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天下,王妃无忧》 001替罪羔羊 楚夏永元年的一个冬天,没有往日的皑皑白雪。整个威远将军府被打扫的纤尘不染,下人们按部就班的布置着宴会大厅,虽然挂满了灯笼布绸,却并未有一丝喜庆之意。天地间,只见白的血,红的绸,似在昭示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夜幕降临,华灯亮起,提着宫灯的彩衣宫女鱼贯而入,院里霎时热闹起来。沙将军闻讯从后院赶来,太子萧逸呈正好走进来,他穿着一袭华贵的紫衣,显得俊朗不凡。 紧跟其后出现的女子穿着湘妃色百褶套裙,挽起发髻上别着铜雀金流苏。白纱遮住半张容颜,凤目中眸光点点,楚楚动人。此女正是安国公府大房嫡女,荣宠无双的东宫太子妃! 听闻她与太子琴瑟和鸣,深得太子殿下的喜爱,经常随伺左右。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所说。还好他提早知道消息,请帖中特意邀请了太子妃,否则今日还真不好下台。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筵席已经备好了,请随微臣入席!”沙将军一边带人入堂,一边遣人去后院:“快去请夫人过来!” 下人闻言赶紧跑向后院,沙将军则在前面开路。 萧逸呈看着府中的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心中很有感悟,面上却不动声色:“沙将军喜得麟儿,真是可喜可贺,不知今夜还有哪些大人应邀前来?” “不过是小事一桩,微臣本想自己在家里热闹一番就好,倒是贱内听信那西禅寺姑子的谬言,说此子与太子妃有缘,要太子妃赐名此生方得平顺,这才斗胆派人请两位殿下亲临,至于其他人,微臣不敢叨扰。”沙将军恭敬的回道。 近日朝廷正在创廉洁,反贪污受贿,谁敢在这时候大摆宴席,那真是自己往刀口上撞。至于和太子妃有缘这种鬼话,萧逸呈也不会相信,沙将军刚从边关调入京城,有意靠拢他才是事实吧。 不过,他也有意拉拢,便也不说破,只是歉意的朝太子妃笑了笑。原本想这种场合有那些大臣命妇陪着,她也会有趣些,现在恐怕只能委屈她了! 太子妃莞尔一笑,美眸中满是包容,竟是风华无限,让人看得呆了。萧逸呈微微愣住,只觉得今日的太子妃与往日有些不同,可是又说不出有什么差别。 再看太子妃面上一片坦然,他也只当自己想多了,并未在意。转眼间,三人走入内堂,沙夫人已经抱着幼子跪在堂前等候。太子妃亲自上前扶起了她,太子又亲口夸奖了一番幼子虎目星眸,有其父大将风范,把沙将军乐得哈哈大笑。沙夫人怒嗔数次,众人这才缓缓落座。 歌姬曼妙起舞,侍女又斟了酒,太子妃因为面上感染丘疹,只给她添了清茶。太子妃轻轻点头致谢,恭顺有礼,不愧是高门嫡女出身,教养就是不一般。沙夫人真是越看越喜欢,当下就要请太子妃赐字。 太子妃征求了太子的同意,着人取来纸笔,蹙眉微思了会,提笔写下个“盼”字。取自盼君平安归来之意,因为沙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希望他能时时记起家里有人盼着他平安归来。沙夫人抹着眼泪道谢:“贱妇替盼哥儿谢过太子妃赐名!” 太子妃淡淡微笑,并未答话。 今日身边人娴静端庄,萧逸呈不免多审视了眼,她的眉眼,她的桃花妆,她左手写字的习惯都与平常无二,可是为何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同。 看到太子失神,沙将军以为招待不周,赶紧起身劝酒:“此酒是微臣特意从凤州带回来的桃花酒酿,请殿下品尝!” “凤州?”萧逸呈闻言脸色微变,执杯在唇边晃悠:“看来沙将军和本宫的皇叔很是亲近,凤州的地界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何况是手握兵权的边关大将,很难让人不多想。 沙将军顿时有些紧张,当他向来嘴拙,“殿…殿下误会微臣了,微臣只是带兵路过凤州时,淮北王盛情相邀,微臣实在不好拒绝,这才…” 看他慌乱的掩饰,萧逸呈冷冷一笑,皇叔亲自向他抛出橄榄枝,他真能够抵挡住威逼利诱,不肯就范。何况,是以狡诈狠毒出名的黑狐狸,很难不被染黑。 气氛有些尴尬,歌舞也恰好到了换场时间,原本是想招揽幕下之臣,谁知道不是个纯臣,萧逸呈难免有些气闷,端起的酒杯刚送至唇边,就被一只芊芊玉手夺过,微掀面纱,一饮而尽。 因为酒水辛辣,又饮的太急,她呛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众人都没想到太子妃会有如此失礼的举动,都有些愣了,萧逸呈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还是不忍心责怪,语气还是比较温柔的:“太医吩咐过不得饮酒,你若是想喝,等好了后本宫亲自让人去凤州取来,现在且忍忍!” 太子妃凄苦一笑,歉意的低下头来。 相比之下,沙将军的脸色就难看多了,他定定的看着太子妃,那眼神似乎想将她身上剜出个洞来。不过短短瞬间,在萧逸呈看来时,他又堆满了笑容:“殿下,请用膳。” 侍女在旁边布了菜,萧逸呈刚拿起筷子,却见太子妃把整盘菜都顺在她面前,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中将菜肴一口一口坚定的塞入口中。 她面上虽然在笑,眼底的无奈却被萧逸呈看在眼里。他抚了抚左手的扳指,嘴角勾起一丝寒意。 院内,安静的渗人。 树丛微微晃动,几只老树寒鸦飞过屋顶。 “沙将军,这场戏你还想演到什么时候?”萧逸呈细细抚着扳指上的花纹,月光下泛出清冷的肃杀之光。 沙将军脸色瞬变,抽出身后的宝剑,将妻儿护退了几步,大声道:“既然被你发觉了,本将也不隐瞒了,今日这场酒宴就是给你黄泉路上办的送别宴!” 竟是场鸿门宴,敢在京都动手,看来这沙将军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无数持刀侍卫冲进来将大堂牢牢包围住,但太子出行身边哪能没有暗卫,在他转动扳指时已经下达了指令,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此刻如疾风般凭空出现。 自知是死战,沙将军将妻儿推进副将手中:“将夫人和小公子送出城!” “将军!”副将还想争辩,却被沙将军怒喝道:“快走!” 副将只有抹泪将瑟瑟发抖的夫人和小公子往后院带,萧逸呈不是良善之人,自然不会留下任何余孽,当下就有人跟着往后院追去。 “沙将军,本宫敬重你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实在是令本宫痛心。”萧逸呈阴冷道:“本宫现在给你个机会,告诉本宫,此事的主谋是谁?” “主谋?”沙将军冷笑道:“像你这么平庸的资质,若不是因为先皇后之故,凭你也配做楚夏的太子?为百姓另觅贤君,这本是为人臣子应做的事。” 冥顽不灵,萧逸呈也不多费唇舌:“动手!” 霎时间,火光漫天,厮杀声,哭啼声,尖叫声掺杂在一起,整个将军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这时,桌边的女子轻声嘤咛,捂住月复部表情万分痛苦。 