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倾城,残暴女丞相》 楔子 晚风徐来,月光似雪,斜穿朱户,清凌凌照在上等的雪青石地板上,激起丝丝缕缕幽谧的蓝光。 风拂过水晶珠帘,叮叮咚咚,交响成曲。 地板上蜷缩的白影便是在这清妙的声音中醒转,他缓缓舒展肢体,抬起迷蒙的睡眼,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室内没有灯,只有窗前洒进的几缕月光,照出影影幢幢的桌椅摆设,依稀认出地面上铺就的世所稀有的雪青石,男子双目微瞠,身体微顿,旋即“唰”地一下弹坐起来,渐渐清明的双目由茫然到惊惶。 “醒了?”珠帘后响起慵懒的嗓音,飞珠溅玉般美妙,男子听来,却惊了一惊,“谁?”爬起身,眼盯着随风晃动的珠帘,满身戒备。 珠帘后静默有顷,一支素手缓缓探了出来,微光中,晶莹剔透,如同美玉雕琢,指尖一朵似绽未绽的玉簪花,犹带着清露,随着那人动作,散发出清澈的香气。 “叮叮咚咚”,珠玉相击,帘幕中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衣袍是天下闻名的月光锦,那如水流动的光泽,在幽暗的空间内愈发璀璨诱人,却都抵不过,那人容光胜锦。 白衣男子陡然吸了口气:“你……”下意识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你到底是谁,为何捉我来此?”压下心底惊恐,他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那人却不语,只如雪的目光来回逡巡,充满了审视。 男子愈发不安,眼前之人清雅如月,温润似玉,风度超然,嘴角含笑,看似无害,然而,那眼却似有魔力,只一眼,便能令人遍体生寒,只觉得凉至骨髓。 “阁下有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思忖着,再次开口。 “无他,只想借你的脸一用。”那人微笑,低头把花嗅,意态娴雅从容,男子却白了脸色,踉跄着后退数步。 惊惧,让他想逃离这场劫难,然而,背心一凉,已是利刃抵身。一条黑影,如同幽灵,无声无息,白刃截断他的退路,随时准备给他一个透心凉。 不敢稍动,抖了声音。 “你、你究竟想怎样?” 犹挂甘露的玉簪轻抵他的下颌,漫声道:“我说过,只借你的脸,命还是你的。” 闻言,一念闪过,他惊骇扶脸:“人皮面具?”这不仅是江湖传说? 那人含笑不语,似是默认,他顿时面色惨白,抖若筛糠,几乎站不住,“你敢?可知道我是谁?我乃大禹国左相之兄长,金紫光禄大夫——” “我知。”一声轻笑,云遮雾绕的双眸燃起一丝星火,语调悠缓,“找的,就是你。” 男子哑然,再无依仗,顿时面若死灰,几乎语不成调:“你、你敢?!云意会替我报仇的——呃……”戛然无声,他睁着惊恐的眼,身体缓缓倒下去。白皙的额头间,一朵颤巍巍的玉簪,染了血红,鲜艳欲滴。 “兄长,你也配?”恍若梦呓的低喃消散风中,雪白的衣角在黑暗中划过月痕。 001 阶下囚 002 死局 “身为兄长,当有难同当。王爷若要人质,算风息一个。”一双手掌轻轻搭上她的双肩,恰好好处的温柔与暖意,在襄王投来淡淡目光时恰好移到轮椅背上。 此刻轮椅正好卡在城头的垛口之上,只需轻轻一推,就会连人带椅一起翻落这十丈高的城楼,粉身碎骨。 襄王不禁微皱眉:“光禄大夫可得小心了。”眼下,原云意还死不得。 “王爷放心。”原风息微微一笑,目光如水般倾泻。 处境堪忧,云意却只低头看着城楼之下,乌甲如云,旌旗飘飘,那是太子李君照的奔雷军。五万精兵恍若黑色潮水,在秋天的原野上掠起一股肃杀之气。 不时有银色的闪电撕裂灰蒙的天色,那是兵器箭矢所反射出的寒光,凛冽得仿若能刺透人心。 军阵当中,一马当先,马上之人白甲红披,手挽长弓,气势非凡。那是太子李君照。许是本身拥有武艺的缘故,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那人刚毅的轮廓和坚毅的嘴角。 嗓音铮铮如铁,铿锵有力:“皇叔莫再作困兽之斗。速开城门,束手就擒。” 襄王攒眉,冷笑扬声:“退兵襄城,本王自然大开城门,迎接殿下进城。”扭头斜了眼于垛口摇摇欲坠的原云意,“本王奉劝一句,圣上最宠信的左相大人在此,殿下莽撞行动,万一他有个好歹,只怕你不好向圣上交代啊!”不提老皇帝的宠信,单就他身上的藏宝图,量他李君照也得仔细掂量。 李君照轻飘飘扫了眼城头那仿若相依的兄弟二人,默然张弓拉弦……云意讽刺地瞥了眼自以为有所依仗的襄王,竟以为用她可以牵制太子,又或者,他只是想借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错估了李君照的果决。 杀机已至,云意收回目光,淡然问了句:“现可是庆历二十三年?” “正是庆历二十三年。”回答她的是原风息,骨子里的从容,让他始终处变不惊。 “云云,害怕吗?”他问,眯眼盯着破空呼啸而来的箭矢,双手稳稳扶住她的双肩。 回答他的是襄王不可置信的惊呼。 庆历二十三年?她应还死不了。如是想着,云意但觉得轮椅往前一倾,身体瞬间已坠落城楼。 耳边风声呼啸,始终有坚实的臂膀紧紧环抱自己,淡淡的安神香,将她包围。云意闭上眼,泛黄纸页上的文字忽而跃然脑海:庆历二十三年,襄王外通大楚,内策西南边陲十三部族,与左相原云意密谋,起兵叛乱。太子李君照率军一路势如破竹,不日兵临襄城,如奇兵突至。襄王措手不及,被围困襄城,后被太子李君照射杀城头。而左相…… “啊——”一声短促尖叫,来自襄王。李君照射出的,不是一箭,而是双箭,先合后分。一者深深没入垛口的墙缝之中,一者猛然贯穿襄王的胸口。 陡然响起的战鼓,是死神催命的号角。风中隐约传来李君照义正词严的劝降声,云意微叹:果然…… 命运如此莫测,前世无意翻开的话本,今生竟成了故事的主角?但,无论是巧合还是命运,她绝不甘心当炮灰? 所以当坠落护城河的刹那,她果断地吻上原风息微凉的双唇,汲取所需要的氧气。 她擅泳,可惜手脚俱废,只能依靠他人。 护城河水隔绝了外面的金戈铁马,云意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依稀是仙风道骨,貌若天人的师傅叹息自己的短命……而事实果然被他料中了,她果然短命,才二十出头就死于非命。可惜,当时她不信,若不然定要问问下一世的命运…… “云云?”有人温柔低唤,她从梦中惊醒,有些不愿睁眼。忽而,陌生气息拂进,轻浅一吻,如雪花落唇。 云意霍然睁眸,恰对上他雅致神容,“风……息?” “醒了?”他将她扶起,什么东西咯着她的脑袋,她侧眸一看,是他衣领下一颗绊扣,一朵半开的玉簪,美玉雕琢,精致可爱,观之可喜。 好巧,她最爱玉簪。 眼神稍移,有意无意落在他丰润欲滴的唇部,他神色清雅,无半分轻薄,刚才的吻,莫非是错觉? 甩了甩头,下意识环顾四周,但见一条小河流淌过身边,四周芦苇飘荡,看起来地方还算比较隐秘。就不知道,他怎么带自己到的这儿。是早有预谋还是无意巧合? “在想什么?”他问,气息近在咫尺。 “想人。”她下意识回答,他默了下,没有究根追底。 算他识相。云意是真想人,想前世的师父。将她带出孤儿院并养育成人的师父。可惜,她后来为了一个男人,背弃了他。 也许,今日种种都是前世因果。若那时她没有偷看师父视若珍宝的手抄话本,现在就不会为自己将来的命运发愁。 好奇,那故事里的情节是否会一一应验? “麻烦来了。”原风息道,抬头,目光穿过重重芦苇。云意侧耳,目光如电掠过四周,道:“显然……我们被包围了……” 003 暧昧 “显然。”原风息漫不经心应道,抬手解开衣上袢扣……她被迫枕在他的大腿,仰起脸,几分疑惑。 顷刻之间,他已将白色的外袍月兑下,温柔地披在她身上。云意恍然,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上,虽然觉得自己那洗衣板般身段即便湿了身也实在没有遮掩的必要,但这份心意毕竟难得,“谢谢。” 他凝眸端详着她,神色平静,云山雾水般的眼眸,情绪莫测,令人难以揣度。 云意不理会他的目光,看落身上月光流转的衣袍,竟然是干的?烘干,内力?不免想到刚才坠落城楼的那一幕,寻常跳下去,不死也残,他带着自己这累赘,却可保二人平安无恙。 他会武,且功力不俗。 可饶是这样,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神思游移不过片刻,芦苇丛中遍齐刷刷冒出数百箭矢,寒光刺目,数百精锐,蓄势待发。 这样的布局,显然李君照对自己二人势在必得。在射杀皇叔,攻陷襄城这样的大事之前,竟然还不忘记追捕。 “左相大人,这回看你还往哪儿逃!哼哼。”一人最先从芦苇中钻出来,却是一蓝袍小将,唇红齿白,俊秀非凡,只神色之间充满了对她的敌意。 “禽兽不如。”看着她身上披裹的外袍,再看看衣衫不整的原风息,少年轻蔑厌恶的哼了哼。早就风闻奸相兄弟二人之间颇有龌龊,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传言不假。 “秋狄。”矫健的身影随之而来,嗓音醇厚低沉,隐含威严,秋狄顿时住口,垂首立在一边:“殿下。”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君照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到原云意身上,此刻的“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纵然狼狈,却依旧从容,这份气度,便是寻常难及。 与此同时,云意亦在打量,只见他约莫二十多岁,五官深邃,菱角分明,俊美阳刚。一身贴身银甲勾勒出伟岸的身材,挺拔而立,便如山岳般,散发无可撼动的气势。 此刻浓眉之下,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眸,静静审视,掠过深思。 “左相身上发生了何事?”显然,他注意到她的手脚的异常。 云意有些意外他没有即刻问罪,反而关心起自己,却还是老实回答:“被人挑断了筋脉。” “嘶——”秋狄吸气,震惊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脚上。谁的手段如斯残忍?不过转瞬却又幸灾乐祸,奸相杀人无数,活该此报! 李君照神色未动,默了下,问:“左相可还有话说?” “?”云意眉心微攒,这厮思维跳跃太大。 “当此大乱之际,你秘密出现襄城,着实不得不令人多想。”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与襄王分明是一丘之貉。当是乱臣贼子无疑!”秋狄先耐不住叫嚣起来,指着原云意,“此贼蛊惑圣上,把持朝纲,残害忠良,罪恶罄竹难书。眼下他成了废人,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将之除去!” 见他沉默,秋狄又急急道:“殿下还犹豫什么?奸相不除,朝政不稳,民心不安,事关江山社稷,殿下——” 李君照闻言,眉梢微动。 云意察觉,知他意动,却依旧沉默。原风息神情自若,微低头,温柔地拨弄她的长发,全然不顾旁人暧昧的目光。 “左相缘何不作声?”李君照抬手阻止秋狄的劝诫,沉声问道。 云意闲闲一笑,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我在赌。” “赌?” “是的,赌殿下眼底的那一抹犹疑。”若按照剧本,李君照并没有杀掉左相原云意。左相安然回朝,继续兴风作浪,直到…… “好个原云意。”李君照面色微凛,紧盯着她,眸底云波暗涌。此人如斯敏锐……竟能察觉自己心思。 趁他神思动摇之际,云意继续道:“殿下可知,潼关将破。” 一言,石破天惊。 “不可能!”秋狄率先叫起来,“潼关天险,谁人可破?” 李君照心头震动,目光灼灼,似要看透她的内心,潼关乃是大禹国据守东北的门户,一旦失守,则大禹危矣。 “潼关虽险,却非不可破。”不理会秋狄的叫嚣,云意始终从容不迫,话音骤转,意味深长,“何况,人心莫测,当心内贼。”具体内容已记不清,只隐约记得潼关被破,乃是内通外敌之故。这场几乎令王朝覆灭的罪过,最终加诸在左相原云意的头上。 若故事没有偏差,当是如此。 如今,本身并无此记忆,无论是否通敌叛国,她绝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北韩大将余之涌领兵,二皇子为监军。迟则七日,快则三天,兵临潼关。”一直沉默的原风息忽而开口,修长手指轻绕她一缕青丝,迷离双眸直视李君照,笑意莫测,“殿下信或不信?” 云意长睫猛地一颤,果然还是依照话本故事发展的么?那自己岂不是离炮灰之路更近了一步? 自己所知,全靠作弊。而原风息,知情详细,胸有成竹……要么手眼通天,要么、他就是那筹谋之人? 心,沉了沉。 李君照沉稳扬声道:“来人,护送两位大人回京!”事关大禹兴亡,无论消息是否属实,他都要前往一探。 原风息似早有所料,当即已小心将云意抱了起来,如同珍宝,呵护在怀。略低头,柔声轻道:“云云可知,你那几个暗卫如今怎样……” 008 关键时刻 此念头不过转了转,便被抛开。旁人穿不穿,于她没有什么关系,云意心想,只下次别再犯这样的错误! 至于手脚筋脉,看来,唯有让原风息一试…… “公子,小心!”一阵狂风忽而卷来,红璧带着轮椅转了一圈,堪堪避开那风刃。 风止,数步开外赫然站着一人。一袭黑衣,一身病骨,及肩的短发,苍白的容颜,浅棕色的眼眸,波澜不兴,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孤清气息。 “原云意。”冰裂般的嗓音,带着一丝阴沉。 “无暇公子!”红璧开口,一语道破来者身份。 想不到,那一句话的影响力如此巨大,竟让玉微暇追了上来。