郎中的身侧,一脸惊恐得说道:“那边...” 蔺郎中扭头一看,映入眼帘一个头发稀疏的后脑,有上下打量了一番,转过脸迷茫得问他:“怎么了?” “你..你..你抱着尸体睡了一晚?你不害怕吗?”楚江离讶异到。 “害,少见多怪,有什么好怕的。”蔺郎中起身道。 楚江离:“蔺大哥,你...” “停停停!”蔺郎中伸手拦住他,说:“你我也算半个朋友了,别老蔺大哥蔺大哥的了,我叫蔺幽台,叫我台哥就行!” 楚江离:“台哥,你...” “嘘,别说话!”蔺幽台示意他先噤声,右手号住他的手腕,不时地微微点头。“嗯,不错,你的经脉恢复得竟然如此之快!对了,你感觉如何?” 楚江离:“台哥,我感觉...” “不过可惜啊,还有几处未得通达圆满,若是能再吸收一次黑莲之力,说不定就成功了!”他说完来回踱步,似乎比楚江离这个“病人”还焦急,转头又看向楚江离,对方却抱臂而立,一脸茫然。 蔺幽台:“你怎么不说话?” 楚江离:“我倒是想说,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蔺幽台:“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楚江离摆摆手,走到他跟前,提议道:“要不咱们再找慈不闻试试?” 蔺幽台严肃道:“不行,昨天是你运气好,侥幸没死。何必再自寻死路?更何况,咱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啊。” 楚江离:“台哥,你昨天一招狡兔三窟,在慈不闻眼皮底下行动自如,耍的那老色鬼团团转。一手天外飞针着实厉害,那手法,那速度,那准确度,突出一个稳准狠!简直是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游刃有余,恰到好处,起死回生......” 蔺幽台:“停,所以呢?” “所以,你肯定知道慈不闻在哪吧?”楚江离笑着说道。 “唉!”蔺幽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接着说:“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关于我一个...朋友的大事!”楚江离脸红道。 “看来这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啊!”蔺幽台智慧的双眼透着光芒,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昨天多亏他神元突然撤离,要不然即便你体内的白莲之力侥幸吸收了那被黑莲洗髓了的恶鬼,他也会用别的手段杀你!” “神元之体?这么说昨天他不在这?”楚江离问道。 蔺幽台向他解释,其实昨天一看到这具尸体,他就明白了。此乃一种久远的邪术,需要以残忍的手法杀死一个人,将尸体作为阵眼,同时将其冤魂炼化成森罗鬼气,笼罩阵眼的周围。同时又以其他手段为诱饵,引诱生灵来此送命。同时生灵之魂又会被鬼气吸纳,依次实现阵法邪气的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这种凶阵,一来可以杀人,二来在黑莲塑魂之时能影响魂主神念,便于后续定下血契。 但阵法发动需要施术者不停催动变化,而此法随着邪气的增长会愈发凌厉,以致于施法者也无法预测会不会反噬自身。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神元离体,肉身隐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神元之体以被害者的尸体为皿,寄居其上,维持阵法。 死者怨气再强,终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肉身。再加上慈不闻有魂棺控场,确实是万全之策。 “昨晚慈不闻似乎是肉身出了意外,以致于神元急匆匆带着魂棺离开,阵法消散,只留下那恶鬼杀你。没想到那恶鬼被你体内的白莲之力吸纳,转危为安!”蔺幽台言毕总结道。但他不知那恶鬼并非是被楚江离吸纳,而是被他的灵瞳吸纳了。 “但咱们到底怎么找他呢?”楚江离问道。 “我是有办法,但在此之前,咱们得想想对上他该如何取胜。”蔺幽台说到这,见楚江离又有捧臭脚的意思,急忙接着说道:“我就会那两下,打架可不行啊,你别指望我。” “台哥,你放心,慈不闻只善鬼道,而我乃钟馗命星,专门克他!”楚江离胡诌道,识海中想起童翎的声音,颇为不屑道:“江离哥哥,命星没有驱鬼一门,你可别忽悠了,他能信吗?” “嗯,我信了。”童翎话音未落,蔺幽台便颇为认真地回答道。楚江离和童翎都十分意外,还没反应过来该说啥,蔺幽台便将那具尸体坐好扶正,又取一个药罐和五根银针,将针在药罐中沾过之后,插入尸身的五处穴道。 “台哥,你这是...”楚江离不解道。 “此人虽死,但肉身与灵魂还是有丝丝牵连,我在通过尸身感应他冤魂的位置”蔺幽台做完这些,一边用手指撵着针一边说道: “慈不闻阵法未成,冤魂应该还在其魂棺之内,能找到冤魂的位置,就能找到他的所在。” “这种方式我还从未见过,果然神奇!” 楚江离情不自禁得赞叹道,此时却见那尸体的身子尽有丝毫颤动,头颅微微转向一边,脸上两个空洞盯着某处。 “有了,在那边!”蔺幽台边说边随着尸身头颅望着的方向看去,正是黑白双莲所处的那座火山。 “看来他的身体根本没离开过这座山,那入口应该就在怒沧河河底!” 得知了慈不闻的方位,二人随即返程,来到之前那片开阔的河流附近。 水流澎湃,湍急向东奔去,似乎是有生命一般,遮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此处河面虽然相对开阔,但水流依然很急,你水性如何?”蔺幽台问楚江离。 “没问题!”楚江离拍拍胸口。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纵身飞入河中。 楚江离落水之时,被水流冲了一下,差点控制不住身形。翻腾之间,水马上就灌进了嘴和鼻孔里,呛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却冷静异常,急忙屏住呼吸,整个身体随着水流不断翻转,避免被冲到下游。 周遭水流被他拨弄的翻腾起来,恍惚之间,他被一双手一下子拉住,急速得朝着河底游去。 不同于河面的湍急之势,越往下游,水流越缓和。楚江离逐渐稳住身体,发现是蔺幽台拉着他前行。四下一看,幽邃的河底已经变得翠绿翠绿的,清澈无比。无数的鱼和水草盘踞游曳在此,如同一个藏在水底的世界。 蔺幽台放开楚江离的手,示意他在此找寻入口。二人一前一后通行,沿着河壁慢慢探查,不敢分开行事。很快,他们就在壁上发现了一处房屋大小的缺口,从方位上看内中正是火山没入河水的部分。 从缺口进入,就是一段漫长幽深的河底隧道,越往里游,光线开始渐渐被黑暗吞噬。不过很快,二人就开始向上游出了水面,摸索着向前爬上了一处空地。眼前依旧黑暗无比,蔺幽台取出一支蜡封的火折子,打开点亮。这是一处密闭的空间,怒沧河水通过隧道在这个洞内形成了一个小型湖泊。而岸上还有一个窄窄的通道,细一瞧,内中竟然有光。 “这好像是人为修出来的通道,看来有人也发现了黑白双莲,从而造出了这个入山之法。”蔺幽台环顾一圈说道。 “这工程量不小,单靠慈不闻应该弄不出这个阵仗来,难道还有人帮他?”楚江离说道。 “也可能是被他杀掉的那个人所为,杀人越货而已!”蔺幽台愤怒道。 “可恶,这个渣滓!” 到了此地,二人只能继续向前。通过这个窄窄的隧道,映入眼帘的是火山内部,沉寂的岩浆将整个空间照的透亮,岩浆中分部着大大小小的地块,地块上山柱林立,有的粗有的细。古老坚硬的火山岩壁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突起和凹陷,远处的地面上不时现出数条巨大的裂缝,裂缝深处,更透出了赤红色的光芒。 楚江离向上一瞧,头顶上方有一处通天的缺口,正是刚才他们摘取白莲的位置。此时白莲的冰层消散,露出了火山口。 “看来失去了黑莲,这里平静了不少。慈不闻一定就在某处!” 话音未落,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哀鸣般的咆哮。楚江离和蔺幽台立刻警觉起来,沿着岩浆中漂散着的地块向声源出偷偷摸去。 二人绕过一段横亘在前方的石丘,只见对面的一条山柱之上,慈不闻捂着胸口禅坐其上,嘴角还略带血迹。他眉头紧锁,闭目调息。而山柱之下,一只白色的熊徘徊着,嘶鸣着,显得与这个满是火焰般赤红的地带格格不入。 “白熊?就是它让慈不闻回来的?” “嗯,看来他们已经交过手了,都没占到便宜。”蔺幽台仔细观察着,继续说道:“慈不闻应该是黔驴技穷了,此刻还在祭练魂棺鬼将,现在是夺魂棺的最好时机!” “等等!”楚江离拦了一下。当日他和温吟与玥玲珑汇合后,玥玲珑就把她探查到的情况尽数告知。慈不闻当日鬼将尽失,如此费劲心力找黑莲来铸魂,很有可能是在复活玥枭的神元,培育一个超强的鬼妖将! “台哥,慈不闻棺中应该只有我朋友的魂魄了,现在出手,会不会影响到他?” “什么!?果真吗?”蔺幽台吃了一惊。“你不会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要祭练达成吧!” “我是想在其祭练成功之后,再夺魂棺?”楚江离悄悄问道。 “不可能,方寸魂棺本身有铸魂的作用,慈不闻却还借助黑莲之力,说明很可能你朋友的神念已毁大半,能不能认得出你还是两说!这种煞星一出,比一个慈不闻都要难对付。”蔺幽台说道。 “但我想试试,台哥,我不能让你陪我涉险!”楚江离说。 “好了,别说了。你我现在出手,有黑莲和魂棺的力量,你朋友不用祭练之法也会慢慢恢复!不过就是简单的鬼道而已,大不了我学两天再亲自炼化。”蔺幽台提醒他。 楚江离想了想,事已至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玥枭能不能活,听天由命吧。 就在此时,那白熊似乎是筋疲力尽,猛然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而高处的慈不闻只是睁眼瞥了一下,口中冷笑一声,继续打坐。 “怎么回事?”楚江离问道。 “不知道,失去了白莲,那熊命不久矣!快出手吧,我在暗处助你!”蔺幽台催促他。 第七十六章 仇人见 火山石柱之上,慈不闻闭目静坐,魂棺在前,全身心得感应着魂器内中之境。 就在昨日他神元离体之际,肉身却被一头白熊所伤,察觉之际幸好神元及时回归避免了性命之危。他是万万没料到,这炎流焦灼之地竟会有生物存在。 此时此刻,他与白熊已僵持了一夜,那畜生终究是没熬得过他。没了眼前的威胁,慈不闻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专心温养魂棺,修复伤体,祭练鬼将。 而方寸魂棺内中,黑炎灼天,狂暴的火焰遍布,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红色的地面上竖着零零散散的红色长柱,骨骸遍布其上。 最高最粗的两根柱子之间,有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光球被七条粗壮的铁链牵扯,铁链另一端系在了两根柱子之上,悬于半空。 无数道黑色火焰化作巨大的猛兽,凝视着这个光球,仿佛围着一盘饕餮盛宴,一个个蠢蠢欲动。 这光球便是玥枭的神念,在魂棺的几个月时间里,如今已从一丝游离的残魂,逐渐恢复了完整的记忆和意识。 或许,当日豁出性命的他,此刻也难以想象,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重生。 空中化出一张丑陋的巨脸,阴恻恻的紫色眸子冰冷的盯着光球,正是慈不闻的样子。随后,他的声音响起,在这空间之内宛若洪钟一般。 “玥巢主,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哈哈哈,血主为了救我,还真是煞费苦心!”玥枭大笑道。 慈不闻:“没想到吧,老夫的魂棺之能远超你所想,你自爆元神与我拼命,可还是被老夫拿捏了。今日就拿你开刀,为我一十三名鬼将报仇!” 玥枭:“既然血主这么费心救我,那我就再把你的魂棺搅个天翻地覆!” 慈不闻:“玥枭,你我恩怨了这么多年,让你死太便宜你了!我已经想到了折磨你最好的办法,看看这滔天的黑炎吧,这是黑白双莲的力量,你抵挡的了吗?” 玥枭:“你要炼化我?” 慈不闻:“不错!我已经等不到跟你立血契那天了。只需片刻,黑莲就能给你重塑一个毁灭,杀戮,血腥,残暴的妖元,彻底改造你的神念,变成老夫最强的兵器!” “你妄想!” 玥枭愤怒不已,神念发出耀眼的光芒,拉扯着七根锁链,奋力要挣脱这些束缚。但在这魂棺之中,慈不闻就是唯一的神,任谁也无法摆脱他的魔掌。 “玥枭,最后还是我赢了!” 慈不闻话语一落,消失在了天际。片刻后,他的身影出现在光球面前,而周遭的巨兽又化作了无数黑炎,向着光球飞去。 一团黑色的风暴在玥枭周围汇聚,化作一道道细长的黑色利剑,刺入光球之中。巨大的痛感让玥枭长鸣一声,这并非是寻常的法术伤害,而是对精神和意识强大的侵蚀的力量。 慈不闻双手结出法印,鬼道修的久了,人也变得诡谲起来。他阴险得浅笑着,享受着这一刻带来的巨大满足。 空前内那个冤死的魂魄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眼睁睁得注视着这一切。看来慈不闻只是拿他当做计划的工具,甚至都忘了它的存在。 “嗯?”似乎是察觉到外界有异样的情况,慈不闻身形一散,消失了。 而黑炎对玥枭的吞噬还在继续,在这股力量的催化之下,玥枭的妖元正在慢慢形成,头颅四肢和躯干开始显化。那冤魂见此情形,竟然小心翼翼得向正在变化的玥枭靠近,黑炎在其身侧呼啸而过,冤魂急忙躲闪开来。 “壮士,你还好吗?”冤魂冷冰冰的开口,他话音落下,环绕于玥枭周身飞旋的细长黑炎呼啸着朝着他的方向冲去。一不小心,他的身体被烧出一个洞。 “啊!”冤魂疼的闷哼一声,再瞧眼前的玥枭,已经渐渐没了声音,模糊的脸上双目空洞。 冤魂用手捂着伤口,方才的一切他尽收眼底,这两位的恩怨听了个大概。他虚空一步踏出,顿时飞向半空,在周围的黑炎之中躲闪着朝玥枭飘去。 “壮士,醒来啊!这个人杀我,为我报仇!..啊..” 话语未落,冤魂被一股黑炎卷起,带着对慈不闻的怨念,一同融入了玥枭半隐半现的神元之中。 而魂棺之外的火山之中,楚江离已经摸索着攀上了慈不闻所在的石柱。他担心这老色鬼有所察觉,试探了好几次才摸索着近了他的身。 “这老狐狸受伤了,似乎是在睡觉。童翎,我夺完魂棺就撤,万一有什么鬼物出来就靠你了!”楚江离的速度极其的慢,身型几乎贴着地面,犹如一只伺机待发的狸猫一般,他慢慢地向着目标靠近,而那魂棺就在慈不闻的腿上放着。 “没问题,江离哥哥,你要小心啊!”童翎紧张道。 “嗯。”楚江离说完,脚下突然发力,嗖一下快步近了慈不闻的身,右手快速伸向魂棺。 与慈不闻耳朵微动,“啪”一声,握住了楚江离伸过来的手! “又是你?”他冷冰冰的开口,眼睛睁开一条缝。楚江离没有犹豫,左手拔出蛇牙就是一刀,慈不闻不慌不忙,右手手指弹出一道紫光,正好射到蛇牙之上,刀脱手而出。 偷袭不成,人还被拿住了。楚江离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嘿嘿一笑有些尴尬道: “大爷,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受伤了,所以来看看你。” 慈不闻哪里会信他的鬼话,左手发力,楚江离顿时疼的嗷嗷叫。 “好小子,竟然从那恶鬼手上逃了,不过这一次,你必死无疑!啊————”话说一半,慈不闻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破空而来的三根银针,悄无声息得没入其后背,他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 楚江离趁机脱困,顺手拿起魂棺,急忙忙跑开飞下了山柱。而慈不闻这边,银针锁住其三个穴位,使其难以行动.他怒喝一声,体内真气一冲,银针被震飞出身体。 “咳咳,艹!”慈不闻胸口一甜,这一下牵扯到他的伤口。他气极怒极,此时正是祭炼玥枭的关键之刻,岂能容得闪失!来不及查探伤势,慈不闻又是三道紫气射出,直锁楚江离方向。 真气破空杀至,然而在杀招之下,楚江离的经脉还未痊愈,他左右横跳闪开两道真气,第三道真气直冲前方的火山柱,岩石被直接劈碎,楚江离抬头看向上方,碎石雨崩塌而落,脚下顿时一滞,向后躲开。 然而就是这一刻的停歇,他周遭的气场又变得诡异起来,忙不迭开始继续跑。周围的岩浆开始沸腾,热浪滚滚,但在楚江离看来,确是刺骨的寒意临身,不禁加快了步伐。 “跑哪里去?”慈不闻阴沉的声音响起,下一秒直接从楚江离前方出现。他挟持着一个人,手上拿着楚江离的蛇牙抵在人质的脖颈处。 “蔺大哥!”楚江离紧张得喊了一声,随即对慈不闻喝到:“放了他!” 慈不闻虽然负伤,但其“堕世无悲”的名号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第一时间已经察觉了暗处的敌人。顷刻之间,已经将局势牢牢掌控。 蔺幽台也无所畏惧,被慈不闻拿捏之后,还冲楚江离眨着眼睛。他知道,魂棺现在在楚江离手上,得赶紧想办法吸收黑莲的力量催化白莲修复还未痊愈的筋脉。 虽然感受到他的意思,但究竟该如何操作魂棺,吸收力量呢?楚江离没多想,神色一变,他右手高高举起方寸魂棺,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魂棺如一颗方形的珠宝,忽明忽暗,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不放人,我就把这个扔下去!”楚江离做了个向外扔的动作,慈不闻神色一凌,阻止道:“你敢?别忘了,玥枭还在里面!” “我跟玥枭素未谋面,只能算朋友的朋友。但你手上那个人,确是我救命恩人!”楚江离脸上透着不容置疑的表情, “你敢跟我谈条件?”慈不闻神色冷漠,一掌将蔺幽台打晕过去,随后右手微抬。楚江离顿觉四肢被无形力量拉扯,动弹不得,连拿着魂棺的手也张不开了。 没料到负伤的慈不闻还有这等实力,他周身紫气闪烁,脚步往前虚空一踏,随后已至楚江离面前。轻巧得取下楚江离手上的魂棺,慈不闻捏着楚江离的下巴,邪笑着说道:“小娃娃,你们是想做我的鬼将,还是当玥枭的祭品?老夫今天心情很好,你挑一个,我满足你!” “呸!老东西等死吧,万妖林不会放过你!” “呵,嘴硬!昨天在这拿白莲的是你吧,今天我就用黑莲取你的命。”慈不闻没再多说,手上魂棺转动,一股黑炎随即从棺中射出,在楚江离周身燃烧开来。这黑色火焰沾物即焚,楚江离身上的衣物瞬间就化为灰烬。 “啊!”钻心剧痛袭身,楚江离只出了一声,随后便疼的只能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脑中隐隐约约听到童翎在说“江离哥哥,是黑莲之力,挺住!” 昨天已经尝过黑莲的苦头,此刻的黑炎更纯粹,力量更强。楚江离虽然疼痛难忍,但却感觉并不比昨天恶鬼的火焰更强,相反,随着黑炎的燃烧,这痛感却开始慢慢减缓,一股灼热的力道由外而内,慢慢渗透进他体内。而从周身百骸,亦有一股至阴至寒的气息,喷薄而出,游走全身各处。几乎是在瞬间,楚江离就能感觉到,剩余损伤的几处筋脉已经通了。 “黑莲的力量果然激发了白莲的功效,太好了!”童翎欣喜道。 楚江离也很兴奋,但此刻黑炎还没消失,黑莲之力还在不断入体,逐渐在楚江离丹田处汇聚起来,越发强悍。而那股白莲的气息自其全身周转一次后,似乎也发现了这股不断增长的黑莲之力,竟不由自主得开始向其靠拢。 两股力量相合,如同两名敌对的军队,彼此不断试探冲击。楚江离浑身忽冷忽热,更加难受了! “糟了,怎么会这样?”童翎在内中看的清楚,却没法跟楚江离描述。两股不同的力量对冲消弭还好,若是因为属性不同而激烈反应,极有可能炸裂楚江离的丹田。 就在黑白气息交错之际,楚江离的内部也开始变化,一股他自身的微光浮现整个丹田境界,氤氲而柔和,却悄无声息得与两道气劲交融。童翎无法看到这微光的实质,只能感到黑白之力在被某种东西牵引着,不再彼此敌对冲击,而是开始相互高速盘旋,似乎是要融合这两股力量。 慈不闻看不到楚江离身体发生何事,看他双目紧闭,也不出声,难道烧晕过去了?只是这小子虽然表情痛苦,身体却没有被烧伤,奇怪了。 “难道是白莲的力量抵消了黑莲的力量?不可能,两种极端之物相遇,就如骄阳入海,天地双沉,必然会产生冲击!” 他想到此处,却感觉后背一股寒意袭来。一转身,正对上白熊硕大的兽脸。慈不闻惊呼一声闪到一旁,也许是当日段天止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他对熊这种生物十分忌惮。 或许是感受到白莲就在附近,白熊苏醒过来,看到慈不闻之后便杀气腾腾得朝他走去。慈不闻故技重施,施展鬼道要困住其行动,但白熊似乎不吃这一套,身形停滞之刻怒号一声,山壁颤动,碎石散落,将其招数化解。 慈不闻一计不成,急忙飞身上到一处火山柱之上,避开锋芒。白熊缓缓绕柱一圈,并未继续纠缠,反而注意到了一旁的端坐在地的楚江离。此时他周身的黑炎已经快消失了,全身被一股无形热浪笼罩,散出袅袅白烟。似乎是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白莲的气息,白熊先是凑过来用鼻子闻了闻,随后伸出爪子摸了摸楚江离的肩膀。“嗷”一声,白熊翻滚开来,硕大的熊掌瞬间被烫出一个泡。 “畜生就是畜生!”看着在地上抱着爪子狂舔的白熊,慈不闻又是一阵嘲笑,魂棺中又是一道黑色火球喷出。 火球在白熊脚下直接炸裂,一股无与伦比的热流吹打在白熊的身上,使得它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旁滑动,差点就要滚入岩浆之中。 不过再次清醒过来的白熊似乎灵巧了许多,它翻身站定,从边缘的地面跃向一旁,冲柱子上的慈不闻一呲牙。慈不闻魂棺轮转,又是几道黑炎袭来。白熊虽是体态臃肿,却左突右闪,躲过慈不闻的攻击,完全不像一个胖憨憨。见黑炎的攻击无效,慈不闻手上凝聚内力,又是几道紫气飞出,白熊躲闪不及,身上顿时留下几道血口子。 这攻击对旁人还行,对白熊这种皮糙肉厚的生物却没多少伤害,反而彻底激怒了它,嘶吼着朝慈不闻脚下的火山柱奔去。临到近前,白熊一个加速,四肢沿石柱而上一下子够到了山柱顶部的边缘。 慈不闻大惊失色之间,白熊已经攀援而上。一双兽眼射出杀戮的光,要把他撕碎。来不及细想,慈不闻立刻飞下山柱,寻找新的躲藏之地,身后的白熊急急追来,被这种异兽近身的话无异于板上鱼肉,法术毫无用处。他环顾眼前,只有左前方有一处高地,急忙飞奔而去,而白熊也紧跟他的步伐,人和兽之间的差距在不断缩减。 就在慈不闻要飞身之刻,白熊一个跃起,率先飞扑而来。慈不闻察觉不妙,调转身形后仰倒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他头顶划过,落在前方。 慈不闻心有余悸,满头大汗,差一点就要被这畜生抓到。他双手撑地,坐在地上,看着前方缓缓逼近的白熊向后挪着身子,仿佛看到了那日从林中走来的段天止,让人胆寒。危机之间,慈不闻慌慌张张得掏出魂棺,来不及细想,念道: “生死逆道,棺启!” 言闭,方寸魂棺的骷髅盖子突然打开,几道黑红相间的烟流自其中飘然而出,盘旋几圈后落地,慢慢显化出一个身影。挺拔的身形,俊朗的面容,黑红色的长发披散在后背,面容灰黑,双目猩红。一身黑衣裹身,他的整个外貌虽然浓重如墨,却还是有一丝飘逸的感觉。 鹰巢之主,从魂棺中出来了! “玥枭,杀掉所有人!” 面对慈不闻的命令,玥枭只是冷眼一撇,朝掉落在远处的蛇牙刀走去。按理说鬼将是灵体,是无法拿得起实物的,但融合了黑莲力量的玥枭却是冲着地上的兵器一伸手,蛇牙骨刀随即飞入其手中。 不明所以的白熊调转方向,很快便来到他身前,双爪腾起就要扑倒敌人。不过实体攻击对现在的玥枭根本没用,白熊一个扑空,熊掌穿透玥枭而过,一时蒙了。 但玥枭的刀可不是虚无的,他抬起蛇牙捅向白熊的肚皮,刀身“噗呲”插进去一半。白熊吃痛,双掌乱舞却根本打不到敌人,狂躁不已,紧接着却见一股黑气涌上蛇牙刀,将整个刀身缓缓推入白熊体内。 “吼~”白熊嘶吼一声,倒地不起了。 解决完一个,玥枭转身向慈不闻走去,目光依然空空洞洞,一边走一边抬起右手,一团火焰跃然其手上。刚缓过神的慈不闻不禁警觉起来,喊道: “你干什么?” “杀掉...所有人!”玥枭口中说出几个字,脚步依然不停,看样子慈不闻排在第二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慈不闻祭出魂棺,恶狠狠地说道:“你想造反?” 白熊打不过,对付灵体他还是有一套的。虽然还未定下血契,但魂棺对玥枭有克制之能。棺上骷髅黑光明灭,前行的玥枭突然停住,双手抱头,弓起身子,虽然未发出声音,表情却显得很痛苦。 此时的蔺幽台刚刚苏醒,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竟然多了一个鬼物,惊吓得喊了一声。而玥枭此时也异常敏锐,痛苦之余朝着蔺幽台就是一掌,一股黑炎如利箭般激射而出,直刺蔺幽台面门。 然而,就在黑炎即将落到蔺幽台头顶之时却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另一边飞出,化作火团浮到一个人手上。 “怎有可能?”慈不闻看向那人,惊的呆了,正是自黑炎中浴火重生的楚江离! “这个鬼将让我来收他!”童翎豪气的说道。 “不,我来!”楚江离略带笑意,自信满满,黑炎在其左右手中来回跳动,不多时竟变成一团白焰。 “玥枭,随我先杀他!”慈不闻催动魂棺,对玥枭下令。但他只是抱头哀嚎,无动于衷。 慈不闻恨的咬牙切齿,他想再用鬼气锁住楚江离的行动。楚江离察觉他的用意,体内黑白两股气焰交织而出,环绕自身,将悄然靠近的鬼气焚烧殆尽。罢了,他推掌运足,携着两股气劲再运金轮决。 “金轮决,恶断业斩!” 此刻的楚江离已无内伤之忧,被黑白双莲重塑的筋脉和丹田之境比从前更加坚韧。童翎也打开灵瞳通道,暗中助他。金轮决一开,他脚下散开的光环自动阴阳双分,如同八卦之型一般。而他的身体不再是灿然的金色,而是被一层淡淡的灰色气息附着,给人一种古朴威严之感。 慈不闻见状不敢轻举妄动,楚江离却出手了。他身形一动,就见一道灰影极快得靠近慈不闻,双方随即交手。慈不闻虽是不善近身肉搏,却也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但楚江离的金轮决已炉火纯青,在童翎相助之下,攻防无间,虽是少了几分华丽的感觉,一招一式却沉稳利落,拿捏的恰到好处。数十招之后,慈不闻已难在支撑,被楚江离一掌击飞。 落地后退数歩,慈不闻卸力稳住身形,眼前楚江离已经追到身前,轻飘飘祭出一拳。拳头未至,拳势却如狂风疾雨,破空袭来。慈不闻仓促之间推出一道紫气,震开拳风,又退了数歩。然而烟尘之中楚江离的身形再现,临空一脚直逼其面门。 “啊~”慈不闻双臂护住头部,被结结实实得一脚踢飞,又重重摔到地上,手臂上渗出血来。 定局逆转,慈不闻又懊恼又气愤,长时间的战斗内力已不济。此时此刻,他能依靠的,只有玥枭。 “狱道恶印,亡灵苏醒!” 慈不闻口中默念,双手十指结出诡异形状,魂棺自动落于其胸前,内中缓缓飘出一缕金色烟气,在空中缓缓飘向玥枭,没入其额头之中。与此同时,跪地抱头的玥枭随着那缕金烟入体,顿觉一丝清明,不再痛苦,双手放下缓缓起身。 霎时间,他身体周围刮起的一阵黑红色风暴,让人心惊胆颤。而那双隐藏在风暴中心的双眼,凶光隐隐,不再有所顾虑。 楚江离势头正盛,饶是如此也不禁愣了愣,喃喃道:“这是...黑莲和魂棺结合的力量!” “慈不闻解开了他与魂棺的禁制,没有魂棺的羁绊他会杀掉所有人!” 感受到玥枭此刻身上汇聚的狂暴力量,一旁的蔺幽台脸色都变了,急忙提醒楚江离。 而玥枭却一转头,踏出一步瞬移到蔺幽台身旁,右手如利爪般向其胸口掏去。危急之刻,蔺幽台却被一双手向后拉了一把,躲过一劫。他看向后方,楚江离不知何时也快速近身,救了他一命。 “蔺大哥,我来对付他,你提防着慈不闻!”楚江离直视这玥枭,对蔺幽台悄声道。 “慈不闻已经跑了,咱们是不是也...?” “啥?”楚江离扭头看向慈不闻的方向,果然空空如也。一回头,玥枭双手已经近身。楚江离踉跄着后仰躲过,闪到一旁。玥枭这种灵体不怕物理攻击,却能通过灵气伤人,要胜他只能拼内力。而此刻的他被魂棺弄得六亲不认,又有黑莲的狂暴力量,实在是难缠。 蔺幽台跑到楚江离身边,掏出一颗药丸让其服下,说道:“这个能隐藏你的气息,一会找机会跑!” 楚江离点头谢过,但他却并不想逃跑。“慈不闻舍掉他的鬼将而逃,看来咱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不,他这是弃车保帅,解除这鬼将的禁锢让其恢复战力牵制住你,自己留着一口气逃离此地。” “不不不,台哥,你不知道,这个鬼将与其颇有渊源,他不可能这么做。” “哦?愿闻其详” “说来话长,那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全然忘了眼下还有一个大麻烦。 蓄势良久的玥枭再次出手,他腾空而起,恐怖的气息在其身后凝结,化成一双黑色的羽翼,更加骇人的威势瞬间绽放。周围的岩浆受其影响,开始上下翻涌,躁动不安。 楚江离神情严肃,这情形如同当日摘下白莲一般熟悉。他闭上双眼,慢慢感受着白莲的力量,丹田中微光渐起,白色的气息受到感应,快速沿着其筋脉流动。 蔺幽台站在一旁,只见楚江离的脚下向外慢慢散开一片淡淡白色,渐渐笼罩住整个空间,沸腾的岩浆顿时平息。半空之中玥枭,同受感染,他冷漠的双眼中,楚江离浑身散发出一股白色的清圣之力,以他为中心慢慢化出一朵透明的莲花状。 猛地,玥枭身体急速冲来,带着一股巨力朝那莲花轰下,如同一只黑色的苍鹰。楚江离没有任何的迟疑,体内白莲之力疯狂涌动,当苍鹰击在白莲之上,似有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玥枭单臂在前,对上楚江伸出的双掌,苍鹰和白莲同时消失,化作两股对峙的气罩,各自僵持。 楚江离只感觉排山蹈海的压力临身,双臂微微颤动,身体苦苦支撑。虽是有童翎的暗助,但面对恢复完整妖元的玥枭仍是勉强应对。楚江离不想认输,丹田催动之下,体内灵力飞速运转。面对对手不断攀升的灵威,玥枭不动声色,妖力随之增长。 如同两头倔强的公羊在相互角逐,这场比拼,一人一鬼谁也不让谁。 随着双方僵持的越久,空间也被这力量扰的轰隆作响,此时的玥枭突然收力,整个鬼身消失。楚江离一个不防,内力向前方飞散,本已饱受摧残的火山内部被这一击彻底失控,山壁上落石纷纷,地面上裂开数道缝隙,深处的岩浆呼啸着涌了出来。 来不及反应,一双手已经从背后悄然掐住了楚江离的脖子,一股灼热之力顿时勒住他的咽喉。 “死!”玥枭惨淡的声音传来。旁边的蔺幽台从怀中一掏,刚要动作就被玥枭一掌打飞出去。 “呃....我是...玥玲珑....的朋友!” 楚江离艰难得吐出几个字,玥枭明显一愣,重新复活的他记忆似乎不太完整。 “啊,玥玲珑?熟悉的名字!”玥枭收回钳住楚江离的手,他又感受到楚江离体内黑莲之力,恨意渐消。“那是谁?” “咳...咳...原来你会说话啊大哥。”楚江离捂着脖子转身说道。 “快说!”玥枭眼一瞪,作势要再攻。 “是你至亲!”楚江离急忙回话,玥枭动作顿时一凝。楚江离趁机说道:“总之此地就要坍塌,先随我离开,我慢慢告诉你!” “吾身无形,不惧!”玥枭说道。 “你不怕我们怕呀,况且你失了魂棺的依托,长此下去必然会神念消散,变成孤魂野鬼!”楚江离劝道。 “哼,你要是不说,吾现在就杀你,啊~~~” 正当玥枭放狠话之时,却突然感觉被一股大力加身。他只叫了一声,就被这股力量拉扯着,吸入了楚江离的灵瞳之中。 “你跟他墨迹什么啊,不要命了?!”随即出来的事童翎的声音。 “额,那个,这样就解决了?”楚江离愣了三秒说道。 “不然呢,论控灵我是祖师爷!走走走走走...童翎催促道,语气里满是抱怨。 “那你刚才怎么不出手?” “不是你说的,你要自己动手吗?” “噢,好像是这么回事。”楚江离边走边挠挠头,突然想起刚才被玥枭打飞的蔺幽台,急忙四下搜索。“台哥,台哥!” “我在这!”蔺幽台喊了一声,此刻他正蹲在白熊身旁,医治它的伤势,全然没注意战场的变化。今天他也三番两次被打伤,好在他体力极好又是学医的,施救于己后并无大碍。“那边水路的洞口被堵住了,应该是慈不闻搞的鬼!” “啊?!”楚江离大惊失色,他眼珠一转,立刻再运白莲之力,淡淡的雾气从其身体内不断涌出,但似乎为时已晚,怒号的岩浆依旧未能平息! “此地怕是撑不住,得再找其他出路!这白熊...” 楚江离说话间,白熊竟然缓缓起身,用头蹭了蹭蔺幽台示好。蔺幽台抚摸着它的毛色,对楚江离说道:“现在就两条出路,一是从上面的火山口出去!” 楚江离抬头看了一眼,除非是尽全力一跃,飞出洞口。否则单靠攀岩,估计是爬一半就要被烤焦了。 “二呢?”他问。 蔺幽台没有回答,拍了拍白熊。“去!” 白熊“嗷~”的长鸣一声,一瘸一拐得向洞内深处走去。 “跟上它,可能就是出路!”蔺幽台看了看楚江离,前路虽是未知,也总好过在此等死。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第七十七章 集结号 金都城区中心地带一条与主干道比邻的老街上,一辆马车徜徉在路中间走走停停。马路并不宽,皆是来往百姓,独有这么一辆车突兀而来,鹤立鸡群。人群之中有不少人因为走不开纷纷避让,言语间颇有微词,被那黑脸络腮胡,人高马大的驾车汉子一瞥,也都纷纷噤了声。 驾车的是个中年车夫,衣着朴素看起来是这一行的老手,虽是在拥挤的街道内却开的是四平八稳,迎面而来的挑担小贩和结伴的行人均能恰好避开。 不过很快,他就拉停了马匹。因为他的对面也驶来一辆马车。 说是一辆,但这车身可比他的大了许多,车身金红璀璨,细一瞧还镶着各色的珠宝。车头有三匹高头大马牵着,毛色和形体一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拉车的一身官服,看起来像官车车夫。他“吁”一声停下,对着中年车夫喊道:“挡路了,让一让!” 中年车夫立刻不乐意了,自己好歹也是跻身名门,怎就得给你让路?他眉头一皱,扯着嗓子喊道:“这路我可走了一大半了,要让也是你让。” “放肆,不认识麒麟司的车?”官车车夫一怒,举起一面纹有麒麟图案的金色令牌,雕工细致,栩栩如生。 中年车夫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吼道:“你别狗眼看人低,知道这里面坐的是谁吗?”。 官车车夫顿时怂了,对面的马车虽然以黑色为主色调,但车身的装饰却是古朴威仪,设计独特,难道是哪个大人微服私访来了? 而黑车内的人似乎是听到外面的动静,率先探出头来一瞧,问车夫道: “发生何事?” “邓公子,前面有车挡道,要咱们让道,说是麒麟司的。这路这么窄怎么让啊!再说这道明明是咱们先进来的,凭啥给他让啊!”汉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噢,王念啊,我问你,咱们这次来是干嘛来了?”邓公子问。 “宗主不是传信回来,让你来找中皇的人谈事情吗?”车夫王念说道。 “那你知道我要找谁吗?”邓公子又问。 “嘿嘿,我一个拉车的怎么知道,不过我猜肯定不是不动皇朝,应该是八司之一吧。” “嗯,八司是哪八司?”邓公子两眼一眯,露出一丝邪笑。王念瞧这情形,顿时紧张起来,说话也结巴了。 “额...极刑司,纪理司,战御司,神乐司,额...还有...麒麟司,无幻司,太上...麒麟司?”王念念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邓公子说道:“麒麟司,公子,那不就是麒麟司的车?” 邓公子不轻不重得给了王念两拳,说教道:“你还知道啊大聪明,还不给我挪车去!” “咋挪啊,这么窄?”王念挠挠头,这时的邓公子已经跳下了车,回头冲他吼道:“往后倒倒,从后面那个空地掉个头!” 他吼完转过头,来到官车前,冲车夫施礼说道:“家丁鲁莽,在下烈云宗邓青阳,求见孤舟先生。” 车夫似是也知晓烈云宗名号,并未太刁难,掀起车帘对内中禀报了一声。而后内中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一个年前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手持御风扇,一袭红白相间的袍衣,足踏凌波金靴,应霞而出。 “我道是谁竟能猜到车内是我,原来是好友你。”被称作孤舟先生的人走到邓青阳面前,摇着羽扇接着说道:“刚送莫皇回朝,师傅顺路就拉我一程,要不然平日里可坐不惯这车。” “先生说笑了,我听闻你已搬出演武天,躲在这里享清闲,特来叨扰。”邓青阳笑道。 “哈哈哈,往前不远处就是了。好友随我上车吧。” 孤舟先生说完,拉着邓青阳的衣角就走。邓青阳也没有推脱,随之上了车。二人落座之后,车夫鞭子一甩,继续前行。没几步就看见王念正在一处院落前的空地处拉着缰绳调整马儿的方向,但那马性子可能跟他一样,也是个不好弄得主,所以一直在原地打转。 官车车夫看了看王念,仰着脸“哼”了一声,扬长而去,给他气的,举着拳头愤愤然。邓青阳从窗口处探出头来,对王念示意道:“往左,往左打方向!打死!!”... 几步的路程,官车停下,孤舟先生和邓青阳一同下了车,面前是一处简单普通的大门。 邓青阳进来之后才发现门后是一处宽敞的院子,而且居然有两进两出。房子的大小是普通的向阳的四间正房,正房旁边是两排厢房之类的房间,屋后是各大院子,厨房和柴房以及一小片菜园就建在后院,透过矮矮的石头墙能够看到房后面还有将近很大的一片长了草的空地,再后面长满树木。院子北厅里摆放着一块青花巨石,石面被利器切过,平整如镜,摆放着各色的茶具。东西两边的厢房门口则摆着兵器架,但架子都是空的。 孤舟先生把邓青阳领到巨石茶台旁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说道:“说吧,什么事情找我。” 邓青阳两手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得说道:“为了魔祸而来。” 孤舟先生笑了:“魔族进入中原确实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这边皇朝外患已平,内乱刚刚结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邓青阳喝了一口茶水道:“先生可知,华阳一带,之前频频有孩童失踪的情况?” “有耳闻,你是说这件事也和魔族有关。” “就是魔界所为,这案子一直被圣督压着没上报。而且大部分孩子最后被送还回去,报案人最终没再追究,官府也没太重视。”邓青阳说道这话锋一转。“但有一些孩子最后是彻底失踪,据可靠消息称,是被司夜伽罗抓了!” 孤舟先生道:“听闻夜王此人残暴凶狠,擅长邪术,对荒神有着狂热的崇拜。他这么做,怕是在选择特定的孩童,进行某种计划。” 邓青阳一笑道:“先生果然足智,据我爹和龙剑前辈调查,确实是如此的,但具体是什么计划不得而知。末日夜都此举对中原是极大的挑衅,且不说他的计划是不是要入侵中原,单从强抢孩子这一点,中原正道也不能坐视。” 孤舟先生道:“你们是要集结人马,攻入末日夜都?不会是龙烟因为长情的事面子上挂不住,让这么干的吧。” 邓青阳长出一口气道:“不不不,我相信长情是有苦衷的,这次我也会前往找寻证据。古境三十六峰大小派门预计会集结万名人马,佛门已派出弟子潜入魔界,玄门虽是独善其身久已,此次也会派人暗中接应,不知中皇这边... 孤舟先生听完,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四教大集结,如此的话,中皇这边不如我亲自去一遭。” 邓青阳高兴道:“那太好了,听闻先生封剑百年,这次能见到传闻中的君子剑也算一大幸事了,不知您欲带多少人马前去?” 孤舟先生道:“我自己啊。” “呃……”邓青阳尴尬一声,说道:“这样的话,咱们的人马怕是不及夜都啊。” 孤舟先生摆摆手:“开玩笑的,咱们言归正传吧。中皇内忧外患,想必你也有所闻,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司夜伽罗敢如此挑衅,必然是不惧战争。若真是要对其大军压境,你大可不必找我,广发英雄帖,号天下人群起攻之,岂不更好?” 邓青阳点点头道:“那您意思是?” “目前形势还不明朗,就算汝等召集十万人马,界渊之下,能通过者不足五成。倘若爆发冲突,魔界六王是否会集结?西域边城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孤舟先生将茶水一饮而尽,缓缓道:“但司夜伽罗敢挑衅中原武林,宫主肯定是不答应的,必须要他付出代价!” 邓青阳愈发迷茫道:“那咱们究竟该如何做?” 孤舟先生道:“攻上夜都没错,但人不宜多,精兵可御万敌。而且有龙剑在,此战稳了。?” 邓青阳把茶壶拿起,给孤舟先生续了一杯,说道:“我建议最好让万妖林参与进来,听说夜都之人杀了夜鹰族的长子,他们估计早就想攻过去了。” “那是最好,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万妖林北境是通过界渊的最有利地形。只是听闻妖族人个性怪异,不好相处,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孤舟先生说。 邓青阳向他解释了一下:“万妖林各族习俗不同,不过在下之前倒是偶然结交过两位妖族朋友。他们心思单纯,做事率性而为,我觉得是比中原人强一些” “好友果然是江湖百晓生,广结天下英雄,中皇这边会派啸天骑前往万妖林北境的界渊支援,我建议道宗和玄门人马也在外围待命,过界渊讨伐夜都的人十个足矣。” “好,先生所言极是,不如您立刻随我前往万妖林,此事应从长计议。”邓青阳开口邀请。 “如此,也好。”孤舟先生道。 第七十八章 万妖会 万妖林北地,重重叠叠的高山,被满山的枫林染成金红色,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个靠着一个。 数条清澈宽广的河水从群山之中出发,蜿蜒着穿过山涧,沿途的岸边种着各色的鲜花,花瓣被风一卷,漫天幽兰,美的好不真实。 一座棱角分明的城池拔地而起,被这金色的群山环绕。城墙被修成了一片片的巨型鳞甲,内中的建筑从中间向四周,从高到低依次排开。这些建筑大多尖塔高耸、尖形拱门,利用尖肋拱顶、飞扶壁、修长的束柱,营造出轻盈修长的飞天感。繁复的装饰雕刻,轻盈美观,高耸峭拔。山雾带着阳光笼罩在城上,造就了其神秘灿烂的景象。 这里就是白狐的领地,落木金川,又被称作白城。白城脚下是一片片低矮的枫树林,河水从林前静静淌过,河对岸是无际的平原,一切都显得很安静。 但是今天的落木金川,注定无法安静! 山林之间,群妖奔走,大大小小的精怪汇聚成数支队伍,朝着落木金川前行;天空中,一直猎鹰划过天际,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飞禽和蝠类;河水上游,一片巨形树叶卷成小舟状,沿着幽兰的河水缓缓而来,舟上躺着一只懒洋洋得肥硕老鼠正在闭着眼打盹,它毛色是蓝白相间,胖胖的躯体套着一件五彩斑斓的袍子,上面嵌满了各色宝石。大老鼠的身后,一群瘦瘦的小老鼠骑着和他们一样大的巨型水蛭,成群结队的跟着这个树叶小舟,朝着落木金川进发。 临近白城,无数只硕大的蝴蝶和飞蛾化作翩跹的人形,正绕着高大的枫树起舞,看到树叶舟上的老鼠后纷纷掩着嘴,笑着飞散到远处。那蓝皮大老鼠微微睁眼一瞧,继续假寐,却感觉河水中一股大力翻腾,不禁抬起爪子扶了扶树叶的边缘。 一条青色的大蛇从水中“腾”的窜了出来,鼠群顿时一阵骚乱。大蛇吐着信子扫了它们一眼,飞到岸上化作一个人形妖怪,他的头还是蛇的样子,鳞片闪着绿光,两条黄色的线条沿着眼睛上方向蛇头后面延伸,化出两个细长的角,四肢和胸口上肌肉的线条很突出。 蓝皮大老鼠倒是不怕这青蛇妖,它将船缓缓靠岸,起身踏出来笑盈盈得看着蛇妖,身后的老鼠们跟在它身后排成整齐的队伍。 “毒刑殇,今日妖皇盛典,就你一个人来么?”蓝皮鼠说道。 “我来,不够格吗?”毒刑殇犄角一动,在场的老鼠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蓝皮鼠回头一个眼神,众鼠将纷纷四散,场地上顿时只有蛇鼠二妖。 “你的魍魉邪鉴练得不错,我看隐隐有化蛟的势头。”蓝皮鼠恭维道。 “丘山王巫九爷眼力不差,我之前所说之事,你考虑的如何?”毒刑殇问道。 “白狐一族传承妖皇之名久已,你想罢免,怕是阻力重重。”蓝皮鼠巫九爷眯着小眼睛笑着说道。 “五脉之间,明里暗里的恩怨不少了。那玥君恒和白狐族交好,段天止也是温太初的兄弟,黑鬓族虽不在五脉之列,在万妖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派门。这三家联合起来,谁也搬不动。不过夜鹰族最近可不太平,只要你我联手,单凭一个段王爷掀不起风浪!” “温太初消失了十年,这十年的时间白狐族又为万妖林做了什么?罢免其名,是顺应万妖之意,只要五脉中你我立场一致,再加上各方势力的刁难,还怕他武力压制不成?况且...”毒刑殇顿了顿,接着说道:“温太初现在只是个没有躯壳的魂魄,你甘心被一个灵体统领吗?” “玥君恒是两代鹰主,这里面资历最老,若是猿魁这边有什么变动的话,怕是......”巫九爷试探道。 “侯封傲孤高出尘,他老爷子又疯疯癫癫,温家说不动他,不会出事!”毒刑殇转过脸,昂首道:“此事若成了,妖王你我二人轮流坐,岂不美哉?” 巫九爷点了点头没说话,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目的地,眼前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前往落木金川的群妖已经陆续来到,或凶神恶煞,狡诈诡谲,或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或憨态可掬,小巧玲珑。万妖各色各样,不尽相同,依次穿过白城正门。很多妖怪都注意到了一起前来的毒刑殇和巫九爷,纷纷颔首尊称一声“毒首,九爷!”,看起来五脉在群妖中颇有威望,且今日聚集了万妖林各方势力,即便在妖皇的底盘,二妖的风头可谓一时无双。 众人沿城门鱼贯而入,一条宽阔的大道延伸至远处,周围的建筑恢弘大气,不像妖族的手笔,倒像是来到了仙山福地。 穿过笔直的大道,来到一处旋阶处,有四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为首是个披着裘袍的妇人,雍容华贵,仪态大方。他身旁依次站着温吟,段天止,段峥嵘。 见众妖前来,妇人立刻上前迎接。“白狐族盛典之日,感谢各位大驾光临,辛苦了,请随我上山!” “有劳妖后了!”众妖纷纷答应着,跟着四人上了旋阶。 旋阶依山而建,两旁各有瀑布齐齐落下,被突出的山体化成了数道风景。 旋阶之上,是一处青石铺开的空地,空地中心有一主座,妖刀朱月狂骄摆在其上。数道高低不一的石柱围着主座排开成环形围绕,其中有四根最高最粗的柱子,分别立于四个方向。柱子上所有不规则的突起处被刻意磨平,几只飞来的精怪率先落在其上,带头的妖怪喊道: “赦天峻,空渊率鬼蝠众部参见妖主!” 众妖效仿着来到石林之间,找寻合适的位置入座。 “火云洞府蚩傲,恭迎妖皇!” “凋亡禁地六首,前来拜会!” “黑山炼池鬼荒,觐见!” “奇花山城梦情,有礼了!” “葬云山阴阳路,豹头,黑虎,黄狮!” ...... 毒刑殇和巫九爷挑了东南两处最高的石柱顶端落座,二人刚坐好,就见一只红毛大猩猩攀上了西面的那根石柱,蹲坐在那如一团安静燃烧的火焰。而空中两道金光乍现,落在北面的石柱顶端,白发黑衣的老者身影自光中显现出来,身旁是玥玲珑。 “这二位,想必是猿魁侯封傲和鹰主玥君恒了吧!” 妖群中,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形生物对身旁的一个小妖发问道。他白衣翩翩,举手投足间倒不像个妖类。 小妖点点头,随后瞅了他一眼,称赞道:“兄弟你这化灵的功夫不错呀,敢问是哪门哪派?” “哦,不过是一个无名山头的小妖,不足道也!”面具男忙摆手道。 众妖落座后,各自闲扯,声音嘈杂,不过很快,妖刀朱月狂骄便发出蓝色光芒,将众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人群顿时噤了声。 蓝光流转,化作一道灵体。众妖一瞧竟是温太初的神元,霎时间议论纷纷,虽然之前对此早有耳闻,今日亲眼所见确实极为震惊。 “诸位妖林同修,吾,妖皇温太初回来了!” 十年杳无音讯,此刻能重出世间,这其中的苦楚只有温太初一人知晓。众妖将闻言,也是感慨万千,呐喊声此起彼伏。 “能再次踏上万妖林的土地,恍如隔世,想必各位已经对我这十年所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自初皇斩魔以来,残存于世的妖刀魔念就如附体之蛆一般诅咒着万妖林,幸有剑圣前辈相助,终除魔祸,福泽我辈。然吾如此做,也是有一己私心,为的是白狐族后人能脱离这个恶性循环。” “也是因为我考虑不周,使得这件事情被武林小人借机发挥,让万妖林背上与魔族沆瀣一气的骂名。所以今天我要对大家宣布两件事情!” 温太初顿了顿,环视一周后说道:“废除温吟族妖皇之名,白狐一族从此不再继任皇位!” 此言一出,众妖皆惊,特别是毒刑殇和巫九爷,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这个事情是出乎二人意料的!毒刑殇眼中闪过一丝诡谲,心中五味杂陈,以温太初的性格,会这么轻易得让出妖皇之位? 段峥嵘扭头看了看温吟,温吟也看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同父亲谈过此事。 四大妖脉默不作声,底下的其他妖怪却议论纷纷,一时间声音嘈杂。温太初微微一笑,自顾自说了一声:“第二件事情!” 这一声如雷贯耳,场面又安静下来。 “万妖林收到魔物侵扰久矣,是时候找他们算账了!如今四教愿意助我等一臂之力,四天之后,联军会在界渊集结,攻上魔界,荡平末日夜都!” 话毕,群妖一同振臂呐喊。妖族人天性奔放,虽是不善于征战,但骨子里也入不得被别人欺负。如今听闻要与魔界开战,个个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纷纷爆发,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巫九爷眼睛滴溜溜的转,怪不得温吟要急于卸任皇位,此次联军抗魔,妖皇必然要身先士卒。虽是有中原四教协助,但对方能出多少力还未可知,兵马人数必然是皇族一脉出主力军。现在万妖一个个身先士卒,此战打赢了还好说,若是打输了,不仅皇位不保,自己一族的实力必然大受影响。总而言之,这是一次弊大于利的博弈。 既然毒刑殇想当,不如就给他递个话。想到这,他笑道:“这温皇有意卸任皇位,眼下必须得选一个新的领导者出来才是啊!” “不错,但四天时间要选出一个新的妖皇,怕是来不及了,不如就等战后再议!”毒刑殇阴笑着说。巫九爷听他这么说,心想这老毒物怕不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想先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一蛇一鼠相互打着哈哈,在场众妖,此时都没有再选新主的意思。 这时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小妖突然开口道:“我觉得这两件事正好合二为一,此战谁出力多,谁当王呗!” 妖怪中有几个声音开始附和,却并不大声。这话算是间接驳了蛇鼠的面子,毒刑殇低头瞧向此妖,沉声道:“哪来的小妖,如此不懂礼数!” “嘿嘿,在小的青阳山烈云洞府,参见毒首!” “哦~”毒刑殇点头示意,心里却一个劲琢磨,“青阳山?万妖林有这个山?” “昔闻葬穷奇曾孤军对抗荒古余孽,以一己之力斩杀魔头啸风间,为妖林做出来杰出贡献才被奉为妖皇。如今司夜伽罗祸乱万妖林,正是顺应天道再立皇威之刻。妖皇也大可不必‘引咎辞职’,此战若是能带领万妖大败夜都,岂不是将功补过吗?”面具妖侃侃道。 “这位兄弟所言不差,但夜都实力现在还未明,此战胜负如何犹未可知,若是败了,哪还有再立皇威之说,不如退位让贤!”温太初说完看了看毒刑殇,他是故意这么说,虽是有点损了士气,却是把毒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家族命运,都是要经历艰难和牺牲。畏首畏尾已经输了,愿意站出来,你还有赢得机会。” 面具妖争锋相对,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在场妖类无不赞同。 温太初不再回答,但依旧没有表态,毒刑殇本来就觉得温太初主动放弃皇位有点蹊跷,而且战事将起,今日若是按计划抢夺皇位实属不智,本想讨伐夜都之后再说。此刻被这狐狸小妖抢过了话头,让这皇位与这一战绑在一起,自己是进也不是退又不甘心。 片刻之后,沉默了良久的玥君恒站起身子,开口道: “初皇葬穷奇,号雨山一战,使万妖林免受魔劫,此足以留芳万世,其皇之名乃是众妖之意,君权神授。初皇在继位之时就立下族誓,后代皇者必当以万妖林大义为先,护万妖林千秋万世,负朱月前行,抗妖刀魔念。诸位同修,白狐族自承接皇名以来,平息了内部各派的争端,打开了与中原沟通的桥梁,桩桩件件皆是为群妖谋利,哪有半点皇族特权?又受过什么名利好处?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背负磨难的虚名...” “如今,妖刀的诅咒已除,正是白狐族大展宏图的时候,岂能说不干就不干了?”玥君恒眼睛一瞪,语气中满是“责备”。他是玥枭的父亲,辈分在妖林内算是很高的。温太初被他这一吼,暗自苦笑,不敢多言。 侯封傲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微微颔首。众妖被玥君恒的话一激,也是十分认可,几名脾气火爆的虎怪狼妖,纷纷表示只认白狐温家。 事已至此,巫九爷和毒刑殇此时再无夺权的打算。那些被毒刑殇说服的山头洞府看他不说话,也不敢造次。 老段对五脉之间的恩怨略有耳闻,他虽然憨头憨脑,此刻也看出毒刑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悄悄对段天止说道:“二叔这招绝了,那句话咋说来着,不...不战...” “不战而屈人之兵!”段天止沉声道。 “对对!”段峥嵘微笑着点头。 温太初冲着众人深鞠一躬,说道:“感谢诸位对白狐族的信任,既然大敌当前,我相信妖皇一定不辜负各位的期望!” 他说完,转头看向温吟,而后单膝跪地,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是要她自己表态。 “不是,这段你可没跟我说啊!”事出突然,完全在温吟的意料之外,她冲温太初比划着嘴型,也不敢大声说话,而温太初只是微笑着,那意思就是“来吧!” 细想起来,温太初被剑圣带走之时还未进行传位大典,此时此刻更像是父亲为她补办的一个仪式。温吟缓缓走到温太初身边,周围的众妖尽皆像温太初一样单膝跪地,毒刑殇,巫九爷,侯封傲和玥君恒,同时俯首。 她长出了一口气: “首先我想说的是,我的父亲,不是一个懦夫!” “妖皇消失的十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十年,外界的流言蜚语曾一度让我陷入自我怀疑,愤怒和不甘曾让我失去理智。但我没有迷失,我始终相信我最信任的人不会堕落。我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找到他,找到真相。” “所以当我最终见到父亲之时,我才知道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同啸风间同归于尽,哪怕被冠上千古恶名也无所谓。那一刻我突然很失落,我可能是一个好女儿,却并不是一个好的妖皇。这十年我背负着朱月狂骄,却没能做成一个骄傲的皇者,我一心想着寻求真相,却不曾为万妖林做过什么。铁角仙被中原人诋毁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黑虎山被别人欺上山头时,我置之不理,万妖林魔物侵扰之时,我在逃避......或许在此之前,我从没把自己当做妖皇。” “所以今天,我不想再逃避,我愿意站在你们前面,哪怕是高山险峻,也为万妖林踏平一切!” 言毕是万妖长久的呼喊,段峥嵘愣了楞,悄悄的看向温吟,这些话从没听她说过,或许已经憋在她心中很久了吧。 “虚伪!”毒刑殇见此场景,不由得讽刺一声,虽说温吟姑且取得了妖林的信任,但她毕竟太年轻,怎么打仗,她懂吗? 巫九爷倒是无所谓,他对妖皇之位没太大诉求,当得上最好,当不上也无所谓。若不是他天性就害怕蛇类,今日也不会答应毒刑殇的提议。 温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开始部署任务:“此次出征因为地形特殊,又有界渊作为天然屏障,所以初步计划分两个部。各门各派,地盘小的出几十人,地盘大的出百人以上,四天后在界渊以南待命。另一部队深入魔界腹地,介于任务的特殊性,由我,玥玲珑以及黑鬓族门人出征。” 在场众妖都知道过界渊的难度,所以对这个安排还是比较认同的。几个人高马大的妖怪吵着也要跟黑鬓族一起,温吟点点头让他们去找老段。 庆典末了,落木金川已经备好酒宴,温太初灵体不能离开刀太久,故而先行离场,妖后负责招呼众人,温吟没有一点架子,举着大碗挨个敬酒。众妖对她的酒量也是惊叹,大家喝的高兴,纷纷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温吟抽了个空当,拉着老段离开众人视线。 “去哪啊大哥?”老段边跑边问。 “快走,带你去见熟人!”温吟红着脸笑道。 “谁啊?难道是...”老段以为是楚江离来了,刚想说的时候就看见刚才盛典上的那个面具妖朝二妖走来,近身后摘下了面具: “温吟,老段,好久不见!” 第七十九章 游龙卷 北麓岭,坐落于华阳城以西,金都西北方向。山体之雄奇、山势之跌宕起伏,一点都不含糊。初入山林之间尚有小路可以走,但很快小路的痕迹就消失了。穿过此间不得不沿着陡峭的山坡小心前进,有时候为了翻过一道高坡,要反复上下好几处山头。旅人开始时还能偶尔在山坳里看到一两块田地以及村庄,到了后来,周围的野生树木变多而繁杂,从稀疏逐渐茂密起来,还有好些不知名的鸟和小动物窜来窜去。 这山岭群整体的范围不大,但其中洞穴极多,道路蜿蜒,往往沿着山路走了半天,在高出一瞧还在原地打转。这里的山洞堪称怪奇,并不都是动物们自己挖的居所,很多是天然而成。有的山洞里面结满了冰,比外面还要冷,睡在里面会被冻成大冰块的,有的山洞却很温暖,还能找到流动的水喝。 当然也有的山隙里会钻出一些莫名而来生物,比如说两个人和一只白熊。 白熊细腻的毛色已经沾满了山灰,看起来到像只灰熊,后面两个人,一个中年拄着一根木棍,蓬头垢面,身上依稀还能看到破烂的兽皮。另一个少年则干脆光着膀子,下半身衣物勉强能遮体,却还是能看到上面有灼烧的痕迹。 “终于出来了,啊————!” 少年立在原地张开双臂大喊一声,声音回荡在山川之间。白熊和中年人直接从他身边经过,将他撞了个踉跄后,直接向前方奔去。 “哎,你们两个,等等我!” 少年见他们都跑了,急忙去追。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水源,白熊一个猛子扑进水中。两个人来到水边,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双手捧起来就喝。 “太凶险了,差点以为出不来了,多亏了小白!”楚江离喝饱后擦了擦嘴,看着水里的白熊对蔺幽台说道。 “那火山内中的通道四通八达,分支众多,如果是天然形成的话就太神奇了!”蔺幽台感叹。 “台哥,咱们现在是在哪?”楚江离问道。 “北麓岭一带,离我们村不远。”他说完瞅了楚江离一眼,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去趟万妖林找我朋友,告诉她慈不闻的线索!”楚江离对他说道。 “哦,对了,方才你是怎么赢玥枭的?我忙于替小白止血,不曾注意你那边。”蔺幽台说。 “啊,哈哈哈,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体质克鬼物...”楚江离笑着敷衍了一下,对他说:“台哥,谢谢你!” “相逢就是缘,何必说谢。我看得出来,江离你天赋异禀,但心性不沉稳,这样行走江湖很是危险。”蔺幽台顿了顿,接着说道:“天下间万物有共通之理,我虽不懂武学,但想来修行之路与研医之道别无二致。知道龙葵草治风寒是医术之本,但知道龙葵配合青叶内服,加之蜂蜜利咽清热便是医道,所以天下武学也并非从一而终,参悟领会出你自己的武道才是修行之本。” 楚江离听得认真,暗自点头。蔺幽台从身旁的树上摘下两片树叶,卷成斗状当作两个酒杯,又取出怀中的酒壶满上,递给楚江离一杯。 “江离,台哥看得出来你是潜龙在渊,我就不留你了,这一杯酒为你壮行!” 蔺幽台说完,一饮而尽,楚江离亦然。二人都没有过多的言语,短短几日的回忆如丝丝泉水涌上心头。与蔺幽台从相识到经历生死,过程不算繁复,却很温馨。正如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在平淡中体现出来的才是最真的友情。 山路迎着夕阳的余晖,蔺幽台牵着小白缓缓而行,楚江离站在山头,挥手示意,目送着他们离开。 “也不知道,蔺大哥能不能帮小白活下去。”童翎幽幽的声音传来,楚江离微微一怔,对她说道:“有时候我在想,师傅说我天资愚钝,不适合修炼,或许是对的。” “为什么这么说?”童翎不解道。 “师傅既然能被称为演天神算,他所言肯定有他的道理。温吟与我年纪相仿,武学造诣已是武林翘楚,而我除了金轮决,还未有能与人一战的本事,要不是有你暗中祝我,或许我早就死了...” “哎,刚跟玥枭打的时候,我可没助你啊。”童翎辩解道。 楚江离目光迷离,握紧了拳头。童翎感受到他心里的伤感,对他说道: “这个事情,用外域的境界划分来说,修行之路,乃塑造心性,体悟天地,掌控灵气,气初生无形,是为练气,而后凝实归元,是为筑基,化需返实,是为结晶,凝实为象,结为金丹,后还有具灵,元婴,道羽,天人...直至化神之境,江离哥哥,你不曾修行内功心法,算起来还是在古境之渊被温吟传授吐纳之法开始,才慢慢凝聚了灵气,到今天不过才不到一年的时光,已达筑基之境...” “啊,这么低啊,我果然是废柴人设啊!”楚江离哭诉道。 “那倒也不能这么讲,我听说过很多异界的顶尖武者,年轻的时候都是废柴,比如有个修炼八年根基毫无进展,被人下毒迫害,但最后还是逆天成神,还有一个丹田天生的无法聚气,被同门嘲讽排挤,但最终因缘际会之下悟出了其他修行之路,最终成为一代宗师...所以说,废柴也不是一无是处,而且正常人单是达到练气境都需要三年左右时间,而你只用了一年就跳了一个大境界,这还废吗?” “唉,那不一样!”楚江离苦着脸,突然诧异道:“不对呀,身为一个不满一岁的童灵,怎么懂得这么多?你是不是编胡话安慰我呢?” “我们各个童灵之间有一个沟通交流的平台,我们称作聊天群,很多信息都是其他童灵在群里面分享的。” “聊天群?那是什么法器?好生神奇!”楚江离愈发好奇。 “不是法器啦,就是...一个...嗯...物件吧,可以互相聊天,学习武学心法,等等很多功能的一个...物件。”童翎解释道。 “物件?怎么可能?”楚江离一头雾水。 “额,怎么跟你形容呢?你来我这一趟就全明白了!不过你要怎么进来呢...” 楚江离眼睛滴溜溜一转,转身向出来时的路跑去... 两个时辰以后,楚江离和童翎在虚灵境碰面了。楚江离不停地揉着脑袋,童翎则站在他面前叉腰怒视。 楚江离:“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童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让你来,也没让你这么进来啊!)” 楚江离:“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好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 童翎:“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就不怕把自己变成痴呆吗?)” 楚江离:“那你说怎么办?只能这么进来啊。哎呦,疼...” 童翎:“啊啊(活该!)” 楚江离:“好了好了,下次不这样了,这不是着急想看你的法宝吗?嘿嘿!” 童翎瞥了他一眼,双手在空中一挥,一面圆形镜子一样的物件浮现在半空中。镜子的变框是雕琢着华美图案的红木材质,上面有几个按钮,只不过那镜面并非铜器,确是透明如水一般,将二人映照其中。 楚江离凑近一瞧,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宝贝?怎么看怎么像个镜子啊这!” 他刚说完,只见那镜面之上,突然显出一行字: 迟迟:今天什么情况?都忙着上班做任务呢?群聊还干不干了?不要以为星期五就可以放松自己! 楚江离没看懂什么意思,刚要问童翎,却见下面“刷刷刷”又蹦出几行字: 半眠:哈哈哈哈哈 小禾:哈哈哈,摸鱼中~ 老张:上什么班,困(-v-) 卡头:刚结成灵胎没什么经验,求大佬罩! 童翎见他眉头皱成一团,手指在镜面上划拉了一阵,然后点了一下镜框上的一个按钮。镜面上立马又跳出一行字: 童翎: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宿主正在看着咱们聊天。 很快,下面又跳出好几行文字:“就是你说的那个活宿主吗?”“不会吧不会吧,长得帅吗?”“发照片看看”...... 楚江离虽是没见过这种玩意,但也似乎是稍微理解了一些。不禁问道:“这里面每个名字都是一个瞳灵吗?” 童翎:“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的,这个镜子叫络镜)”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理,但看起来很有趣啊,这样你也不会无聊了。这络镜应该是虚灵尊所作吧。” 童翎点点头,没有理会络镜里其他瞳灵杂七杂八的发言,而是在上面划拉几下,然后将络镜拿起递给了楚江离。 楚江离接过一瞧,直接上面是一片洋洋洒洒的文章,而标题则是一串加粗的字体————《论游龙身法在兵器上的实践与应用》 虽然这文字读起来晦涩,但心知童翎一定是为自己好,楚江离大致扫了一遍,文中有几处不明就里,但对于大意无碍。 不多时,他将络镜还给童翎,说道:“这游龙身法,似乎是一门轻功法门,是将内劲施展不拘于双手,而是通过练习由身体任意部位发出,本自奇妙非常。而文中又将其与刀术结合,听起来又合情合理,如果能亲自试试就好了!” 童翎笑而不答话,从络镜中又翻找出一篇文章,递给楚江离。 “这是...凡宇召空卷?” 第八十章 忆华阳 看着络镜上浮现的书名,楚江离思绪被拉扯到了从前... 夜幕下的华阳城,百花节前夜。温吟,老段,楚江离和玥玲珑站在不落尘之上,眺望着远处的夜景。 “哇!好美!” 除了玥玲珑,其他三人都不由自主得发出赞叹。 名封不落尘的山势高出地表几许,虽然只是一座城中的小山脉,但是相比华阳城内林立的楼宇也着实显得高峻。故而从山顶往外望去,只见夜空之上,繁星灿烂,夜空之下,灯火璀璨。天地的光华交响呼应,光耀如昼,竟然不输万妖林景色多少。而你再细瞧,就能看到街道上的灯火中人影闪烁,绵延在整个华阳城中如同活了一般。 一条大河穿过城东,河内船只飘荡,也都被灯光装饰的华美异常。不远处一座巨型的拱形桥跨过河面,桥中间竖着一座镂空的亭台。而桥的四周,高低各异的楼阁环绕其周围,这些建筑本身都工艺精巧,造型各异,此刻加上各色灯火的装饰竟有一种世外之境的韵味。 河岸边和拱桥上,有人在放着孔明灯,各种形状的都有,飘扬在夜空之中,让温吟老段和楚江离都看呆了。 “嘿,咱们来比赛吧!输的人请咱们放天灯!”玥玲珑突然像个小女生一样说道。 楚江离:“好啊!比什么?” “嗯,从这里开始,到不落尘山下的拱门,谁先到达谁就算赢!”玥玲珑说完,抹了抹鼻子,背着手接着道:“或者你们三个人一组,我自己一组,你们随便谁先到了算你们组赢,怎么样?” 楚江离哈哈大笑,老段的脚力是不行,温吟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跟自己比也难分伯仲,他们二人随便一人,赢一个丫头片子绰绰有余。 他转头想给温吟使眼色,没想到,温段二人却齐齐摇着头,似乎不愿意比试。楚江离急忙凑到二人跟前,悄声说道:“干嘛不比?你俩的轻功我是知道的。普天之下同辈中难出其右!” 他想着先暗捧一手,但二妖并不接这茬。老段摆摆手,一脸不屑得说:“你知道她谁吗?就你那...” 话说一半,温吟突然拦住段峥嵘,脸上变颜变色,眼珠子来回摆动。老段不知其意,故而不做声了,温吟马上笑着对楚江离说道:“哈哈哈,兄弟你轻功也不差,我觉得你一个人足够了。” 楚江离不好意思得挠挠头,能被温吟肯定他还是很开心的。 “江离兄,不曾见识过你的能为,你就指教我一二如何?”玥玲珑也十分客气道。 “好,玥姑娘,我来跟你比!”楚江离拱手道。 话不多说,温吟率先下山,在终点处等待。老段在山顶起点处划了一条线,对玥玲珑和楚江离说道:“二位,以此为起点,不准抢跑明白了么?” 二人点点头,老段一声“开始!”。楚江离就如同脱缰的野狗,“唰”得冲了出去。 山不算高,但石阶蜿蜒,沿路的草木在楚江离眼前飞一般的后退,他手里捏着两张符纸,想着一会若是不敌就拍两张风行符箓,此时回头却不见玥玲珑跟上,心想自己还是太谨慎了。 天空中挂着一轮大大的皎月。正当楚江离暗自得意的时候,却见一道倩影从身侧的空中飞来,走势如一道抛物线从月亮上划过。那人影也扭转头看向楚江离,虽是逆着月光,楚江离却分明看到了人影斜嘴一笑。 “靠,不至于吧!” 楚江离心下大骇,那不正是玥玲珑的衣着吗?她这是为了赢直接从山顶跳下来了? 他此刻也顾不上输赢了,风行符一拍,飞身跃向玥玲珑。 “玥姑娘,我来救你!”楚江离大喊一声,右臂伸开想要抓住玥玲珑的胳膊。没想到对方却大惊失色,身形在空中一滞,足尖微踏之间,下落的身体竟重新腾空... 