萧逸呈以为她是受不了这血腥之气,连忙弯腰扶住她:“瑟微,你要不要紧,本宫让人先送你出去。” 太子妃却忽然握住他的手,吐出几个沙哑的字来:“殿下,对不起!我…我不是姐姐…” 萧逸呈大惊,一把扯掉那层面纱,露出的俏脸风华绝美,却带着几分稚气,那七八分相似的凤眸,配着完整的容颜在此刻看来却是截然不同。 此刻,躺在他怀中的女子分明不是太子妃荣瑟微,而是她的五妹,安国公府的三房嫡女荣素央! “怎么会是你?你长姐呢?瑟微呢?”萧逸呈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几分嫌弃,在他看来这两姐妹虽然容貌相似,性格却天差地别,荣瑟微端庄贤惠,知书达理。而荣素央懦弱胆小,还常常借故来府中长住,让太子妃劳心劳力,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小姨子。 此刻见她与此事有牵连,又找不到荣瑟微,他沉下脸来:“本宫不管你跟此事有何关联,若是瑟微有丁点闪失,本宫必让你陪葬!” 陪葬? 荣素央闻言顿时胸口一痛,吐出大口鲜血来。真是可笑,这就是自己痴心爱慕多年的心上人,自己拼上性命替他喝下毒酒,口口吞下有毒的菜肴,只为提醒他此间有异,想让他先发制人。可是,他的眼里半点都看不到自己,反而心心念念的都是躲在安全之处的大姐。 低眸,一滴泪顺着眼角无声落下。 “殿下,救我。”内堂后突然冲出个发髻微乱的女子,她扑入萧逸呈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殿下,他们将我绑在后院想要杀了我,臣妾好害怕啊。” 萧逸呈欣喜的环住瑟瑟发抖的女子,轻声安慰着。 “殿下。”荣瑟微哭诉道:“他们在我梳妆时派人迷晕了我,将我绑来了这里,要不是这位妹妹告诉我始末,将我放出来,只怕今生今世再见不了殿下了!” 荣瑟微拉了拉身后的黄衣女子,那女子行了个礼,便规矩的站在一边。她原本是绥远的商户之女刘氏,嫁入将军府做了个小妾,因为看不起沙将军的做法,才偷偷的放了太子妃。 萧逸呈看了她一眼,不似个安分的人:“以后你就跟在太子妃身边,好生伺候。”刘氏谢过恩典,得意的朝地上看了一眼。 荣素央气得翻白眼,这刘氏本来就是荣瑟微的手帕交,此刻装初认也不觉得膈应。 “呀,五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荣素央满脸惊讶:“难怪,难怪你要亲自前来送茶,没想到你竟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你是他们派来的,入府也是早有预谋?” 居然被倒打一耙! 看着她装傻般的自问自答,荣素央恨不得上前一把揭开她的假面具,可惜她此刻疼的打滚,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逸呈心里也自有番想法,荣素央的父亲表面上是纯臣,没准暗地里已经投靠了淮北王。让女儿扮作太子妃做戏也说得过去,而荣素央临时变卦很可能是因为胆小,害怕惹祸上身。 国公府毕竟还没分家,要是查处的话荣瑟微也难免受到牵连。何况,荣素央在宫里还有昭丽妃这个强势后台,他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殿下,属下办事不利,让人跑了!”有暗卫上前请罪。 “无妨,他受了重伤必然跑不远,你们只管跟着,不要打草惊蛇,务必抓活人回来。” “是!”暗卫转身欲走。 “等等。”萧逸呈忽然出声,鄙夷的看着气若游丝的女子:“把这个女刺客也带出去。” 他叫她女刺客,还要处决她。女子扬起满嘴鲜血的笑脸来,然后用指尖沾着滴落的鲜血,写下几个殷红大字:“我会回来的!” 荣瑟微正看着那几个字暗自心惊,不妨被一双血手抓住小腿,吓得哇哇大叫。 “疯妇!” 萧逸呈一脚踢在她的胸口,女子松开手再无声息。 暗卫只能暗叹声太子心狠,提着女子双脚便将女子给拖了出去。 002重生 楚夏的冬月里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太子去威远将军府赴宴遇袭,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全国通缉逃犯。另一件是安国公府的三房嫡女在太子府上做客时,和丫鬟去广灵寺上香,居然离奇失踪了。 这两件事都与太子府有牵涉,太子的风头难免有点盛,皇上责令他闭门谢客,连安国公府里的人也没能进去,现在只能派人在寺庙附近找找。 叶紫醒来时,头昏沉的厉害,喉间像是梗着根刺,难受的要死。 她睁开眼,两手腾空一阵乱抓,憋足口气,终于将憋在胸口的那团淤血给吐了出来,这才抹掉额上的冷汗坐起身来。 微微定神后,她开始打量眼前一切,白绸飘飘,阴风拍打着窗棂,旁边是数十具棺材,而她正躺在一具还没盖棺的楠木棺里,旁边放着钉子,应该是有人找工具去了。 这里是义庄! 跟古装电视剧里一样的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如此阴森的地方,要是胆小的女子早就吓晕了。可偏偏是她叶紫,二十一世纪黑道世家有勇有谋,高智商,高学历的精英人才,身为环世财团的黑帮老大,跟仇家火拼时,要不是她一时大意,遭到仇家无耻暗算,她也不会死的那么冤枉。把仇家的名字在心中画了无数个诅咒的圈圈,然后扶着棺沿准备跳出来。 玉手刚搭上棺沿就被震惊了,这双手纤细,白女敕,很美丽,可不是她的手。 她因为从小跟随三叔在缅甸生活,常年累月在热带雨林里对着木桩练习,除了玲珑有致的好身材,就剩下满手的死茧了。 这双手太过完美,应该是属于娇贵的千金大小姐! 缓缓的模上脸庞,嘴,鼻,眼,没有一样是她的。完全是陌生的一张脸,只不过在她触模时,脑中忽然浮现出零碎的片段,竟让她越模越熟悉,到最后仿佛觉得触碰的就是自己的脸! 叹了口气,脑中的画面还久久不能散去,穿着湘妃裙的绝美女子近乎绝望的在地上写着血字,而身边是冷眼旁观的人群,就人心薄凉,古今皆是如此! 将思绪稍做整理后,她大概知道本尊的身份,安国公府三房嫡女,排行老五的荣素央。既然是嫡女,肯定是很重视的,没准现在国公府的人正在到处找她呢。 不过她不能这幅衣衫不整的邋遢形象出现,在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她很可能会被家族处决掉。 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她轻踏棺沿,一个轻巧的旋身落在了门后,只见穿着素衣高帽的义工拿着大锤进来钉棺,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猛然勾住。 “砰!”义工摔了个亲吻大地,还没抬头,后颈被猛然一劈,晕了过去。 她手脚麻利的跟义工的衣服做了个调换,然后将义工放进了棺材,将棺木盖住。想必将她拖来义庄的人肯定会回头来看,此刻能拖一时是一时。 将长发挽成利落的马尾,往脸上抹了把灰,又将金簪藏进筒靴里,确保不会被人给认出来,这才跑出门去。 外面下着小雨,古代的泥巴路实在不好走,躲在树下又怕被雷劈,叶紫觉得自己此刻迫切的需要交通工具,比如一头驴,或者一头黄牛。 