心中了然,云意一派云淡风轻的神情,“不知名满天下的无暇公子阻拦本相去路,意欲何为?” “将你所知,如实道来,我可以令你的手脚复原如初。”玉微暇上前一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若施舍。 这态度,当真令人不爽。云意讽刺一笑,“想知道?求我!” 闻言,玉微暇神色一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话之间,手慢慢扬起—— “无暇公子,且慢!” 云意闻声,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抬头望去,只见一身蓝衣的姬允祯疾步走来。“左相大人。”姬允祯朝着云意拱手一礼。 “怎么?右相也要来趟这趟浑水?”云意讽刺一笑。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姬允祯! 姬允祯看了眼玉微暇,笑道:“大人误会了。允祯乃是为秋将军求解药而来。昨夜秋将军闯大人寝卧,确实莽撞,但念着他一片为国之心,还请左相大人洪量,原谅则个,解了秋将军之毒。” 解药?云意怔了下,风息还真敢?早上听他略提了下秋狄夜闯之事,因急着出门,并没细问,却原来是下了毒。而且,显然这毒,连玉微暇也解不了,否则,姬允祯也不会低声下气求自己。 不过,以为说几句软话自己就会放过秋狄?云意冷笑,毫不留情地道,“秋狄夜闯本相寝室,意图不轨,如今不过小惩大诫,尚未要他性命,已算宽容!何况,是为国还是为私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昨夜秋狄怕是动了杀机。他的恨,来自于心爱女子——文慧娘之死。文慧娘乃是户部侍郎之长女,而两年前,不知文侍郎不知何故得罪了原云意,结果不日就被人揭发其贪赃——十两。很可笑不是?然,原云意说了,贪赃一两也是贪。最终,在她的操作下,文家被抄,男丁流放,女子充当官奴,而文慧娘不堪受辱,自杀身亡。 “不过——”就在姬允祯以为被拒绝之际,云意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看在右相的面子上,本相可以告诉你解药的方子。” 姬允祯顿喜,下意识地靠上前去。云意诡秘一笑,右手手肘往轮椅上轻轻一压,一条银丝瞬间弹出,缠上姬允祯,蓦地收紧,姬允祯猝不及防被拖倒在地,一把软剑,已抵上她的咽喉。 “允祯!”玉微暇大惊,衣袖无风鼓动,想要动手,却投鼠忌器。 云意勾唇一笑,真是一举两得。既用姬允祯牵制玉微暇,又验证了自己的试探。就在刚才,她想起了玉微暇临终之言倾诉的对象,正是姬允祯。 那时,她已改头换面,荣登后位,母仪天下。而原云意,则被五马分尸,惨淡收场。 “原云意,你待如何?”心中焦灼,玉微暇眼底寒光四溢,杀机毕现。 “无暇公子,别冲动。”姬允祯临危不惧,仍淡定地劝诫。 这幅作态,直让人作呕。云意盯着她,眼底杀机骤闪而过。杀了姬允祯,是否可以改变自己凄惨的结局? “允祯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玉微暇垂眸,苍白阴冷的神色闪过一丝温柔。莫奈河边,那一夜的温暖相拥,阴差阳错的一吻,一缕情意在心底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巨树。他寻了那么久,终于在她身上找到那夜的香气,即便还不十分笃定……却也绝不许任何人伤害! “原云意,你敢伤她,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你若敢伤她,我亦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清雅嗓音,却掷地有声,蕴藏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风息?”云意回首,却见一抹熟悉身影飘然而来,正是原风息。白衣冉冉,一笑倾城。 熟悉的安神香气将她包围,“云云,没事吧?”温柔关怀,分外熨帖。 “没事。”她微仰起头,对上他如水目光,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他整个人沐浴在一片温暖色泽之中,清冷绝世的眉眼,温度恰到好处。 “你是?”玉微暇迟疑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旖旎。 原风息缓缓抬眸,浮冰碎雪般的容颜,氤氲一抹若有还无的笑意,“原风息。” “你——”玉微暇瞳孔微缩,此人是那卑鄙无耻的原风息?看似温润清雅,却浑身散发一股凛然气息。强大……而熟悉。 压下失控的心跳,冷声问:“那毒,出自你手?” “药引,在我身上。”原风息避重就轻地说道,“条件就是,令她双手双脚,完好如初。” “好!”玉微暇掩去满月复疑问,毫不迟疑地答应,“放了允祯!” 不待原风息开口,云意转向红璧,“放了她!”红璧依言,移开软剑,银丝瞬间缩回轮椅中。 玉微暇上前扶起姬允祯,边道:“我要准备药材,两日后再进行治疗。” “不必。药我都准备好了,这是单子。”原风息说着,将药单递了过去,“看看是否还有缺漏。” 玉微暇接过去,看完,脸上难掩震惊,“你、究竟是……”谁? 话未尽,却被他淡淡截过话头,“若无缺漏,时间就定在下午。”说完,不理会他,径自推着云意离开,“云云,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时光易逝,转眼就是下午。天气莫测,上午还是晴天,下午却阴了天,下起了丝雨。 “开始吧。”门合上,玉微暇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打开药箱,将轻薄的各式刀具一一摆出。 云意躺在床上,刀具反射的光,那么地冰冷,令她莫名感到不安。 风息说过,要切开皮肉,找出断裂的筋脉,然后仔细缝接好。然而手术有风险,何况,筋脉不同一般,接上了,也未必就能复原。 因此,手术过程很重要,绝不容许有丝毫的差错。能否恢复健康,成败在此一举…… 云意睁大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玉微暇苍白而灵活的手用刀子一点点切开手腕上的皮肉,即便因为服药而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豆大的冷汗却不断渗出额头。 此刻的紧张,无以言表。 “云云,别害怕。”温柔嗓音出自原风息,他就陪伴在侧,手指轻柔抚模她的长发,轻柔的动作,仿若有魔力般,奇迹抚平她的不安。 云意定了定神,冲他眨了眨眼。 玉微暇寻到了断裂的筋脉……屋外忽然传来打斗声,兵刃交击之声,在一片安静中异常刺耳。 云意的心陡然提了起来——手术正到关键之时,若被打断,后果不堪设想! 009 华殇 原风息眸色一沉,果然有人前来破坏。凝神听着外面动静,一面软声安抚几分不安的云意,“云云别担心,外头我已布置了人手。” “嗯。”云意应了声,心中没底。本尊行事太过肆意而不留余地,仇家众多,刺杀乃是家常便饭。然此刻选了这个时候前来,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 视线转到玉微暇身上,但见他心无旁骛,只一心专注在手术之上,阴柔苍白的脸,隐约有汗迹,手中的刀却很稳。 心中不由地叹服,且不论其人品如何,但就这份敬业精神,就值得敬佩。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头的打斗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声音渐渐靠近三人所在的房间,手术却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原风息再也坐不住,“云云,我出去看看。” 云意微颔首,此刻心思反倒镇定下来。 紧闭的房门霍然洞开,微凉的风卷起雪白的衣袂,原风息反手关门,步步踏出,但见漫天风雨,血肉四溅,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成溪,满园美景,已成炼狱。犹自浴血战斗的护卫,渐渐被黑衣蒙面的刺客逼退,一步步紧逼过来。 己方人手几乎死伤殆尽,而对方伤亡惨重之下,却仍有十余人,可见背后之人对此次刺杀势在必得。 只可惜……唇角微抿,浮起一丝冷冽的笑意,眼底掠过寒冷杀机。 风骤急,雨丝飞扬,忽而吹送幽幽琴音。 胡琴奏响,一曲离殇,如泣如诉,忧伤入骨。 原风息目光微凝,是他?!抬眸望去,但见—— 潇潇秋雨,天地茫茫,一人蹈空而来,灰色的身影,弹射而至,若惊鸿掠影,窄长刀刃,寒光照水,于天空中划过一道璀璨银光,好比银龙怒啸九天,气势惊人,见血而收。 瞬息之间,十数刺客,命归黄泉。 清瘦如竹的身影缓缓飘落,利落地还刀入鞘,风吹开他的长刘海,露出深结的眉头,和独特的灰瞳。 原风息心叹,不愧是大陆顶尖的刀客,顷刻之间,收割人命如同砍瓜切菜,鬼泣刀却滴血不沾。 “华殇。” “?”男子循声望来,灰色的眼眸微微一定,旋即提步走了过来。他走得很慢,任凭雨打风吹,灰色衣袍无风自动,灰白色的长发结成辫子,垂落在肩侧,长长的刘海,半遮了眼眸。 他微低头,并没有多看一眼原风息,径自沉默走向他身后的房间。 原风息上前一步,挡住去路,淡声道:“她被人挑断筋脉,玉微暇正在替她医治,不容人打扰。” 华殇身体蓦然紧绷,双眸紧紧盯着他,眉间深皱,却始终不发一言。对峙片刻,他默然转身,坐在廊下的围栏边,解下背上胡琴,按弦拉奏,乐声随风而散,哀婉低回,凄怆悲凉,如泣如诉,扣人心弦。 原风息负手静立,烟缭雾绕的眼眸,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幽光,旋即转身,推门而入,门扉合上,欲将一切隔绝在外。然而,那哀伤至极的琴声,如丝如缕,无孔不入。 走入内室,未及抖落一身萧瑟秋雨,但听得她虚弱的询问:“风息,外头的、是华殇?” “是。”原风息淡雅高贵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他来了,你可以放心。” “但愿。”云意神色未动。华殇,世间顶尖刀客,武功深不可测。乃是原云意的男宠兼贴身护卫。本尊练功之地,除了原风息,他便是唯一知情者。 本尊留下的记忆零碎不堪,对于华殇的认知,不比原风息多多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听那乐声,沉重哀凉,忧伤刻骨。多半,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手术在那哀婉凄迷的胡琴声中顺利结束…… 门应声开合,风吹斜了烛火,年轻的男子身负长刀和胡琴,一身秋寒,一身萧瑟,走到床前。 云意睁眼,对上他忧伤的面容,“华殇?” 华殇默然,灰色眼眸似酝酿了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眉间深皱,仿若承载无数心事。 这是一个忧郁得令人心疼的男子。这是云意对此人的第一印象,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伤悲,如同潮水,可将人湮灭。 对视不过须臾,那灰瞳中翻卷的晦暗情绪,顿化作一片萧瑟的淡然,他抱拳一礼,道:“华殇见过公子。”没有起伏的嗓音,带着特殊的沙哑,透着一丝孤寂沧桑的意味。 云意回神,问:“你怎么在此?” “公子逾时未归,又无法联系暗煞,担心公子出事,故而设法赶来。” 暗煞,就是原云意的暗卫。而华殇,是暗卫的头领。所以,他的说辞,没有破绽。微阖眼,轻声道:“刚才的曲子,给我奏一次。” “是。” 云意渐渐闭上眼,耳边琴声低回,无尽忧伤如水,卷入梦来…… 秋雨未歇,一夜到天明。 枫兰苑内,枫红飘飞,纷落如雨,铺了一地华锦。园中亭榭,二人对坐,圆桌上,摆满茶具,烟雾腾绕,茶香四溢。 然,却无人有心品尝。 修长完美如玉雕的手轻轻执起一只细白瓷杯,于食指指尖逼出一滴鲜血,滴入其中,旋即将杯子推到对面,“这是药引。” 玉微暇垂眸,但见细腻的白瓷中一滴鲜红,颜色分明,透着一丝诡艳,“你究竟是谁?何以知道那制毒之方?” 玉白手指轻掩阔袖之中,原风息端起眼前香茗,轻嗅一口醇厚的茶香,漫不经心道:“我是谁?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至于药方,只要有心,得知何难?” 说完,不理会欲言又止的他,放下茶杯,长身而起,“茶已饮,帐已清。告辞。” 说完,转身走出凉亭,撑了油纸伞,走入雨幕之中,飘逸身姿,渐化作漫天细雨中,一抹如画剪影。 玉微暇目送,一人自背后阁楼转出,走了过来。 “这就是药引,竟是人血?” “嗯。那毒乃是失传的古方,以血为引,少有人知。”玉微暇闭眼深嗅,熟悉的香气沁入鼻尖,迷离醉人,沉浮不定,若有还无,乃燕国特有的“醉流颜”,却早已绝迹多年。除她身上,旁人绝无仅有。 “失传古方?原风息怎么有?” “不知。”玉微暇不愿多言,转身,对上她平淡的面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药引既得,我这就去配解药。” “嗯。”姬允祯微笑颔首,若有深意的目光却若有若无追随原风息离开的方向,嘴角掀起一抹诡秘笑意, 看来,原风息并不如想象中简单。只是,无论怎样,他不过是个向自己献媚讨好,祈求垂怜的可怜男人! “原云意,即便你复原又如何?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将你捏个粉身碎骨!”秀美的手蓦然往空中用力一抓,再一点点收紧…… ------题外话------ 出门探亲,昨天没有更新,抱歉亲们。 