玥玲珑这一下使得半空中的楚江离抓了个空,他还来不及诧异,身体已经与玥玲珑错开,跃向对面的山壁,准备借着力道再次飞回台阶。他方才本就是情急之下出手救人,此刻失算后顿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双脚踏在山壁上一个不稳,径直滑落下去。 “啊~~~~”楚江离大叫着,四肢乱舞,半空中没有任何能借力的东西。绝望的他掏出一张金甲符拍在身上听天由命,周围的岩壁在他眼前不断闪过,而远处的地面已经越来越清晰。楚江离索性闭上眼,就在他感觉即将落地之刻,右脚却传来一股力道,拉着他的身子斜向上扔向一旁的山壁。楚江离反应很快,及时调整身形踩在一处斜面之上,又沿着突出的山石向下跃了几次,总算是安全着陆。 惊魂未定之刻,楚江离急忙四下搜寻,他抬眼一瞧,玥玲珑的身影还在半空之中飞落。她灵巧得躲开那些外延的山体,肆意在空中飞动,如同长了双隐形的翅膀,又好像是一条大海中游曳的水母。很快,她轻盈得落在楚江离面前,落地的刹那更是有一股劲风随之而来,吹的楚江离忙抬臂格挡。 “好险,江离兄,你没事吧?”玥玲珑上前开口道。 “没...没事!刚才...是我失策了。”楚江离有点结巴,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玥玲珑不是“坠崖”,而是在下山。 “实在抱歉,刚才是我大意了,没考虑到你会因为误会而出手相救。还好我最终拉住了你,没有酿成大祸。要不然,温吟还不得吃了我!”玥玲珑笑道。 楚江离摆摆手,又问道:“怪不得温吟和老段都不跟你比呢,方才姑娘的功夫竟然如此神奇,可以不借外力神游虚空,想必是你们夜鹰一族的特殊功法。” “嗯,因为夜鹰族天生妖体就会飞,化灵之后能更好得体悟这种感觉。先祖依据这些感悟创出了夜鹰族特有的轻功法门,叫《凡宇召空卷》。”玥玲珑跟他解释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走吧江离,咱们还没比完呢!”...... 童翎见楚江离一直在发呆,歪着头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楚江离回过神来,说道:“这《凡宇召空卷》是万妖林夜鹰一族的镇族神功,你怎么会有这心法口诀呢?” 童翎解释道,她是从玥枭那发现的。玥枭被童翎吸入到虚灵境中,起初狂性难驯,在此地大肆破坏,想要破境而出。后来发现是徒劳,便不再闹腾,找了一处山林洞府,开始修养。这《凡宇召空卷》就是在他栖息的山洞壁上所刻,应该是玥枭自己无聊的时候刻下的。童翎初看之时,就感觉十分熟悉,后来才发现与络镜聊天群里分享的《论游龙身法在兵器上的实践与运用》一文极为贴合。而且游龙身法本是异界的法门,文章中也并未提及游龙身法的心法口诀。童翎欢喜之下,便将这《凡宇召空卷》抄录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你若是想入魔界,必然需要跨过界渊,这《凡宇召空卷》正好能助你一程!)”童翎说道。 “看来玥枭的记忆还有所保留,他现在在哪?”楚江离问童翎。童翎却在络镜上一点,镜面一转,显出一头凶恶的鬼物,通体血红,脸上似乎带着一些臃肿和青色,正在扒开一处草丛四下张望。 “这不是慈不闻的那个鬼将吗?”楚江离刚问完,却见络镜上传来一阵狂笑,接着画面一变,玥枭的身影出现在恶鬼上方的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逃哪里去!”玥枭说完,缓缓向恶鬼逼近,那恶鬼“嗷”一声,飞奔着逃开,而玥枭则慢慢地在其身后追着,一边笑着一边大喊着:“逃吧,快逃吧!” 楚江离一脸凝重,缓缓问道:“患者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童翎摇摇头,说这鬼物有一次不小心闯进了玥枭的洞府,本来是想挑衅对方的却被玥枭揍了一顿,逃了。这下算是把玥枭打架的瘾勾起来了,此后有事没事就到处找恶鬼比试,倒是给这里增添了一道风景。 “不行不行,咱们得赶紧找万妖林想办法,要不然这样下去他会疯的!至于这《凡宇召空卷》....” 楚江离咬咬牙,对童翎说道:“我还是不看了!” “啊啊啊?(为什么?)”童翎急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玥玲珑是我朋友,还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能偷学人家的功夫呢?”楚江离笑道。 “童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我会找到过界渊的方法的!” 童翎点点头没再多说,取出一封信递到他手中,示意他收下。 楚江离接过后摸了摸她的头,跟她告别:“我走啦,刚才用力过猛,我得赶紧出去看看身体,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拜拜!” 说完,他转身向二人所处的悬崖边跑去。童翎“啊”一声刚想拦他,只见楚江离在崖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是破晓,楚江离在山洞的空地上醒来,旁边地上还躺着一根粗木棍,正是刚才他击晕自己的那根。 他低头一瞧,那封信还在他手中,拆开后是那篇描述游龙身法的文章,还有童翎写的一段话: 江离哥哥,我知道这《凡宇召空卷》你不一定会收,信内这个是游龙身法的介绍,虽没有具体的心法口诀,但凭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会有所体悟,这也不算违背人情义理。武学之间,理念契合,则一通百通,开创一门全新的武学除了需要通神的领悟力,还需要不懈的实践和练习,我相信你噢,加油! 楚江离笑着自言自语:“嘿嘿,童翎这小妮,话不明着说还知道害羞了!” 童翎:“哪有,你好好看啊,不用谢我!” 得,忘了她会读心了。 第八十一章 巫天玖 万妖林栖木道,暗夜十分。 虽是妖林与中原北界唯一的通道,这里却常年冷清,人迹罕至。不过今日此地,妖影攒动,透漏出一丝的不寻常。 几只鼠人在林间巡逻,他们肤色各异,眼睛很小却微微发着绿光,一双长耳向脑袋后方延伸出去,偻身行走。为首的一个鼠人穿着鳞甲,身体裸露的部分呈淡紫色,手臂和腿上画着难以名状的奇怪图案,长发顺着双颊落下。正靠着一颗枯树,抱臂环顾四周,脸上一副谁也不服的表情。 丘山巫鼠一族,多为驼背,四肢枯槁。而此人虽有着鼠人一般的模样,却生的孔武健壮,肌肉线条棱角分明,完全不像个鼠辈。 “九爷是不是糊涂了,我堂堂巫鼠战神,竟然被派来受这劳什子罪。这大半夜的哪有什么人会来?”他独自唠叨完,又转头看了看身后斜上方树枝上一个呼呼大睡的身影,骂道:“还有这老泼猴,一来就睡上了,脏活累活还不是咱哥俩干?你说是吧,玥哥” 在凌晨寂静的道路另一头,一个妖人头戴斗笠,静静地伫立在高出的枝干上。一身黑色的扮相与这暗夜交融,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而且这枯林之中不知还有多少名这样的妖人,栖木道几乎也是第一次遍布如此多的妖族高手,此时的斗笠妖并未对巫天玖的牢骚有所回应,而是已经察觉出一丝异样,手不自觉得握了握兵器,看来一场争战即将上演。。 鼠首巫天玖见斗笠妖如此,中气十足道:“怎么了玥雄老哥?” “嘘!小声点!”被称作玥雄的斗笠妖,反而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示意鼠首稍安勿躁。他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紧绷的气场,普通妖怪可能感觉不到,但鼠首是内功高手,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多少人?”巫天玖攀上玥雄所在的树上,小声道。 玥雄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尽头,道:“一个,不过对面气场时有时无,身份不明!” 接着玥雄转头看向鼠首,继续说道:“巫天玖,你应该不是他的对手。”说完,玥雄发出一声清脆的鸟叫声,飞离了枝头。 而尽头这边的楚江离却被这一声夜鹰的嘶鸣惊了个激灵,“卧槽!” “怎么了?”童翎问他。 楚江离沉默片刻,纳闷道:“这个点还有鸟叫?这里以前几乎是不毛之地。” 他想起自己与温吟和老段初遇之时,也是在这。想想当时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竟有些怀念... 童翎此刻正用络镜刷着小说,她的手来回划拉着,漫不经心道:“放心吧,我刚探过了,没有灵气很强的生物。” 楚江离肩膀一抖,似乎是自嘲了一下。 这时街口对面缓缓走来一人,这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魁梧身材,长脸长耳,背微驼,却正是方才一直守在这的巫天玖。他和楚江离对面而立,淡淡道:“万妖林封地三月,外人免进!” 楚江离惊诧道:“封地?咋了,有疫情了?” 巫天玖道:“小兄弟,你哪来的回哪去。” 楚江离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位大哥,我乃你们妖王的朋友,这是她的信物。”说罢掏出温吟离别时所赠的那束白色狐毛给巫天玖看了看。 巫天玖面无表情道:“不管你是谁的朋友,事关重大,没有特例,明白吗?” 楚江离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什么。巫天玖却先人一步,右手握爪急速袭向楚江离的脖子。楚江离大意之间已失先手,避无可避之刻只能上身一抖,一股灵力自其身体从胸口处“砰”一声喷出,楚江离借力倒退几步,巫天玖则一击落空。 “有意思!”暗处的玥雄盯着这边。巫天玖的实力不差,方才一招他以动制静打了个出其不意,即便对手实力在他之上也不可能失手。但对面却不知用的什么手段,竟避开杀招... 巫天玖一击失手也很意外,根本没想着接后手,此时定了定心神淡淡对楚江离说道:“嗯,身手不错,不知是哪派人物?”他手间一动,已经多了一颗精致的银色圆刃。 巫鼠一族以邪蛊之术著称,族群内也多以杖和匕首为兵器。而巫天玖手中的这把圆刃,外环锋利异常,内圈中纹饰繁杂诡谲,暗光浮动,兼备了攻击和施术之能,正是江湖上里闻之色变的诅咒之轮。 楚江离神色不悦对巫天玖道:“我再说一遍,我找妖王温吟有要事!”他慢慢走向巫天玖,一步一步与他擦肩而过,而巫天玖竟没敢轻易出手。楚江离回头,轻蔑道:“今天万妖林我入定了,想动手的话先追得上我再说!”对方无礼之举激怒了楚江离,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可违逆,随后义无反顾地向巫天玖身后走去。 “站住!”巫天玖转身喝了一声,下意识地吹了声长哨。附近的鼠人闻声顿时向二人的方向聚拢,无数双幽绿色的双眼自黑暗中闪烁。 楚江离任由周遭的危机逼来,如今他心性和功力都大有精进,对这些妖族杂兵完全没放在眼里。童翎却提醒他道:“江离哥哥,小心点,这暗处有一个特别强的存在。” “好!”楚江离环顾一周,决定还是走为上策。他体悟游龙卷已有些许时日,如今也想看看自己成果如何,心里已打定注意,待这群鼠人聚拢之时便是他飞身逃离之刻。不过巫天玖似乎没给他机会,他一句话没说径直扑向了楚江离。巫天玖是个直性子,直性子有直性子的做事宗旨,他知道对方就算实力超群,也不可能以一敌百,故而决定先出手试探。 楚江离一愣神的工夫巫天玖的拳头已经直奔他的鼻梁而来,拳头上挂着隐隐的巫毒之力,楚江离微觉意外,在策千秋身边久了,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耳濡目染。他用心留意过巫天玖,结论是脑子不够用,这种妖一般就跟段峥嵘那般的莽夫无异,只会以蛮力制敌。没想到他这一拳势如雷霆之间,竟有一些慈不闻的感觉,似乎也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周围的鼠人竟同一时间都加快了速度,这种情况下一但被巫天玖拖住脚步,不到片刻就会被这股鼠潮所困。 楚江离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他在刚才就一直在提防巫天玖偷袭,当下顺势踏步运气,体内黑白双莲结合而成的混沌之气在全身奔走,脚下散开一圈黑白相间的光环,一道掌气瞬间飞出对上巫天玖,正是金轮决第一式,冲阳掌! 金轮决是防御的招数,而第一式冲阳掌却是以进攻做防守,旨在一击退敌,拉开距离,故而出掌时放弃了全身的防御,掌气快速刚猛。楚江离的冲阳掌刚猛不足,但在双莲之力的加持下显得诡异而迅捷,让人不敢硬接。 巫天玖只觉得一股黑白交融的掌气袭来,气流过处,草木有的被焚烧殆尽,有的则泛起冰霜。他当下不敢硬接,甩出飞轮冲开掌气后,再次回到其手中,刚一入手便瞬间甩开,不知是被烫了一下还是冻了一下。巫天玖大惊失色,他平生还未见过如此招式,这人的内力虽谈不上雄厚,内力确是如同冰火之势一般,绵延不断,粘之即伤! 其实巫天玖输得十分冤枉,如果不是黑白双莲的加持,楚江离这一招他甚至可以硬接,一来玥雄对他有言在先,表明此人非比寻常,二来方才的两招试探都被对方轻易瓦解,放眼整个万妖林,能接他三招的妖也不过尔尔。此人虽口口声声称是妖王的朋友,但一招一式却不似正道之风,如今正值四教联合伐魔之际,妖林精锐已在北界渊集结,若是有什么疏漏可是要坏事情的。 巫天玖心心念念要拦住楚江离去路,此时再瞧时,对方已经飞身上树,借着夜色在半空中与其拉开数丈的距离。如果只是招法诡异,巫天玖本来还有很多次手段可以应对,不曾想对方根本无心恋战,而且轻功也了得。他这时倒是松了口气,因为有夜鹰族的玥雄还在暗处虎视眈眈,这小子要靠身法逃离此处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巫天玖也不急不躁,轻声吹了一声口哨,众鼠人顿时又散开了去。他心里还是有点佩服楚江离,对方单枪匹马一个人闯进这里,当真就没想过后果吗?。 这边楚江离虽是摆脱了鼠人包围圈,心里却一直忌惮着童翎所说的那个“特别强的存在”,他将体内的双莲之力运转开来,尽量使用体术在树枝间行动,以防随时出现的变数。突然,一股凌厉的杀意急速攀升,楚江离还未能分辨敌人的方位,一支羽箭已经精准得飞向他的下一个落点。 “糟糕!”楚江离心道不妙,此时他身在半空,再难改变落脚点。对方精准得瞅准了这个时机出手,一击致命! 顾不得细想,他身子一提,内力流转至双手双脚,喷涌而出。在四股不同方向的内力作用下,楚江离就好像一只被乱流卷起的风筝,身子旋转着向斜上方继续飞出,又抛物线一样落下,而后被一个树杈卡住了。 他虽是化解了杀招,但游龙心法用的突然,力道和方向失了准头,幸好此处密林遍布,否则就只能摔到地上了。不过被这树杈一挤,楚江离还是疼的龇牙咧嘴,但他顾不得停下修整,因为第二之箭已经来了! 第八十二章 甩掉他 “金甲符!禁忌之茧!” 被插在半空的楚江离后背大开,第二发羽箭已经冲着他的左背心脏位置袭来。楚江离心思飞转,口中大喝两声,金轮决第七式顺势而出,黑白相间的球形气罩瞬间包住其后背,于此同时,楚江离左右手各贴一张金甲符,在身后双手合十,一道青金色光顿时浮现于气罩之上,如同一颗青铜巨球,被一团黑白火焰所覆盖。 巨茧成型的瞬间,不仅暗箭被弹飞而去,卡住楚江离的树杈也应声而断。楚江离早有预测,借着树干的力道重新飞身逃离。 “妈的,好在我自创之招给力!”楚江离又惊又喜,心里对这个“高手”也忌惮起来,不禁加快了脚步。几声鸟鸣自上空传来,楚江离抬头观瞧,数只夜鹰自空中略过,几双兽眼恶狠狠地盯着他,消失在前方密林之中。 “是夜鹰族!好快的速度!”楚江离心中暗叹,童翎却说了一声“小心!”。话毕,他前方的树林高处各个方向立刻飞来无数羽箭,不过这些箭矢比起刚才那两发显然力量差了许多。 箭雨封锁了楚江离施招的机会,他只能靠着初成的游龙身法不断躲闪,内力在其身体各处游走,从不同的部位激荡而出,使得楚江离时而突然腾空,时而突然下移,时而又像子弹一样急速旋转,箭雨纷纷擦着他的身子略过,却不能伤其分毫。楚江离一边躲闪,身法也不敢松懈,但连绵不断的攻击还是拖延了他的脚步。心知是夜鹰族拦路,他想了想,飞身落地前行。空中的箭矢被四通八达的枝干阻挡,落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楚江离拍了张风行符,继续北上。 符箓加持之下,楚江离如脱缰野狗,一股脑已经跑出了箭雨范围。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后方有一个身影如影随形,方才两箭逼退楚江离的一定也是此妖。 楚江离还是按着上次逃脱温吟的路线,欲往华兰湖的方向,因为他思虑良久,突然想到了一个摆脱敌人的办法。既然知道对方是夜鹰族,楚江离倒也不慌,如若失败的话毕竟他身上还有一张底牌... 夜色中的华兰湖泛着蓝色氤氲,映着点点星光,不多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轻盈的略过这平静的水面。前面的楚江离脚下生风,气旋在水面泛起阵阵波纹。而他后面的玥雄,却是如同一只鹰隼,死死盯着楚江离这个猎物。 栖木道的两箭,以玥雄的经验和功力,心中笃定必然能把对方拿下。然而却被楚江离诡异的身法招式巧妙化解,又轻松从箭雨阵中脱逃,玥雄惊叹之余,竟发现对方轻功的身法与其族门有几分相似,难道这个异乡人与夜鹰族有什么联系?他不再下死手,心中越是疑虑,就越想活捉敌人,轻功身法运行到极致,与楚江离的距离也是在不断拉近。饶是如此,玥雄也不得不惊叹,能把自己的全力逼出来,此人的速度显然已经超越了夜鹰族大半族人。 就在二人仅三步之遥的时候,楚江离猛地收住脚步,转身冲玥雄就是一拳。玥雄没想到对方突然出手,寻常人在这么快的情况下回首变招,一定会因为脚下不稳,内息难以回转而变招不准,四肢受创。楚江离拼着右臂折断的风险猛进一步,左拳眼看就要狠狠打中玥雄的胸口,而且出手速度丝毫不减,拳上流转的黑白气息让人胆寒!这一招凶狠无比,但对楚江离来说却不能说全是蛮干,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三招之内激怒对手,而内息在游龙心法的催动下可以自由进出变幻,对身体的损伤达到了最小。在敌人实力强于自己,又甩不掉的情况之下只要伤到对方就是胜利,就能给他后续脱逃制造机会,这一招可说既有敢于舍身的果断,也有自己内心的计算,实属是楚江离拼上全力的出击! 玥雄虽是一惊,心知对方刚烈迅捷的左拳不能不防,当下也是迅速用双臂护住胸口,几乎是在他收臂的同时,楚江离一拳已经打在了玥雄的小臂上面,这一拳力道中规中矩,但那股浑浊的内劲却冲击到他手臂内,顿时一股又冷又热的感觉从他的手臂上传来。玥雄不敢大意,运气集中在双臂之上,双掌拍出两道山呼海啸的力量。这两股力量从玥雄的双臂里带着楚江离残留的双莲之力齐齐轰出,刚猛而回旋不止,瞬间把周遭的林木折毁大半,树叶和尘土一同卷起,形成了一阵迷雾。玥雄这全力的一招若是打在楚江离身上,不死也成半条命,但他仓促之间失了准头,本来一个指向之招硬生生打出了个范围aoe。等到尘埃落定,他收招再看之时,楚江离的身影已经飞出了百米之外,遁入了草木丛中。 玥雄眼眸一动,身体瞬间急速变幻,化作一只夜鹰飞身追去。他在空中俯视着楚江离逃脱的方向,因为对方借着灌木和树叶遮挡移动,只能看到不断摇曳的树叶林木。玥雄不愿再多耽搁,整个身子化作一支利箭,急速朝着目标俯冲。 “唰”一声,夜鹰的利爪穿过树叶,一下次扯住了楚江离的衣服按在地上,只是他抓住的,却只有衣服。玥雄诧异的环顾四周,不明所以,却瞅见那衣服上面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而此时,不着片褛的楚江离正躲在刚才华兰湖附近的草丛中,看玥雄离开之后,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哈哈,老傻子被我耍了吧,怎么样童翎,你江离哥哥牛不牛?你说的这个高手也不过如此嘛!”楚江离得意洋洋的问童翎。 “哦,我说的不是他!”童翎有点意外道。 “什么意思?还有高手?”楚江离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暗处竟然还有个高手一直在隐藏踪迹吗? 童翎提醒他玥雄很可能会折返回来,先找点遮体的东西离开才是,毕竟他现在不着片褛的样子,一会见了温吟也挺尴尬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连温吟在哪也不知道,见不见得到还是两说。 “江离哥哥,刚才你用的是什么符,怎么不见你用过?”童翎突然问道。 “嘿嘿,说起这个符可就厉害了,那可是符箓术法之大成,由在下潜心钻研所得的,集驾风,行雨,御物,等等功能于一体,未来在农业,炼金业,考古.....” “啊,得得得,我不问了,不就是个风行符的升级版吗?你还当我不知道?”童翎无语道。 “哎呦,不错哦,翎儿你还知道风行符,孺子可教也!”楚江离一副欠揍的样子。刚才确是是使了一招风行符的变招,自从见识过策老鬼的求雨符后,他就越发喜欢自己研究符箓,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没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哼,那是!”童翎听他喊自己“翎儿”,心里竟升起一丝欢喜,害羞得不再搭话。 楚江离突然想起温吟之前讲过,在枫林晚她和慕长情相遇相知的过往,不禁想去看看那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或许还能在那碰到她。 “翎儿,听说万妖林北面有一处枫林,特别好看,既然现在不知道去哪,咱们去那瞧瞧?” “哦,好!”童翎呆呆得回了一句。“但是,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又不能向妖怪们问路,咱们要怎么去?” “唉,往北走,碰碰运气呗!”楚江离打小就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很多事总是靠着一股莫名的第六感和韧劲,他总觉得顾忌太多的话什么事也做不成,如今在万妖林也只能走着瞧了。 身处万妖林险地,二人担心睡觉的时候被发现,也没敢休憩,连夜起身北上,等到离华兰湖很远的时候,楚江离已经分不清来路在哪了。孤身行走在这片陌生的森林是极其容易迷路的,但此时,楚江离觉得一个人在森林里迷路也许已经不那么可怕,因为他会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被外物干扰而专注于正北方向,这种警觉或许能够帮助他最终到达目的地。但如果是和同伴在森林里一起迷了路,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因为这种迷路会产生出一种新的迷路,两个人将在相互的关系中影响各自的判断,以至于在这浓重的夜色中完全分辨不清方向,迷失在森林里。如此一来几乎不可能再走出万妖林,所以他很庆幸童翎和他是一体的,是相互不可干扰的一个整体。 星空变的越来越模糊,沿路的萤火虫和蓝色的蝴蝶渐渐消散,他们就这样一直不停歇得行走直到天明,旭日升起,楚江离终于来到了一处崖边,而火红色映着朝阳的一片林木就在下方。睇睨眼前这片枫林,如今已是润秋时节,暗红的枫叶将整个枫林染红。抬头看朝霞布空,如天叶一色,相连而映,熠熠如辉,赤若流霞。 第八十三章 老猴子 黎明的风自天外而来,吹过每一株草木,轻抚着万妖林。楚江离双眼迷离,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不禁自言自语道:“前面应该就是枫林晚了,可惜现在不是黄昏,而是清晨,真想立刻跳下这悬崖!” “你...认真的?”童翎问他。 “游龙心法的理念有一条是借力化巧,收化外物而为己所用,这微风,不也是外物吗?”楚江离跃跃欲试道,成功的感觉强烈。 “若是在灵瞳里我没意见,在外面不行!你想练功可以来我这,跳崖这不是想不开吗?”童翎急躁道。 “好吧,咱们找路下去!”楚江离耸耸肩,其实要不是怕童翎生气,他还真的会跳下去。 四下搜寻,楚江离很快便找到了下去的道路,但就在他动身之刻,风却紧了。 “来了!” 童翎一声提醒,楚江离心领神会,那个正真的高手,找上门了! 晨曦初现,苍穹被阳光涂成了渐变色,大地依旧黑压压一片,风没有方向的乱吹,时而将林中的落叶肆虐的卷起! 跟着,极度危险的感觉涌起! 楚江离不知道敌人的位置,却隐约感觉周遭充斥着杀意!此人仅凭一股无端的气场就有如此强的压迫感,想必是要搏命而来。他心道不对劲,如果对方真要下杀手,为何要等到现在? “看来是一直在探我的底!好深的城府!” 楚江离施展全力,内息在体内流转到极致,准备迎接随时都会出手的敌人。突然,两根树木破空而来,越过楚江离的头顶,直直插入到他的后面。这一幕让楚江离都看呆了,粗壮如宫廷华表一般的树木似乎是被人连根拔起,又如丢标枪一样速度极快的投向自己,单从力量上讲,此人的臂力深不可测!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又有几根巨木被丢了过来,很快就在楚江离周围横七竖八地插了许多。等楚江离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树木已经快要将其困在原地。 他心念电转,暗道:“想以此招困我,哼!” 树木如骤风急雨般地飞来,身前身后几乎已经形成了一圈木墙。想要脱困,只能顶着落木从上方突破。楚江离飞身踏着地上的树木跃向空中,施展游龙身法不断躲开半空中的树木,不比刚才的箭雨阵一般,这些落木虽然没有箭雨密集,但每一根都携着强劲的气流,对楚江离施展身法还是有一定干扰的。 “想用蛮力胜我,我就偏与你碰碰!” 楚江离躲过一根落木,双手一扬,一朵巨大的莲花呈现双掌之上,而一黑一白两股内力却沿着楚江离的双掌在莲花上流转交融,呈现出黑白变幻之景。而那些落木与这莲花相撞,纷纷被弹飞到一边。 他就这样藏在大莲花背后,一边用游龙身法借力升空,要破阵而出。 突然,空中降下一股气旋,夹带着狂风和妖力,犹如潮水一般从上空袭来,顷刻间便是将这悬崖上方占据,气旋之中,一股强悍的灵力威压,直接对着楚江离笼罩而去。 楚江离脑海闪过一丝清明,游龙身法收化之理在其脑海中乍现。他不躲不移,举着莲花直接对上这股力量。 双招交接,楚江离不进反退,几乎是瞬间就被压向了地面。但他没有丝毫担心,手上操纵莲气不断运转,而那股气旋,竟也慢慢向莲花聚拢。楚江离双臂舞动,巨型莲花不断吸纳着这些气场,庞大的拉扯力几乎要让楚江离把持不住,他咬紧牙关,勉强落地,而手上却不敢停歇! 莲花越来越大,而楚江离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要承受不住。他突然心生一念,想要将这些灵力收纳回体内,运转周天后再祭出,将自身也纳入到收化体系之中。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童翎打断了。“不行,江离哥哥,这些妖力非是你本源而出,贸然吸纳会对丹田造成损伤!” “啊,那....怎么.....办?我....快.....不....行.....了!” 楚江离此刻真是有点绝望,这些灵气聚在自己头顶,已经压得他如强弩之末,再也无力消弭。瞬间异想天开的处理方式,竟将自己必入绝境,最终的结果不是自己被这两招合力压垮,就是灵气爆炸反噬自身。此刻对方的灵力还在不断向莲花聚集,楚江离从未感觉如此难受,即便是和中皇双秀对招时也不曾如此。 几乎是毫无征兆之间,楚江离头顶上,气流轰然炸开,他眼疾手快,一张金甲符起手就拍。他心里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爱这张金甲符,仿佛就是救命稻草,又似乎是在和死神赛跑一般,符箓上身应该还有生机。 不过更快的还在后面,上一秒,暗处的人出手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整个空间内气流暴走,伴随着黑白莲力,妖力,狂风之力,无数的树干和草木被卷起,又相互撞击,烟尘四散,那些木墙几乎被轰地支离破碎,只有残留的几根在风中摇曳。 而此时,楚江离正身处半空,手中金甲符还未来得及贴。 愣了三秒钟,他猛地转头,只见一只满脸白毛的家伙正蹲在树枝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双白眉拖拉到下巴处,而自己的后脑脖子被一它双毛茸茸的手掐住,提溜在空中。 “哇,怎么是只老猴子,真晦气!” 楚江离被一张猴子脸吓了个激灵,不过那猴子却已久笑吟吟地,只是将手一松.... “啊~~~~~~”“啪!” 楚江离就这么被随意丢下,以一个“大”字型,脸朝下砸在了树下的落叶中。 “哎哎哎,刚才那招化龙回天,教教我呗!” 老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楚江离身边,一边扶他起身,一边盯着他摇头晃脑的。 楚江离艰难地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有些懵。 “刚才是它吗?”这话是在问童翎,毕竟在万妖林出现一只猴妖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猴子怎么像个憨批? “小师傅,教教我,嗯,嘿嘿!”老猴子不依不饶,赔笑道。 楚江离也尴尬地笑了一声,冷冷道:“前辈既已胜我,又何必出言讽刺?” 老猴子愕了一愕,不知他竟会这样,随即脸色一变,一拳打在树干之上,呲牙道:“臭小子,别跟我赛脸昂,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楚江离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搞的一愣愣的,他瞧了瞧身后已经是镂空的拳印,断定刚才出手的就是这个猴子,急忙举起双手,投降道:“不敢不敢,前辈要学什么,晚辈倾囊相授!” “就是刚才那招,天风银雨!”老猴子道。 “啊?刚才您好像说的是...化龙回天。”楚江离小心翼翼地问,心想这什么破名字,自己也不会啊! “哦哦,是吗,都行都行!唉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啰嗦。”老猴子恢复了笑脸。 楚江离眼睛提溜一转,说道:“前辈,你我素不相识,而这...这化龙之术又是我师门秘籍,怎可轻易外传呢?” “那好办啊,我拜你为师不就行了?”老猴子说道。 “啊,这...”楚江离详装犹豫,老猴子已经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没想到这老傻子这么实在,楚江离虽是忌惮其实力,此时也壮着胆子冷冷接口道:“好吧,既然如此,为师就暂且收你为外门弟子。本门武功阵法,讲究道法自然,顾名思义与花朵树木一样,世上无论任何一种武功,任何一种阵法,若没有扎实的根基,焉能成熟滋长?为师此行,旨在行万里路,看万般景,受万般罪,你既然一心向道,不如就跟着为师先从这苦行的点滴之事做起吧。” 这番编纂的荒谬但却不无至理的言论,只听得童翎又好气又好笑,看来楚江离是有心找个保镖兼向导,好找到温吟所在。 “师傅,弟子实在是想学刚才那招秋水浮萍,就请您先不吝赐教吧!”老猴子目光闪动,躬身作揖道,样子颇为滑稽。 “漂亮,又变了!”楚江离心里苦笑,没想到这老猴子还是个武痴,就是记性差点。他假装沉声道:“念你如此执着的份上,为师就先教你,不过为师现在又累又困,还受了伤,着实需要休息啊!” 他语声顿处,突地长叹一声,接道:“方才路上,千百个妖林豪士围剿于我,甚至刀剑相向。我手无寸铁,若是被他们抓住,为师命不久矣!”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师傅竟管在此休息,有徒儿在,绝无妖怪敢抓你,我侯三恒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就放心吧!” 老猴子说完,突然“蹭蹭蹭”跳上了枝头,消失了。楚江离看他离开,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顿觉浑身疼痛,刚才运气抵挡老猴子的招式几乎要榨干他的丹田,此时也股不得其他,急忙运功疗伤,不知不觉间,竟倒头沉沉睡去... 第八十四章 牛头人 一觉醒来,楚江离已经被一层厚厚的落叶覆盖。天气虽还未转凉,万妖林各地却像提前进入了秋天,地面上的残枝断叶也越积越厚。楚江离伸了个懒腰,起身抖掉身上的叶子。站在悬崖边上望向远处,远方的枫林,树叶还在风中肆意飘散,就像一场红色的雪。而这场雪,也不知何时能停。 树冠之中,有一道身影穿梭其中而来,在高处低着头,对着楚江离道:“师傅,你醒了?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楚江离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身体一跃,原地蹦起,仰头看向声音来处时却是空空如也。 在一转头,老猴子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身上不知从哪找来一件袍子,怀里揣着一些新鲜的野果。 “哦,徒儿你有心了,但这些野果只能果腹,一点也不解渴,哎呀....”楚江离一脸的无奈,皱眉道。 “师傅别担心,徒儿这就去给你取些水来,嘿嘿,你呆在原地不要动!”老猴子对着楚江离笑了两声,唰一下又离开了。 “呆在原地?呆个鬼,我又不跟你一样是个傻猴。”楚江离神色一变,赶紧起身下山,免得老猴子再缠上自己。 “江离哥哥,你也太坏了,那老猴子痴痴呆呆,也并无恶意,你怎么能这样骗他?”童翎一边笑一边谴责楚江离这种行为。 楚江离深吸口气:“感情它没缠上你,你看它刚才打起来差点要我命,万一以后不顺它的意了那我不就...”说完还有手划了一下。 “不过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它救你,你恐怕是要伤的不轻!总之以后你不能再这样蛮干了!”童翎警告他。 “翎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若是我无牵无挂该多好,这样就可以找个地方隐居,有你在我身边也不会寂寞。”楚江离捡起一枚石子,扔向远方。“可是,自从师傅失踪之后,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牵无挂的孩子了,我必须要逼自己成长,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变强,即便那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也在所不辞。” “翎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今后我也一定会量力而为,不再让你担心!”楚江离一阵感慨,刚才和老猴子一战,外力被自己牵引归集而产生的变化,让自己对游龙理念又有了新的体悟。他渐渐意识到,似乎只有危险的境地,才能激发他自身的潜能。 “我明白了,江离哥哥,你尽管去做,我会尽全力支持你!”童翎郑重得说到。 童翎现在非常清楚楚江离的优势和劣势,他聪慧几乎是要比肩虚灵尊,而他自身内力不济的缺陷自己也可以帮他弥补。经过上次金都郊外的战斗,使楚江离筋脉几乎毁掉,多亏了有逆生返元的伴生莲救他。现在虽然她还不敢再肆无忌惮得再借灵力给楚江离,但相信在伴生莲的洗练之下,楚江离的筋脉已经比原先要强横了。 以他的领悟能力和自己的力量,假以时日,楚江离一定会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童翎不想让他走的太快,但如果只能走捷径的话,她也愿意护他周全。 楚江离,无疑拥有某种潜力和机缘,其实从虚灵尊没有杀他的那一次,童翎就隐约感觉到,根本不是因为自己求情而让虚灵尊卸下杀意,而是主人察觉到了什么。 高傲的神明,从不会轻易收手。 ………… 枫林晚地面落叶已有半寸之厚,一座座巍峨如高塔的枫树挺拔而鲜艳,整座山林仿佛笼罩在一片纯净的火焰当中。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然而对比如此磅礴的景致,这片生机勃勃之地,却鲜有人影攒动,别说是温吟了,连动物的毛都没有。 楚江离北上时听说,四教已经率领各自的队伍,准备北渡界渊,以讨伐魔族,昭示其罪。如若这样,战火一起,不知又回掀起何种风波。 万妖林处在这个关键的位置上,会不会已经被卷入其中。边界守卫的加强,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各族已经全面禁戒,妖心惶惶。 远处,有一行骑行军渐行渐远,几百牛头军士,押解着铁之囚牢,囚牢之中,一只活物全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瞳色血红,长发凌乱,如同乞丐般。 “那是....魔物!”楚江离早就悄悄跟在了他们后方,心中暗道一声。 牛头军士将魔物押解北上,随即只见一只虎脸妖人踏马来到军队面前。 “报督军,妖皇及四位长老都已找寻到合适的地点集结完毕,前方在路口往东北方向可抵达讨伐军位置!”那妖人对着牛头军首领说道。 牛头督军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眸中闪过一道不满的意味。 “好,那四教联军,还是没有消息么?”督军目光锐利,直视虎头妖,声如洪钟。 “据他们信使来报,计划有变,未避免敌人一网打尽,四教已在万妖林动侧十里的佛国边境集结,到时候以飞烟为信号协同进攻。”妖人信使回答道。 “协同进攻?这么说是万妖林作为主攻?”督军厉声道。 “额,只说是妖林先做渗透!” “放屁!什么先做渗透?什么计划有变,四教当我们万妖林是傻子,一帮怂货不敢打先手,躲在咱们后面逞英雄,到时候趁机再把功劳和物资揽在手里,哼,卑鄙!”督军看着信使讽刺一声:“这温吟也是瞎了眼,怎么会答应这种事,与四教联手,就好比与虎谋皮。” “也不能这么说。”对面的虎头妖面色难看至极,仿佛被说到痛处,他急忙解释道:“四教可能对咱们妖人也是心存芥蒂,一方面对老妖皇抱有歉意,另一方面也是对万妖林没有完全信任。听说佛门高手已经在末日夜都设下埋伏,咱们即便打先手,胜算也很大。” “哼,今日押解,乃是当初自界渊边上抓到的夜都贼人,已经被咱们折磨的疯了,一会到了对面可能会派上用场。”督军虽是心中不满,却似乎对这场征战十分期待,看来妖林中也不乏这等好战分子。 “好好好,这么说来,您是准备要亲自上魔族地盘大开杀戒了。唉,说来也惋惜,我族势微,抵挡不了界渊之力,只能干些跑腿的工作了。”虎头妖一副扼腕叹息的表情,言语吞吐道。 他瞟了一眼这行押解军士前面的几个,竟都是青壮年牛头人,其中几个眼熟的,都得叫他一声叔叔了,这牛头族,已经在渐渐让他们年轻一代在外走动了,将来,这些青年,才会是家族的支柱。 不过这队伍中除了领头的督军,竟然一个老将都没有,也是奇怪。 队伍中两只牛头人瞅着这边,整低声交头接耳。 “三哥,头儿说的是真的吗?咱们真的要过界渊?”一只牛头人的耳朵鼻孔嘴都穿满了铁环,满脸愁容问旁边的妖。 “你听他吹吧,他啥样你不清楚么?族长说了,这次咱们只在界渊外围做防御,敢死队的活有黑鬓族那帮傻子呢。”被称作三哥的牛头人轻声说道。 “哦,头儿这是装大尾巴呢。到时候再找个由头说过不去界渊就是了。这老毕登老这么玩。” 它们谈话的同时,马蹄和车轮辗过地面的落叶,出现一道道痕迹。 押解的队伍,启程。 然而走了几步,只见前方带路的虎头妖挥了挥手,顿时马车队伍又停了下来。 牛群目光朝着前方望去,树梢上,一身穿兽皮大衣、头戴斗笠的瘦削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悄无声息,给人的感觉仿佛他一直都在。 楚江离目光遽然间如剑般锐利,一眼就认出了那人,不禁把身子往树后藏了藏,心道:“是那个鸟人!” 牛头督军和虎头信使的目光朝着那妖望去,也认出了对方身份,是夜鹰族玥雄。 “这家伙,怎么来了。”督军嘟囔了一声,跟随虎头妖上前打了个招呼。 玥雄将斗笠取下,扔在了地上,他的目光没有看向二妖,而是扫视了整个队伍一圈,包括囚车的方向。 “有没有可疑的人?” 玥雄瘦削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只发出冷冷的询问声。 “没啊,玥头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潜入了?”虎头妖恭敬问了一声。 他说得不动声色,玥雄却听的刺耳,眼眸中挤出一抹不自然的表情:“不错!”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能逃过你的眼睛?”牛头督军询问道。 “阴险小人,善使诡术,你二人要留心,战备时刻,更需警惕!”玥雄依旧冷着脸,道:“切不可让其混入到北伐军中!” 树后面,楚江离捂住嘴打了个喷嚏。原计划是来此找寻温吟,后来他察觉到不对劲,碰巧看到了押运魔物的部队,更是心存疑惑,想着暗自跟上去一探究竟,不过现在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玥雄在这,只能另寻他法。 第八十五章 五虎将 玥雄叮嘱完二妖便飞身离开,消失在枫林上空,牛头督军和虎头妖也继续上路。枫林晚很快又恢复了沉寂,不过楚江离知道,玥雄一定还在这附近某处盯着这片区域。 如果他不是追踪到了自己的踪迹,那就说明,这里是刚才那队妖军的必经之地,是他们目的地的入口。而如果自己绕道跟上或者掉头离开,在这荒林之内,很容易被那鸟人发现。 然而这些士兵究竟为何北上,竟然还要押着魔人,楚江离细想之下,似乎已经抓到了一丝头绪。他相信,后面还有其他北上的军队要经过这里,到时候看情况混入其中,也能看看妖林北方究竟怎么了。 他唯一忌惮的就是,一旦没能骗过那鸟人的眼睛,被他揪出来,可就麻烦了。这实在是极冒险的一步。 不过楚江离还是决定一试,他悄悄爬上了一颗枫树顶端,向后方望去...... 身后几里之外,一队人马果然来了,是猴妖。 领头的是个瘦小的棕色猴子,身着金丝红绸布衣,大摇大摆得走在最前面,随后同样是一辆囚车,不过这囚车没有轮子,而是由四个同样瘦小猴子抬着的。 囚车内中,也是一只披头散发的魔物,不过看样子似乎是个女魔头。囚车后面,则是几百只列队整齐的猿猴,身披锁子甲,身后背着各色兵器,每只都在一米八以上,整个上身肌肉发达,呈倒三角状。 “哎哎,二哥,你累不累,我抬不动了!”抬囚车的一只猴子对旁边的同伴说到。 “老三,我也是啊!” “二哥三哥,我也是!” “我也是啊二哥三哥四哥!” 四只瘦猴子叽叽喳喳,顿时吵作一团,领头的猴子被吵的不行,大喊一声“别吵了!,停下休整!” “铛!”一声,囚笼应声落地,整个队伍随即一停。 “哎呀,这女魔头也太沉了,压死我了!” “二哥你别说了,我这才是最沉!” “二哥三哥,明明是压我压的沉!” “哥哥们,我最累,一会谁跟我换换!” “我换!” “我换!” “我我我!” “闭嘴!”领头的猴子呵斥一声,怒道:“你们几个没用,平时让你们多锻炼不听,一个女魔头都抬不动!” “老大,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要不你来抬。” 这些猴子叽叽喳喳吵闹着,全然没注意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满脸黑毛的同伴。 “哎,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啊?”黑毛妖怪拍了拍一只瘦猴子问道。 瘦猴子正在啃着野果,被他从后面一拍立刻转过头,疑惑道:“你喊谁呢?” 黑毛一愣,以为说错了话,那猴子却接着说道:“我排行老五,你喊我大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哦,对不起五弟,是我说错话了,咱们这是要去哪?”黑毛恭维道。 “嗯,新来的?”瘦猴子问。 “啊,新来的,我排老六。”黑毛回答 “啊,原来是六哥啊。”瘦猴子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接着说道:“这不是妖皇有令么,让抓到过魔物的部族带着过去,说是打起来有用。” “啊?!温吟么!”黑毛惊道。 “妖皇可不是姓温么,你认识?”瘦猴子反问。 “听说的听说的,这么说这是要攻入魔界开战了?”黑毛赶紧转移话题。 “那可不呗,听说妖皇带着几人已经先行出发了,为防战局有变,万妖林各军在界渊集结备战,随时支援。”瘦猴子说道。 “胡闹!这不是去送死吗?为什么不大军压境,听闻四教的人马也在,这样一来联军兵马应该足够才是!” 黑毛正是楚江离,他听罢顿时提高了嗓门质问,内心十分担心温吟的安危。 瘦猴子被他说的愣在原地,其余几只猴子的目光却被楚江离吸引过来。领头的猴子大喊一声:“喂,你是干嘛的?” “我?”楚江离被问的哑然,这时却听见不远处另一只瘦猴子缓缓走来,边走边说道: “四教嘴上说愿意与万妖林结盟,心里可不一定这么想,现在连人马也不愿进驻万妖林,却是分兵两路进发。而且这界渊也不是什么人物都能过得了的,各族门定然有所顾虑。小妖皇在这个时候必须身先士卒,打好头阵笼络人心,要不然她这个位置可坐不稳呐。” “哎,老三,你去那边干嘛了?”领头猴子问道。 “哦,我解个手。”老三走过来回了一句,说罢还意味深长得看了楚江离一眼。 领头的猴子没在理老三,扯着嗓门喊道:“都歇够了吧,走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怪乐山五虎,报数!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人齐了,上路!”领头猴老大一招手就要走,老二却拍了拍他,说道:“大哥,咱们是五虎,怎么多了个老六?” “对呀,老六!你哪来的?”领头猴子转头问楚江离。 “哦,这我六哥,新来的!”楚江离还没回话,老五急忙喊道。 此时老二已经跳将着来到楚江离身边,凑近闻了闻,说道:“我看你这毛色不对呀,怎么有点像人类的毛发?还有你这身上,怎么身上,怎么捂这么严实,还都是树叶?” “二哥,我这不是感冒了吗,穿多点免得着凉。”楚江离赔笑道。 老五突然凑上来,低声对老二说道:“二哥,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多个人手一会抬那老巫婆不是轻快么。” 老二一想,点了点头,又去跟领头老大耳语了几句。老大这才没说什么,吩咐老二拿件衣服给楚江离,穿一身树叶有辱族威。 正当它们准备动身之时,突然有猴惊呼起来,手指天空某处,果然,在那方向上的高空中猛地出现了一个黑点,并且急速下坠,没过多久,隐隐约约的竟像是一个人影模样。 这一下,顿时众猴骚动,惊呼声此起彼伏,楚江离也是微微变色,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 不过还好不是刚才出现,要不然可真就露馅了。 老二眼尖,低声道:“玥雄?” 老三默然片刻,点点头轻声道:“应该是,看来是来抓老六的,一会注意别露馅。” 老二咬紧牙关点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坚毅,沉声道:“老六帮咱们抬囚车,咱们可得护它周全!” 眼看着天空黑影坠落,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还带起了一阵急促的尖啸声,而所坠落的方向也正是向队伍正前方落下,一时间众猴都是大哗,个个向后退去,离那坠落的黑影越远越好。 没多久,黑影从天而降,在无数人惊骇呼喊声里稳稳落地,卷起了些许尘土弥漫。 玥雄从烟尘中走出,锐利的目光划过,哪怕众人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也是忍不住毛骨悚然,感觉到一丝寒意! 领头老大上前问询到:“玥头领,你怎么在这?”。 “刚才这里发生何事?”玥雄没有回答,转而发问。 “行军劳顿,众人停下来休息了一会。”老大回答,略微有些不满。 “有细作潜入万妖了,可有发现有嫌疑之人?”玥雄。 “这......”老大犹豫了一下,身后抬囚车的五只猴子纷纷摇头喊道:“没有没有!” “嗯?”玥雄眉头微微一挑,扫视着他们五猴,眼神停留在了楚江离身上。 楚江离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壮着胆子道:“怎么了?” “怪乐山五虎,怎么多了一个?”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而老二脸色则是微微一变,转头悄悄嘀咕道:“我擦,被他看出来了,这家伙真是厉害!” 老四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长眼睛的都能看见!” 老三瞧了一会儿热闹,悄悄碰了碰老二,对玥雄道:“这是怪乐山新收的老六,以后五虎就要变成六首了,你不清楚很正常!” 几只猴子纷纷点头附和,老大则打着圆场:“玥头领不知道也是当然了,黑羽崖的地界当是万妖林的最高巅峰,怪乐山与之相比不过是个无名山头,我族内之事玥头领哪能知晓呢?” 玥雄目光还是盯着楚江离,脸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老三看了他一眼,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看样子这货怕是失手把细作了放进来,要拿咱们糊弄上面!” 被老三这么一拱火,几只猴子立刻义愤填膺起来,却听老大说道:“玥头领莫非是信不过我等,觉得猿门私通外敌?这我可得跟猿王禀报一声!” “走吧,往东北方向!”玥雄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让开道路,站到一边。 楚江离目光抬起,望向他,随着队伍开始缓缓移动,二人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十步,五步,一步,终于楚江离与玥雄擦身而过,这短短的十几秒让他感觉无比漫长。 不过就在这时,他的身体一滞,衣袖被人忽然拉住了,是玥雄! 第八十六章 局势变 楚江离的发量有限,剪下来的头发只够粘在脸上的皮肤,身体并未粘上毛发,若是被玥雄掀开袖子看到就完了! 千钧一发,老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二人身边,右手也抓住了楚江离的手臂。他与玥雄目光相对,手抓在一处,相互不让半分。楚江离有点诧异,为何这个老三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帮自己说话?难道他.... “他暗恋我?!” 想到这,楚江离和童翎都是一阵恶寒。此时老三开口道:“玥头领,你做什么?” “我要检查他身体!” “这是什么糟糕台词!”楚江离内心十分崩溃,周围有不少猴子听到这,顿时一阵阵窃窃私语传来,显然,大家对玥雄的话也是多有误解,只有老三回答道:“我来帮你检查!”说完已经动手卷起了楚江离的衣袖。 “完蛋了,翎儿,做好准备打群架!”楚江离已经准备破釜沉舟,盯着玥雄要在他出手的瞬间做反击。却看到玥雄盯着自己的玉臂,目光灼灼,似乎是在品鉴。 “这个变态!”楚江离大怒,士可杀不可辱,正欲动手时,却听童翎喊道:“江离哥哥,你快看!” “等会,我先揍他一顿!” “不是,你快看自己的胳膊!” 楚江离闻言低头一瞧,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上布满了白毛! “哇,原来六哥你是灵猿,与猿王侯氏一脉相承,以后咱们怪乐山也算是万妖林有头有脸的山头了!”老五兴奋道。 “怎么样,玥头领觉得如何?”老三问玥雄。 “哼,猿族中哪一种群是脸上黑毛,身上白毛的?”玥雄继续问。 “虽说本源五脉不与外族婚配,但可没说不能与外族生猴子,这种杂交产物很正常。”老三笑着解释,楚江离却觉得他是在骂自己。 玥雄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松开了楚江离不再纠缠,兀自离开了。 楚江离松了口气,他偷偷挽起另一只袖子瞧了一眼,哪里还有白毛。看来刚才是老三不知使得何种手段,帮自己逃了一劫,但楚江离并没有心存感激,而是感觉怪怪的。 摆脱了这个麻烦,此刻他心里只有对温吟的担心,不知道她和老段在那边如何了。 众人继续启程,前往北界渊,一路上秋风萧瑟,气氛有些僵冷,怪乐山五虎也很少交谈。 穿过一座山脉,很快,妖林联军的基地就到了。 只见天空殃云密布,入眼处尽是荒凉景色,一道天堑横跨东西方向,数条铁链划过天堑上空。天堑深处似乎有无尽炎流,灼热到令人窒息。:那是熊熊燃烧的烈焰,那是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柱,那是开天辟地的宏伟力量,还有一切散落之后化作无数碎片如噩梦般破裂的光影,伴随而来的,还有仿佛刻在万物生灵灵魂深处永难遗忘的黑暗和痛苦。 “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啊!” 五虎将中,许久不做声的老四忽然笑了一下,看着界渊深处涌现出来的意象,平静地道:“是光明与黑暗的交叠,让人心生希望又害怕湮灭,是正与邪的博弈!” 楚江离总算感受到,界渊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跨越的。这千丈鸿沟之下,寻常人看一眼都要心神动荡,更不用说渊壁两侧不断攀升对抗的佛魔之力,威压难承,对心性和内息有着双重的影响。 界渊之上,各部妖军已经整装待发。先前看到的牛头妖也在其中,妖军前面是列成一排,关押者魔物的囚车。而在妖军后方,几个巨大的人形生物立在原地,头面如象,高约十丈,手中各自拉着一条铁链。而铁链的另一端,已经越过界渊,没入对侧的黑暗之中。 老五缓缓地摇了摇头,面色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道:“这些手握的铁链的应该是远古巨象族吧。听说已经快灭绝了,只有几只存世的一直守护着初皇葬穷奇的墓,上次见到还是在祭祀大典的时候,想不到今天也请来了……” 老四也是一脸惊叹,接过话头道:“看来是这些巨象将铁链挥到界渊对岸,如此一来,渡过去就方便多了。” 老三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他,道:“当年想跨过这里,只能依靠强悍的弹跳力,万妖林没几个能过得去的,唉,你说咱们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你说的没错!”老二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道,“听说此招是妖皇想出来的,看来这小妖皇还是有点脑子的。” 楚江离怔了一下,猛的回忆起和温吟一起上齐云山之时,也是走的巨型铁链,想来她也是受此启发,对众猴说道:“你们别小看了温皇,那人家好歹也是留洋回来的人,吃过见过的。” 老五又道:“咱们带这么多魔物来,到底要做什么?” 老四解释道,这些魔物都是在北界渊之地抓到的魔界来的孽障,并非是二次感染而成。当时为了研究魔族突破界渊的秘密,各个部族在这些魔物身上做了诸多实验,把这些魔物折磨的已经疯了。 说到这,老四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些疯魔受惊之后会向着夜都的方向逃窜,在魔界恶劣环境和讯息匮乏的条件下,带着它们有利于找到夜都位置。” 楚江离算是看明白了,五虎中老四知天文识地理,学问渊博;老二能说会道,待人接物上谁也不得罪;老五好吃懒做,脑子有点问题;老三则神神秘秘,善使障眼法骗人;老大是个急性子,嗓门大,脾气爆。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直没有看到老大在这,不知是去了何处。 此时在附近的一处营帐内,妖林四大族长和各军统领集结于此,正在商讨局势。 段天止站在一众统领的前头,低声问了旁边的小妖几句,随后说道:“四教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四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担心妖皇那边撑不住啊!”玥君恒一拍桌子,着急道。 周围一阵附和:“是啊。” 毒刑殇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后忽然甩了甩头,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玥君恒,眼神中闪烁着光华,道:“玥老别担心,妖皇虽然只带了数人先行前往,但孤舟先生有言,此战是以偷袭为主,目的是先营救被绑架的中原孩童,避免正面冲突。而且云疏楼江长老和烈云宗那个黄口小儿也去了,四教总不会弃这二人性命于不顾的。” 玥君恒却没听进去,起身道:“毒首不知中原之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当初枭儿要离开万妖林我就不同意,现在还不是遭人算计,落的这么个下场,你说咱们还能相信他们吗?” 对面的段天止闻言,也是不甚唏嘘。 “九爷何意?”毒刑殇问巫九爷。 九爷转了转眼睛,说道:“万妖林兵马不敌夜都,加上四教联军可有八成胜算。但魔界除了夜都,还有六大派,若是魔界七王联手,吃掉咱们全军也非不可能!” “所以四教与万妖林联军能不能轻易出兵,关键要看魔界六王是不是动了。为此佛门安排了人员时刻观察六王动向。” 玥君恒哼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四个时辰按兵不动,说明六王已经动了,四教要牺牲小队,保全主力军。至于万妖林是否出兵他们就不管了是吗?” 底下众将兀自有些愤愤不平,有几个大妖嘴里咕哝不断,骂道:“真卑鄙。” 九爷笑着摇摇头,对那句抱怨像是没听到一般,示意众人安静:“非也,四教未动,说明还未到该动身之时,六王也还未出手。” “为何这么说?”玥君恒问。 巫九爷笑道:“此战既以偷袭为主,则主力军实则就那么几个人,妖林众部和四教联军此战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牵制!” “牵制?牵制谁?”段天止不解。 “万妖林联军牵制夜都,四教联军牵制六王部队,旨在拖延时间,掩护偷袭的主力军撤退。” “出兵信号未起,说明先头部队还未暴露,没有遭受敌军围剿,任务正在顺利进行。所以我认为咱们还是再等等看!” 巫九爷说到此处,忽地瞳孔一缩,撇了毒刑殇一眼。 在场众妖纷纷点头,牛头督军一拍大腿道:“啊呀呀原来如此,本来还想着一会带着牛魔众上前线杀魔障,要不是九爷点醒了我等,这般贸然前去可是要坏了大事!” 五虎将老大也在场,闻言不屑得撇了撇嘴。 玥君恒淡淡地看了巫九爷一眼,又继续说了下去,道:“九爷所言有理,但魔教中人若是突然察觉此事,瞬间反扑,我们也是立刻全力相救,岂不还是迟了一步。” 此时猿魁侯封傲也突然起身,说道:“四个时辰了,不对劲!” “我建议再集结一批人马,探查妖皇那边的情况,由我带队!”说到这,他冲着底下站着的众妖喊道:“有谁愿意出战的,现在说话!” 第八十七章 行路难 段天止率先向前迈了一步,猴子老大也紧随其后,陆续几只妖怪站了出来,但其余大部分妖怪却是相互瞅了瞅,不敢作声。牛头督军本来站在第一排,此时也开始四处乱看,慢慢向后面移。 “哈哈哈哈!”侯封傲大笑一声,走到段天止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接着道:“我不在,由段王爷接我位置,现在各自回军中统计愿意出征的人员名单,一个时辰后集合!” 雾锁山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尽管前方视力受阻,但老三却一直竖着耳朵聆听界渊对面的动静,在烟雾缭绕的情况下,耳朵往往比眼睛好用。 没听得喊杀的的声音,却是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瞧,老大远远得朝军中走来。 “大哥,一会如何安排?” 其余四位虎将和一众猿猴也围了上来,老大挠了挠头,说道:“准备准备,渡渊!” “这是猿魁带队,侯家人这次没来,咱们怪乐山众兄弟当然得挺傲哥了,不能让咱们猿门在五脉中跌了份。一会找几个机灵的,咱们五虎将都去,老六新来的,就先别去了,留下来看队伍!” “不行,我要去!” “六哥,听话,大哥这也是为你好。”老五拍着他说道。 楚江离酝酿了一下情绪,双眼渐渐湿润,说道:“各位哥哥,咱们虽认识不久,但毕竟有一车之谊,想这一路走来,越过同一座高山,踏过同一片草地,饮过同一条河水,呼吸过同一片空气,这份情谊,如新芽初绿,朝阳升起,虽然不算华丽,但却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老五:“呜呜呜,别说了六哥。” 老二:“大哥,冲这段freestyle,就让六弟去吧!” 老三:“什么是一车之谊?” 楚江离:“就是一起抬过囚车的友谊。” 老四:“那你这说的用词不当了,应该是同抬之谊!” 楚江离:“可以可以,四哥牛逼!” 老大:“啊,行了。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万事小心为上,踏上这条路,生死就看自己造化了。” 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各妖军出征人马已经就位,一些囚笼里的疯魔也被套上了链子,被各个队伍领头的妖牵着。考虑到横跨界渊的难度,这些妖可谓都是北伐军的翘楚,粗略算下来能有近千人左右。侯封傲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来到众人面前道:“众军,前路艰险,有劳了!” “同生共死,踏平夜都!” 不等侯封傲说完,众将士已经齐声高呼,声音响彻整个北界渊。 “我侯封傲不说空话,大家现在面临的挑战,可能是你们生平未见过的,战斗的对手,也是前所未有的恐怖。即便是这样,你们还愿意去吗?” 众妖:“誓与猿魁共存亡!” “好!万妖林历经千年,凡疆上存在最久的地域,我相信生于此长于此的你们都和这片土地一样的优秀。千年之前,荒古祸世,万妖林饱受战争的摧残后还是矗立在这里;百年前,啸风间之乱,妖林蒙难,最终也未被魔鬼吞噬,矗立在这里。如今有夜都作祟,扰我族清幽,妄图渗透分裂,但我还是相信,万妖林终将继续矗立在这里!” “妖林万岁,妖林不朽!” 一声又一声,仿佛沸腾的油在锅里炸开,将士们的喊声此起彼伏,疯魔被这高亢的呼喊声吓的不轻,都拼命向前拱想要挣脱束缚。 “出发,万妖林最优秀的战士们!鸣号角踏上征途!” 侯封傲一声令下,从身边士兵手里夺过一面旗帜,率先飞身跳到锁链之上。看到猿魁如此,各族精锐以最快的速度向就近的铁链攀援而去。五虎将带领的众猿猴发挥出惊人的种族天赋,在铁链上健步如飞,将其他部队远远甩在了后面。 楚江离虽然轻功过人,但作为一个患有恐高症的人类,想要跟上这群猴子还是难点。他只勉强跟了一段,就被猴子们远远甩在身后,还在他以前在古境有过类似的经验,此时虽是一步三歇,却还是能稳定前行。 “呜呜……” 随着身后和身前的人影越来越远,悠扬的号角在黑暗中也逐渐低沉。楚江离响起老大的那番话,踏上了这条路,谁也帮不了你,只有靠自己了。 时间越来越久,楚江离也渐渐爬到了一半的路程。他的前后已经没有了猴子的身影,但左右两边的妖怪还是不少。 突然,身旁一只人身狼首的妖怪脚下一滑,“啊”一声掉了下去,喊声在万丈深谷中回响。 “鬼荒!” 狼妖同伴伸手,嘴上喊了一声,眼神空洞,愣了几秒。随即放下手臂,毅然的继续前行。 楚江离看着狼妖逐渐消失的身影,后背冷汗直流。不知怎的,行至此地,他出征前的高涨的情绪逐渐退去,内心的恐惧感却越来越强烈。黑暗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挑逗放大着着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就在号角声消失的同时,楚江离停下了脚步,趴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旁的妖怪还在“唰唰唰”得向前窜去,时不时也有叫喊声从空谷传来。他心绪繁杂,内心各种奇怪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闪开一边,挡着路了!” “不行就别来啊,逞什么能?” “回去吧,你有恐高症,不行的!” “这下面究竟有什么,不去看看么?” “就这些人,前面十万魔军,拿什么打?” “铁链要断了!” ...... 就在楚江离这些负面情绪不断攀升的时候,他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右手点在他的眉间中心处! “心魔!赦!” 随着一声暴喝,楚江离脑中一片空白,五感重回。他抬头一瞧,老三正站在面前。 “三哥,你怎么来了?”楚江离露出感激的神情。 “还叫三哥,你看我是谁?” 老三说完,用力抖动着身体,身上的毛色开始变化,不一会就变得通体雪白。 “老猴子?!”楚江离看着老三的样貌逐渐眼熟,只有那两条白眉还未出现。不过没了那两条长眉毛,倒是显得年轻了许多。他不解到:“怎么是你,你的眉毛呢?” “剪了,反正过两天就长出来了!”老猴子无所谓到。 “你你你,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李代桃僵,变成五虎将老三的?”楚江离生气的质问道,带着被猴子戏耍的羞辱,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拿蛇牙亲手宰了它。 “害,我还以为小师傅你看出来了,既然你想知道,不如就教我那招好不好?”老猴子嬉笑道。 楚江离哼一声,正色道:“逆徒,你真是要气死为师了,罢了,看在你三救为师的面子上,吾就答应传你那招,那招......” 老猴子:“游龙纵!小师傅你答应传我游龙纵了?” 楚江离:“游龙......纵?这次你确定吗?” 老猴子:“当日你以内息化龙劲,吸纳吞吐我的怒海罡风,化敌招为己招,收运转还,不正是失传已久的游龙纵功法吗?” 楚江离:“哦,还真有这个功法?” 此时,从界渊深处刮来阵阵邪风,楚江离不经意间,脑海中竟然又涌出诸般杂念。老猴子急忙让他禅坐在铁链上,口中念起了清心咒。楚江离跟着他边听边念,慢慢的,心明澄澈,一切归于平和。 “界渊后半段,魔族的影响会越来越大,最坏的情况就是渊底的魔力冲击。要是被这股力量干扰了内息,后果不堪设想!”老猴子叮嘱道。 “明白了,快走!” 楚江离不愿多待,拉扯着老猴子向前走去。 “对了,前辈你...咳咳,徒儿你叫什么名字?”楚江离问老猴子。 “侯三恒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姓侯吗?!你跟猿魁是什么关系?”楚江离接着问。 “那是我乖孙儿,怎么啦?我给你引见引见?”侯三恒说。 “真的假的,看你这样子,瘦的跟柴火一样,跟那个肌肉男完全不像啊!” 侯三恒仰天大笑,说到:“想我当年也是威武雄壮的少年,可惜啊...” 楚江离:“可惜什么?” 侯三恒:“可惜我太冲动了,被魔族利用,不过好在还有命活着,唉,不提了!” 侯三恒嘴角微微颤动,似乎是说到了伤心之处,旁若无人得抹了抹眼睛。 楚江离见他如此,忙转移话题,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他说:“前辈你在枫林晚的时候,为何要帮我,还有,我胳膊上的白毛是怎么变得?” “帮你当然是因为想学你的功夫啦。至于那个白毛,不过是个小把戏,你想学吗?”侯三恒说。 楚江离:“想啊!” 侯三恒:“那你拜我为师吧!” 楚江离:“哪有师傅拜徒弟为师的道理?” 侯三恒:“那有啥的,咱俩各论各的,你是我师傅,我是你师爷。” 楚江离:“糟老猴子坏的很,我是你祖宗!” 第八十八章 出征了 千魔共堕,万鬼同悲、殃云掩日、神叹仙匿、天地一劫、尸山血海。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阳光也照不透此地的阴霾,混沌是这里的主旋律。夜月高悬,这幽暗的光轮之下,无尽的山脉冲破地面,拔地而起,一座座山势凌厉如刀锋勾齿一般,让来到这里的人不禁联想到一场死亡之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在牵引着旅行者不断前进,渴望探索这片未知的领域,迫切得想知道魔鬼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未知让人充满好奇,刺激让人充满兴奋,黑暗让人充满恐惧。 这就是魔界,一个欲望开始无尽宣泄的狂欢之地! 侯封傲一脚踩在魔界的土地,又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现世地狱,这地狱只有罪恶,腐朽,让人恶心,与生命没有一丝关联,死气森森,望之悚然。 妖军陆续踏上这片地界,他们中很多人之前来过,但也有些第一次来到这妖林禁地。这些妖怪平日里胆子大得很,此时也是激凌凌打了一个寒颤,面对这恐怖之境也不禁头皮发麻。 猴子老大清点着其他各部兵马人数,到了自家部队的时候,却看见老二,老四和老五叽叽喳喳聚在一块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上前喝了一声,询问发生何事。 老二:“大哥,老三还没到!” 老四:“还有老六” “啊?都找遍了吗?”老大皱眉道。 老五:“找了,连石头缝都找了,没看见人影!” 