只是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好,前面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还是那种贵族版的。不过像她现在这副脏兮兮的破烂穷酸样,想要搭便车是没戏,也不符合她的风格。 叶紫屏息躲在树后,美丽的凤目紧紧的追随着奔驰的马车,决定了,她一定要坐上那辆马车,还要车主人心甘情愿的给她让座。 此时的马车上,驱车的小厮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话:“爷,听说京城里出了大事,您这个时候进京,是不是也太…” “爷我要进京,难道还有人敢拘着不准?”车内传来的声音温润,清雅,独有的磁性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那是,那是…”小厮吐了吐舌头,他家主子的名号不仅在楚夏是独一份的,就算在整个五洲十四国的,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谁敢跟他家主子作对,那肯定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进城后先找个地方落脚,不要太招摇,简陋点的地方都无所谓。” “可是爷,我们不是应该先去太子府吗?”小厮有些不解,主子和太子殿下的感情一直很好,平日里也是常有书信往来,要是去太子府肯定会受到盛情款待。虽然他不是很看得上太子府的装潢风格,但相比那种破旧的客栈,他倒情愿降低点格调。 “偶尔入住寒窑也少不了你一层皮,爷我都没嫌弃,竟把你这奴才养刁钻了!” 还不都是你的行宫太奢侈了,小厮在心里月复诽一番后,回过头来想认真驾车,却见一抹黑影横冲过去,来不及勒马。小厮只看到那黑影微微侧目,一双黑眸如夜里的星辰格外明亮。 “嘭——!” 巨大的冲击响起,马匹似乎撞到了重物,连带着后退了几步。 小厮哆嗦的下了车,看到地上躺在个不知死活的人形物体,声音都开始发颤了:“爷,我们好像撞死人了!” 静谧半响,一柄勾着素梅的油纸扇在雨中撑开,那人一袭玄衣如墨,清雅高洁,站立于这泥泞里倒显得这红尘污浊不堪,让人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在天上。 他定定了看了会装死挺尸的人,风轻云淡的说:“既然没人看见,找个地方挖个坑给埋了就是。” 叶紫气得咬牙,真是人黑心也黑,既然是你先不仁,也不能怪她不义了。 叶紫趁他转身时,一把抓住洁净的袍角:“撞了人就想跑,也不怕午夜梦回时有鬼魂来找你吗?” 伞下,一双被长睫覆住的黑眸幽幽的回转过来,半响,他蹲,将那双扒在腿腕上的小手,一根一根的扳开:“想找爷索命的人何止千百,倒也不在乎你这一个!” 003有美相伴 暴雨泥泞里,假装遭遇车祸,没想到身为‘苦主’的她竟然会遇到个杀人狂魔! 既然不是良善之人,叶紫觉得自己能在古代当一回游侠,为民除害也是件不错的事。 叶紫腰背一直,正要起身。忽然左肩被一拍,腰间传来微微麻木感,身体顿时动弹不得。叶紫心下大惊,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 “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那人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这样,就很好!” 叶紫可不想做个被随意摆弄的死人,只要想到那次眼睁睁看着二叔被拖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就好懊悔。从那时起,她就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会任人摆布! “怨气有点重,把坑挖深点。”吩咐完,他转身就走。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心口有股热气翻涌,手腕上的琉璃玉镯忽然闪过一抹白光,叶紫只觉身子一轻,足底一蹬,借势抽出靴中的金簪朝着后背猛刺而去。 “爷,小心!”小厮惊声提醒,顺便退开几步,居然能挣月兑雪墨九族的点穴术,自动解穴,肯定不是简单角色。 前面的人回过头,眼光落在那根簪子的尖锐处,忽然轻轻的眨了眨眼,然后嘴角勾起抹邪魅的笑来。 “噗!” “呼!” 手中的金簪碎成粉末。 叶紫松开抓了一把的碎渣,风一吹,金粉漫天飞舞,几乎迷了她的眼睛,遮挡了她的视线。好高深的武功,叶紫还有些微怔。 眼看要靠近,已经来不及收手,索性牙一咬,心一横,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五小姐!”远处隐隐传来呼喊声,夹杂在雨中清晰难辨。叶紫脸色微变,在他面前立住脚,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满身的泥泞全都抹在了他干净的衣衫上。 纸伞猛然落地,小厮愣在原地,完了,完了,主子肯定是生气了,他肯定会一掌拍死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像他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肯让自己染上一点污垢! 大雨里,两个湿身相拥的人影都没有动静。许久,女子抬起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脸颊,那凤眼像极了某人,只是眼中有股说不出的坚韧与英气,还隐隐有丝得逞的笑意。 “你是安国公府走失的五小姐?”他伸手也环住她的腰。 “没错。”她的眸子笑意深深:“要是让人看到失踪的五小姐被个陌生的男人搂在怀里,你说大家会怎么看?国公府的人又会怎么想?” 她已经不在乎名声了,不过看他的装扮,像是京城中官宦世家,这种在清贵名流最在乎名望,肯定是不愿意跟国公府结仇的。 “我不过是进京途中偶遇五小姐,想邀五小姐一同赏雪呤诗,不知五小姐意下如何?”很温柔的语气。 “正和我意,不过若是能顺路送我回府就更好了!”叶紫得寸进尺的回道。 “那是自然!”他牵起了纤细的小手:“有美相伴,夫复何求。” 他完美的手指描过她的眉眼:“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想了想,坚定无比的回道:“我叫荣素央。” “素儿,我以后这么喊你不介意吧?” “不,我很介意!”她讨厌和陌生人太过亲近。 “那素儿,你说我们先去哪里?”恍若不闻。 “…” 闻言,小厮酸掉了一口老牙,他家主子还真是无耻!邀请这女人同乘车!若说是惧怕国公府的势力,他实在不敢苟同,连当今天子都要礼让三分。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这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得到主子青眼相看! 不可能,主子连艳绝天下的慕华公主都看不上眼,怎么会看得上这个脏兮兮的女人? 