010 夜约 “好苦!”浓稠深黑的药汁一气儿灌下,酸苦味道,直让人想要呕吐,云意皱眉伸手,“水!” 率先递过来的却是一颗糖——棒棒糖? “华殇,你还随身带着糖果?”她诧异偏头,只见华殇点点头,利索地将裹糖的油纸撕开,露出牙黄色的糖果,递到她手里。 椭圆的糖果,一根细细的木棍支着,看起来赫然类似棒棒糖,云意尝试着舌忝了一口,清甜中带着薄荷的清凉,味道还算不错。余光一瞥,但见华殇将一个老旧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里面鼓囊囊的,似乎还藏了不少的糖。 她还眼尖地发现,那旧荷包上似乎绣了、一把刀?恕她无法判断那是什么东东,不过那针法实在拙劣得可以……一个似乎藏着jq的荷包,唔,值得深思。 “吃药后吃糖不好,还是喝水吧。”玉雕般的手将糖果拿了开去,将小巧的杯子塞到她手里。 闻言,华殇立刻抬头看了原风息一眼,见他随手将糖果搁置在一边的桌子上,眉头皱了下,终是什么也没说。 云意没在意,端着比寻常轻巧的杯子,微微颤抖着喝了口水,心里还挺高兴。三四天能恢复到这样的状态,挺好。证明玉微暇是用了心的,每天几大碗苦哈哈的药汁,没白喝。 “今日天气不错,要不,我带你去城中转一转?”原风息温声相询,一面端来热水,将毛巾浸湿,拧干,熟练地给她擦脸、抹手,举止温柔,仿若对待稀世珍宝,缱绻目光始终不离她。 “嗯。”云意可有可无地应了声,这样的亲昵而仔细的照料,虽非第一次经历,终究还是不习惯,干脆转头盯着一株新移植的玉簪。 心道,若非还有顾忌,只怕连沐浴净手他都要一并伺候了。 “风息,你这样……会把我给宠坏的……”她似真似假地叹息,换来他一句坚定暧昧,“我喜欢,宠着你。” 她睁眸,不意对上他深邃墨瞳,但见里面坦坦荡荡,如水目光清晰倒影自己的艳丽面容,心神蓦然一荡,视线如被胶着,一时移不开眼。 “禀公子,右相求见。”红璧一声禀,旖旎顿时烟消云散,云意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让他进来!” 原风息果然是个危险的人。想她性情冷淡,又心怀防备,却还是在不经意间被他诱惑。 与姬允祯一道来的,还有玉微暇的侍童天星。小家伙还记恨着上次之事,故而对云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公子命我将药送来。”说着,用力将几大纸包的药往桌上一放,“这是十天的药量,里头有用法和用量。公子说了,用完这些药即可,余下的得靠你自己慢慢恢复!” 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星心直口快,但并无恶意,还望左相大人谅解。”姬允祯笑着拱了拱手,云意斜眼睨她,似笑非笑道:“那是无暇公子的侍童,谅不谅解与右相什么相干?莫非——右相可以代表无暇公子?” “允祯并无此意。”姬允祯知道原云意就这么个性情,自己再多费唇舌不过自取其辱,干脆将来意挑明了,“允祯此来,一是探望大人伤势,二是想知会大人一声,秋将军已经整顿好人马,明日就要动身回京,还望大人早作准备。” 原来是催促她启程。秋狄大约是怕了?竟然让姬允祯当传声筒。不过她的伤最好是能再静养几天。 “不忙,此地风光本相尚未及领略,刚刚风息正说要带我出去走走,待本相逛腻了,自然会随秋将军回京!” “这——”姬允祯面露难色,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原风息,目露一丝暗示。 原风息淡淡一瞥,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笑道:“云云说的是,一连下了几日的雨,难得天气放晴,正该好好游玩一番,方不负了这大好秋光。” “既如此,允祯告辞。”姬允祯低头,掩住眼底冷笑。 “风息,代我送送右相大人。”云意微阖眼眸,懒懒说道。 闻言,姬允祯心头暗凛,莫非原云意察觉到了什么?原风息神色平静,从容道:“右相大人,请——” 云意抬眸,但见满园翠碧玉簪,那白衣蓝衫,色彩相得益彰,背后看来,亦是一对璧人,不由冷冷扯了下嘴角。 “华殇?”没有回应,抬头看时,却已不见那道沉默悲伤的灰色身影。 出了庭院门口,原风息微颔首,“右相大人慢走。” 姬允祯微笑点头,轻眨了下眼,与之擦肩之时低而快地道了句:“今夜,浚河如意画舫,不见不散。” 原风息容色未改,目送她的背影,目光沉浮,幽谧莫测。静立片刻,伸手摘下一片泛黄的树叶,信手往角落一弹:“出来吧。” 一抹灰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嘴里衔着一枚黄叶,冷冷盯了他半晌,旋即偏头吐掉树叶,默然转身走开。 回到院内,只见云意正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浅淡的光下,墨锦般的长发顺着椅背倾泻而下,艳若桃李的面容微仰,修长眼线,上翘的眼角,长睫微颤,红唇微启,妖娆绝美,不可方物。 华殇静静凝视,如竹身影,一动未动。直到云意开口,“华殇?” “公子。”他上前一步,灰白的长刘海微微跃动,将灰瞳中翻涌的情绪掩去。 “今夜——”她看着他,红唇渐渐绽放一抹邪魅的笑容,“是不是,该做点身为贴身护卫该做的事,嗯?” 华殇身体蓦然绷紧…… 夜,如期而至。月色朦胧,人约浚河。 浚河环绕泗水内城,河面不过丈许宽,虽比不得京都的繁华,却也是两岸青楼林立,河中画舫如云。 河水粼粼,倒映璀璨灯火,岸边河面,脂粉飘香,丝竹绕耳。如意画舫在诸多画舫之中,并不显眼,船头二三歌女,弹着琵琶,唱着绵绵曲调。 舫中,一人倚窗独坐,白衣胜雪,墨颜如玉,清美如画,窗外华灯丽影,皆成衬托。 姬允祯走入时,看到如斯情景,不由地一怔,旋即自嘲一笑。又非初见,自己居然还会被这幅皮囊迷惑,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当即上前于桌前坐下,开门见山道:“我要那药方。”无论是制毒还是解毒,皆须以血为引,用来牵制敌人,最好不过。 “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来听听?”原风息回首,笑意清浅,如水微凉,黑瞳深邃如渊,姬允祯不经意对上,顿觉心惊肉跳。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莫名的感觉,她缓声问:“宝藏之事,查探得如何?藏宝图果真在她手上么?” ------题外话------ 谢谢浅衫雾衣的鲜花和小韩知鱼的评价票。╭(╯3╰)╮ 话说,小鱼亲,看到你我很高兴,只是,你既来了,为何不冒个泡…… 011 你不配 “藏宝图?”原风息玩味一笑,执起矮几上的雕花银壶,倒了一杯陈年的花雕,于唇边轻啜了一口,举止优雅,恍若行云流水,端的赏心悦目。 静待下文的姬允祯却没那欣赏的功夫,不耐地低喝:“原风息!” “别说没有宝藏下落,便是有,我为何要透露与你?”淡淡眼风扫来,清绝眉目,隐带嘲弄,“至于药方,求我,不如求玉微暇,相信他很乐意为你效劳!” “原风息,别太过分!”姬允祯陡然大怒,平日温吞的眉眼俱是厉色,若是玉微暇有完整的药方,她何须找他!这个曾经一度让自己感到恶心的男人! “我纵过分,你又待如何?”原风息目光微敛,依旧不温不火。 如此轻慢态度,与从前刻意讨好的可怜姿态截然相反,姬允祯心头火起,然权衡之下,生生压制,耐住性子,露出一丝笑意,放低了姿态:“呵,你这是在吃醋?还是在恼上次我拒绝了你?……从前是我错了,只要你这次能助我寻得真正的藏宝图,无论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 “任何要求?” “是。包括、成为你的人……”姬允祯低头,微咬粉唇,刻意显露几分小女儿姿态,身子前倾,忍住心中厌恶,将纤纤玉手伸了过去—— 然,尚未触及那人手,一杯清凉酒液顿时扑头盖脸而来,将她满腔算计浇了个透心凉,姬允祯猝不及防,瞬间石化。 听得漫然如歌的嗓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凉尊贵,缓缓道:“谁允许你碰我?想做我的人?凭你,也配?!” 愕然抬眸,对上那人冰雪容颜,墨玉深瞳如渊似海,凛冽寒芒,令人莫敢直视。这样的原风息……清雅尊贵,恍若神祗,不容侵犯。 然,失神不过瞬息,姬允祯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案上,小巧的矮几顿时四分五裂。 “好你个原风息!竟敢如此羞辱我?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别忘了过去是谁要死要活如同狗一般对我摇尾乞怜?现在却来装什么清高,说我不配你?”冷冷一笑,轻蔑地扫了他几眼,“以为当了个什么劳什子的光禄大夫,靠上原云意就可以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也不想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什么德行?” “当初的原风息什么德行,不如你来说说?”原风息优雅起身,若无其事地抚平衣袍上的折痕。 还装腔作势?姬允祯咬牙冷哼,“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成了原云意的兄长,但是,只要我将你此次出卖她,害她变成废人沦为阶下囚之事透露出去,你以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闻言,原风息蓦然顿住,平淡嗓音不带丝毫情绪地问:“你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你才是罪魁祸首!别忘记,若非有你内应,这次哪能让她摔得这么惨!”姬允祯抽出丝帕缓缓擦去脸上的酒液,满脸鄙夷不屑,“怎么?这会子装无辜?我手里还握着你我共同合作的证据呢,呵,你想——”不经意对上他的眼,话语戛然而止。 寻日云山雾水般的黑眸,此刻冷酷无情,平静、漠然、冰冷,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如视蝼蚁,白衣冉冉的男子卓然而立,一股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让她心颤、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那是久居上位者的尊股睥睨,无上威严。 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原风息……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念,姬允祯不由地心下一凛,一种危险直觉,让她猛然向后倒飞,然而,那白影更快,如风似电,倏忽而至。 未及反应,姬允祯但觉脖颈一紧,浑身动弹不得,听得“卡擦”两声脆响,左右腕骨俱被折断。巨痛刹那遍布全身,不由发出一声惨呼,“啊!”顷刻,冷汗淋漓。 “你挑她筋脉,我便废你手足!” “放开我家主子!”一声冷喝,数个黑衣剑客分别自门窗闯入,一色的黑衣黑帽,统一制式的窄长软剑,刹那组成剑网,铺天盖地,将原风息兜在其间。 姬允祯忍住巨痛发出数枚暗器,趁机月兑离他的股掌,飞快地闪身到一边。忽而,舱底猛然窜出一条身影,木屑四溅间,黑色窄刀化作催命阎罗刹那刺向她的要害。 “啊——”姬允祯骇然惊呼,势若奔雷的一击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叮”一物猛然飞击在那长刀上,发出一声刺耳锐响,本中要害的刀偏离了一分,狠狠刺入她的肋间。 鲜红飞溅,一条人影弹射而至,将姬允祯抄在怀里,利落地翻出窗外…… 灰影略一迟疑,放弃追击,转入舱底,抱着一人,身形一闪,很快消失茫然夜色中。 所有变故,不过瞬息之间。姬允祯被人救走,灰影离去之时,那边几名黑衣刺客已尽数毙命,原风息白衣如雪,滴血不沾,冰冷神情,如仙如魔。 一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主子,刚才那两人,是左相和华殇。” “我知。”原风息低道,怔然望着窗外夜色,微勾唇,带出一丝苦涩的笑,“云云,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心。你尽忘前尘,或许,这恰是你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夜渐深,月渐沉。有人对窗,兀自沉吟。 素白的手拈了一支银簪,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随风轻摆的烛火,火光勾勒她完美的侧脸,散发出暖玉般的光泽。 华殇静立身侧,眉间深结,略带忧郁的眼神,出神地看着她。从画舫回来,她就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这让他感觉不安。 思量再三,终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我没能杀死他。” 云意侧眸,几分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根据主角不死定律,姬允祯没那么轻易就死。 顿了下,华殇又道:“救他的人,是玉微暇。” “哦。”这一点也不意外,云意想了想,湛亮的眼神灼灼盯着他,“舫中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你说,原风息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 “公子心中自有判断。” 