老大看了一眼身后,一只狼妖正一瘸一拐得从他面前走过。远处其他铁链上面,部队还在陆续登岸。而猿族这边,已经空了! 老二:“三哥也不是头一次来了,不可能这么慢啊,连狼妖都跑不赢?” “不急,再等等!” 而此时,老猴子正带着楚江离在铁链上慢慢前行。旁边的妖军只有三三二二,这一段路是界渊最后的旅程,也是最凶险的所在。 魔气,无与伦比的魔气,呼啸着自深渊传来,渗入到楚江离的每一寸皮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体内的双莲之力在体内四处窜动。他一边要抵挡外界的气流,一边竭力催动丹田压制内息的暴走。 一幅幅惨烈的恐怖景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界渊最深处,遍地皆是人畜的白骨,仿佛一片修罗场,这些白骨也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代,风化后的骨骼深深嵌入土里,与原本黝黑的山石融为一体,在那些新鲜而完整的骨骼下是恐怖的红色,放眼望去,是黑白照片中盛开的花朵。 半空中传来的哀嚎声在四周回响,连绵不断,那是铁链上失足掉下去的妖人发出的悲鸣。 “啪!”一声,楚江离脑海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不再空洞。他的脸红红的,上面还有个猴爪印... “集中注意力,别想太多!要不然你会死的!” 老猴子言语中有些失望,接着说道:“你这个年纪能掌握游龙心法,理应心性坚韧,没想到定力一般啊。” 楚江离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其实完整的游龙口诀晦涩难懂,正常人往往学到一半就无法体悟精髓,若非有惊人的毅力去研习体悟根本掌握不了。然而楚江离的游龙心法说白了是个山寨的,大部分理念都是结合自己的理解加进去的,而且他性子急,又非常自信,所以他的游龙纵根本没有长久的揣摩和沉淀。 “对了侯老前辈,你是怎么知道游龙心法的,据我所知这武学很少有人知道。”楚江离不想再被魔念影响,强迫自己跟老猴子尬聊。 “很少有人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老猴子反问。 “我...我自有机缘,你不必多问。” 老猴子本来在楚江离前面走着,听罢却是一个转头,凑到他面前说道:“你也去过那个世界,是不是?” “啊?!” 楚江离被他这一问吓了一跳,身体突然后仰,左脚后移一步却没踩稳,一下子掉了下去! “江离哥哥!”童翎着急的喊了一声,也顾不得别的了,灵瞳通道瞬间打开,将灵力灌注到楚江离的筋脉中。 “快使用游龙纵!”童翎只知道游龙心法练到最后,能从身体任意部位与外界实现灵气互通,达到御空飞行的效果,却不知楚江离能体悟几成,只是情急之下提醒他。 而楚江离也是反应极快,他双掌向下喷出一道磅礴灵气,身体获得一瞬间的停滞。随即运使双莲之力将周遭气息吸纳流转,再从适当的部位发出,调整身体向斜上方飞去。 但尽管如此,楚江离并不能真的像鸟儿一般起飞,只是减慢了下落的速度,从远处看他就像一支射向前方的箭矢,正抛物线一样直挺挺地砸向界渊的峭壁。 突然,一股魔气又是突然袭来,冲天而起,正好将楚江离全身笼罩。这暴躁的气息被他吸纳,瞬间体内就乱了,真气四散,抛物线的弧度更大了。危机之刻,一双手臂拉住他的右脚一甩,扔到了界渊峭壁上砸出一个洞来。 这一砸简直要把楚江离弄的七荤八素,要不是有童翎的灵力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自己可真就要吃席了。 而且这洞砸的很高很深,若非如此楚江离可能已经掉下去了。他试了试,竟然可以站直身子。 “看来这些山壁被魔息侵蚀了千年,已经脆化的厉害,不堪一击!” 楚江离正用手抚摸着岩壁,身后又是一声巨响,老猴子也不知怎么搞的,挨着他的洞也砸出一个洞来。 “你大爷的,还真他**吓人。”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为了救你差点栽了!” 楚江离本想发作,要不是老猴子一惊一乍自己也不会失足。不过想到自己还欠着人家人情便作罢,嘟囔道:“这种办法,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 “哈哈哈哈,这片山壁有大大小小无数个这样的洞,都是我用身体砸出来的,我有经验!” 虽然二人暂时无性命之忧,但魔息还是是不是沿着山体喷薄而出,让人睁不开双眼。“呜呜”的风啸仿佛鬼哭狼嚎一般,刺的人耳骨发麻,心惊胆战。 “嘶”楚江离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妖风这么古怪,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楚江离不敢冒进,直到风平浪静之后,他才探头向上方望了望。此处距离界渊顶部还有几十丈的距离,要爬上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偶尔的妖风骤起,极易扰乱心神,对攀爬不利。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拖累老猴子了,他从怀中取出一页纸,对老猴子说道:“前辈,你不是一直想学游龙纵吗?我现在就教你!” “啊,真的?!”老猴子搓着手,围着他转。 “当然,我手上这个就是心法口诀,你尽管拿去便是,我知道你修为不俗,一定能出去。”楚江离说道。 “嘿嘿,好好好!”老猴子拍了拍手,随即又严肃道:“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走吗?” “侯老前辈,实话实说我就是个三脚猫的功夫,要离开这里太难了,带着我反而是个累赘,而且妖皇那边事态紧急,先锋军可能已经要准备出发了!” “不行不行,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我侯三恒岂是那种苟且偷生之人,不行不行!”老猴子执拗道。 “前辈,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这是何必,就当我求您去帮帮温吟可以吗?” 楚江离说服不成,跪倒在地,求他离开。他不想再有人因为他而受累,不想温吟深陷险境。他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何德何能可以结识万妖林这么多有情有义的朋友呢? 狂风阵阵,遮云蔽日;魔焰滚滚,黑雾弥漫;白骨森森,死气无边。 “咱们耽搁的太久,联军不会等你我的。如果你现在听我的话,咱们很快就能出去!”老猴子说道。 楚江离:“真……真的?……需要多久?” 老猴子:“快则三天,慢则三月!” 楚江离:“三天?来不及了!” 老猴子:“不试试怎么知道来不及,你可别小看了温家小子!” ——————————————— 距离最后一个妖人踏上魔界界渊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铁链已是空空如也,再无半个人影。 “老三老三啊!” “六哥,六哥啊!呜呜呜......” 月轮被一片殃云遮蔽,一抹黑暗迅速从天际蔓延而来,将残留的光影吞没,魔界的夜幕降临了。 带着丝丝寒意的风,五虎将四人抱头痛哭,声音响彻深谷。其余各部族人各自面向界渊站立,低下了头,表情凝重,右手握拳放在胸口,悼念着此行中同伴的亡魂。 侯封傲端起一碗酒,郑重地洒在了地上。粗算下来,有近三百妖军命丧天堑,为了家乡,为了同伴,义无反顾地率先献上了生命! 他头一扬,转身拿起战旗,不发一言,大步进发,义无反顾! 身后妖军,亦同时转身,随行出征! 第八十九章 三道关 魔域西南,一座巍峨挺拔的建筑像死神般静静耸立,它的上方是一片血色。 摇摇欲坠的尖塔镶嵌于城墙之上,一些穿着盔甲的干尸在王城中巡逻,空洞的眼眶中透漏着茫然死寂,嘴里无声呼喊着神明的救赎。两头恶犬被青面獠牙的魔兵拉扯着进入斗兽圈,周围是魔兵肆意的呼喊声和兵器击打的声音。高墙外围被遗忘的骷髅人则漫无目标的破坏和报复。厮杀就是这些生物唯一的乐趣。 混乱而阶级分明的夜都王城延续着荒古文明,就这样行进了百年,如果说司夜伽罗是固执的荒神崇拜的狭隘掌权者,那这些魔兵就是他忠实的追随者,是被信仰支配的行走的躯壳。 在夜都王城的中心位置,一条通天塔楼赫然出现。与灰暗的王城不同,塔楼是通体的纯黑色,犹如印刻在黑暗中的虚影,塔底直通地底深处的岩浆中,连接到达混沌深处,在那通高塔外墙之上,有几处地方流淌出滚滚的岩浆,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火球当空降落下来。 邓凰元站在夜都的高墙,凝视着塔楼,淡淡说道:“那就是夜都的上层,德特里克黑塔,被掳走的小孩应该就在那里。” 他的身后是温吟,段峥嵘和邓青阳。邓凰元比他们要早到了几天,已经对夜都的情况探得八九不离十。 老段性子急,赶忙说道:“既然这样,咱们还在等什么,抓紧摸进去救人才是正事。” “要开启黑塔的大门,需要开启城中的三处机关。位置我们都查清楚了,孤舟先生和江长老已经前往其中两处,而我在此先接应你们,随后马上前往最后一处机关。”邓凰元解释。 “邓前辈,位置在哪?”温吟问道。 “不急,最后一处机关地形复杂,人多反而碍事,我自行前往便可。你们三人还有别的任务。”邓凰元说。 “什么任务?”温段二妖问。 “夜都大军已全数前往界渊,以防备中原联军的袭击,现在城内只余百余残兵。黑塔通道打开之后,你们马上进入内中营救孩童,里面的情况现在还不得而知,而外面的魔军随时可能返回。所以尽量越快越好。”邓凰元嘱咐到。 “所以联军集结只是假象,为的是调虎离山为前辈拖延时间?”温吟恍然大悟。 “也不尽然,若是其他五王没有动作,吃掉夜都也未尝不可,这是作两手准备。”邓凰元回答 温吟点点头,表示赞同。邓凰元此时也转身道:“时间紧迫,我先走了!” “爹,......你也小心点!” 他刚走几步,邓青阳突然喊住他,一脸担心。他知道这三处机关必然是危机重重,要不然也用不着实力最强的三人亲自去,而把营救任务交给他们。 “知道了!” 邓凰元笑着告别,留下三人静待时机。这次跟随温吟出征的除了老段之外,还有黑鬓族近百妖,此刻这些熊精正守在夜都城门附近安营扎寨,为城中六人放哨。 突然间,东边的某处建筑内发出巨响,似乎是两道极强的剑气相击,产生了无匹的威能,将整个夜都震了一震。 “不好了,是孤舟先生那里!” 城中的魔兵几乎全部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停下来看相那边,随后开始陆续向东边聚集。 “不能让他们过去,老大,让俺先杀几个魔头祭天!” 温吟和邓青阳也不知可否,他们三个杀这些魔头还是绰绰有余。老段率先冲了上去,浑身妖力暴涨,燃铁刀左右挥舞,刀刀致命。 这些干尸兵行动迟缓,打起架来却跟打了鸡血一样。此刻见有人入侵,瞳孔内泛起红光,“杀,杀,杀!”几个壮硕的盔甲兵嘶吼着杀向段峥嵘,一见到领头的率先发动了冲锋,干尸魔纷纷扬刀出鞘,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了战斗的呐喊。 老段见状,战意更盛,搏命的快感充斥全身,仰天狂吼了一声,手中的关刀向后蓄力,双腿迈开似要扎进土里,不管那盔甲兵的刀势如山而来,竟自决然地攻出了凶悍的横式一刀,直取对方的胸膛,试图一举拿下三魔。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这帮魔兵的实力,一个盔甲兵被燃铁刀拦腰斩成两截,而他的上半身却靠着惯性继续劈向老段面门。来不及躲避,老段下意识地一歪头,这一刀不偏不倚,在他胸口处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染红了老段的半个身子,他咽下涌上来的一口血,突然笑了一下,毫不在乎的继续冲了上去。 “老段!”温吟担心他吃亏,朱月狂骄上手,雷震般跃入战场。只见她弹身跃起,寒光突地一吐,刀气势如长虹,瞬间已把盔甲兵的刀砍成两半。然后他身轻如叶,刀光在半空中一劈一削,两进两出,又把那魔物的双臂斩成了四段,掉落下地,转身落地回首一刀抵在了魔物的脖颈。 若是换了人类士兵早就被这快如闪电的刀法震慑地不敢妄动。但这些魔兵悍不畏死,又冲这温吟围了上去。 老段长刀一引,刀势虚虚向左,突然半途转个弯,反削向右,帮温吟解了围。二妖一前一后,配合杀敌,温吟刀式回环,大开大合,老段沉身,连守带攻,解了一招又递出一招,将靠近的魔人一一斩杀。 此时邓青阳也出手了,只见他身前红光暴涨,一条十几米长的火龙从红光中腾起,紧接着一声龙啸,周身燃着熊熊烈火的火龙嘶鸣着冲向魔兵战团,在其中盘旋回转,扫过大片的魔兵。过境之地皆被烈焰吞噬,烧的众魔人嗷嗷尖叫。 三人合力,夜都余孽溃不成军,久战之后终于将最后一个盔甲兵砍倒在地。温吟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衣服;老段身上被砍了几刀,满脸猩红如恶鬼;邓青阳面不改色,看了一眼此间战场。只见墙壁地面四处是刀痕和坑洼凹陷,断刀破盾和破碎的盔甲随处可见,偶尔能看见地上腐烂的残肢正冒着黑色的烟气。白骨相摞,新旧交叠,散发出恶臭的气息。 “过瘾!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老段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一脸兴奋。温吟又看了看东边的建筑,那是一座血红色的教堂,自刚才发出的巨响之后便再无动静,不知里面如何了。 “能与孤舟先生对招之人,实力不俗,看来他那边有麻烦了。”邓青阳说道。 “要不要去帮忙?”老段问。 话音刚落,德特里克黑塔突然开始旋转着缓慢上升,岩浆翻腾中,塔壁上一道极高的长条状的门的自火海中升腾而出,应该就是黑塔的入口了。 “看来一道机关已经成了,咱们还是待在此处,入口随时会打开。”邓青阳说道。 ———————————— 江行谒独自一人来到夜都西南的一处广场,为了掩人耳目,沿路守备的魔兵被他一一解决。 广场不大却在四个角上各立了一根石柱,而中央则是一个精致的石台。江行谒右脚踏入此地,四根石柱便同时燃起了火焰,自上而下,逐渐变成了火柱,将整个场景照的通明。 “原来这不是广场,是祭坛。” 他缓缓走向石台,将上面的一本石头书拿起,一瞬间只听咔嚓咔嚓机械碰撞的声音传来,同一时间身后的黑塔上升,地面开始震颤。 “原来这就是机关?”江行谒没多想,将那本黑色石头的书翻开,里面只有一页,刻着几个大字: “不死胎成,帝皇再临” 此时,对面的火光中映出两个人影,那熟悉的面容从对面的黑暗中显现。 再见至亲,江行谒强压下内心想要冲过去抱住二人的冲动,没有言语,只是安静得盯着二人。 “我不想与你动手,离开这里吧!”罗刹开口道。 “哦?我让你查夜王,你查了吗?”江行谒顿了顿,接着说道:“想必你应该是查了,否则依你的性子,早就动手了。” “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不动手只是还你人情罢了!你现在离开,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罗刹吼道。 “聆风,聆月,你们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何还要骗自己?”江行谒也大声质问道。 “真相?狗屁真相,我只知道我生在夜都长在夜都,谁也不能改变!”罗刹说道。 “够了!别说了!” 一直沉默的银绝突然开口,她红着眼,问江行谒:“这么多年,你怎么才来?” “我...” 容不得他解释,银绝继续问道:“你妻子死的那天,你有没有后悔,后悔自己的弱小,后悔自己不够强?” 往事再提,江行谒陷入了深深的痛苦。 “江前辈,命运之轮不会倒转,如果说这注定是一场悲剧,那也是没办法改变和补救的。从你投身道门,而我和哥哥踏入魔门那一刻开始,你和我们就走上了两条注定对立的道路。既然如此,我们放下过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好吗?” “逃避就能得到救赎吗?月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们,入魔太深啊!”江行谒痛苦道。 罗刹决绝道:“既然入魔太深,不如就继续身在无间。机关你已经打开了,后面再见,你我就是敌人了!” 第九十章 双剑会 红色的夜空云卷云舒。 在某个时刻,月光照遍了整座夜都王城,照进了东边红色的教堂,皎洁如雪,纯白如银。 看着与故乡相似的景色,剑者内心深处被埋藏多年的,那个他以为已经死在折磨之中的少女好像又活了过来,她显出身形,哼着来自故乡的歌。 剑者沐浴在月光之中,轻轻的附和着,吟唱声响起。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剑者斜眼看去,一人身着黑白相间的锦袍和头冠,冠上两条珠玉金丝垂下,交错在飘然的长发之中,身负一柄墨色古剑,右手撑一把红伞,儒雅而洒脱。 他是尊贵的王之右手,杀戮的机器,被敌人悄无声息的闯入是他的耻辱。 当然,被人听到唱歌也算。 所以剑者没说一句话,右手一扬,凌厉的白色剑气从手指激射而出,卷起地上的尘土直击儒士。 这一招儒者本可以闪身躲开,但他一个转身,身后古剑凌空飞转,挡至身前,剑鞘飞旋中将白色剑气弹开,射向教堂顶部。 “轰!”一声,乱石飞散,声音在空间中回响,儒者手中的伞叶被划开一道口子。 “寒霜雪,无漪水乡的灵脉继承者,泽流王座的顶尖剑客。没想到高贵的水元素之子竟然沦落至此。”儒士收起伞,对剑者说道。 “沦落?在你的眼中,何为高贵,何为下贱?”寒霜雪问道。 “志存高远,心性纯粹为高贵,贪嗔痴妒,沉沦于欲望,则是堕落。”儒者说。 寒霜雪:“没有欲望的人生,是一种悲哀。你们自诩正道,不也在争名逐利,尔虞我诈,不择手段?” 儒者:“人无完人,魔非尽恶,只能说正道的恶人少,而魔道的恶人多。” “呵,名字。”寒霜雪冷笑着问。 “孤舟·御藏锋。”儒者回答。 “我问的,是剑的名!”寒霜雪嘲讽道。 “你是担心,手中的灾殃,不敌我的君吾剑吗?”孤舟先生争锋相对。 “我今天没有兴趣跟你争论,要打便打!” 寒霜雪左手一甩,一口全以坚冰铸就的透明之剑出现在手上,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剑炳绽放着一朵水晶玫瑰。 他没有多余动作,伸手按住剑柄的同时,无形的气劲如风刃般瞬间平地而起!灾殃剑瞬间充斥着白色的剑气,暴涨数尺,银光照亮了整个教堂。 寒霜雪随即横挥一剑。暴涨的剑气几乎有半个教堂的长度,扫过他面前所有的东西。孤舟先生在其出招之前已经提前撤步,尽管如此也是后仰着身子,堪堪躲过这一击。 剑意高涨,寒霜雪手中更像是握着一杆银枪,枪啸声随着他不断挥舞的招式而清越轰鸣,纵横的剑气将烛台桌椅撕成碎片,整个教堂内的墙面和石柱都染上了一层霜白。 孤舟先生不管不顾,一个劲躲闪。寒霜雪见状,纳剑于身侧,左手极快的划了一下剑身。“嘶……”灾殃剑上,一阵的白色光芒闪烁,随后他全力一挥,五道垂直于地面的剑气,夹带着无比凌厉之势,冲向孤舟先生。 五道剑气行至半空,几乎已经充斥了整个空间,地面上延伸出五道划痕。孤舟先生眼神一愣,随即便看出了剑招的死角,立刻移步过去侧身站直,从两道剑气的夹缝中躲过。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的反应都是极快。寒霜雪的后招更为迅速,两道剑气随即交叉袭来。孤舟先生飞身再次跃过,半空之中,一道刚猛的剑气直挺挺向其冲来。 这无缝衔接的一招如狂奔的野马,孤舟先生避无可避只能举剑格挡被弹飞,空中调整姿势后稳稳落地。 此时,寒霜雪已经高高跃向半空,手中剑芒如炬,他眼神中映照出孤舟先生的落点,一剑砸下。 “轰!”灾殃击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孤舟先生提前一秒滚到一边,躲开的同时,无数剑光已经自灾殃轰击之处飞出,划向半空又随即落下。 剑落如雨,战局肃杀!孤舟先生逼不得已挥剑抵挡。那白色剑光如无坚不摧一般,毫不容情地直刺而下,他的衣袖被撕出数道口子。 这不间断的攻击让孤舟心浮气躁,气急怒极,丹田内真气急转,周身泛起金色电芒。他怒喝一声,光影乱流从全身中激射开来,暴射出的金色能量流像是利刃一般,四散乱射,与白色剑气交击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这一切被寒霜雪看在眼里,他的动作依旧未停。趁着孤舟先生蓄力一击的片刻停歇,寒霜雪势如闪电,瞬身移步到孤舟先生背后,又是一招横式。灾殃带着白色剑气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大回环,将敌人击飞出去。 “额,吐!”孤舟先生后背磕到地上,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以剑撑地,狼狈起身。寒霜雪转头,看到那个衣袍上全是破洞的儒者长发凌乱,面容雪白而冷静,刚才若不是有君吾剑格挡,这一击定会重伤他。 但孤舟的君吾剑还未出鞘,他还保留着实力。而寒霜雪从刚才开始就在奋力搏杀,数十招才伤到敌人。 上等马只领先下等马半个身子,自己其实没有赢。 “看看你的样子,剑者,事到如今,还不拔剑吗?” 寒霜雪不动声色地提醒孤舟先生,破碎的教堂内,他的声音冷漠而空洞。 “你,还不配!” 孤舟说完,电芒再次游走全身,从脚下向四面八方奔走,先前白色剑气留下的冰霜被分割成无数不规则形状。 二人同时冲向彼此,短兵相接,剑刃与剑鞘不断交击。寒霜雪只觉得一柄普通的青钢剑鞘,此时仿如上古神兵一般拥有力劈山河的雷霆力量,坚不可摧,势不可挡,他额前的发丝已被凛烈的剑风扫起,周身已置于双方你来我往狂风骇浪般的剑气之中。 “潮汐之力!”寒霜雪,口中默念,手上动作变得愈发地快,而灾殃也涌上一层碧蓝色,蓝白光芒交错,如同一道道海浪在风雪中呼啸怒号,而君吾墨色的剑鞘像一艘风雨飘摇的船只,在巨浪中上下翻滚。 “来的好!”孤舟先生也不示弱,内力一提,剑鞘上的金光愈胜,黑色船只瞬间化作海中的礁石,将寒霜雪的出招一一化解。速度越快,周围就变得越发清静,只有沉重的兵器相撞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双方又对了十几招。孤舟先生用剑鞘抵住灾殃,左掌为鞭甩出一道金芒,寒霜雪侧身躲过,左脚踢开剑鞘,随即凌空转身再刺,被孤舟指尖一道剑气挡下。 寒霜雪生平未见此等高手,出手再无保留;而孤舟遇强则强,总会压他半头。双方的剑意不断攀升,一招一式皆为残影,一拳一掌不相伯仲,整个空间被这场战斗的余劲波及,几乎要四分五裂开来。 为求速战速决,寒霜雪猛地一停,闭眼,收剑。 孤舟先生已然冲至他身前。 嗤的一声凄厉裂响遮掩了所有剑气余劲相冲的声音。君吾剑鞘以雷霆之力击在敌人的胸口,寒霜雪咬牙暗自扛下。 然而他手中灾殃的剑尖上骤然涌出一股恐怖的力量,直往孤舟先生胸口刺去。 “这是,祸水三千击!” 孤舟先生感受出这一剑中恐怖的冲力,面色微微的一变,君吾剑应声而出,金光灿然。他挥剑斜往上挑去,在这刻不容缓的一瞬间,君吾的剑身准确的挡开了寒霜雪手中灾殃的刺杀,令这一剑的力量,顷刻间从孤舟的头顶上方冲过。 寒霜雪的面上闪过一丝冷讽之意。 虽然孤舟先生化解得轻巧,没有任何的迟疑,但寒霜雪体内的真元以更加汹涌的态势涌出,灌入剑身,往下压去。 孤舟先生身体一沉,往后连退三步。 这股霸道的压力沿着君吾剑身,全数传递到他身体里,虽没有破空的剑气相随,但却是实实在在重伤他内腑的一击。他握剑的手已经在不住地颤抖,身前石板上出现了两道清晰而深刻的剑痕,嗤嗤的喷出粉尘。 嘶啦一声裂响。 寒霜雪的右手衣袖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眼看胜利在望,却是剑势已尽,他再难承剑招反噬,然而面上的冷讽之色却更浓。 “君子剑,不过如此!” 寒霜雪强压下伤势,一收剑,他的身体里一股磅礴的真元却是骤然轰出,和依旧存积在他手中灾殃剑身里的真气相撞。 这一撞,便是如同一朵浪花绽放一样,在他身体周围里骤然拖出无数血线。 孤舟先生的面色变得更为凝重,此刻的他只能掩饰自己的内伤,让自己输的不那么彻底。 君吾出鞘,妖邪尽诛,百年来拔出的第一剑,今日却未能退魔,甚至未能挡下一招。 “泽流名招,不差!”孤舟赞叹道。 “呵,你得感谢司夜伽罗,没了水灵心,我赢不了你!”寒霜雪苦笑道。 又是嗤的一声爆响,寒霜雪单膝跪地,痛苦异常。 第九十一章 诡魔变 似乎是被一股怪力拉扯,寒霜雪感到体内的气息开始躁动不安,一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充斥着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挣脱出来。 孤舟先生看着跪倒在地的寒霜雪,并未趁机动手夺其性命。他环顾四周,找寻着开启德特里克黑塔的机关。幽暗而破败的教堂之内,剑痕随处可见,毁掉的物品散落在二人所处地带的外围,不知是被灾殃的剑气还是窗外的月光,撒上了一层无比瘆人的白。 东面漆黑的主墙,倒映着一整面壁画,那复杂的构图在孤舟先生的眼里呈现出来,像妖冶的图腾。 他走过寒霜雪的身边,径直来到壁画前,上面是千年之前留下的时光印记,远古时代浮现其上,刻画地宏大而壮美。淹没在尘灰深处的壁画上,半鹿半人的牧灵一双前蹄腾空,高举的手中充盈的自然之力。她的面前,狰狞的魔兽挥动着巨大兵器,似乎要破壁而出。烈阳之神凰舞显化人形,衣袂飘飞,燃烧的火焰在她的四周化作数条冲天的龙卷风暴,无数恶魔被卷起,吞噬,化作灰烬。巨擘巍峨的身躯遮天蔽日,披散的头发遮蔽了他的面目,巨大的宽刀被他插进地面,岩浆喷薄而出。幻星头顶悬着五颗宝石,法袍包裹着他的全身,脚下是一个法阵图,似乎在吟唱着某种仪式... 一条雄伟的巨龙盘旋在壁画中央,漆黑庞大、盘踞如山峦般的巨影缓缓游弋,锋利的五爪按在虚空之中;它双眼睁得突出,张口似乎要吞噬整块大地,覆满巨型鳞片的尾巴蜿蜒直向远方的苍穹。 而在壁画的正下方,四个背影并肩站立在巨龙之前,一人仿佛死神般,身着黑色斗篷,手握镰刀,透过他的兜帽能感觉到一个狰狞、恐怖的笑容;一人长发,挺立,长剑在手;一人头生双角,手握双刀,站在最前面;而最后一个,却是在三人身后,似乎是个女子,双手捧着一个圣杯,那圣杯被她高高举过头顶,举出了壁画,举进了现实。孤舟先生盯着这个从画中突出来的小小的火炬一样的物件,突然想到了什么。 “传闻中,神之威能让整个荒古族几乎消失殆尽,不曾想四魁天竟然找到了法则之杯,以此来平息九神怒火。” 孤舟先生心中有感,掏出一个火折子,吹起火苗。 “凡疆的兴盛衰亡,当自生自灭,神力不该干涉,这是天地法则,是秩序的火种...” 说着,他就要伸手点燃那法则之杯,然而就在火折子接近圣杯的瞬间,却被孤舟身后传来的一股冷风,极速地吹灭,结霜,然后冻结。 孤舟先生转过头,寒霜雪正挣扎着举起右手指向他,左手以剑撑着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散落的长发中漏出一双冷冷的眼睛。 “今天谁也不能靠近黑塔,谁也不行!” 说完,寒霜雪将灾殃向地面重重一击,剑身没入地面的瞬间,整个教堂内剧烈震颤,地面如同进水船只的甲板一样,顷刻间被地底无端涌出来的水浪冲击得碎裂开来。孤舟先生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脚下已经失去了支撑,整个人身体一晃,伴随着碎石和水花一起坠落,摔到了教堂的地底深处。 这是教堂下方的一处溶洞,距离上方的地面不高,但整个空间要宽阔许多。孤舟先生缓缓,起身,挥手扫去飞尘,远处的寒霜雪也掉了下来,趴在地上,生死不明。这一招让他自己也难承其威! 不过很快,寒霜雪就挣扎着站起,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孤舟先生一惊:“魔气!” 四周地面和石壁的缝隙处不断涌现红色的河水,好像这地底洞穴的血液一般,二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型怪物的腹中。血水在寒霜雪脚下聚集,沿着他的腿和脚,攀上躯干,又与他的伤口慢慢交融。他的身形开始变得巨大而佝偻,上身慢慢臃肿的皮肤变得扭曲褶皱,充斥着诡异的血色。脸犹如皮包骨头一般,瞳孔却变的猩红。 更加诡异的是,寒霜雪的后背竟然盘踞着一个小孩的身躯,没有四肢,只有脸和躯干,背部和后脑与他的皮肤粘合在一起,嘴巴和眼窝处是深深的凹陷。 曾经高洁无暇的剑者,赫然已经变成了诡谲的怪物,他扯着嗓子,沙哑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来: “刚才场地太小,打起来不过瘾,这里不错,作为你的墓地刚好合适!” 孤舟先生盯着对方,许久才开口道:“难以置信,水乡修者身赋净化之能,想不到你竟然会被魔能腐化!” “没有人能腐化我,没有人能控制我,沉渊血海的水源只是改变了我的躯壳,我还未迷失本心!” 寒霜雪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他变得癫狂而暴躁。 “你的本心,早就让你拿来跟恶魔做了交易,我不知道司夜伽罗到底给了你什么能让你献出水灵心,财富?地位?还是力量?”孤舟轻蔑得问道。 寒霜雪弓着身子,手中的灾殃被他扛在肩上,阴森得说道:“呵,够了,死人根本不需要知道!” 他朝着孤舟先生猛地冲刺几步,随后一跃而起,红色的灾殃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与先前纯白的剑气相比,显得诡异而邪性。 不知对手此刻的实力,孤舟先生暂避锋芒,闪身躲开。寒霜雪一剑劈空,剑身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炸开一片红色烟尘。紧接着,他又连着三招极快的跳劈,剑气形成的红烟弥漫开来,在高处聚集成无数魂魄一般的东西,朝着孤舟先生的位置散落。 变身后的寒霜雪没了之前的灵动飘逸,精妙不凡,招式毫无规矩可言,但依旧霸道而迅捷。孤舟先生身法极快也只是堪堪躲过跳劈的三剑,此时漫天红魂散落,他只能举起剑鞘。 “皇威,君王光辉!” 孤舟先生大喝一声,君吾剑鞘刹那间褪去墨色,转而泛起金光,上面机关转动之间,鞘身也随之慢慢延展开来,变幻成一面金色盾牌。盾牌上半部向外雕刻着一个被兜帽遮住面容的战士的半身像,他身覆铠甲的双手握着一把剑,剑身沿着盾牌的中线延伸到下半部。君吾剑鞘变幻成盾牌展开后金光更胜,仿佛是黑夜中突然出现的太阳,让整个阴森森的空间内顿时有了曙光。 与此同时,红色的诡异魂魄也正好砸下,撞上皇威之盾后纷纷炸开成红烟。孤舟先生单手执盾躲在其后,这些红魂冲击力不大,被他全数挡开。最后一股魂魄消散,孤舟屏气凝神,体内荡开一阵气流,将空气中的红烟吹散,此时的他右手握着君吾,左手皇威挡在身前,眼眸中透出坚毅之色。 百年之前,他也曾这样,以一剑一盾在百武坛一战成名,此后便再也无人能让他开启剑盾完全体。 而如今又一次拔剑开盾,翩翩儒士的气场全无,圣光充盈在他的周围,那股舍我其谁,傲笑天下的气势仿佛再次临身。 这一刻,他是最强的战士,最霸气的王者。 寒霜雪双眼盯着孤舟先生,右手握着灾殃,左臂和双腿撑着地,丧尸一般慢慢移动着。突然,他脚下一个冲刺,手中剑直挺挺向孤舟刺去。孤舟先生知道他此时的攻击毫无章法,对这毫无征兆的一招也是意料之中,举盾格挡。 盾剑交击,孤舟先生被巨力冲击的倒退两步,反观寒霜雪的灾殃却像是刺到山壁一般被弹开,整个身体也被带的后仰僵直。不过很快,寒霜雪已经调整好身形,朝着孤舟先生一剑劈下。 “铛”一声,寒霜雪再次被弹开,撞击声中夹杂着手臂骨骼摩擦的声音。换了寻常人,被大力格挡两次手腕多半已经废了,而寒霜雪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发疯似的朝着孤舟先生的盾不断挥剑。 虽然有皇威盾护体,孤舟先生依旧被对方不间断的攻击逼得不断后退,撞击产生的力量一直传递到他左臂,已经隐隐有了痛感。他知道比起自己,寒霜雪的体能和灵力消耗要更大,但对方发狂的神情和愈发猛烈的攻击却让他心生疑惑。 “血海的混沌之力加持之下,寒霜雪已经没了五感,怎么会知道累呢?” 想到此,他真元一提,左手稍稍用力,灵气不断在皇威盾上聚集,金芒愈盛。 “皇威,惊天爆!” 就在寒霜雪下一次抬手之际,盾上光华猛地汇成一颗光球。随后寒霜雪一剑劈来,与光球撞击后竟然“轰”得爆炸开,一阵电光沿着灾殃流向寒霜雪的右臂,在他的全身蔓延奔走,令其身形一滞。 “就是现在!”孤舟先生默念一句,身体如闪电般急速移动,绕到其背后,右手君吾剑在这一瞬间金光闪动,朝着寒霜雪后背上的诡异孩童就是一刺。 “啊----!” 第九十二章 顶峰对 随着君吾剑没入孩童的头顶,两道痛苦的喊叫声彼此呼应着响彻整个空间,一声狂怒而沙哑,是寒霜雪喊的,另一声则凄厉而尖锐,像是来自他背上的孩童所发出。嘶鸣声回荡之间山石动荡,头顶上方的土块不断被震落下来。吃痛的寒霜雪随时有可能暴走,孤舟先生赶紧拔剑后撤,应对后招。 血沿着孩童的脸流下,染红了寒霜雪整个后背。他一边嚎叫一边左右胡乱挥动着灾殃,剑气卷起乱石尘土,牵动伤口处的血不断涌出,不一会竟如泉眼一般喷薄而起。更加奇怪的是这血水好像有生命一般,如同一条红色巨蟒一样缠绕住寒霜雪的身体。很快,寒霜雪就安静下来,他剑指孤舟,红色瞳孔充斥着恨意。 “卑鄙,...呃...去...死吧!” 被不明的混沌水源侵蚀的寒霜雪似乎很痛苦,口齿开始变得不清。他话音刚落,身上盘旋的血水就沿着举剑的方向,激射而去,直冲向孤舟先生! 千钧一发之际,孤舟先生跨步半蹲,举盾相迎,盾尖砸在地面,皇威第三招顺势而出。 “皇威,钟鸣!” 语毕,洪亮的钟声响起,孤舟先生全身顿时被一股金色柱状气罩包围。细瞧之下,气罩上竟有天兽图腾纹络,正绕着孤舟先生慢慢旋转。同一时间那诡异的血水袭来,与气罩相撞后却被旋转的图腾全数荡开到一旁。 这些诡异的红色液体不知是魔界沉渊海之水,还是寒霜雪的血水,被金色气罩抵挡落在地面后,竟又在孤舟先生身后慢慢汇聚,逐渐显化出一个水一样的人类形状,而这悄无声息的变化,孤舟并未察觉... 寒霜雪待身上的血水全数飞出,举剑冲向敌人,扬剑,斩下,血光喷薄,杀气凛冽。他此刻虽然陷入疯狂,但战斗经验已经刻入了肉身,只有让对手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暗处的杀招才有机会成功。 孤舟先生招式渐消,面对极速袭来的煞神毫无惧色,举盾相迎。“铛”一声,剑盾相击,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让谁。 “魔物,该死的,是你!” 孤舟盯着寒霜雪血红的双瞳一字一句地说着,右手的君吾慢慢抬起。如此近的距离,他一剑就能将寒霜雪毙命。 而寒霜雪依旧与孤舟僵持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手的剑寒芒在前,却不做应对,嘴角甚至还轻轻一扬。 一瞬间孤舟先生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手中剑顿了一顿,胸口却是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瞧,身后一把红色冰剑已经从他胸前刺出,衣袍碎开一个大口子。他疼的差点将君吾脱手,顾不得回头细巧,利剑在手中一转方向,遂即向身后刺去。而他身后的偷袭者拔剑也极快,孤舟先生一剑刺空,飞溅的鲜血在空中射出很远,他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微微皱着眉,就像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似的。血顿时涌出来。血流如注,顺着他的胸口一直流到他的裤腿之上,殷红的血迹像是蜿蜒的狰狞小蛇,慢慢地爬过衣料,在地上积成一片血洼。 他转头看向身后悄然出现的对手,却是一个鲜红人影,模样竟有些像先前寒霜雪,只是身形荡漾之间,如同水做的一样。 “我竟然忘了,是...水月镜像!” 孤舟自嘲一句,身前僵持的寒霜雪剑上力量却突然暴涨,皇威盾上压力再增。负伤之躯顷刻间让孤舟先生只能苦苦抵挡,而身后的水人已经要开始动作,趁机夺命。 千钧一发之刻,上空两道紫色剑气突然降下,一道没入血色水人的体内,随后在内中炸开,镜像瞬间化为红雨飞向四面八方。另一道从寒霜雪头顶攻来,他弹开孤舟先生,后退躲开,剑气没入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在地上留下一道极深的三寸宽缝隙。 虽看不出缝隙的深度,但剑气落地未激起半分烟尘,剑痕整齐利落力道丝毫未散,这等用剑格调除了云疏楼也没有其他门派了。寒霜雪心知敌人援兵已到,抬眼间一道飘渺身影从上方教堂跳下,落到孤舟先生身边。来人一副道宗装扮,紫玉银丝头冠上绣着八卦图,漆黑的头发披散着,玉冠飘带穿插在发中,身上披着件宽大的、紫白相间长袍,当胸绣着条栩栩如生的紫龙,衣袂被风吹动,这条龙就仿佛在张牙舞爪,要破云飞出。 “江兄,小...心!”孤舟先生口中涌出鲜血,说完后体力不支,就要倒地,被前来的江行谒一把扶住。 “孤舟,孤舟啊!”江行谒大喊两声,看到其胸前的伤口,立刻用指尖在孤舟先生身上点了三下,止住血流,接着将他扶坐在地,一道掌力灌入他的后背,孤舟先生慢慢睁开眼。 江行谒急忙询问:“御藏锋,你怎么样?!” “死...死不了,放心!”孤舟先生苦笑一声,接着提醒他:“对手是...魔化的水灵脉授者,你...小心点!” 江行谒看他无大碍,转头观察起对面的“怪物”。佝偻而高大的身形,破损的衣物和披散的长发,很难将其和人类联系到一起。不过泛着红光的双瞳却提醒了他,这是典型的入魔之相。 没来由的一阵怒不可遏,江行谒双眉一皱,手中长剑向前狠狠一斩,顿时一道剑光划破四方,形成了破空的风声,左手同时掐诀,向前一指,立刻一个拳头大小的紫球出现,飞向寒霜雪。轰的一声,寒霜雪挥剑挡开剑光,但紫球却依旧在其身前爆开,散出威能,使得四周掀起冲击波,寒霜雪硬抗一击,身体一顿,转头时眼中露出杀机,手中灾殃红光大盛,杀将着冲向江行谒。 而江行谒也是憋着一股气,急需发泄,只听见唰的一声响,他手中的利剑划破了空气。踏前两步,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二人已经交手,展开猛烈的攻击。寒霜雪身上红光越发凝实,随着他不断挥出的剑招,狂性越来越强。起初,江行谒对他频繁的攻击招式还有些应接不暇,手中古御剑与灾殃交击屡屡压不住势,连退连守好几回合。但很快恢复冷静后,他并没有大肆出招,只是将剑背在身后,用右手两指和他交锋,只守不攻。这样近的距离,每次寒霜雪的剑都像会砍中他,但江行谒又总会在千钧一发的刹那躲开。 他在等,等一个对手的破绽。 寒霜雪的剑大开大合,每一招都散发出刚猛的红色剑气,但他的灵力也在极速耗尽,想要再施展水月镜像已非可能。他的脑海里似乎也有两股意识在相互碰撞,一者暴躁不安,不断挑逗着他的凶性,另一个则是源自他自身的理性和情感,让他还能清醒地分析局势。 一剑逼退江行谒,寒霜雪突然收剑闭眼,而江行谒已经瞅准时机,一声清越的剑啸,古御极速回转,一道紫光疾飞而来犹若一条紫龙腾越九天之上。剑光如虹,罡风纵横,剑气凌厉逼向寒霜雪。 “不好!”孤舟先生见状心头一紧,反观江行谒,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寒霜雪自封五感,岿然不动,保持着拔剑的姿势,任凭紫色剑气穿过胸膛。他的内腑如遭雷击,肋骨当时就断了,后背的诡童被这强力一击拉扯了伤口,顿时又添几道新伤,面目全非,血线飞散。 但他握着剑柄的手并未松开! 体能和灵力已经到了极限,血海混沌的力量也所剩无几,再打下去必定要被二人拖死。最终寒霜雪的自我意识占了上风,他无暇顾及伤势,只想压上自己所有的灵能,拼尽全力使出最后一招。 “灾殃过境,祸水三千!” 寒霜雪嘶吼着,身未动,抽剑挥下,一股无与伦比的红色剑气自灾殃之中持续射出,射向江行谒。冲击波像红色的巨大石柱一样不断伸长,直径足有七八米,剑气过处,卷起的石块纷纷化成粉末,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笔直沟壑。江行谒还未反应过来,孤舟先生已经举盾来到他身前,挡下这恐怖的剑气。 但红色剑气还未停,澎湃的冲击力不断砸在盾上,皇威的金芒也愈发暗淡。孤舟先生持盾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江行谒见状,忙和他一起握住皇威盾。 即便如此,二人也像暴风雨中的飘摇的船只一样,随时可能被这海啸一般的力量吞噬。孤舟先生咬着牙,脚下的地面被他踩的四分五裂,身体最终被冲击力推的慢慢后移。突然,他被头顶一道反光晃了晃眼睛,眼角无意中一瞥,瞧见了上方教堂的壁画,秩序之杯依然安静而突兀的嵌在壁画之上,迎着月光如同暗夜星辰。 他掏出之前被寒霜雪弄坏的火折子,已经浸了水难再燃烧,此刻若是有办法将那壁画的圣杯点燃,或许能有转机。 第九十三章 现危机 “我这有!” 江行谒看孤舟动作,虽不明所以,但料想他有用,一边咬牙抵挡一边快速说道,同时抽手掏出一根火折子递到他手里,完事后急忙再次撑住盾牌。 孤舟先生大喜,但此刻情势危急,已容不得他再想对策,这么远的距离要点燃圣杯,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虽然只有一次的机会,孤舟却没有片刻犹豫,他瞅准时机,右手双指将火折子奋力向上一甩,火折头在其孤舟手指的内力作用下极快地与空气摩擦,行至半途竟被点燃,就像一颗子弹,冲向壁画上的圣杯。 “不!”寒霜雪也看到了飞射而出的火折子,一瞬间本能地将灾殃一抬,剑气冲击波一下子划过江行谒和孤舟先生头顶,划破他们身后的山壁,在火折子即将靠近圣杯的瞬间划向壁画,将整面教堂的东墙轰的粉碎。 压力一失,皇威盾后的二人立刻转守为攻,各自使出最强之招。 “云影天疏,万古道真!” 江行谒右手握剑竖在半空,左手双指立于胸前,一道璀璨的剑罡自古御剑尖处激发而出,如匹练一般破空直上。他右手挥了挥,璀璨的剑罡便旋转翻腾起来,幻化出更多的剑气盘旋在剑罡周围。 “君落天鞘万雷惊!” 孤舟先生皇威盾一变,重新化作剑鞘,君吾剑翻转一周,收入鞘中。剑与鞘合一的瞬间,雷鸣阵阵,金茫乍现,孤舟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一把宝剑,而是璀璨的金色雷光,正在呼啸翻腾,电流四溢。 二人同时喝了一声:“去!” 只见一道紫色剑光,引动万千道剑气,在空中延展伸缩,冲向正对面的寒霜雪,而另一道金色电芒则被抛向空中,又从斜上方配合紫光击向敌人。 而寒霜雪的三千祸水之招已是强弩之末,眼前刚猛的剑气袭来,他将灾殃剑一压,对上无穷剑气,红色剑气如摧枯拉朽一般,被紫色剑罡冲散。寒霜雪被距离逼退数十步,无数剑气迸发四周,遇到阻挡纷纷炸开,化为淡紫色电弧附在物体上,寒霜雪身体顷刻间被几十道剑气划出伤口,空气发出噼里啪啦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剑气太快太凶太猛,寒霜雪急忙挥剑格挡,但还是有一些剑气切开他的长衫,狼狈异常。 而危机仍未解除,半空而落的金色闪电紧接着落在寒霜雪身前数尺的地方,落地的瞬间,撞击出更多的金电,每一条都像游龙一样,在空中四散回转。寒霜雪顿时被无数金色闪电困在原地,奔走的电光来来回回,无数次从他的身体中出入,钻心的痛感不停歇的传来。 金电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始消散,寒霜雪背后的孩童已经被电的消失殆尽,变成一片模糊的血肉,鲜血和水流不断从这些血肉中涌出,满地的红色让人触目惊心。寒霜雪趴在地上,面目和身形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只是接连不断的伤势让他变得千疮百孔,只留下一口气在。 江行谒来到寒霜雪身边,一剑刺入他的胸膛,寒霜雪并未出一声,只是吐了一口血。 “这,水灵心,似乎并未在他体内。”江行谒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嗯,水灵心不在,你便杀不了他,他也无法复原,呃...”孤舟先生说完,胸口一疼,方才一直压制的伤势又严重了。 江行谒急忙扶着孤舟先生坐下,想要再次为其疗伤,却被他抬手制止。 “无妨,我自行疗伤便可,你,还有要事!” “可是...”江行谒知道他的意思,但将他一人留在此地确实不放心。 “时间紧迫,江兄,你得保留实力,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孤舟说完,头一转,接着道:“这个人,就由我先看住他!” “好吧,但是黑塔的机关在哪?”江行谒问道。 “机关就在...糟了!”孤舟先生听完一惊,猛地抬头,上方地壁画已经被寒霜雪毁掉,圣杯也没了。 孤舟叹了一声,“机关,被毁了!” “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空间里,奄奄一息的寒霜雪发出一阵笑声... ------------------------------------- 德特里克黑塔之外,邓青阳寻了个隐蔽处,让温吟和老段坐下来休息一阵。刚刚的战斗虽然短促,但足够激烈,适当的歇息必须要有,才能让三人始终保持在全盛状态。 他们的对面是黑塔的吊桥,环绕的岩浆将塔和王城隔绝开来。 三道机关已经开了一道,剩余的两道应该对应的是吊桥和黑塔大门。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却没办法进去,三人是心急如焚,但此刻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 “也不知道三位前辈进行的如何了,这么干等着,真是让妖心烦啊!”老段在伤口处换了药,虽然受了点伤却还是掩饰不住想干仗的冲动。 “你安心待着,哪也不许去!”温吟看出来他的意图,出言警告。 “我也没说啥呀,你看你...” 眼见被温吟看穿,老段急忙替自己辩解。 温吟训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现在不让你打,一会有你打的,你急什么?再说了,现在是在魔界,你当跟万妖林过家家呢?” “温吟说的没错,现在咱们都得小心谨慎,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所有人可能都会死在这...”邓青阳说到。 “好吧好吧,我去外围驻地看看情况...” 老段说着,心情有些郁闷,起身向城外走去。 温吟抬手想拦他,却被邓青阳拉住,冲她摇了摇头。她也没再坚持,看着老段离开的身影,对邓青阳说道:“邓大哥,这么久了,第二道关还未开启,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可能吧!”邓青阳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担忧,继续说道:“其实咱们两个现在的心情跟老段一样,都很担心我爹和两位前辈,但我相信他们三人能处理好,黑塔的门早晚会开!” 城内魔兵只剩下三三两两,老段沿着出城的高墙摸索着来到大门处,却和一个慌慌张张地熊人撞个满怀。他看清来人是黑鬂族的弟兄,急忙问他发生何事。 “啸寒,发生何事了?” 段啸寒焦急地说道:“大哥,前方有异,我就马不停蹄地来报了。” “快带我去看看!”段峥嵘急忙催促道。 段啸寒:“啊?那妖王那边...” 段峥嵘思考片刻,说道:“先不报了,我看看情况再说!” 黑鬂族的驻地选在一个并不算高地山头之上,老段二人来的时候,一帮黑鬂族人正朝着南面地方向眺望。 为首的将领名叫段威,见段峥嵘来了,上前说道:“老大,那边...” 段峥嵘:“路上啸寒跟我说了个大概,敌人有多少人马?” “怕是不少,你自己看看吧!”段威指了指正南方向,只见远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段峥嵘正想询问,细一瞧却能看到无数红点在黑暗中在不断向自己这边靠近,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让人头皮发麻。 “是魔物的眼睛,夜都的人?”段峥嵘认出了那些红点,猜测可能是魔军要回城了。 “怎么办?对面至少有几千人,要不要先撤?”段啸寒说道。 段峥嵘沉默不语,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想了很多。 “对面一点声势也不露,火把号角和战旗都没有,摆明了是要摸过来抓人的,难道这边的行动暴露了?” “但孤舟先生,江长老和邓前辈还在城内,现在前去通知三人怕是晚了,而且被掳走的孩子还没救出,这么一来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按先前计划,四教和万妖林的援兵应该已经设下了埋伏,但联军信使迟迟不来,不会还没到吧,何时会到?” 段峥嵘想来想去,最终打算继续盯着敌军观察,或许这些只是路过的别国部队也没说不准。但看他们行军的速度似乎很快,那些红色的点晃动之间,好像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双方就会碰头。万一是夜都人马或者是增援的魔兵,自己这边必死。 熊妖们似乎看段峥嵘有点为难,纷纷说道:“老大,怎么办你说吧!” 老段转头看了一圈,每一个熊妖都目光坚毅,等待着他的命令。 “兄弟们,几千杂兵而已,我段峥嵘想要引开这帮人马,替妖王争取救人的时间,愿意跟着我干的就到山下等我,不愿意的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守住此关!” 第九十四章 伏击战 段峥嵘说完,独自转头下了山。一百多号兵马,要跟千名魔军打游击,饶是这帮熊妖有通天的战力也难取胜,所以他也不愿意强迫他们去拼命,实在没办法,大不了自己一个人去战个痛快! 不过走到半路,段峥嵘的肩膀却被人从身后一拍,他转过头,是段啸寒和段威。黑暗中他听见二人喘着粗气,随即细细看了看两人的神色,看到段啸寒面上犹带泪痕,心中已是了然。他上前去拍了拍段啸寒的肩膀,以示鼓励,却什么都没有多说。想必该说的,段威已是说过了吧。 这批先行部队中就属段啸寒最年轻,段峥嵘本想劝他回去,但段威却说道:“大哥,我们都商量过了,大伙都去,一个也不少!” 段峥嵘与段威一起打过仗,在军中最费力气的活都是二人争着做,两人脾性相投,一直兄弟情深。说完这番话,段威大拇指向身后指了指,众熊妖的身影慢慢出现。 他接着说道:“大哥莫怕,兄弟们与你一同出生入死,咱们黑鬓族在一块,黑白无常见了都要掂量着来。” 段峥嵘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段啸寒急忙纠正他道:“呸呸,什么黑白无常。咱们在一块,怕是连冥皇都不敢收!” 众熊妖此时已经聚了过来,听他这么一说,皆是会心一笑,大战之前肃杀的紧张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魔界的夜格外的长,段峥嵘下令兵分两路,往魔兵左右两翼分别进发,又对段啸寒耳语了几句,众人最后一次检查兵器,随即整装,向南进发。 双方脚程都很快,一个时辰后已相距不足三十里,此刻熊妖们能清楚的看见这些魔兵大概的轮廓,其中大部分是身覆盔甲的人形模样,手中兵器各异。队伍中夹杂着个别奇形怪状的生物,有长着六条腿的蜘蛛,身形臃肿的巨大的蛆虫,还有浑身被毛发遮住的异种等等。 段峥嵘带着几十个熊妖,作为右翼前军试探性地率先发起进攻。段威领余下十几人居后,以为接应。段啸寒带着几个人在他们后面百米外铺设下陷阱,并在其中安全的位置竖起大旗以为标记,倘若袭击不利,众人撤回,便由大旗之间的路径通过。 “出击!” 段峥嵘一声令下,众熊妖纷纷随他向敌阵冲去,开始皆是一路小跑,随着距离的缩短,众军或奋力甩开膀子冲刺,或跳跃而起,四肢触地,这几十名士兵尽皆奔驰起来,虽然都未骑着马匹,然而双脚击打在地面上的声响,仍是在寂静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令人闻之色变。 前方魔兵似乎也意识到有敌人来袭,顿了一顿后可能发现只有几十个兵马,立刻就有一对魔兵调转方向,朝着他们袭来。 五里的距离,双方奔走之间不过须臾便至,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红点,众熊妖听到了段峥嵘的呼喝声:“点火!” 诸士兵都纷纷取出火折子,在风中猛地一甩,手中都现出火光来。 不用老段再下多余的命令,熊妖们已是一手取过硕大的弓箭。妖人的战弓一般要比人类的弓大而粗壮,搭上同样粗大的浸过松木油的箭矢,点燃,发射,一气呵成。 几十只火箭冲破夜空,狠狠砸向魔兵阵营,这突然的进攻一下子就让一些盔甲兵倒地不起。 “向左撤,自由射击!”段峥嵘心知魔人的凶悍,距离应该很快要被拉近,于是也不再求齐射,转而令众士卒撤退牵制冲上来的魔物。 一时间,几十支火箭已是带着火苗不断呼啸着向敌营中飞去,天空中不时有呜呜的鸣响传来。众熊妖边射边撤,对面不时有倒地的魔兵,不过双方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 转瞬之间,几波火箭已是发出。魔族敌营之中变得乱糟糟的,一部分悍不畏死的魔物率先杀了过来,双方短兵相接。“兄弟们,杀敌!”段峥嵘看大部分魔兵还未追来,当即下令近战对抗,吸引敌方主力。他横刀立马,身形化出本源相,巨大的熊脸仰天长啸,妖力冲天。 数个魔兵被这股气势吸引,向他攻了过来。段峥嵘手中的燃铁刀已经灌注了自己的妖力,起手抬刀使了一个凶横的大回环,空中隐隐显出一圈血芒,几只魔物发出嚎哭的声音,澎湃的杀伤力一刀就砍下几个头颅。 熊妖们见状,都发出参差不齐的呼喝,然后也都化身出巨大的熊人,与魔兵战作一团。这一战,厮杀声震天,追来的魔兵虽然数量上占尽优势,但熊妖们这边形体更大,士气更盛,双方战力相仿,互有死伤,遍地都是鲜血和尸骸。 段峥嵘一刀斩掉一名魔物,转头便看到四名盔甲兵缠斗着一个熊妖,几只长枪和箭矢已经插进熊妖的身体,而他视若无物,还在战斗。 “啊!”段峥嵘冲过去就是两刀,将一个盔甲兵劈砍在地,左手抓住另一个盔甲兵的头,捏了个粉碎。熊妖同伴将剩余两个魔物杀掉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段峥嵘:“兄弟,撑住!” “大哥,我...我给黑鬓族...丢人了,对不住!” 熊妖说完,双眼一闭,就这样跪着停止了呼吸... 段峥嵘双眼一红,扫试了一圈战场,几具同伴的尸体孤零零得散落遍地的盔甲和骨骸中间,显得苍凉而悲壮。 他忍住悲痛,将剩余魔兵斩杀殆尽,远处,段威率领的部队也已经与一部分敌军交手。而剩余的几百魔兵已经开始向段啸寒的方向进发。 “两军会合,弓箭支援段都尉!”段峥嵘见诸熊人虽是力竭却忙而不乱,继续喝令。自己则孤身向段啸寒的方向冲去。 调虎离山之计并未奏效,大批的魔兵依然朝着夜都方向进发。而那边段啸寒的十几个人布置完陷阱,已经先行撤离到后方,静观其变。 这些魔物似乎是收到指令的机器一样,对两边厮杀的熊妖们并不全力追击,而是直直向北挺进,本来用于牵制敌人,掩护熊妖撤退的底牌,此刻只能先用来制敌了。 很快,他们已经踏入了陷阱地,为首一个头生双角,浑身肌肉的恶魔停下来看了看满地插着的旗子,并未在意,带着部队继续前进。 突然,一个盔甲兵好像踩到了什么,脚下呲呲的声音不断,白色的烟雾之间从地面升腾起来,慢慢的,其他的魔人脚下纷纷冒出白烟,这烟雾浓重而不散,很快就将这些魔兵笼罩了起来。 “差不多了,哥几个,放箭!” 段啸寒一声令下,十几只火箭破空飞向众魔兵,白烟一碰见火花,顿时开始剧烈燃烧,几百只魔瞬间就被一团火海吞噬,地上那些隐藏着的未被踩破的白烟容器,高温下也产生爆炸,整个阵中爆炸四起,一片火海。 混乱中,段峥嵘已经飞奔而来,杀入敌军。一把大刀势汹汹,疯狂挥砍,烟尘之中除了遍布的火焰,就是一道来回闪动的刀光和凌烈的刀气,几百魔兵瞬间死伤大半。 恶魔首领将身上的火焰翻滚扑灭,却看见一只高达的人形熊精杀了进来,举起长戟冲向敌人。他的身形比变化后的段峥嵘还要高一些,三两步已经来到老段面前,长戟迎面就砸。 老段翻刀弹开,只觉得对方力量不弱,接着顺势一刀砍在首领胸膛。 燃铁刀之下,恶魔首领胸前被划了一道口子,但他一动没动,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一脚将段峥嵘踹飞。 “啊!”段峥嵘到底翻滚了几下,慢慢起身,他没料到敌人如此强悍,不禁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魔头。 恶魔首领将手中的兵器一扬,恶狠狠的吼了一声,残余的魔兵顿时不再慌乱,慢慢地向他聚拢靠近,将老段团团围住。 “哼!一起上吧杂碎们!” 老段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吞下,顿时妖力再提,无数霸道的血红气息携卷着大量的野兽之力沿着他的筋脉进入了丹田,那些红色的细丝在他的丹田肆虐席卷,冲击着各个脉门,段峥嵘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浑身燥热难耐,全身的筋脉开始剧烈颤动。这可怕的力量让他难以自持,猛地一跃而起,跳进魔兵之中。他双脚落地之刻,周围的地面瞬间粉碎,一片盔甲兵被震飞出去,离他近的几个当时就化作了粉末。 段峥嵘没有停顿,紧接着砸地一刀,冗长的刀气冲散前方的敌人,又是一片魔兵飞散开去。他收刀站定,双眼有些眩晕,然而身体却开始疯狂旋转,脚下不停移动,燃铁刀就像一把割草的镰刀,所过之处,魔兵均被腰斩,断臂残肢四处飞散。 此时此刻的战场,竟分不出谁是妖,谁是魔。凶残的段峥嵘手起刀落,宛如杀伐恶鬼降世,而长相可怖的魔兵,却像是待宰的羔羊。一只巨大的蜘蛛怪疯狂冲向段峥嵘,被他斩掉三条腿,随后刀没入蜘蛛的肚子,分寸难进。 第九十五章 狂枪士 段峥嵘疯狂的攻势被逼停,而身前的大蜘蛛也伤的不轻。在它庞大的身躯面前,段峥嵘的身影也显得渺小许多,手中的燃铁刀还未拔出,“铛”的一声,蜘蛛前腿狠狠踢在他身上,飞出数米之远,刀也脱手了。 老段瞬间破防,弹飞出去后立刻翻滚站定,举拳护在胸前。 相比较这些盔甲魔兵,蜘蛛魔似乎有更强的实力,即使是它现在被老段砍出一道致命伤,任凭肚皮上黑血直流,仍旧没有死亡。 几十名盔甲兵立刻向他围堵而来,段峥嵘身子压低,周围的气流一爆,妖力攀升,战意再提。 “啊~”他大喝一声,一拳击向一名冲过来的盔甲魔兵,将他胸前的铁甲打出一个凹陷。魔兵被打的站立当场一动不动,而段峥嵘身旁又是三刀来袭,他转身跃起挥掌凌空拍出,磅礴恐怖的妖力,顿时像是一条呼啸的气龙,狂暴地迎向了三个魔兵。三只魔身形一个踉跄,刀欲脱手,此时只听“啪啪啪”三掌击中的声音,几只魔物已经被老段打飞。 恶魔首领咆哮一声,三两步冲向正在缠斗的段峥嵘,想要趁机偷袭。老段反应也是极快,拳脚冲开包围圈,随手抓起一个杂兵闪身互换了位置,只见首领的巨戟斜劈而下,从这个杂兵的肩膀一直砍到腰部,一分为二。 只剩下一半的魔兵还未倒下,恶魔首领随即举戟再砍向段峥嵘。魔就是魔,杀掉同伴对他们来说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像是砍了一颗树一样。老段急忙再次躲开攻击,抓过魔兵还握在手里的宽刀,紧接着,几道硕大的戟刃罡风凌空追击而来,风声赫赫,段峥嵘提刀仓促得挡住敌人攻势,狼狈的几个翻滚拉开距离。 那只被砍伤的蜘蛛魔不知何时从地底突然钻出,悄然出现在老段身后,一双锋利的前腿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挥向段峥嵘。 “大哥!接刀!” 老段转头之刻,一个熊妖已经从旁边赶来又高高跃起,手中大刀划出一道弧线,将蜘蛛魔的前腿斩断,提老段解了围。 而段威也从后方赶来,一脚踢在蛛魔肚子上插着的燃铁刀刀柄,燃铁刀飞转而出带出一些绿色的汁液,朝段峥嵘飞了过去。 段峥嵘单手接住燃铁刀,如猛禽再获利爪,野兽重塑了尖牙,妖力灌注刀身的瞬间,他的力量和速度再次提升,在庞大的蜘蛛魔面前蓄力一击。巨大的风刃灌注到蜘蛛魔体内,直接将其掀翻了过去。 而此时,恶魔首领也冲了过来,大喝一声,长戟翻腾之间,磅礴恐怖的魔气,狂暴地迎向段峥嵘背后! “轰……” 让人震惊的是,段峥嵘竟然没有闪避,在首领的战戟临身之前,发出一声低沉的兽鸣。 “回天斩!” 段峥嵘左臂漫起雄浑磅礴的淡红色妖力,抬手一拳打向恶魔的长戟,顿时排山倒海的力量相互撞到了一起! “蹬蹬蹬……” 狂暴的反震力之下,首领竟然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然而下一秒,段峥嵘已经转身跃向还未站稳的敌人,燃铁刀呼啸着破空挥来,竟将划过的空气也点燃了。恶魔首领狂傲的脸上一愣,紧接着已经身首异处。 这个魔军头目就这样轰然倒下,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就死去了。 而残余的魔兵已经被段威他们打的四散,远处段啸寒带着十几只熊妖在追击射杀,将残兵一一解决。 段峥嵘此时的妖力还在体内翻腾着,他来回挥了挥刀,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杀戮的欲望却还是挥之不去。 他来到半死不活的蛛魔跟前,一刀又一刀,不断朝它劈下。 无穷的刀威绽放在蜘蛛魔身上,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一般,被段峥嵘不断的斩击撕扯,肢解,剁成了肉泥。绿色的魔血流淌了一地,溅满了段峥嵘的全身。他不停的喘息,耳朵里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复神丹有没有,快给我!!!” 段威杀掉一只蜈蚣一样的怪物,转头见段峥嵘情况不对,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二,顿时急了,朝众熊妖大喊起来。 “我这有!” 远处的段啸寒知道事情不对劲,同样是大喊一声,一瓶丹药直接丢了过去。 突然,一只枯瘦的手将半空中的丹药一接,掂了掂后连着瓶子和丹药一起捏成了粉末。 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魔的生物就这样凭空出现,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何时来的,他全身包裹着灰色的破布,连眼睛也不例外,全身只露出了嘴和双臂,身体看起来比寻常的男性中年要削瘦一些。最引人注目的可能是他扛在肩上的银枪了,枪身红的鲜艳,枪头闪着耀眼的金属光泽,这把兵器若不是刚锻造出来,定然就是被他时常打磨,才能跟新的一样。 复神丹的炼制过程极其复杂,材料也都非凡品。见有“魔兵”毁了丹药,段啸寒此时动了真怒,大骂了一句提着刀向他飞奔而来。 蒙面魔物见状嘴角一扬,肩上的银枪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极速向段啸寒投了过去。 这一枪速度之快,连段威都没能看清枪的轨迹,几乎就是瞬间,银枪穿过段啸寒的脑袋后继续前行,被同时移步过去的蒙面魔物接了个正好。 兄弟在眼前惨死,段威一下子疯了,提着刀就朝蒙面魔冲去。然而蒙面魔似乎并不想跟他交手,极快地一脚踢中段威左腿,就听“嘎巴”一声脆响,段威顿时倒地。 蒙面魔跨过倒在他面前的段威,手握银枪径直向段峥嵘走去。很难想象一个瘦弱的魔物体内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只用了两招就让敌人一死一伤。然而段威和段啸寒这两个强悍的熊妖还不能入他的双眼,他想做的,是擒王。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恐怖如斯! 此时老段还在不停挥砍着蜘蛛魔的尸体,察觉到有魔气逼近,他本能的起身,脑海中嗜血的杀意似乎是找到了新的发泄目标。 一妖一魔均是一言不发,起手就打在了一起,枪和刀交击着相互试探,段峥嵘刚中带柔,卸力化巧,蒙面魔速度惊人,招招先手。几十招后,蒙面魔突然拉开数丈距离,轻笑着开口,语气温和: “没意思,不跟你玩了!” 友善的笑容之中,藏着的却是逼命的手段。话音落,周遭气息开始向地面压缩,老段摇晃了几下站定。 蒙面魔持枪前冲,只一步,周围地面的尘土和石块都向旁飞起,烟尘开始向四周弥漫开来。 当他第二步踏下,连段峥嵘都生出整个地面都要随着这一踏步而陷落下去的错觉。 第三步,他身上开始倾斜出黑色的能量,体内魔威全部集中到了手上,身体弯曲成了一个巨大弧度。随着这个弧度的猛然绷直,银枪脱手飞出。 长枪带着黑红相交的光芒以无坚不摧摧枯拉朽仿佛足可以把整个战场都洞穿的威势嘶吼着疾驰而过。周围的空气猛地被抽空了,形成了短暂的真空地带。发出的轰鸣可以把人的皮肤都扯动。在枪飞过的地方地面的泥土和石头全部被掀起,留下一道如人工河道般笔直的沟渠。 听过电闪雷鸣的人绝对不会再会为了炮火的轰鸣而惊慌失色,而如果亲眼见到这一枪投出的人也绝不会再觉得满弓而出的箭有多快,老段甚至觉得,即使是初祖葬穷奇在此刻也要失色,这一枪甚至划开了时间,撕裂了空间,没有人能躲开枪的路径。 他开始变得惶恐而不安,心如死灰,可是脑海里却充斥着搏命的声音,空中的银枪在他的眼里开始变慢,药力作用下,他还是放下了燃铁刀,决定徒手去接这一枪。 “轰”,段峥嵘双手与枪身剧烈摩擦,最终在枪头离他脖子几厘米的地方再难向前,原本坚韧无比的臂甲在这样的威势下被震散开,漏出他黝黑的双臂,血从他上肢的毛发里溢出,而他却始终未松手。 枪还依旧在空中不停转动,带着长久不衰的威势摩擦着段峥嵘的双手,疼痛开始让他变得清醒,眼前是大战后凄凉的场景,依旧活着的熊妖们还在跟盔甲兵战斗,而倒地的段威正拖着断掉的腿,不停地朝自己这边趴着,他的身后,是没有了头的段啸寒的尸身... “段将军失策了吧,这一千魔兵可不是去杀妖王的哦,就是专门来吃掉你的,看来今天你的人都得死在这了!” 不知何时,蒙面魔已经出现在段峥嵘的身后,在他耳边低语。他指了指远方的山头,密密麻麻站满了魔军,巨大的四脚恶兽,双刀羊头怪,蛇身的女妖,头生双角肩生双翼的恶魔首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段峥嵘,可笑的,可悲的,懊恼悔恨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他头疼欲裂,眼睛睁的巨大,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第九十六章 杀疯了 天边的月亮被黑雾笼罩,皎洁的白色被镶上了一层黑边 黑月之下,满身血迹,双目空洞的段峥嵘变幻回人形,全身开始涌起黑红烟气。不同于蒙面魔身上的气息,他不断膨胀的气场更像是妖力和魔息的结合。 “大哥,兄弟们与你一起出生入死…….” “咱们黑鬓族在一块,怕是连冥皇都不敢收……” “大哥,对不住……” 段峥嵘脑海中不断闪过回忆的画面,那些熊妖同伴的声音回荡在他脑海,烟气越发强盛,大地开始震颤。 银枪在段峥嵘的手中开始慢慢停止旋转,最终被他随意丢到一旁。 蒙面魔疑惑一声,似乎是满脸的凝重,他心神一动,银枪回到他手里,从段峥嵘背后又刺出一枪。 “铛!” 不知何时,燃铁刀也回到了段峥嵘手中,他连头都没转,就这么背对着蒙面魔,反手一刀与银枪相撞,发出憾天的金鸣之声。 接着,他头一转,用侧脸看着蒙面魔,瞳仁变得一片黝黑。 蒙面枪魔终于认真了起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嘴巴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 “竟然是,黑光!原来你也是半个魔身!” 段峥嵘一言不发,转身一刀挥向身侧,黑烟红气弥漫的刀身随意一拍,巨力迎风暴涨,刀气肆虐,仿佛是一股黑色的惊涛骇浪袭来,直接是与旁边的土丘硬憾在一起。 咚! 土丘四分五裂,被劈成了一堆碎石! 整片天地仿佛都是在撞击的瞬间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数崩出来的碎石不断从天而降,蒙面魔依旧平静的问道: “听不到吗?本座在问你话!” 话音刚落,段峥嵘突然全身红光大盛,仰天大吼一声,气流奔走,天地失色。 “看来你还控制不了这股力量,失心了!” 蒙面魔独自低语道,手指轻点,空气中凝出了一颗精纯的黑球。 段峥嵘照着黑瞳所见,也是右手一伸,一颗精纯的红球也赫然出现。 蒙面魔惊叹的瞬间,黑球和红球已经相撞在了一起,一道道数千丈庞大的龙卷风暴在碰撞中成形,犹如妖龙一般肆虐在天地间,令得天崩地裂。 黑与红两道洪流冲击犹如山岳一般,那片幽暗的空间被层层照亮,烟尘四散之中,段峥嵘率先看到了蒙面魔的位置,一颗红球再次凝结,击出! 蒙面魔紧接着抬手,又是一颗黑球飞射。 第二次撞击再次出现,空气中炸出一个火球,散开一圈冲击波,靠近这个战场的熊妖和盔甲兵被震退了数百丈,远处山间的魔兵也是被这惊天的对招吸引,开始慢慢朝着战场移动。 天地间的飓风,依旧在肆虐,观战的妖和魔均是看得心惊肉跳,这种程度的对碰,实在难得一见。 蒙面魔遮住的双目透过那层布匹,映出绿光。他望着那冲击开来的爆炸圈,眼神越发的凝重,只是在凝重起来时,他的身体反而是渐渐地放松下来。 “真不愧是黑光之力,一所悬命悲行者,讨教了!” 蒙面魔平淡的声音顺着天地间飓风传开,他盯着那站在滚滚尘嚣中披头散发的段峥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放下身段。纵然敌人有一战的实力,但想要胜他,可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悲行者长枪再举,决定不再留手了。 