特殊处,目光巡视圈,缓缓的落在了马月复上,上面有个小巧的足印,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先去估衣铺,给五小姐选衣服。”修长的手微掀车帘,露出半张俊美无双的天颜。 “是!”小厮赶紧回神,或许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何况他主子又是个特别的,喜好不同常人也可以理解。 不过,要是被慕华公主知道主子主动给人买衣服,肯定会掉进醋缸子里的。 车帘垂下,马车缓缓驶动,隔绝了大雨,也将越来越近的呼喊声给隔绝开来。  ̄ ̄ ̄ ̄ ̄ ̄ ̄ ̄ ̄ ̄ ̄ ̄ ̄ 安国公府。 东侧院里堂屋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中拿着串念珠,衣着华贵,面容富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富贵老太太。 而他的下首跪着的正是满脸郁闷的吏部尚书,国公府的三老爷荣鸿。 “祖宗保佑,五丫头要是能平安回府,我情愿余生都吃素度过。”荣老太太满脸的疼惜之色。 “母亲万不可如此,您这是要折了素丫头的寿阿,要是让她知道祖母因她如此,肯定要伤心的。”容鸿有些惊恐。 “那丫头是个孝顺的,只是心眼实诚了些。”说道此,荣老太太语气有些埋怨:“当初她母亲走的早,屋里也没个正经主母教养,我要接到身边来你也不肯,如今人大了,心眼却半点没长,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丫头,这么就让人给诓去了呢?” 要是带在她身边,大房媳妇出去应酬时,也可以吩咐把五丫头带上,世面见得多了,心思也不会那么单纯,更不会轻易就被人给骗走了。 想到此,荣老太太更是埋怨大房媳妇的冷漠,好歹也是自家侄女,失踪了连问都不问一声,不过此事与他们大房也月兑不了干系,想装聋作哑,也得经过她老太太同意才行。 “母亲放心,儿子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了,肯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荣鸿恭敬的回答。 “找回来又怎样,已经一天了,你父亲那边已经拿了主意,等人回来就要送到庵堂里去。”荣老太太叹了口气,想到顽固不化的荣老太爷,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 荣老太爷一直以来就是荣府的主事人,虽然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可是性格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古板,专权,容不得半点忤逆。当年,荣老太爷是靠立军功起的家,在战场上那可是叱咤风云,风头无双。 虽然爵位已经传给了子孙,但国公府的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的耳朵,免得有损家族的威望。何况,像荣素央这种未出阁的闺中女子,走失在外一夜未归,还闹得满城皆知的,早就坏了名声,把人送到庵堂那是迟早的事。 “儿子会去劝劝父亲,一定不会让素丫头去庵堂的!”荣鸿说的很痛心,想到女儿生下来就没了母亲,自己这些年沉心于公务,平日里很少关心,才会养成她那腼腆懦弱的性子。现在还要把她送到庵堂那种凄苦之地,他这个父亲怎么能忍心。 “你也不要去问你父亲了,先把人给找回来。齐家那边我已经让你大嫂去打点了,你尽管放心!”荣老太太说道。 “让母亲操心了!”荣鸿的眼眶有些湿润,看到两鬓斑白的老母亲还要为自己劳心劳力,越发愧疚。 “这世上哪有不为儿女操心的父母。也罢,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就要和你父亲那个老东西斗到底!”荣老太太愤愤道。 荣鸿知道老太太还在和老太爷置气,俗话说,返老孩童,两位老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一笑置之,然后起身道:“前院的管家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儿子这就去前头看看。” “去罢!”荣老太太磕上眼睛,旁边的周妈妈见老太太倦了,赶紧递上安神汤来。 荣鸿起身欲走,前院的管家已经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连规矩都顾不得请了,“老太太,三…三老爷,五小姐她…” “什么事慌张成这样,有没有点规矩?”荣鸿只怕有噩耗,脸色阴沉想问,但又想到老太太听到怕会受不了,拉了管家往外面走。 “素丫头怎么了?”荣老太太睁开眼道。 见老太太问话,管家也不敢隐瞒,“五小姐回来了,已经进前院了!” 闻言,荣老太太面色一片喜色,扶了周妈妈要起身。 “不过,五小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管家越发低下头去:“五小姐是被淮北王送回来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屋内冷静了下来。 “淮北王居然进京了!”荣鸿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事态越来越复杂,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得提高警惕才行。 “先派人去迎接王爷,老太爷那边派人通知了吗?”荣老太太也急忙起身整理,孙女带了这么尊大神回来,连带着他们全家都得跟着忙碌。 “老太爷跟唐侯爷去听雨阁下棋去了,已经着人去请了。”管家无奈的回答。 “这个贪玩的老东西!”荣老太太轻声埋怨后,吩咐道:“派人去请国公爷,世子爷先去前院,让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到我跟前来,我们安国公府恭迎淮北王大驾光临!” 004小姐回府 荣大老爷身为国公爷,可也是传承的爵位,要说在待人接物的大方面是不会出错,不过要面对这天下五绝中的一位,还是倍感压力的。 何况是以狡猾和残暴闻名天下的淮北王,听说得罪过他的人,大都死的惨不忍睹。像他这种生来不懂圆滑的人,很容易就会落入他的圈套,他深吸了口气,只盼父亲早点回来。 “微臣见过淮北王!”荣大老爷和世子荣伯松迎上前去。 淮北王萧湛伊转过身,微微一笑,又看了眼那边对他置之不理的女人,自从回了府之后,这女人就开始跟他刻意保持距离。谁说女人都是柔情似水的,他看这女人就是石头做的,还是颗顽石。 现在荣素央在一旁和门口管家说着话,把他当做空气一般,竟让他有种被用过后就被抛弃的感觉,实在让人生气。 抛弃!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了,自己居然会在乎一个女人的眼光,会不知觉的在乎她看得是谁。 “素儿,昨晚你…”萧‘怨妇’期期艾艾的目光跟过去。 素儿!昨晚!荣大老爷被这两个曼妙的词语组合深深的刺激到了,思绪早就飘的老远。 荣素央冷冷的看他:“王爷有何指教?你要的银子我已经让管家去打点了,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马上就要跟他划清界线,他偏偏不让这女人得逞。 “国公爷和世子不必如此客气,本王和素儿是知己,此次顺路送她回来,本来是不想进府的,谁知素儿盛情相邀,本王只好叨扰了!”萧湛伊说的坦坦荡荡。 荣素央翻了个白眼,真是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说没地方住,死皮赖脸的要跟进来,现在反倒变了意味!还有,谁跟他是知己阿,请问他们熟吗? 荣大老爷和荣伯松起身后,与萧湛伊几番谦让后,相继进入了内院。 荣老太太已经盛装打扮带着一众内妇跪地迎接,除了没穿凤冠霞帔,那阵势也跟迎接皇帝差不多了。 荣鸿因为在内院,也跟着女眷们见了礼,起身后就看见女儿完好无损的站在旁边,顿时眼眶一红,顾不得规矩大喊道:“素丫头,你担心死为父了!” 荣素央微微一怔,循声打量眼前的中年男人,穿一袭灰白色的衣衫,两撇小胡子因为激动正上下颤抖着。 此人正是她这世的父亲,看他两眼还挂着青色的眼袋,想来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儿,想到前世也有个这么真心疼爱她的人,心头一酸,应道:“让父亲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荣素央也红了眼圈,荣鸿拉着她的手叹道:“回来就好,快去见见你祖母,这几天因为你的事,她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都瘦了好几圈。” 荣素央还未回神,就被个白胖老太太给揉进怀里,心儿肝儿的叫了好一阵,才在旁边的几个妇人的劝解下松开她。 “如今人平安回来了,老太太也别太伤心了,仔细伤了身子!”大太太拉开荣素央,又朝周妈妈使了个眼色。 荣老太太这才止住哭啼,有些抱歉的说:“是我这老太婆失礼了,倒让淮北王看了笑话。” “老太太多虑了,骨肉离别本就是世间最伤感之事,想来平日里老太太就对膝下子孙多有疼爱。”萧湛伊淡淡的说道。 不知为何,在他说这话时,荣素央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虽然只是一瞬,却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可不是,我们老太太虽然有好几个孙女,可是最疼的只有五丫头!”二夫人笑着打趣。 荣老太太冷眼扫了她,就算是心有不平,也不看什么场合,怎么能当着外人面说长道短,果然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难怪老二外放也不带她出去,实在是带不出手啊! “外面风大,还是请先王爷进屋吧。”荣鸿提醒了句,荣大老爷这才忽然大悟似的,让见过礼的内妇都回了各自跨院,然后扶着荣老太太进了内堂。 荣素央也跟着管家娘子要回屋,只是刚出内院,就听到门口传来小厮的吆喝声:“老太爷回来了!” 当下,众人的脸色各异,依老太爷的火爆脾气,要是见到荣素央只怕要当场发作。想要把荣素央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老太爷老态龙钟,身形矫健,几步就进了外院。 “这下那小贱人可倒霉了,老太爷的这几天火气可大着呢!”二太太得意的笑着,在旁边小声嘀咕。 大太太虽然没有回应,嘴角也勾起了浅浅的笑意,老太爷本来就不待见三房,如今又出了这事,没准荣素央撞上老太爷而被当场打个半死。 荣老太太也顾不得进内堂,连忙让荣鸿去前院去拦住老太爷。 只是没等荣鸿走出垂花门,小厮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禀老太太,五小姐在前院撞见老太爷。老太爷要五小姐去祠堂面壁,五小姐不肯服软,现在已经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荣鸿似有疑惑:“你说素丫头跟老太爷动了手?”虽然荣素央小时候练过武,不过要跟老太爷过招,那是远远不够的。何况,那种大逆不道的事也不是他那古板的小女儿能做出来的。 “是阿,三老爷。老太爷连家法都拿出来了,这次是真生气了!”小厮回答。 闻言,大太太和二太太心中都是暗喜,敢跟老太爷动手,荣鸿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可能把荣素央留在府中了,看老太太以后还怎么偏心! “真是家门不幸,还请王爷先进屋用茶!”荣老太太朝着荣大老爷使眼色,奈何荣大老爷是个不省事的,还是荣伯松帮着出声引客。 却听萧湛伊说道:“此事本王也有错,若是因此害得五小姐受了罚,本王怎么过意的去,不如本王亲自去前院给老国公解释。” 荣老太太大为感激,要是淮北王肯帮忙,或许此事还有回旋之地。 小厮看着主子一脸正经的要解释,心中又开始月复诽了,主子你分明是想去看戏吧!不过他家喜静的主子何时变得这么爱看热闹了? “有劳王爷了,这边请。”荣鸿虽然不喜欢这冷漠出名的亲王,但他能主动替女儿解释,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些。看来传言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009 四皇子 “放开我!”荣素央冷声命令。 萧子澈委屈的看着她:“素姐姐不是最疼小澈的吗?是小澈做什么事惹素姐姐不高兴了吗?” 荣素央深吸了口气,道:“你勒的太紧,我喘不过气来。” 萧子澈这才笑嘻嘻的松开手,然后看到旁边面色不善的某人,热情的打招呼。 “咿,皇叔您也在这里啊,您也是来府中做客的吗?不过您来了京城怎么不进宫,父皇见到您肯定会很开心的。” 萧湛伊淡淡的口气:“我随后就会进宫,倒是你怎么跑出来了。” “夫子沐休,母妃准许我出宫玩两个时辰,我就好想见素姐姐,然后我就跑出来了。”萧子澈说的坦荡荡。 若是平日他肯定要关切的问些近况,顺便夸赞几句,充分表现出他这个长辈对晚辈的拳拳关爱之情。可是,今日他怎么觉得这个小东西出现在这里如此碍眼呢? “我听说齐家来退亲了,想那齐阁老也是朝中德高望重的首辅,居然会迂腐到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就要退了亲事。”萧子澈恨恨道,忽然葡萄眼又亮了起来:“退了也好,那书呆子本配不上素姐姐,等小澈长大了,就让素姐姐嫁给我!” “咳咳-!” 萧湛伊差点被口水呛到:“小澈你还小,成亲的事以后再说。” “我已经十三了,素姐姐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萧子澈反驳道,“而且母妃那么疼我,要是知道我想娶素姐姐,肯定会同意的!” “小澈,不许胡闹。”萧湛伊沉声道,虽然他们是表兄妹,但昭丽妃肯定不会让他娶这个表姐,已经有亲戚关系,她何必多此一举,用皇子妃之位去笼络新人才更重要。 