果然还是惜字如金。云意心叹,放下银簪,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原风息与姬允祯共谋,害了原云意,这点毋庸置疑。然而,姬允祯的话透露一个讯息,原风息,并非本尊兄长,又或者,他压根就非原风息。 唉,这都什么跟什么!可恨那话本,竟然提也没提一下原风息此人。按理,他这样月复黑的角,即便是炮灰,也是轰轰烈烈的炮灰才对。 甩了甩头,转头道:“华殇,拉一首曲子来听。” 华殇依言解下胡琴,却又听得她道,“换一首轻快的吧,嗯,我先哼一遍……” 云意哼的是“两只老虎”,结果华殇奏出来的,依旧是哀伤的调调,让人听了感觉不是两只老虎跑的快,而是两只老虎奄奄一息。 云意扶额叹息:“罢了,你下去吧。” “是。”华殇沉默背上胡琴,走出房间,来到院外的角落守候。 片刻,终于等到那抹秀雅身影。 他走了出去,平静忧伤的眼神难得的犀利,“你不是原风息。是谁?” “我就是原风息。”他淡笑从容,轻缓却又坚决,“除我,谁也不配叫风息。”这是只属于,她的名字。 ------题外话------ 假期过得好快,明天要上班了,真心感觉累啊…… 016 一吻 姬允祯,毁容,只是小惩大诫。 云意冷眼环顾,疯癫武将已被诛杀,黑衣刺客负伤而逃,惊心动魄的一场刺杀,就此落幕。 朝臣大多面色骇然,心有余悸……精心策划的一场好戏,被迫中断,多少心有不甘。然,来日方长……冰冷视线扫过犹痛苦抽搐的姬允祯,旋即拂袖大步走出宣德殿。 宫门在望,一顶软轿恰从身边经过,云意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领路的小太监颇有眼色,忙道:“那大概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无暇公子。据说是右相大人请来给太后诊脉的。” 玉微暇?云意神色一敛。地位超然的无暇公子,居然为了姬允祯甘愿卷入朝堂。真真是情深意切啊……那么,以他的医术是否可以治好姬允祯的脸? 思及此,云意杀机蓦然一动。是不是,该让玉微暇的“临终表白”提前呢? 出了宫门,登上马车。“云云。”有力臂膀携着熟悉的安神香将她轻轻一带,她顺势倒在熟悉的怀抱。 仰面一笑,几分邪肆:“呵,姬大人那张‘美人皮’不小心,被我给撕烂了。风息,你说该怎么办?”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衣上袢扣,不放过他丝毫的反应,但见那秀雅绝伦的面容,渐渐压下来,迷离氤氲的眼眸,温柔如水。 “云云高兴就好。”轻描淡写一句,是对她的宠溺,对姬允祯的漠视。原风息将她调整了个位置,让她靠得更舒适,玉白的手指如羽般轻描她绝艳的眉目,并没有追问详细。 她目不转睛,企图从他动人神情中寻出丝毫微妙异常,非但无果,反而差点沉溺在他醉人的温柔中。 那温柔,似毒,让人甘愿赴死,含笑黄泉。 云意缓缓合上眼,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那一瞬,若非自己直觉敏锐,只怕早就横死当场。 恢复武功,迫在眉睫。与姬允祯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因此,这双手,注定要沾满血腥。 自己,终究要辜负师父多年的苦心教导。 暗自叹息一番,云意便将此念抛却。前世皆成云烟,唯有把握今生,活在当下。前些日子的身不由己和彷徨无助,今生绝不愿意再次尝试! “云云在想什么?”原风息贴在她耳边低问,墨发如缎,顺着他流畅的肩线滑落,她抬手勾住一缕,漫不经心地把玩,“姬允祯被刺客伤了脸,恰好又中了你配给我的毒药,半面容颜尽毁。以玉微暇的医术,可能医治?” 没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姬允祯虽算不上美人,却长了一张天生具有欺骗性的脸,温文无害,平易可亲。这张伪善的面具毁却,倒要看她还怎番去迷惑世人? 原风息略加沉吟,方道:“以玉微暇的医术,假以时日,或可治愈她的脸也不定。” “不过——”冰雪般的面容趁机欺近,温柔的气息轻拂,丰润的唇近在咫尺,“云云若希望她的脸不愈……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自然——”马车陡然一个颠簸,猝不及防,四唇相接。她瞬间瞠目:“唔?!” 软而凉的唇,似水又似冰,微微辗转,却灼灼如火,烫得她心头一烧,忍不住轻轻战栗。 情不自禁,想要沉沦。然,失神不过刹那,云意猛然将他推开,顺势坐靠到车壁上,闭目不语。心跳,却隐有失控的迹象。 “云云,你在逃避。”低柔语调,恍若呢喃。 “我没有。”她睁眼,一片冷清,却恰对上他、展颜一笑,恍若冰山雪莲盛放的刹那惊艳,风华绝世,颠倒众生。 “风息,别诱惑我。”否则,她不介意做点禽兽不如的事。伸手捏了捏他秀雅的下巴。可以防备,可以守心,但不妨碍她享受美男。 “云云也可反诱之。”他勾唇,眉梢眼角如绽放极致妖娆的花,勾魂摄魄。 马车徐徐停下,“公子,到了。请下车。” 云意转头立刻下车,但见眼前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朱漆大门,门前一对石狮子虎虎生威。 黑底匾额,赤金大字“左相府”龙飞凤舞,于灯火下熠熠生辉。 数十仆从家丁分作两列排开,恭敬垂首恭迎。当先一妙龄女子,轻挽坠髻,略点翠簪,一身素净襦裙,披着淡紫色的披风,碎步迎上前来。 盈盈一拜:“夫君。” 一声夫君,叫云意心肝儿颤,眼前的女子正是原云意的妻子——方语梅,一个七品县令的庶出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当年曾一度成为京城的热门话题。 方语梅身材瘦弱,五官清秀,性情温顺,典型的以夫为天的贤良女子。也许,当初原云意看中的,正是这一点——好拿捏!这也是原云意比姬允祯高明之处,一个敢于娶妻的女子,谁敢怀疑她不是男人?! 天色已暗,然府里灯火通明,举目望去,但见屋宇重重,飞檐凌空,雕梁画栋,极尽华美。园内,亭榭错落,幽静曲折,假山奇石,浑然天成,更有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方语梅见她有意无意环顾周围,便上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夫君可要召见众位公子?” 闻言,云意脚步略顿,众公子?即传说中左相后院的三百男宠?正犹豫着是否要见,忽而前面一阵嘈杂声,随即一人猛然从侧边的花树间窜了出来,一头撞到云意怀中。 云意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倒,幸得原风息相扶,登时有些火大,一把揪住那人:“怎么回事?” 那人猛地抬头,明亮灯光下,瘦削的脸隐约有种熟悉感,竟有几分像……像前世自己所爱的那人。云意不由地怔住。 那人看清是她,却勃然大怒,当即一口朝她啐来:“呸,该死的狗贼,放开我!” 云意一偏头,顺势一脚踹去,那人瘦得皮包骨,顿时被踢翻在地,半天挣扎不起来。 “苏公子?苏——”呼喊声戛然而止,追来的小厮见到云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爷、饶命!” “说,怎么回事?”云意一脚踩上那人胸口,不让他爬起来。 “自爷离府,苏公子就拒绝吃东西,奴才怎么劝都没用。刚才他说想出来透透气,奴、奴才怕他出事,所以就放他出来,谁想他竟跑了。”小厮战战兢兢道。 云意听完,猛地一扯那人头发,迫他抬起头来,“你想绝食而死?” “你这狗贼,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害我全家,居然还妄想我对你摇尾乞怜,呸!我苏遂宁愿死!” “那你就去死!”云意放开他,回身抽了侍卫的剑丢到他跟前,扯唇一笑,阴森冷酷犹如修罗,“绝食多慢,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苏遂,也姓苏。还真是巧了。莫非,这就叫孽缘?只是,今生,她绝不容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既敢挑衅,就要有被虐的觉悟! ------题外话------ 谢谢1297947598亲的鲜花和guo041亲亲的打赏! 017 求子 没有相劝,没有迁就,只有冷酷直接。苏遂愣住,世人皆传奸相冷酷残暴,喜怒无常,今日才算见识。离府之前犹对自己百般忍让,回府却翻脸无情,让自己去死? 相府中人,却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后院男宠虽多,能长盛不衰的,却只有华殇一个。余者,旧人换新人,来来去去,不知凡几。 见他没动,云意眉梢一挑,讥讽道:“怎么?有死的决心却没自刎的勇气?要不,本相帮你一把!”话落,弯腰拾剑“唰”地一下朝他胸口刺过去。 苏遂下意识翻身一躲,听得她冷冷嗤笑,“本相离府少说也有大半月,真要绝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还有力气到处乱窜!贪生怕死之辈,不过逞口舌之能,少在本相面前叫嚣!” “来人,拖下去,鞭一百,吊到后院示众!” 此令一出,诸人顿时噤若寒蝉。 苏遂不甘叫嚣,原风息指尖轻轻一弹,顿时哑了声音。 世界终于安静了,云意冰冷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四周,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处置苏遂,不仅仅因他对自己的冒犯,亦是对后院那些男人的震慑。本尊四面树敌,后院那么多人,心怀叵测者,定然不少! “语梅,备水,本相要沐浴更衣!”说完,看也不看苏遂一眼,径自离开。 方语梅诚惶诚恐地跟上。原风息略微停顿,朝被拖下去的苏遂定定看了一眼,如雪容颜,略带怅惘之意。 云云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人。即便失去记忆,亦下意识从旁的男子身上寻找那人的影子。 风忽起,吹得檐下灯笼摇晃不止,几片落叶打着旋儿慢慢飘落,他伸手接住一片,轻轻一叹:“起风了……” 起风了,不知不觉,天空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偌大的府邸,笼罩在秋风冷雨中。云意信手推开窗子,一阵风卷了几星桂子飘来,带着细微的凉意,落在未干透的发上。 “扣扣。”有人敲门,“夫君。”是方语梅。 “进来。”云意随手关窗,拢了拢头发,转身时,方语梅正端了托盘进来。 “夫君,妾身给您炖了碗汤,喝了好暖暖胃。”恭敬地将托盘举过头顶,呈在她眼前。 “语梅辛苦了。”云意端起碗,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方语梅受宠若惊,微抬眼,见向来冷若冰霜的“他”含笑望着自己,摇曳的灯火下,惊人的容貌,绝艳逼人,不禁脸上一烫,忙又垂下眼帘。 “好了,汤留下我慢慢喝,天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云意将碗搁下,温声道。 “夫君——”方语梅迟疑着,没动。 “怎么?还有事?” 方语梅咬了咬唇,默不作声地跪下,把云意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求、求夫君再、再给妾身一个孩子。”低不可闻的语句,却十分坚定。 “孩、子?”云意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方语梅红着脸,干脆抛却廉耻,豁出去:“妾身已请太医把过脉,上次小产亏损的身子已经调理好了,太医说、可、可以了……” 云意顿觉风中凌乱,扶额一叹。坑爹的原云意,到底给姐留了什么样的烂摊子啊。小产?天,两个女人哪里来的孩子? 原云意,你悲催了。好大顶绿油油的帽子……只是,那奸夫是谁? 良久沉默。 “夫君!”方语梅低呼了声,平静中隐带一丝绝望。她不敢抬头,眼睛已有泪意。终究还是自己奢望了……她知道,“他”娶自己并非因为感情。而她也从未敢奢望。只是,终究还是想要有份依靠。 那悲戚绝望的声音让云意的心头微颤,她低头,看着卑微跪着脚下的女子,那微微颤抖的瘦弱身躯,喟然一叹。 终究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若可以,自己也想给她一个孩子。可是,她能么? “公子,一煞求见。”红璧沉稳的嗓音响起,云意猛然松了口气,来得好!终于将她从这场“求子”的尴尬中解月兑。 当即头也不回道:“我去处理下事务,语梅先回去休息。” 方语梅垂首不语,良久,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 云意走出门外,一煞正跪在廊下。黑色劲装勾勒出姣好身段,妖娆面容,疏离淡漠,隐约有种违和的熟悉感。 煞,乃原云意的暗卫。无论男女,均以煞命名。一煞、二煞、三煞……依次排名。一煞,则是最早追随的暗卫。是个美艳逼人的年轻女子。 “求公子赐华殇解药。” “解药?”云意蹙眉,“什么解药?”华殇什么时候中毒? 闻言,一煞猛地抬头,惊愕中带着几分乞求:“公子。华殇违背您的命令,擅自离京,是该得到惩罚,然而,那都是因为担心公子安危。十数天的断肠蚀骨煎熬,若再不给解药,剧毒攻心,只怕华殇性命堪忧。还请公子开恩。” 十数天的煎熬?云意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红璧。 “公子。”红璧上前一步,替她解了疑惑,“断肠之毒,须得每月服用解药,否则定受锥心断肠之痛。” “若无解药呢?”云意将手缩入袖内,模了模袖袋,掏出一个尾指般大小的瓶子。无怪乎心里总有种遗漏了什么重要之事的感觉,原来是关乎华殇。断肠之毒的解药亦是毒药,每月一服,虽可缓解痛苦,然毒却越积越深,直到毒发身亡。所谓的解药,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此药不失为一种控制手段,然,未免过于歹毒。原云意,居然把它用在华殇的身上…… “公子,开恩。”一煞的恳求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意淡淡瞥了她一眼,拢了拢衣袖,“走吧!”华殇竟生生经受了十多天的折磨。然而他不说,莫非也以为这是她的惩罚?天地良心,她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走入雨中,红璧撑了青绸伞追出来,她接了,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煞,恰对上,她妖娆中带着几许清冷的面容,脑海灵光一现,蓦然惊觉,刚才那违和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一煞的神态举止,分明与自己有几分相类。 念头闪过,云意并未放心上,加快脚步朝着竹园走去。 竹园,翠竹如林,沙沙声中隐约夹杂着忧伤的胡琴声。萧萧风雨中,平添几分冷雨敲窗的寂寥与凄清。 云意到来时,华殇正坐在走廊边的围栏上,背靠廊柱,怀抱胡琴,仰头闭目,眉头深锁,神情痛苦。 斜风细雨,打湿了他半边身子和发辫,他仿若木雕,全然未觉。有水滴顺着他的长刘海滴落,不知是雨是汗。 云意驻足,方寸之间隐有莫名情绪触动。 “华殇。” 静默的身子微微一动,华殇缓缓转过脸来,但见雨幕中,一身红衣妖娆的她,青色的伞面下,容颜如花,眉目如画。朦朦胧胧,似远又似近,心头一痛,怀中胡琴骤然滑落,发出一声闷响。 他伸出手,口中喃喃:“雅雅……” 云意疾步上前,刚要拿出解药,手中的伞一歪,已被他猛然抱住。 她僵了僵,冷静地推开他,倒出深蓝瓷瓶中的药丸,手指捏了,塞到他嘴里。 华殇含住药丸,却也不放过她的手指,轻轻卷在舌尖,微妙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云意心尖一颤,连忙强行抽出。 “雅雅。”华殇神色恍惚,灰眸迷离,视线胶着在她脸上,似看她,又似透过她寻找谁的影子。 云意蹙眉,此毒霸道,一番煎熬之下,强悍如华殇亦有些神志不清。 “雅雅……”拉住她的手,他深情呢喃。 “你认错人了。”云意冷静地抽出手,沉吟着开口,“华殇,或许我该放你自由,让你去寻你所爱。”这样一个心碎的男子,捆在身边,有何意义? 闻言,华殇拧眉,眼底隐约浮现几分清明,“你就是我的一切。雅雅……别放手……”卑微的请求,脆弱的神情仿佛一触即碎。 云意不忍,所以当被他再次紧抱,她没有拒绝。她非铁石心肠,也曾深爱过。也罢,权当是一个安慰的拥抱。 心中默然一叹…… 秋雨无声,夜自沉吟。 有人温情相拥,有人对窗无眠。 原风息手捧书卷,斜靠窗边,风吹凉了他迷离双眸,淡淡的嗓音也染了一分萧瑟的凉意。 “她去了竹园?” “是。”黑衣人悄然无声,如同幽灵。 “那件事办得如何?” “属下俱已安排妥当,玉微暇已将凝露果买了去,全然没有怀疑。” “那就好。”原风息转身,将书随手搁下,“你下去吧。” 黑影没动,他狐疑:“怎么?” “属下想说——”黑衣人沉吟着,“傍晚宫中那场刺杀,着实惊险……主子难道不担心……” 话语戛然而止,未尽之意,原风息心领神会,漫然笑道:“我自是担心,只是,却相信她能应对。” 烛火微摇,他的思绪亦如斯沉浮,“爱的最好方式,不是保护滴水不漏,亦非事事替她周全,而是,看护她成长,让她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何况,云云、她非菟丝子,我亦不愿做那宿主,我只想、与她并肩,一生一世。” 当初,就是将她保护得太好,苦心孤诣设计,让她嫁他,却不想,苦苦等待,等来的不是新嫁娘而是她身死的噩耗……那样的痛,经历一次就足够。 018 爷,请翻牌 从竹园出来,夜已深,雨却愈发绵密。 “爷不留宿?”一人如凭空出现,一身黑色长袍有如与黑暗融为一体,大胆如云意也吓了一跳。 “子幽?” 白子幽,一个神出鬼没的男子。乃是左相原云意的左膀右臂,打理着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务,大到财物人事,小到云意的吃喝拉撒和、房事。 “爷,不留宿?”飘渺的嗓音重复,男子面无表情,他的皮肤很白很薄,连那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唇色亦白得透明,然而,却并无孱弱之感。一身十分宽大的纯黑色长袍,愈发衬得他的脸色惨白,行动之间悄无声息,如同幽灵。 尽管此人看起来神秘而诡异,然而,心中却无端生出一股亲切之感。 云意看着他,摇摇头:“不留宿。” 闻言,白子幽将一个四方形的彩漆托盘呈在她的面前,“那么,请翻牌。” 嗯?狐疑目光看落,但见盘上黑白子足有上百粒,然而却比寻常棋子大了不少,随手捡起一粒,触手生温,乃是上等的暖玉。 捏了捏,但觉有异,翻过来看,棋子底下赫然刻了一个名字“苏遂”? 白子幽将棋子夺了去,低头一看,道:“此人刚被爷罚过,眼下正吊在后园的树下,只剩半条命,只怕伺候不了爷!” 闻言,正好奇捡起第二粒棋子的云意手颤了颤,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这是、翻牌侍寝? 从前看电视剧时,看到帝王翻牌宠幸嫔妃,也曾yy过……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可享受这般“帝王级”的待遇。云意勾唇一笑,本尊这样的做派,与自己的恶趣味倒有几分臭味相投。 抱着好玩心态,她将棋子捏了起来,随口道:“那就这个吧!”待翻过来一看,顿时怔住,上头赫然是原风息的名字。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侍寝的男宠里面,居然有自己的兄长的名字?云意不愿多想,却又不能不想。 就在白子幽伸手要接牌子时,云意将它扔回托盘中,“罢了,不若我亲自去趟后园,好好挑选。” “爷,请。”面瘫脸白子幽收起牌子,提了灯笼,替她撑着雨伞,一路前往后园。 后园,即相府男宠起居之所。又分东西二阁,中间隔着一个大花园,遥遥相望。 阁中,又分许多个小院子,院子里各建小楼,雕梁画栋,迭起三层,屋脊上涂抹金漆,流光隐约,倒颇有金屋藏娇之意。 然,院门前匾额上写的什么?一苑、二苑……十苑……云意彻底无语,本尊那懒散劲儿与自己有得一拼。她亦是怕麻烦的人,有什么就喜欢以数字命名,简洁明了,还不费事。 各个院子里的灯依次亮起,一个个打扮好的男侍从院子里走出来,齐齐站到云意面前。 偌大的花园,顿时满满当当。 百来个年龄不一的男子垂手恭立秋雨中,皆穿着白色深衣,外罩绣花薄云纱,长发披垂,只挑了耳边两缕束在脑后,看起来清新动人。 咋看过去,都一个模样。再细看,却又风情迥异,各有千秋,但无一不是姿色上乘。 男色渐欲迷人眼……云意默默念了句。面对如此众多男色,心底潜藏的小邪恶正蠢蠢欲动。 上前一步,伸手挑起眼前一个少年的下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水汪汪杏核眼,明媚纯真,犹带三分怯,楚楚动人。 粉女敕如花瓣的嘴唇微微翕动,让人恨不得低头咬一口。微凉的食指往那粉润上轻轻一压,少年吓地浑身一哆嗦,口齿不清地喊了声:“爷。”明显带着惊惧。 到底还是女敕了些,才十一二岁。云意淡淡一哂,她对呦齿不感兴趣。 视线无意中一扫,顿时落在挂在树梢下的那道影子,想起此番来的真正目的,缓缓松开少年,径自走了过去。众男子连忙避让出一条道路。 挂在树下的正是冲撞她的苏遂。结结实实的一百鞭抽下去,身上已是体无完肤。 “放他下来。”她道。 身边的白子幽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弹去,结实的绳索哧地一声断开,苏遂整个人栽到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啧啧,子幽,别这么暴力。” “下次我会温柔点。”白子幽一本正经地回了句。 真无趣。云意笑了笑,低头看地上的苏遂,抬脚轻轻踢了踢,“死了没?” 奄奄一息的苏遂哼了哼,缓缓睁开紧闭的眼,定定看好一会,才认出她来,暗淡的眼眸刹那亮了起来,燃烧着熊熊怒火,然,这次他没有破口骂人,只是紧抿嘴角,恍若杀人的目光瞪着她。 “倒是学乖了。”云意冷冷一嗤,“恨本相?想报仇?那么、我给你个机会!” ------题外话------ 谢谢yueyue12241亲和小鱼亲的赏,╭(╯3╰)╮ 019 怎么是你 “叮”一把铮亮的匕首扔到他身边,“我就站在这里,你若有本事,就拿起它杀了我。” “你——”苏遂看看寒光闪烁的匕首,再抬头看看气定神闲,卓然而立的她,迟疑了下,咬牙慢慢撑起身体,极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颤抖的手好容易才握住匕首,缓缓地爬起来,却因为虚弱和剧痛又猝然跌坐回去,苏遂下意识地再看云意,却恰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愈发恼羞成怒,拼命挣扎了好几次,终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原云意,纳命来!”杀机掠过,匕首猛朝着她的心口刺去。 云意不动如风,就在利刃触及衣衫的当口,猛然提脚一踹,苏遂甚至来不及惊叫,整个人已狠狠跌落在冰冷的地面,再也无力爬起。 “咳咳,你——”苏遂满目狰狞,脸色铁青:“言而无信。” 云意长眉一飞,晃着一根手指,笑容邪肆如同妖孽,“我只说站在这儿,可没说不反抗哪!”笑话,她如今内力尽失,一刀下去只有死的份儿,傻了才会让他扎刀子。 苏遂闻言几欲吐血:“你无耻!” 一言道出在场看戏众人的心声。对此,云意不屑,“不是我无耻,而是你太弱。弱势,就注定被人玩弄的命运。”优雅地蹲子,修长秀美的手指缓缓拂过他的眉眼,激起他剧烈的战栗。 真真是孽缘,本尊与自己性情相类,居然连看男人的眼光都差不多,都喜欢这一款。 “狗贼,放手!”他怒斥,却无力反抗。 云意神色陡然一厉,手刹那移到他的,用力一抓,苏遂猛然一抽,痛得眼泪都差点冒出来。 她却笑得妖娆,轻言慢语,令人不寒而栗:“再骂一声试试。” 苏遂咬唇,众目睽睽之下,竟受这等羞辱……简直羞愤欲死。 “想死?”云意一眼洞悉他的意图,“死之前不妨你的姐姐妹妹们下场。” “你想、怎么样?”想到被贬为官奴的姐妹,苏遂放弃了抵抗,将仇恨深埋在心底。 云意拍拍他的脸:“乖乖听话就行。”起身,看着白子幽,“子幽,把那东西给他看看,看看自诩书香门第的苏家到底有多龌龊!” 白子幽丢了一个小本,苏遂狐疑地拿起来,费力地翻开,看了看,又一把丢开,仰头怒视她,“你卑鄙!苏家已败,竟还编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苏家,以为这样就可以为自己月兑罪,我就可以放过你,休想!” “放过我?笑话,就凭你?”云意微微一笑,神色从容雅致,淡声说道:“至于罗织罪名什么的,区区一个苏家,尚不值得本相如此大费周章。上头记录的累累罪行,证明苏家落得家破人亡下场是罪有应得。你若要报仇,还是去找你那被砍了头的死鬼老爹吧!” 苏遂看着她,那般仿若自骨子散发的从容尊贵气韵,如有光生,让人不觉自惭形秽。恍惚觉得,她是真的不屑。 云意淡淡瞥了他一眼,抖了抖衣袖,已是半湿,该回去了。若非出于惜才,她才不愿如此煞费心机。 苏家幼子,通数术,擅奇婬巧技。或许,有朝一日用的着。 “回吧。”转身,不看苏遂,亦不看那些沉默在雨中的众多男宠。淋下雨,或许可以让他们更清醒。 白子幽如同幽魂般跟随,一板一眼道:“爷,请翻牌。” 脚步一顿,云意扭头一笑,几分狡黠:“那么、就你吧!” 子幽怔住,好久没见过她这般笑容……从前的她,似乎又回来了。心思滚过,面上一本正经道:“牌子上没有我的名字。” “那就加上去。” 白子幽面不改色,“主母说过,不许对你心生邪念,更不许碰你。”顿了顿,“而且,我太老了。” 这是第一次触及原云意的过去。云意驻足,回头,注视他。透明如纸的面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幽深无澜的眼,似看遍千山,经历沧海桑田后归于平静的岁月积淀。 心底奇妙的感觉,告诉她,白子幽真的伴随自己很久。那种感情,如师如父,不容亵渎。可惜,虽然近来脑子里关于本尊过去的记忆越来越多,然而,却都只是近年的记忆。关乎身世,关乎她从哪里来,一概没有。 一路无话,回到居处时,原风息正立在廊下看雨。白衣微动,墨发轻扬,飘逸月兑俗,仿若乘风归去。 “风息。”云意走过去,收了伞,没及说什么,但听得子幽飘渺的嗓音不带起伏道:“公子掀了你的牌子,今夜你留下。” “我没——”云意待要否认,回头看时,哪里还有白子幽的身影?! “云云揭了我的牌子?”恍如谪仙的面容低下来,眉目温柔,娟娟如水。 “进屋吧。”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云意干脆不解释。 刚坐下,他忽而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执起她的左脚,摘下鞋袜……云意沉静地看着,并不抗拒。 