他动了,在段峥嵘狂暴决绝的力量到达巅峰之前,悲行者悍然出手,抬腿上前,一瞬间似乎是穿梭了不知道多少距离,却是轻巧地迈出一步,双臂一震,长枪如龙蛇腾空,一道银光再次袭向段峥嵘。 一招之间,那股刺穿天地的威能再次涌现,而这一次,段峥嵘只是一个侧身,激射而出的银枪擦着他的身体,射向他身后的空地中。 银枪落地又是激起一道爆炸团,通天彻地,震耳欲聋。 “什么?” 悲行者一惊,眼前却是黑影闪过。他一转头,段峥嵘的身形出现在眼前,朝他胸前就是一刀。 这一刀距离之近,来势极快,躲避已是来不及。 “吼!” 段峥嵘怒喝一声,燃铁刀呼啸着劈开悲行者的身躯,裹着他身体的破布横飞,漏出了他干瘦的胸膛。他的身上布满了已经愈合的伤痕,而燃铁刀的刀伤又给这些岁月的痕迹添了一笔,斜着刻在了上面。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久了,这流血的感觉,真是亲切...” 悲行者像是没有痛感一般,竟然病态地欣赏着胸前的伤,他用手沾了沾自己流出的血,放在嘴里,咀嚼着,像品尝着一道美味。 他左手伸出,远处猩红的银枪再次回到手中。然后舞了个枪花后一枪刺出,震碎了虚空,黑龙长啸,枪风呼啸间轰了出去 “喝!”段峥嵘又是吼叫了一声,长刀迎上粉碎了乱流,与银枪交击对撞带起一阵清脆的金铁之声。 双方的能量席卷到了一起,相互之间绞杀到了一起,恐怖的力量席卷出一阵阵能量的波动。 两个疯子间的战斗近乎传奇一战,刀枪的呼呼风声之中有熊嚎,有龙啸,交错到了一起,这是两人在武技上的比拼,激烈异常,更是凶险异常。 悲行者终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把银枪如龙似电,华丽无双,枪芒很快就占据了半边天,而段峥嵘的刀光很快就只剩招架之力了。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悲行者冷笑着,身形如闪电,一枪挑开燃铁刀,枯手化作龙爪猛然抓出,攻势如潮,段峥嵘不断地躲闪。 “轰!”段峥嵘一声惨叫,被悲行者一爪给轰中,身体倒飞了出去。 他迅速起身,身后却传来段威微弱的声音: “大哥,快....走!” 段峥嵘茫然地转过头,双角恶魔正踩着躺着的段威的身体,双手握着一把阔剑刺下。段威一边举刀挡住致命一击,一边望着段峥嵘这边。见到他回头看向自己,段威满是鲜血的脸一笑,嘶吼着:“走啊!” 随即恶魔一剑刺下,段威的刀断成两截,身体被整个贯穿。 段峥嵘就这样静静地居高临下望向被恶魔杀掉的段威,此时的他没有了一丝的感情,段威的死并没有让他难过,却挑动了他的一根神经,血红圆睁的眼瞳中再也掩饰不住兴奋和嗜血的情感。那是对残杀和血肉的渴望,是深植于荒古族灵魂深处的本能,如同狂风般从每一根血管中呼啸而起。 “去死!” 且听得段峥嵘清晰的一声怒啸,紧接着血光暴涨,冲天的光影中一个身形快速移向双角魔,干净而利落地,手中利刃横扫一刀,顿时绿色的血液自恶魔身躯中喷涌而出,巨大的身躯被一刀击的粉碎。 段峥嵘没来由得咧起了嘴,发出一阵狂喜的神色,这种杀戮的快感在此刻让他无比舒畅,他飞身冲向魔兵战团,一股磅礴的气息从段峥嵘周身透体而出,燃铁刀上下翻飞之间,犹如是一名绝世战将,横扫而来,连挑几个冲的快的双角恶魔,没有生灵能挡得住他一刀。 燃铁刀犹如一道锐利的长虹一般,刀刀封喉,一招毙命。 魔军在一阵骚乱之后,终于开始将焦点集中到这个疯狂的敌人。一群长着羊头骷髅的恶魔从四面八方冲向段峥嵘,肥硕的四脚怪物挪动着身躯,手中巨斧向段峥嵘挥去,女妖们吟唱着凄惨的哭叫声响彻天地,如同生命的丧钟... 面对群魔围攻,段峥嵘丝毫不以为然,他将兵器一横,燃铁刀上的刀气顿时暴涨了数丈,巨大的刀气之上,竟然刻着粗大的纹路图案如一条条巨龙缠绕,闪现飞腾,显现出霸道,强横,蛮横,群龙中间,显现出了无数颗有头颅大小的眼球,惨白惨白,散发出亿万魔鬼嚎哭的声音。 这些眼球一一睁开,顿时天地好像变了颜色。 所有的魔军都跌入了一个充满恐惧的世界,比冰冷的魔界还要可怕。 嗡! 巨刃横扫一周,所有的光辉都全部消失,那些羊头恶魔如落叶柳絮一般的四处飞散,只剩下身材巨大的四脚恶魔领主还在向前腾挪,女妖们悬浮在空中,一个个都受了惊。呆呆的,不知所措。 “给我死!!!” 又是一刀,暴走的段峥嵘再次挥下,绝杀万物,浩浩荡荡,天河出现,八荒扫荡,力量如海如狱,如潮汐之力,无可抵挡,地崩山摧,天地灵力汇聚着自身的威能全部都灌注在了他的刀气上面,要把此间所有的魔鬼压成为粉末。 一瞬间,魔兵们都生出了要被全数抹杀的念头,可惜的是,悲路人不会任由这一切发生。 “逆乾坤,荡天地,血断天刑!” 他全身一动,发出来了极其强横和惨烈的魔念,黑暗的诗篇传动了整个战场。 “判天之日,群魔诞生。利爪,獠牙,遮天的翅膀。祸劫之日,灵魂被剥夺。白色被吞噬,黑色的彷徨。魔流之日,浓雾扩张。失去了清澈,大地荒凉。复生之日,巨兽生长。无数的古木,遮天闭光。最后一日,黑暗降临。荒古的残裔,在深渊中游荡......” 嗡………. 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和煽动能力,所有的魔者都受到鼓舞,女妖们轻声附和传唱,无尽地咏唱之间,立刻所有魔军都彻底不再畏惧,开始重新冲向段峥嵘,整个战场浩浩荡荡,将他庞大的刀气都要吞噬。 执剑的双角恶魔齐齐举剑向天,地狱的火焰冲天而起! 真正是举世瞩目,恶魔们竟然能发出这样的剑气,雄浑而壮烈,像要把天点燃。 段峥嵘在刹那之间,就看到了天地之间全部都是火光,舍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光芒,这火光代替了一切,什么云雾,山石,草木,蝼蚁,都完全没有了,一切都是无尽的火焰。 “废物,居然还想对付我?”段峥嵘彻底爆发了,他的身躯变成了纯粹的黑色,顿时之间,丹田深处那积蓄的一团虚拟的魔念彻底爆发了出来,死去的魔和熊妖尸身上散发出黑色的能量向他聚集起来,被他运用,好像一场灵魂的圣祭。 一团圣祭的黑焰,滚滚散散,炸开出来,到达哪里,哪里的火焰剑芒就冰雪般消融,甚至一些恶魔也遭遇到了火焰的反噬,身上就立刻缠绕了一道道的魔火,这些魔火有的好像恶鬼的脑袋,熊妖的脸,狠狠的撕咬在魔物的身躯上,使得魔军无法防备,要被吸干所有的生气。 悲行者如龙似虎,从黑光之中猛的冲杀出来,对着战场中负伤倒地的熊妖打出了一掌,这一掌,乃是怒火勃发,一掌之间,神魂俱灭,身骨碎开,条条经脉血管,全部都被摧毁,世间一切的痛苦在这一掌之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真正的魔鬼才有的手段。 “什么?” 段峥嵘脑海里的意识一惊,因为他的情感在开始慢慢复苏,一瞬间,磅礴的刀气变得不再强横,与火焰的剑气相冲后相互散尽,半空中只剩下不灭的黑焰,恶魔们吼叫着将段峥嵘包围住,羊头怪们双刀齐出,四脚巨魔大斧砸下,段峥嵘的刀不断格挡,还击,然而雨点般的攻击让他再难招架。 悲行者缓缓走在剩余存活的几只熊妖之间,一掌击在了其中一个的胸膛上,使得他的身躯炸开,化为了一团浩浩荡荡的精气,惨叫声由远及近传到了段峥嵘的耳朵,他转头望去,却被一斧子砸翻在地,几只羊头怪上前将他死死压住,而段峥嵘的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悲行者... 远处的恶魔侩子手再次来到一具熊妖的半残之躯旁边,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那熊妖目光满是恐惧,口中流出了鲜血... “不...不...不...” 段峥嵘不停的呢喃着,全身的黑色褪去,却被几只魔兽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悲行者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脚一用力,将熊妖的头踩得粉碎... 第九十七章 是人吗 “不!-------” 段峥嵘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他的双眼开始变得清澈,两只手挣扎着,声音撕声裂肺,渐渐得再没了力气。 悲行者缓缓走近段峥嵘,他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敌人,此时像一只孤独的流浪狗,褪去了凶残的外衣,轻描淡写地道:“段公子,想开点哦,胜败都是无可奈何的事,生死离别也是必然的结局,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快了些。” 段峥嵘恍若未闻,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悲行者喃喃地又道:“天下事有许多是命定的,谁也无法改变,我曾经也为此痛苦过,可是……又能如何?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必须走这条路,唉!” “什么誓言?”段峥嵘有了反应,声音像梦呓一样。 “死去人的死,是为了给活人活下去的路,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 段峥嵘:“活人走的是什么路?苟且之路?悔恨之路?羞愧之路吗?” 悲行者:“变强之路!” 段峥嵘:“何谓变强之路?” “有人来了!”悲行者并未来得及回答这句问话,低语了一声,迅快地抬眼望向北方的暗影,像一只秃鹫。 被压在地上的段峥嵘仍然目光无神,他沉落在对熊妖同伴的追忆里,无论来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似乎都与他无关。 “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段峥嵘双眼迷离,绝望地说道。 “嘘,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长夜漫漫,黑暗仍旧没有褪去,昏暗的月光下,一个身影从北边向南奔来,纤细修长如月似弓的红色长刀被她拿在手里,时刻准备着战斗。 段峥嵘和悲行者的战斗声势太大,终究是惊动了夜都王城里的温吟。她与邓青阳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前来看看情况。 当她发现城外的驻军不见了之后,心中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一瞬间似乎意识到可能是老段在做傻事,也是有些懊恼不该激他,随即向南面战场支援。 魔的气息在空气中越来越浓,而这片惨烈的战场也离她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终于她看到了段啸寒的尸身... 他的头在掉在地上,毛发被风轻轻地吹动,温吟认识这个年轻的黑鬓族人,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后不禁泛起一阵呕吐之感。 不远处的几具熊妖尸体映入她的眼帘,环顾望去,散落的盔甲和骷髅更多,就像埋骨之地上零星的黑色坟堆,恐怖而阴森。 她此时的脸色是苍白的,眼前一直充斥着鲜血、死亡。这场野蛮的杀戮让血染红了大地,强行压抑住心中作呕的感觉,强行让心脏崩紧如弦而变得渐渐麻木。 “老段,老段......” 她慌张的自言自语,开始一个个地检查熊妖的尸体,眼前一遍遍地闪过老段面脸是血的样子,每查看完一个她都要挣扎很久,而后又有些庆幸。这种悲伤和喜悦的情绪不断交织,简直快要让她疯了。 “在找什么,亲爱的朋友。” 一声友善的询问声响起,温吟抬头,看到一个浑身缠着布带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只漏出嘴巴,胸前的灰布上印着一道长长的血色,双手背在身后,正低着头问她。 这诡异的装束让温吟顿时警觉,此时此刻此种场景中,只有魔物才会出现,而且还是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 不过温吟细嗅之下,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丝人类的气息,难道是...... “你是谁?” 温吟依旧警觉地问,朱月狂骄对准了此人。 “哎哎哎,别误会,我是联军的人,不动皇三杰,枪平沧海,江悬,听说过吧!” 这口音听起来确实像金都之人,难道他真的是友军? 温吟暂时放下戒备,接着询问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曾见过一个熊妖,很壮,拿着一柄很显眼的刀。” 江悬耸耸肩,摊手道:“见过,这里躺着很多。” 温吟一把抓住他胸前的破布拉向自己,但江悬比她高了许多,她还是仰视着对方,怒目道:“我没空跟你开玩笑,联军的人呢?” 江悬戏谑着说:“被伏击后全死了,我装死躲过了一劫,想着去找找万妖林的人。” “哼,贪生怕死,独自逃命去吧!” 温吟看不起这样的人,放开手不再想理他,转身要走。 “你不是要找熊妖吗?我知道在哪。”江悬没有看温吟,自顾自说到。 温吟一愣,折返回来。“带我去!” “行,呵呵!” 江悬这么痛快的答应倒是让温吟有些意外,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南,江悬在前,温吟在后,翻过了几个土丘后,十几根柱子映入他们眼帘。 眼前驻扎着几百羊头怪和盔甲兵,还有几只巨型的野兽,而在那些木头柱子上面,十几个熊妖被五花大绑,每个柱子绑着一个,全都被蒙上了脸。温吟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但她还是很确定这里面没有段峥嵘。 “只有这里吗?还有其他魔兵驻地吗?”温吟问江悬。 “哦?”江悬看着她愣了愣,随即回答道:“没有了。” “皇朝三杰的实力应该不差,可否随我一起救人?”温吟此时并未发现任何问题,其实细细想来,破绽百出。虽然不了解江悬的实力,但此刻没有其他援手,能拉个伴就拉一个。 “啊?但是我的枪丢了,没有武器怎么救呢?”江悬竭尽全力扮演着一个懦弱鼠辈,他得保证自己设计的剧本得按着他的意思去走。 果然,温吟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走吧,这里危险,想办法去联系援军。” “好,加油。” 江悬给了她一个加油的手势,离开了。 温吟实在没空搭理他,时间紧迫,她决定独自救人! 魔兵处在一片空旷的地带,想要逐一偷袭是不可能了。温吟从暗处现了身,决定不再隐藏行迹,腰间的刀映着红光朝魔兵们一步步逼近。 见有人入侵,几百只魔兵同时起身,手中各色的武器纷纷亮出,他们前面为首的一个盔甲兵一直坐着,头盔护住整个脑袋,长刀放在身前。 “妖皇面前,邪魔退散,谁先来?” 为首的盔甲兵听到此身体不由地一颤,众魔兵却纷纷举臂高呼。一只羊角兵用手中的刀在一只熊妖腿上刺了一刀,盔甲兵听见惨叫后一下子起身,拿着刀站在了温吟面前。 没有过多的言语,温吟猛一侧身,提起肩膀抽出了朱月狂骄,砸向对方的手腕,红色的刀身跟盔甲兵翻起的刀柄碰在一起,硬碰硬地“呛啷“一声。温吟的刀在半空中,被那盔甲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别住了攻势,一折一推,刀刃被狠狠地推了回去。 “咦!” 温吟见这盔甲魔物居然巧妙地化解了自己的进攻,心中略感讶异,顺势回收朱月狂骄,左拳毫不犹豫地自腰间旋转前冲。振臂一挥,一股浩大雄厚的拳劲轰然击出。拳风所及,泥土翻卷,如巨龙裂地般声势骇人。 啵……拳头与刀柄相撞,如同碰碎了一根枯枝,长刀背轻易的断裂开来,盔甲兵长啸一声,身形如猎豹,轻盈的扑击过来,笔直的扑击路线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拳头毫不留情的砸下。 温吟一拳虽然饱提了妖力,但却未料到对手的兵器如此不堪一起,此时看敌人赤手空拳攻来,本能的一个侧翻,躲开拳风,一刀砍在他的腰间。 尽管有铁甲护体,但锋利的朱月狂骄还是切开了盔甲兵的护具,鲜血直流。 对面的魔兵们皆是一阵骚动,羊头怪举刀砍掉一根柱子上的绳索,上面的熊妖立刻掉了下来。 “噗”,羊头怪一刀下去,熊妖便没了动静。 温吟刚要伸出手阻拦,却见那盔甲兵率先伸出了手,微微颤抖。她诧异了半刻,随即回过神来,怒火攻心,一刀凌厉的刀气直接射向羊头怪。 不过这刀气却被另一端突如其来的一阵枪风带到羊头怪的身侧,救了他一命。 那一瞬间,温吟似乎感觉到一丝恐怖的气息就在附近,转瞬即逝。 这个暗处的高手让温吟有些后悔太着急踏入这里,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对眼前这个盔甲兵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下意识地收了刀,举拳对敌。 盔甲兵稳了稳身形,猛地飞身一记直拳砸向温吟的右臂,温吟闪身一躲,那拳风极速一转又砸向她的胸口上。拳和胸撞击的瞬间,温吟感到胸口剧痛,而后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直接摔出三米外。 盔甲兵乘胜追击,那知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温吟蓦地跃起,一拳向前轰出,强劲的气劲自拳头疯狂涌出,排山倒海向盔甲兵的头颅上拍去。 好凄艳的一拳!刁钻怪奇,逼命的一招 波的一声巨响,这名盔甲兵的头盔立刻被拍掉了半边,身体倒飞出去。倒地的盔甲兵已经漏出了半张脸,鲜血流淌了一地,他来不及处理伤口,着急的撕开一条裤子,将脑袋又重新包裹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 相杀吧 那边的羊头怪见状缓缓走到另一只熊妖跟前,他有点忌惮温吟的红色弯刀,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温吟黑色眸子掠过一丝诧异,一瞬间她好像感觉这魔物的脸有些熟悉。他慌张的模样,跟周围起哄的魔兵显得格格不入,好像这个对手并不是这些魔兵的一员,反倒像他们的玩物。 这里已经成了一个角斗场,他们两个是场内厮杀的角斗士,而魔兵们成了看客。 她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可惜一愣神的功夫,盔甲兵已经再次跃起,身形拔地起飞,如猛兽出巢,直奔温吟而去。他双手在空中不断拨开气流,时而掌推,时而勾会,如龙行虎啸,熊拍鹰飞,双手掌化爪,再化拳。气流被他腾空的身体带的呼呼作响,是极其刚猛的招式。 温吟却眼睁睁看着他破空的一拳,没有动作。这一招百兽拳是妖族拳法的根基,以此演化出万妖林的各路体术,是刻在她记忆中的功夫。小时候段峥嵘学这一手老是学不会,他就天天学,天天练,有一次竟对着一颗树打了整整一天的百兽拳,那百年的老木被他硬生生打断,而段峥嵘也疼晕了过去。 后来,他跟人打架必定是百兽拳起手,因为别的他实在学不会了。 “你的招式,怎么这么熟悉?!” 她突然冒出一句,盔甲兵闻言惊厥,招式一收,化拳为掌直接将温吟扑倒在地。 二人同时倒地,温吟翻了个跟头后迅速起身。这撞击的力道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少伤害,反倒是盔甲兵半空之中狠狠推了她一下,致使自己没有压到温吟。他滚落到了一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才挣扎着站起身子,好像这一摔摔成了重伤一般。 “你是...” 温吟还想问他什么,盔甲兵却是不给她机会,猛地又冲了过来,两个人顿时打在一起,拳头你来我往,却不见杀招。温吟的拳法快而准,盔甲兵却是守为主攻为辅,而且拳拳不打要害,却死死防住温吟攻向他要害的拳劲。二人就这么对招了很久,在场群魔似乎是不耐烦了,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盔甲兵瞥了一眼魔兵中的羊角怪,似乎是害怕什么,一记重拳轰出,只见得那火红灵力犹如火焰般滚滚附上他的拳头,而火焰翻飞之中,那温吟的拳风,犹如是化为一头凌厉无匹的雪鹰呼啸而出,直接是笼罩了盔甲兵所有的退路。 盔甲兵脚步陡然顿住,漆黑眸子紧紧的盯着那暴掠而来狂暴攻势,某一瞬,他双手陡然相合,想要爆喝一声。 就在他出声之时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收了招,于此同时只见得前方的空气竟然是波动了一下,旋即那空气中竟是有着一道道灵力光索暴射而出,直接是将盔甲兵的四肢缠绕而上。 嘣!这些光索打在了盔甲兵的身体上,他的板甲被打得爆出强烈乳白色光华,这些金属在温吟竭尽全力的灵力攻击之下,寸寸破裂,那坚硬的铠甲上,一条又一条的裂纹暴开,而盔甲兵则从混乱的气流之中强行冲了出来,一手拳头轰击,而另外一手簸箕一般张开,五指撑起,巴掌盖压而下。在手掌的中心,一圈圈红色光华,一门门的气息流动,将白光尽数挡下。 那只羊头怪刚才受了一惊,此时渐渐缓过神来,举刀又想砍向熊妖。盔甲兵见状,突然大步跨向温吟,猛地近身一拳,打在她脸上。温吟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拳打了个措手不及,脸颊上顿时青了一块。 而羊头怪也收了刀,右手指了指盔甲兵,极其嘲讽。 “呸,你是妖?”温吟吐了一口血,眼神瞪着盔甲兵说道。她本来并未用白狐本能的嗅觉试探,此时看他出招,不由地洞察起对方的气息。她能感觉到盔甲兵身上浪涌般的魔气,与其他魔兵身上翻腾的魔焰相比,似乎在慢慢地变得温和平缓,但这些魔气之中,却带着很多灵魂嚎哭的声音,悲壮的,愤怒的,挣扎的,不甘的,这些声音在盔甲兵体内回荡,但却以微弱的速度在消散。 与此同时,他身上还一直压抑着一股极为亲切的力量,这力量本该冲击开魔息,洗涤他的全身脉络,却被他强行压制在丹田内,如同困兽一般。 然而还是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被温吟捕捉,她十分确定对方就是万妖林的人,却不知为何与魔物混在一起。 她这么想着,看盔甲兵的眼神也越发凌厉,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卑鄙是卑鄙之人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之人的墓志铭。 对于一名领袖来说,兵可以降,但不能叛。背叛者意味着肮脏无耻,是底线的崩塌,是对同伴最恶毒的伤害。对温吟来说,她宁愿高傲地赴死,也不愿苟活于世,让战友去牺牲。 想到这的温吟对眼前躲在盔甲里的熊妖叛徒已经满是厌恶之情,白色的精纯妖力灌注全身,决定不再仁慈。 紧接着,温吟后撤一步,双腿成弓,含胸、沉腰,尾椎向内裹,整个人的身躯就像是一张大弓。然后一拳击出,淡白色的星芒在拳端闪现,空气急剧震荡,发出一阵炸响,如离弦利箭,射向盔甲兵。 这一拳直取敌人的头,盔甲兵双臂迅速护住面门。然而这满含怒意的一拳还是将他的臂甲击得粉碎,露出了黑鬓族特有的黑色绒毛。碎片将温吟的双拳也划出了血痕,她一点也不觉得手疼,反倒是心里疼的要命。 朱月狂骄,被温吟手一挑,顺势而出,如一轮血月,让握住它的人变得无情。 盔甲熊妖只见刀光一闪,一股强劲的刀气扑面而来。自己身旁的魔兵纷纷受刀气的余劲影响,不敢靠近而纷纷闪开。首当其冲之下,盔甲熊妖连退三步,右脚踢起地上的一把宽刀再用手接住,然后刺向劈过来的刀光。 只听见“嗤”地一声轻响,盔甲熊妖手中一轻,宽刀已被温吟的前一刀的刀气削断,随之而来的第二刀丝毫不见削减,依然攻向自己的胸前。盔甲熊妖仓皇之间,向后急翻,但终究迟了一步。他只觉胸口一痛,对方一股凌厉的妖力侵入自己体内,在自己胸前炸开,铁甲四散。 盔甲熊妖一跤坐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此时的他哪还有盔甲在身,护具已经被打掉了七七八八,只有半个头盔还罩着脑袋。好在他自身内力还算充沛,强行将侵入体内的妖力阻挡在胸前,若是任其游走在体内大脉,只怕自己的全身筋脉会被温吟的灵力尽数震断,到那时便是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身为万妖林的人,叛也叛得体面一些,遮遮掩掩像什么样子!” 温吟一手握着妖刀,站立当场,斥责道。 盔甲熊妖起身,将头上的布缠得更紧了。 “哼,看看你的下场吧,即便是魔族也不会接纳一个叛徒。现在怎么样,你的新主人正在看着我们自相残杀,只为了羞辱你而已,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跟我去救人!” 盔甲熊妖一动不动,他知道那个魔鬼还在附近,凭他们两个人,逃都逃不走,更别说救人了。 温吟没再多言,血刀翻滚如红月飞转,凌厉的红光瞬间铺满战场,带起蒙蒙的血雾,将盔甲熊妖前方的空间都给吞没成了血红色。动作之快竟让刀气之间爆出闪电,交织着,密密麻麻,整整八十一道刀光撕裂而出,狂暴的血红色刀浪凝聚在一起,形成一片骇人的血煞刀幕,笼罩着盔甲熊妖。 场外早已传出了惊呼声,一道道划破虚空的刀芒,早已耀的魔兵们睁不开双眼,刽子手羊头怪心情复杂,紧张的注视着场内。 没有纷繁复杂的花俏招式,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大碰撞,没有骇人心弦的璀璨能量动荡,没有兵器的盔甲熊妖以身作为兵器,在血光中一闪而现,穿过层层叠叠的刀幕,肉身撞在刀光之中被撕裂开数道伤口,而他依然义无反顾,一下子抓住了温吟的衣领,一瞬间所有的刀芒消失殆尽! “妖皇,快走!” 他凑到温吟耳边,压低嗓音对她说道。然而温吟又惊又怒,并未听出端倪,惊得是他如此顽强的意志力,怒的是对方竟然为了魔族拼命至此。 温吟再次举起朱月狂骄,狠狠刺向眼前的熊妖。 而就在刀尖距离熊妖的脸还有三寸的时候,却莫名的停住了攻势,不再向前。 此时的温吟的手使出了全力却没办法推动妖刀向前,朱月狂骄抖动之间却开始慢慢变化,猩红的颜色逐渐褪去,刀身开始变成深蓝色。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温吟耳边缓缓响起。 “吟儿,他是峥嵘!” “什么?!” 自顾自惊叫了一声,温吟双眼圆睁。听见妖皇温太初这么说,她一时难以置信,用刀向上一挑,将熊妖的头盔挑飞,露出了段峥嵘带血的面容。 “怎么会,怎么可能,老段,你怎么变成……”温吟伸手想去扶老段,但她话还未说完,段峥嵘突然冲她吼了一声“走,走啊!”,随即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第九十九章 压迫感 “gameover!” 悲行者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嘴里说了一句不知什么玩意的鸟语。 魔兵们自觉地散到旁边,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就这样一步步走向温段二妖,高昂着头,嘴角浮现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哎呀呀,段将军你犯规了哦,作为惩罚必须要有生灵被我杀死!” 他轻佻的言语隐藏着残暴和血腥的人格,温吟盯着他,有些意外。 “你不是江悬吗?” 悲行者:“江悬?哈哈哈哈,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信,妖皇殿下真是太好骗了,说什么就信什么,刚才我演的怎么样,不错吧。” 乖张的装扮,拙劣的说辞,还有这些突兀的魔物,每一个情景都透漏着不真实,然而温吟因为高度紧张,竟然忘记了思考。 “刚才我跟段将军打了个赌,赌你们两个谁会赢,但前提是不能让你认出他。” 悲行者双手一摊,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输赢好像已经不重要了,犯了规就得受到惩罚,很合理吧!” 老段跪着爬向悲行者,用祈求的声音说道:“我,我,罚我,别杀他们,让我去......” 他话音未落,只见远处一柄长枪从远处破空飞来,银光一闪,那个羊角怪的头上瞬间多了个洞。 随着羊角怪慢慢化为黑色粉末飘散,众魔兵们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悲行者看向羊头怪的方向,右手微抬,银枪回到他掌心。“谁要是再不听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他将银枪背在身后,转过头对段峥嵘说道:“好了,现在有东西死了,战斗可以继续了!” “连自己人都杀,你到底想做什么?”温吟大声质问悲行者,就这样随意地抹去生命,他的残暴简直前所未见。 悲行者:“很简单,你们两个人来一场生死决斗,段将军赢,你妖皇就得死;段将军败,这些熊妖就亡。他若是一心求死,每受一次伤,我就杀一个妖。” 温吟看着老段,他全身上下的数道伤口还未愈合,血几乎要将他的毛色染红。这个万妖林的战将此刻正跪在地上,低着头,哪里还有将军的样子。 原来最痛苦的是他自己啊,不愿放弃自己的族人,也不想和兄弟相杀,更不能决然赴死。因为他要是死了,所有人都得死。 只有不明真相的自己,被欺骗和玩弄,逼着他做出选择。原来这里最残忍的,不正是她自己么!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打吗!”温吟大声质问悲行者,拖延着时间。 “看来妖皇对自己的手下并不了解嘛,方才的战斗,他自己就干掉我三分之一的人,我觉得你打不过他。要不然,你先死吧!”悲行者戏谑地笑道。 他原本就是来杀妖皇的,如果她能自杀,还省得自己动手了。 “我去死,一刀就行,求求你......” 段峥嵘脸贴到地面,卑微地哭求道。 “嘶~”悲行者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好吧,看你心诚,我就破例网开一面,但一刀就得挑一个妖跟你一起死啊,你要挑谁?” 悲行者问完,老段急忙抬头,他的对面是十几根柱子,柱子顶端都绑着一个蒙面的族人,其中一根已经空了。 他要选谁去死,他能选谁去死...... 段峥嵘半天没说话,悲行者不耐烦道:“这么难啊,这是我赐给你的机会,你可要珍惜啊!”他走到段峥嵘面前,低下头在他耳边说:“要不然你选妖皇吧,反正我今天就是来杀她的,这样还能多活一个人,比较划算!” 老段还是没有说话,一旁的温吟已是忍无可忍。她手中刀光一动,立刻有一道弧形蓝光出现,如一把弯月,直奔悲行者。刹那间,悲行者臂转枪动,红色枪身在他面前转出一圈红色的圆盘,蓝色刀光被圆盘挡下,下一秒,温吟的愤怒的拳头,已经栖身近前,同样一拳落下砸在枪身上。巨响传出时,悲行者的身体竟然一震,退后几步。但温吟的攻击没有结束,他的速度和力量,在这一刻近乎透支,愤怒的,厌恶的,不要命的……全面爆发。 “嗯!”诧异一声,悲行者同样极招上手。“看枪!”枪风乱舞之间,二人相向对冲,双方的速度都快,一轮快攻下来,兵刃相交的当当之声登时便如密雨,转瞬间便已交手数十招。突然,温吟的刀斗然间一变,蓝光变作一个人形身影疾疾冲向那些绑在半空的熊妖,朱月狂骄刀身由蓝变红。 悲行者察觉不对,但听其一声断喝,声如雷震,紧接着冲向那蓝影。而温吟岂会坐视不理,移步在前红光攻向悲行者,挡住他的去路。 悲行者手中的银枪突地一闪,无数枪花暴然而起,枪影重重如花开花谢,生生灭灭间,杀气四溢,枪势飘忽不定,令人眼花缭乱不已。 温吟妖刀不断挥动,紧跟着枪花的明灭,却渐渐力不从心。对手的枪之快,也是她生平未见,但这次她必须牵制住他,为温太初救人争取时间。 而此时,脱离魂器朱月狂骄的温太初的妖元已经快要接近人质,几只高大的恶魔巨兽出现挡住他的去路,温太初手指轻点,蓝光闪过,一只巨兽的身躯被划开,他趁机穿了过去。 脱离了魂器,温太初的妖元之体撑不了太久,为了求快,这一击几乎消耗了他近半的灵力,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温太初快速靠近距离最近的一根柱子顶部,将绑住熊妖的绳索弄开。熊妖双手脱困的同时,身体也极速下落,他反应也很快,双手迅速抱住木柱,将身体悬在半空,随后将头套撕掉。 石柱下面全是魔兵,一只羊角怪飞身跃起,一刀劈向熊妖。 “崩!”一道蓝光在羊角怪身边炸开,将他轰到一旁。熊妖一瞧,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停在半空,救了自己一命。 “妖,妖皇!”熊妖惊呼道。 “敌军太多,先想办法脱逃,我去救其他人!” 温太初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只是叮嘱了一句便闪身离开。熊妖随即领会,接着靠柱子的反弹力量纵身一跃想要跳出魔兵包围圈。 “天真!” 外围的悲行者见状,怒意勃发,在刀光枪影的空隙之间一脚踢开温吟,随即收了枪。 “王相之下,你们都得死!” 话甫落,悲行者身后突然张开一双巨大的骨翼,他以翼和身组成巨大的十字,立于这片虚无和黑暗之中,嘴角上写满了愤怒,蔑视和王之右手的冷酷。他伸手指向下方的温吟,说出了审判的魔咒:“去!逆时之枪!” 他的银枪就这样从手中飞出,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变慢了,红色的枪身看看脱离他的右手,电光在上面浮现。悲行者提气厉吼,声音绵长,身体内的魔息卷上银枪,风雨不透,杀伐之气与刀兵纵横交错,犹如一条横冲直撞的红色蛟龙,将他整个身体笼罩在了红光闪闪的电光中! 随后,银枪精准的射向半空中跃起的熊妖,他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头再看之时已经被利刃狠狠刺穿,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彻底咽了气,从半空跌落在地。 然而枪的攻势还未尽,温太初察觉到不对,转头间红光已经追上了自己的身形,那光极快的刺入另一只熊妖的身体,贯穿出来后竟然在空中折返几次,冲向了第二个熊妖。 “噗,噗,噗......”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所有的熊妖被这道红光一一贯穿,鲜血漫天飞落,战场被死亡笼罩。红光杀掉最后一个熊妖,一个回首,向温太初疾驰而去。 “器灵,归位!”温吟急忙举起朱月狂骄,以咒令召唤温太初回来,咒令之下器魂的传送速度是极快,饶是如此,被瞬间召回的温太初归来时依旧受了伤,刀光渐微。 最后一刻,温太初身形消失前,红光还是贯穿了他的右肩。 “爹,你没事吧!”温吟焦急道。 “没事!”温太初语气很弱。“这枪竟然快到了...能刺伤灵魂的程度...呃!” 看着族人终于还是一个个地死去,段峥嵘悲恨交加,此时的他除了自责和懊悔,悲伤和无助,更多的是生出一种绝望感,这种感觉让他再难拿起燃铁刀,与恶魔战斗。悲行者的挥动双翼的身影飘在半空,在段峥嵘眼中他的每一步都深深地瓦解着自己的意志,这一刻他终于变成了吞噬万物的魔神,将自己最后的希望击的粉碎。 他逃不出这一切,唯有一死。 段峥嵘捡起地上断开的半柄宽刀,慢慢伸向自己的脖颈。 “啪!”宽刀被打落在地,温吟蹲下身,捧着段峥嵘的脸,说道:“老段,振作点!” 段峥嵘奔溃大哭:“老大,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疯了一样抓住温吟的手,颤抖地说道:“我跟他还有赌约,我死了,你还能活,呵呵,老大,让我死,让我死!” 第一百章 不能死 “啪!”温吟给了他一记耳光,吼道:“段峥嵘,你醒一醒,醒一醒啊!你真的觉得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你一死他就会放过我吗?那些英魂都是战死的,为了兄弟,为了妖林,为了整个正道。你真的想这样屈辱的死掉吗?不拼一把,黑鬓族那些兄弟们不就白死了吗?” “别说了,滚!要不是因为你,他们也不用牺牲,不用去死!!!”段峥嵘狠狠推开温吟,声嘶力竭地质问,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只能将负面情绪冲温吟发泄了出来。 温吟一愣,她没想到段峥嵘会这么说。或许因为死的不是自己的族人,她也不能完全体会到段峥嵘的感受。她不经审视起自身,是否太轻易地决定要进攻夜都,是否让黑鬓族作为先锋有欠妥当,是否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接下妖皇的位置。 或许作为领导者,温吟还不够成熟,但此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活着带段峥嵘走。 没有再说太多,温吟起身,盯着周围的魔兵,目光坚定。 “老段,你就呆在这,呆到想清楚为止,在此之前谁也杀不了你,包括你自己!”温吟说完,低头看向段峥嵘。“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悲行者缓缓落地,拍着手说道:“哎呀呀,真是感人的战友之情,那么就开始你的表演吧,希望你能兑现诺言,加油!” 他枪一挥,下令道:“众军听令,给我拿下这两个妖!” 众魔顿时冲向温吟和段峥嵘,可怕的吼叫与疯狂的笑声,仿佛是黑暗的狂欢,在此处回荡着。两只羊头怪们举着双刀,率先冲向温吟。 温吟脚下,朱月狂骄冷冷伫立,照看正邪恩仇,放目中,只见温吟蓄满身红雷赤电,右手极快的拔刀一挡,沛然妖力如雷霆外泄,电流反噬之力将羊头怪震飞出去,动弹不得。 “近吾身这,死!” 温吟一声怒,飞身跃向近前的一名盔甲魔兵头顶,一刀贯穿魔头后接着敌人肩膀一跃,飞向第二个盔甲魔兵。敌群中惨叫声不绝,随着温吟不绝的刀进刀出声响起,人随刀走,一刀紧接着一刀,霍霍的刀光如雷霆,似怒潮,可谓是霸气十足,杀意冲天!护住周身十尺之地。 巨大的四脚魔兽向她奔来,身上的战旗飘荡,黝黑的双手握着一把巨斧,嘴角张开漏出锋利的獠牙 温吟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冷笑一声全不放在眼里。 魔兽的巨斧劈来,温吟红刀乱舞,虹影和暗影混在了一起,众魔兵不敢上前插手。 温吟的速度快至极,魔兽的身上被朱月狂骄砍出几道伤痕,却并不以为意,巨斧不断起落,却打不到敌人。就好像一个人拿个苍蝇拍和黄蜂斗智斗勇,拍子挥了半天不仅打不到,还被蛰了一身的包。 突然,温吟吐气开声喝了一句“杀!”闪电般直冲上前,双手一挥,长剑猛劈魔兽四只脚,如迅雷不及掩耳。他这一招几乎是照搬当初自己独行定风涛的刀法,简捷刚猛,迅捷无匹,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刀身上,不留后着变化的余地,招式中充满一往无回的气势。当时他用此招杀啸风间之时还并不纯熟,此时用出直接省略了前摇的时间,出招更快,威力虽是不比当初,但依旧只用一刀就将魔兽着地的四肢齐齐砍断,巨大的身躯因为失去支撑顷刻间轰然倒地。 魔兵们见状纷纷不敢进前,半空中的悲行者冷哼一声,右臂微抬指向段峥嵘,就见一抹殷红由远及近划过一道弧光,从悲行者身侧一闪而过,逆时枪决直逼二人所处的位置。 见到悲行者出手,众魔都注视着温吟,想看她如何挡下这一击。但只有温吟注意到,他这一枪并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她身旁的老段! 眼看危机在前,段峥嵘却依然失魂落魄,无动于衷。温吟一步踏到他身前,右手横刀,左手双指抵在刀身。 “以我族灵根为始,九神思,六断炽,三归感知!” 她口中轻吟,眼里泛起白光,瞳仁不断移动,捕捉着逆时枪的轨迹。 “铛!”朱月狂骄的刀身准确地迎上逆时枪的枪头,银枪击中后依然极速旋转,巨大的力量被持续不断传递到撞击点,将妖刀压的弯曲。 “覆天式,朱月重环!” 温吟顶住刀身上传来的压力,咬牙发动妖刀密式,霎时间,源源不断的妖力传至妖刀,朱月狂骄以撞击点为中心,极速转动,如同一个红色的箭靶被一枪刺中红心,刀在不断旋转中将银枪传来的巨力向四周散去。 悲行者见状一咬牙,银枪上压力再提,枪身卷着狂风倾泻而下,温吟被那股巨力压成弓步,手腕处酸痛不已,但依旧不让枪进前一寸。 “你们还在等什么?上啊!” 悲行者冲魔兵怒吼一句,魔物们终于回过神来。但妖刀周围四散的乱流实在太强,却是无人愿意冒险接近,众魔开始将矛头转向段峥嵘。 “啊~”温吟咬着牙,右手奋力向旁边一挥,红环也随之移动,终于将银枪荡开。紧接着她双手掐诀,不断变换移动,红环在空中来回飞转,驱散着围攻上来的魔兵,几名靠近段峥嵘的魔兵大意之间被红环划过脖颈,化作黑色的粉齑四散。 这妖刀红环呼啸着移动,如同死神过境,所碰之物都被其切开。温吟拼命操纵着妖刀,汗水和绿色的血水混杂着布满她全身。逼命的红芒,缓了恶魔的杀气,迷蒙的意志,却在此时无比清晰,她深知败在此地,便是永诀,兄弟的性命还在自己手中,她不能放弃,她必须回去! “废物!”悲行者脸色铁青,身形一动,冲向温吟这边,强悍的气场将魔兵们冲开。他左手在落地之刻扣住自己掉落在地的银枪,与此同时,红环也从其身侧袭来,他以枪弹开红环妖刀,右手同时出现黑芒,在枪与刀交击的光划过天空的刹那,他漆黑的右手直接就出现在了温吟的面前。 千钧一发,温吟的身体却是被一股力量拉开,悲行者右掌击空,一道黑光从温吟的面前疾射而出,将对面几个魔兵轰杀当场。 “老段,起来打啊......”温吟知道刚才是段峥嵘拉了自己一把,以为他想通了。却见他并未看向自己,却对悲行者说道:“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老段,你......”温吟不知道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大大咧咧的段峥嵘为何变成这样。但悲行者似乎并没有搭他的话,提枪与温吟厮杀起来。 温吟一个后空翻躲过一枪,顺势捡起地上的朱月狂骄。双方你来我往,招招步步,纵飞落击,如鹰隼翰飞长空,骨劲气猛。然而长久的对战让温吟已快要力竭,悲行者以逸待劳之下,招数愈发狠戾变幻。银枪刺、扎、扑、拨,动作翩若游龙。四处只见寒星点点,亮光皪皪,银枪上下若舞梨花,如飘红雨,蓄力一招之下,温吟再抵不住,内息即将爆冲,满目迷蒙,只见张狂暗影,不停挥转红芒,朱月狂骄在手,却只能凭本能而动。 段峥嵘知道温吟撑不住了,对悲行者大喊道:“住手啊,住手!游戏结束了,我选择死亡!” 悲行者手中动作一停,嘲笑道:“卑微的弱者,规则是我来决定,你想救她,哈,太晚了!” 他望向满身是血,气喘吁吁的温吟淡淡笑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妖族皇者还能撑多久。” 温吟决然道:“撑到你死!” 悲行者手掌一探,红色银枪落入掌心,踏步逼近温吟角度刁钻的又是一刺,内劲到处,枪身挺直,毫不客气地刺进温吟妖刀中的破绽,枪尖指向她面门要害。 温吟朱月狂骄一合,封住身前的破绽。叮的一声脆响,枪尖刺在刀身上,溅起几点火星。温吟借力倒跃向后,一个空心筋斗翻转过来,妖刀再开,转手击毙了几个想要偷袭的魔兵。她动手之前已冷静分析过目前的处境,诈做向悲行者方向对招,实则将目标锁定在段峥嵘附近的魔兵身上,寻找机会偷袭对手,削弱魔军实力。毕竟段峥嵘现在手无寸铁,而那些魔物很可能趁机对他下手。自己牵扯住悲行者的同时,也得给在场魔兵立威,让他们知难而退。 悲行者看她得手,也不恼怒,将温吟引至远处后冲几名魔兵使了个眼色,魔兵们顿时上前想趁机控制住段峥嵘,温吟察觉间,悲行者的银枪已凌风赫赫,悍然袭来。温吟立于妖风之中,一刀将朱月狂骄挥出。妖刀咆哮着将偷袭的魔兵劈得灰飞烟灭,呼啸着直上云霄而去,最后发出不甘的悲鸣,甚至将苍穹都震得微微撼动! “噗”悲行者一枪刺入温吟腹部,温吟回刀再斩时,力道尽失,被对手直接一把抓住刀身。温吟一口血喷到半空,悲行者不慌不忙,抽枪回转后再刺。 “回马枪!” 第一百零一章 猿兵至 雄劲一枪,直扑温吟心口死关。 “就让你见证妖族的意志!” 心知杀招将至,温吟用最后的力气将妖刀丢给段峥嵘。命火将熄的最后一刻,虽是希望渺茫,她还是希望老段能重新振作,拿起刀杀出重围,更是为了不让父亲落入敌手,护妖皇一线生机。 朱月狂骄落地,温太初似是有所感应,刀身蓝光闪烁,忽明忽暗。 忽见远方天际,一道九苍吟啸,突破狂风而来。温吟周身突然金光大盛,全身各处每一寸的肌肤似乎都爆出能量,与扑面而来的枪风形成对抗。越靠近温吟的身体,悲行者的枪前进的阻力就越强,终于在心口三寸之处停住,不得进前。 “金刚吼!” 忽闻一道惊天爆喝,朝悲行者的方向发出,惊荡四野,距离温吟最近的几个盔甲兵被音波瞬间震成碎片。悲行者不敢硬抗其威,以魔功护住七窍,退开数步后盯着温吟。 “你,名字!” 似是看出端倪,悲行者沉声突然发问。只见一个身披金甲毛色雪白的猴妖从温吟背后慢慢现身,正冷冷盯着自己。那目光如有万千威仪逼迫而来,金刚嗔怒当头压下,无穷无尽的浩瀚之力迫使周围的魔物后退数步,惊疑不定的愣在了原地。 “灵猿之主,侯封傲!” 温吟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不自觉得倒向一旁,被侯封傲左臂搂住。 她用微弱而断续的声音问道:“猿......猿魁,你......来了!” 侯封傲:“臣,来晚了!” 温吟微微一笑,似乎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昏死了过去。 悲行者左手拿起枪头,右臂弯曲夹住枪身,用关节擦了一遍逆时枪,不屑道:“哼,虚名钓誉之辈,准备好下地狱了吗?!” 侯封傲冷冷回答:“就凭你吗?” “哈哈哈,凭这摩罗沙海之中,潜伏的万千魔兵,你们万妖林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葬身在此!”悲行者狂笑道。 侯封傲依旧面不改色,质问道:“如我所料不差,后方三十里就是你主力军的位置,对不对?!” 悲行者:“嗯?!” 侯封傲:“你带着兵马四处乱窜,为的就是制造夜都空城的迹象,看来司夜伽罗是要以自己为饵,钓一条大鱼啊!” 他将温吟轻轻放到还在发呆的段峥嵘身边,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因为这鱼太大,或者是饵出了问题,司夜伽罗一个人可能会疲于应对,便让你回撤吸引万妖林的战力,最好能吃掉万妖林。” “四教之中必然有你们安插的眼线,告诉你们联军进攻的时机,也让你能有恃无恐地围剿妖林先锋队,但你可能没想到,万妖林并未按照联军计划出兵,而是带人率先踏过界渊,此时此刻,你的主力军应该已经在跟妖军厮杀,不过没有你在场,他们能有几成胜算?” 悲行者心一惊,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侯封傲全说对了。此行之前他已将夜读一半兵马四散至北界渊各地刺探妖军动向,自己则带着另一半人马作为机动部队,在有内部情报的状况下,拿下妖皇如探囊取物。不过此时节外生枝,自己的位置和战术已经暴露,妖林大军若是全军出击可就糟了! 犹豫再三的悲行者,不敢拿夜都的存亡做赌注,先是一招枪芒激射试探,被侯封傲轻松挡开后自知敌人不能轻取,随即命令魔兵们围杀三人,自己则闪身离开直奔后方阵营。 侯封傲虽然出场一招气势惊人,但后续再未展现实力,而是一顿嘴炮。魔兵们一直都在注意着温吟和段峥嵘,此时斩杀妖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一时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新入局的侯封傲身上,一只胆子很大的双角魔在紧要关头突然上来偷袭了! 悲行者一离开,侯封傲也松了口气,个性沉稳的他本就不精于算计,从未撒过谎,此时情急之下胡乱编造万妖林兵临城下的假象,看看悲行者上了当顿时有点意外。此时他也发现了双角魔的身影,他欣喜之余来不及多想,手中突然窜出一根铁棒化作寒光直取双角魔后心。 “滚!” 侯封傲怒吼一声借着“声若惊雷”的效果一棒子将双角魔捅得后退倒地,但还是有魔军不断围攻而来。 他踢了一脚段峥嵘,命令道:“往西逃,带着妖皇,会有人接应你!” 此时的老段看到温吟的状况,也没再多想,问侯封傲:“你呢?” “我有办法脱身,快走!”他一棍子扫开几名盔甲兵,让老段不要多想,随即继续投入战斗。 段峥嵘拿着朱月狂骄,背着温吟一瘸一拐地西行。想来平时也对这个万妖林第一暴力男有所忌惮,别看他现在一副和气的模样,要是真动了怒这帮魔物真就还不是对手。果然,剩余的魔兵想要追赶段峥嵘和温吟都被侯封傲的棍子一一拦住去路,他故意不使用妖力对敌,仅凭棍法在魔军中周旋,既不下死手,也不漏掉一个魔物,打几棍子就换一个人,尽量激怒所有的魔物而又不让他们队形散开。 魔兵们追人不成,转而集火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此时的侯封傲眼看二妖已是走远,突然感觉有些落寞,多少能理解当初爷爷在魔界孤立无援的那种感受了。 以多欺少,当真无耻邪道!此时必须抓紧时机抽身,这些魔军虽然都是小娄娄但奈何数量太多,若不能想办法甩开他们,被悲行者杀个回马枪就糟了。 其实万妖林哪里有全军攻来,只不过是自己的人马偶然发现了悲行者军队的位置,又悄悄劫持了一名魔兵询问后才摸索至此。此时他的主力军还在原地待命,悲行者随时有可能杀回来。 他急于震慑众魔,一棒子砸落在地,顿时裂出一个坑。 “蠢货们,你们已经被你们的主子给卖了,若是无胆便速速退去,想死的可以上前试试!” 侯封傲的话让在场众魔一阵踌躇,自己的老大此时跑掉多少有点不对劲。不过众魔还是没有退去,相比之下,他们觉得搏命战死,也比被悲行者知道真相后凌辱致死要好得多。 况且,生性好斗的他们看到侯封傲这样的猛人心里也有一战的想法。 双角魔倒地后再度起身冲来,他似乎在这群魔物中还算有几分威严,大声说道: “异乡之人,我们魔界从来都是集体活动以多欺少,你若是不服也去找些兄弟便是,废话少说,要打再打,想让我们放你走门都没有!” 这魔头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主,被狠狠打了一棍子之后更是仗着自己人多开始嘴贱起来。一帮魔物纷纷附和,却是不敢上前。 侯封傲紧了紧手中黑粗的铁棒,恨不得上去给双角魔扇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你这黑魔怪,别以为你们联手就能在我手下讨得便宜,我倒要看看你那生锈的的长戟扛不扛得住我的三恒贯世!” 话落,侯封傲飞身杀出。 双角魔随是对他的铁棍心有余悸,但此时看众魔军都唯他马首是瞻,心中再无怯意,一挺长刀戟迎着侯封傲便杀了上去。 他的旁边,几只羊头怪也拖着不太平整的双刀开始向侯封傲冲去,厚重的刀身嵌入地面发出滋滋滋的摩擦声。 侯封傲虽是用棍,却精通百般兵器。所以看到羊头怪的拖刀后侯封傲就对这些羊头怪留了个神。 刚才双角魔偷袭的时候侯封傲已经领略过他的能力了,仅那出招的姿势来看,双角魔是比不过羊头怪的! 局势已明,侯封傲是棍界的高手,加上他们猿族的天赋,四肢颀长,打起棍来大开大阖,如狂风骤雨。而双角魔却像一条孤狼,看似左支右绌,却始终没有真正受制。他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出戟或挥拳都没有章法,也不好看,但都最简单、最具破坏性。 而羊头怪们则像一群疯狗,刀快而乱,短小精悍,动作如飞,与双角魔形成力与速的合招。 外围插不上手的杂兵们虎视眈眈,里三层外三层得包围着交战的魔和妖,准备随时上手拿下敌人。 侯封傲现在处于极度的愤怒,虽仅凭体术招式而未用妖力却是略占上风,可这种状态无法持久,在正真的敌人未出现之前他必须时刻保留实力,如此时间一长,难免被拖住脚步。 眼看着段峥嵘和温吟的身影慢慢消失,侯封傲也不再纠缠。棍走轻灵,身手变得甚是便捷。双角魔所用兵刃全跟不上他节奏,被乱棍晃的眩人耳目,更加多了一层拘束,但见敌人长棍施展开来,寒光闪闪,棍法实非凡俗。突见对手长棍一沉,知道不妙,待想如何变招,当的一声,巨戟挡的一端已被铁棒打成两截。众魔眼见双角头领吃了亏,也都不敢近前,侯封傲趁众魔兵发愣之际,飞身跃出包围圈,回首一招横扫千军扫起烟尘,借着月色逃脱了。 第一百零二章 离别意 段峥嵘背着温吟一路向西,身后并无敌兵追来,战圈逐渐消失在尽头。尽管他大战一夜后已经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但温吟此刻昏迷不醒,身上还有枪伤,他不能在这里倒下。前一刻还生无可恋的段峥嵘在被猿魁侯封傲救场之后已经燃起了一线生机,或许是因为悲行者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大,他一离开,段峥嵘的求生欲才开始展现, 可惜身旁没有那些一起打过仗的熊妖兄弟,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万里的沙漠,他的双眼一直盯着西方,很久也不眨眼,仿佛是害怕一闭眼就会迷失方向。 其实他哪里是一个将军呢,跟猿魁一比,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兵。自以为在万妖林抓过几只魔物,就天下无敌了,殊不知恶远比他知道的更恶,魔界的黑暗永远没有尽头。这一战能侥幸脱逃,让他看清了世界的真相,也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大。 这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界,能在充斥着杀戮和血腥的魔界混出头的基本都能算得上是上实力强横的人物,况且悲行者这家伙其貌不扬,但一出手就几乎要了他的命。不是久进沙场,经验丰富的主儿,根本不可能躲过这样一次的围杀。在这里卧虎藏龙的大能要比万妖林和中原更不显眼,没准一只寻常的骷髅怪,随处可见的外形下就隐藏着极为恐怖的身份。 战争是残酷的,一旦你上了战场,一举一动就不再是为了自己。道义,杀意,情谊,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但他们的选择都有意义,都值得被肯定。所以他自己虽然对族人的死不能释怀,但最终还是撇下了侯封傲独自脱逃。 段峥嵘不是第一次打仗,但像这么窝心的仗尚属初次,即便是自己天生脸皮厚到刀剑难伤的地步,他还是觉得有些丢人。于是慢慢放缓了脚步,想着一会见了援军该如何解释。 还好魔界的夜到现在还是没有消失,周围也没什么生灵,段峥嵘没有露出什么踪迹,小心而谨慎地盯着四周的情况。 越往西走气温也越高,周围没有了风声,段峥嵘又是一直保持着背人的姿势,到了一处沙丘前时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毛发,身上已经干了的血水被浸湿后再次流淌,段峥嵘偶然间看了看鲜红的手臂,不禁打了个哆嗦,暗叹一声:这援军到底在哪啊?! 背后的温吟一直未醒,没有了人对段峥嵘吆五喝六,也没有平时打闹的气氛,只有平静的呼吸吹到他的后背,一时让老段极为不习惯。 “他奶奶的,这啥事啊!我刚才真他娘的混蛋!”段峥嵘一边感叹着温吟为自己死战的行为,一边怨恨着自己的不靠谱。在万妖林的地盘混了这么多年了,连妖皇的安全性都不能保证,甚至还要妖皇来救自己,还不如一头淹死在华兰湖里算了。 随着天边的弯月逐渐隐入云层,段峥嵘终于走不动了,找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将温吟放下,喂了她一些水,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确定并无大碍后自己也坐到了她身旁。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走了快一个时辰了都没人过来接应,难不成自己走反了?还是援军提前撤离了?再说这么远的距离连一只魔物也没看到,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段峥嵘休息了片刻,正准备走出洞穴看一看情况,就听见门“咳咳”声音响起,身旁的温吟突然醒了。 “老大,你怎么样?”段峥嵘凑过身子问道。 温吟显得极为虚弱,但努力撑着身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不同颜色的血染成了五颜六色,脸色煞白,盯着老段努力咧着嘴笑了笑,挤出了几个字: “你还......当我......是......大哥啊!” 虽是这么质问,温吟的面相却没有怒色,娇柔的脸上,两条细眉像是被墨渲染过,又黑又棱角分明,身上的妖气正在缓缓运转,绝对是一副怯弱不胜的女子模样。 段峥嵘听到温吟的话后双瞳一缩,嘴都下意识得哆嗦起来。 “我......我......我......” 温吟想笑时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又咳了起来。老段急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吟缓过劲来,对老段说道:“你小子......跟了我,以后......就吃香的......喝辣的,谁也......欺负不了你!” 这颇为幼稚的话语段峥嵘并不陌生,可以说极为熟悉,从他八岁进入白城习武的第个把月后就和温吟相识,因为一次打闹事件让他成了温吟的小跟班,直到现在温吟也会时常把这句玩笑话挂在嘴边,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至少段峥嵘本人是这么理解的。 以前温吟因为年长几岁,是那群小妖的头头,因天生皇室的傲娇风格和出众的妖力和武学,被他们暗地里起名叫做向女王霸,也称作向女王八。正是她当年看了身体素质和胆魄都相当出众的段峥嵘,才将其纳入自己的小跟班麾下。 后来,因为妖皇的事情,让温吟变得冷酷无情,不再活泼好斗张扬跋扈,渐渐与朋友们疏远开来,只有段峥嵘一直坚定不移,死皮赖脸地跟在她屁股后面烦她,去了腥风血雨的白骨洞,在不归路惶惶不安地待到天亮,一起踏上了寻找妖皇的旅途,渡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可以说如果没有温吟,段峥嵘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段峥嵘。 段峥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头上的灰黑色的岩石,仰天叹道:“是啊,你得当我一辈子的大哥。” 温吟嘴角轻轻扯动,悄无声息地扫了段峥嵘一眼,挺直了脊背,嗓音开始变得连贯:“知道我是老大......刚才还寻死觅活的,早知道......就不该管你!” 刚来到白城的时候,段峥嵘只有八岁,在黑鬓族和其他小熊妖斗殴本就养了一身戾气,加上一点就着的火爆性格,在武学堂就和外族的小妖干了几架,长大了也没收敛几分。有一次,他还以寡敌众一人干倒了五个牛头人,打完后,他自己也只是受了轻伤,而那几个抱团的牛妖却全部在月亮屋躺了半个月。如果不是自己战力出众,温吟一开始也不会对他另眼相加。 “我这刚难受还没缓过来呢,就不能不接我的短吗?”段峥嵘闭上眼睛轻声细语回答道,眼前温吟的直白让他猝不及防,这位发小的话在他心里无异于扎了一针,赵凤声恍惚间真希望只是一场噩梦。 “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温吟沉声解释道。 望着当年骄横的白狐公主,如今能独挡一面的老大哥,段峥嵘觉得她真的是变了,狠狠挠了挠头,苦笑道:“大哥,等咱们回去我就要离开万妖林了,有什么要劝的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别说出口,说了我也当没听见。你要是生气,干脆就打我几拳,给我几个嘴巴子,可千万别拿话挤兑我。” 在万妖会上讲话都不动声色的温吟,此时趴到身侧简陋的石头上,秀目紧紧盯着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轻笑道:“你这憨货......还想去哪?去山林中隐居?......还是守着一群坟墓到死?......难道是想去找堂妹厮混了?行行行,我就给你放几个月假,玩得好就回来......” 段峥嵘突然想起她在万妖会上接任妖皇时说过的话。 想要把一帮老妖怪治理的服服帖帖,温吟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就算她不会当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但也肯定不能做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万妖林坐落凡疆千年,乃是九域四族最悠久的群落之一,温吟能坐上万妖林第一人的位置,不会仅仅靠着继承妖刀和二十几岁的资历就能上去。有多少背景强悍手段不凡的人物,盯着这个不亚于四教之主的宝座?何况当上妖皇后前途不可限量,许多妖族历史上的高手都是有妖皇的身份。温吟因为妖皇之乱,实属偶然间的平步青云,肯定有着极大的隐患和危机。 温吟手指富有韵律的敲打着石头,微笑说道:“老段,我......没有人能相信了,除了你!” 段峥嵘突然想起她在万妖会上接任妖皇时说过的话。 想要把一帮老妖怪治理的服服帖帖,温吟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就算她不会当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但也肯定不能做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万妖林坐落凡疆千年,乃是九域四族最悠久的群落之一,温吟能坐上万妖林第一人的位置,不会仅仅靠着继承妖刀和二十几岁的资历就能上去。有多少背景强悍手段不凡的人物,盯着这个不亚于四教之主的宝座?何况当上妖皇后前途不可限量,许多妖族历史上的高手都是有妖皇的身份。温吟因为妖皇之乱,实属偶然间的平步青云,肯定有着极大的隐患和危机。 温吟手指富有韵律的敲打着石头,苦笑说道:“老段,我没有别人......可以信任了......” 第一百零三章 起争执 段峥嵘知道她有她的难处,以前自己对温吟的话都是有求必应,此刻他却长吁短叹道:“现在妖皇不是回来了吗?猿魁似乎也是站在你这边,我爹和干爷爷都会帮你,哦,对了,还有楚江离那个臭小子,虽然分开了许久,但我看得出来他还会来找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呵呵……” 温吟叹了口气:“老段,你不明白……” 段峥嵘打断她:“我不想明白,我根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我们本来可以不用打的,不用打就不会有妖死,都怪我自视甚高,盲目自信,下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策,我真该死啊!温吟,我求求你,让我解甲归田,一个人过完这辈子,我呆在你身边,迟早会害了你!” 面对着段峥嵘倔强的态度,温吟知道他还未从族人的死中走出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厉声道:“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黑鬓族下任族长,万妖林第一的猛将。你即便是一个人躲起来,连皮带骨照样还是一个万妖林的战士!” 段峥嵘干脆捂住耳朵,自顾自说道:“那你就别把我当万妖林的战士,就当我是一个战场的逃兵,认打认罚我都行,要不就把我关进大牢,如果能让我不再带兵,我住一辈子都行。” 温吟两条又黑又细的眉毛皱在一起,尽含对待下属般积蓄的威严,沉声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段峥嵘站起身,突然嘲笑她道:“怎么了?觉得发号施令不好使了,改拿权力吓唬了?你就是拿刀捅了我我也不干了,反正都是头伸裤腰里的差事,不如栽在你这里痛快。我不想在掺和这些权力的游戏了,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别逼我!” 段峥嵘知道温吟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故意拿话激她反目。而温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么多,这些说辞不过只是找个理由让他有重新站起来的信心。但看他现在油盐不进的样子,温吟是真的恼羞成怒,狠狠拍了下石头,高声道:“妖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段峥嵘,你还是不是个有血性的爷们!” “爷们?” 段峥嵘不屑笑了笑,长出一口气,走到洞口处指了指天,缓缓道:“段威是个爷们,大战役,西征边城黄家,肩膀上扛着脑袋跟着我就去了,整个队伍一百多人,满打满算就活下来两个人,他也算命大,在战场上被我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不是老天爷不让我们两家绝后,估计我也回不到万妖林。他回到黑鬓族的时候身上被刀枪剑戟伤得满满登登,养了整整三个月,腿在那时就瘸过,耳朵也被震得不好使了,连我离他十米开外喊他声爷爷都听不到。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那会都比较嘴馋,他比我大几岁,我有时候会跟他嚷嚷着要吃百花糕。那时候我们都没钱,他就偷偷去摘妖蛊山的蜂巢拿去换了钱给我买百花糕吃。毒蜂把他的脸蛰的大了一圈,我却笑话他说终于有个比我脸还大的兄弟了。不过从今以后我可能再也不吃那玩意了,揪心!” “段啸寒也是个爷们,前几年魔物大乱时被我撺掇着加入了抗魔军团,他也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每次都选择进了先锋队,和敌人交锋时都冲在第一线,也算他命不该绝,每次回来时身上只有零星的伤痕,比段威运气还好。我们都喊他幸运星,干什么都带着他。” “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没那么幸运,或者说之前那些不幸都一股脑攒到了现在,呵呵,他身边的好大哥也真够义气,连尸首也没能给他带回来,就这么埋骨在异地他乡。” “那几个被我带来的熊妖都是苦命的人,本来生在万妖林里算得上比较大的氏族,却为了我一句话,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来了。记得他们刚到军队的时候还是啥都不会的毛头小子,就想多学点东西好在我爹面前抬得起头来,从小没受过苦的孩子每天拼了命训练,本来发着福的身子被岁月打磨得满是伤痕,等一个个出师了,也没过上几天清净日子,开始带领下一帮小崽子练功,出操,上阵杀敌。在我心里,他们这些普通的兵比那些什么九爷十爷的缩头乌龟还要爷们。” “我呢,也是命大,要不是被这帮兄弟护着,没让那个疯子先找我下手,现在哪还能他娘的活蹦乱跳站在这里胡咧咧。都说好妖不长命,坏妖活千年,你说能活到现在,是不是老天也觉得我是个见死不救,贪生怕死的混蛋,才没让我跟他们共赴黄泉。” “没有人想苟延残喘活在世上,谁不愿意流芳千古光耀门楣?但那些事,都是在有命在的情况下,才能考虑的事情。你从小就是皇室子弟,集万千瞩目于一身,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妖皇的位置,身上的担子很重,我知道这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你也有你的难处,但咱俩这么多年了,您也稍微体谅一下我成吗?” “我们段家辅佐皇室这么多年,不容易。我段峥嵘这辈子没啥大志向,只求一点,等老了有空的时候能跟兄弟喝酒吃肉,痛快痛快,要是能给俺们老段家留个后就最好了。”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以前我觉得做妖怪就得敢作敢当,无所畏惧,哪怕知道自己是个土狗,也得呲着牙,露着凶相冒充自己是大尾巴狼,否则就只能跟在人后面找屎吃。其实说到底,我就不适合做一个团队的头狼,顶多做条孤狼,或者土狗就挺好了。” “大哥,以后你找我喝酒,我还是乐意奉陪,但如果是为了别的,我可就真的走了。”段峥嵘背对着温吟,听她没有答话,于是慢慢地走出洞口。昙花一现既逝,蜉蝣朝生暮死,都有过最美好的一刻。妖的一生相对万物的永恒来说,却也不过是弹指的一瞬。功名利禄,征战南北,皇权富贵,错的和对的事……对他来说,早已不再重要。事到如今,无论是仇恨还是孽报,他都愿意去背负,只求过好这短暂的一生。温吟想起初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微微一笑,似乎也释怀了,望着他充满萧索的背影,叹道:“明明是只力拔山兮的熊瞎子,偏偏装什么可怜的土狗。” 段峥嵘不是一个爱跟人掏心窝子的随便家伙,就像是俞伯牙难遇钟子期,有些想法只能在梦里面自说自话。今天之所以将埋在肚子里多年的一番话抖落出来,实在也是有感而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需要将感情发泄一下,再者就是打一打可怜牌。说实话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温吟说这些,两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心里藏的事情,他从没跟别人倾诉过,除了温吟能知根知底,不说就能懂,二妖之间,也不用推心置腹感叹万千。他们这些整天与自然和野兽打交道的生灵,出生起就被现实刻上了烙印,神经都比较坚韧,不会像中原人类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就伤春悲秋。 