萧子澈咂咂嘴,没有回话,对于这个年龄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叔父,他还是很敬重的。 “素姐姐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吗?我也跟着你去,叔父也要过去吗?”萧子澈问道。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萧湛伊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荣素央也不去理会,和萧子澈一起去东院给老太太请安去了。 话分两头,这边齐家母子刚走出国公府,潜伏在门外的人就朝着太子府的飞掠而去。 正屋内,刘氏伺候完荣瑟微洗漱后,就见太子萧逸呈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暗看了太子眼便告退了。识时务,懂眼色是她能留在太子妃身边,挤走林嬷嬷的制胜法宝! “怎么想起过来了。”荣瑟微口气微酸,这些天太子都宿在徐侧妃的屋子里,虽然是新进的侧妃,该给的体面还是应该给,可是想到要跟其他女人平分丈夫,心中还是难免不快。 萧逸呈没心情理会爱妃的醋意,只是喃喃道:“这世上难道真有起死回生之术,怎么从没听君少主提起过!” 记得当日他是看着荣素央咽气的,除非背后有高人相助。何况从这几日探子回报的情况看,荣素央的行为大为反常,而那高人自然就是国公府的贵客,他的十皇叔萧湛伊。 而当今天下懂这种神秘异术的,除了神域的君少主,就只有大燕的邪尊百里谦了。百里谦和萧湛伊又是至交好友,想来应该不会错。 这样看来,那想要害他性命的幕后黑手必是叔父无疑了。 不过他有张良计,自家也有过梁梯。前些日子已经修书给了君少主,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君少主对此似乎很感兴趣,这些天就要赶过来看这个起死回生的生物。 “臣妾也听母亲说了,五妹性情大变后不仅讨了老太爷欢心,淮北王对她似乎也很上心。”荣瑟微有些怨恨,真是让她白得了好,可惜自己心虚不敢回娘家,都是下面人说的。 “听风总比不过亲眼所见的好,过些天你让人把她请到府中来做客,就说赔罪!”姐妹间想要借此修复感情,想来荣老太太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荣瑟微虽然不想跟妹妹碰面,可又不能违抗丈夫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过去了的事就不需再提,免得让人不自在。”毕竟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想着一个你亲眼看见死去的人,在你眼前飘阿飘,还是需要很强大的承受能力的。 “臣妾明白,五妹是个老实人,只要我们肯向她示好,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和盘托出的!”荣瑟微信心满满。 “瑟微,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萧逸呈想到自从出了这事,就忙的不可开交。后来刚闲点又纳了个侧妃,为了能让太傅一家安心,只能接连几夜都宿在侧妃屋里,倒是冷落了正妻,不免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 荣瑟微娇嗔道:“为夫君分忧本来就是做妻子的本分,哪里说得上委屈。”眸光有星点闪动,在烛光下更显得娇媚动人,萧逸呈的手臂不由得搂紧了些,两人正要借着美景温存一番。 这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传了进来:“禀告太子,君少主来了!” 君少主真来了,不仅萧逸呈吃惊,连荣瑟微也觉得不可思议,传闻听过不少,但见过其真容者世间少之又少。听说他是容貌天下第一的美男子,那定然是非常好看的。 萧逸呈只能丢下妻子出门迎客,两人留在了前厅说话吃茶,出于好奇想派丫鬟去看了回禀,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有失体面,便找借口路过前院时,往窗户里望了眼。 只是望了眼,荣瑟微就愣住了,想来她夫君也是楚夏出了名的美男子,私心想着也差不了多少。可现实是残酷的,这样一对比,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的悲剧,里间的人,竟给了她一种翩若惊鸿的感觉。 想她常伴太子左右,也见过无数的美男,竟没一个能让她如此惊艳的,想到自己嫁做人妇却还贪念美色,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自嘲了番,荣瑟微就转身回屋去了。 东院里,一众妇人围坐着说笑玩闹。 玩到天都黑了,荣老太太才让人将萧子澈给送回去,临走的时候,萧子澈还拉着荣老太太的袖子,可怜兮兮道:“我每天都在宫里读书,也总不见人来看我,还请老太太开恩,让素姐姐多进宫来陪陪我。” “要做四皇子伴读那也是要出众的,素丫头那混样,准要误了四皇子的前程。”二太太打趣道。 “素姐姐怎么了,总比那鸳鸯画成野鸭子的人强。”萧子澈说话向来肆无忌惮,有母亲撑腰,也不怕得罪人。 二太太顿时噎住了,知道他是暗讽上次唐国公嫡女及笄礼,女儿当场献画,结果出了丑,害得女儿成为贵妇圈子里的笑谈。不过那次要不是荣素央送了礼,害得毫无准备的女儿只能作画弥补,也不会成那样。 说到底,还是荣素央的错! 荣老太太被大家哄的高兴,对萧子澈也很慈爱:“去问你素姐姐自己的意思。” 荣素央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拒绝!”她看得出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她,可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荣素央了,也不应该昧着良心享受来自这孩子那份的爱慕。 萧子澈葡萄眼里起来层蒙蒙水雾,眼看要滴落下来,她赶紧别过脸去。 荣老太太刚想用拐杖去敲敲这个狠心丫头的头,就听外院的小厮进来传话:“禀老太太,齐家派人过来了,说是他们有愧于安国公府,希望荣家能先去衙门退亲!” 010好好算账 听闻这消息,不止是荣老太太,在场的人都傻住了,齐家居然主动请他们退亲,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荣素央蹙起秀眉,似乎已经猜到了些许。 只听随后进来的管家娘子说了前因后果,听说就在齐家母子从出去后,齐公子就和齐太太分道扬镳后,心情郁闷难舒,就找了群狐朋狗友在酒馆买醉,酒醉到傍晚,居然爬墙进了家寒舍家把人家姑娘给睡了。而那姑娘的父母也是个凶悍的,以为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就抄起闷棍狠揍了一顿。后来招架不住就报了齐家的名字,当即就被揪回了齐府,然后又被齐阁老和齐老爷联手一顿父子双打。 