莹白如玉,精致小巧的玉足安静地待在他的掌心,有种被珍惜的错觉。修长手指沿着裤管钻入,慢慢攀上她的脚踝,便有一股凉意划过,淡淡的药香漂浮在空气中。 云意动容,他这是在为自己抹药?手脚伤处其实并未复原,今天又踹了苏遂,隐约疼痛,她没在意,他却放在心上。 “风息……”情不自禁抬手触了触他的发,他蓦然抬头,握住她的手,清绝眉眼轻轻一弯,猛地用力一扯,将她扯落怀中,灼热的气息呼在耳边,蛊惑道:“云云,我们该歇息了。” 说着,将她抱往床榻,替她月兑了外衣,便也和衣跟着躺下。 弹熄烛火,一室幽静。唯有安神香的气息,在轻微浮动。 云意等了半天,却只听他轻缓的呼吸,便也渐渐陷入梦乡。 翌日本是沐休,云意却奉召入宫。 御花园中,玉微暇正等在那里。玄衣微沉,衬他一脸病容,孱弱中略带犀利的气质,让他在一片锦绣繁花中分外夺目。 “是你设的毒计,让人将动了手脚的凝露果卖与我?”他冷声问,眉间隐含煞气。 云意扬眉,不温不火地反问:“是若何,不是又如何?”凝露果乃治疗外伤的圣药,世所罕有。若得之,姬允祯的伤许很快可以痊愈。不过,即便治好,也可以再毁她一次。如今,倒省了许多事。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都值得人拍手称快。 想到日后允祯的脸许再也无法恢复,玉微暇面色一沉,伸手将她擒住,凉如雪的指尖点在她如玉的脸上,“不如何,也让你尝一尝毁容之痛罢了。” “是、嘛——”慢悠悠的语调几分漫不经心,玉微暇陡然觉得臂上一痛,麻木刹那而至,下一刻,她已月兑离掌控,尖锐的匕首正顶在他的咽喉。 形势陡转。“你太轻敌了。”云意慢声笑道,以为她没了武功就可以随意欺辱?人的身上有许多麻筋,击之,轻则可令人失去行动力,重则可令人丧命。 “你想如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甲用力一划,血珠立现,一道寸余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苍白脸上。 “玉微暇,记住一句话。犯我者,死!”她真的不介意,让他与姬允祯在黄泉作对同命鸳鸯。云意收起匕首,转身离开。她还去见皇帝。 “原云意!”玉微暇咬牙,伸手一扯,云意下意识侧身一避,“嘶啦”裂帛声猝然响起,但觉肩膀上一凉,扭头一看,已是香肩半露。 “玉微暇!”想也不想,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玉微暇却恍若未觉,只怔怔盯着她肩头那朵妖娆的花,神色恍惚:“怎么……是你?” ------题外话------ 今天双节哦,祝亲耐滴们元宵快乐,合家团圆。吃过团圆饭,再拖了美男的手,美美约会去哪……╭(╯3╰)╮ 024 熟悉的芬芳 “公子,醒醒。”华殇的声音如从天边来,云意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奇怪的幻境中,周围的一切皆被隔绝,只有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如同电影在不断回放。 幽咽如泣的笛声中忽而迭起一丝空灵明净的箫声,有别于笛声的诡异阴森,清凉圣洁,恍若一道清泉注入心田,将所有污秽涤荡一空。 云意猛然一震,犹如醍醐灌顶,迷失的神智刹那回笼。华殇将最后一支羽箭斩落,见她神情清明,紧皱的眉头轻轻舒展,心底松了口气。 “我没事。”云意扯唇一笑,轻轻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环目四顾,青石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 有刺客的,有那嚣张的军士,还有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壮丁。观其死状,但凡中了羽箭者,七窍流血,皮肤呈现诡异的蓝色,便是那流出的血液,亦是深蓝。 在场幸存者,仅她和华殇、还有刚才那个兽耳男。 “这是——”云意搜寻记忆,华殇开口解了她的疑惑,“此毒名叫‘幽蓝’,乃是大燕国特产的一种名叫‘蓝’的植物提取毒液炮制,毒性极其霸烈,那些人流出的蓝色血液亦剧毒无比,触之必亡。” “大燕?”凤眸轻眯,云意若有所思。大燕国,乃大陆雄国,军政发达,经济繁荣,纵观整个大陆,无人能与之匹敌。 “此毒非大燕独有。”华殇补充了句,回头对着飞掠而来的黑衣暗卫问道:“十一,如何?” “属下拜见公子。”煞朝云意抱拳一礼,恭敬回道:“属下等共诛杀九人,此九人,所持弓弩皆寻常,并无特殊之处。仔细搜索身上,亦无任何蛛丝马迹可证明身份。” 云意默然,挥了挥手,“下去吧。”展眸望去,缓缓启唇:“玉微暇,竟是你。” 长街冷寂,他立于秋风中,手执玉箫,神情如镜,恍若一潭幽水,波澜不兴。只黑色衣袍,随风猎动。 刚才那箫声出自他?有何目的? “原云意。”玉微暇缓步上前,视线锁着她,心思滚动。眼前绝色少年,神容疏淡清冷,虽有别于早些时候所见的那般狠绝酷烈,却还是与当初那个她,性情迥异。那年,她约模十三四岁,而今也应与原云意年龄相当。 他专注中带着研判的目光,让云意感觉十分不自在,当即勾唇冷冷一笑,“虽然你帮了本相,不过本相还是想说一句,你的脖子,真可爱。让人恨不得、狠狠地划上一刀!” 撂下一句,不再管他,朝华殇一偏头:“华殇,带上兽耳男,回府。”而始终,感觉到他的目光追随自己的背影,如芒在背。 玉微暇,到底打什么主意? 回到相府,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哀嚎:“大人,大人救命啊——”随即一只肉球滚了过来,一头扑倒在她脚下。 一头光鲜亮丽的肥猪,也是猪!云意面露嫌恶,忽而胳膊上一紧,竟被人抱着退了一步,扭头一看,只见兽耳男正戒备地盯着地上的“肥猪”。 “呵,不必紧张。”云意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嗯,手感真好。这家伙似乎对谁都心存戒备,却独独粘自己。 “进屋再说。” 一行人进入花厅,那矮胖的中年男子又一头扑到她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求道:“大人救命啊。上次那个修筑河堤的款项,微臣做的不够干净,不小心让人抓住了把柄,只怕很快就被呈至圣上跟前……将大祸临头。” 抹了一把鼻涕,抽噎着道,“臣死不足惜,只唯恐连累了大人您……还请大人在圣上面前分辨几句……” “修筑河堤银,你贪了多少?”云意沉眸,想起话本中略提过的,辽河决堤,爆发水患,死伤无计,百姓流离。一切皆因左相欺上瞒下,贪墨银钱,偷工减料所致。民愤滔天,要求严惩奸贼。姬允祯却赈灾有功,声名鹊起,万民拥戴。 “不、不多,才二百万两。” “二百万,还不多!”云意冷笑,千万白银就贪了五分之一,这还只是他个人,底下再层层盘剥,那么真正用于修筑河堤的银钱,还剩几分?那河堤,只怕渣得不能再渣,哪里经得起洪水冲击! “大人——”胖子颤巍巍抬头,面盆般的脸,涕泪模糊,肥肉抖动。 云意鄙夷:这样的人,也配为官? “那大部分钱款都孝敬了大人您啊……”胖子浸婬官场多年,察言观色不在话下,看出云意之厌恶,唯恐她置之不理,权衡再三,把话给抖搂出来。 闻言,云意喜怒不惊。本尊的私军耗费颇巨,单就府中产业不足以支撑,因此这其中有不少灰色收入。 并非刻意,而是毫不在乎的态度无意中形成的一种放纵。不主动索取,但,来者不拒。忠直之臣不屑与她为伍,因此阵营中多是贪官污吏,奸佞小人。 眼前之人乃户部尚书,是她的“钱袋子”,若就此倒台,势必会对她势力造成影响。只是,她非本尊,可以放浪形骸、可以肆无忌惮,却有自己的底线。 她的沉默无形给胖子巨大压力,他跪在那里,汗流浃背,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大、大人,微臣……” “滚。” “呃——”胖子抬眼,对上她森凉目光,顿时骇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爬起来:“微臣告退!” “这都什么事啊?”云意扶额,有些头疼。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救那些蛀虫。忽而,脸上一热,好家伙,又被舌忝了。 抬手将兽耳男推开,扬起脸,肃容道:“日后没我允许,不许舌忝。” “喜欢。”兽耳男声音道,眼眸灼热如一汪碧水。 云意嘴角微抽,若非知道这是兽族的天性,早一掌将他拍死了。兽族人,非但形貌具有野兽的特征,性情也有几分兽类的痕迹。戒备心强,但对于喜欢的人和物,十分直接,不是舌忝就是抱。据说,他们族群中没有婚姻制度,看对眼就可以滚床单…… “华殇,把他带下去,让子幽调解一番。” “是。”华殇直接将幽怨的某只兽男拖走,对公子又舌忝又模,他早看这家伙不顺眼。 云意则继续纠结救与不救的问题……这一纠结,便到了晚上。 月华如水,香汤已备,云意正宽衣准备洗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飘起:“爷,请翻牌。” 动作蓦然一顿,回头,果然看见子幽端着彩漆托盘,面无表情立在那里。 按了按额角,无奈披上外衣:“白天你去哪儿了?” “睡觉。” 绝倒!敢情这家伙黑白颠倒,从不见日光,无怪乎皮肤白得透明,云意月复诽,上前拈起块牌子,坏笑道:“爷不需要,不如,爷赏两个伺候你?” “爷需要。”子幽就一面瘫脸,丝毫不理会她的调笑。 顿了下,轻飘飘问:“爷,晚上不冷么?” 闻言,云意敛容,确实,这具身体颇有些古怪,夜晚冰冷吓人,浑身血液犹如凝固,若非还有心跳,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当即撂了牌子,斜眼睨他:“爷这身体怎么回事,说说!” 子幽头低了低,沉默。最后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青烟,消失在窗口。 云意意外,居然逃了?那么、这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撇开纷杂思绪,重新解衣迈入浴水中…… 温热的水漫过冰凉的肌肤,她舒服地叹了声,缓缓闭眼靠在桶沿上。手按上心口。那里,光滑莹润,并无伤痕。那么,今天那模糊的记忆,又是什么?一箭穿心,痛的不仅仅是伤口,还有刹那的绝望心碎。 那是本尊的过去吗?身穿嫁衣的新娘,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又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神思游离间,感觉到有人靠近,“红壁?” 一双手蓦然贴上她赤果的肩头,清瘦有力,指节分明。轻轻按住那颤抖的手,“华殇。”她倏然睁眼,雾气氤氲中,是他悲喜交融的面容。 “雅雅,真的是你……”他哑声,视线落在她肩头那朵妖娆绽放的曼殊沙华,低头一吻,滚烫灼人。她猛然战栗。 “雅雅……”激动地呢喃,温柔辗转。终于寻到记忆中的芳香…… 025 消息 “雅雅……”失神低唤,饱含深情,他渐渐迷失在那醉人的芬芳,灼烫的唇沿着刺青的纹路游移辗转,温柔厮磨,身体因为压抑而轻轻颤抖,心底的渴望在叫嚣着更多需索,清瘦修长的手指缓缓贴上她的肋间,轻轻摩挲,掌心的温度,滚烫如火。 “哗啦。”她忽而从水中站起,白的肤黑的发,鲜明如同浓艳的画卷,徐徐展开那艳艳风姿。 华殇呼吸一滞,心跳欲止,心神恍惚,只觉魂为之夺。 “华殇……”云意勾唇一笑,妩媚妖娆,一手轻轻贴上他胸膛,心跳如擂,是失控的频率,微凉的手指忽而轻轻攀上他莹润的唇瓣,轻描淡写,顺着瘦削的下巴,滑落到喉结处,晶莹水珠顺着指尖滑入衣内,激起他剧烈的战栗。 “雅雅。”他呼吸急促,喉结上下滑动,急切地想要捉住她妄动的小手。 她却忽而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踉跄了下,微偏头,几分迷惘地看着她。雾气氤氲中,面色绯红,眼神懵懂无辜,神情若开在水中的花,摇曳生姿,惹人垂怜。 如斯风情,靡丽动人,让云意想要、扑倒、蹂躏。 然,她却清醒而冷酷道:“华殇,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本相,绝不是谁的替身。” 她眼神清冷,容色如雪,淡然中透着决绝,“我——”不是。华殇忧伤凝视,眸中深痛,为心底无法言说的过去。 “出去吧。”云意转身,重新没入水中。 华殇深深注视她美丽的背影,心头绞痛不已,明明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怔立片刻,默默低下头:“属下告退。” 门外,淡淡月华下,墨发白衣的原风息,静静朝他望来,清隽秀雅面容,迷离深邃眼神,仿佛空濛山水,如诗如画,却又神秘莫测。 四目相对,无形交锋。 “愚蠢。”他轻哧,眼底的眸光却犀利逼人,“记住,她是原云意。别试图勾起她过去的记忆。否则,死。” 心头震颤,华殇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你不是原风息。我、知道你是谁。”从小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和直觉,告诉他,此人的身份。 “是么?”原风息唇角挑起一缕浅淡的笑意,“那又如何?” 华殇抿唇,深锁眉间是解不开的迷惑:“当年,你没死?”分明饮下鸩毒,当场气绝,却在多年后,改头换面,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纵下地狱,也要设法回到她身边。”原风息语调浅淡,然眉目间的温柔,却似那春江之水,绚丽妖娆,清冷的容色刹那生出一丝魅人的妖异来。 