他就这样安静得守在洞外,或许这长夜过后,他和温吟就各走各的路,老死不相往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峥嵘转过头,却看到侯封傲一脸笑意盯着他。 这个疯子竟然这么快就逃出来了,而且就这样悄咪咪得出现在自己身后,他白色的毛发在黑夜中显得异常阴森恐怖,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早就吓傻了。 老段咽了口唾沫,他此时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侯前辈,谢谢你!” 侯封傲知道他打了败仗,此刻正意难平呢,半开玩笑得说道:“这么大人了,刀怎么还让人给卸了,吶。” 他将燃铁刀递给了段峥嵘,原来刚才的战斗中他就发现了那些熊妖尸体和插在地上的燃铁刀,脱身的时候顺手牵羊,提老段捡了回来。 “这刀,还是扔了吧!”段峥嵘苦笑道。 “怎么了?这就灰心丧气了?拿着!”侯封傲强硬得递在段峥嵘手里。接着说道:“那些兄弟的仇,你得自己去报,才能对得起他们!” 段峥嵘:“唉,我现在这个状况,还能报仇吗?” 侯封傲:“能不能报仇那都是后话,不管怎么样,你得先振作起来,就算联军现在还未到,凭万妖林的实力,也不是没有胜算。” 段峥嵘:“侯前辈,我怎么没看到你说的接应我的人马,万妖林真的已经出兵了吗?我爹呢,他来了吗?” 侯封傲淡淡得说道:“这个所在目前还是安全的,那个什么悲行者暂时应该找不到咱们。我看妖皇已经睡着了,一会她睡醒了咱们再出发,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趁现在有空,咱俩人就好好聊聊呗,打个败仗死个兵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想不开的我来开导开导你!” 第一百零四章 地底墓 邓凰元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踽踽独行,手中拿着一张夜都的地图,上面标出了最后一道机关的所在。他的神经紧绷,如果是夜都其他地点他可以无所谓,但唯有这一个地方是他们一无所知的存在。 幽隧墓穴,这是被封印在历史里的地点,除了夜王无人可至,亦无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不洁者的长眠之地,无尽亡魂的最后归途,是被司夜伽罗隐藏的生死天堑。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泄露了这个地点,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第三处机关的所在。 很快,他就到达了墓穴入口,那是一座简易的方形小屋,进门之后便是一口巨大的井。 要说是井可能也不准确,因为这个洞实在太大了,就像一个怪兽的巨口。 这下面到底有什么,邓凰元无从知晓,只能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黑塔机关已经开了一处,相信第二处也马上会开启,眼前的第三道关迫在眉睫。 他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流火,去!” 半空之中,他催动内息发出一道气劲,遇气即焚,化作火舌直扑地底。不多时轰到了深渊的尽头,炸开无数火焰。 邓凰元目力所及能看到下面遍地的墓碑和十字架,不过这些阴物倒是有趣,不怕自己的阳火,焚烧不坏,不知是何特殊的材质。 他落地后环顾了四周,眼前是一片高低不平的荒土地,看不到尽头,遍地插着死人的骨头和殡葬的物件。整个空间散发着幽幽绿光。 远处的阴影中藏着一座巨大的土丘,在这片地界简直就是山一样的存在。 邓凰元决定先朝山那边前进,行至半途突然被一阵恶臭熏得剧烈呕吐起来。 好在他晚饭没怎么吃东西,且又有些轻微的洁癖,手中浮尘一扬,卷起尘土将污物掩埋,又弹了弹衣袖,继续前进。 越往过走,邓凰元竟然看到了一些树。不同于周围萧瑟的环境,这些槐树枝叶异常繁茂,半边映着幽绿的火光,半边昏暗,仿佛有看不见的鬼魂在树下燃起了绿色的篝火,三五成群开启了死亡的篝火会,衬得周围愈发阴森惨淡。 树上绑着许多根黄飘带,每根飘带上都用赤红朱砂画着符,隐在夜色里并不清晰。 邓凰元知道槐树通灵,但这些黄飘带有什么用就不得而知了,他并没有学过类似的异术,对于这方面的事,了解不多。 低头抚平衣袖上的折痕,邓凰元视线一暗,却是一个人影挡到了他前面。 “咦?” 邓凰元身子紧绷,低声道:“这稻草人何时出现在此?” 刚在从远处看的时候还没发现,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就挡住了自己的路。邓凰元从旁绕过,忽然又见不远处槐树下有一人影,身形呈站立状。 怪力乱神么。 邓凰元一步跃上半空,抬手抽出枯阳剑一挥,浑厚的内里挟着一股火焰之势之扑那树和人影! “轰!” 槐树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作一颗火树,人影却失去了踪迹。 那树下的鬼魅之影是什么?! 随着槐树冲天的火光,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明亮,只不过越发耀眼的还是绿光。邓凰元疑惑间忽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头时竟然看见那稻草人竟然面朝着自己。 血红的线缝作锯齿状的嘴,一双眼睛空洞诡异。 刚才明明是脸朝着入口,现在为何却朝向了山丘?难道是活物? 邓凰元想着便出剑就刺,然而就在他拔剑瞬间,稻草人竟然也动了。 它跳起来闪到一旁,灵活性极强,邓凰元第一剑未将它刺中,也不急,第二剑改刺为撩,从稻草人身上擦过。 邓凰元的剑用千年古木铸造,虽不是铁器,却是削铁如泥,普通草木沾之即焚。如此擦过没将它破得分崩离析也就罢了,竟连痕也没留。 邓凰元勾起唇角,一堆稻草而已,居然可以如此坚韧,当真有趣。 隐秘的兴奋从心底迸发,他没有再留手,一剑更比一剑强,裂空声处处可闻。 稻草人也不攻击,只是不断闪避,而且看似笨拙的动作却愣是让邓凰元一剑也刺不到自己。它不断向山丘的方向蹦跶,邓凰元也跟着向那边走,不多时已经到了山脚下。 邓凰元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呔,没遇到难缠的敌手,却碰上了个疯狂的稻草人。 踏麻当真欺负老子脾气好是吧。邓凰元眼珠暴突,在稻草人跃起后不再用剑,反而极力催动法术。 “不落残阳!” 稻草人的力量陡增,与他擦身而过落到地上的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此时邓凰元蓄力一掌,一道纯阳真气破空飞来,直奔稻草人。 与此同时他一声喝退,长剑一展,顿时烈焰嚣张。 稻草人在邓凰元出掌时就跳将而起,刚落地一顿,邓凰元已经栖身来到近前。 他双手持火剑,势如千钧,一剑斩首! 栽在地上的稻草人脖子处沾了火星,暗火蔓延。 滚在一旁的头,面上朝,两只眼睛歪到了一边。 邓凰元开始便发现这是双真人眼,也不知这是什么异术,难道不怕天道惩戒么。 “噗!” 这傀儡被破,周围顿时绿光大盛,黑暗空间仿佛被绿色的阳光照了进来。邓凰元终于看清了山丘的全貌,咬牙道,“好家伙!” 这哪里是什么山丘啊,全部是用骷髅和白骨堆成的骨山,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紧。山顶端亮着两团绿油油的鬼火,整个气氛阴森到了极致。 阴风起,草木低泣。 邓凰元背上冷意直蹿,那鬼火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站在里面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此时恭声道:“并日长阳来此叨扰,烦请贵宝地主任现身相见!” “桀桀,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鬼火之间爆起一团黑雾,黑雾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爆发出精光。那两团鬼火瞬间跃上半空,化作了两颗巨大的骷髅。 “哈哈哈,很久没有其他活物到这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新玩具了,来,感受一下死亡的力量!”黑雾张狂起舞,槐树上黄带骤抖,“血海沟通冥河,地底的亡者,暗界的幽魂,全都醒来吧哈哈哈!” 黑雾覆盖槐树,一条条黄飘带脱飞离去,天空乌云集结仿若浓稠的墨汁倒向邓凰元。 狂风呼啸,似远似近的尖叫哭嚎充斥了这方空间。 邓凰元伫剑而立,脸色煞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这些邪魔恶鬼的惨叫声摄人心魄,损人心智,容易让人产生压迫感。想到这他咬破舌尖,灵台顿觉清明。 最后一条黄飘带脱去,百鬼群嚎,骷髅山塌了一大块,化作无数的骷髅兵朝着邓凰元厮杀而来,拿剑的,拿刀的,拿锤的,什么样的都有。 黑雾人不见其形,邓凰元却能感觉到那强烈的恶意和无形的力量,再看这些骷髅兵的模样,一个个恶煞之极。邓凰元当下皱了皱眉,枯阳剑飞射而出。 内力催发,以人之元气抵死者亡力,飞剑挟着烈云宗阳决之势硬生生地抗着万千骷髅兵的阴煞。 第一百零五章 死而生 这些骷髅兵俱都近乎疯狂没有神志,好像一群恶狗,黑雾人居高欣赏,草木荒丘随着他的笑声颤抖。 空气里骤然响起一道道凄厉的啸鸣,一柄红得发黑的长剑骤然从骷髅兵中来回飞动,如闪电破空般进进出出 几个骷髅兵被往前飞行的剑途中切过身躯,在下一瞬间,这些骷髅兵便一声嗡鸣,彻底的崩解,被恐怖的力量直接震裂成一地的白色碎片,往外散开,竟是连骨头都撕碎了! 邓凰元的瞳孔剧烈的收缩,浑身的肌肤紧张得一片针刺般的痛楚,如此刚猛的飞剑流是极其消耗内里和精神力的,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他本身不是普通的修行者,身为古境道宗各派的掌门之一,他也有实力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现在还没搞清楚黑雾的身份,对方只是刚出手,就让自己全力应对处处受制,尤其是此刻的恐惧和不安,似乎都直接被对方看穿。 他突然心生不安而欲退,但骷髅兵数目众多,他没办法试探黑雾实力,只要对方的实力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恐怖,那他就会不退反进。 然而此刻,这些骷髅兵已经杀到他跟前,单靠飞剑是不行了。 “嗤”的一声裂响!一个骷髅兵举着硕大的铁锤砸向邓凰元,直接一招制敌。 骷髅兵以为敌人已死,直接松开了双手。突然,那铁锤轰然碎开,邓凰元的身体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骷髅兵眼前。他阳决上手,浮尘轻摇之间,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将骷髅兵上半身轰的粉碎。 另一边,枯阳飞剑还在同时杀敌,邓凰元分心两边竟然是毫无压力,攻势更加猛烈,伴随着一道道爆开的白色气团,无数骷髅兵被斩杀。突然枯阳剑消失在敌群中,不知所踪。 邓凰元一声凄厉的嘶吼,十指再动,他身周的空气里瞬间出现十条手指粗细的火线,仓皇冲杀的骷髅兵不觉间被火线穿过身体,不再动弹。 黑雾人正在观战之时,那柄消失在他视线之中的木剑已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极高飞行的飞剑一化二,二化四,朝着他的后背连刺四记。 轰!轰!轰!轰!四声爆震。 黑雾被巨大的剑气全部被斩得散去,强大的力量,使得其中现出的瘦高男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飞了一段距离。 而后他停在半空,眼神睥睨一切。 邓凰元终于看清了敌人的面目。蓬乱的长发和一脸的络腮胡,判断不出具体的年龄,黑色长衣掩住全身。他的背后,一把巨大的欣长而诡异的镰刀安静得背着,刀身比他的人还要长。 邓凰元紧抿着嘴唇,一步往前跨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绝境!绝境神话!” 未识得眼前人,先识得那把兵刃,那是荒古邪王藉荒神之力取得地心之能,以死地暗能铸成的旷世之作,象征着死神降临、天地禁绝。传闻,一旦吸取使用者之血,魔力便会瞬间爆发,天地宛如陷入死亡炼狱,令人胆颤心寒,是媲美荒神双刀的兵器。 传闻邪王魂狩自荡神虐死后一直下落不明,难道眼前的人是他?! 半空中的邋遢黑衣人手中的巨镰往上空一举,庞大的压力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所有的骷髅兵双眼冒出红光,陷入了疯狂! 邓凰元的面色惨白,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在死亡气息的压榨下,他终于爆出了极致的实力,体内的所有真元,尽情的从他身前的无数窍位中喷涌出来。 无数朵细小的真火出现在他的身前,隐隐结成纵横交错的火线,扑向所有的骷髅兵。 这些火线是他内息的结晶,每一条都饱含着精纯的炎热能量。 数条火线冲散一波骷髅兵后,又迅速聚集结成一条火焰蛟龙,冲向一个高大的骷髅锤兵,斗大的头部被霸道的力量掀飞,身上的骨头直接被烧得炸响。 黑衣人周围的空气被瞬间炙干,耀眼的火光几乎要盖过漫天的绿光,他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简单的挥动黑色镰刀,往前劈出。 咚的一声巨响。 绝境神话携带着无数恐怖的天地元气,直接敲碎了所有的火线和真火结成的蛟龙,然后朝邓凰元的身上劈去。 这根本就不像是兵器,而像是一道黑色的弧光! 一道连天地都可以一击裂开的巨大威能! “灭!” 黑衣人简单一个字,邓凰元已经被刚才恐怖的力量拍碎了体内所有的经络,所有的骨骼,如一条没有分量的麻袋一样,往后飘飞。 在那一刀临身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突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像一片落叶,任凭狂风玩弄。 身体被狠狠砸在沙土里,不能动弹,他的眼睛还是盯着黑衣人,试图看清他的下一道绝杀之招。 不过黑衣人突然没了兴趣,意兴阑珊得说道:“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家伙,害我白高兴一场,不知那边的对手厉不厉害!” 他身旁的空间突然被撕裂开,露出一道紫色的椭圆。黑衣人踏入其中,连同椭圆一起消失了。 邓凰元松了一口气,看来那黑衣人应该就是邪王,否则一定会亲自再给自己补一刀。 只有强大到邪王那样的地步,才能对自己这样的阿猫阿狗失去兴趣。现在这样的状态跟一具尸体别无两样,而那些骷髅兵还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走来。 不过看似已是身陷绝境的邓凰元并没有坐以待毙,因为他还留了一招。 “神性之淬炼,涅槃!” 邓凰元双手无法动弹,他口中念出招式之名,枯阳剑剑随意动,飞到其身体上空停住。 黝黑的剑身之上,慢慢开始变得通红,仿佛在炉火中慢慢开始淬炼的铁器。随着四周温度的升高,邓凰元的周身也开始慢慢变化,一股温热的内息慢慢攀上他碎裂的筋脉,周身被一圈火光包裹住,慢慢往上升。 随着周围温度的升高,邓凰元周身火光愈发耀眼,如同一颗初生的太阳,周围的地面也被其炙烤得燥热难耐。靠近邓凰元的骷髅兵们纷纷被地面升腾而起的热流袭身,这些阴间死物哪里能承受这灼灼阳力,一些骷髅兵还未到邓凰元身前就被烧成了骨堆。 “九幽亡魂竟也来祸害人间。” 邓凰元在上升的火球中自言一句,他的身体开始变成了纯粹的火焰形态,筋脉已经慢慢复苏。 火球猛地向上一冲,被枯阳剑一下子插进球身,一股浩大雄厚的火焰冲击波从火球向四周轰然击出。火势所及,泥土翻卷,如巨龙裂地般声势骇人。 “额啊!”地上骷髅兵们发出一声声惨叫,纷纷被冲散消亡。 火球在完全吞噬掉残剑后炸裂开来,一人持剑从光中飞出,正是涅槃之后的邓凰元。 身前的骷髅山轰然崩塌,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滚落而下,中途纷纷化作骷髅兵飞奔而下。一座山竟是化作千军万马,朝邓凰元的方向杀了过去。邓凰元没有丝毫的惧意,因为这些杂兵数量虽多,却并不是最大的威胁。因为黑衣人身边那两颗巨大的骷髅头并未随着他消失而消失,从骷髅山崩塌开始,两颗头的眼眶中就冒出了红光,蠢蠢欲动。 空中的两颗巨大的骷髅见状后,猩红之眼露出贪婪之色,黑雾铺天盖地在两颗骷髅的后面涌出,突然,两颗骷髅急速俯冲,如两颗陨石向地面冲去。 大骷髅砸在地面后继续向前冲,巨大的牙齿将满地白骨和刚复生的骷髅兵吞噬殆尽,惹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良久之后,两颗大骷髅才停下,头后面已经分别长出了巨大的脊柱骨,两个脊柱交叉后变成一根脊柱,插进了地面。 邓凰元静静得看着这些,眉头微蹙。 此刻骷髅头上除了猩红的双眼,还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哼,不过是蚀骨复阴的恶兆法门,有何变化尽管使来!”邓凰元催动剑诀,枯阳飞转,朝一只骷髅头冲去,一剑如一山,泰岳之势可憾天地。 骷髅头猩红之眼并未露出惊慌,一只巨大的骷髅手臂从地面伸出,将枯阳一掌拍在地面,好像在拍一只苍蝇一般。 地面开始剧烈震颤,两颗巨大的骷髅头开始上升,带出了地底下面的上半具身体,两颗头长在了一具骨架上,细瞧之下,那些骨架全是由骷髅兵的骨头堆砌而成,上面布满了小骷髅头闪着绿光的眼窝,放眼看去,俨然一个双头骷髅巨人。 地面塌陷之势摧枯拉朽,未近却已震得那些残余的骷髅兵神形俱骇,欲仓皇逃窜,却又仿佛被什么力量牵扯住了,离不得骷髅巨人三丈远。 倏然阴风大盛,成千上万的骷髅头凄厉尖啸,宛如被刨心挖肺,而在骷髅巨人的巨大的倒影之中,邓凰元脸色亮的发白。满身烈阳之光,灿然至极,黑暗染上他周围即将失去生机的土地,而剑者却如星星之火,在黑暗中越发明亮。 第一百零六章 稻草人 邓凰元浑身释放着惊人的烈阳之气……他的确有点生气了。神炼涅槃天决是他的残剑枯阳的最强之招,一年只能用一次,兼具了最强治疗和最强范围伤害的秘招。以他烈云宗掌门的实力,天下间已经很少有人能逼他使出神炼涅槃天决,而今日,却被人一刀就破了防,不得已而所用。他的剑招首次被完全压制,更加坚定了碰上四魁天邪王的事实。此时没了逼命之人,眼前这个双头骷髅巨人成了他泄愤的目标。 “我马上……就要你们死!!” “炼狱!” 邓凰元一声大吼,双目之中,忽然蒙上了一层血红色的光芒。一瞬间,他身上的火焰冲天而起,火花四溅,而他的纯阳气息,也在这时骤然暴涨。 双头骷髅巨人刚要抬手再次拍向目标,忽然感觉到了来自邓凰元身上的气场变化,半空中的巨手微微一停。虽然没了枯阳剑气加持,……但他的力量气息,竟在这时又忽然暴增,暴增到了一种让这个埋骨之地的霸王都深感凛然的程度。 “吼~消除!”双头骷髅巨人两个脑袋同时发出一道巨大的声音。 “呵,还是个有灵识的魔物!”邓凰元没想到这个怪物还会说话,手上的动作开始加速。 两个骷髅大脑袋短暂的停滞后,又同时低吼一声,双手合在一起重新砸下,一记千斤坠从天而落,坠向云澈的天灵。 这次,邓凰元没有躲闪,而是忽然迎着双头巨人的骷髅手锤,直直的跃了起来,翻掌化拳,带着昊日之威猛烈砸上。 一声巨响,两记有着恐怖威力的拳头在硬碰硬相碰触到的那一刻,发出震天巨响。在骷髅巨人面前渺小如蝼蚁的邓凰元竟然生生与这怪物的力量僵持在半空。而后,骷髅巨人的手锤更是被直接冲开,而邓凰元的身躯只是被短暂的阻隔,然后继续向上,在两双骤然收缩的巨大红色眼瞳的注视之下,直直冲到了他们的脑袋前面,与双头骷髅巨人平起平坐,距离这猩红的四只眼,只剩不到三丈之遥。 一双充斥着无尽凶煞、杀气与狂暴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巨大怪物,让身为亡灵集合体的他们全身都一阵发寒。双头骷髅巨人刚要有所行动,忽然胸口一闷,一股深深的窒息感传来,两个大脑袋忽然出现了很重的眩晕感,本要移动的身体竟然如同忽然被冰封,半天没法动弹。 压制住他们行动的,是一股猛烈碰撞,恐怖到极点的阳气威压。不知在哪,也不知攻向何处。 邓凰元全身的火光已经热烈的快要发白。他双目之中的眼白与瞳孔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点完全变成血色的眼瞳,与周身白炎对比鲜明,一股仿佛来自异界的凶煞暴戾之气,也在这一刻骤然释放。 “初火,焚岳!!” 轰!!!!!! 整个战场,被完全笼罩在仿若天塌地陷的轰鸣之中,其他一切的声响都被彻底的吞没。骷髅双头巨人开始剧烈战栗,下方数里的土地直接被掀飞,碎石沙尘扬起数百丈之高。 周围,所有的东西被气浪吹飞,无论是些茂密的槐树,还是那遍地的碎骨,都被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风暴卷起,一直冲击出了很远。 骷髅巨人的全身被由内而外的焚火点燃,虽然他俩并不能感受到痛苦,但无尽的惊骇还是出现在了双头骷髅巨人的脸上,这股力量之恐怖,超出了他俩的认知!纵然是有着完全亡者灵识的集合,也从未见识过如此恐怖的力量,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还没自己手指大的人类,究竟是凭借什么,轰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炼狱诀第一式,也是邓凰元必须承受严重代价,燃烧鲜血甚至生命才能释放出的终极毁灭杀招。 当初在掌门选拔时,面对整体实力胜过自己的二哥,他第一次动用了这一招。而第二次动用,面对的,就是这个骷髅巨人。 而它的恐怖力量,纵然是高如山岳的不死者,也根本无法承受。 恐怖绝伦的毁灭风暴中,骷髅巨人全身的骨骸被烧的通红,他们的胸口被烧出了一个空洞,仿若炸开了一般。不过,这些火焰对巨人来说不过是被丢进了火炉。他们虽然重伤,但还不至于如此就死了,在完全焚烬之前,两个大脑袋突然嘴巴大张,拼尽全力聚起混乱不堪的死气,向四周吐出一大片黑雾。 如同黑云压城一般,在空中四散奔走的黑雾从天而降,落到骷髅巨人的身体上后竟然将火焰熄灭,瞬间压住了身上的伤势……漫天的黑雾笼罩之下,炼狱的初火被慢慢浇熄,也让邓凰元陷入了迷雾。 “承火燎原!!” 邓凰元目带凶光,身上纯阳真力混乱而又狂暴得如沸腾的开水。好似自己也将压不住这股力道,邓凰元的身体如一颗流星,穿过层层迷雾,随着一声巨响,重重撞击在骷髅双头巨人的身上,一团暴烈的炽热之炎在他们的身上炸开…… 天空回荡起直渗骨髓与灵魂的声音,巨大的爆炸力让巨人的身体摇摇欲塌。随之,半截身体带着燃烧着的浆糊一样的巨大伤口,如山倒般坠向了后方。 在炼狱决燎原的反震力下,邓凰元被冲击到高空之中,他盯着双头巨人倒下的落点,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量,倾注在了枯阳之上。 “余火 贯日!!” 枯阳剑遍体燃炎,自地上冲天而起后破空而去,化作一道从半空射出来的橙色激光炷,狠狠的贯穿刚刚坠地,还留有最后一口气的骷髅巨人,狂暴的力量涌入他巨大的身躯内,将他刚刚被炸开的伤口,直接摧毁成了一圈巨大的空洞。 两个大脑袋红色的瞳仁突出着,没有了动静。 邓凰元的身躯从空中自由坠下后翩然落地,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的他气力已绝,全身已虚软的再也没有了一丝力量,身上虽然没有大的伤势,大脑却出现了阵阵眩晕,这是缺氧的症状。他最后看了一眼跌落倒下的双头骷髅巨人,嘶哑着声音自言自语道:“哼,不过如此!” 不过他话刚说完,远处两声低沉的吼声便传来,让他身体一怔。 不屈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和杀意,仿佛自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很显然,双头骷髅巨人还没有死,那两个大脑袋已经开始慢慢升腾而起了。 “赶紧离开……能离开多远就离开多远!” 这个怪物所释放的强大气息和顽强的生命力让邓凰元有了巨大的危机感,他脑中顿时响起这个声音,猛地双手一撑地,起身撤退。不过他力竭之下根本不可能走多快,只能头也不回地慢慢移步。 “逃哪里去——” 两颗大脑袋终于完全抬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骷髅巨人的身体仿佛是缩了水,整整变小了一圈。不过两颗大脑袋还是先前那么大,从远处看就像长了两个头的大头娃娃,竟然还有点滑稽。 不过就算这样,双头骷髅巨人的身形对比邓凰元来说还是要巨大的多,阵阵咆哮震荡天地,双头骷髅巨人用两只手开始朝着邓凰元爬来。相比它们庞大的躯体,邓凰元就像一只老鼠,在被一只变异的黑猫奋起直追。 两个大脑袋目露凶光。它们同时巨口大张,吐出两团黑色龙卷风暴,风暴本来只有几丈之宽,但在席卷过程中快速放大,转眼已达数百丈,两团巨大风暴一前一后,带着无比恐怖的撕扯力卷向邓凰元。 邓凰元转头之时,看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顿时两眼大睁,心脏都为之骤停……在这两团近乎遮天的风暴之中,自己就像一片枯叶,随时都会被撕碎。 危机之刻,一个稻草人突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邓凰元此时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稻草人怀里。此时他已经绝望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两个怪物前后夹击之下,自己必死无疑。 “擦,这大招终归还是用早了!”一时间,邓凰元百感交集,留下了悔恨的泪水,正准备伤感赴死时却感觉身前一空,一下子摔趴在地。 他转头再看时,那个稻草人已经在其身后,然后身体开始旋转起来,它旋转的速度很慢,婀娜曼妙的就如蝴蝶在翩翩起舞,但就是如此缓慢幻美的旋转,却在周围卷起了一股绝不亚于骷髅巨人黑暗风暴的巨大风暴……而且,是寒风刺骨的冰风暴。 轰!!! 一声犹若雷霆震世的轰鸣在天空炸起,三股风暴在空中相撞,空间顿时疯狂战栗,下方的丘堆在转眼之间被风暴削成平地,一些槐树被高高卷起,甩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沙尘更是大面积扬起,遮天蔽日,让本来黑暗的空间更加无法观视。就连地上的邓凰元都被一股忽然卷来的气流吹翻在地,他用力抱住了一块巨石菱角,才没有被远远吹走。 第一百零七章 沐雪天 邓凰元几乎要惊掉了下巴,他从没想过一个稻草人竟然可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而且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将其烧了,怎么又蹦出来一只? 四周的能见度极低,邓凰元眼睛被吹进了沙子,正一边扶着巨石,一边揉着双眼。心慌意乱之时,衣领却被一股力道勾住奋力往旁边扯去,随后被扔进了一处隐秘的地洞。 由于速度太快,他落地后才急忙看向洞口,那个诡异的稻草人也随之跳了进来。 邓凰元:“妖孽,拿……” 稻草人:“嘘~” 邓凰元怒眉横立,正欲出手之时却看那稻草人将它“龇牙咧嘴”不能做其他表情的脸转向自己,还发出了人类的语言。他一时没再说话,深吸了一口凉气,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洞外传来了骷髅巨人低沉的吼声和用双手拍击地面的撞击声,这大头怪物应该是失去了邓凰元这个目标,正在恼羞成怒得四处搜寻着。 突然,周围的空气陷入安静,稻草人突然朝着邓凰元一扑,将他压在身下。几乎就是在同时,洞口处被一团红光盖住,红光上下左右动了动,发现只有一个稻草人之后,似乎并不感兴趣,又突然消失了。 邓凰元知道,那是骷髅巨人的眼睛,稻草人刚才是在帮自己躲开骷髅巨人的视线,看来这个家伙并无恶意。 良久之后,稻草人突然直挺挺得起身,把邓凰元吓了一跳。此时的邓凰元衣衫不整得倒在地上,脸上表情三分警觉三分恼怒还带着三分的诧异,脱口而出说道:“你干什么?” 眼前这个神秘的物种他根本就看不透,不管对方是什么意图,邓凰元都留了个心眼,他藏住左手悄悄掐了个法决,一会要是情况不对先给它打个先手再说。 “前辈莫要有敌意,小女子找上您是因为有冤情要诉啊!唉~~~” 从稻草人身上传来一阵幽怨空灵的女孩的声音,邓凰元看着眼前这个有点恐怖的外形,听着这期期艾艾的少女音,怎么样也不能把这两样联系到一块。 “那个,在下先谢过稻草…女英雄的救命之恩,只是吾既非阳世青天,也做不成阴司判官,如何能帮你呢?” 邓凰元边说边起身,将一身的泥土抖掉,又整理了一下发型,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离这个乱糟糟的稻草人更远了一些。 “前辈且听我说完。奴家本是无漪水乡沐家的二小姐,宿雨独白沐雪天。”稻草人摇晃着身子,显得有些滑稽。 “水灵脉圣护沐家?宿雨独白这个名号,在下还是有所耳闻,是南武林有名的美人。你说你是沐雪天,如何能证明?”邓凰元有点半信半疑。 “刚才的一卷冰狂,前辈还不认识吗?”沐雪天反问他。 邓凰元:“你这个解释有点牵强啊,罢了罢了,你详细说说吧。” 凡疆千年的历史中,除了有九大上古之神,还有五大元素之灵,水火木雷土。这些元素之灵造就了凡疆丰富的气候和地理环境,是仅次于九神的存在。因此,像历史上一些各种各样的神明崇拜一样,凡疆各地也陆续诞生了信奉元素之灵的群落。 元素之灵没有九神高傲的神性,对于人类的崇拜,五大元素之灵都给出了回应,他们引导各自的信徒们迁徙,聚集,合并,形成了现在五个元素灵脉地群落的雏形,分别是无漪水乡、古境离火山脉、魔界风雷天、西域边城的土乌村、万妖林沉朽之阿。五大灵脉群落慢慢演变,其中势力逐渐壮大的家族慢慢就成了群落的领导,同时担负起各元素圣护的职责,负责传教元素之灵的丰功伟绩,定期举办相应的祭祀活动,并发展了各具特色的文化产业化体系。 因为感念族群对信仰的传承和扩散,元素之灵们的身体每十四年会新长出一根全新的纯粹的能量筋脉,他们根据自身的元素感知将这根元素之脉赐给那年要出生的最优秀的人类母胎,圣护们就将诞下的此子作为未来族群的领袖或者长老来培养。 沐雪天就是那一年的灵脉继承者,沐家有三子,大女儿沐晨霜,二女儿沐雪天,还有三儿子沐狗胜,别问为什么叫狗胜,这不重要。 因为是灵脉继承者,沐雪天从小被父母亲戚格外地宠爱,打记事起过的就是衣食无虑,养尊处优的生活,是在万众瞩目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二公主。但这样的身份并没有养成她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性格,反倒是她的姐姐和弟弟对她十分嫉妒,自懂事之后便很少与她一起玩耍相处。沐雪天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外表柔弱可人,带有一点内向,虽是个女儿身却仍被长辈们寄予厚望。她从小就苦练功夫,学习音律,熟读各类典籍,还是少女的时候就是凡疆以南有名的才貌无双,沐家早早的就给她取了宿雨独白的江湖名号,上门说亲的和登门拜访的仰慕者更是络绎不绝。她的童年没有玩伴和玩具,有的只是琴棋书画和堆成山的礼物,以及她无法理解的虚名。 其实按理说灵脉授者即便不用刻意培养,以后也是要成为族长的人,因为她是元素之灵青睐的对象,是神所选择的继承者。但是沐家如此费尽心思地培养她,只是因为她出生的那一年,水元素之灵竟然破天荒地降下来两条灵脉,一条寄在了沐家沐雪天之身,另一条则选择了水乡的一个小家族,寒氏。 寒无心在他儿子出生那天本来是极为开心的,因为那个接生的婆子一出来就告诉他此子了不得,出生时竟然全身温润如玉,不沾丝毫的污物,背后的脊柱隐隐含着蓝光,正是被水之神选中的征兆。 他当即就付了产婆一百文铜钱,当时的寒无心还是靠劳力过日子,祖上三代都是渔民,穷的叮当响。一百文钱那可是他攒了大半年的财产,然而他还是痛快地给了接生婆,因为寒家马上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不过到了晚上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村民们说沐家的二女儿在这一天也出生了,同样是灵脉授者。 寒无心虽然是个受苦人,但是他从小就是人精,脑子活泛,对于这种百年难遇的事情,妻子和旁人都只是觉得不理解,谈笑之间全当个稀奇事。只有寒无心一个人闷闷不乐,他躲在角落里想了很久。既然自己跟沐家都是灵脉授者,那未来免不了要有一场争夺,而且自己是儿子,沐家是女儿,历代族长虽然以男性为主却又大部分出自圣护沐家,自己的儿子对于沐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难保沐家暗地里不会搞什么阴险手段来除掉眼中钉。 他抽着烟想了一夜,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两家联姻,但沐家会不顾自己的身份,来跟一个下等人联姻吗?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水乡。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妻子的时候,她怀中的孩子正在哇哇大哭,像不愿意走似的。 妻子解开上衣,给怀中的婴儿递上一个大馒头,止住了他的哭声,随即说道: “哎呀,哪有你想的那么邪乎,这本来还指着我儿光宗耀祖呢,你这一走,咱们不还是穷苦的命?没准还得流浪乞讨不如现在呢。要我说呀,你就踏实的,把心放宽,孩子这才刚出生,我身子又虚,你想我们娘俩能去哪?” 寒无心坐在了她旁边,逗了逗婴儿,笑嘻嘻地劝道:“哎哎哎,我知道儿子现在不宜外出,我找大刚借了条大船,那仓篷老结实了,到时候我多给孩子裹点,住在里面一点也不比这儿差。至于你嘛,就委屈委屈,啊,当年你也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劳动力呢,你这体格子要是虚,咱们这片就没娘们能下炕了!” “滚滚滚,别跟我一套一套的,要是说话能赚钱,你早就成首富了,啥时候多花点心思去找个好营生去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整,我跟你说啊,我不同意!” 妻子一把将身子扭开,背对着他,坚决地说道。 寒无心心意已决,懒得跟妻子再解释,吼了一句: “虎娘们你懂啥,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到死的时候我看你还嘴硬。那沐家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你了解吗?” 妻子扭头,瞪着他说:“啥地位啥角色,那沐姥爷年年给乡里捐钱,沐夫人带着仆人一家一家地送衣物,不是十世的大善人能干出这事,我发现你这思想怎么那么阴暗呢,看谁都像坏人。” “哼,人家赏你三瓜俩枣的,你就开始感恩戴德啦?他家那大女儿整天带人跟街上厮混,花钱大手大脚,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小小的年纪就天天打架,砸东西,跟女流氓似的。这叫啥,这叫虎父无犬女……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跟家大人那传过来的。人明里做足了功夫赚口碑,暗里的事你知道啊?罗叔去年出海是因为啥才瘸的,真是自己不小心能给摔瘸?我去收拾东西啊,你早点睡,真是的,管不了你了还!” 寒无心软硬皆施之下,起身骂骂咧咧地离开房间,留下妻子一个人开始生闷气。怀中幼子似乎是察觉气氛不对,又开始哇哇哭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不速客 第二日一早,正在搬着行李的寒无心却被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感到不安。出门一瞧,泥泞的乡间小路上一派繁华的景象,乡里乡亲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簇拥着一队抬轿子的人马,约莫十个人,那轿子华丽宽敞,旁边的村长不停地跟着轿子窗口的位置,不停地与轿内的人交谈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不好!”寒无心暗道一声,赶紧关上门进了屋,这阵仗莫不是沐家的人来了,不会这么快吧。 这郊外村中虽然不比城内繁华,但村民们之间闲话传的极快,特别有那些爱凑热闹的,有什么消息到了他们耳朵里就跟个移动的告示牌一样。寒无心没想到仅仅就过了一天,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沐府。 轿子队果然在寒无心家门前停了下来,村长拍着他家破旧的大门,扯着嗓子大喊道: “无心呐,无心,快开门,有大喜事了!” 寒无心没办法,只好先硬着头皮去开门,这么多村民看着呢,对方总不会抢人吧,先应付过去再走也不迟。 他打开家门,故作惊讶地说:“咋了村长,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看了看村长,又扫视了一圈人群和那轿辇,问了一句。却见那轿帘子被一名下人从旁掀开,内中走出一男子,与自己相仿的年纪,却显得老成持重,他目光平静,面色微微苍白,仿佛没有任何血色,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 “寒无心,是吧。”男子先开口道。 “对对,您是...”寒无心装模作样地问。 “这位是城里沐家的三爷,沐竞涛,这不是听说你喜得灵脉之子嘛,特地来拜访的。啊呀,沐老爷可是百忙之中特地抽时间过来的,对你很重视啊,你们家有福了!” 还没等沐竞涛说话,村长先把情况对寒无心解释了一下。寒无心一脸笑呵呵的表情,心里暗骂什么有福,你们可真是见不得穷人过年! “呵呵,我看无心兄弟长得一表人才,能得到水灵脉垂青也是理所当然。要不咱们先进屋聊?” 沐竞涛笑呵呵地说着客气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寒无心让了让身子,赶紧给村长和沐老爷让路。几个下人和一些村民们跟着二人鱼贯而入,在院子里站了个满满登登,寒无心带着村长和沐竞涛进了屋子,内中寒无心的妻子急忙起身相迎,给客人作了个揖,随后进了内屋。 “沐老爷,村长,快坐。我这房子小,您可别嫌弃,来,喝茶。” 寒无心热情地招呼着二人,沐竞涛扫视着这个虽然狭小简陋,却是一尘不染的农舍,依旧和蔼地笑道:“啊呀无心兄弟真是娶了个贤内助啊,我看弟妹这刚生完孩子就下床干活了,实在是贤惠地很,哪像你嫂子似的,一天恨不得换下人换八遍,唉。” “农村人命糙,生来就是干活的,不能跟嫂夫人千金之躯比啊。” 寒无心奉承了一句,二人又客套了一番,村长突然说道:“无心啊,你家小子呢,快给大人瞅瞅啊,取名了吗?” 寒无心恨的牙痒痒,想方设法转移话题却经不起人撺掇,只好说道:“还没呢,我这就去抱来。” 不多时,寒无心就从内屋抱出来一个襁褓,内中一个婴孩正在睡觉,粉嫩的面颊被被子捂出两团酡红,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安静无邪,小手紧紧拽着襁褓的棉布。 沐竞涛凑过去端详着,这孩子看着就干净地要命,不是水灵脉又是什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贪婪的神色,自己本来跟妻子精心准备了很久,却还是未在灵脉传承的这一年诞下一儿半女,他大哥的孩子虽然被水元素选中,生的却是个女孩,如果这孩子要是自己生的该多好,这下一任的族长之位岂不是非这孩子莫属吗。 “沐大人,沐大人?”寒无心看他痴呆一样的表情,喊了两声让沐竞涛从脑中的盘算里惊醒。沐竞涛尴尬地轻轻咳了咳,说:“这孩子看着可真俊呐,不如就让我收为义子如何?” “啊,这…”寒无心一愣,村长却抢答道:“哎呀,这敢情好啊,这无心家小子有了您这样的干爹,以后前途无量啊,无心,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答应啊!” “啊?啊!谢沐老爷恩典!” 寒无心鞠躬道,他本以为沐家今天来应该是要极力抹除孩子是水灵脉的事实,却不料对方竟然直接提出收为义子的要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村民们和村长都看着呢,这么一认可就等同于变相承认了孩子的身份,难道真的被自己料中了,沐家难道想跟自己家联姻? 其实他这样的穷苦人,又哪能懂豪门内的明争暗斗呢,怎么会想到沐竞涛是想借这孩子来跟自己的侄女争位置呢。 “哈哈哈,无心兄弟客气了,我一眼看这孩子就喜欢的不行,也算是跟他有缘,以后咱俩也以兄弟相称便是。”沐竞涛笑着拍了拍寒无心的肩膀,偶然间瞥见屋子角落里已经整理好的行李,便接着话头问道:“哎,二弟这是准备出远门吗?弟妹一个人在家方便吗?要不然我派几个丫鬟照看一下?” 寒无心的妻子在内屋听闻此言,赶紧出来搭话,顺势还瞥了寒无心一眼。 “回大人,无心本来是要带着我们娘两出趟远门,说是什么...” “见见老丈人!”寒无心插嘴道。 “啊,对对对,去看看我爹娘。其实吧我自己这刚生完也不想太劳累,不如就让他一个人去好了!” “哎,哪有做闺女的生了孩子不见爹娘的道理,大人,我们已经决定好了一起走,就不劳烦大人了。” 寒无心此刻虽然对沐竞涛的态度拿不准,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离开,便随口编了个说辞。他老婆则是想着没有大小姐的命,好不容易盼来个让人伺候的日子,想体验体验。夫妻二人暗地里你瞪瞪我,我瞥瞥你,根本达不成一致。 沐竞涛听说只是回趟娘家,也没在意,对寒无心劝道:“二弟你说得很对,但我看弟妹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宜外出,要不然你们就等过几天,我找个车带你们回去,这女人生完孩子可不能着凉啊!” “不了不了,沐大人,我们自己处理就好,您这一天天的忙得很,就别费这个心了。” 寒无心还是拒绝道。旁边的妻子还想说什么,寒无心却把手里的孩子递给他,往内屋的方向推了推。 沐竞涛看着女人一跺脚生气地离开,也是笑了笑对寒无心说:“好吧,二弟也是个爽快人,朴实,善良,跟我脾气相投啊。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再说啥了,以后有用到大哥的地方,尽管开口!” 寒无心:“好,谢大人!” 沐竞涛佯装生气:“还叫大人呢,是不是看不起我。” 寒无心:“没有没有,那我就谢谢…大哥了!” 沐竞涛:“哈哈哈哈哈,好!”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沐竞涛便和村长一同告辞。寒无心将沐竞涛送出了大门,沐竞涛上了轿子后又冲着乡亲们摆摆手,随后盖上了帘子。 队伍一起身,村长就迫不及待地冲寒无心说道:“臭小子也不知道好好拍拍马屁,我跟你说啊,娘家先不回了,那孩子那么点就出远门,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寒无心正要解释,他身后的大刚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啊?无心哥,你要回娘家啊,那你借我家船干嘛?嫂子她家也不用走水路啊!” 寒无心这边还不知道咋解释,但轿子里的沐竞涛却是隐约听到了大刚的话。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结合刚才寒无心夫妻俩的反应,他似乎觉得这个有点城府的农民有事瞒着他。沐竞涛坐在轿子里想了半天,然后掀开轿子上的小帘子,伸出两根手指摆了摆,不多时,队伍里一个贼眉鼠眼,尖嘴猴腮,体态修长的男子便掀开轿帘进入内中。 “大人,有何吩咐?”男子跪地问道。 “藏龙,这两天你给我盯着这家人家,有什么情况传信给我。”沐竞涛吩咐道。 “好,需要下死手吗?”藏龙问道。 “没什么变数不用,要是他俩敢跑的话,你看着办!”沐竞涛揉着眼角,继续说道: “给我保证水灵脉婴儿的安全就行,能不出乱子就别搞得满城风雨的,这灵脉之子多少人盯着呢,搞不好就得让人抓住把柄。” “大人,属下只是觉得,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藏龙低着头说道。 沐竞涛:“嗯?怎么说?” 藏龙全名烟雨藏龙,也是水乡之人,从少年起就跟着沐竞涛混了,手段阴险狠辣,武功高强,是沐竞涛的心腹。他看主子一脸愁容,于是乎献计道: “大人你也知道这灵脉之子被人盯得紧,保不准您大哥二哥也得来瞧一瞧,那二老爷心思之狡诈您还不知道?大老爷虽然没什么心眼但他老婆可没那么简单。万一这孩子被他俩一人先搞定了,那咱们可就...” 沐竞涛皱着眉道:“这我都收为义子了,村长都看着呢,我哥还能怎么样?” 烟雨藏龙继续说道:“这义子谁都能收,就看孩子爹妈愿意谁来当了。” 沐竞涛:“那你的意思...” 烟雨藏龙:“让他爹妈死!” 第一百零九章 得逞了 沐竞涛皱了皱眉,不悦道:“藏龙,咱们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烧杀抢掠的事少干啊,万一出了岔子影响不好。” 烟雨藏龙急忙解释:“大人听我说,明着弄死不行,咱们可以借刀杀人啊!” 沐竞涛不愧是跟烟雨藏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制造意外?”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心领神会。沐竞涛一拍大腿,对他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记住别让人起疑心啊,哈哈哈哈...” “是,大人放心!” 寒无心这边把村民们打发走,天已经快黑了。他关上大门返回屋里,就看到妻子正坐在那闷闷不乐,看见寒无心进了屋还瞥了他一眼。 寒无心来到妻子身边坐下,一脸谄媚,敲着媳妇的肩膀笑着问:“咋了媳妇,谁又惹你了?” 妻子听到着气就不打一出来,连珠炮一样埋怨道:“你说你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瞎琢磨。人家沐老爷好心好意提携你一把,你搁这装大尾巴狼,啥也看不上。就这还想着出海跑路呢,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但凡有点害你的意思,能主动跟你称兄道弟吗?你说我嫁到你们寒家容易吗,你爹活着的时候是谁没日没夜照顾的,家里的大小事情是谁起早贪黑操着心的,好不容易肚子争气,生了个争气的儿子还指望着光宗耀祖你,你可倒好,死活就是拦着,嫁给你我算是倒了血霉了...” 寒无心一字一句地听妻子唠叨着,说到最后竟是低头啜泣起来,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慢悠悠地说: “媳妇,这整个水乡这么多人,沐老爷不找别人,怎么就千里迢迢来找我认兄弟呢?” “废话,还不是看在儿子面子上,靠你自己人家都不带撇你一眼的。”妻子抽泣着说道。 寒无心:“对嘛,咱儿子是神谕之人,以后那是要当族长的。说到底那沐老爷还是想提前跟咱儿子攀上关系么,好为他以后做打算。” “那又怎么样,有什么不好的,我看沐老爷人不错,以后提携一下也挺好!” 寒无心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媳妇,就说那沐老爷要是真把咱儿子认了义子,丫鬟下人给你备着,这关系都布置好了,以后是不是得时常接他回沐家住几天。” 妻子顿了顿,说:“是啊,怎么了?” “呵,那孩子要是进了沐府,是不是得吃好的穿好的,跟一帮大少爷玩?”寒无心继续问。 “哎呀,你有屁快点放!”妻子怒了。 寒无心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要是见过了这些市面,你说他还会回咱这家里吃你那粗茶淡饭么。你俩走一块,别人是不是得琢磨你这女的是不是咱儿子的下人。他跟沐老爷亲了,还能喊咱俩爹妈吗?你品,你细品!” “这……”妻子一愣,顿时不说话了。 寒无心随即语气一重,问道:“你就说这丫鬟下人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使唤的吗,这都是人家的眼线啊,你这月子算是过好了,咋不想想以后呢?咱就说你是要好儿子还是要好日子,这道题我让你自己选!” “那我肯定选儿子啊,咱苦日子过惯了,不差这几年了!”妻子说道。 “哎呀,你是个聪明人啊,要不说我能看上你呢?你啊,真是,不一般。”寒无心一阵摇头晃脑地捧。 妻子脸上眉开眼笑,却又马上神色一变,担心道:“孩他爹,你说现在情况这么危险,咱是不是抓紧走,万一那沐老爷明天真给派了一堆人过来可就走不了了。” 寒无心眼睛看向一旁,冷静地分析道:“不用,今天已经暂时拖住他了,依我看他没那么着急,明天再走也不迟!” “啊呀,还明天什么明天,这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要走就快点走,别墨迹了!” 妻子被寒无心一阵洗脑,此时竟然比他还要上心,没等他再劝已经起身回屋去抱孩子了。寒无心见状摇了摇头,顿时对自己也是佩服得不行,不禁哼起了小曲。 一家子趁着夜色,就这样悄悄离开了村子,殊不知一个人影已经跟上…… 村子东面有一条大江,是寒无心他们几个出海的必经之路。此时月上三杆,天朗气清,水后山林,宛如新沐。又值盛夏时节,借着月色能看到河岸的大小山岳,高耸围拱。远处诸峰,或如雕翼搏云,或如怪吻刺天,穷极形相。江流分支众多,如大小银练,萦纤交错;水面光洁似一盘明镜,上面堆些翠自点子。 寒无心借的船就停靠在岸,二人带着怀中婴儿一起上了船。无心将妻儿安顿好,迎着温热的夏风,缓缓地向江心的河道。天上一轮皎皎的明月,水中一个颤悠悠的倒影。水软橹声柔,一棹碧涛,碾破水月影,且临风,且船移。 约莫过了一日多,便出了海,刚开始还经常能看到些小海岛,又行几日,船漂得远了,便只见碧海蓝天,天高云淡。大海清澈蔚蓝,若不是海波荡漾,几乎就像晶莹剔透的美丽宝石在船脚下,可就是没有一点岛屿的影子。 妻子一路上逐渐习惯了这颠簸的旅途,虽然沿路风景秀美,但一直漂在水里也不是个事,这天终于是按耐不住,问了一句:“孩他爹,我听说出海不都得好几个人撑大船吗?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还有啊,咱们这是要去哪?” “咱们不去外海,就去近海的一处隐秘的小岛,我一个人足够了。是我以前出海偶然发现的一座荒岛,绝对的世外桃源!” 寒无心刚说完,就看见远处一道大浪突然间就形成,朝着自己的船飞速袭来。 “奇了怪了,这大晴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浪呢?” 身后妻子见状也是出言提醒,寒无心撑住船桨,依靠高超的技术控制好船头的方向,一个鱼跃冲过了海浪。 一场惊险被化解,妻子松了一口气,寒无心却是满头大汗,久久不能平静,刚才要是换个人,船真就翻了。 此时的烟雨藏龙正在他们船身下方的水中,近海的船只很多,为了能避开人多眼杂的渔民他已经跟在船底游了多日,也幸好他水性极好,功力深厚,才能坚持了这么久。 他看此处人烟稀少,当即率先冲出船只几十米远,用内力在海中掀起巨浪,试图将船弄翻。发现失败之后,阴狠的心里又生一计,拔出随身的匕首冲向船底就是一招刚猛的攻击。 其实他这时直接上船杀人灭口也不是不行,但谨小慎微的性格还是让他不想露脸,万一这两人水性极好逃脱了可就完了。 “啪!”一阵巨响传来,寒无心一听就心知坏了,一定是刚才的巨浪把什么东西冲到船底砸到了。他急忙冲进船舱,此时海水已经不断涌了进来,身边也没有什么能堵住缺口的东西。 不出一个时辰,船就会沉,不过此时他口中所说的荒岛已经在眼前了。 寒无心当即决定上去继续划,他要在船沉没前登陆。不过水里的烟雨藏龙哪还会给他机会,翻江倒海之间又是一股巨浪拍向船身,几乎就是瞬间,三米多高的海浪倾泻而下,将船一下子砸沉了。 “无心,无心!”水中妻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划着水,找寻着丈夫的踪迹。突然下方一个人影猛地探出身子,拉着妻儿游向了一块大一点的浮木,将亲人推到上面。 “无心,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妻子抱着孩子一同大哭,孩子却在风浪中不哭不闹,还十分开心得拍着手。水中的寒无心一边推着浮木前进,一边想着对策。 这个晴天巨浪实在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老天爷跟他作对,多半是有人要害自己。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只要对方再来一个海浪,自己这一家可就全完了。 烟雨藏龙不敢再掀起风浪了,因为他得保住孩子的命。虽说他有水灵脉胎体,但能否承受得住三次巨浪的拍击犹未可知。他在水底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三人的踪影,当即用内劲在他们下方轰出一个漩涡。寒无心只觉得四周的水开始倾斜,一个漩涡以身后几米为中心逐渐变大。水里的鱼群游丝般被漩涡卷积旋转,周围一切的光亮都暗下来了,那漩涡中的海水似乎还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仿佛随时会蓄势待发要进行猛烈一击,深处似乎还有咆哮之声。 突然,一个黑影自寒无心身边跃出,趁妻子不备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婴儿,随后迅速地没入水中消失了。虽然只是瞬间,寒无心还是清楚得看到了对方的身型和衣着,与沐竞涛那日的一名手下极为相似。 妻子在身边急的大喊,寒无心顾不得她的安危,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朝那人的方向追去,却被迎面一道内劲击中,一下子打出水面。 得手的烟雨藏龙此刻再无顾忌,他看向水中摆弄着双手哇哇大哭的婴孩,全力一击朝寒无心二人放出一道冲击波,随后极速离开… 第一百一十章 初相识 无漪水乡,城中心望月楼内。 顶楼,靠近东面角落的一间包厢内,一个男人正坐在里面。 沐竞涛和一男子来到包厢门外,四下打量了一番,唯恐周围有可疑之人。确认没有情况后,沐竞涛特意交代随行手下就在门外等候,随后推门而入。 “大人!”屋内男子起身抱拳,正是刚从海上回来的烟雨藏龙。 他脱去自己那身脏兮兮的行头,换了一身土黄色的外衣,头发明显也是刚刚吹干打理过的,不过手上却是缠了一圈纱布。 细细打量他一番后,沐竞涛收起心底的不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后轻问:“事都办完了?” “完了,我得手后慌不择路,也不知道具体游到哪了,然后在入海口附近碰上个渔夫,给了他点钱,让他把消息和孩子带给村长。”烟雨藏龙似乎是十几天没吃饭了,捧着面前的大碗,滋溜滋溜吮吸着面条,随即又给自己扒了几瓣蒜,当糖果似的直接丢进嘴里。 一边“嘎嘣嘎嘣”的咀嚼,一边又嫌味道不够重,给自己倒了一点醋后,接着说道:“然后我马不停蹄就来见您了。” “辛苦了藏龙。”沐竞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头安慰,然后问:“那个渔夫...” “死了。”烟雨藏龙抬头道:“跟那一男一女一样,葬身海底了。” 沐竞涛迷瞪的望向他:“确定吗?那片的人水性很好。” “对,我亲眼所见,我猜明天那边就会派人来府上告诉您这件事,毕竟您是孩子的义父,后面应该顺理成章了。” 沐竞涛揪着眉梢道:“你等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哎呀先这样吧,你先悄悄离开,一会我那两个哥哥要过来,别让他们看见。” 烟雨藏龙离开后不久,两名中年人如约而至。 “哎,大哥二哥,你们来了,快坐!”沐竞涛起身道。 桌上已经重新换了一桌佳肴,其中一男子面色阴沉,目光阴冷,脸上有不少麻子,穿着墨绿色的长衫,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麻脸男落座后忽然开口: “老三,我听说你收了个义子是水灵脉?” 沐竞涛看着麻脸男,不假思索一脸无辜地说:“是啊,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刚得了个水灵脉的女儿,你就去认了个水灵脉的儿子,怎么着,当这灵脉是烂大街的白菜随便捡呢,我看你是故意找了个假货吧。”麻脸男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吭气:“你真当爹会把族长的位置传给外人?” “咯咯..”沐竞涛突兀笑了,从兜里掏出烟枪,自顾自地点燃后撇嘴:“大哥你说啥呢,我只不过是与那孩子的爹是旧识。这义子之事是之前就说好的,怎么会跟争族长位置扯上关系。再说我认了那孩子做义子,以后不管他跟我侄女谁能结出灵心,于我沐家都是百利无害。” “要是二人都结了呢?”麻脸男眯着眼睛轻问:“或者你那义子先结出灵心,你是不是还想掺和进来。” “这……大哥,我可没这个意思。”沐竞涛蠕动两下嘴角,似乎被问的哑口无言。 “老三,这小子跟在你身边,迟早是要闹出乱子的,我看不如先...”麻脸男不遗余力地劝着,甚至做了个手刀的姿势。 沐竞涛慌忙摆手,睁大眼睛注视对面的麻脸男,说:“哎,大哥,你说的是人话吗,不说那寒无心是我结拜兄弟,就是个普通人你就敢这么乱来吗!” 另一名中年男子冷不丁开口:“好了,大哥,三弟,你们别吵了,我说两句。” “大哥的意思我能理解,三弟做的也没错,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有什么好争的。我看那,咱们就以培养二侄女为主,三弟义子就任其发展,以后也让两个孩子多亲近亲近,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吧。” “不是啊老二,那孩子虽是老三的义子,终究是姓寒啊,哪有咱们沐家自己当主人来的好。”麻脸哭丧着脸对身旁男子说道。 “大哥,我刚得到消息,那孩子的爹妈出事了,全死了。”男子说完,还意味深长得看了看沐竞涛。 “什么?!”沐竞涛和麻脸男同时错愕。 男子继续说道:“既然那孩子爹妈都没了,正好当沐家的人,以后不管谁当族长,沐家的威望还能延续…” 寒无心的遗孤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沐三爷的儿子,在沐府一直长到了十八岁。沐竞涛为了营造自己兄弟情深,不忘友人的人设,沿用寒家的姓为其取名霜雪,由烟雨藏龙专门负责教他武功。 沐府占地很大,沐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一块居住。小时候的寒霜雪性格开朗,与院子里其他小孩都玩的不错,因为极好的功夫和出众的外表,而且没有灵脉继承者的架子。沐家上至十二岁的沐晨霜,下至八岁的沐狗胜,都与其要好,整个沐府的人和地界他不熟的,只有一府内湖心的小岛。 小孩子嘛,总是好奇心重,一直被长辈叮嘱说不能靠近湖心小岛,说那里住着一位神仙,还是个专门打小孩的神仙。但寒霜雪从沐晨雨嘴里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湖心岛上住着的是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妹,虽然从未见过她的样子,却是让寒霜雪充满了好奇。 一天夜里,寒霜雪练功之时无意间发现湖心岛依旧亮着灯光,烛火摇曳,似是也有人在练剑。他鬼使神差得,偷偷从湖里潜入溜进了湖心岛,想要一探究竟。他从水里攀上青石的台面,不过刚一露头,一柄长剑却悄无声息得向他胸口刺来。 那身影是怎么出现的,就连寒霜雪也没有察觉。 倩影飘飘,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 手中举重若轻,当他手指捏住剑锋的那一刻,刺来的长剑再无法推进半分。 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寒霜雪缓缓抬头,视线里映入了那道身影…… 那是名女子,一身白衣。 冰雪为肤玉为骨,明月为神柳为姿。 年纪与自己相仿,却犹如九天仙女下凡。 寒霜雪愣住了,白衣女子同样也在那一刻愣住了。 充斥着他眼帘的那道身影,白衫轻轻摆动,千缕青丝及腰,映衬着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容颜。 女子有怎样的实力寒霜雪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所有的主意都被对方的面庞所吸引。 他绝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放在平时,哪怕是沐晨霜这个俏丽的丫头天天跟在身边,他也从没有做过任何逾越之举。 自涉世以来,他相信自己这是第一次因为女子的长相而出神。 女子飘然降临,带着清冷的气息。 相比较容貌,女子那一身淡冷的气质更加出众。 身后跟来一名绿衣丫鬟,叽叽喳喳得喊道:“来人呐,抓刺客了!” “灵脉!”白衣女子看清来人,惊恐万状的赶紧收剑,“你是三叔家的儿子?” 寒霜雪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稍稍退后一步。 这回丢脸丢大了,自己居然才看了一眼就差点被个女子给迷住了。 红彦枯骨,世上自有美人在。因一个女子而乱了方寸,这可是千不该万不该。 刚刚寒霜雪出神那一瞬,若是对方趁机出手,他怕是连反应都做不到。 现在想想都还是一阵后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刻再看女子,那种惊艳的感觉依旧还在。 “这就是三姥爷家的门客呀,怎么不懂规矩呢,深更半夜来此是要作甚?!”绿衣丫鬟撑着腰,举着一根枯树枝指着湿漉漉的寒霜雪,誓要给这个男孩好看。 寒霜雪不由警惕起来。 这绿衣丫鬟扯着嗓门语气不善,若是把其他护卫吸引来,情况就有些不乐观了。 而且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那名白衣女子,实力不俗。 就在寒霜雪警惕的同时,只见白衣女子徐徐抬手…… 曲起食指,在绿衣丫鬟脑门上“砰”的敲了一下。 力气看似不大,却听绿衣女子“啊”的叫唤了一声,假装疼的捂着脑门。 “小慧,怎么说话呢,还不道歉。”白衣女子责怪道。 见到这一幕,寒霜雪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看样子眼前的人还是个讲理的人。 “小姐……小姐你怎么打我啊?”绿衣女子抱着头,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憋屈无比。 “小姐,你不要被他迷惑了。这个男的虽然长相不差,可是人不可貌相,这么晚来到这不是流氓是什么。”绿衣女子还不断辩解。 白衣女子不由分说,又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 “说了是你误会了,你还要顶嘴?他若是流氓,三叔就是流氓头子,再说他若是想动手,你现在哪还能活着站在这儿。”白衣女子平静道。 不等她再辩解,转头朝向寒霜雪。 正面看,依旧是个出尘绝世的美人啊!寒霜雪感叹。 “两位,我想这是场误会。在下就是性格有些鲁莽了。我向两位赔礼,还望勿怪。”这般说着,寒霜雪弯腰轻轻鞠躬。 半天憋出一句话,这跟平日里能言善辩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看样子对方不打算继续交恶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第一百一十一章 缘起时 “小慧,谁在外面,你们不要打扰小姐练剑!” 屋内一声妇人呵斥的声音传出,绿衣服小慧丫鬟知是夫人问话,正欲答话时却被白衣女一把拉过来捂住她的嘴巴,顺势回话道: “好的母上,只是一条小鱼跃了上来,雪天这就继续练习。” “嗯,不以外物改变初心,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去吧。二饼!” 屋内妇人没再说话,寒霜雪自觉其话有深意,不禁问道:“看来您母上也是位高深莫测的人物,此刻莫非是在修习内功吗,二饼姑娘?” “什么呀,夫人打牌呢,那牌叫二饼,我们小姐叫雪天,沐雪天!” 绿衣服丫鬟纠正着寒霜雪,随后又质问沐雪天道: “小姐啊,你干嘛不让我告诉夫人啊,难道你...” “难道什么,臭小慧不要胡说!”沐雪天着急道。 小慧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想自己解决这个捣乱鬼吗?我知道了,小姐你练功练了那么久,应该很想找个人实战一下吧,可惜我又不会武功,所以你憋坏了是不是?” 沐雪天转过身看向远处慌张说道:“瞎说,寒公子又不是坏人,什么解决不解决的。” 寒霜雪不知道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到了绿衣女口中竟成了捣乱分子,不过他也没急着辩解,而是问沐雪天道:“沐小姐好像认得我?” 沐雪天正想回话,小慧却冲他吼道:“小姐怎么会认得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告诉你啊,在这乖乖陪小姐切磋,我就在旁边盯着,要是敢放肆我就喊人群殴你!哼!” 说完她冲寒霜雪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又用手拍了拍沐雪天的肩膀,一副“有我在你放心”的样子,跳着步子离开了。 沐雪天望着她离开后回头,目光对上寒霜雪,两个人都是慌忙向旁边乱看。良久后沐雪天似乎是想起来寒霜雪刚才的问题,突兀的说道:“那个,我听人说起过你,是与我同年的灵脉授者,知道你住在沐家。从岛上的高处能看到后山那边,你们有时候玩耍的时候能看到。” 寒霜雪平日里口似悬河,长于舌辩,此刻在沐雪天面前却是拘谨腼腆,听她讲完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哦”了一声。 “你叫,寒霜雪是吗?”沐雪天问他。 “嗯,你叫...”寒霜雪用脚蹬着地。 “我叫沐雪天,嗯。”沐雪天淡淡说了一句。 “对对对,我知道,刚那谁说了...”寒霜雪挠着头指了指远处的小慧,沐雪天也略显尴尬地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远处丫鬟冲二人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满脸的笑容。 “对了,沐姑娘不是在练剑么,要不,咱们,稍微,切磋一下?”寒霜雪似乎是迷路的白鼠找到了出口。 “好啊好啊,这把剑送你!”沐雪天开心地将手中佩剑递给他,自己则捡起了小慧扔掉的树枝。 沐雪天心思单纯,那佩剑是她从小练剑一直伴在身边的物件,而寒霜雪也是她第一个认识的少年,此时也是想把随身之物赠与他。 而寒霜雪见她如此做,料想她可能是自视甚高,以为凭一根枯木也能胜得过自己,心里暗自哼了一声,好胜心猛然占据了上风,决定给她点颜色瞧瞧。 沐雪天站立当场,脸上还是轻松的神色。看见寒霜雪率先起手,刹那间,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神色肃然,双眉凝重。在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柔弱的样子,整个如同换了一个人。寒霜雪起手就直取对手腹部,这个位置很难不让,也不好格挡,不是身体的要害,切磋中攻这里是很好的选择。 沐雪天手中树枝却是染上了一层微蓝的气劲,直接横式去挑开寒霜雪的剑路,树枝靠近剑身的一指处,寒霜雪就觉得一股力量已经顺着剑攀上了他的手,手中铁剑被树枝带向沐雪天身侧,而她一个回身,树枝就能轻取自己的要害。 意识到这,寒霜雪立刻收手,剑身撤回后重新一剑劈出,沐雪天转身用树枝对上,寒霜雪气力不济却是有利器弥补,沐雪天内力不俗却使的是枯枝。对招之下两人均是弹开,各自再起手。 寒霜雪暗自心惊,只两招,他就觉得沐雪天不好对付。平日里跟其他人切磋的时候都是轻松搞定,就连跟师傅打也偶有胜出,沐雪天是他生平遇见最强的对手,想来自己玩闹的时候,人家肯定在练武,关在这里不闻不问世事一心修炼,刻苦努力数十载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她,确实有拿树枝的实力。 寒霜雪再次出手,沐雪天手持木棍眼神凌厉。双方交接一招,那一瞬间之后他们的对峙由互相试探到逐渐白热化,寒霜雪使出全身之力轮起铁剑,而沐雪天衣袍翻飞,犹如夜鸟,勾刺挑劈招招不弱,躲闪格挡翩若惊鸿,眼看对手动作越来越快,她一个空翻趁机从地上捡起了另一根枯木,正是双剑在手,虚横身前,紧接一个双剑齐出。 