而那白家姑娘虽然出自寒门,却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也说了,要是不认账,就去衙门告你,就算自己嫁不了人,也要把你的举人功名给革了。 齐太太自然是不肯,这是她炫耀儿子的资本,可是那白家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地痞无赖,要真惹急了他们,没准会做更出格之事。 齐太太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现在遇到更强势的,瞬间就萎了。这才连夜派人来国公府求退亲,听说白家人已经搬进齐府去了,遇到个夜叉媳妇,齐太太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我还以为齐家那哥儿是个安分的,没想到背地里这般龌蹉,看来他们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只要想到早上齐太太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来气,口口声声的德行有亏,现在这一巴掌打的这么响,二太太胸中的这口怨气也算吐出来了。 荣老太太皱眉道:“人家的哥儿怎样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岂能在背后说道,让伯哥儿明日一早就去衙门把文书消了,以后齐家就跟安国公府没有关系了。” 能揭开这一页,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荣老太爷也知晓了此事,因为是齐家的过错,他也没多说什么。 萧子澈抬头偷望了眼荣素央,看她脸上没有一丝难过和失望,跟个没事人似的,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还害怕素姐姐会伤心欲绝,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宫里的车夫又来催了几回,萧子澈也不敢多留,又多看了荣素央几眼,才念念不舍的走了。 太太们又陪着荣老太太说话,荣素央则以心情烦闷想出去走走为借口,离开了东院。 她绕过东院,穿过亭台,直接走进了西边的跨院,没有看到想找的人,她正准备离开,却听得噗通几声极为轻微的落水声。 她听觉敏锐,果断循声侧目。 只见月下一袭玄色,正坐在长廊上,单膝曲起,往水里漫不经心的丢着鱼饵。 他的姿态很优雅,动作却很粗暴,看得出此人心情不佳。荣素央走了过去,见他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现在还神游天外。 “啪!”荣素央丢了块石子下去,水花溅起他也没有躲。 衣衫沾湿了少许,他抬起头来,睫毛上沾着晶莹的小水珠,原本带着微怒的眸子看到眼前之人时变为欣喜:“素儿,你怎么来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荣素央会主动跑来找他。 荣素央还是冰冷如雪:“以后我的事你不许插手!” 萧湛伊微微蹙眉,这女人就不能给他个好脸色吗?这凶巴巴的语气,就像是他做了天大的错事。 “他曾经得罪过我,惩治他那是我乐意!”他对那人看不顺眼总成了吧。 荣素央无语,半响认真道:“我和王爷萍水相逢,承蒙王爷出手相救,这份人情我铭记在心,以后定会报还。除此之外,我们还是不要有太多的交情。这样于你,于我,都好!” 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了,要是再听不出来就是真傻了。 她是荣鸿的女儿,自然会站在父亲那边,要是与他有过多纠缠,难免会让父亲在朝中立场为难。何况,她现在还算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我出手相助就是为了要你报答?”语气中有隐隐的怒火。 “难道不是吗?”无利不起早,想最初他可是要活埋了自己,要不是听到自己是国公府五小姐的名声,他的态度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萧湛伊沉痛的闭了闭眸子,“那你就记着吧,以后总会有要你还的时候。” 荷塘月色,四周鸦雀无声,一只捕食的青蛙从雪中蹦过,打破寂静。 “我已经跟老国公辞了行,明日就要离开了。”萧湛伊缓慢的说着,生怕她没听清楚。不过这女人稳性就是好,听了也当没听见。他只能咬牙质问:“我都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就算是一句送别的话也好啊! 荣素央抬了抬眼皮,嘴角勾起抹冷笑,忽然大刺刺的坐在旁边,说道:“既然你自己都开口了,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账!” 萧湛伊看着她嘴角的冷笑,心中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算什么账?”萧湛伊一脸迷糊。 “你什么时候才把钱还给我?”荣素央好整以暇。 萧湛伊咬牙怒道:“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刚进府的时候我不是让管家给过你银子吗,你要是拿了银子就走也罢,可是你在国公府住了这么久,算算房钱也抵平了,把银子退我,你就可以走了!” “我还从来没听说入住国公府要付房钱这个说法。”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荣素央摊出细白的小手,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往她手里塞去。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来坑他最为看重的银子,迟早他会把这个女人拿下,到时候,人是他的,银子自然也跑不了。 原本神游的思绪在触碰到她的小手时,猛然一惊,她的手柔软无骨,居然让他有种不想松手的奇异感觉。只不过,银子到手,荣素央已经嗖的声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哗啦啦数清银票,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萧湛伊愣在原地,还在回忆方才的美好。 小元子走了过来,眼露怀疑,刚才他过来的时候碰到了荣素央,没的说,主子肯定是被她弄成这样的。自从遇到了这五小姐,主子就越发不对劲了,情绪变化太快,喜怒无常的让他们都难以招架。 还好要离开了,不然他们迟早都要被折磨成神经病! 想归想,正事还是要说:“爷,尊上那边来人传话,说神域的君少主来了楚夏,让您多加小心!” 师尊传来的消息,自然不会有错。 神域素来就和他们雪墨九族是宿敌,互相看不顺眼也很正常,要是说特意针对他而来,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告诉师尊请他老人家放心,我自有分寸!” 