如此情致,让华殇亦不由地刹那失神,定了定神,皱眉道:“若你还是当初的你,或许,我可以试着信任。” 闻言,原风息但笑不语,翩然越过他,推门进去。华殇霍然回首,脑海中浮现刚才的动人风情……却为另一个男子绽放…… 恍若窒息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按住心口。 “又被赶出来了。” 没有起伏的嗓音,十分熟悉。华殇苦笑,回头,果然看见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地看着自己。 “子幽,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 “嗯。”白子幽淡淡应了声。 “子幽,你一点没变。”华殇无奈摇头,果然惜字如金。就连容貌,也似乎不曾改变。依旧是白得透明的肌肤,细腻如丝的肌肤,岁月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 “嗯。”稍顿,白子幽指了指挂在腰间的彩漆托盘,“下次,再让爷翻你的牌子。” 华殇神色微滞,有些不自在:“公子他——”约莫不会再找自己。 “下次,拿出那夜的勇气来。”子幽难得安慰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动作有些僵硬。 那夜?华殇惊愕,随即面上一红,有些羞窘。子幽居然也知道……见他要走,连忙抛去那些旖旎心思,道:“子幽,劝下公子,对原风息提防几分。”她经历的伤害,已经太多。 “你劝。”子幽把问题抛给他。 “公子比较听你的话。”从小到大,白子幽是独特的存在。如师如父如友。 “会吗——”子幽微抬头,望天,“叫她翻牌,她都不肯了。” 华殇:“……”终于理解雅雅说的,无语。 寝卧内,水雾未散,云意已跨出浴桶,正欲穿衣。光焰摇曳,将她美丽倩影投射在娟制的美人屏风上,少女特有的柔韧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细云亭的胳膊,举动之间,无一不美。 原风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撩人的画面。只觉移不开眼,不由屏了呼吸,黑曜石般眼眸,光华璀璨,盛若烟火。移步上前,玉样指尖,于绢上细细描绘那勾魂摄魄的轮廓。 那指尖,如有热力,穿透屏风,落在身上。云意索性随意拢了衣衫,转出屏风,但见容色如花,凤目潋滟,朱唇欲滴,刹那惊艳他的眼眸。 “云云。”随手将她一带,俯首贴向她颈侧,紧促气息呼在耳侧,撩起一阵酥痒。 “风息,断肠之毒,你可以解的吧。”她问,纤纤玉指勾画着他流畅的肩线,感觉到他渐渐绷紧的肌理。 “我尽力。”他没追问,偏过头来,深深注视她,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 “希望不会让我失望……”她看着他,眸光如水,手指渐渐没入他的发丝之间,踮脚吻上他杏花般的唇。 手臂蓦然收紧,他将她提抱起来,仿佛要将她嵌入体内,修长有力的手掌住后脑,化被动为主动…… 那吻,如狂风暴雨、浪卷淘飞,温柔又霸烈、似给予又似掠夺。 深长一吻,仿佛直到天荒地老。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窒息,他才离了她,轻轻抵住额头,彼此气息纠缠。 良久,他掬起她一缕发,道:“头发还湿,我帮你擦干。”说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拿过干毛巾,仔细擦拭。 云意微侧首,但见妆镜里映出二人身影。他捧着自己的发,神情温柔如水,秀山丽水般的侧颜,散发玉质的光华。 “今日之事,你听说了吧?” “嗯。”他动作未停,思忖了下,道:“但是,云云、你没有退路。” 闻言,云意深以为然。是的,官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已经立在悬崖边上,退,则万劫不复。 心中顿时有了决断……但听他漫声道:“太子那边,已传回消息。谁能想到,他竟胆大如斯,将计就计,打开潼关,诱敌深入,结果大获全胜。” 云意心头猛跳:“李君照,打赢了这场战争?”话本记载的这场几近灭国之祸,居然、化解了? 那么,是否证明历史已经在改变? 026 廷杖之刑 历史已偏离轨迹,她不会死,死的,就该是姬允祯……视线转移到对面的姬允祯身上,只见她垂首敛目,裹着厚厚的纱布脸有意无意隐藏在阴影里,不由冷冷一笑。这副鬼样子,也敢出门。看来,这次揭发户部尚书等人贪污之事,定然是她的手笔了。 “上朝——”一声唱喏,打断了她游离的思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群臣山呼万岁之声中开始了新一天的早朝。 “众卿平身。”皇帝略带低沉的嗓音比往日少了几分中气,云意心头微紧,不禁抬头瞥了一眼,却见高坐王座之上的帝王,脸色异乎寻常的苍白。 这是,开始发病了?心沉了沉,若按照故事发展,皇上很快就病体沉重,不能视朝,届时由太子监国,与姬允祯一班朝臣等开始极力打压左相一党……逼得原云意,不得不反……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内侍官拖长的尾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话语未落,姬允祯已站出列来:“臣有本启奏。” “臣、有本启奏。” “臣有本。” ……一连十数人逐一站出来,皆呈奏本,阵容可谓十分强大。 皇帝不禁身子前倾,盯着底下以姬允祯为首的一班朝臣,余光下意识地瞥了眼云意,但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的样子,才缓缓开口:“众卿所奏何事?” 姬允祯上前一步,挺了挺脊背,朗朗开口道:“启奏陛下,左相原云意与户部尚书、渭州刺史、牧州刺史等人互相勾结,罔顾国法,卖官鬻爵、克扣军饷、贪赃枉法、迫害忠良、更大胆包天,侵吞修筑河堤公款数百万白银,可谓罪大恶极,还望陛下明察,严惩贪官污吏,还我大禹政治清明。”一番话义正词严,铿锵有声。 接着又一名官员出来启奏:“臣参户部尚书侵吞公款,构陷同僚,强抢民女,杀人夺财之罪,还望陛下圣明,严惩恶贼。” 站在大殿中央的十数位官员一一奏来,揭发左党以原云意为首的一班朝臣的累累罪行。 户部尚书双股战战,冷汗涔涔,若非还有原云意作为后盾,只怕早就吓破胆不打自招了。 一时,满朝皆寂。 沉默良久,皇帝沉沉而语:“众卿家所参之事,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俱全,请陛下明察。”姬允祯微微欠身,胸有成竹地开口,余光若有若无地朝云意冷冷一瞥,隐约几分嘲弄。这次,她胜券在握,即便不能将原云意扳倒,也要将她的势力连根拔起。 云意淡然自若,面对她挑衅似的目光,讥诮一笑。待会,就有得你哭了。 “来人,将证据呈上来。”皇帝威严的嗓音响起,便有太监将姬允祯等一班朝臣的书证呈了上去。 胖子尚书圆睁双目,直直盯着那些证据,顿时面若死灰,汗如雨下。余者被参的几个,亦是面色发紧,目露惊惶。 云意厉目一扫,没用的东西,敢做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竟连这点胆色都没有。 皇帝缓缓打开其中一个奏本,未曾览罢,已“啪”地一声合上,铁青脸色,怒斥一声“胡闹!”将本子猛掷于地。 姬允祯等人吓了一跳,却见皇帝又接着看下一本,这次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猛击龙座,指着姬允祯等人,连名带姓斥责:“姬允祯,尔等好大胆,竟敢如此戏弄于朕!” 姬允祯等人不明所以,一头跪下,“臣不敢。还请陛下示下。” 余者面面相觑,只觉莫名其妙,却也被帝王震怒之威吓得两股战战。 “尔等还不服气是不是?”皇帝怒极反笑,抬手甩给身边的内侍官,“念出来,给满朝文武听听,这所谓的罪证都是些什么东西!” 内侍官战战兢兢接了,先扫了一眼,顿时面露异色,旋即才缓缓念道:“六月二十日夜,左相原云意招一名男宠侍寝,尤觉不尽兴,夜半,再招二男,纵情婬乐,直到天明方休……”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群臣目瞪口呆,面红耳赤。一句句读下来,直若道道惊雷,将文武群臣劈了个外焦里女敕。 这都是什么东西? 姬允祯震骇当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直直盯着那内侍手中的本子,怎么会、怎会可能? 不理会朝堂下波涛汹涌,内侍官不带起伏的嗓音依旧在继续:“二十一日,再纳两名新宠,是夜,左拥右抱,被翻红浪,好不快活——” “够了!”皇帝厉喝,内侍官的声音戛然而止。 “姬爱卿、肖爱卿、耿爱卿——”被点到名字的官员皆不由颤了颤,皇帝的嗓音平平,却比疾言厉色更令人惊颤,“这就是尔等所谓的左相等人的累累罪行的证明?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国事来开玩笑,此等污秽之言与市井无赖何异,真真读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还振振有词在堂上构陷朝臣,朕看,尔等都活腻了!” 姬允祯等勃然变色。 “皇上,臣等冤枉。”姬允祯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臣等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以国事儿戏。臣等手中确确实实握有相关的罪证,只不过,不知因何故被人掉包,变成了这些不堪的东西。还望陛下明察。另,臣等尚有人证,还请陛下允许人证上殿。” 姬允祯,还在作垂死挣扎么?云意冷哧,随即出列,拱手道:“陛下,臣反对。所谓人证,红口白牙,便可指鹿为马。” 皇帝沉吟,姬允祯已沉不住气,扭头厉目瞪她:“左相大人好手段,若心中无愧,便是当堂对质又何惧?” 云意唇角一挑,那些真正的罪证,就在我手,你姬允祯又能耐我何?神色却十分严峻,声音沉沉,“姬大人到如今还试图诬陷本相么?虽然你我颇有龃龉,但想不到姬大人竟公私不分,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那略带得意的轻蔑的挑衅姿态,让姬允祯气得双目赤红,脸色铁青,嘴唇咬出血来犹不自知。 “左相大人——” “够了,姬卿家,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实在太令朕失望了。”皇帝面带愠怒,语气之中又带着几分疲惫之意,姬允祯还欲再分辨,却被他抬手止住,“事实摆在眼前,朕念你往日功劳,罚你一年俸禄,将手头事务暂且放下,回府闭门思过。” 这是要剥她的权?姬允祯委顿于地,脸色灰败。 云意则不满地蹙眉,抬头看了眼皇上,竟如此轻轻放过,想必他心中定是以为自己动的手脚。然,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她…… 皇帝恰好转过视线,将她不满尽收眼底,眼底划过一丝思虑,随即又沉声道:“另,廷杖五十。” 轰,姬允祯瞬间脑袋空白,呆若木鸡。 梃杖?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月兑衣杖击背臀,生受其辱,毋宁死! 027 皇长孙 032 酝酿 华殇失踪了!云意回府后便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霾。带走的他的,是一煞? 最早的暗卫,背叛了她? 院子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原风息陪着她,一起查看现场。 寝卧有被翻动的痕迹,却暂时没有发现丢失什么。沿着痕迹,一路追踪,在院子的一处角落,发现了一滩血迹,云意神色一凛。 “没有剧烈打斗的痕迹,应是出其不意。”原风息思忖着说道:“一煞的可能性很大。” 无论是谁,胆敢伤害华殇,必要付出代价。云意默然蹲下,盯着地上的那滩血迹,“不知,这是谁的血?” “让我来看。”微风飘起她的碎发,云意抬头,正对上一张惨白的面瘫脸。 白子幽面无表情地蹲下来,伸出食指在血迹上轻轻一抹,旋即放在唇边舌忝了舌忝,“不是华殇。” 云意略宽心,蹙眉问:“是一煞?” “是女人。”子幽纠正,云意嘴角一抽,这血还能尝出是男是女? “你这管家,当得不称职。” “嗯。”面瘫脸没有一丝波澜。 “你就这样保护爷?”云意忍不住捏上他那面瘫脸,凉如雪,滑如脂,手感还不错! “我出去了。”白子幽眼睛也不眨一下,仿佛她蹂躏的不是自己的脸。 闻言,云意颇为惊异。据说,白子幽从不出门,乃名副其实的古代超级宅男,且还是夜猫子。白天蛰伏,夜晚活动。 可今夜,他恰好出门,华殇出事。她静静审视了下,子幽苍白刻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却莫名让她感到一种沉重。子幽,遇到什么事了? “我闻到残留的玉人香的味道。”原风息忽而道,“这是一种极烈的软筋散。看来那人目的在于将人带走,华殇应暂时无性命之危。”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将人找到。”云意目光一寒,她不能陷入被动。已经派人出去寻找,尤其关注姬允祯和太后那里。希望能尽快有好消息。 华殇,你究竟在哪儿? 华殇……华殇……朦胧间,华殇听到了声声呼唤,是谁?是雅雅吗?黑暗中挣扎良久,终于眼前露出一线光明。 