寒霜雪早预备着她要出手,当下横剑扛住了她下劈的两剑,便觉得手腕狠狠地一震,他不敢大意,两人都未下死手,眨眼间已经过了七八招,随后沐雪天蓦地上前一步,双剑拦腰扫了过来,寒霜雪瞳孔一缩,猛的头朝沐雪天,脚冲湖水,飞身在空中横向转动,手中剑积蓄着力道狠狠一截。 沐雪天手中枯枝尽断,被剑划出两道齐齐的切口。由于力道太大,树枝从沐雪天手里飞出,整个人被树枝飞出的力量带的摔倒了。 “沐姑娘!”寒霜雪急忙上前扶起沐雪天,她的身子柔若无骨,秀气的眉,清暖的眼,看着是纤细的模样,却有着令人惊讶的内息和剑路。 “小姐!”远处的小慧见主子吃了亏,急忙飞奔而来,一把推开寒霜雪,抓起她的手看了看说道:“小姐,你的手受伤了!” “喂,你怎么回事,让你当陪练,是让小姐来打着出气的,怎么还能打小姐,你是不是活腻了,信不信我......我找人收拾你!” 小慧一连串的指责让寒霜雪手足无措,刚才也是打到了兴头上,没控制住力道出手有点狠了,此时听着小慧的话也不敢顶嘴,就像被教书先生训斥的小学生一般。 “好啦,我没事,寒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危急关头还是沐雪天替他解了围。她站直了身子对小慧说道:“比武就是有受伤流血的嘛,今日与寒公子过招也让我受益匪浅,对以后的训练很有帮助,小慧,你就不要骂别人了,跟个小泼妇一样。” “小姐,你还说我,我还不是在替你说话,好心没好报。一会我不给你处理伤口了,让夫人教训你!” 小慧拉着沐雪天的胳膊不满地撒娇,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寒霜雪喊道: “喂,虽然有小姐替你说情,你也别高兴太早。我就罚你亲自给小姐包扎伤口,若是包的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深夜的湖水边还是暖和的,微风入人心扉更添清爽,一脸歉意的寒霜雪脱去了外衣,盘坐在湖边的青石板上,用清水一遍遍地清洗着沐雪天的双手,直到不沾一丝血色,从怀中取出一个赤铜色的粗瓷丹瓶,倒出了一些金色的粉末。 “这药师傅给我的,一直带在身边用不到,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在他看着这些金疮药的时候,他对面的沐雪天,却是盯着他出神地观瞧,当他上好药抬起头时,急忙转移视线,温柔的声音却是又再度响起。 “寒公子费心了!” 因为是自己伤人在先,所以寒霜雪很认真的说道:“沐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方才如果姑娘用的是剑,在下是绝无可能取胜的,你的伤全是因我而去,只求能尽力弥补才是。” 沐雪天不再说话,她知道今夜对于自己而言是愉快而短暂的,所以她只是静静的合上眼睛,任凭寒霜雪摆弄双手。 寒霜雪也不再说什么,将粉末在沐雪天手中涂抹匀称之后,又取出纱布,小心翼翼地一圈圈慢慢包扎好。 一股辛辣的疼痛感,从伤口开始,迅速朝着沐雪天的全身扩散。 那些不不起眼的金创药粉,在沐雪天的伤口处迅消失,然而恐怖的药力,却似乎在她的体内变成了无数条活灵活现的鱼儿,开始在她的体内肆意的游走。 然而就在此时,黑暗里她似乎听到了蚕声。 蚕声越来越密集,但不是那种啃食桑叶般的声音,而是无数沙沙的,好像吐丝一样的声音。 沐雪天双手处开始闪耀微弱的光亮。 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蚕爬到了他的双手皮肤表面,开始吐丝。 无数肉眼可见的细丝在他的伤口处形成。 这每一根细丝,都好像是修行者的真元,如凝液抽成,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只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每一根细丝的色彩,又十分的驳杂,感觉好像是很多种不同颜色的真元拼接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琴瑟鸣 沐雪天又惊又奇,不禁问道:“寒公子,你这药好生奇特,怎得感觉这么会功夫,这伤就像愈合了似的。” “呵呵,非是药效奇特,而是这药除了普通金疮药的功效,还能激发灵脉授者的自愈潜能,故而效果要快一些。”寒霜雪笑着解答。 “哦,原来如此。” 沐雪天举着被寒霜雪包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像极了一只直立起来的兔子,她想活动一下手指却发现并不能成功,想着自己不过是一点外伤,何须包扎得如此严密。 “沐姑娘,还...可以吧。”寒霜雪小心得询问。 “挺好的,谢谢。”沐雪天表现得十分高兴,心想一会还得让小慧重新包扎一下,要不然被亲娘看见还不得追根刨底得问个清楚。 “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这把剑...”寒霜雪捧着沐雪天的铁剑,递到沐雪天面前。 “送给你啦,多谢寒公子的指点!”沐雪天将两只被裹成了雪球的手搭到一起,冲他抱拳。 “呦,完事啦?”小慧背着手掐算着时间赶来检查寒霜雪的“成果”。看到沐雪天跟个哆啦a梦似的,身子一挺就欲找寒霜雪问责。 沐雪天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唉,算了算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弄成这样也算你用了心,走吧走吧!” 寒霜雪听这位大管家总算是开了恩,随即鞠了一躬谢过,然后盯着沐雪天摆了摆手,一步三回头的挪着步子。 沐雪天站在小慧身后,挥着手也不答话,小慧却吼道:“看什么看,别看了,小姐要休息了,明天再来!” “哦哦,只是沐姑娘这伤,还能练剑么?”寒霜雪回身问道。 “呆瓜,来换药啊!还是这个点啊,别迟了!”小慧说着拉着沐雪天离开了。 沐雪天回头,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说,寒霜雪离开的脚步下意识停顿,沐雪天不知为何,脸就红了。寒霜雪笑笑,也没说话,朝着湖边走去。 第二日清晨,寒霜雪睁开眼睛,一把掀了被子,右手五指埋入头发中。昨晚兴奋的一夜未眠,临近深夜才进入梦乡,心头那股困乏中夹杂着欢喜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 静室的木门轻轻叩了两下,沐晨雨的声音在外响起:“寒霜雪?你醒了吗?” 寒霜雪:“这么早叫我干什么?!” 沐晨雨:“早……已经巳时了。” 沐家人的作息及其规律,寒霜雪因为熬夜的关系,整整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他趴了半夜,腰略酸,道:“我起不来。” 沐晨雨:“呃,你又怎么啦?” 寒霜雪:“没怎么,昨晚做梦做到大半夜,没睡好。” 烟雨藏龙的声音也气势汹汹由远到近响了起来:“几点啦还不起床。出来!” 听见师傅的声音寒霜雪忙一骨碌爬起,急忙道:“马上马上,师傅我起来了,在找东西。” “还敢撒谎,起来!快去练功!” 听到师傅生气了,寒霜雪不敢再拖沓,三两下穿戴整齐。他打开房门,眼前是一名少女和一名中年男子并排站立。少女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中年男人则是皱着眉板着脸,问道: “找什么呢?” 寒霜雪伸了个腰,转移话题道:“啊,今天天气不错!来来来师傅,咱们去吃,烧烤!” 烟雨藏龙七窍生烟:“吃吃吃,今天要是不说清楚缘由,就罚你不吃晚饭!” “别呀师傅,就是......就是您之前给我的金创药不知被我放哪里了,今早起来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故而晚了。”寒霜雪急忙解释。 烟雨藏龙顿时提高了嗓门“什么?我给你的金创药,你给丢了?” 寒霜雪有些后悔编这个瞎话,此时也只好点点头。 “你真给丢了?你知不知道此药是灵脉授者的特供药,外敷对结出灵心有奇效,是我花了大价钱弄来的!”烟雨藏龙料他定是慷自己之慨,又拿药去做好事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 “罚你晚上不能吃饭,唉,真败家呀!” “啊,怎么说了实话还不能吃饭啊...”寒霜雪像泄了气的皮球,发着牢骚,烟雨藏龙却已经离开了。 沐晨雨一直笑盈盈地看戏,见唱红脸的退了场,急忙一把搂过寒霜雪的脖子,说道:“别哭别哭,姐姐带你先去垫垫,晚上就不饿了!” “疼疼疼疼!”寒霜雪比她个子高,被她这么一扯险些闪了腰。不过沐晨雨才不会听他的话,依旧没松手。 “别闹别闹,我有大事问你!”寒霜雪掰着她的手说道。 “问吧,回不回你得看本小姐心情如何?”沐晨雨松了手,等待着他的提问。 “那个,你那个小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寒霜雪揉了揉脖子,问道。 “她啊,不熟,总之应该是那种娇生惯养,矫揉造作,矫情自大。总之跟小说里面,那些绿茶差不多。”沐晨雨回答道。 “是吗,感觉不像啊。”寒霜雪自顾自说道。 “什么不像,说得好像你认识她似的,不信你去问我弟去,我跟狗胜都不爱理她。”沐晨雨一脸坚定得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碰见她了?” “啊,没有啊,就是......好奇,总觉得你这么优秀这么可爱这么落落大方,你妹妹应该也不差。”寒霜雪恭维道。 “那是,谁以后要是娶了我,积了大德了。现在追我的人都排着队呢,我可得好好挑挑......” 沐晨雨对寒霜雪也有几分感觉,但二人差了将近七八岁,她碍于大小姐的颜面不敢挑明,只能时常旁敲侧击得暗示。 不过寒霜雪并没领会她的意思,还在担心自己跟沐雪天的事不要暴露,当即拉着她快步离开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到了夜晚。寒霜雪与沐晨雨和其他伙伴分别后,独自来到湖边练武。 每日三个时辰的训练是师傅给他的任务,不过今天他是饿着肚子在比划着,难度更甚。正在这时,沐府的西面,传来了阵阵钟声。 “是老爷子召见的声音,看来爹和师傅得离开了!” 他顾不上偷偷找点东西吃,看四下无人后急忙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登上了湖心岛,沐雪天似乎已经在此多时了。 她正襟危坐,身侧横着一张古琴,双手被重新包扎后只盖住了手掌,十根纤细的手指露在外面,正在抚琴,琴弦震颤嗡鸣不止。原本她似乎在凝神弹着一曲咏调,觉察有人闯入,这才抬首。 沐雪天专注的时候脸上波澜不惊,寒霜雪不忍打扰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笛子,随着琴音吹走起来。 他湿漉漉地站那里,与沐雪天相对。目光相接,各自了然于心,沐雪天右手动起,一串弦音流泻而出,寒霜雪当即以笛音相和。 他们所奏此曲,名为《春归何处》。 寒霜雪吹得中规中矩、气息很足,令人不忍遗音。不过沐雪天的琴音更胜一筹,深邃苍远,以情动人,十分打动人的心绪,有其形、其韵、其神,都是上上水准,听下来直叫人回味无穷。 寒霜雪听得心都软了,一不留神吹跑了两句的调子。笛声和琴声戛然而止。 终于停止了这场还算和谐的合奏,沐雪天将手压在弦上,制止了琴弦的嗡鸣,道:“你来啦。” “嗯,沐姑娘你的手如何了?”寒霜雪走到她身边坐下。 “已无大碍,其实公子不来也没关系的。”沐雪天笑道。 “那怎么行,这药效虽好,但没个两三回恢复不完全,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份罪。” 他随即掏将沐雪天的纱布轻轻揭开,取出药粉涂好,又在她的指点下按着原来的样子包扎好,才算完工。 寒霜雪:“以防出现什么问题,沐姑娘这两天还是不要活动地太勤。” 沐雪天:“好,公子的笛子吹的不错,也是你师傅教你的吗?” 寒霜雪:“不是,我义母教的。比起姑娘的琴技马马虎虎而已。” 沐雪天:“原来是三叔母,怪不得如此好听。” “哪里,若是义母在这,定会大发雷霆,责备我乱吹调子,玷污了与姑娘合奏的机会”寒霜雪说。 沐雪天闻言,脸又红了。正不知说什么呢,却听寒霜雪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 “寒公子,还没吃饭吗?”沐雪天问。 寒霜雪此时确实有点饿了,随即回到:“不瞒姑娘,被师傅罚了,还没吃过。” “我去找些东西来!”沐雪天急忙起身。 寒霜雪虽然平日里脸皮厚,但要在女神面前进食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伸手去拦她,嘴里还说着“不劳姑娘......” 沐雪天身体一起,手臂却被寒霜雪一拉,整个人不仅没有起来,还被他带的脚下不稳,向后跌落。 寒霜雪急忙张开手去接,眼前人就这样轻飘飘地跌落进他怀里,长长的头发带着香气划过他的鼻尖,拳头大的脸雪白得像块豆腐,眼睛大而眼角斜飞。寒霜雪看得呆住,嘴里慢悠悠地说着未说完的话。 “费......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灵心 四目相对,一双平静如水,一双惊慌失措。 沐雪天轻叫一声,跌落在寒霜雪的怀中,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后转头碰上寒霜雪的目光,她的眼里瞬间就充满了眼前男子的模样,利落的发丝,干净的面容,她只是这样安静地盯着他,一脸镇定。 沐雪天很少接触男孩子,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此时对寒霜雪多半是新奇感觉。 而寒霜雪就不同了,他自然是知道男女有别,平日里虽然与沐辰雨偶有接触,却多半是把她当做兄弟。此刻坐拥佳人也是生平第一次,被那清澈无邪的眸子一盯,他感觉心都要化了。 慌乱之中,寒霜雪赶紧扶起沐雪天,不敢再看她。 “哎呦,挺准时的嘛!”小慧背着手慢悠悠地从远处走来。看着这个“母老虎”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寒霜雪还庆幸刚才的一幕没被她看见。 小慧走到二人面前,看着离得很远的两个人,好像两个门神一样规规矩矩地并排而立,显得很陌生。 “你俩干嘛呢?”小慧问道。 “没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嗯?有情况。你们两个……”小慧看了看沐雪天又看了看寒霜雪,犀利的眼神让两个人感觉好像是偷情被抓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是不是吵架了?!”她说完,又指着寒霜雪咋呼道:“喂,姓寒的,是不是你欺负我们家小姐了,好啊,你胆子也忒大了,幸好我来了,要不然……” 寒霜雪实在是有点搞不定她,急忙解释道:“小慧姑娘,你误会了,我和沐姑娘……” 他说着看了沐雪天一眼,今晚的她已不是昨天的那种形象,白色的衣服换成了淡青色绸缎制式衣服。一袭粉裙上绣着几只翩跹的蝴蝶,清秀的面孔似乎是画了淡妆,而是白皙中透着些许红晕,显得灵动如蝶、秀丽如玉。 “好了小慧,你去取些点心过来。额,有酒肉的话最好。”沐雪天思绪如飞,赶紧替他解围。 “小姐,你饿啦?你晚上不是不开荤吗?”小慧凑到沐雪天跟前,偷偷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襟。 “哎呀呀,让你去你就去嘛,话那么多。”沐雪天感觉有些心神慌乱的,说话都不知所措了,面颊微微发烫。 “哦,那我走啦。喂,你老实点!” 小慧答应着,临走之前还瞪着眼狠狠地对寒霜雪发出警告。 “寒公子,你别生气,小慧就是直性子,相处久了就好了。”沐雪天吐了吐舌头对寒霜雪说道,可爱至极。 “没,没有,沐姑娘,刚才是我唐突了。”寒霜雪拘谨道。 “呵呵,寒公子见外了,大家都是同辈之人,不如以后就叫我雪天吧。”沐雪天嘴角弯曲,巧笑倩兮模样甚是惹人喜爱。 “好,沐姑娘可以叫我阿霜。”寒霜雪说道。 “阿霜。”沐雪天轻唤一声,默默记在了心里。 片刻之后,小慧带着吃食来到,三人席地而坐。沐雪天和小慧边聊边互相喂着水果,寒霜雪趁着两位美女闲谈的时间大快朵颐,足足干掉了整整七个鸡翅,一只烧鸡,十二只虾,可他还是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这伺候沐二小姐家的厨子水准实在高超,与自己平日里吃的沐家菜很不一样,虽然肚子已经快撑不下了,他还是尽量挺直了身,用这种方式稍稍减轻肚腹上的压力,然后慢慢的把菜往嘴里面塞。 小慧瞟了他一眼,满脸鄙夷,冲沐雪天嘀咕着什么话。沐雪天微微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 寒霜雪也觉得这么大吃大喝有失体面,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说道:“雪天,刚才不好意思,实在是你这儿的伙食太好吃了,没忍住。” 沐雪天大概猜到他被处罚也是因为自己,笑了笑。一旁的小慧又开始阴阳怪气道:“雪天?哎呦寒公子真是自来熟啊,这才两天就开始套近乎了,别忘了你伤了小姐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慧姐你怎么罚我都成,求求你高抬贵手别再骂我了,行吗?”寒霜雪双手合十央求道。 小慧:“罚你十日之内不能踏足此地!” 寒霜雪和沐雪天俱是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小慧看着二人迷茫的表情,“切”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还说没事,唉,走了走了,不当灯泡了!” 小慧起身拍了拍衣袖,这小妮子其实什么都看出来了,故意拿二人寻开心,临走之时还不忘拍拍寒霜雪的肩膀。沐雪天不明所以,还问着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气氛不再尴尬,一对男女开始敞开心扉,畅聊了一晚,从各自的趣事,到家国天下,从名家典籍到武林流派。沐雪天自识字起就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谦卑之极。除了小慧能像亲姐妹一样对她,这也是第一次能从一个外人口中了解这么多的新鲜事。寒霜雪自幼结交了一帮纨绔,即使是沐晨雨也是泼辣的个性,也是第一次遇见一名书中所言的娇柔少女。沐、寒二人自一见面就没有门户之见,由感兴趣变成亲密,由佩服变成羡慕。此后每到夜深人静时,就时常会看到一对男女在湖心岛边,或开心交谈,或琴瑟合鸣,或切磋剑术,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就这样过了几年光景,一日,寒霜雪得沐竞涛召见,由人带着去往议事之所,银苑阁。 沐府这间规模宏大,风格典雅精致的园林里面,到处有少女丫鬟在其间游玩走动。一眼望去,当真是莺莺燕燕,美女如云。 一路上,一些平日里跟他熟络的大胆的女孩,甚至还向他这边窥望过来,然后巧笑倩兮的对他评头论足。 不过寒霜雪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面带路人说的话吸引了回来:“公子您这次去见,除了三爷,还有族长和几位长老。刚才三爷叮嘱过了,让小的提醒您务必要放松,之前烟雨大人已经探过您的脉搏,没有问题。” 族长,亲临! 寒霜雪不由走神,心想难道是义父谋划的什么大事?他知道自己能呆在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血脉,莫非自己其实并非水灵脉?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无漪水乡现任族长——沐柳生,他可不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是掌握着水乡武学精义,集百家大成者,身具超凡之力。 他离开泽流王座,亲临沐府,好像不只是确认自己血脉这么简单。 寒霜雪:“族长来了,爷爷不敲钟鸣见吗?” “老爷说,此事不宜公开!” 寒霜雪有些纠结,他心里是很反感这种不明不白的召见的,心想不会是自己夜探湖心岛的事情暴露了吧,那该咋办?自己该怎么编个瞎话搪塞过去? 让他轻松了一口气的是,那领路人微一回头:“寒少爷请宽心,有三爷在,不会出事!” 很快他们就走到一座宫殿前,当寒霜雪踏入其内,就见一女剑客穿着锦衣华服的身影立在了榭栏之侧。她听见珠帘声响之后,也回头往寒霜雪看了过来。 这是一位有着鹅蛋脸,身材略显丰满的妇人,虽然年纪不小,五官清秀可人。这位在看了寒霜雪一眼后,眼里面先是闪过一抹异泽,似乎是惊讶于寒霜雪的相貌,可随后她眼神就冷冽起来,浮起了一丝哂意:“你就是沐竞涛的儿子?” “正是!”寒霜雪按照江湖的礼节抱了抱拳:“不知夫人——” 可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少妇却用手指了指外面的草地:“你可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寒霜雪移目看了过去,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蛤蟆?” “是癞蛤蟆。”少妇出言纠正道,然后冷冷笑着:“就是这种东西,每天都想着吃天鹅肉。” 寒霜雪的脸色,瞬时就沉冷了下来:“夫人此言未免过分了?不知寒某哪里得罪了夫人,没必要如此恶言相向吧。” 他闻言第一反应是自己跟沐雪天的事情被发现了,因为这个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如果所料不差她应该是自己的叔母,沐雪天的母亲。 难为他们二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久,竟然互不熟识。自沐竞涛将寒霜雪领入沐家,他和大哥的关系就变得疏远了。 “我怕我不这么说,某些人还是要没脸没皮,癞皮狗一样扑上来。” 少妇斜着眼看着李轩,依然是用硬邦邦的语气:“你不要以为自己仗着水灵脉在沐家这么多年就能为所欲为,终归还是姓寒的外人。” 寒霜雪的牙帮鼓了鼓,然后就朝对面这位长辈抱了抱拳:“在下是什么人心里自是清楚,不劳叔母费心,借过了。” 他胸内固然是怒火蒸腾,可总不能为这破事就跟她争论?站在对面的立场,得知有人私会宝贝女儿,这么说那也没什么不妥。 可就在寒霜雪继续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后面的少妇却又一声寒笑:“费心?也不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你爹沐竞涛迟早要倒,你这个外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癞蛤蟆是什么?” 就在这时,沐竞涛的身影从内中出现,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争吵之声。他对妇人邪魅一笑,道:“呵,谁要倒台,还不一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心人 “哼,你以为在族长面前搞点小动作,就能瞒天过海吗?告诉你,爹已经立下遗嘱,沐家以后是你大哥说了算!” 见是沐竞涛来了,美妇人脸上怒意更盛,气急败坏道。 沐竞涛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遗嘱?大嫂这是盼着爹死呢,大哥当家自是应该,不过老爷子可说了,前提得是雪天通过族长的测试。” “不过刚才的结果大嫂也看见了,雪天好像并没有结出水灵心!” “什么?!”听到这话的寒霜雪心头一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妇人倒是也不恼火,勾唇笑道:“老三,雪天有没有水灵心,她都是灵脉授者,而且族长对她并无异议。再者说,你能保证这个外姓人,就一定有水灵心吗?” “有没有的,一会便知。”沐竞涛反驳道。二人你瞪着我我盯着你,剑拔弩张,场面气氛紧绷。最终,那美妇似是不愿再与他僵持,转身离开了。 沐竞涛回头对寒霜雪笑了笑,说道:“霜儿,不要紧,一会放轻松点。” 寒霜雪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觉得沐雪天天资不差,又比同龄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为何却没能得到水神的祝福。 “义父,你们口中所说的,可是那沐二小姐,听闻她一直在湖心岛静修数年,为何没能结出水灵心?”寒霜雪问沐竞涛。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有些事情,跟天赋、勤奋和方法无关,就纯靠运气。”沐竞涛攥了攥拳头,望向远处。 “很显然,这一次运气之神站在我这边。” 银苑阁内中,一条玉石筑成的长路横贯前后,两旁尽是瑶草琪花,红漆圆柱。长路尽头,有一座翠玉上座。远望霞光隐隐,琼宇瑶阶,庄严雄伟,绚丽非凡。 长路两旁列了两排各色人物正在寒暄,殿堂里便传出了一阵阵的唏嘘之声,看见门口的沐竞涛和寒霜雪到了,众人各自排好了队,站立整齐。寒霜雪细一瞧,除了自己熟识的沐府尊长,还有许多不熟悉的面孔。 一人坐在玉座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两旁的众人。玄衣雪颜,两色昭然,不需要说话,浑然天成的冷漠也使得寒霜雪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右前方,坐的是沐府当家,老爷子沐宁。 寒霜雪对沐宁的印象,还只是逢年过节家族聚会,那个和蔼可亲,笑容满面,要被所有人挨个敬酒的老者,尽管脸上已经出现了几条浅浅的皱纹,但看起来依旧老当益壮,霸气内敛。他走路时总是昂着头,白色的偏分像面纱一样挡住了他沉思的面孔。 沐宁看到寒霜雪,冲他点点头,转过身子对座上的人说道:“族长,他来了。” 座上之人起身,抬手示意寒霜雪上前。沐竞涛轻轻推了推他,不明所以的寒霜雪只好走到这人面前。却见那人俯下身子将右手二指抵在寒霜雪额头,一瞬间,两个人同时闭了眼。 寒霜雪感觉身体好像在翻起无尽的波涛! 冥冥之中,好像九天之上,一点光华悄然落下,瞬间进入到波涛之中。 然后寒霜雪体内某一处神秘的玄妙之处被打开,一股浩荡力量从中弥漫而出,在他体内不断的循环。 这力量明灭不定,沿着他的诸脉游走、 突然之间,在他身体深处又是喷薄出一股更为强大的生机,寒霜雪恍惚之中体会到了一丝造化运转的机变,冥冥之中的命运长河就此对他敞开。 身体各个角落似乎都奔涌出莫名的力量,精足神旺。 寒霜雪的肌肤之中泛出莹光,隐隐透露着一层温润淡蓝色气息。 这蓝色气息是那么的磅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堂皇浩荡之气,耀眼而璀璨。 光芒不停生灭跳动,湛然晶莹,散发着一种超尘的神秘美丽,越看越让人沉迷,看着它你就知道,在此蓝光之中,蕴含着勃勃生机! 渐渐的,甚至血液慢慢都散发着一股异香。 一阵清凉由丹田而起,流经四肢百脉,叶江川只觉得周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汗毛孔都透出一股畅快感,由头到脚,由内致外,每一寸骨骼,每一分肌肤,每一个毛孔,无不随心所动,一丝一缕中,全身上下,无不随心所欲。 寒霜雪就感觉自己体质又一次的变强,皮肤如冰,肌肉如铁,筋脉如钢,骨骼如金,血液如沸,精气神都是提升。 更重要的是,他的右胸竟然有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虽然微弱,却还是感觉得到。 “我怎么,好像有两颗心脏?”寒霜雪疑惑之间,却感觉额头上的手指移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看向众人,语气平淡。 “不差,确实是水灵心,我族后继有人!” 他缓缓站起,终于是微笑一下,快步回到玉座之上。而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可能,族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说话的是麻子脸,沐家大哥沐百潮。他的神色惊慌中带着质疑,甚至有一丝愤怒。 “百潮,不得无礼!”沐宁呵斥了他一句,而沐百潮依旧不甘心地站立当场。 “宁叔,我以自己的水灵心沟通此子丹田境,与雪天的内府不同,他的灵息会有所回应,而且最终将水心蕴化而出。这种感觉,不会有错。”座上之人对沐宁说道。 “是是,劣子没有质疑族长的意思,只是......唉,还望族长能谅解。” 男人做了个无妨的手势,寒霜雪却是全都看在眼里。万人敬仰的沐家人,在族长眼中,也不过是一些卑微的神的传道士。 沐百潮没再讲话,退了回去。沐宁对寒霜雪说道:“霜儿,你退下吧,我们还有要事要谈。” 印象中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喊他“霜儿”,寒霜雪恭敬地告辞,退出的时候与沐竞涛对视一眼,没再多言。 入夜,寒霜雪再次来到湖心岛,对于白天发生的事,他还是想问一问当事人。 然而登岛之时,没看到沐雪天的影子,只有小慧在原地眺望。看到寒霜雪来了,她急忙上前说道: “阿霜阿霜,不好了,小姐白天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心情就不太好,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你快去劝劝吧!” “在哪?带我去!”寒霜雪着急道。 “你等一下,把这个换上。”小慧说着,拿出一件丫鬟衣服。 “这是做什么?”寒霜雪不解道。 “啊呀,笨,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入小姐闺房,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不得传闲话啊。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女仆装,问了好几个人,只有这么一件大号的。”小慧把衣服塞到他怀里催促道。 寒霜雪接过之后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细想小慧的话也在理,便找了个角落换了身行头。 等他再现身时,已经是绿衣红裙的女装模样。他身型修长,穿这身衣服正好,但小慧总觉得哪里不对,拖着下巴皱着眉。 “有了!”她一拍脑门,找了两个馒头塞进了寒霜雪胸前的衣服,又帮他把发型弄了弄,抹了些胭脂水粉。一番操作下来,哪里还有男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身形壮硕,浓妆艳抹的小丫头。 “这样差不多了,你跟我来,我给你俩放风,一会我在外面吹口哨你就抓紧走,明白了吗?”小慧嘱咐完,也不管寒霜雪听没听清,拉起他就朝着沐雪天的闺房跑去。 深闺之中,一柄红烛已燃了许久,周围的气氛很暗淡。沐雪天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想着这些年来来的点点滴滴,暗自神伤。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能够被父母和长辈十倍的关心,很大程度在于她水灵脉前途无限的身份,以家族的利益向整个氏族倾斜。 像她这种人,既羡慕那些普通女孩过的日子,也不想辜负了太多人的期望。 这种矛盾的心情,本身就难以避免,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打破这种现状,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被公开抖露出来。 事至于此,她没有感觉身上的负担轻了,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她自己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原因。 自己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年追寻的目标,失去了一个花样少女该有的一切,直到今天竟然都是徒劳。 即便这个目标不是她自己真心想要的,她依然感到忽然间被否定了。 好像过了今天,自己将被所有人抛弃,不再被寄予厚望,不再被络绎不绝的人求见,她习惯了耀眼的感觉,害怕失去光。 在情绪太过激荡的情形之下,她的思绪已经很是混乱,更何况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并没有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 族长之位,历来都是要传给灵脉的集大成者,行事作风,品行为人,是处理宗门事物最需要的行事指标,除此之外,将来修行可能达到的成就,战力是否强大,也是必不可少的衡量标准,毕竟无漪水乡以血脉为尊,一个修行地的执掌者若是不能结出水灵心,即便她眼界和才学再高,也不能到达最极致的修为高度。 暗黑中,仿佛有许多冷笑声响起,声音不断传入沐雪天的耳廓,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这辈子都不会结出水心,嘲笑她才是被水神眷顾而又抛弃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定终身 “小姐,小姐开门!”门外小慧的声音响起,将沐雪天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这已经是小慧今晚敲的第四次门了,沐雪天并不打算开门,而是捂住了耳朵。 “小姐,阿霜来了,你快出来啊!”小慧继续说道。 “对不起,小慧,今天我谁也不想见,你让寒公子回去吧。”沐雪天有气无力,她可不想就这个样子去见寒霜雪。 “雪天,是我!”此时寒霜雪的声音响起,让沐雪天浑身一颤。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去开门。 小慧听到屋内凳子移动的声响,冲寒霜雪做了个搞定的手势,现行离开了。寒霜雪等待片刻,屋门总算是打开了,一个倩影印入他眼帘,往日里完美无瑕的脸庞竟然有些泪痕,看着异常憔悴。 沐雪天看着门外这个有些陌生的丫鬟,冰雪聪明的她细瞧之下就知道是小慧的注意,眼前这个日思夜念的男人穿着一身不太协调的衣裙,脸上被抹地花花绿绿的,乍一看还有点滑稽。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沐雪天有些哭笑不得,边说边把他让进屋里。寒霜雪对小慧的手法并不满意,一路上都用手挡住脸,怕被人笑话。他赶紧进了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为了见你呀。” 见到自己心上的男人,沐雪天精巧的鼻子抽泣几下,诱人的嘴唇向外一撇,眸子含泪,跌跌撞撞冲进寒霜雪怀里。 沐雪天骨子里有些不服输的脾气性格,遇到天大的事情都能做到宠辱不惊,仅从她平日里与寒霜雪切磋时的镇定就可见一斑,今天一见到寒霜雪就开始哭鼻子,想来她终究是个小女生,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还有些愣神的寒霜雪等到香玉满怀,心中猛然一紧! 沐雪天钻进多年最为依赖的怀抱里,哭的稀里哗啦,大有“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怜爱模样,鼻涕眼泪全都蹭到“丫鬟”身上。寒霜雪等她哭得没有力气了,才装作不知情,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沐雪天抹着眼泪,抽泣道:“没什么,就是突然丢了个东西,有些不开心。” 沐雪天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她也并不知道寒霜雪已经通过了族长测试的事情。 忐忑不安的寒霜雪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擦拭着佳人脸庞晶莹泪珠,油嘴滑舌的劲又上来了,笑道:“没关系啊,我不是还没丢吗?什么东西能比我还重要,我帮你弄来。” 沐雪天离开温暖的怀抱,一脸委屈道:“也没有啦,也不是很想要,但因为是我爹和我娘送的礼物,想着告诉他们实情,结果……被他们狠狠骂了一顿,连平时对我最好的爷爷,可能以后都不理我了……” 寒霜雪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没想到叔父和叔母会如此对她,听她讲完顿时恍然大悟。 沐雪天是沐百潮毕生的希望,全家子的宝贝疙瘩,都是因为她有水灵脉的缘故。如今没有结出水灵心,表明她以后的路并不会走太远,多年的悉心栽培和投入付之东流,一家人不怪在她身上那才叫怪事。加上义父与叔叔家本就有矛盾,沐雪天没有水灵心而自己却结出灵心,叔父定然怒上加怒,一定也会迁怒于沐雪天。平日里无忧无虑的沐雪天哪受过这种委屈,一见到自己就哭得梨花带雨,变得异常脆弱敏感。 寒霜雪将沐雪天贴到脸颊上的青丝梳理到耳后,轻柔道:“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要不要来点?” 沐雪天并不爱吃肉,只是因为寒霜雪喜欢吃故而经常陪他一起吃。受到关怀的问候,还未进食的沐雪天撅起了小嘴,点了点头。 幸亏小慧想得周到,特意把饭菜给准备好,让寒霜雪带着。他把手上装着饭菜的食盒打开,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放到她的面前,就听到沐雪天娇嗔说道:“你喂我。” “行。” 寒霜雪毫不犹豫答应道。 这种不费劲又可以欣赏美人的活儿,绝对可以称得上艳福了。 没有喂她几口,寒霜雪就发现了眼前不停咀嚼的佳人脸上有淡淡的淤青,他轻轻抚摸了一下伤处,皱眉道:“怎么弄的,谁把你打成这样,我找他算账去!” 沐雪天笑了笑,不以为意,憨笑道:“我爹打的。” 寒霜雪双目蕴含怒意,却又不好真的去找沐百潮算账,气鼓鼓道:“为啥打你?!就因为水灵心吗?” 沐雪天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都知道了嘛?!” 寒霜雪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索性也不再瞒她,支支吾吾说道:“我,见过族长了......” “哦,那你,通过测验了吗?”沐雪天小心翼翼地问他,随后又自嘲道:“瞧我说的,你这么优秀,应该是有心的吧。” 寒霜雪老实地回答道:“通过了。” 即便是盛夏时节,沐雪天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雪天,你重感情,明事理,明眸皓齿,月貌花颜,秉倾城之姿,擅长于琴、棋、书、画,武学斐然,没有水灵心,并不影响你的这些品格,你一样是完美的。”寒霜雪握住她的手放在右边胸口,接着柔声道:“以后你不仅会有水灵,还会有两颗。” 沐雪天感受着水灵心微弱的跳动,有些开心又带着失落地说道:“嗯嗯,阿霜,你能通过测试我真替你开心,本来我还有些难过,现在好了,至少以后我们不会为了谁当族长犯难了。” “那是当然,以后你当族长,我当你的贴身保镖,多好,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护你周全了,让那些企图靠近你的男人都逃不过我的双眼。”寒霜雪逗她。 “别闹了,这话可不能乱说。”沐雪天摇了摇头,娇羞地把拉着饭。“好像我多粘你似的。” 寒霜雪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她吃饭的样子,沐雪天吃了几口有所感应,也忍不住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寒霜雪突然偏头,在她颊上一吻,轻道:“我永远也不会觉得你粘人。雪天,是我自己太离不开你了,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你。” 他忽然凑近身子,灼热的鼻息,擦过她的唇。沐雪天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呻吟,急忙把脑袋别过去,从头到脚似要烧起来一般。只觉他贴着耳朵,低声道:“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顺着眼皮辗转吻下来,眷恋地停在她的耳垂上,沐雪天猛然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你刚才……说地是真的么?”寒霜雪微微一笑,未置可否,手指摩梭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我就是这样自私。希望你永远只在乎我一个人,哭或者笑,都为了我。你愿意吗?” 沐雪天喃喃道:“怎么会……不愿意……”他轻笑道:“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爱上我。雪天,我要你记得我,永远也别忘掉我。”他重重吻了下去,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吻,好似要将她吞噬一般。沐雪天甚至能感觉到唇上微微的疼痛,下意识地张口呼应,立刻为他撬开唇齿,犹如搜索秘密一般,细密地寻找,彻底的颠覆。她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后背密密麻麻出了一片汗,即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彼此滚热的肌肤,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他抱得这样紧,全身地骨节似乎都要断裂开,痛苦之极,可是那种痛苦中还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这种陌生的感觉使她从喉咙里发出战栗地呻吟,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没了气力。这样甜蜜又凶悍的吻,她第一次体会,实在是……令人心慌意乱,而且欲罢不能。她无助地紧紧抓住他肩头地衣服,像落水地人,毫无抵抗能力,只觉他辗转从唇上吻到唇下,顺着下巴,一直吻到脖子上,为他触过的地方,像有火在烧。耳后忽然被他咬了一口,她惊痛,微微一颤,耳垂上忽又一痒,是他舌头轻轻舔舐。又麻又痒,她“啊”地叫了出来,颤声道:“别……别这样……”说话声略带沙哑,连她自己也怔住。 寒霜雪在她耳后眷恋地轻吻很久,这才轻轻放开她。沐雪天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被他轻轻扶住后脑勺,手指在她滑腻地颈间摩梭。良久,她才低声道:“阿霜,想听歌吗?” “好。”他轻声笑起来,手指在她耳后轻轻抚了一下。窗外的月光从窗口洒了进来,沐雪天轻柔的声音慢慢响起,寒霜雪闭上眼睛听那天籁,仿佛是天使在吟唱,那声音深情婉转,心也跟着舞动,思绪也随着飘泊…… “沐雪天,你现在算是我的了。以后,会真正变成我的。”他的话里有一种琢磨不透的玄妙意味,明明不明白的。沐雪天歌声渐弱,脸突然间红了,第一次羞涩得不敢抬头看他。只觉他的吻又落在脸颊上,她微微缩起肩膀,闭上眼,颤抖着别过脸,为他捏住下巴,轻轻转过来。 “阿霜,我们公开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复仇者 第二天早上啊,大太阳天,响晴薄日。 寒霜雪早早起床,穿戴整齐,一个人来到湖边,踏上了一条小船。 他已经跟沐雪天约好,今日就要跟叔叔和叔母提亲,所以用不着在晚上偷偷摸摸地登岛了,而是正大光明地划着船朝湖心岛进发。听沐雪天所说,这个时间他爹娘都在岛上用茶。 这段距离并不算远,寒霜雪刚启程,就能看见沐雪天在岛上等待的身影。二人相互望见彼此,各自挥手招呼。等到他靠了岸,二人便大大方方牵着手,朝着岛上的楼台走去,毫不在意周围丫鬟惊诧的目光。 “雪天,一会你在门外,我自己进去就行。”寒霜雪料定叔父叔母会大发雷霆,不想她收到牵连。 沐雪天正色道:“不行,不是说好了吗,有难同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况且我爹跟三叔......” 没等她说完,寒霜雪便用中指堵住她的唇,说道:“信我,我能搞定,而且提亲这种事情就是男人独自去做的。要是被叔叔和叔母看出咱俩私会的事情,那就更难办了。” 沐雪天还想说什么,二人却已经来到了门口,寒霜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溜小跑独自进入内中。 屋内沐百潮和夫人吴氏正在品茗,却听得丫鬟来报说“寒霜雪求见”,都是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麻子脸沐百潮皱了皱眉,对吴氏说道:“他来做什么?” “哼,这才刚通过测验,这小子就来立威来了!” 她双眼一眯,吩咐丫鬟带人进来。 寒霜雪被丫鬟领着进入内院之中,将一些礼盒交给她,然后冲着沐百潮和吴氏作揖道: “侄儿见过叔父,叔母!” “呦,什么风把未来的族长给吹来了,我们这庙小,可容不下你!”吴氏依旧尖酸道。 寒霜雪恭敬道:“叔母,昨日不只是您,多有得罪,今日来是想跟二位长辈提亲,希望可以允许小侄迎娶二小姐。” “你做梦!”沐百潮一个起身,指着寒霜雪怒视道。“以雪天的身份,后面排着队提亲的能排到沐府的大门,我凭什么要让姑娘嫁给你!” “叔叔息怒,我知道您与我义父不和,但你们二人无非是为了争族长的位置,如果我能和雪天在一起,以后不论是她还是我选为族长,对您和我义父都是个好的结果。你们兄弟此后也再无嫌隙可言。”寒霜雪躬着身子说道。 吴氏对此倒是有些认同,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做。如今自家闺女灵心未成,这小子未来可期呀,选他当女婿未必是坏事。只是鉴于两家长久的不和,这事也不知道怎么提出为好。如今寒霜雪能主动先上门提亲,正好借坡下驴。 沐百潮却说道:“谁告诉你你就是未来的族长,族长之位只有一人,那就是我沐百潮的女儿。不要以为你结出了水灵心,族长之位就稳了,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啊。” “叔父,侄儿并没有争夺族长位置的意思,若我侥幸以后能当选,绝对会让给我的发妻!” 寒霜雪故意把“发妻”两个字加重了,沐百潮一愣,这意思很明显,如果嫁给这小子的话沐雪天的族长之位就稳了。一旁吴氏赶紧插话道:“这男女之事虽是父母之命,但我们也不可能不考虑雪天的想法。还有,这件事情,你跟沐竞涛说了吗?” “还没有,但我有信心说服义父。”寒霜雪感激地看向吴氏,燃起了一丝希望。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叔叔再商量一下,你先回吧。” 吴氏看自己丈夫唱足了红脸,索性唱个白脸先把他打发走。寒霜雪此时回去找沐竞涛商量,自己这边也能有个拉扯的余地。 不过沐百潮似乎还没尽兴,喝到:“慢着!” “叔父请说!”寒霜雪重新躬身道。 “咱们一码事是一码事,提亲的事先不说,你今日私闯湖心岛可是犯了家规的,理应受罚!” 吴氏一听,知道沐百潮还是面子上下不来台,想给他个威风,殊不知如此一来这戏可就过了。 寒霜雪无所谓道:“只要叔父能答应这门亲事,受罚十次百次侄儿也甘愿!” “好!”沐百潮命人拿来戒鞭,掂在手里,似乎是要出一口恶气。寒霜雪本就低着头,忽然觉得背后一疼,双膝不由自主地一软。 沐百潮亲自施刑,手上含着内力,一鞭就抽地寒霜雪皮开肉绽,跪倒在地。他勉强着站起身,一鞭袭来又把他抽到地上。 “爹,你做什么!” 看到心上人受伤,在门外偷听的沐雪天忍不住冲了进来,跑到寒霜雪身边护住他的后背。 “雪天,这是规矩,赶紧让开,要不然连你一块大!”沐百潮怒道。 “雪天你让开,我没事。”寒霜雪推开她,示意沐百潮继续。沐雪天被几个丫鬟拉住,看着寒霜雪一连又被抽了十几鞭子,双腿却是没再动弹,站着挨完了鞭刑。 沐百潮打完收了鞭子,沐雪天也挣脱掉丫鬟,扶着寒霜雪离开,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这要搁在平常,爹娘对如此无礼的她定然又是一通训斥。此刻,吴氏却是拉住还欲教训闺女的沐百潮,示意他别再追究了。 自家姑娘这般心疼,想来二人已经偷偷交往了许久。 沐雪天将寒霜雪扶到她屋内的床上安顿好,寒霜雪只能趴着。 “笨蛋,你怎么这么笨!”沐雪天蹲在床边抽泣道。 “没事,男人挨几鞭算啥,不打紧。”寒霜雪安慰她道。 “你的金创药呢,我赶紧替你上药!”沐雪天突然想起,止住哭声问他。 “没带在身上,要不我回去弄吧!”寒霜雪笑着撇嘴道。 “不行,你乖乖呆在这,我去帮你找药!”沐雪天说完,快速起身离开,寒霜雪想伸手抓她也没抓住...... 他就趴在闺床上等啊等,直到日落西沉,等来的却是小慧焦急的讯息。 “阿霜不好了,小姐去外面给你找药,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她不是去我家了吗?”寒霜雪顾不得背上的伤起身问。按理说这么点距离,来回最多一个时辰。 “你好点了吗,要不然我们去找找吧,我实在不放心。” 寒霜雪和小慧立刻上船离开湖心岛,他猜想沐雪天应该会先去自己那找药里,二人便率先来到寒霜雪的房间,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封信。 寒霜雪看过之后,一瞬间如五雷轰顶,慌乱中让小慧把信带给沐百潮,自己要先去一个地方。 沐雪天被人绑架了,信中标明了地点,在近海某处! 沿着出海的江面,寒霜雪将灵力运转至极限,一个人踏水而行,背上的伤能让他半个月都好不了,可寒霜雪此时却觉得,除了被抽过的地方还是火辣辣、刺麻麻的疼,行动并无大碍。他们卯着一股濒死般的劲儿,拼命地前行。 此时已是深夜。 近海的一艘船上,几十盏莲瓣做成的大灯挂在船上,灯火通明,正朝着远方航行。粼粼的海面上流动着碎裂的月光。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可就是因为这平静的氛围,才更让寒霜雪心中不安到痛苦。 寒霜雪远远地游到大船外围便停住了,泊在水中,心脏怦怦狂跳,竟然都不敢靠近、不敢冲上去看个究竟、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他双手双腿都在哆嗦。半晌,悄无声息地接着月色偷偷攀上了船尾右边的一个死角。 寒霜雪现在心里又惊又怕,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贴着船身而行,潜伏了一段,悄悄爬上了一处屋顶。这个地方上有一排兽头,窥看十分得宜。 寒霜雪探头朝里望去,一颗心立刻安稳下来,甲板上三三两两站了几个水手,不知舱内人多不多。 这些人全部都身穿红头巾白马甲,衣领衣襟和裤腿的火焰纹红得血一般刺目。 船头绑着几个应该是被他们掳来的人,有男有女。有的站着,还有躺着的。倒地的人已经全都被挪到船头的左上角,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一个人背对他这边,低着头,似乎正在察看这堆不知是死是活的俘虏。 寒霜雪疯狂地用目光搜索沐雪天的身影,然而并没有。 这些人里,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形。都是沐府的人,大部分是下人,还有几个小孩像是沐家少爷。 他喉咙又干又痛,太阳穴犹如被铁锤砸中,周身发冷。正想仔细看看,趴在最上面的那个瘦瘦的少年是不是沐狗胜,忽然,站在西北角、背对着他的那个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寒霜雪立刻低下了头。 虽然他避得还算及时,却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那是个中年男子,一头白发扎成了发髻。一米八几的身高,肤色好像被水泡过一般的白,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他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但似乎左脚有点坡。脸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高挺的鼻,饶有弧度的唇形,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很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无一不在张扬着阴暗和狡黠,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凛凛风姿。 第一百零一十七章 猛悍将 一个带着头巾的瘦子走到白发男子身边,问道:“大哥,这些人......” “给我绑住手和脚,堵住嘴巴,一会全扔海里!” 白发男子说完,转身走回了船舱。 手下答应一声,喊了几个人过来帮忙。用麻绳将那些晕过去的沐家人的手和脚绑上死结,又用粗布团塞进他们口中,十几号人神色迷离,竟无一人反抗。 “看来这些人被他们下了药,这么丢入海中,水性再好的人也得活活憋死。”寒霜雪只觉这些人残忍至极,心里估摸着这几人的实力,要出手救人,却听那其中一个胖子手下说道:“头儿,那个女的不抬出来么?” “女的?雪天!”寒霜雪心头一紧,重新隐藏起来偷听。 “那女的可不是一般人,哥几个蹲了好几个月才抓着的,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她死。”瘦子说道。 “嘿嘿,那女的可真漂亮啊,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要是能上她一回死也值了。”那胖子猥琐一笑,听的寒霜雪牙关紧咬,恨不得立刻出手解决他。 “瞧你那点出息,这沐二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就你也配。”瘦子骂道,胖子却不以为意,对瘦子谄媚道:“头儿,要不我给你十文钱,你让我跟六哥换换呗,刚才你俩在里面干得啥我都看见了,啊,行不行啊?” “哼,你小子看见啥了?”瘦子眯着眼问道。 “还有啥,就男女那点事呗,你俩都看了她一天了,毫不得霍霍死啊。” “哈哈哈哈...”一帮人放声大笑,寒霜雪却是如坠冰窖,额头上青筋迸起,眼里除了怒不可抑,还渐渐渗出一缕惊痛似的绝望。 他再也没法安静地探听情报,愤怒的情绪让他一个箭步飞身落地,冲上去紧紧抓住瘦子的肩膀。 “她在哪里!在哪来!”寒霜雪浑身颤抖起来,他怒目圆瞪,眼神里透漏着恐惧。 “啊!”瘦子冷不丁被人拿住肩膀,就好像一把铁钳夹住了他的关节,钻心的痛感传来,血水已经从伤口流了下来。 他艰难地回头,眼前却是个不认识的少年。 “愣着干嘛,给我拿下!”瘦子用吃奶的劲对愣在当场的几人挤出几个字,胖子率先反应过来,抽出刀就冲了过去。 寒霜雪右手抓住瘦子不松,随身的铁剑突然爆发出了某种诡异的弧光,瞬间从身侧落入其左手,凌厉地捅进了胖子的眼睛。心狠手辣,干净利落,剑从胖子的右边眼睛进,连同他的眼珠子一起带了出来。 “啊!”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左手捂着右窟窿,发了疯似得绕着圈,右手的刀胡乱舞着。这胖子也是个狠人,受此重伤依然杀气腾腾,用一只左眼搜寻到寒霜雪的位置,便要举刀再度攻来。 寒霜雪没给他机会,铁剑荡开刀势,接着一剑刺入其口中后一脚踹开。胖子三百多斤的身子轰然倒地,寒霜雪也后退几步,右手扯着瘦子的肩,拉出一段距离。 “啊~”瘦子又是一阵痛楚,但看到眼前没了眼和舌的胖子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痛苦异常,也是怕的忘了疼。 “你再叫,就跟他一个待遇!”寒霜雪阴沉得说了一句,瘦子立马闭了嘴,眼神却示意着面前的其他手下赶紧救他。 远处的三个大汉,此刻也都惊出了一身汗,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纷纷举着刀对着二人,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引起寒霜雪的注意。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懂了吗?”寒霜雪躲在瘦子身后,剑身悄悄攀上他的脖颈,寒意袭卷着瘦子全身。 “好...好...大哥,别冲动,我都配合!”瘦子打着哆嗦说道。 寒霜雪:“沐二小姐在哪?里面还有几个人?” 瘦子:“在内舱最里面,有个笼子里关着,除了船老大还有五六个人!” 寒霜雪:“钥匙在哪?” 瘦子哆嗦着用手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然后挑出一把拿给他。寒霜雪接过,问道:“你们老大叫什么?为什么抓沐家的人?” “沐家跟老大有仇,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啊!”瘦子此时已经疼的难以自持,也没说船老大的名字,寒霜雪也没再追问,一剑划过瘦子的脖颈。 剩余几个贼人见状,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各自转头跳入海中逃窜。寒霜雪也不去追,他担心沐雪天的安危,不再浪费时间,悄悄进入舱内。 舱内分两层,寒霜雪按照瘦子口中所说,向下方的内舱深处潜入。舱内一片漆黑,巨大的空间内散布着几个铁笼。这个舱是船老大用来关押受害者的地方,在船的最底一层,也最靠近船头,寒霜雪悄悄摸索着探到最里面,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危险。 很快就找到了最里面的铁笼,寒霜雪拿出钥匙,打开门锁,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突然,他的身后亮起火光,身后的空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白发男正襟危坐,有着横刀立马的霸气。 他周围只有五个人,身侧第一大将是个一米九左右的汉子,剩下两个跟寒霜雪一样消瘦,一身保镖打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主。 人质沐狗胜则被绑住双手双脚,躺在冰凉的甲板,还好看上去没有遭受过毒打,只是精神有些萎靡,没有了昔日里横冲直撞的跋扈。狗胜双眼直勾勾望着楼顶,神情平淡。 “把人绑在船上,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沐家的人很快就能追来。”寒霜雪像是在埋怨,向对方径直走去,没有见到仇人时的鲁莽前行,而是在距离白发男三米前站定。 “确实是,下次注意。”白发男豪爽笑道,不介意和引颈受戮的家伙谈笑风生,这个风平浪静的夜晚的下午注定不太平,但要下地狱的人绝不是他。 “沐家人何时能到我算到了,却没算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小伙子实力不俗啊,你是姓,寒吧!” 面对白发男的提问,寒霜雪懒洋洋地擦拭着铁剑,而后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微笑道:“消息这么灵通,我很好奇谁是沐家的内鬼?还有,把我兄弟和妹妹放了,否则你们都得栽在这!” 身侧的大汉冲白发男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白发男却是豪迈笑道:“兄弟之情,可鉴日月,我是个重感情的人,不愿坏了别人手足情深,他可以放了。” 他冲大汉挥挥手,示意给沐狗胜松了绑,然后将人推给了寒霜雪。 “怎么样,没事吧?”寒霜雪看着他已经破损的衣服,伤痕却是没几处,忙问道。 “哥,你快救救我二姐吧,她...她...”沐狗胜声泪俱下,拉着寒霜雪哀求着。 “怎么了,雪天怎么了?她在哪?”寒霜雪比他更着急,反问道。 “她被人欺负了,现在还在上面。”沐狗胜泣不成声道,从他的语气中都能想像得到这帮畜生做了什么,像她那么刚烈的性子,也不知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来。 再一次听到这些的寒霜雪几乎要疯了,他没空再去理会沐狗胜,双目寒光一步一步走向了白发男。 表情木讷的大汉使劲攥着双手,咔咔作响,不再像一座雕像毫无人气。 蹲在地上一直画圈圈的另一个纹身男子突然笑了,三角眼透出一股猥琐下流,像是碰见了娇俏可人的邻家小妹投怀送抱。对于大汉恐怖战力,他深有体会,别说细胳膊细腿的寒霜雪,就算把整个水乡最能打的人都摆到眼前,相信也没有人能撼动白发男身边之人的地位。 大汉对于步步紧逼的寒霜雪不可能无动于衷,望向白发男,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鬓角霜白的白发男悄然闭起了双目,代表着他可以为所欲为。 大汉向前跨出一步,极具大将气度,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跟这帮地痞流氓是一伙的。他扭了扭脖子,身体前倾,摆出冲刺的架势,右足一蹬,悍然奔出!每一步踩在地面上极为结实,荡起轻微尘土,到了寒霜雪附近挥起伤人无数的右拳,直击寒霜雪的嘴巴,带起一股强烈的气劲,隐隐激起破空声。 一拳如晴空惊雷! 寒霜雪面对着大汉气势汹汹的右拳,面不改色向后微微撤出一步,电光火石间脑子里还对他的拳力有了初步判断,大概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撤60度,进而欺身直进,从中盘胸腹处发起攻击,用的是他此刻充满着愤怒的手,冲对方还以一记火候老到的刁钻右拳。 大汉呆板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没有退缩,膝盖直挺挺迎上,和寒霜雪拳头来了个密不透风的亲密接触。 嘭! 两人一触即退。 寒霜雪连退几个大步,晃了晃酸疼右手。 这大汉还真他娘不是吹的,即便寒霜雪有着先天无与伦比的血脉和天赋,还是觉得跟这个纯粹力量的男人不在一个层面。好在经过和沐雪天的探讨交流后,对这种刚猛的力道也有了一定的适应性,虽然疼,但不会那么难捱。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终诀别 “好小子,竟能扛住我的拳头!” 大汉漏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怒吼一声,聚集浑身的力量双拳齐出,已经生出了下死手的心思,因此放开拳脚豁了出去,浑身血液如同江河一般汹涌,雄厚的黄色气息弥漫全身,将他浑身笼罩,看起来如同雕塑一般。 寒霜雪浑身都被一层雾气蒸腾,肉体力量刚才已爆发到了极致,那一拳他接的并不容易,浑身肌肉都在颤抖,五脏六腑震颤。 “去死吧!”寒霜雪面色铁青,恢复了理智,心知拳脚上不是汉子的对手,眼神中杀机勃发,手中剑术施展开来,犹如鱼翔浅底,有一种柔中带刚的绝勇之势。 大汉抽个空档擦了擦嘴角,眼神中涌动着恶毒无比的杀机,他的光头反射着火光,拳风中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之势,黄光纵横,让他的面容越发的狰狞。 大汉和寒霜雪都打出了真火,两人招招都充满了杀机,船舱内早就变得残破不堪,造成的景象十分惊人。 拳头散发滚滚黄色气息,剑身映着灯火光芒闪烁,如同两条黄白色的蛟龙,搅动风云,在真气的加持下,仿佛有无数虚影在这个空间内不断闪现。 大汉的拳头如巨大的落石一样,拳风几乎不给寒霜雪留任何死角。寒霜雪一招极快的剑气直接被一双铁拳硬吃,拳势丝毫不减,他身形如水,贴着地面躲开攻击,翻身再出一剑。 “鲸潮!”寒霜雪声音清脆冰冷,专攻敌人死角的弱点,碧蓝如水的剑气如同鲸鱼喷出的激流,呼啸着攻向大汉的腋下。 剑气碰上大汉的黄色气息,竟似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嘿嘿嘿,没用的!”大汉森然一笑反手攻向愣在原地的寒霜雪,结实的手臂就要将他钳制在身前。寒霜雪向后翻了个跟头,内力凝在掌心呼之欲出。 寒霜雪虽是落入下风,反应却是极快,他的身形轻灵,这必杀一击袭来的时候,寒霜雪依旧是面色无比平静,但是眼神中的战意却是升腾到了极致,他整个人通体发光,有淡蓝色的光芒绕体氤氲,他的气势积聚,如同大江大河一般,瞬间直泻千里,爆发开来。 “沧浪翻云掌,清之卷!” 水灵脉掌法他是初学,清之卷虽然还未达到极致却是以柔克刚最好的手段。寒霜雪一击不成,瞬间决定放弃已经纯熟的剑路,改用更需要灵力加持的掌法试探,落地之刻便是三掌拍出,携带着大浪滔天的意境,重重浪花袭向大汉面门,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爆发。 在外人看来寒霜雪的掌气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攻击的威势,但是大汉的面色却是猛然一变。他看到寒霜雪身上气息的变化,知道对方是开启了血脉之力,若是普通的横练修者,怕是也要吃亏。 “双极神罡!” 他双拳化掌直接出极招。黄色气息随着双手的摆动在掌心形成一面黄色的巨盾。两掌之力叠加,排山倒海,气势破云。 大汉面色沉稳,眼神无比决绝,使的竟是土灵脉绝学。双极神罡是土乌村的灵脉级武学,与寒霜雪的清之卷一样,是灵力通过灵脉运转的绝学,灵脉授者才能修炼。双极神罡不但后天境就可以淬炼身躯,而且随着修为的增强,更具有无穷无尽的威力。 他既是土灵脉授者,一身力量已经达到了极致,又克制了寒霜雪自身的水形招式,浑身力量鼎成,有无敌之威。 大汉面容平静而淡然,拳印轰鸣,传出龙虎神音,他周身玄黄之气环绕,带着丝丝圣洁和厚重的意境,使得他如同一尊石刻的神佛,滔天气势弥漫。 沧浪翻云掌清之卷对上双极神罡! “轰!” 比刀和剑更强大的破坏力爆发,周围铁笼瞬间被弹向四周,船身摇摆,舱内轰鸣作响,木屑翻飞。 大汉面‘色’涨红无比,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杀机,周身真气环绕形成太极北斗星辰的虚影,黄光弥漫,如同神样,他成型的罡气有星辰陨落的威力,霸道无比。 双极神罡扫荡开飞来的三道掌气后被大汉朝着寒霜雪一推,去势不减,重重拍向寒霜雪。寒霜雪慌忙之间挥剑格挡后撤,却避之不及,依旧被盾气拍到右臂。 “咔嚓” 他的右臂骨头被震地粉碎,无力的垂了下来,嘴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铁剑脱手之刻,他一个翻转用左手接住剑,凭借着大汉的攻击借力继续向后飞,眼神转向白发男,下一刻就要剑指寇首。 这时,一直未动的纹身男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寒霜雪上方,速度之快比寒霜雪还要迅捷,他一掌袭来,瞬间拍在了寒霜雪的背上,恐怖的七重力量将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拍成粉碎。 “砰!” 寒霜雪的身体斜飞出去,狠狠地砸在白发男脚下的甲板上,碎出一个人形的坑。鲜血爬满了他的全身,已然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虽然他拼死反击,但是毕竟刚才长久的水上奔走让他灵力耗损大半,在两大高手的围攻下,他没有丝毫的机会。 “就这样死了吗?” 寒霜雪艰难的吐了一口血沫,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小子,看来那个狗养的东西把你教的不错,也算他对得起老子!”白发男罕见地飙了句脏话,接着眉头微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打不过岩猛很正常,毕竟你们属性相克,非是你实力不济。” “你究竟是谁,我义父究竟跟你有什么仇?”寒霜雪有气无力,强撑着怒火说道。 “义父?哈哈哈哈哈哈……”白发男突然大笑,一股悲凉的情绪涌上他的心,片刻的无奈之后,他咬着牙说道:“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他目眦尽裂,强忍着咽下“夺子”二字。寒霜雪没有读懂他的意思,喝道:“你放屁,我义父是什么人水乡的百姓都清楚,从未传言有过有这样的事情。” “你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你知道,总有一天当你位高权重之时,会知道真相。” 白发男背手伫在倒地的寒霜雪面前,他的神情冷淡,瞳中一片空澈,却是狠戾而冰冷。