要是有人居心不良想打楚夏的主意,他自然也不会手软的,虽然他不屑这个皇位,但父皇打下来的江山他绝不允许任何外人来染指。 ------题外话------ 求个收藏,╭(╯3╰)╮ 011雪娇遭殃 012打砸药馆 荣素央走的很轻便,只带了日常衣物和长剑,翡翠是荣老太太怕她吃亏特意吩咐跟上的。 太子府和安国公府离的并不远,一个街头一个巷尾,转几个巷子也就到了,只是这么近的距离,在半途中还是出了意外。 翡翠姑娘正像个多嘴老太婆似的说着话,荣素央则仰着头睡大觉时。耳边忽然传来诡异的轻响声,车中酣睡的女子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马车左边轮子居然离奇松动,车身顿时一倾! “啊--!” 马车里传来一声惊呼,下一刻,就见两道人影破窗而出,站在了马车三米开外的地上。 翡翠惊魂未定的喘着气,真是吓死她了,要不是五小姐反应快,她今天肯定要破相。想到五小姐如此好的身手,心中真是既惊又赞,真不愧是老太爷看重的人, 连她都不由得暗自佩服起来。 刚走出国公府就给她使绊子,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只是意图这般明显,是狠下心要除掉她吗?也对,要是不狠心,前世的荣素央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她和翡翠安然无恙,倒是苦了驾车的车夫,不仅摔了个肱骨骨折,额头还挂了彩。接骨复位对她来说只是小事,很轻松就帮着接好了,只是这止血总还是要点无菌辅料为好。 翡翠用帕子帮他捂着脑袋,问道:“小姐,我们是回府,还是直接去太子府?” 荣素央想了想,坚定道:“两边都不去,我们先去医馆!” 仁心医馆,开在北街最好的地段,她记得这是荣瑟微陪嫁的私产,要是不让长姐吐点血出来,怎么对的起为她计划而‘英勇献身’的苦命车夫。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肯定在看热闹,她也走了过去,听旁边的多嘴老伯复述了全部经过,原来是有人路过此地时旧疾复发,可惜身上没带银子,医馆的掌柜将人拒之门外,不肯出手相救。 那边,又有几个妇人窃窃私语,说那人穿着华贵,肯定也不是穷人,许是外地的富家子弟,说不定过后人家会把钱送来,那掌柜也真是铁石心肠。 越过人群,她走进了医馆,只见地面坐着一个穿着素衣的男子,那身影消瘦,单薄,应该是久病成疾。不过荣素央首先看到的是他包袱中露出来的玉牌。菱形虎纹,忠勤侯府的标记。 “咳咳…”男子忽然捂着嘴轻轻咳嗽。 他就是医馆不肯救治的病人?荣素央又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见有人过来,他微微苦笑,秀长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样交错起来,“抱歉,我挡了你就医的路。” 荣素央二话不说,将他手腕往肩上一搭扶了起来,然后塞入了旁边的椅子上,对着冷眼旁观的掌柜出声:“有人就医为何见死不救?” 掌柜白了她一眼道:“医馆又不是济世堂,我还有养家糊口呢,有钱看病,没钱滚蛋,这是规矩!” “好个仁心仁德的医馆!”荣素央冷笑着,又看向缩在角落的坐堂大夫:“好个医者仁心,说出这种话,也不怕寒了街坊们的心。” 此言一出,四周立马嘘声一片! “容你在这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掌柜也不惧,他们的病人来源大多是达官贵人,这种市井小民他才不放在眼里呢。知道他们背后有人撑腰,但能在天子脚下这么肆无忌惮,可见荣瑟微这间铺子关门是迟早的事。 “我今天偏就管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荣素央跨上红木柜台,伸手就拿了搁在柜子顶端的锦盒。 “雪山万年老人参,谁要?”红唇一勾,芊芊素手往外一丢,珍贵的药材落入人群中。 “我要,我要!”人群中爆发了激烈的抢夺。 “千年雪莲。接着!”又是珍贵药材飞出门去。 “这边,往这边仍!”又人高喊着。 掌柜带着几个小伙计站在下面,简直惊呆了,那些都是主子花了不少人力和重金寻来的,有些还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她是有透视眼还是怎么的,中间夹杂了不少假货,可偏偏都被她给自动忽略过去了。 “仁心堂黑心无德,罔顾人命,本姑娘今日替它积德,施药赠人!” “好-!”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掌柜气的面红耳赤,跺了跺脚,厉声吩咐几个小伙计去把那个嚣张女人给拿下。 “啊!” “碰,碰,碰!” 几声惊呼响彻街头巷尾,几个高大的伙计从店内凌空飞出,像叠罗汉似的重重落在门外。 掌柜吓得都快两腿发软,他刚才没有看错,几个魁梧的伙计都是被眼前这个纤细要窈窕的女子给轻易的踢了出去。 “你--!”掌柜咽着口水,说不出话。 “你不认识我?”荣素央满脸的趾高气扬,“我可是太子府的红姑!” “红姑!”掌柜莞尔,他曾听主子说过,太子殿边的确有这么个暗卫头领,性格乖张孤僻,又爱打抱不平,是先皇后以前的侍女,此时见她穿着一袭红衣,身手又这般好,已经信了三分。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磨蹭什么,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药草拿出来。”女子美眸带着丝冷意,如霜似雪:“你劝你最好不要敷衍我!” 掌柜浑身一颤,冷意直袭心头,他忙移开视线,将墙上的字画取下,打开暗格,从里面取出个精美的锦盒,高举过头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荣素央打开锦盒。 “仙音阁的三大圣药之一,先阁主不惜亲身试药的万灵丹。”里间的帘子被人突然掀开,走出来个青衣男子,众人循声望去都惊呆了,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想她从今到古,也见过不少美男,却还没有一个会让她产生惊艳之感的,眉如剑,鼻英挺,眸如墨,完美的轮廓宛如鬼斧神工之作。 长的这样秀气,却丝毫不会让人误认他是女子。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一袭浅青色的暗纹流云锦衣,腰间别着柄黑色的玉骨折扇,细微的柔风拂过他绝世的面容,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朝着她这边睨了眼,然后微微一笑。 “不是要治病吗?还不把人扶进来?” 要不是被忽然的声音举动拉回现实,她还以为自己站在仙境。这样的绝世男子,本不该出现这喧闹的市井之中,可他偏偏就这样出现了。 荣素央想了想,把锦盒收起来,转身就把椅子上惊魂未定的人给直接架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