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要杀这些无辜的人,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弱女子!”寒霜雪歇斯底里地问他。 “就是因为你口中的弱女子,让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四分五裂,让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破人亡,沐家人最该死的就是她!”白发男再一次咆哮嘶吼,比寒霜雪还要疯狂。末了,他又恢复了高冷的声音。“再者说,你们两个,同时身赋灵脉,以后必定是要反目的,不如我先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有朝一日你站在顶峰,可要好好谢谢我!哈哈哈哈哈” “这次的事只是给沐竞涛一个警告,也是给沐家一个人警告,咱们可以慢慢玩!” 他说完,冲着众人使了个眼色,大汉岩猛和纹身男嘲笑着走过他身边,五个人陆续消失在火光之后的黑暗中。 对方竟然就这么离开,留了自己一条命,难道是担心沐家人要追来了? 不过寒霜雪现在没空想这些,他感觉到周围都是一片恍惚,好几处骨头已经粉碎,浑身的力量如同流沙一般开始流失,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 “雪天,雪天,是我不好,我没用!”寒霜雪喃喃自语,泪水顿时涌出了眼眶。 他想站起来去上面看看,却用不上力气,好在沐狗胜上前扶着他起身。 “阿胜,带我上去,去救你姐,去救雪天……”寒霜雪眼睛瞪着前方,不停地说着。 “霜哥,我姐怕是……”沐狗胜哽咽着,这个平日里对二姐不屑一顾的家伙,此时此刻面对亲人被伤害,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感情。 寒霜雪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低下头专注的盯着前路,盯着上升的台阶,盯着二楼的方向,好像不甘心一样,满怀希望迎接自己的爱人。 近了,更近了,两个人慢慢登上船舱二层,眼前的一幕让寒霜雪表情凝固,如遭雷击。 “那是什么?不会吧,不可能,哈哈,不,哈哈哈哈……”寒霜雪呢喃着后退,沐狗胜则是不忍直视。 迎面是一张大铜床,垂着珍珠罗的帐子,床上的被褥,已经被随意地堆在一边,沐雪天平躺在床上,衣服已经被撕扯的不像样,血迹布满了她的下身。她的双手被分别绑在床的一边,四肢上布满了红色的印记,全是挣扎的痕迹,此刻的她已经一动不动,右手手指磨出了伤口,手掌挡住了下面用鲜血写的几个字。 寒霜雪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来到床边,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他艰难地爬上了船,看着沐雪天的脸。发丝凌乱地散布着,一双眼睛瞪着望向上方,已然没有了呼吸,嘴角流出的血昭示着这个姑娘离开的方式:咬舌自尽! 若不是收到了非人的对待,若不是被玷污了清白,她怎么会如此离去。寒霜雪泣不成声,慢慢挪开她的右手,漏出了她的遗言。 “阿霜,保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槐婆婆 黑暗的地洞内,四周寒冷而又清澈。洞外是肮脏,昏暗的埋骨之所,圆形的洞口上方,是望不到头的幽暗。 邓凰元听完了沐雪天悲剧的一生,表情凝重。说起来烈云宗也是火元素的圣护一族,对这种族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似乎也是深有感触。 “后来呢,沐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邓凰元问道。 “后来,寒霜雪将我的尸体用千年寒冰封住,他知道横死之人不入轮回,坚信我的魂魄不会轻易消散,用了多年的时间来找寻复活之法。这是后来他再见到我时对我说的,实际上那帮人直接弃船而去,我的魂魄就一直困于船中,那船也成了一艘飘荡于海上的幽灵船。”稻草人解释道。 邓凰元吃惊地问:“你们,后来又见面了?” “不错。”稻草人晃了晃,接着说道:“因为司夜伽罗找上了寒霜雪,说他能够将我复活!” “这不可能,且不说你因为是自愿放弃生的机会,根本无法再入魂体,本身让一个死去多年的魂魄再次回归魂体已经违背了天道法则,即便是放弃轮回的权利,增强了命魂之能的魔族也不可能做到。”邓凰元十分肯定地说道。 稻草人却解释说:“前辈可曾听说过傀门?我怀疑司夜伽罗用的是傀门的秘法!” “傀门?”邓凰元将脑海中的记忆搜罗了个遍,总算想起了点什么,传闻当初江湖上对傀门的机关傀儡术颇为推崇,但最终这门技艺却是忽然之间销声匿迹,背后的原因不得而知。 他思索之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记得傀门之法是通过制作出精良的机巧假人作为魂器,通过封灵之法而让假人能像人类一样行动,这与你之复活有何关联?难道说......” “这个我也只是猜测,总之司夜伽罗成功地将我复活,并且安排我和寒霜雪见了面,但他却骗了阿霜,说目前对我的复活极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导致一些意外状况,想要彻底地让我再生必须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 “水灵心!”邓凰元脱口而出。“水灵心有强大的治愈和恢复能力,如果说他真的有办法复活你那么这种说法确实值得一试。” “呵呵,可惜这个卑鄙的魔王在得到水灵心之后,就将我的灵魂丢进了这埋骨地。我想请求前辈能带我去见阿霜,拆穿司夜伽罗的阴谋!” 稻草人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让邓凰元不禁打了个寒战。 “姑娘放心,此事我定会帮你,只是你这具身体,又是如何而来的?”邓凰元继续问她。 “是槐婆婆帮我做的。”稻草人说了一句,看邓凰元不太明白的样子,补充道:“槐婆婆是此地的槐树精,她看我可怜,不愿看着我在这里游荡,变成厉鬼,就用槐树枝和草木做了个稻草人,当作我的魂体。前辈,我带你去见她吧,或许她能帮你出去。”稻草人摇来摇去,说罢就跳出了洞口,随后又探进脑袋对他说道:“前辈放心,那个怪物走了!” 邓凰元随即也出了地洞,他问沐雪天有没有见过一个拿镰刀的家伙,沐雪天说他经常会来,但究竟来做什么却不得而知。她还询问邓凰元是不是有洁癖,若是有的话待会便要委屈他了。邓凰元表示这埋骨地到处充斥着腐朽,自己已经习惯了。 沐雪天带着邓凰元来到一棵巨大的槐树跟前,这棵树的躯干异常得粗,稻草人摇摆了几下,树干上立刻裂开一个缺口,可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邓凰元当场便怔了一怔。看那沐雪天这具“魂体”枝干僵硬,却是能施法能开路,打起架来也毫不含糊,还打得如此泰然自若,直教他心里连声道厉害厉害,对这个槐婆婆也高看了几分。沐雪天跳了几步,已经走了进去,邓凰元待要追上,忽然想起自己的枯阳剑似乎还遗落在刚才的地方,当下折回去几步伸手掐诀一唤,空中一道黑光瞬间飞来落在地上。 似乎是对他独自离开的抗议,残剑枯阳剑身上一闪一闪得,还不停地颤动。邓凰元捡起后拍了拍剑鞘上的土,把它背起,再回头看,沐雪天已经拉开他很远,悠悠地进入树洞之中。 树内的是向下的台阶,全部都是槐树的枝干盘绕而成,向下通往一个旷阔的空间。到了下方的空间后,迎面就是几排柜子,陈列着各色新鲜的玩意。邓凰元一抬头,轻嚎一声向后跳起,似乎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沐雪天走近才发现,他在看的是几个装满了密密麻麻昆虫的罐子,轻咳一声,道:“前辈,槐婆婆收集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做研究,所以我方才说,你可能待不惯。” 邓凰元道:“挺好,挺好。” 沐雪天看着他勉勉强强的表情,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外表看起来严肃冷静的老人竟也有老顽童的一面。树洞内深处的木门早已朽烂,稻草人带着邓凰元来到近前,上前轻轻推开,道:“进来吧。”邓凰元便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这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只有一条长方供桌,两把小木凳,一只小蒲团,一个小箱子。沐雪天熟练地用树枝做的手,把供桌上的的签筒、香炉、纸笔等物摆好,点起一支燃了大半的红烛,屋子里霎时明亮起来。 邓凰元随手拿起签筒,摇了摇,放下了。却听门外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小雪,你来啦。”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婆,嘴里牙都快没了,脸上的皱纹显了出来,细细的,交错开来,象一张网。 邓凰元心想这应该就是槐婆婆了,也不知这老妖精活了多少年了,辈分应该是在自己之上。他转过身,默默把背上的剑放了下来,抱拳道:“拜见婆婆。” 槐婆婆挑起一边眉,道:“你是何人?” 沐雪天上前靠在槐婆婆身侧,将刚才如何遇见邓凰元,又如何联手打败了骷髅巨人说给她听。槐婆婆用手调整了一下她的眼睛和嘴巴,说道:“唉,我不是跟你说了别招惹那个人吗,这具身体可扛不住你折腾。” “我以后不敢了,只是邓前辈名震江湖,我有事求他。”沐雪天说道。 槐婆婆看着邓凰元道:“要出去得等明天了,你若不介意,今晚可以在这挤一挤。” 邓凰元道:“也行。” 槐婆婆转身慢悠悠地出了门,应该是去拿铺盖了。沐雪天拿了扫帚,把地又扫了一遍。邓凰元在屋内望了一圈,道:“沐姑娘,听闻此地有德特里克黑塔的机关,你可知道在哪里?” 他发问之时,槐婆婆刚好拿回来一床铺盖,沐雪天接过后蹲在地上铺好席子,听了这话,边铺边道:“再往里走,有一座神像,那里应该就是。” 邓凰元也蹲了下来,一手托腮,问道:“什么神像?” “荒神!”槐婆婆淡淡说道,居高临下看着邓凰元,警告他说:“劝你不要去,想打开黑塔,开启两处机关再费点事情把大门弄开,也比去开那处机关强。 邓凰元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好奇心更重了。思索片刻,他还是问道:“前辈,那里莫非有什么凶险之物在看守吗?” “非也,那里是黄泉的入口,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槐婆婆阴沉沉的脸上没了表情,语气低地可怕。 邓凰元一怔,笑道:“婆婆,这黄泉入口只有灵魂才能看见,活人即便是身在其中也去不了冥界吧。”邓凰元以为槐婆婆是在开玩笑。槐婆婆却道:“进来这埋骨地,你就成了死人,怎么不会被吸进去呢。而且那入口连接的可是无尽冥海,进了那可入不了轮回道。你要是不信老身的话,可以去试试。” 谢怜想起来了。的确如此,方才路上,他说“你应该没听过”,但三郎并没有回答。眼下听他这么说,略感惊奇。他铺好了席子,直起身子,道:“莫非三郎你当真知道他?” 三郎坐在了席子上,道:“知道。” 这少年说话的神情和调调都十分有意思。他时常在笑,可真的很难分清,他那笑容里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嘲讽对方不值一提。谢怜一路听他谈天说地,对他的评价还是颇感兴趣的,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道:“那,对于这位仙乐太子,三郎你又有什么看法?” 二人灯下对视,红烛火光微颤。三郎背负烛光,一双黑眸沉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少顷,他道:“我觉得,君吾一定非常讨厌他。” 谢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怔,道:“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三郎道:“不然为什么会把他贬下去两次?” 闻言,谢怜微微一笑,心想:“果真是孩子想法。” 他低了头,一边慢慢去解衣带,一边道:“这个和讨厌不讨厌并没有关系吧。世上有许多事都并不能简单地用讨厌和喜欢来解释的。” 三郎道:“哦。” 谢怜转过身,除去了白靴,又道:“况且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帝君只不过两次都尽了职而已。” 三郎不置可否,道:“或许吧。” 谢怜这边脱了外衣,叠好了准备放到供桌上,还想再说一点,一回头,却见三郎的目光凝落在他足上。 第一百二十章 路终焉 夜都王城,血色教堂。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细的白雪,从天上看如同天地之间飘荡着茫茫的雾气。已经恢复人性的寒霜雪躺在教堂内的深渊之下,偶尔有一两片雪花穿过破碎的窗和裂开的地面,打在他的身上,凉凉的。“雪天……”他喃喃出声,将手伸进雪幕之中。 “阿霜,你知道吗,冬天的湖心岛是我最喜欢的,岛上的山。覆盖着白雪,周围湖面都是一片茫茫的白,雪色的光辉被折射出来,坐在这雪光中,就像天堂......” “那些逝去的人把他们的爱、梦想还有希望,都化作白色的雪花片片洒下。走在这样的雪中,我很快乐。” 沐雪天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只是……只是,这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哪一片是你的爱意,哪一片是你的理想,又有哪一片是你的希望呢? 寒霜雪心中一阵惘然,轻轻收回手。手心沾染的雪很快便融化成水,与他手上的血交融。这就是沐雪天最喜爱的白色,但寒霜雪摸不到,也留不住。他嫌恶地甩甩手,抬头望天。 雪天,你狠心抛下我,抛下一切的时候,心中真是安乐吗?若你当真心安,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又算什么,又算……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笑声之中满是悲苦,瘫倒在地。 “清醒了吗?”在远处站了许久的孤舟先生御藏锋本来不愿再理会他,但见到他这个样子,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沐雪天,你休想离开我,就算拼了命我也要你回到我身边!”羽杉自顾自说完,抬头看了御藏锋一眼,笑了笑。“雪天,就要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御藏锋不解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寒霜雪又疯了一样用手扒拉着地面的岩土:“雪天,雪天?你在哪?你怎么还不出来?雪天?雪天?”御藏锋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心中竟然涌起一丝怜悯来,急忙继续从废墟中翻找着壁画上的圣杯。深渊中只见御藏锋忙碌的身影,只闻寒霜雪殷殷的呼唤。 “雪天,雪天,雪天,你回来......”寒霜雪跪着移动,突然他捡起一个金黄色的物件,眼神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雪天……原来你在这!”他举着这个小奖杯一样的物件,来回不断摸索着。 御藏锋刚才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正替他惋惜,不再理会。此时翻找圣杯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他那边一眼,发现他手上的东西后,急忙连滚带爬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要抢他手中的圣杯。 寒霜雪迅捷地转身躲开,冲着御藏锋漏出一个凶恶的表情,发狠道:“你也想绑架雪天吗?受死吧!” “等等兄弟,你先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叫雪天出来。”御藏锋冲他摆摆手,安抚好寒霜雪的情绪,寒霜雪立刻变了语气,焦急地冲他喊了起来:“真的吗?雪天别躲了,别躲了好不好?不好玩的!” 恍惚之间,寒霜雪只见湖边、青石、窗下,到处都是沐雪天在冲自己微笑:“阿霜!”“阿霜!”“寒公子!”……“雪天——雪天——”寒霜雪伸手去抓,却一抓一个空,一抓一个空。回首之时,沐雪天却仍在原地冲自己微笑:“阿霜!” “雪天!真的是你?!”寒霜雪不敢去伸手触碰,害怕又是一场徒劳。那人却用奇怪的语调回了一句:“是啊,我是。” 御藏锋用衣袖掩住半边脸,装着女人的身形和语调,冲寒霜雪说道。 趴在地上的寒霜雪直起身伸出手,却没有勇气去抓一把眼前之人。御藏锋见此情景,心中有些凄然。不过为了开启机关,也不得不出卖色相了。 “公子,你手中的东西,是送我的吗?”一声娇滴滴地尖锐发音,却是让御藏锋自己也忍不住胃中翻腾。 不过这声音让此刻的寒霜雪听得心中一痛,不知是为了再见心上人的开心还是因为自己不敢触摸她的痛苦。下一秒他已将手中的金色物件递了过去。御藏锋一把抓过,随即换了一副样子,对他冷冷说道:“寒霜雪,她已经不在了。你冷静一点……” 地底墓穴,槐婆婆,沐雪天和邓凰元三人刚刚走出了树洞。 上空凹凸不平的黑色岩面好似一面巨大的棺盖,棺盖之下,荒沙白骨的地界之上一片朦胧。与昨晚碰到骷髅巨人的情况不同,这个时辰的埋骨之地似乎更亮一些。一人一鬼一妖并肩站在一处石台之上,凝视着身后依旧泛着绿光的深处。 邓凰元遗憾地说道:“那里就是黄泉入口了吧,第三道机关近在咫尺却不能启动,着实可惜了!” 槐婆婆白了他一眼:“黑塔是夜都的禁忌之地,除了夜王左右使和双尊,其他魔人连门都摸不到。你们这些异乡人一到这就要捅人老巢,哪有那么简单。” 邓凰元咳嗽一声:“前辈有所不知,若非那司夜伽罗将中原孩童掳去关在黑塔之中,我们又怎么会冒险攻入呢,这夜王所为当真是人神共愤,捅了他也是应该!” “邓前辈说的对”沐雪天淡淡附和道。“婆婆,前辈如此做也是为了大义,我知道您跟那个魔头不一样,您见多识广,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开那机关吧?” 槐婆婆轻轻点头,漏出了诡异的笑,让对话的气氛忽然转变了。“凭咱们三个,开一次费一条命,老身反正是不去,你们两个谁去?” 邓凰元和沐雪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槐婆婆继续说道: “雪天,你心地善良,待人温和,在这里这么多年也只有你对我的脾气,老身一直把你当亲孙女看待,如今你要离开这里,我虽是不舍却不能阻你去消抹执念,只希望你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魂飞魄散呐!” 站在一旁的沐雪天再也忍不住,魂元之体的她哭不出来,只能抽泣两声以示自己的不舍。“婆婆,我也舍不得你,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唉,我老了!而且根就在这,能走到哪去?” 她摸了摸稻草人的头,眼神中透漏出宠溺之色。“出去以后,这具身体就不要用了,想必你生前也是个好看的姑娘,呆在这稻草人里面委屈你了。” “婆婆别这么说,要不是您用这稻草人救我,我怎么会留存到今天。这稻草人我珍惜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婆婆,等我了了心愿就回来陪您,做您身边的稻草人!” 两人又是寒暄一阵,只是语气透出一丝哀伤来。“不似亲人,胜过亲人啊!”邓凰元一笑,负手不语。 槐婆婆修炼百年之期,也有一名相好的树妖,与他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在这黑暗的地界相濡以沫。眼见二妖即将水到渠成,不料那树妖因为误入黄泉入口而亡,从此和她阴阳相隔。槐婆婆此后性格孤僻乖张,除了沐雪天跟其他生灵都相处的很差。 今日槐婆婆这番言语,便是将多年藏在心里的感情倾诉出来。其实这个老妖精虽然说话刁钻,心眼并不坏。 “邓凰元,这是我用千年槐魄所造的幼苗,用于寄宿雪天的灵魂,此苗需每日浇水三次,每月续草木灰三次,三月之后移于水源充足之地,三年后可成能活动的人形树。这次离开,就让她寄宿在这里,若是不能找到托付之人,你定要按老身所说护她周全!” 槐婆婆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灯大小的盆栽,里面栽种着一颗直直竖在中间的幼苗。邓凰元接过后重重点头,表示应了承诺。 “婆婆,我不要,你等我回来好不好!”沐雪天的身子又开始来回摇摆,似乎很是激动。 “乖孙女,按我说的做,呆在这里对你没好处。去吧,去找你的心上人。” “婆婆——”沐雪天用树枝勾住槐婆婆的胳膊摇晃起来,此时却听槐婆婆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邓凰元也注意到她异样目光,悄悄问了一句:“难道是骷髅巨人!” “不,小心……”槐婆婆将沐雪天护住,惊呼一声。原本平静的沙地顿时翻涌,如开了锅的沸水,天地间风声萧萧,片刻後更是从远处那绿光深处,传来隆隆雷声,几乎就在三人不远处,炸响开来。刹那间,天动地摇!整个埋骨地震动不已。一道彷佛来自远古的电光,在上空一闪,忽地而起,撕裂长空,如骄傲不可一世的神明,划过三人头顶而去。 邓凰元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却听远处一声咆哮,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当即对三人说道:“快跑,那个骷髅怪又要来了!”槐婆婆也被狂风吹得不敢抬头,声音却是坚定:“先回槐树内!出事了!” “婆婆,到底发生了何事?”沐雪天一边跑一边拉住二人的衣袖,她不惧风沙,尽力不让这两个老年人失散。槐婆婆声音有些迟疑,又有些坚决,对身边的沐雪天和邓凰元说道:“是……难道是......第三道机关!被人打开了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蛛魔阵 午夜过去,黎明悄然而至。夜已将尽,远处已闻见兽鸣!雪起风止,晨曦已快到临。黑暗只留了最后一瞬,天开始朦朦亮起来。 邓青阳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耳边一阵微风拂过,虽然是微风,但却带着强烈的冷意,如果不是邓青阳有着火灵脉在身,不惧冰雪严寒,感觉到的必然是锥心刺骨的冰寒。 他掀开身上的毯子站起身,走出待了一个晚上的哨塔之外,借着淡淡的光亮看着眼前的夜都。这里,已是一片被薄薄的白雪所覆盖的世界。 “下雪了吗?” 看着前方似乎没有动静的黑塔,邓青阳的精神依旧焦灼,刚从昏睡中醒来的大脑也迅速变得清醒,他快速的饮下几口水和食物,保持好体能。 “青阳,你在这!” 身后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邓青阳转身,一道紫白相间的人影印入眼帘。 “江长老,你来了!”邓青阳恭敬道。 江行谒环顾四周,说道:“嗯,此地怎么只有你在,妖皇呢?” “城外有异动,妖王前去查探了。前辈,三处机关只开了一处,再拖下去我怕夜都兵马将至。”邓青阳焦急道。 江行谒闻言有些不安,他知道孤舟先生正在想办法开启教堂的机关,目前还算符合预期。只是邓凰元那边,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应该快了,黑塔之中恐怕危机四伏,一会开门之后我在前探路,你跟着我做支援,你我二人先行进入救人,节省时间。” 有这位道门先天坐镇,对他的指示邓青阳自是不敢反驳,点头应许。 就在二人交谈了各自经历,对目前的情形有所了解之后,却听从黑塔那边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 黑塔巨大的吊桥开始缓缓下落,慢慢横在护塔岩浆之上,与此同时吊桥后面紧闭的铁门也应声打开,一条漆黑的台阶通向了未知的领域。 邓青阳有些不解,不是说三道机关对应黑塔的三处变化吗?现在看来好像只是变了两处就开启了大门,难道说是后面两道机关同时打开,让塔的吊桥和铁门也正好同时开启了? 他将心中疑问对江行谒说出后,二人都有相同的猜测。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某种关联,总之二人的时间紧迫,当下疾步冲向黑塔入口。 进入内中后,是一道巨大的环状上行阶梯。这台阶上到处是白丝,还分布着不少蛛网,邓青阳谨慎注视着周围的蛛网,他继承了邓凰元要命的洁癖,心道要是一不小心踩上去可就不好玩了。江行谒以前常调侃邓凰元身为掌门,江湖名流,这种“小毛病”实在是与他的身份不符。此刻瞥见邓青阳小心翼翼的样子,却没有心情打趣,反而担心起邓凰元的处境来。 二人转过最后一个拐口,来到黑塔二层,就看到一些人类的尸体被重重蛛丝缠住,倒掉在头顶之上,样貌和服饰已经分辨不出身份,只露出一张干瘪的人脸。 “看身形不像是被掳来的孩子,这司夜伽罗还干着贩卖人口的勾当?”邓青阳说道。 江行谒注视着四周的动静,谨慎地说道:“界渊作为凡疆第一的凶地,每年去那里顶礼膜拜的人却不在少数,当然失足掉下去的也不少,这些应该都是那些好事者的遗骸,当然,只是猜测。” “唉,自寻死路,不足为惜!”邓青阳轻叹一声,忽闻几声响动,当即提醒江行谒。 “前辈,小心!” 江行谒早有察觉,只是暗处的敌人只发出声响,却没有动作。突然,二人脚下的地面开始慢慢显出一道白色的图案,沿着石面凹进去的纹路慢慢布满了整个黑塔的二层,待到图案完全显出,江行谒心中一惊。 这是泽流王座的守护大阵,作为水乡最顶级的阵法,它的威力可想而知,江行谒只是简单的试探了一番它的气息,便无比确定纵然是最顶级的先天强者,也别想轻易闯过它。而此时身在阵中的二人,已经没了退路 霎时,一股冰心彻骨的气息将江行谒和邓青阳完全笼罩,冰蓝色的玄阵快速的转动起来,数不清的细小冰凌从下而上,如骤雨般刺来。 邓青阳一跃而起,阳决真气形成的屏障筑起,全身炎力瞬间燃烧起来。他虽然身负火灵脉,但却是被水系力量克制,而且这些冰凌所蕴含的力量,不是一般的水乡修者能布置出来的,当下只能竭尽全力来抗衡。如果这些冰凌直接碰触到邓青阳的身体,即便不能轻易伤害到他,也会侵入到他的筋脉,对内府有所影响。 江行谒料想这应该是寒霜雪的手笔,手中剑影纷纷抵挡住攻势,他不惧冰寒,内里又深厚,这些冰凌一时难以伤到他。发现邓青阳有些被动,江行谒几步冲到他跟前,拉住他的衣领腾空一跃,二人极速掠向阵外的空地,试图离开这个陷阱。 叮!! 冰冷的光线在江行谒面前闪动,一朵两丈之宽的冰莲就地绽放,然后拔地而起,迎面冲向二人,所携带的恐怖寒气,将下面射来的冰凌都悉数冰封。江行谒眉头一动,古御一剑砸出,正面轰击在冰莲的中心…… 乒!! 巨大的冰莲瞬间爆开,散起漫天冰凌,这些冰凌在落在邓青阳的身上后,也全部快速融化。 这朵冰莲所蕴含的巨大威力,足以让邓青阳这样的高手手忙脚乱,在江行谒的剑下却是瞬息爆裂,除了属性克制的原因外,实力和经验也高下立判。 不过寒霜雪布下的守护玄阵又岂是这么简单,二人的脚步还未来得及移动,周围冷光再现,前后左右……八个方位,八朵大小、威势似乎不弱于之前的冰莲同时绽开,然后连接成一个冰莲大阵,围杀二人。 江行谒目光一凛,全身灵力汹涌爆发:“万化千影!” 霎时间无数紫色剑气化成剑形,从古御中纷至沓来,层层叠叠围绕在二人周围,形成了一道剑气屏障。 砰!!! 八朵冰莲在层叠间全部轰击在剑气上,那股巨大的威势,几乎不下于八座冰山同时崩塌,而聚拢其的寒气,更是足以将剑气中的邓青阳冰封。紫色剑气屏障被轰击到变形,但堪堪没有被打散,死死的抵住了八朵冰莲的恐怖威势,邓青阳体内的火灵心威能,也在这一刻疯狂释放…… “纯阳贯日!” 呼!! 一朵比这些冰莲还要大上数十倍的火焰球形气团从邓青阳的身上绽开,将八朵冰莲完全吞没其中,随着他内力的不断暴增,他所引燃的火球威力也更加强横,蕴藏着巨大寒气和冰威的冰莲在两道极招之下也只堪堪支撑了不到五息的时间,便在半空中快速消融,化作缕缕上升的雾气。 水虽克火,但冰河终究不敌烈阳。纯阳贯日烧的不仅仅是八朵冰莲,还有整个守护大阵,整个阵法光芒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旋转的速度也大幅度降低。 突然,刚才那些窸窸窣窣的击打声再次响起。阵阵惊恐的魔兽的低叫声传来,无数人一般大小的蜘蛛魔物不知从墙面何处出现,朝着二人快速爬来。 邓青阳自幼害怕腿多的东西,如果是腿多且移动迅速的生命体简直会让他崩溃,此时这么多的蜘蛛魔包围下,他的情绪一崩,阳决骤失。头顶吊着的蛛茧被弄的不住的摇晃,风穿过这些尸体的七窍发出了阵阵诡异的声音。 江行谒狠狠咬着牙道:“青阳你这胆子也忒小了!那个阵法还没破,你继续攻击东南方向的阵眼,这些怪物交给我!” “哟呵!死到临头还敢狂言。小的们,给他们放点血,让这两个人类老实点。嘿嘿嘿,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玩。”一只女性蛛魔长着人的上半身,下半身是八条蛛腿和大大的肚子。她狞笑着在远处发号施令,蜘蛛们纷纷像打了鸡血一样,速度更快了。 一声愤怒的剑啸忽然传来,于此同时,一道紫色的剑光如流星一般飞射而至,人身女蛛魔的反应倒也迅速,连忙跳到一边,慌不迭的向后退去,古御长剑精准的刺在她上一个瞬间所在的位置上,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蓝雪若出现的那一刻,黑魔佣兵团顿时响起了大片的抽气声和吞咽口水声。他们全部呆呆的看着蓝雪若,一个个眼睛发直,眼珠外凸,神色呆滞,一大半连口水都流了出来而不自知。 “团……团长!就是她!就是她!”昨天的那个斧头男对黑魔激动的道:“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像仙女一样!” 黑魔的一双眼睛早已瞪的老大,连两只手都开始颤动起来,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嘶声道:“美!真特么美!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的女人,吗的!老子以前玩过的女人和她一比,简直都不能看了!” “一定要把这女人搞到手!要是能和这样的女人睡上一晚,这辈子都没白活了。” “嘿嘿,她既然已经出来了,这不已经就是你的人了嘛。”斧头男谄媚道:“不过她虽然看上去年纪小,玄力可是已经达到真玄境,团长要收了她,可能要稍微费点工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已非人 没了下半身的女魔头并没有死,只是极为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片刻之后,她抬头看向邓青阳,眼神透过披散的长发,显露出一丝怨毒。 周围的蜘蛛似乎受到指引,纷纷调转方向朝邓青阳的方向冲去。邓青阳见状不敢停歇,双手掐诀口中念咒,一道红色的六芒星图案自脚下生成。 “六六归星,一元化墙,星阳壁垒!” 就在几只蜘蛛踏进六芒星之时,霎那间,火焰沿着六芒星的红线冲天燃起,邓青阳周身红光暴涨,闭目立于星阳阵中心,火焰如同数条十几米长的火墙腾起,几只冲得最快的蜘蛛,迎上阵中的炎流,皆被引燃全身,烧的发出嗷嗷尖叫。 女魔头不管不顾,依旧命令这些蜘蛛杀向邓青阳,前仆后继的蜘蛛们纷纷不要命地冲入火阵,然后被烧成焦黑的尸体,后面的蜘蛛踏着前面尸体越过火墙,就这样不断向邓青阳靠近。 江行谒挥剑划过身前,剑网初成,他速度忽然暴增,整个人犹若化作了一道紫色光束冲向女魔头。身为云疏楼三大长老之一,他的身法剑法首屈一指,速度更是达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极速之下的剑影漫天交织,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变数突然,女魔头察觉之时已经来不及,江行谒的剑已经攻到身前,她双眼一眯,她身旁那只砍断她下半身的蜘蛛立刻感应,一下子跃到她身前。 江行谒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蜘蛛来不及做出应对,他的一剑重击,就如狂沙浪涛中翻滚的蛟龙,倒卷而上,一剑刺进蜘蛛的嘴中,由于速度和力量太快,他握剑的手直接撞上了蜘蛛的尖牙。这只蜘蛛被一剑贯穿身体,临死前嘴巴大张,还想咬掉江行谒的手。不过紧接着,江行谒身后的剑影就如肆虐的惊涛,轰向了蜘蛛……瞬时,蜘蛛的身体就被漫天剑影轰的粉碎,一声声刺耳之极的撞击声中,江行谒闷哼一声,后退几步,眼前竟是漫天肉块,甲壳和绿色的血。 女魔头大惊失色,发了疯似的用手作腿,就这么爬着冲向上升的阶梯。此刻的她已经忘了疼痛,求生之能占据着脑海,即使用的是双手在爬速度也是极快。江行谒立刻追了上去,而这一层剩余的蜘蛛也纷纷冲向江行谒,试图拖住他的脚步。 江行谒挥动古御,舞出的剑光骤然化为数不清的斑斓星芒,剑圈如同日光照耀下的彩虹,流光溢彩,幻出一重又一重的剑雨彩霞,剑气却道道很辣刺骨,如同暴风雨夜的青厉冷电,又如莽莽雪原的轻纱飘雪,刹时间蜘蛛们横尸遍地。 饶是如此,蜘蛛们还是不断冲向江行谒,他只觉得眼前无数褐色的身影飘忽在自己的光环剑影之中,而与那女魔头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远。江行谒脸色一阵抽搐,来这里之前,他自然听闻过德特里克黑塔之中的可怕,绝不能掉以轻心,但他对魔物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岂能甘心放过这个只剩一口气的恶魔……这里不过是黑塔二层,但是与这些蜘蛛魔的交锋令他的双臂都被震的发麻。 江行谒的眼神微变,定了定心神,毫不慌乱,他大吼一声,古御狂暴撩起,一声龙吟压过蜘蛛们的嘶嘶声,暴涨的剑芒就如一条咆哮的恶龙,势如破竹的冲入虫群之中,那可怕的威势,似乎是要连黑塔都要击穿…… 哧哧哧哧哧哧…… 周身的蜘蛛瞬间化作死物,江行谒眼前顿时开阔,见那魔女已经快要到达第三层,他足下微动,身形如电般朝着敌人冲去,将剩余的蛛蛛魔落在身后。 女魔头双手不停的挥动,终于来到了第三层。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枯树,树干上没有一片叶子,但它四散的枝干却盘踪错杂,充斥了这一层三分之一的空间,透过正中央密密麻麻的枝干,似乎还能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 像是得救了一样,女魔头脸上漏出笑容,不过下一秒,她的心脏就被人从背后一剑贯穿,最后一刻的她表情僵住,嘴里说着最后的遗言。 “妈妈......救......我!” 女魔头倒地之时,身体迅速干枯,一缕白烟从她体内飞出,慢慢飘进了大树内部。江行谒保持着举剑的姿势,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那是什么?尸气?魔息?还是......灵魂?” 他突然想起邓青阳还没上来,怕他不敌那些蜘蛛,转身想要回去救他。 猛然间,又是一阵巨形物体移动发出的声响,炽热的光从上空骤然燃起一圈灯火洒下,将第三层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照成了赤金色。大树上数不清的枝干开始缓慢的移动,粗壮的枯木没有立刻断掉而是舒展开来,再次变大的巨树足以遮蔽半个空间……而且还在持续的扩大着。 江行谒停下了离去的脚步,转身看向那树中的红色影子,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是……什么??” 他惊讶的不是如此巨大的树的身形,也不是一颗枯木突然间有了生命,而是那个树中央出现的模糊的红色影子,竟然有些熟悉。 一双盘旋的羊角,面孔和一双瞳眸都被耀成了赤金色,全身的皮肤血一般的鲜红,手臂和手指奇长无比,下半身应该是与这颗大树连接在了一起,被一团白色的烟气罩住看不清虚实。 江行谒还未确定是不是心中所想之人,红影已经操纵着两根枝干超半空一挥,一团刺骨的冰雪风暴呼啸而至,硬生生的笼罩住了江行谒的身形,如末日来临般的威压!!比他平生所见都要可怕出不知多少倍,甚至从他的师傅身上,他都从未感觉到如此恐怖的威压……在这股威压之下,他的心脏以一个奇高无比的频率疯狂跳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的战栗着。 “这是怎么回事?”江行谒施展气罩护住周身,惊颤着道。 那红影看上去三四十岁,身上,释放着一股让他深感压迫的气势……她的魔力之强,要足以胜过魔变的寒霜雪、甚至比肩司夜伽罗!是江行谒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强敌人!一个在黑塔之境关押了无数岁月的绝世魔物! 而这副面容,很有可能是他的亡妻——湘聆!! “不,不可能,湘棱怎么会长出双角,她已经死了,死了......” 这种感觉让江行谒抓耳挠腮,他本就愤燃的怒火一下子变得更加旺盛,一个闪身,在半空化出四个身影,同时向四个方向挥出了四道饱含愤怒的冲天剑气,毫不留情的冲散周围的风暴漩涡。 “咯咯咯,人类,这里可是很久没有活着的人类来过了!”红影发出一阵女人的声音,而这个声音虽然阴冷,却让江行谒有了一丝笃定。 “湘聆,真的是你!”他有些开心地问道。 “嗯?湘聆是谁?好熟悉的名字,让我想想看......”红影用枯瘦的手摸着一只角,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道:“对了,想起来了,我就是湘聆!我记起来了!” “我是你丈夫江云生啊!你没死!你没死!!”江行谒脸上愈发兴奋,突然转念一想,说道:“不对,当年是我亲自安葬的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活了下来?” “咯咯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我是不是湘聆也不重要,我只知道现在我得杀了你完成我的实验!” 红影有些癫狂,眉头一皱,手臂一挥,一把雪白长绫横空舞动,在舞动中交织成一枚雪花的形状,带着弥天之威和冰天之寒,迎向了江行谒! 江行谒举剑迎击,长绫与长剑在碰撞中爆发出一阵波动,直震荡的整个黑塔隐隐颤抖,地面之上崩起一个巨坑,上方的空间也在扭曲中几近塌陷,大树外围的枯枝直接被爆炸的余波带飞出去,江行谒也因为分神被轰出一口鲜血。 他一个翻转落地,全身气血一阵翻腾,抬头看向红影时,那张脸还是如此熟悉,当然,也仅仅是脸。 红影脸上挂着不解的神色,她的目光在江行谒的脸上短暂停留,然后又扫过他手中的古御,沉静的双目释放出冰冷的寒光。 “好强的人类,你不是实验品,你是入侵者!” 江行谒却是置若罔闻,双眸如桀狼的血目,死死的盯着她,沙哑着声音道:“你不是湘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她那么像?说!!” “它是一颗树妖,借你妻子的尸身复活的树妖!”身后邓青阳的声音响起。江行谒头皮一阵发麻。 “又来一个!?”红影眉梢一动,思虑间没有动作。 江行谒露出了震惊和复杂的神情:“那就是湘聆的身体?这么说她真的活了,只是忘了以前的事对吗?” 邓青阳有些好奇江行谒的过往,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他来到江行谒身侧说道:“前辈,那个身体可能确实是你的故人,但现在占据她身体的不是湘聆,只是一个妖魔之物,前辈,你要想清楚!”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难抉择 邓青阳的话让江行谒犹如当头棒喝,是啊,湘聆的尸身是自己亲手埋的,怎么会死而复生出现在此。这帮魔物不仅魔化生灵,掳掠人类,暗地里还干着偷坟掘墓的可耻勾当。如今自己的一对骨肉已经不认他这个爹,现在连他挚爱的尸身也要拿出来蹂躏,不论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陷入疯狂。 江行谒一声怒吼,全身真气暴涨,一道足有数丈的纯粹剑气从他的剑上射出,呼啸着带着疯狂的怒意轰向红影下方的树根。 道宗长老级别的威压,让身旁的邓青阳都快要窒息。但这道剑气才飞出不到几十米之距,一道纯白色的冰墙就拔地而起,挡住剑气前行的路径。冰墙在碰触到紫色剑气后,碎成无数冰块横飞,剑气则化作无数道细密的力道四散。一瞬间整个树魔外延出来的错综的枝干都被轰断开来,大树的形状发生扭曲,并发出着声声低吼。 虽然巨树的身体被削掉不少,但红影看起来并未收到实质性的伤害。这次对招纯粹是因为树魔的体型太大才受到波及,显得稍占下风。 不过红影见识了江行谒这一招的威能后,依然让她惊的心魂剧颤。脸上的瞳孔在收缩,胸口剧烈起伏,他目视对面的二人后,声音有些艰涩的道:“竟然有金丹的实力,怪不得能破掉寒莲蛛魔阵!” “不过这样就想通过此地未免太天真了!”红影缓缓摇头,身下的白色烟雾疯狂摇曳,短短几息,已是覆盖了整个血红的身体:“蛛云寒魂障!” 红影眼睛瞪大,一声咆哮,身上所附着的白烟向厉鬼一般发出一声魔鬼般的嚎叫,猛然四散消失! 邓青阳和江行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周围的空间顿时一暗,一股末日来临般的压迫感笼罩着二人,地面开始弥漫起白色的雾气,浓雾像凝固了一样,包裹着一切,将巨树和红影的身形隐藏了起来。 “哼,装神弄鬼!”江行谒剑眉倒立,邓青阳真气凝结,道宗之人经常穿梭于云雾坡,对这种法术自是不惧。就在二人准备出售破招之时,突然感觉心口一阵疼痛传来,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这雾有毒!”邓青阳的火灵脉让他尚且能保持清醒,而身边的江行谒已经捂着胸口开始呕吐,此时,迷雾之中又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向他们靠近。 “炽火印,焰涛气行!” 邓青阳用手结印,周身燃起蓬勃火焰,火舌在滚滚上升,将二人周围的浓雾驱散开去,视线中许多蜘蛛魔的身形若隐若现。火势向旁边推进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熄灭,烧出了一大块安全的空间。 “前辈,你怎么样!”邓青阳急忙去查看同伴如何,江行谒摇了摇头恢复了一些意识,抬头察觉情况不对,举剑朝着邓青阳身侧一刺。 邓青阳来不及反应,一道紫光已经从脸旁闪过,他一回头,一只在他身后张牙舞爪举起前足的蜘蛛被剑气贯穿身体,死翘翘了。 “青阳,雾中的蜘蛛交给我,你用你的火之力防备住这些毒雾!” 江行谒此刻还是有些难受,不过危机在前他只能强撑着伸手按住了古御剑柄,挥动间无数无形的气劲如风刃般瞬间平地而起,向四周激射而出! 空间崩塌,苍穹变色,这是一个云疏楼顶尖战力,曾经古境三十六峰十大强者之一毫无保留的力量,这些剑气若是同时攻向一处墙壁,足以让坚不可摧的黑塔破出一个缺口。 邓青阳目光一凝,身上通红的火炎无声的燃烧,他双臂抬起,宽大的朱色衣袖下,两只细嫩的白色手臂的晃眼轻描淡写的挥舞,转瞬之间,在周身四个方位布下了四个庞大的火焰之柱,将那些重新聚拢过来的浓雾挡在外围。 二人的配合极为完美,迷雾中无数蜘蛛的惨叫声传来,火柱慢慢的扩大着范围,不仅雾气无法通过,还将一些不长眼的蜘蛛烧成灰烬。 “四象归一,囚!” 邓青阳趁胜追击,四道火柱同时朝着红影的方向移动,结成一道网状火焰不断向巨树逼近。火网逐渐快速收缩,每收缩一分,巨树那些枝干便退缩一分,逐渐的,巨树庞大的身躯就蜷缩成密集的一团,退无可退的红影如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困兽,哪里还顾得上释放迷雾,脸上神情已经变得紧张。 铁笼中的绝望野兽,任凭它如何挣扎,如何嘶叫,都无法逃脱,只能在悲鸣中等待被完全灭亡。 待火焰网收拢到只剩三丈时,本是庞大的巨树已被焚灭到只剩主树干,残枝细干都没能逸出火网之外。红影被囚禁在正中心,一动不动……因为这个过程中,她虽然感受不到疼痛,却被树根限制着无法移动,只能等死。 此时的江行谒已经解决掉了场内的蜘蛛魔,他看向红影时心里不自觉地一颤,有些不忍。 “云生……是你!”红影伸出手掌,对着江行谒,手臂穿过火网,升腾起越来越炽热的火焰,声音字字盈恨:“是司夜伽罗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救我,救我!” “湘聆!”江行谒脑子一热,伸手打断邓青阳施法,火网开始慢慢消散。然而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焰依旧沿着巨树的树干,由外向内,开始蔓延。 “前辈,你做什么!”邓青阳心道不妙,继续结咒,然而江行谒的手却死死按住他。 “青阳,她不是坏人,她是被逼的!”江行谒有些委屈地冲邓青阳说道,不仅说的是湘聆也是他自己,眼中竟含着泪水,手上的力道不减。 邓青阳愣神之刻,巨树已经变成了一颗火焰之树,烈焰中的红影痛苦的哀嚎,挣扎。短短几息,巨大的火光已经将全部湮灭。 “啊———” 轰!!!! 巨大的轰鸣声震荡着整个黑塔空间内部,巨大的树干燃着火焰从半空掉落,片刻之后,主干轰然倒塌,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夹杂着一声嘶嚎,随后是一阵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摆脱了这些树根!!” “嘶……” 火焰中缓缓走出一个影子,用张狂的声音说着。 “这自由的感觉,让人愉悦!” 邓青阳:“怎么可能,没死吗?” 久久不灭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在江行谒瞳孔中晃动,他为了自己的孩子,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不归之路,如今即便唤不回骨肉亲情,却让他燃起了唤回爱人的希望。 红影踏着脚步款款走来,依旧是头生双角,赤红的上身多了几处烧伤的地方,而她的下半身已经长出了双腿,两条腿血淋淋的,如同被扒过皮一样。 “意外吗?呵呵!”红影漏出一丝邪魅之色,继续道:“当这具身体被这百年的树魔融合之时,我还以为就要这么向植物一样度过余生。不过这余生太漫长了,树根缠绕住我的双腿,将不死的养料源源不断地传给我,作为我失去自由的交换,不过这具不惧火焰的身体倒是让我意外,比起树枝倒是要好用一些......” 红影的话有些语无伦次,邓青阳知道这是身体与树魔长久融合之后留下的后遗症。按理来说湘聆的灵魂已经消散,树魔的魔念在与湘聆的身体结合后虽然侵入了她还未死透的大脑,却也被她残存的记忆所影响。此刻的红影已经说不清是占据了湘聆身体的树魔,还是脱离了树魔的湘聆,或者说两者同时存在。 但他的噩梦,不过是刚刚开始。红影手臂一晃,红色的电光闪烁间,邓青阳的躯体已被吸向上空,被电圈死死困住。 “怎么样,这种想动却动不了,无能为力的感觉,不错吧……本尊,会慢慢折磨你,让你最痛苦的去死!!” “湘聆……快住手!”江行谒出言制止,此刻的邓青阳已经双目紧闭,神情痛苦。笼罩着他的红色电圈让他手脚麻木,根本无法脱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高空之中被慢慢电死……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红影脸上蒙上了一层冷漠,身体似乎在轻微的颤抖着。 “是我啊,我是你的丈夫,云生,刚才你明明记得!湘聆,放开他......” 江行谒拼命的求饶,眼看着邓青阳快要不行了,他已经顾不得再隐藏这个秘密。不过他的哀求,又岂会勾起红影的半点的怜悯。 “云生?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异乡人,我要是不这么回应你,怕是要和那颗树一样,被这小子的火网活活烧死,现在你让我放过他,你觉得可能吗?”红影有些愤怒,朝着江行谒怒喝道。 “江行......谒,不要......被她蛊惑,湘聆已经......死了啊!” 邓青阳在极致的痛苦之中咬着牙,对江行谒说着劝导的话语。他开始遍体发寒,牙齿打颤,脸色苍白,却不忘提醒江行谒,因为下一个死的,就是他啊! “闭嘴!先顾你自己吧!”红影口中厉吼。看着刚才耀武扬威要烧死自己的敌人已是落得如此下场,她双目赤红,将电圈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背水战 “啊———” 邓青阳痛苦万分,周身赤色电流骤然增强,绝望的阴影,忽然之间就将他的心给揪住,紧张得脊背上一层冷意直冲上脑门。除了哀嚎他已经无法发出别的声音,手脚都紧绷到无法动弹。 江行谒踏步上前,左手以迅雷之势攻向红影微抬的右手,在扣住她长的有些变态的手掌瞬间,江行谒右手鬼使神差一样出现紫芒,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紫色的右手直接就出现在了这红影的胸前,发出强横的一掌。 红影被猝不及防的一击打中胸口,踉跄数步不及站稳,这一击力量很强却不致命,让她手上的力道一松,困住邓青阳的赤电立刻消失。 邓青阳被摔到地上,胸口一甜,外伤虽小,内伤却是极重,但好在并非不可逆的重创,他心神稍松,恍惚中想起此刻凶险的处境,刚刚松下的心弦忽然又数倍的紧起。 “很好,本座就先杀你!” 红影语落,脚下散开一圈寒碧精光立即电掣而出。晃眼暴胀,所过之处地面皆凝成白霜,射出无限奇光,冷气森森,周遭的气温骤降,江行谒和远处倒地的邓青阳一瞬间都恍如身陷寒冬。 江行谒距离红影只有一丈远,他被寒圈掠过之后,双脚被地面生出的寒冰裹住,无法移动。下一秒,红影右臂向后伸展,接着一个冲掌打向江行谒的方向,一连串赤电从她的手掌持续轰出,杀招顿现。 江行谒双腿无法动弹,在这赤电出现的瞬间已经无法躲闪。危机之刻古御剑自动护主,紫光一闪飞到江行谒身前,速度之快,肉眼难辨,下一瞬……持续不断的赤电与古御向撞,剑身由紫变黑,拦住了大部分的攻击。 江行谒心头震动,身前赤色电流骤然爆发,形成空中的电光乱流,轰鸣中,他全身震颤,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剑快要撑不住了! 片刻的功夫,古御已经被赤电电到面目全非。它就想一名挡在江行谒身前的战友,重伤之下,没有痛吟,没有退缩,而是无比坚决的站在那里。 身为魂器名锋,陪着江行谒一路走到现在,不像十大神兵那样声威震武林,但却有着极重的道门威仪,是他毕生最大的骄傲和逆鳞。 红影之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湘聆,你醒醒,非要如此吗?”江行谒用尽可能平缓的声音说道:“你本非夜都之人,为何要替司夜伽罗卖命,守在这里能带给你什么,你应该有全新的生活!” 一边是深爱着的死而复生的亡妻,一边是伙伴与战友,江行谒的感情矛盾而纠结,而且现在的情形,他已经失去了优势,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红影冰冷不屑的声音:“哼,你就只会嘴上功夫吗,道宗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呼……”不远处,邓青阳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身为火灵脉授者,实力在宗族之内还算不俗,是“离火山四杰”之一。他知道在很多人眼中,自己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此行他本来信心十足,以他的能力对上夜都任何一个头目都有能力一战,虽然自己现在不如同行的三位长者,但顶多再过百年,自己也能成为像江行谒一样的道门先天。 但,与红影的一战,却让他忽然的发现……自己引以为目标的偶像,却被敌人压制成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邓青阳心思变化,由一开始的心灰意冷逐渐变得愤怒而不甘,受不了敌人对江行谒的嘲笑,他决心奋力一搏,只为维护道宗的尊严。他火灵心一动,咒术随心而起,一道红色玄影第一时间在红影上空浮现,幻成一个闪耀着火焰光华的小型玄阵。 砰!! 灼热的气浪压下,气爆声分外沉闷,却是未能将红影压制,视线之中,她的身影随着闪现的火焰玄阵缓缓消失。 而她的气息,从更远的上空传来。 “竟然这么快……这就是魔族的顶级身法吗?” 邓青阳心中暗赞一声,单凭红影如此轻易的遁开他的压制,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摆脱了气息锁定,她的“幻梦蝶舞”就绝对不下于断月拂影——当然,是未修至大圆满的断月拂影。 云澈迅速将水媚音的气息重新锁定,而水媚音的反击也在这时到来,小手挥舞间,“幻心蝶语”蓝华绽放,一道水幕瞬间弥漫天空,倾覆而下。 冰系玄功属水系分支,但就攻击、控制、防御能力而言,全方面胜过纯粹的水系玄功,唯一的劣势是难以驾驭。因而,在神界之中,玄者耳熟能详的水系玄功,九成都是冰系,纯水系的可谓极少。 而琉光界的主玄功“澜星赋”就是纯水系玄功,却能位列东神域王界之下最强三大星界之一,可想而知其绝对寻常水系玄功可比。 但,无论冰系水系,对拥有水灵邪体的云澈而言,都毫无威胁可言! 更何况,这道水幕除了看起来格外庞大,毫无气势威慑,云澈一跃而起,剑身随意一撩,直听“嘶啦”一声,漫天水幕如布帛一般被轻易撕开,露出了被短暂遮蔽的蔚蓝天空……但,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水媚音的身影,第二道水幕便忽然覆下,再次封锁了他的视线。 也是在这一刻,水媚音的气息,也忽然消失。 云澈一愕,刚要再度将水幕撕开,忽然眉头猛的一动。 不对!! 云澈的身形忽然停止,定格在了空中,身上玄气浮荡,但双目,却是缓缓的闭合,意识快速沉入心海之中。 在这封神台上将意识沉入,本就是危险之举,而云澈不但是沉入,还沉入了整整八成之多,只留两分意识在外,无疑全身都是破绽。 灵魂空间星辰点点,一片安静,毫无异状。但云澈却没有马上将意识收回,而是精神一凝,金芒乍现,金乌神魂化作一道巨大的金乌神影,引颈长鸣,云澈的灵魂世界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一瞬间,无数只小巧轻灵的黑色蝴蝶被火光映出,然后被快速焚灭,化作飘散的飞絮。 而这些已进入他心魂的“黑蝶”,在释放金乌神魂之前,他竟是毫无察觉! “啊呀!” 火海之中响起少女清脆的惊呼声。 “大哥哥,你好厉害!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 “不,其实我并没有发现。”云澈徐徐说道:“只不过,你的‘魅惑’出现了那么一点点小纰漏。宙天界的天空是苍白色,而我刚才看到的天空,居然带些许蔚蓝。我便知道,我已经被你不声不响的‘魅惑’了!” “咦?是这样吗……”少女小声自语。 云澈声音很是平缓,但实则心魂紧绷,警惕到了极点,意识深处更满是惊然。 他先前亲眼目睹过梦断昔在水媚音的魂力之下一败涂地,直到败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早已处在水媚音的魅惑之中。他当时虽惊叹于水媚音魂力的非同寻常,却绝对自信以自己的精神力,断然不会像梦断昔那般狼狈,至少不至于连被魅惑了都不知道。 但此刻,他才惊觉水媚音的魂力是何等恐怖。 交手之际,他已是高高提起灵魂警惕,若是灵魂攻击临近,他会牢牢御住,甚至可以顺势反击。 但方才,若不是将意识沉下,他竟是丝毫都未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已被侵袭。 毫无防备之下被无声侵袭也就罢了,但自己明明是全神戒备…… 难道,她的魂力,居然可以无视灵魂防御,肆意进入他人的灵魂世界!? “嘻,大哥哥,你猜对了唷!” 云澈惊疑间,精神世界忽然响起少女的浅笑:“我的灵魂,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无垢神魂’,爹爹说,这是沾染原始鸿蒙之力所生,混沌之中最纯净最纯净的灵魂,会被所有非邪恶的灵魂所亲和,所以可以很容易的侵入其他人的灵魂世界哦。” “大哥哥的灵魂很强很强,却被我这么容易的侵入,说明大哥哥,其实有着很纯净的灵魂呢!” 无垢……神魂!? 和沐玄音所提及过的“无垢身体”一样,因最原始的鸿蒙之气而生!? “纯净?呵……我的灵魂可配不上这两个字。”云澈说完,忽然一愣,随之魂音沉下:“你……可以‘看到’我的心念?” “嘻嘻嘻!”少女再次巧笑:“因为我现在就在你的灵魂世界中呀!” “……”一个人可以随时知道自己所思所想,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件事。而是若是就此下去,她很可能可以侵入到自己的记忆。 云澈的精神世界再度紧绷,沉声道:“好……那我就……先把你从我的精神世界里赶出去!!” 轰隆!! 云澈的精神世界炎光爆裂,凤鸣惊天,云澈的每一缕精神力都化作金乌爆炎,将整个精神世界化作一片彻底的火海。 金乌神魂如金乌神炎一般暴烈,一切外物,都会尽皆焚灭。 但在漫天精神火海之中,却有无数黑蝶在翩翩起舞,一只只黑蝶在火海中陨灭,又有很快会有新的黑蝶飞入,随着金炎的燃烧,黑蝶非但没有被焚灭殆尽,反而在越来越多,并逐渐的飞舞向更深处的灵魂世界。 云澈意念一转,霎时火海变动,遍燃的金色火焰忽然化作无数疾舞的炎蝶,扑动着炽热火光扑向黑蝶。 红蝶,金乌魂力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化龙蛟 江行谒真的做梦都没有想到,红影竟竟然单凭肉身就能将自己的剑斩断,而且姿态轻松无比,如拂尘埃。她尾巴的锋利和坚硬程度,恐怕比十大名锋还要强悍。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就算红影有树魔的力量,也被禁锢了百年,自己与她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差距! 江行谒心中骇然,邓青阳更是瞠目结舌。古御的两截断锋从空中掉落在自己跟前,一条紫色蛟龙轰然飞出,全身充斥着赤色电芒,绕着空间内回转翻飞。 他知道,那就是古御剑的器魂,而且还是来自万华天境的蛟龙一脉,不过魂器已毁,器魂出窍根本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可惜了这样一条神兽之魂,即将就此消亡! 红影没有主动进攻,站立原地,右手依然刺入江行谒左胸,脸上微笑中带着几分懒散,左手死死抓住江行谒的右手腕:“绝望吗?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 她的模样,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在慈悲的向一个卑微的朝圣者下达指示。 江行谒的呼吸逐渐的平稳下来,左手上再度泛起紫光,耀眼的程度因为愤怒而更加炽烈。他挣脱掉红影的束缚,一跃而起,全身力量凝于手上,向红影当头轰下。 面对江行谒威势明更为强横的一招,红影依旧是一动不动,直接伸手抓去。 砰! 撞击声依然无比的沉闷,江行谒的左掌被她直接抓于手中,强横的真气在那一瞬间就像是忽然被囚禁在无法挣扎的牢笼之中,尚未爆发,便快速消逝。 “!!!!”这一次,江行谒心中似乎也早已料到,失去利器的他想要取胜,几乎不可能。 砰!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江行谒无尽地宣泄着心中的情绪,愤怒,不安,狂暴,思念,爱而不得......他右手握拳砸向红影的面门,一拳比一拳凶狠,一拳比一拳狂暴。 红影的身体泛起一层无形的气罩,任凭江行谒的拳头接连轰击,真气爆起,红影身躯都始终定格在那里。江行谒的每一拳,全部被她的气罩挡下,没有伤到分毫。 那条紫蛟见状,几次想冲过来救主,却被满身的赤电折磨的控制不住身形,已是自身难保。 邓青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念头闪过,久久的徘徊在脑海...... 又是一拳被气罩挡开,江行谒拳上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却强忍着伤,再次一拳砸下……但,就在这一拳挥出之后,红影微微一笑,拉着他一个俯冲一起砸向地面。一瞬间,江行谒的身体与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无数裂纹自他身下延展到各处,江行谒虽是内力深厚,却依旧吐出一大口鲜血。 红影右手依旧抓住江行谒的左手,反剪在他身后,一只脚踩在他的后背,左手呈爪状指向江行谒,一团赤电浮现爪内。 “魔意,灭之刑!” 轰———— 赤电近距离炸开,魔威爆发,带起震天般的轰鸣。但,这一击却未能轰在江行谒的身上,而是碰触在一层淡黄色的屏障之上,屏障微微下陷,但将赤电之威完全阻隔在外,没有伤及江行谒一丝一毫。 “……”这一刹那,红影终于想起场内还有一人,她抬头看向前方,邓青阳双手撑地,也看向她。 很显然刚才的淡黄色气罩是他出手,红影右手一转,江行谒顿时嘶吼一声,他的左臂骨骼立刻碎开,被红影轻易丢到地上。 红影拍了拍手,一步一步朝着邓青阳走来:“该你了!这只让人讨厌的苍蝇!” “呵呵,不过是人魔混合的杂种,因为走运白得了千年的修为,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你有什么可豪横的!”邓青阳双目微微眯起,闪过一抹嘲笑的眼神:“也就是说,你之所能胜我二人,不过是因为树魔的力量。单凭你自己的实力,根本不配当我的对手!” 红影虽然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却感觉他的眼神极为不爽,愤怒道:“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快,我这就撕碎你的舌头!” 说完,红影的身形再次消失,邓青阳不敢怠慢,右手摸到第十根肋骨,猛地拔出后都给了江行谒的方向。他身体一疼,下一秒如被重锤轰身,直接横飞出去,落地之时,脸上陡浮一抹苍白,他强行压下狂涌而上的逆血,但依旧有一抹猩红的血痕从他嘴角快速溢下。 他趴在地上,眼前是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如同死神的脚步。 但刚才他扔出的肋骨并未被红影注意到,看着那根肋骨滑到江行谒眼前后,邓青阳心念一动,肋骨顿时化作一柄长剑。 趴在地上的江行谒用尽力气不让自己晕厥,此刻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起身,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道火光,一柄银红相间的剑横卧眼前,红色剑身以数颗宝石点缀,剑柄鲜红透光,尾端悬挂珠串以及红色剑穗,剑鞘亦以红色为主,佐以些许银色金属装饰。 “九螭!” 江行谒认得,这就是邓青阳的佩剑九螭剑。邓青阳从小就是随心所欲,率性而为,邓凰元想要他学剑他却偏不肯,因为此事年轻时的邓青阳与父亲邓凰元矛盾很深,他也固执地坚持不用剑。后来他的母亲身患重病,临终前将自家的传承之剑九螭赠给邓青阳,告诉了他邓凰元的良苦用心,希望他们父子二人能尽弃前嫌,邓青阳也将此视为自己最珍贵之物,将剑藏右胸第十根肋骨,正好护住火灵心。 他知道邓青阳一直想替这把剑找个合适的器魂,却没能如愿,他能这么做江行谒心中已经了然,却迟迟不肯动作,忍不住抬眼看向邓青阳。此刻的他也趴在地上,身边的红影不停地用脚一下一下地踩着他的身体,邓青阳嘴角含血,与江行谒对望后露出一个微笑,伸出右手竖起了拇指。 江行谒入魔界……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标,唤回两个孩子的心智。 他知道这有多难,从三十多岁入云疏楼,为了踏入魔界这个让人绝望的目标,他没有放弃,一路苦修数十年,练名招,历千劫,退高手,败魔将,生生的走到了这里,为了打败司夜伽罗揭开他的丑陋的面目,他绝不能倒在这里! 被至亲决然抛弃算什么,看到亡妻被魔化又算什么,这些打击一个比一个残酷,一个比一个让人绝望,但他只能咬牙独自承受。谁都无法想象他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多少,付出了更多,唤不回亲生骨肉,我就杀了当年的凶手,救不了妻子的魂魄,我就灭了吞噬她的魔物,杀伐果断,爱憎分明! 这就是江行谒的剑意,不达目的,绝不放弃,如今已经踏入了黑塔之中,他岂能甘心。 江行谒艰难地立起身子,右手将九螭剑捡起,半空中那条紫蛟还在盘旋游曳,却是已经忽明忽暗。 它离开故土,与自己定下契约,来到自己身边,只为与他一起行走天下,捍卫他心中的道。它,还不想死! 裂地之上,江行谒站直身体,他目中没有恐惧,唯有不断凝聚的坚毅。 不再犹豫,他举剑身前,以意念与紫蛟沟通。 “卫道千载,风云百态,一洗劫海,万象初开,古御化螭来!” 九螭剑身上忽然同时燃起火光,远处的紫蛟似是有所感应,长鸣一声挟着满身的电光冲向九螭,没入其中。 一瞬间,九螭剑上紫气腾腾,赤电流转,火焰冲天,三种能量汇聚在一起,交融凝聚,开始慢慢结合。 就在这时,红影似乎是察觉到不对,瞳眸之中陡然闪过一抹阴狠之芒,身影隐约出现了微小的晃动。 嗖!!!!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江行谒的身前,手掌覆在了他的胸口,一股雷电之力在江行谒胸口猛烈爆开。 红影的速度本就极快,在寒霜雪的水系法术的加持下,更是移动中带着阴冷。他的这一瞬身,正在收复紫蛟的江行谒根本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巨响声中,江行谒猛喷一口血雾,被远远的轰飞了出去,九螭剑光同时溃灭,被带着飞落到一旁。 江行谒双臂撑地,连吐十几口猩血,脸色更加苍白,全身气血如沸腾的火山一般混乱不休,五脏六腑更是全部移位。 “真是让人心烦呐!”红影那傲慢中带着快意的声音传来:“你不要觉得我不杀你是念及旧情,在我面前,现在的你,不过是个任我摆布的可怜玩物,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乖乖等着,我若不想,你就得给我留着命在,懂了吗?” “或者,”红影的手指缓缓下指:“你也可以跪在我面前认输投降,没准本座一开心,能让你少吃点苦头,怎么样?” “休......想!”江行谒猛一咬牙。 “混账!”红影啪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神色愠怒:“给脸不要脸!”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可说 江行谒被一巴掌打的头晕脑胀,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红影的右手钳住,他喘不上气,脑中满是逼命的窒息感。 “启......剑机,觅......剑理,唤九螭......为命契!” 江行谒脸上血色尽失,用最后的力气伸出左手,念出覆魂之咒,能不能成功,只看天意! 九螭剑泛起一阵紫光,唰一下子飞到江行谒手中,红影一愣,手上力道一松。 “剑启!” 江行谒说完,只见九螭剑自动出鞘,通体绯红的剑身挟着赤色雷霆,外沿覆着淡淡紫芒。红影就见一道绯红带紫的剑光一闪而过,自己头上的双角就齐齐断开,切口光滑如镜。 九螭剑在空中飞转一圈后回到江行谒的右手中,他本能地朝红影的左肩刺出。 只见空间中一道极粗的霸道的红光从江行谒和红影的位置闪过,一直轰击到对面的墙上。周边的石壁在这沛然的冲击力中剥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纷摔落在地上。 红影的反应也是极快,察觉情况不对便迅速闪身,左肩被剑气擦出一块伤口,却分不清是血色还是肤色。 江行谒手持九螭剑,喘着粗气与她相望。一道一魔均是嘴角一扬,悍然冲向对方,瞬间交手。 两人走的都是快而准的路线,江行谒九螭干净利落,剑光在半空闪烁,像无数条红龙。红影以强横的双手和尾巴作为攻击手段,赤电奔走,与九螭剑身时而碰撞在一起,便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转眼间双方又换了十几招,江行谒抓住对方一个破绽,挥剑奋力横扫。红影再度敏捷地跃开,随即一脚攻向他的膝盖。江行谒避都不避,反而上前半尺,举拳硬刚! 九螭在手的江行谒似乎也被它霸道的剑气所影响,出手渐渐多了几分张狂,但如此一来对他的内力耗损是极其大的。两个对手打了数十个照面,可谓是棋逢对手,难解难分。 红影在与江行谒不间断的对招中逐渐失去耐心,她无法理解这个已经被自己打趴下的对手怎么还有如此实力。心烦意乱之下她的尾巴漏出破绽,被江行谒一把抓住。 一声恐惧的惨叫,红影被狠狠轰飞出去,瞬间失去平衡,重砸在地。 江行谒猛一咬牙,直追而上,九螭剑跟上继续轰下……但,红影却在这时忽然抬头,眼瞳中浮现一丝涣散和恐惧,但他的双手却是艰难的凝起了几分赤电,迎向了江行谒的九螭剑。 砰! 一声重响,此时的九螭剑似乎已经不惧这些赤电之威,红影在恐惧之下仓惶撑起的魔气或许连她三成的实力都不到。 红影就眼睁睁地看着江行谒的剑身势如破竹般将自己的电芒撕裂开,一剑直挺挺刺入她的腹部。 她抬起头,视线之中,江行谒嘴角和胸前染着鲜血,眼神决绝,缠绕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云生!” 这熟悉的声音再次从红影口中发出,江行谒如遭雷击,双手依然握着刺进她身体里的九螭定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 “云生,云生,我的丈夫,你终于来救我了,快让我......杀了你吧!” 红影呢喃之中语气一变,身下的尾巴以一个怪异的角度绕到身前,刺向江行谒。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江行谒还沉浸在回忆中毫无反应,心魂如被深渊吞没。 “火灵心决,古照之缚!” 危急之刻,之前用调虎离山计吸引红影的注意,被打成重伤的邓青阳再次出手,火灵心极速跳转,红影的身下顿现一圈橙光,光中射出数条火焰形成的绳索,将红影即将刺出的尾端和四肢、脖子纷纷缠绕住,令其无法动作。眼看就要得逞的红影瞬间被控住,挣扎嘶吼之间,眼神怨毒地看向邓青阳。 “前辈,杀掉她!” 邓青阳奋力吼道,他也不知自己能撑多久,不过好在呐喊声终于是被江行谒听到。后知后觉的他拔出九螭,朝着红影的心脏处再次刺下。 “啊————” 伴随着红影回荡在空间内的重重叠叠的惨叫声,江行谒已经没有了感觉,他不停地拔剑刺下,一剑,两剑,三剑......直到红影的声音消散,眼神暗了下去,那些赤红色的皮肤和恶心的尾巴化作齑粉,留下一个苍白而消瘦的女人的尸身。 “湘聆,是我杀了你,湘聆啊!!” 再难自持的江行谒崩溃了,眼前人终于变得熟悉,却再也不能对他有所回应。 邓青阳以为他会大哭一场,不得不说司夜伽罗将魔化的湘聆安排在此可能也是料到今日之局。心爱之人第二次死在自己面前,这一刻无论是谁都会心痛到疯狂。 不过好在湘聆和树魔之间是共生关系,与一般的魔化不同,树魔的魔念长久以来只是影响着湘聆的大脑,却并未占据她的躯体,只在最后一刻树干被烧毁时才躲进湘聆的肉身,所以在树魔死后还能留下湘聆的尸身。 江行谒并未像邓青阳想象中那样一蹶不振,他默默背起湘聆的尸身,将其与自己绑在一起,随后替奄奄一息的邓青阳疗了伤。 邓青阳的伤势极重,胸口的伤如果再深入一分,就足以摧毁他的内脏。他很清楚,自己刚才是冒险之举,若非九螭剑吸引了红影的注意力,自己绝对要死在此地,他心中长叹一声,用虚弱的声音对江行谒道:“前辈……咱们走吧……” 江行谒的左臂还断着,他没有说话,扶起邓青阳后准备离开。邓青阳让他稍等,找了些许残存的枯木和从身上撕下来的布料将他的断臂固定好。二人相视一笑,脸上尽是无奈。 是啊,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再往上能应付的了吗? “前辈,你所背之人,应该是你的挚爱吧!”邓青阳边走边问,有些感同身受。 “吾向道昆仑,道心维坚,岂会有男欢女爱的心思,不过是一个故人罢了。” 江行谒知道他心思缜密瞒不住,但还是不想让这件事有太多的人知道,只好委婉地撒了个谎。 “前辈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位故人,感情很深。其实道门之中规矩苛刻繁杂,一些潜在形成的德行标准和人设大可不必。” 邓青阳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有些偶像包袱, 云澈目光阴沉的盯着凌天逆:“你就这么走了,难道就不怕我因此记恨在心,某一天杀上天剑山庄,将你们天剑山庄,变成第二个焚天门吗!不要怀疑我有这样的能力……三年前,我毫无玄力,一年半前,我夺得排位战首位,现在,我可以一个人灭掉焚天门……虽然现在我无法一个人打败你,更不可能毁掉天剑山庄,但,两年,最多再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天剑山庄化作废墟……你相不相信!!” 三年的时间,从毫无玄力,到可以重伤凌天逆,这样的成长速度,可谓旷古绝今,惊世骇俗,甚至让人不寒而栗。谁都无法想象,以这样的成长速度,再过两年的时间,云澈的实力,将达到一个怎样恐怖的境界。 或许那个时候,他真的可以一个人,匹敌整个天剑山庄。 凌天逆的身躯再次一颤……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辈,叫嚣着要一个人灭掉天剑山庄,这原本,应该是个可笑到极点的笑话,但凌天逆不但笑不出来,反而遍体发寒。就算是没有心魔,云澈的这几句话,也足以让他胆战心惊。因为今天,他已经亲生领教了云澈的可怕……甚至,他已然在极度后悔着来追杀云澈。到最终,他没能杀的了云澈,反而自身重伤,还被留下心魔,更是为天剑山庄,招致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敌人。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云澈微咬着牙道:“因为要杀我的只有你,而不是整个天剑山庄,甚至我连你,都没有杀……因为小杰是我的兄弟,我绝不愿意对他的亲人下手。我说这些话,是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你口中的穷凶极恶之人,我做什么事,杀什么人,自有我自己的准则和底线。我和焚天门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毫无干系,若是焚天门残羽或后人来找我报仇,那是天经地义,而你凌天逆……你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凭什么以审判者的资格出现在面前,还声称要‘替天行道’!” “我虽然还有杀你的足够余力,但今天,我放你一命,日后,我也不会去找天剑山庄的麻烦,如果你依然认为我是那种泯灭人性的万恶之人,那你大可以在伤好了之后,再来杀我!” 凌天逆双目闭合,长叹一声:“或许,真的是我错了,今日我既已败,将来,也更不可能杀的了你。我也真心的希望……是我错了……” “杰儿,我们走吧。” 凌杰回头看了云澈一眼,眼神里有感激,有崇拜,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最终,他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将凌天逆扶上风烈鸟,绝空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之始 江行谒心里很难受,但此时的他只能尽量不在邓青阳面前显露出太多的感情,除了想隐瞒自己的过往之外,他也不想让云疏楼蒙羞,毕竟道宗长老的红尘往事一旦被揭开,很可能牵扯出自己的两个孩子,对云疏楼来说影响甚大。 邓青阳发现一向刻板威严的古境高人竟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后,本来感觉对他的距离感顿时也没那么远了,想劝导他不要继续掩藏自己,遵从本心去行事,却没想到江行谒的反应如此之大,让他琢磨不定,只能暂且许诺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刚才还一同战斗过的战友此时有点各怀心思,默默不语朝着眼前的台阶走去。 台阶的尽头是一圈不大的空地,四周被巨大的高墙所封闭,除了一个紫色的光阵外再无其他的通道。 “是传送法阵!”邓青阳吃惊道。 “传送法阵?不曾听过。”江行谒皱了皱眉,接着问道:“是何种阵法?” “是基于远古空间术法所创造的一种阵法,现在已经失传了,听说踏入阵法中会将入阵者带入另一个空间,达到类似瞬间移动的目的。”邓青阳解释道,即便他精通布阵,对这个传送法阵也只是粗浅的了解。 “传闻空间术法就是邪王所创,难道他和司夜伽罗也有牵扯?”江行谒沉思道。 “空间术法是极其晦涩难懂的法门,我猜想是荒古大战邪王失踪后,魔族后人根据其残缺的秘籍研究出这种传送法阵,勉强能实现空间术法的功能。”邓青阳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即便是空间术法的替代品,这种传送法阵也是鲜有人能做得出。” 江行谒说道:“嗯,若真的掌握这种阵法,用到战场上对敌人将是致命的打击。” “万物相生相克,有这种诡秘的手段就肯定有克制它的办法,况且这阵法只适合短距离的传送,而且一次应该只能传送一个人,此地这个应该就是黑塔上层的入口。前辈你在此等待片刻,我先进去试探一番,若没返回你再进入。”邓青阳说完,率先朝着阵中走去。 江行谒本以为不妥,但他对这种阵法之道并不精通,只能先看看如何操纵这个传送法阵。只间邓青阳双足踏入阵中之后,直接一道白光降下,瞬间后带着邓青阳一同消失了。 “青阳!”江行谒本能得喊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光阵,想到邓青阳的叮嘱后并未立刻动作。空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静止,良久之后,江行谒才缓缓走向光阵。 随着脚下的紫色光晕开始愈发耀眼,江行谒的四周很快被一圈白光包围,他刚才看邓青阳被传送的时候只是一瞬间,此时身在光中,却感觉这光的亮度越发耀眼,只能用手臂护住双目,足足过了三四分钟,白光才渐渐退去。 眼前出现了一条幽蓝色的空中走廊,周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巨型金色大门,足有三丈之高,门上用褐色的条纹勾勒着诡异的图案,好似一个狰狞的恶魔。 江行谒走到巨门前面,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一阵乐曲。不同于他以往听到的曲风,这声音透漏着阴暗、冷酷、威严,丝毫不像是用弦类乐曲所奏响。 四周不见邓青阳的踪迹,难道他已经进入了巨门之后吗?江行谒担心他遭遇不测,随即推开了大门。 巨门打开带起一阵金属摩擦的响动,给悠扬的乐曲带来了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但整个音乐却瞬间提高了八度,看来这门的隔音效果不差。 映入江行谒眼帘的首先是对面宽阔的高台之上一个背对他而坐的人影,白色长发,一身蓝衣,正在自顾自的演奏着。他的面前是一架江行谒从未见过的乐器,金色的长桌一样的外观,镶嵌着一排金属按键,是用手指敲击按键就能发音的机械装置,不同于凡疆那些拨动琴弦发音的乐器,这声更富有表现力,音响层次更丰富。 月光射在上方球形的蓝色屋顶,洒下一片淡蓝色光芒,落在整个大殿的正中间地面的圆形图案之上。那个圆没有任何的图案,整个一面白色,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封闭容器嵌在地面上,内中被蓝光一照竟有淡淡烟气流转,显得神秘而灵动。 大门的响动并没有让那个蓝衣人停下弹奏的手,他的双臂摆动的愈发剧烈,动作越来越夸张。江行谒背着湘聆的尸体,一步步朝着那人走去,这个背影,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太熟悉了。 两个身影从天而降,一黑一白,一男一女,挡住了他的去路。江行谒一愣,盯着二人露出复杂的表情。 乐声就在这时慢慢归于平静,蓝衣人将结尾轻轻奏完,起身转过头看向江行谒,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金色的面具遮住了眼鼻,嘴角轻扬发出一句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 “好久不见了,江行谒!欢迎来到,德特里克的黑暗穹顶!” 江行谒没有理会蓝衣人的问候,他将湘聆的尸体放在一旁,愤然道:“邓青阳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呵呵,你放心,这里没有外人。”蓝衣人轻笑道,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你的承诺呢?司夜伽罗!”江行谒质问着眼前的蓝衣人,末日夜都的王,司夜伽罗。 “我从来没有限制任何人的自由,如果他们两个愿意跟你走,我没有任何意见!”司夜伽罗居高临下,看着三个人。那拦住江行谒的一男一女,正是银绝和罗刹。 兄妹二人听完夜王的话没有丝毫的动作和表情,依旧冷冷得看着江行谒。 “你!......你对他们洗脑!”江行谒咬着牙,胸口血气翻腾。 “这种事情,你们中原正道应该更擅长吧,我只是用爱赢得了人心罢了。”司夜伽罗说道。 “你的爱,就是将襁褓孩童夺走,培养他们做你的傀儡是吗?杀掉他们的娘亲,是爱吗?魔化他们的生母,是爱吗?”江行谒冲着三人无力地大吼,他不知道面前的两个孩子还有没有人类的情感,会不会对母亲悲惨的结局有所动容。 罗刹依旧面沉似水,银绝的眼中确是闪过一丝震惊,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司夜伽罗缓缓开口道: “如果不是我,你身后那人又怎么会多活了百年,说到底是我救了她!”他说完眼神一边,冷冷说道:“而正真杀掉她的,是你自己不是吗?” 江行谒没再反驳,面对司夜伽罗的强词夺理他竟然有些无言以对。果然,从踏入黑塔的那一刻,自己的行动就被夜王监视了。 “卑鄙,你故意安排湘聆和聆风聆月来阻止我,便是料定我不能对他们出手,你以为这样我就报不了杀妻夺子的仇吗?”江行谒怒道。 司夜伽罗摆摆手:“不不不,你真的误会我了。把你传送至此,其实是在帮你。” “帮我什么?”江行谒问道。 “你不是想知道邓青阳在哪里吗?还有哪些孩子,你还救吗?”司夜伽罗反问他。 不待他回答,司夜伽罗右手食指在琴键上一敲,地上那个白色的圆突然变得透明。江行谒俯首看去,却见邓青阳的身影浮现其中,他的周围,几十只怪物正在朝着他围攻而来。江行谒脸色变得煞白,那些怪物都是孩童大小,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人脸,身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姿势,四肢着地极快的爬行。有些怪物还长着两张人脸,三四只手臂,仿佛是两个人被揉捏到一起,让人看了不禁作呕。 而身负重伤的邓青阳此刻正端坐地上,闭目掐诀,周身围着一层火罡,艰难地抵御着怪物们的攻击,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前赴后继不断冲击这火罡气罩,被烈焰焚烧的躯体变得焦黑却依旧不停地冲向火罡,发出嘎吱吱的声响,地上散落着几只已经被烧焦的尸体。 “那些孩子......你对那些孩子,做了什么?”江行谒声音有些颤抖,愤怒中带着一丝慌乱,质问着远处的魔头。 “发现了吗?不过很可惜,你们要救的人似乎并不愿意跟你们走!” “放了他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江行谒望着高处的夜王,大声喝道。 “哈哈哈哈,放了谁?是你的战友还是那些孩子?”司夜伽罗发出几声嘲笑,随后接着说道:“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但只能救下一方。” “司夜伽罗!”江行谒悲愤难抑,一声怒吼举剑杀向夜王。 “铛!”罗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双刀与他的剑交接在一起,眼睛冷冷得看着他。江行谒手上力道顿消,心也被狠狠刺了一下。 事到如今,他还是无法对身陷魔窟的爱子出手! 手中剑带着满腔的怒火把罗刹推开数歩,执剑的手随后无力地落下,江行谒身形踉跄,哀怨得说道:“司夜伽罗,你堂堂一城之主能做出如此天地不容的事情,为什么要对无辜的幼儿下手,为什么要把那些孩子变成怪物?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沉沦塔 司夜伽罗摘掉一对白手套,优雅地展开双臂。 “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任何人,这些孩子都是遵循自己的本心,甘愿变成更高级的生命,他们有选择的自由,弯得下的膝,才能跳得更高。” 江行谒:“荒谬,这种自以为是的说辞,不过是你野蛮和暴虐的借口!” 司夜伽罗:“每一天,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所设下的围栅,你们可有思考过活著的目的,没有,从来没有,多数人活著就是活著,其实他从来没活过,在出生之后就等著一步步走向死亡,你们想过这是多荒谬的事情吗?生命应该是独立的,自由的,多种多样的,遵循自己的意愿,不该被束缚和压迫。” 江行谒:“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司夜伽罗:“我当然记得,但他们自相残杀,并不违背我的诺言!” 江行谒:“你!......” 司夜伽罗口舌犀利,对中原正道鄙夷之极,在不特定规则中寻找乐趣,他论调都以绝对的自我来讽刺人生,让江行谒不知如何反驳。此刻的他才知道,与虎谋皮,无异于自掘坟墓。 “怎么样?你考虑好让哪边活了吗?时间可不是不会停下了等你深思熟虑,遵循你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司夜伽罗不待江行谒说话,玩味的语气再次响起,提醒道:“还有,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不要随随便便跟吾谈条件!因为你现在报不了仇,只能选择顺从。” “让他们退下!”江行谒难再犹豫,他知道重伤的邓青阳撑不了太久。 “好!” 司夜伽罗右手微抬在琴键上轻轻一按,几声凄厉的惨叫从江行谒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向地上的圆环中看去,刚才还在疯狂攻击的火罡的“怪物”们已经停下了动作,无数黑色的丝带缠上了他们的脖颈,向后面拉扯,“怪物”们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扭曲的双手扯着这些扼住他们喉咙的黑丝带。 “叮~”又是一声低沉的琴音传来,无数的黑丝带顿时一紧,无数怪物的头颅同时向上飞出,漫天血雨挥散。 江行谒轻唤一声,右手朝着圆圈抬起,似乎要去抓住什么。他的瞳孔慢慢变大,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跪倒在地,全身不住的颤抖。 几十名被掳走的孩子,在这一刻,化为齑粉,向着黑暗深处飘去。江行谒不敢再看向圆圈,他的胸口不住地翻起一阵呕吐之感。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选择,司夜伽罗竟然真地杀掉了这些孩子。 “恭喜你,选择了自己的同伴,放弃了那些素不相识的生命,我很欣慰你能这么做!” 司夜伽罗笑着说道,他就喜欢这样的戏码,让高贵的天鹅深陷泥沼,让凶猛的野兽失去獠牙,他很好奇,当这些自诩正道高洁的人类强者把切身利益放到天秤之上,面对着另一边的筹码到底会如何抉择。 江行谒没有愤怒,他独自平息了很久的情绪才慢慢举剑,随后朝着脖颈划去。不远处的罗刹眼疾手快,在九螭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将其打落在地。 “用我的命,换邓青阳一条活路,求你!” 江行谒说着,抬头看着罗刹,眼神中透漏着一股悲凉之情,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心要救他还是要继续折磨他。 司夜伽罗幽幽道:“呵呵,难道你不想换你妻子一条活路吗?” 江行谒闻言,似乎像一对余烬重新点燃了一样,向着司夜伽罗爬了几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画了一条线,再限制自己不可跨过这条线,这世上,还有比道德更愚蠢的事情吗?当你真的被道德左右为难之时,不还是要遵从欲望的选择吗?”司夜伽罗轻蔑得俯视着江行谒,戏谑地说道:“我再让你选一次,邓青阳和湘聆的命,你要选谁?” 江行谒再次愣住了,这又是恶魔的游戏,诱惑而又充满危险。 他挺直身子嘲笑道:“哈哈哈哈,司夜伽罗,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湘聆已经死了,就算她能侥幸未被树魔侵蚀,此刻魂归幽冥,神仙难救,你休想找个替死鬼借尸还魂骗我!” “魔界之人,死后魂归天地,所以冥界拘魂人根本不会踏足这里。而你的妻子是与树魔共生,未被魔化的她,神元之体只会游荡于此,想救她,易如反掌!”司夜伽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语气坚定。 “你胡说,就算如此,她的魂体已经......”江行谒话说一半,司夜伽罗却突然打断他:“火灵心,用火灵心,修复魂体!” 他开始迈歩走向江行谒,边走边说:“想想吧江行谒,你的名声,你的爱人和一个交情一般的人相比,哪边更重要?。” 江行谒突然想起教堂地底千方百计阻止他们上塔的寒霜雪,难道他的水灵心,已经交给了司夜伽罗,来复活自己的爱人吗? “用邓青阳的火灵心,真的能救湘聆?”他喃喃得问。 司夜伽罗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江行谒面前,蹲下身子:“不不不,是邓青阳的命。我帮你救爱妻,你朋友任我处置,如何?” 江行谒眼中闪烁出光芒,是希望还是贪婪,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仁义礼智江湖道义压抑了本性,或许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刚正之人,只是害怕一但违背了道德,就会被一股更强的舆论力量制裁,声名狼藉。看看这个世间,看看自己,多少东西是自己想要却是不敢去取,只因道德两字。 邓青阳的消失对他来说无疑是分量极重的筹码,就像当初慕长情替他背上骂名一样,不仅维护了他向道昆仑的权威,最重要的是能让心爱之人复活。他已经忘记了与恶魔做交易有多危险,怀揣着对爱人的情感,心中信仰的大厦终于将倾。 “好!” 随着江行谒失神得答应司夜伽罗,圆环中那些杀死孩童的黑丝急速向黑暗深处缩回。而此时的邓青阳已经停下施法的动作,他对这些怪物突然的尽数暴毙并不感到庆幸,反而生出一丝的惶恐,因为他对面的黑暗之中,开始泛一圈半球形紫光。 无数黑丝在紫光中摇曳回转,而后缠绕住光中的一个人影,慢慢变化成一副恐怖的战衣。上半身胸腹和前臂覆盖着黑色的铠甲,下半身是紫色半开长裙,腿部的盔甲起于腰间附于长裙两侧。这些黑色的甲胄上满是杂乱的红色线条,好似是被鲜红的血液溅上去的。 人影抬头的瞬间,邓青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阴风铺面而来,视线中对方似乎是个女人,白色的长发随风飞散,上半面脸被一圈黑红相间的圆环挡住看不清面容,但单从一张纤细的嘴唇就能想象出她必然是美艳绝伦。 女人向前踏出一步,紫光更盛,万鬼齐哀,数十条白色冤魂聚在其头顶盘旋,如同恶念具像,灭世鬼神。 “你是,何人?”邓青阳强压着胸口的伤势,故作镇定地发问。 黑铠女子并未答话,她右手微抬,半空中无数丝线聚作一颗黑色的球凝于其掌心,瞬间又压缩到一个黑点,随后凭空乍现化作一把黑色长剑。 女子顺势握住剑,朝着邓青阳就是一挥。 一瞬的功夫,长剑暴涨出数十丈黑红色的剑气,横扫而来。邓青阳几乎是出于本能得一个侧空翻,空中倒立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光贴着他的面门从他身下划过,狂暴而霸道的剑气将原本凹凸崎岖的地面荡平。 挥完一剑,女子依旧一言不发,双手握剑于身侧,剑尖指着上方。 “朋友,你听我......” 邓青阳踉跄站定后急忙伸手示意对方停手,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黑色的剑气冲天而起,女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就像一台杀戮机器,下一击就要出手。 邓青阳瞳孔一缩,脑子飞转思考着对策。与先前的树魔相比,黑铠女子的力量要更强一分,但她似乎并不施展近身攻击,速度上应该稍逊树魔。 既然敌人不想动,何不近身试探。想到此,邓青阳立刻俯身飞奔向女子,内息中阳力急速流转,如同燃烧的流星一般。 “轰”剑气再次轰出,地裂石飞,烟尘中邓青阳的身影缓缓出现,他靠着身法躲开女子的剑招,继续朝她靠近。黑铠女子目光开始锁定邓青阳的身影,几招剑气激射封锁住他前进的路线,邓青阳飞身绕开,借着墙壁迂回而至。 “嘭”近身的邓青阳起手一掌,带着滚滚的阳决劲道击向女子胸前,却与对方的右掌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一声。 邓青阳被弹开数歩,他站定之后又是一道剑气袭来,急忙移动到一旁。方才双方交击的一掌已经让他打定了主意,与敌人拼力量绝不可能赢,唯有在速度上找机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黑水心 九螭离体,右胸的火灵心正透过邓青阳刚刚愈合的伤口发出微微橙光。他双目微闭,左手在右胸前一按,橙光渐盛。 “那就是火灵心吧,若非此物,你的朋友刚才可能已经归西了。”司夜伽罗静静得盯着圆环内的战局,随口说道。江行谒站在司夜伽罗后面,目光移向他。 他的侧脸俊朗安逸,看不出半分魔物的样子,然而这张和善的面容之下藏着的却是无尽的罪恶。 “你到底想怎么样?”江行谒问道。 “我在帮你。”司夜伽罗微微转头,那张脸显得更诡异了。 “江云生,你在中原正道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与我联手,一统凡疆,不好吗?” “我现在只想要火灵心!” “那是当然,除了你的爱妻,我还要护住你的名声,你这个朋友知道了你的秘密,让他死在这里,你依旧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向道昆仑。”司夜伽罗回头看着江行谒的眼睛。“承认吧,你心里其实也是这么盘算的吧。” “只要能救湘聆,这名声毁了也罢!”江行谒没有正面回答,目光重新看向圆环,却见邓青阳突然睁开双眼,也看向了他。似乎透过这圆环,两个人正在对视,那如火的眼神让江行谒全身一凉。 邓青阳在睁眼的瞬间,左手顺势一抽,一条火红的铁链从火灵心之中飞射出来,末端半米长的尖刺在空中划出一圈明亮的线条,随后掉落在地上。 黑铠女微微一笑,浑身散发出黑紫色的光芒,爆发出冲天的威势。邓青阳也不甘示弱,火链像一条翻腾的蛇攀上他的左臂,他的身体像一堆枯木一般被瞬间点燃,束起的长发被冲散开来,双眼变成了炽热的白。 “唰!”邓青阳俯身急速朝黑铠女奔去,像一匹长毛狮子,虽不及红影树魔,但也是极快,眨眼间已经冲到其面前。黑铠女一个横斩,红光闪过她面前扇形的区域,无数石块被冲击的飞散而去。 这么近距离的剑气,没有谁能轻易躲开。黑铠女眼睛都不眨一下,注视着前方,烟尘中看不清敌人的身影。 突然,她瞳孔向后移动,一个身影已经横向闪过她的背后。半空中一柄锋利的尖刺犹如蓄势一击的毒蛇,刺向她的一只眼睛。 “铛!”黑铠女急速抽回右臂挡在眼前,铁刺与其臂铠撞击后弹开。这刁钻的一击似乎威力并不大,黑铠女放下右臂,抬眼观瞧之时邓青阳已经飞上半空的石壁,他双脚踩在崎岖的凹陷处,倒立蹲着看向黑铠女,猛地一蹬腿,像一支离弦的箭直直射向她。 眼看对手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黑铠女来不及挡招,身体迅速侧移。下一秒,邓青阳已经从斜上方略过其旁边,向她身后冲出去几米。黑铠女正斜眼观瞧敌人,脚下不觉间已经被一条铁链缠住。 黑铠女只觉得一股热流攀上身体,四肢竟是难以自持。她艰难得转身,兵器拖地,握剑的双手感觉像是被巨力钳住一般。黑铠女心思游离之间,却不曾注意邓青阳已经再次袭来,在距离自己两米的地方起身一记飞踢。 未做任何格挡,邓青阳的身子在空中翻转着,如同一颗子弹一般,双脚结结实实地踢在黑铠女的腹部。 “嘭!”如同撞上了一堵石墙,邓青阳的身子在空中一滞,没料到如此一个“弱女子”的下盘竟然如此之稳。他咬着牙,双目圆睁,身体旋转之间,火灵心的力量在双腿上聚集,在空气中擦出一阵火花。他大喝一声,再无保留,将力量全数踢了出去。 饶是如此,黑铠女并未被踢飞,而是以一个马步的姿势向后平移出十几米,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脚上的铁链在她后退之时被强行崩断,随后重新幻化成型,回到邓青阳手中。 邓青阳没有迟疑,再次俯冲近身,黑铠女调整得也极快,站定之后随即锁定邓青阳的位置,挥出几道剑气。四道黑紫色的光柱接二连三地破空射向邓青阳,他双目已经微微冒出白炽的火焰,反复横移躲开攻击,紧接着纵身跃到半空,手中铁链随心而动再次缠绕在黑铠女足下。 “就是现在!”有了之前得手的经验,半空的邓青阳果断再次出手,不料黑铠女这一次的行动似乎并未受到牵制,朝着半空中的他又是一剑挥出。战局有变,邓青阳在空中一个翻转躲开剑气,内息一下子收束不住,落地时速度太快,右脚顿时扭伤。他来不及查看伤势,已经感觉身后又是磅礴巨力袭来。强忍着疼痛,邓青阳依旧迅如疾风,朝着前方飞奔,下一秒身后已经回荡起巨响。 “那女子,什么来路?”江行谒似乎猜到了什么,质问司夜伽罗。 “我的作品,怎么样,够强吗?”司夜伽罗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就是被水灵心复活的!” “怪不得她能克制邓青阳的攻击,用的是寒霜雪的水灵心吧,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江行谒轻蔑一声。 “你错了,我说过我从不会强迫别人,是他自己求我的。”司夜伽罗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轻笑一声。“跟现在的你一样!” “你!...”江行谒一时间无话可说,突然从圆环之中传来一声巨响,原来是邓青阳和黑铠女又一次对招,地面被这股冲击轰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两个人连同无数巨石都被震上了半空。 黑铠女左肩和腹部的铠甲已经碎裂,但她神情依旧冷漠,似乎并无大碍。反观邓青阳的嘴角已经渗出一抹血迹,长发披散,眼神也恢复了正常。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冲向对方。 邓青阳手握铁链尾端的尖刺,与对手的长剑相接后擦出一阵火花。在空中近身之下,黑铠女的力量稍显不足,与邓青阳不相伯仲,两个人借力半空四散的巨石,你来我往对了十几招,迟迟未落地。江行谒只看到漫天“石雨”中一紫一橙两道光穿插其中,火花四射竟有一些另类的美。此时此刻他似乎更希望邓青阳能意识到水灵心的存在,别再做无谓的抵抗。 突然,他发现二人的四周似乎有线一样东西在反光,不知何时邓青阳的铁链已经密密麻麻穿插在了几处墙壁和碎石之间,如同一张即将成型的立体的蜘蛛网,将两个人包裹其中。 司夜伽罗似乎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眉头微皱。江行谒提醒他道:“看样子,他是在布维阵!” “维阵?那是什么?”司夜伽罗问道。 江行谒:“普通法阵只不过是从地面或者墙面上布下阵法图和阵眼,而维阵是在空间中利用线一类的东西画下立体的阵法图,使一些普通阵法突破局限,威力更强,但对施法者的能力要求也极高。邓青阳本身就是研习阵法的,会维阵也不足为奇,只是,我看不透他要干什么!” “嘶,有意思。”司夜伽罗双眼微微闭起,摸着下巴。 银绝和罗刹一直安静得呆在一旁,江行谒转头瞥了二人一眼,正好对上罗刹阴沉的目光。他回过头问司夜伽罗:“你的人,还不出手吗?” “怎么?你急了?”司夜伽罗突然回头,嘴角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笑着问江行谒,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你最好趁他还有力气的时候快点下手,要不然一会没了火灵心,他怕是要撑不住!”江行谒也盯着他,尽量平静得说。“一个死人,对你还有什么价值?” “你说得对。”司夜伽罗想了想,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同一时间,黑铠女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感召,右胸渐渐泛起白光,如同黑色水潭中的一汪明月。她终于张开嘴,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低吼,冲着迎面而来的邓青阳就是一记霸道的飞踢,阴冷的黑紫腿风中夹杂着白色的气息,结结实实得踢到了邓青阳的左额角。 饶是邓青阳反应快,也没料到黑铠女蛮横的一击,躲了但是没有完全躲,中了敌人一脚后飞向半空,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出。半空中的邓青阳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高高飞了起来,落下之刻却瞟见黑铠女已经站在一块下落的巨石上,扎下马步朝着自己的方向再次举剑,顿时心一惊! 一道黑白相间的剑气悍然略过,与黑铠女先前的剑气不同,这威能夹杂着水灵心的力量,斜向上朝着邓青阳横扫过去。 黑白剑气发出炫目的光,将整个空间照的的发白。紧接着便是碎石和烟尘激荡开来,充斥着整个战场。江行谒看着灰蒙蒙的圆环内中,神情凝重,邓青阳在半空毫无借力,这一击不知会伤他到何种地步。 尘埃落定,黑铠女目视前方,无论是空中还是地面均不见邓青阳的影子。 “糟了,这小子,该不会被这剑气轰成渣了吧!”江行谒顿时寒意临身,这样一来,火灵心岂不是没了? 第一百三十章 半神式 突然,黑铠女的眼前似乎闪过数条橙光,连接着各处的山壁和巨石,层层叠叠,笼罩在自己周围。细瞧之下,那些竟是邓青阳的锁链所发出的光。方才激战时不曾留意,现在随着这些光线闪过,黑铠女顿时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一座铁索牢笼之中。 同一时间,邓青阳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下,维阵发动! 十几块巨石同时被铁链拉动,从各个方向朝着黑铠女急速聚拢,一瞬间就连人带剑一同困住。黑铠女被巨石挤压,手脚皆困,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邓青阳紧紧盯着对面的黑铠女,额角的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脸庞。他双手在胸前保持着结出一个法印,突然脚下一软,单膝跪地。 “咳...呃!终武!”邓青阳似乎是受了伤,依旧盯着被巨石包裹的黑铠女,与此同时,地面上出现无数线条,橙色的光芒沿着线条涌动,如灵蛇腾游,首尾相接依次构筑完整,显化出一副阵法图。 原来刚才的打斗不仅仅是过招,邓青阳已经不知不觉间用火灵心之力布下了阵法。 “竟然是维阵与法阵同时布局,这就是邓青阳的最后一招!”江行谒瞪大了双眼,这是连他也未曾料到的手段。 “什么阵?”司夜伽罗似乎是感到不妙,神情一冷,问道。 “如我所料不差,是元素之力的最终武装,对火心力量的削减是不可逆的!”江行谒说的模棱两可,毕竟这种秘式他也没见识过 黑铠女依旧在试图挣脱着束缚,司夜伽罗却并未动作。这副傀儡体内寄居着数百只孩童的怨魂,他对这些混乱的魂魄控制是有限的。 此时此刻,黑铠女已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能不能挣脱牢笼全凭她造化! 地面的法阵最终化作一副八瓣莲花图,发出愈来愈强的光芒,那些线条逐渐变成了金橙色,无数星火从阵图中飘散出来,化作一片片莲花花瓣,纷飞其中,又似颗颗金色的玛瑙,在金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莲花阵图成型,灿烂的光如暗夜萤火照亮了整个空间,但这似乎更加刺激到了黑铠女,她的手脚突然绷直,脑海猛地一阵剧痛袭来,无数杂乱的怨念涌上心头,哀嚎的,悲鸣的,愤怒的...黑铠女脸上的圆环开始剧烈颤动,仰天长啸一声,似是极为痛苦。 于此同时,她眼前的圆环映出两个白点,似乎是双瞳所映出的白光,周身散发出白色的烟气。黑暗穹顶内的几人均露出凝重的表情,唯有司夜伽罗云淡风轻得注视着战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来没人试过将这么多神元绑架在一具魂体之中,因为每一具魂魄都是独立的个体,强行放在一起只会让魂体难承其能,变得疯癫,最终崩溃。几百只魂魄的集束体几乎能让它的容器瞬间失去生命体征。 直到有一天,司夜伽罗偶然得到了一具特殊的魂体,在他找到这具女尸之时,竟然发现女人拥有水灵脉,并且刚刚结出灵心。 五行灵胎在魔界本来就极少,而且个个实力顶尖,这简直是难得的实验材料,他将其带到黑塔之中,利用这颗羸弱的水灵心和一缕残魂将其复活。然而这颗水灵心力量太小了,女人的心脏在完全吸收掉水灵心之后才勉强恢复跳动,但因为魂魄残缺并无正常人所具备的意识形态。此后的数年,这具尸体就像一具植物一样被他一直封存在黑塔之中。 直到后来司夜伽罗开始着手进行神元融合的实验,需要适合的魂体来做容器,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女人,再次探查后发现,女人的生命力表现得极强,心脏已经开始有了水灵心的特征。 水灵心的恢复能力果然强横,司夜伽罗用虚暗之地的恶岩为其打造了一身黑色的铠甲,用来辅助其抑制融合的神元。他知道,以女人现在的程度同时容纳两副魂魄完全不是问题。 但这远远不够,他要的,是更多魂魄的融合。他想知道黑铠女的极限,更想看看自己脑海中已经设想完成的结果。为了保证实验的万无一失,他必须再找一颗水灵心,让黑铠女拥有双水心! 仿佛是天意如此,泽流王座的灵脉剑客竟找上了门,目的便是要取回女子的尸身。在大败夜都半数的人马之后,司夜伽罗不得不亲自应战,也偶然中得知了剑者与女子恋人的关系。 司夜伽罗计上心头,带他进去黑塔之中去见黑铠女。看见心爱之人死而复生,剑者的怒意顿消,反而询问司夜伽罗让其恢复记忆的方法,殊不知眼前的女子其实并非挚爱。狡诈的夜都王将计就计,骗他说只有水灵心有可能唤醒女子。剑者却并未起疑,毫不犹豫得献出了水心,而且愿意留在夜都,协助司夜伽罗。 身在魔界,剑者的心性也渐渐受到影响,随后更是帮夜都打开界渊通道,协助其掳掠凡疆孩童,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 这一切,只不过是在满足司夜伽罗的私心,完成他最终实验的一步... 无数魂魄受到眼前生机盎然的莲花阵影响,在黑铠女体内相互纠缠,融合,畸变,最后开始弱肉强食般吞噬厮杀,即便在双水心强大恢复能力的加持下,她的肉身也开始出现十几处伤口,精神上更是极俱摧残,脑海中从一片空明,随后是突然涌入的杂乱无章的意识,延续着痛苦,渐渐地,只留下了几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毁掉!”“抹除!”“杀了他!” 黑铠女猛地停住了呼喊和挣扎,嘴角弯曲盯着眼前的莲花阵,竟然开口说话了: “这种伎俩就想困住我?嘿嘿!” 她的声音很诡异,像是几个人同时发出,银绝,罗刹和江行谒均是一惊,只有司夜伽罗瞪大了眼露出笑容。 话音刚落,黑铠女左手握拳,周身围困住她的巨石瞬间碎裂炸开。脱困的黑铠女从半空轻松落地,双手举剑在身侧,低头注视这邓青阳。 “祸水...” 她用诡异的嗓音说出两个字,剑身上顿时喷射出一股巨大的黑暗能量直冲云霄,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邓青阳心中一惊,手中的法印却依旧未变,他心知自己的法阵还未释放完成,但对手的招数怕是要来了... 黑铠女手中剑剑气如冲天黑龙,不多时再度暴涨,冒出数条白色气息,盘旋在黑色剑气周围。下一秒,她将剑斜砍向邓青阳,这条黑龙剑气亦随之呼啸着朝他奔腾而来。 乱石崩摧,山壁动荡,狂暴的黑色气息卷积着无数碎石冲向邓青阳,像要吞噬一切。邓青阳却是不闪不躲,皱着眉咬着牙,要硬抗极招。 莲花阵也是他最后的底牌,若是此时放弃,就再无胜算的可能。 横竖都是死,只能赌了! 突然,一道枫红剑光凭空出现,直挺挺刺入黑龙剑气之中。原本直接冲向邓青阳的黑色气流顿时一滞,随后猛地改变方向,如同真正的游龙一般在空中形成乱流,空间内狂风大作,尘土再起,模糊中邓青阳似乎看到有一抹红色在剑气中穿行,引导着这条“黑龙”的方向。 “是好友乘风化觉之招!”邓青阳一阵欣喜,手上动作加快,这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瞬间战意凛然。 “九部莲华!” 随着一声暴喝,邓青阳只觉得法阵上传来沛然的吸引力,引得他丹田中的内息沿着周身百骸的筋脉尽数被牵引至火灵心,右胸上顿时传来源源不断的灼热之感。与此同时,法阵中凝聚出九朵硕大的金色莲花,紧接着莲上光芒由金转红,化作九道升腾的火焰,九道红火冲天而起,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灿然红色火柱。 火柱中缓缓踏出一个一丈多高的身影,她的脸上方被一团火焰覆盖,整个上半部脸就是一团火焰,头顶翻腾的火苗如同飘逸的赤色发丝,一双红褐色双角从火焰中长出来向后方延伸,火焰的下方是一副红褐色的面具,显出了鼻子和嘴巴的形状。整个身体的肩部,胸部,胯部,和四肢前臂也覆盖着红褐色的岩质铠甲,其余部分全部是火焰形态。一张硕大的火焰披风从她肩部落下,如长虹贯地,一副神姿。 “火元素之灵!不对,应该只是一个镜像而已!”江行谒瞪大了双眼,原来这莲花阵是一个召唤法阵,而且是召唤半神级别的存在! 但他很快便想到,唤神之式必然要有如神之能,凭邓青阳的实力,不可能召唤火元素之灵,应该只是元素之灵的分身。 但饶是如此,这恢弘的出场加上暗处救场的援兵已然锁定胜局,黑铠女再无赢的可能! 司夜伽罗恼怒一声,此战就算失败,也得保黑铠女一线生机,决不能失了她的两颗水灵心。他将双指抵住脑门,闭目默念,想要控制黑铠女撤离。与此同时,战场中黑铠女的脚下也开始变化,生出一圈紫色光圈...... 第一百三十一章 辟蹊径 “传送阵!又是空间阵法!”邓青阳一眼看出端倪,脑海中盘算着对策,那火元素却是率先出手,朝着黑铠女一指。 瞬间,一股炽白的火焰顿时在黑铠女周围生成,片刻功夫已将她的铠甲,烧得通红。 “啊!!!”黑铠女再次发出层叠的喊叫声,只是这一次的声音中满是痛苦和不甘,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灰烬。 “啪!”她脸上的面罩应声而碎,邓青阳还未看清其面目,却是紫光一闪,人已消失。 “*!****!” 一声洪亮的骂街声响起,火元素之灵咆哮着,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声如洪钟。 “恭迎灵尊!”邓青阳双手作揖,虔诚地一拜。 “不必多礼,这次帮汝不成,汝耗损的灵能吾会全数补偿你!”火灵尊言罢,手一挥,一点耀眼金芒飞散落入邓青阳眉间。他只觉得浑身一阵暖意,火灵心的痛感逐渐消失,捎带着全身的内伤也好了一二。 “谢灵尊!”邓青阳又是一拜,火灵尊却是不多言,嗯了一声变化成星芒飞散,转眼便消失了。 邓青阳起身之时,不远处也缓缓走来一人,手握那柄青铜长剑。他来到邓青阳身侧站定,邓青阳也不看他,只是淡淡说道:“你怎会在此地?” “哈哈,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来人回道。 “长情,我从未怀疑过你,只是你当日的决定,让云疏楼声誉一落千丈,所以这次诛魔之战,也是楼主和江长老的主意!”邓青阳皱眉说道。 来人正是慕长情,他听完眼神一凛,欲言又止。 “师叔,他还好吧。”慕长情刚问完,邓青阳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方才他一直压着内伤,此时却是再也压不住了。 慕长情急忙搀住邓青阳,二人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慕长情探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随后封住他几个穴道,又掏出一粒药丸,塞到他口中。 邓青阳渐渐缓了过来,他看着慕长情,说道:“长情兄,此事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但你是为谁在扛,我大概也能猜到。这么久时间,你在做什么,为何出现在黑塔之内?” “受人所托,来杀死夜伽罗!”慕长情冷冷地说。 “长情兄,你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凭一句话很难打发我。”邓青阳调侃。 “比起你的好奇心,我觉得你更应该思考一下你们该不该来这。”慕长情提醒他,语气却不似往日的谦逊。邓青阳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问道:“什么意思?” “夜都的实力,魔界的情况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你父亲此前已经与菩提苑接触,在未摸清司夜伽罗的底牌之前,暗中刺探远比公开讨伐要明智,云疏楼和中原正道不该轻举妄动!”慕长情说道。 “你说得没错,但整个道宗都急于在江湖中找回威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邓青阳回答。 慕长情:“青阳,依你的性子,向来是不爱管这些江湖事的,为何这次却要身先士卒?” 邓青阳:“整个中原都没你的消息,我只好来这碰碰运气。” “哈哈,好吧!”慕长情无奈苦笑,接着说道:“联军来此,一来为讨伐司夜伽罗,二来为了救人,还有就是为了找我吧。不过距离联军约定到达的期限已不足一天,外面一点信号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邓青阳本想问他为何如此清楚联军的事情,思考了一下,转而解释道:“考虑到界渊和魔界地形不明,我们有想到过可能延期抵达!” “情况可能比你们想的要糟糕,另外刚才和那女子的战斗,想必你也发现了...” 邓青阳不说话了。 慕长情起身,缓缓道:“夜都王城的核心地带,德特里克黑暗之塔,简称黑塔,对外宣称是研究统治夜都不朽魔物的枢纽,暗中却有着更大的阴谋。司夜伽罗遍寻凡间特殊的命格,无数生灵在这里被制作成畸变的怪物。那些被诱拐的孩子,恐怕已经遇害了!” 邓青阳早有此预料,他想起自己踏入黑塔后遇到的各种嗜杀魔物,样貌确实是闻所未闻,不禁骇然:“黑塔之中,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怪物?” 慕长情:“不知道,据我们观察,黑塔内中的魔物从不会踏出这里,或许这些合成的生命连司夜伽罗也没办法控制,所以才禁锢在此地!” 四周异常的寂静,战斗之后的洞窟显得幽暗深邃,好像没有月亮的夜空一般。 “但这件事情,是楼主和江长老的意思,孤舟先生,温吟,以及炬障大师都没有反对。”邓青阳解释了一下。 “想必无上宫也就派了孤舟一人,佛国天命在此,不得不出,万妖林更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四方联军不过是道宗在打主力,这背后原因到底是江湖舆论还是掺杂了个人感情,到底是谁促成了这件事情...”慕长情说。 他这话若其他人可能听不懂,但邓青阳却是明白了一二,但他却并未点破,而是幽幽说道:“说起来,你师父现在还下落不明...” “青阳,我知道你肯定早就猜到了!”慕长情放低了语气,拍了拍邓青阳接着说道:“我已经在暗中调查了,但在情况没有理清之前,这件事情先不要对别人说。另外,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邓青阳明白了,慕长情知道自己一定会发现端倪,这是来特意嘱咐自己的。 “知道了,那现在去哪里找江长老?我们要怎么出去?”邓青阳说道。 慕长情:“跟我来!” 黑暗中邓青阳跟着慕长情,二人一前一后,沿着一条蜿蜒小路来到一条极长的石缝处。这石缝看着有十几米长,尽头的地方忽明忽暗,传来了光亮。 “走吧,从这出去。”慕长情说完率先进入。邓青阳随即跟着进去,进到内中后他才发觉,这缝也就一人多高,行进几步之后只能横着身子前行。他后背贴着山壁,眼前凹凸不平的岩层就像张牙舞爪的野兽,随时要扑过来。 “长情兄,这难道是你用剑劈出来的通道?几时不见你这功力又见长!”邓青阳喘着气,皱眉问道。慕长情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不多时便临近了出口,慕长情开始用手抵住岩壁,踏出石缝口之后快速闪到了一边。邓青阳没有发觉,出了出口后迈出一步,俯身之时却发现脚下是翻腾火海。 “哎哎哎哎哎~”邓青阳瞪着眼睛大喊,身体收不住力只能用双手乱舞。 慕长情伸手拉住他,拽上了洞口一侧的平台。这岩石平台极其窄,也就刚刚够两个人的空间。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邓青阳喘着粗气,呆呆地盯着脚下的深渊,下方岩浆翻腾,火浪咆哮,刚才岩缝中的光就是这些火浆映射出来的。 “你不是火灵脉授者吗,怎么区区火海也害怕了?”慕长情调侃道。 “我怕我轻信了你,被你害死!”邓青阳缓过神来怒视慕长情,不过现在的处境还不适合他发作。身前身后都是峭壁,脚下是一片火海,头顶上方确是黑塔的外墙。 “搞了半天我们在黑塔地基处,可我明明是向上走的,怎么会来到下方?”邓青阳疑惑万分。 “传送法阵是异界术法,原理不明,不能以寻常之理判断。”慕长情思考着,接着说道:“之前因为不了解三道机关的事情,我只能寻找其他进入黑塔的方法,而塔下方的基岩比起黑塔的围墙更易破坏,我便侥幸一试。说起来这石缝再劈得晚一些,你可就命丧那女子之手了!” 邓青阳看了看身后的周遭岩壁,果然有许多其他陈旧的剑痕,看来慕长情没少花功夫,笑着问道:“这么说你也是刚刚才打通这些岩壁,但因为看到那魔女被传送走而担心塔内有其他传送阵陷阱?” 慕长情:“不只是陷阱,那黑衣女子恰好在火灵尊出手前被传送走,很可能是司夜伽罗在幕后操纵,你们的战斗应该已经被敌人监视了,这么看来从里面找出路更加不安全,只是不知这里有没有逃离监视的范围。” 邓青阳:“你不会要从这里爬到塔顶吧,上方有没有入口还犹未可知。” 慕长情大笑一声,说道:“哈,你不会害怕了吧!” “来追!”邓青阳被他一激,想起来以前二人一起比拼飞纵古境大小山脉的情形,好胜心骤起,“噌”一声拔地登高,瞬间飞身十几米之外。慕长情不急不躁,嘴角轻飏,也腾空而起。二人一前一后,内力在双腿上汇聚,邓青阳的气息如虹似焰,慕长情则是古朴中带着几许金灿灿的气息,从远处看去,就见两道光在漆黑的墙面上穿梭,如两条长龙游弋而上。 魔界不比中原,天地间充斥着魔息,对中原修者的真气调理有天然的阻隔屏障。邓青阳在飞过黑塔门口的那座桥后,渐渐放满了速度,又攀升了几丈便双手抓住一处塔壁外沿,停在了半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邪王刃 慕长情轻飘飘的飞身来到他一侧,也攀住墙壁,胸口轻微起伏。 “许久未见,你功力又进步不少!”邓青阳喘着粗气,笑着说。 烈云宗修行的本就是刚烈的路子,最擅长这种拼速度力量的比试,搁以前二人岩壁飞升他都是要甩慕长情一大截。今天再看,自己与慕长情拉开的距离并不算远,而且对方似乎仍有保留。 “看来这后半段路,只能攀爬而上了。”慕长情说罢,邓青阳也欣然点头。黑塔外墙棱角颇多,二人徒手登塔倒也不算难事,倒是比刚才省了不少气力。 邓青阳问慕长情:“长情兄,既然你早就在此,为何不与我们相见,莫非是怕温皇?” “你能来我想到了,但温吟她能来却出乎我意料,不找你只是各有各的任务罢了。”慕长情说道。 邓青阳知道他没说实话,也不追问,换了个话题。 “究竟是谁找你来杀夜王?你们的计划是...”邓青阳问道。 “废掉黑塔!”慕长情忿忿然,继续说道:“据我这几天的调查,司夜伽罗对荒神极为崇拜,这黑塔也是仿照当年的无巅之塔所建造,而你我都知道,荡神虐的无巅之塔,为了给荒古族提供战力做了很多违逆天道的实验,臭名昭著的黑光之乱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让荒古族人与龙结合,诞下的后代七成活不过百天,只余三成能顺利长大。这些人与龙的后代力量和速度都要比当时的人类强横不少,顺理成章成为其讨伐各族的战力。可惜这三成的龙裔最终还是被天地法则察觉,最后能挡下天劫的只有一百多人。”邓青阳淡淡说道。 慕长情:“不错,这一百多龙裔的胎体在天劫之下发生异变,进化出了黑光之力,变成了完全失去自我的怪物,在当时的各部族战场进行着无差别的攻击。其力量之强,连四魁天都无法完全将其消灭,只能驱赶到魔界以南,任其自生自灭。” “难道说司夜伽罗在黑塔内也在进行着类似的实验吗?他的目的难道是靠这些怪物再次掀起战争?”邓青阳疑惑道。 “他是想成为新的荒神!甚至超越荒神!”慕长情凝视上空,语气坚定,继续道:“我猜的,如果这些实验结果如他所愿,那么最终他会拿自己做试验!” “拿自己做试验?什么意思?”邓青阳不解。 慕长情:“荡神虐实力通天彻地,是历九劫不死的不死胎,千年间只有出了他这么一个无冕之神。司夜伽罗的目的,可能就是要造一个不死胎出来,再用自己的魔元寄宿,脱胎换骨,再现荒神神话。” “不死胎虽是万年难遇,但荒神之能绝不单单依靠着这胎体。而且这种东西一旦现世必定会引来天劫!司夜伽罗未免太过自信了。”邓青阳有点难以置信,但慕长情的推测也不无道理,这其中的秘密只有在见到司夜伽罗之后才能知晓。 而此时,黑塔上空已经布满黑云,翻腾之间有光电穿梭其间,发出沉闷的声音。 ————————————————————————— “司夜伽罗,只要你能复活阿聆,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 黑塔内中,江行谒从刚才的情绪中逐渐回过神来,警觉得对眼前三人说道。 “可以,只要你拿到邓青阳的火灵心,我就帮你。”司夜伽罗微微一笑,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 “你手上明明有水心可用,用一名傀儡怪物换未来古境的情报,并不算亏!”江行谒语气略带强硬,他已经考虑清楚,若司夜伽罗不肯帮忙,他就要硬抢了。 司夜伽罗只说了淡淡一句话:“呵呵,我改变主意了,你,死!” 话音落,半空之中又出现一道紫色圆圈,不断转动,越来越大,与刚才的传送阵十分相似。 “在吾面前,你没有谈判的资格!”司夜伽罗慢慢升空,自上而下俯视着江行谒,如同在看蝼蚁一般。他丢下一句话,带着银绝和罗刹遁入圆圈中消失了。 江行谒窝剑的手一紧,立刻腾空去追,想要跟着三人穿过圆环,熟料在其即将靠近圆环的瞬间,一股极强的气压竟从圆环中扑面而出,江行谒不觉间运气抵挡,却也被弹飞到地面。 圆环中缓缓踏出一魔,一身黑色风衣,曲卷的长发和胡须在空中飘散,背后背着一柄长长的诡异镰刀,散发着莹莹的黑色,如同活着一般。 来者从上到下一席黑色,如同死神降临,周遭氛围也随之暗淡下来。 “竟然是,你!” 这种压迫感,让江行谒无比确认眼前之魔,只是不知司夜伽罗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让沉寂千年的强者出手帮他。 如果说魔绝刀是世间第一邪兵,那此魔手中的绝境神话,就是魔绝刀的改良之作。同样以怨骨残躯为材料,却用特殊的方法阻隔了器魂的反噬,器身更为坚固不损,是比魔绝更强的存在。 江行谒就这样望着高处的邪王魂狩,手中九螭不住颤动,发出一声龙吟。 邪王看了看江行谒,又瞅了一眼旁边湘聆的尸体,笑道: “司夜那个蠢货,又开始骗人了。” 江行谒:“嗯?” 邪王换了一种语气,冷冷地说:“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此人救不活了!” 江行谒有些失神,没有说话。 “你既然杀她,又为何想救她,奇怪的人类。”邪王缓缓落地,盯着湘聆胸口的剑伤,整个地面微微颤动。 “不……不可能,用灵心可救,他没理由骗我!”江行谒大声反驳。 “此人神元不存,用灵心只是救活一个躯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邪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即闭眼摸了摸下巴,感慨道:“罢了,何必与你多费口舌,出手吧!” 江行谒愕然,是啊,不管是百年之前,还是在刚刚自己刺入那一剑的时候,湘聆就已经不在了,百年之别,物是人非,或许真正消失的不是湘聆,而是当初爱着她的那个男子。 夜王的话不过是个梦,实现与否都不重要。 “云疏楼江行谒,请招!” 江行谒从悲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此刻生死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只想痛快的打一架,狠狠发泄一番。 “来吧!”邪王抽出兵器,末日神话被他举高的瞬间,四周竟然响起悲切深邃的女妖高歌,一股淡紫色的邪气攀上刀身。邪王的身影如幽灵般飘散至江行谒身前,直截了当的一刀挥下。 江行谒翻滚躲开,末日神话带着邪魅的刀气,狠狠一砸,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刀气所至,桌椅纷纷碎成粉末飞散。这一击虽然快,但对江行谒来说并不难招架,他躲开的同时顺势竖剑格挡住刀气的冲击,借力再闪到一旁拉开距离。 站定之刻,江行谒立刻蹬地近身,挥出一剑朝邪王后背斩去。 “呲啦!”九螭划开敌人的衣物,带出一阵血雾。江行谒顿时愣住,似乎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得手。 而另一边的邪王跟没事人一样,似乎并未受伤一般。他缓缓起身,手中利刃再次举高。 “轰!轰!”江行谒回过神来,又是两掌挥出,淡蓝色的掌气在邪王的胸前炸开,他依旧面不改色,目空一切。 眼看自己的招式对邪王似乎不起作用,江行谒讶异之余并不惊慌。他就看着邪王用镰刀刀柄一砸地,气流再次惊爆四周,一圈紫雾弥漫开来。江行谒左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八卦图,身体形成一个淡淡的气罩,护住身形不被紫气激荡,只是后退了几步。 烟尘散去之时,邪王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江行谒脖子一凉,顿感不妙。 他没来由的向前一滚,身后一道紫影紧接着破空挥到,差点让他身首异处。 邪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敌人身后,江行谒此刻身负死志,躲开这惊险的一击后不退反进,继续逼近邪王贴身攻击。邪王一刀未得手,再次慢悠悠地举刀,就在他砸地之刻,却见一柄赤色长剑已然飞到脚下,剑刃与刀柄瞬间撞在一起。 “铛!”一声,邪王招数被破,退后半步,九螭剑震飞出去后又被飞身前来的江行谒接住,利剑入手瞬间,江行谒一股真气也攀上剑身,顿时剑身发出耀眼的红色,赤电阵阵环绕其上,一人一剑如一道红色雷光,直击邪王胸口。 邪王依旧不闪不避,任凭这雷霆一击刺入胸膛,剑上霸道的力量就像泥牛入海,淹没在邪王的身体里。 鲜红的血顺着剑刃不断涌出,邪王一咧嘴,抓住敌人握剑的手往旁边一扔,江行谒被狠狠得砸到地上,九螭剑落到一旁。 面对这个杀不死的怪物,江行谒开始有点绝望。他支撑着站起身,视野摇晃之间,邪王的刀已经在轻轻挥舞。刀身上顿时飘散出数颗紫色球状气团,如萤火虫一般缓缓飘到上空,又突然停住! 第一百三十三章 舍命斗 莹莹的紫球在黑暗的大厅内中浮动,犹如无尽夜空的浩瀚星辰,迷离之间,江行谒似乎感觉已身在寰宇苍穹,如梦如幻,如泡如影。 但他的意识知道,这将又是邪王的杀招。接连的战斗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更何况眼前的敌人是当年万夫不当的四魁天之一。 巨大的无力感让江行谒不再想反抗,他认命地闭上双眼,幻想着死后应该还能见到湘聆的神元。 邪王站立在一旁,看着一动不动的江行谒,念头一动,紫色的球体突然如流星般朝着一个方向俯冲而去。 “唰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雨点般不停歇的撞击声。江行谒感觉身体并无一丝疼痛,再睁眼时,却见那些紫球正砸向不远处湘聆的尸身。撞击产生的紫色光电四散,只是片刻之间,湘聆的尸身已经灰飞烟灭! “不,不...不!”江行谒瞳孔顿时放大,起身跌跌撞撞跑向挚爱消失的方向,只是终究晚了一步。他眼角酸涩,冲入烟尘之中,跪倒在湘聆消失的地方,地上只余一些黑色的粉末。江行谒双手捧起一抹黑粉,不住地摩挲,眼泪忍不住掉落在上面。 当他能再见到湘聆不知道有多开心,而当他不得已杀死红影的时候又充满了惋惜。原来自己的爱人几百年来每一天都在一副牢笼里挣扎,她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忍受着红影的蹂躏。她坚持了这么久,或许只是等着有朝一日能见到丈夫和孩子,但最终,她还是死在了至亲的手上。所以在带走湘聆的尸身时,江行谒仍心存一丝希望,希望能找到救她的办法。 但在此时,这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连她的尸身也无法带回。江行谒悲痛欲绝,他不知道该恨谁,因为连他自己,都是一个凶手。 “愤怒吗?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邪王依旧语气冷漠,不苟言笑,与司夜伽罗的戏谑傲慢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江行谒表情狰狞地怒视邪王,大声喊着,质问这世间的不公。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的刀下没有懦夫!”邪王用手摸了摸绝境神话的刀尖,继续说道:“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何必对别人的命如此执着,武者要有武者的态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视生命如草芥的魔头,也配称为武者!”江行谒咬牙切齿,怒火攻心。“你想玩,我便陪你玩!” 江行谒眉一挑,眼角泪迹未干,手中剑已立于胸前,他左手双指自下而上在剑身上划过,丹田内息顿时郁积在胸口。九螭受到感召,剑身又冒出耀眼橙光,赤色电芒在一人一剑之间时隐时现。 “很好,就是这样!”邪王语气似是赞叹,身体却依旧未动。 江行谒的双眼映着红光,剑一挥发出一声悠扬之音,随即冲着邪王飞去。 “九韶天音决!” 他喝完招式名,身形已经来到邪王近前,斜劈一剑,邪王也莫名后退半步躲开。 但这一剑下去,无数红色剑光又以九螭为中心飞舞开来,发出阵阵悦耳梵音。 四散的剑光依旧划破邪王衣襟,带出些许血芒,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剑招路数,竟有些秃驴的味道!” 江行谒也不回应,剑锋愈急,雷音更密,邪王终于出手了,绝境神话对袭来的剑光尽数格挡,速度不差分毫。 镰刀这种兵器体型奇特,其实并不好操作,邪王竟运用得游刃有余,而且他并不以刀法见长,却能与道宗高手比斗而不落下风,不愧其四魁天之名。 凌冽的剑风掀起无数碎石残屑,江行谒收剑退到墙角处站定,内元再提。 “秘传,乾坤化剑!” 江行谒剑指天怒喝,竟是云疏楼秘传,剑奇三式。 只见一片橙色剑形光条瞬间充斥邪王的上空,大厅内顿时亮如白昼,那些剑刃朝着地面缓缓刺下,下方的邪王面对头顶密密麻麻的剑气,刀一挥喊了一声“破!”。 漫天的剑网顿时破出一个缺口,穿过邪王的身体没入地面。 然而,片刻之后,他脚下的地面又升腾起无数的剑刺,自下而上缓缓上升。这一次邪王避无可避,任凭数道剑刺穿体而过,鲜血撒了一地。 升腾而起的剑气在半空中又汇成一片火红云霞,如同最开始的剑网一般,再次降下,这一次邪王依旧不闪不避,任凭剑光透体而过。 “这倒是,有点疼的感觉!”邪王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剑雨反反复复起落数次,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万剑穿体而死,然而邪王就如同不死的僵尸一般,他的血浸染一身,那黑衣慢慢变成了深紫色,紫得诡异万分。 “邪魔外道,天地不容!”此时的江行谒已经不再冷静。他愿意付出所有哪怕以命换命,只要能为湘聆报仇,但现在的他根本找不到对手的弱点,而自己的内息却已经快要耗尽。 “禁式,灭神!” 江行谒双眼血红,腾空而起,胸口残存的真气一股脑传递到右手的九螭剑,剑身立刻透出巨大红色罡风,瞬间暴涨了三倍。 九韶天音决和剑奇三式已是江行谒最强剑术,退敌无果之下,他只能再出极招。 这一招没有华丽的剑芒,半空之中,江行谒挥动巨大的九螭,只出一剑! 巨大的红色剑光如同一条不断延伸的石柱射向邪王,外侧包裹的罡牵引着整个大厅内所有的碎物向剑光移动,邪王一皱眉,手中镰刃在眼前一挡,正好对上袭来的剑光。二者交接之处,顿时生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团,呈现出精纯的黑色,如同无尽的深渊,碎物纷纷被吸入其中消失。 邪王盯着这团能量,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真怀念啊,让我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计都……”他顿了顿,看向对面的剑者,此时的江行谒身体已经在不住的颤抖,七窍渗出些许红色。 “这一招学到了七分,汝此等凡躯,确实难得!” 江行谒根本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他“啊”一声,不顾全身筋脉传来的剧痛,拼劲全力催动内元,誓要诛魔! 邪王刀上的压力不减,他感觉到绝境神话似乎发出些许悲鸣,不禁左手微抬,说道:“你之力量难承武尊剑招,再这样下去便是断筋绝脉,想死也不用如此!” 话音甫落,一团紫色气团出现在江行谒头顶,气流极速转动之间,巨大的吸力从球内传来,江行谒身形不稳被吸入半空,灭神禁剑再难续出。 “轰”紫球突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惊爆四周,旁边的墙面瞬间被炸开一个口子,江行谒就犹如一片落叶一般,从气团中被抛出,又轻飘飘地穿过墙上的缺口掉了下去。 墙外的慕长情和邓青阳正慢慢地向上爬,突然听得上方一阵巨响,随即一阵断石残垣从上空落下。邓青阳大喊一声不好,身体奋力地贴紧墙面,转头想提醒慕长情时,却见他死死盯着上方,突然手脚发力在墙上一蹬,整个人突然向上冲去。 “哎,你不要命了!”邓青阳大喊,同时抬头盯着他。慕长情手脚并用,时而借着下落的巨石上行,时而双手挥动将断木挡开,他双眼紧紧盯住上方落下的一个人影,距离逐渐拉近,在与之接触的瞬间单手接住了人影。 “师傅!” 慕长情看清此人的脸,虽是满脸鲜血却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他惊叫一声,身体开始失去上升的力道,而另一只手也忘了攀住墙壁。 两个人开始逐渐坠落,半空之中,江行谒右手扶住慕长情的肩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快……快走!”随后便昏死过去。 慕长情抱着江行谒,失去了再借力的机会,下落速度越来越快。他顿感不妙,心一横要用手硬抓墙沿,却感觉脚下被人一拖,顺势腾空一段距离后,攀住了墙沿。 知道刚才是好友所为,慕长情在原地向下望去,此时的邓青阳三两下爬到了慕长情跟前,也看清了他怀中之人,愣了一下,气喘吁吁道:“怎么是……江前辈?” “先不说这些,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慕长情又抬头望去。 “处境先不说,你是挺危险的,为了师傅你是真玩命啊!”邓青阳调侃道。 “嘘,不要被上面发现!”慕长情提醒一声,身体贴紧了墙面。邓青阳见状赶忙噤声,也抬头看去。 乌云依旧在上方盘旋不停,风呼呼吹个不停,天地一片肃杀,所有的一切都在预示着一个危险信号。 慕长情隐约看到一双眼睛在那塔顶之处向下观望,那就是江行谒让他快走的原因吗? 此时此地此种局面,一旦被其发现,三个人都得死。虽然他还不确定那是不是敌人,但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能将师傅打成这样,对方的实力不用多说。 这是一场赌局,漫长而焦灼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