羽睫轻颤,他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一片璀璨华光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华殇,你醒了!”熟悉的嗓音难掩惊喜,华殇猝然睁眸,看见一煞苍白的脸近在眼前,昏迷前一幕霎时在脑海掠过,他眉心一拧,目光如剑射向她:“你竟没死?!” 一煞惊喜的笑颜顿时僵在脸上,手不由自主扶上胸前的伤口,那是他给与的伤害,剧痛难当。 华殇却视而不见,他发现自己浑身乏力,似乎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困难,内力更是如石沉大海般,半分也提不起来。 他皱眉,开始打量四周,目光所及处,满堂华彩。高阔的屋宇内,雕梁画栋,饰玉漆金,光华闪烁,最惹眼的便是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子的超级大床,千年紫檀木所制,精雕细画,饰以翡翠珠玑。便是那大红色的帐子,亦是绝世的冰丝混以金丝银线织成,烛火照射之下,光华流转,耀人眼目。而屋内穹顶之上,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中点缀着颗颗彩色的宝石,折射着晶莹剔透的流光。 真真,奢华到极致,纵是帝王寝宫亦不能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空气中,浮动着魅人的香味。异常浓烈,然吸入肺腑又觉十分冷冽。奇异的感觉杂糅在心间,让人不禁心生恍惚。 “醒了?醒了,好戏就可以开场了。”床幔后传出一个雌雄莫辩的嗓音,慵懒至极,柔媚入骨,却又清冷如冰,华殇顿时将目光投向大床,但见深红色纱帐飘动,背后影影倬倬,看得不甚分明。 一煞则紧张地挡在他身前,对着床后的神秘人道:“你说过会给我断肠的解药。” “哼。”轻声一哼,一股无形的威压却陡然而来,如山岳般,让她身躯一矮,猛然吐出一口血。 “一颗废棋,还妄想跟本尊谈条件,不自量力!” 一煞冷汗涔涔,咬了咬嘴唇,低声恳求道:“这次是我鲁莽了,只是想不到华殇会突然回来。若不然,也不会暴露。还请您看在过去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赐给解药。” 对于她的哀求,那人回以一声冷笑。 蓦然,风吹开纱帐,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华殇吸了进去,一煞顿时紧张惊叫:“华殇!”下意识伸手去抓,一股暗劲猛弹在她肋间。 “啊!”惨呼中伴随着骨裂之声。肋骨尽断的一煞猝然倒地,痛苦抽搐,手却还不甘地往前伸,“你说过,不会伤害他……” “我是说过,不会伤害他还给他解药,但前提是你安安分分当她身边一颗棋子,随时将她的举动回报与我。但显然,你为了这个男人,干了蠢事,让本尊前功尽弃。”妩媚轻佻的语调,却字字重若千钧在人心底滚过,直让一煞感觉喘不过气来,绝望顿时涌上心头,然而,那人话锋一转,“不过,念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本尊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给他一线生机。” 华殇被吸入帐内,一直试图看清抓自己之人的容貌,不想却被死死按住,此刻又猛然被抛出帐外,落在一煞身前。 随即,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瓷瓶滴溜溜滚了过来,“这是千年金线蜈蚣,你将它喂入他体内,本尊便放过他!” 一煞闻言,拿起瓶子,扒开塞子,一直通体漆黑,背生金线的蜈蚣爬了出来,她骇然惊呼,忙将瓶子丢开,那蜈蚣却已爬上她手,紧紧缠住她的一根手指。 一煞头皮发麻,恨不得将那蜈蚣踩在脚下,然而,那人一句话瞬间掐灭了她的想法。 “或喂或死,任由你选择。”见她犹疑,那人轻笑一声,道:“放心,此乃大补之物,不会要他的命。相反,还可以成全你的心愿。” 挣扎了一番。“华殇……”一煞心头发毛,强忍恐惧,挪近距离,定定看着他,眼中含泪,“对不起……” 华殇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那玉白的手指已伸至眼前,缠绕其上的黑色蜈蚣蠢蠢欲动…… 033 给个反应 034 暗潮 035 神挡杀神 040 同登彼岸 “说!”她身体前倾,目光湛湛盯着他,见他默默转脸,忙地伸手捧住他的脸,不容他逃避。 凉薄的唇微微一翘,“不说?信不信,爷将你办了?!” 白子幽避无可避,幽深的目光对上她灼灼逼人的眼眸,却始终波澜不兴:“主母说过——” 不待他说完,云意蓦然抬头含住他的耳垂,温热的口腔包裹着敏感脆弱之地,恍如电流流过,白子幽不禁轻轻战栗。 “呵。”他的反应取悦了云意,她低低笑着,朝他耳洞轻轻吹了口气,激起他更深的战栗,“主母只说不许你碰我,可说了,不许我碰你?” 白子幽浑身紧绷,面无表情吐了一字:“没。” “那不就结了。”云意离了他,模出早就准备好的牌子,在掌心轻轻一抛,牌子翻过一面,上面赫然刻着“白子幽”三字,她斜睨着他,浅笑吟吟道:“今夜,爷、要你!” 他垂眸看着那黑色的玉牌,默了默,挤出俩字:“我冷。” “爷不在乎。”云意将牌子收起来,扬眉邪魅一笑:“子幽既觉得冷,不如、让爷来温暖你?” 话音落点,肩膀微微一抖,宽松的衣袍顿然滑落腰际,少女柔美芳香的身体如同洁白的花,默默绽放在温柔的月色中,散发着温润皎洁的光华,而香肩之上,妖艳如血,灼灼如火的曼殊沙华,摇曳生姿,氤氲着邪恶的芬芳,让人、惊艳,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攫取…… 白子幽神色一晃,潭水无波的心,如被投入巨石,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 失神刹那,那柔软芳香的身子已挨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推拒,却触到一片冰凉的软腻,蓦然僵住,一丝无措闪过眼底,却又顷刻湮灭。 他轻轻吸气,面无表情地将她挂落的衣袍拉上,穿好,看着她,道:“爷,也很冷。” “所以?”云意挑眉,黝黑的眸隐藏着星火。 “温暖不了我。” “子幽……”她笑,随手将散落的长发拢至脑后,举止之间风情万种,目光却寒如秋水,“你该进宫当太监!” “嗯。” “白子幽!”这种挫败感,从前只在师父身上感受过。云意忍不住按了按跳动的眉角,心底有些窝火。 “别气。”冰冷的手指忽然轻轻扶上她的脸颊,云意愕然,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接近自己。 “我告诉你。”他道,声音没有起伏,连表情也一如既往,刻板苍白,只冰冷的指尖,温柔扫过她绝艳的眉眼。 “剥魂之术,是血族一种失传的禁术。” 血族?云意偏首想了下,恍惚记起近日所阅书籍上有所提及。这片大陆上的血族并非她以为的吸血鬼。而是一个和兽族一样比较特殊的族群,据传也是被诅咒的种族之一。传说,血族人的血液冰冷,体温异于常人,喜居阴冷之地,长年不见阳光,具有超乎常人的能力,衰老速度比较缓慢,因此寿命也比常人要长许多。但繁衍生育能力十分低下,因此早在百多年前,血族已经灭绝。 许是因为血族很少出现在人前,因此在世人看来十分神秘,据传他们擅长巫蛊之术,手段十分凶残狠辣,令人闻之色变。 难道,临渊那神棍,是绝迹已久的血族后人? 纷繁念头一闪而过,但听得子幽冰凉飘渺的嗓音继续说道:“所为剥魂,乃是鲜血为媒的一种诡异巫术,传说此术可将人的魂魄剥离,让人丧失七情六欲,甚至变成行尸走肉。至于如何操作,这点我并不知晓。而此术,不过是数百年前的传说。血族,早就不存于世了。” “是嘛?”云意低喃,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肩头,临渊当时说了一个“再”,言外之意,原云意从前被他施展过剥魂之术? 所以,这才是原云意性情大变的主要原由,而非因为练习邪功? “至于你肩上的刺青——”白子幽顿了顿,复杂神色一闪而逝,“是一种毒——彼岸。又有别名叫‘同登彼岸’,准确来说,这是毒与术的结合,以人的心头血为引,无论是制毒还是下毒,手段都十分复杂诡异。此毒于你并无大碍,只是——将你与下毒之人命运相连……” “什么叫命运相连?” “同生同死。”刻板的语调,带着一丝沉重。 云意一愣,“他死我死?” “嗯。” 坑爹呀。云意咬牙,本还想找个机会除掉那死神棍,这下子可怎么是好?转而一想,又有些庆幸:“也好,这样一来,他也杀不了我!” “不会。” 闻言,云意神色一拧,刚萌芽的一点希望被掐灭。心底别提有多郁卒。 “会有办法的。”白子幽轻轻碰了下她的发鬓,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愧疚之情如海翻腾。 他没有保护好她,辜负了主母的嘱托。 一直以为,她是因那人的背叛加上练习邪功导致性情大变,却原来,经受了这么多折磨。 唇角紧抿,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血脉产生了痛恨……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 “子幽?子幽!” “嗯。”白子幽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却见她满脸惊讶,“怎么?” 云意摇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呆。 “还有件事。”白子幽说着,转身走进华殇的房间。云意紧随其后。 正靠在床头假寐的华殇听得动静,惊喜转头:“公子,呃,子幽?” 白子幽点了点头,径自走到床边,将他转了个身,二话不说月兑下他的衣服。 华殇不明所以,一面挣扎一面道:“子幽,你干什么?”想到雅雅就在旁边,耳根一热,便染了一层薄红。 “别动。”白子幽利落地剥了他的衣衫,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按上他的脖颈,运力往下沿着脊椎重重一扫,白皙无暇的背部蓦然出现一条红线。红线从颈部一直延伸至半腰,看起来颇为诡异。 “果然……”子幽低喃,放开华殇。 云意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这是什么?” “华殇的牌子,爷不能再翻!” 041 只能要他 “若翻了呢?”子幽之意,是不能与华殇有亲密举动?云意举步向前,微凉的食指按上华殇的脊背,沿着那若隐若现的诡异红线一路描摹,明的凉的似雪的触觉,华殇却觉有火自那指尖蔓延,瞬息之间,已是烈火燎原,血液沸腾,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察觉到他的反应,云意邪魅地勾了勾唇,指尖刻意在他左腰下一点红梅上轻轻打转,“嗯,这个应该是胎记吧?倒也挺别致!” “唔。”华殇轻哼了下,浑身紧绷,血液尽数往那一处涌去,**如潮水般,几乎将他淹没。 爷的玩心有起了,白子幽心里默默为被欺负的华殇默哀了下,却并不阻止,眼见一滴汗水自他发梢滴落,这才慢吞吞道:“会出人命的,爷。” 云意指尖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问,“哦,是不能碰还是不能睡?” 白子幽一本正经:“不能睡。” 华殇猛然一震,一滴汗水沿着脊背滚落在她指尖,白皙的背上汗水密布,泛起一层薄薄的红,看起来颇为性感。云意意犹未尽的放过他,顺势扯过灰色的外衫,轻轻地给他披上。不得不说,她的邪恶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看到男人就想调戏。 不过,仅限于调戏。 华殇如释重负,快速地穿好衣衫,却依旧不敢转身,唯恐被她看到自己的失态。他握了握拳,心底却有一丝失落。 子幽的意思,是雅雅不能与自己亲近? 而对于不能翻牌神马滴,云意倒无所谓,毕竟她本来也没打算要谁侍寝,只是,“华殇背上的异状,与我有关,或者说,是与我身上的毒有关?”她转眸盯着子幽,指了指右肩。 “嗯。” “毒素会通过肌肤之亲传给旁人?”这是云意的猜测,子幽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云意转而指向华殇的背部,“那红线,怎么回事?” “延至足尖,死。”白子幽言简意赅。 华殇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眉间深深蹙起,担忧地看着她:“公子中毒了?” “别紧张。”云意笑了下,伸手拨了拨他汗湿的发梢,“爷命大得很,死不了。”不过,有件事非得弄清楚不可,“是所有男人都不能碰,还是只是不能碰华殇?” 子幽瞥了她一眼,“除了临渊。” 简单一句绝了她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云意眉毛一抖,“我要杀了那死神棍!”竟然绝了她的性福之路。虽然眼下她没打算扑倒谁,可漫漫人生,总会遇上让她狼性大发的人。 “华殇身上的毒怎么办?” “你不碰,无妨。”白子幽轻飘飘地补了句,“若爷想,后院有很多。” 云意:“……”当她是**? 华殇沉默地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深锁眉间忧愁凝重,想了许久,才道:“或许,原风息有办法。” 云意颔首,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风息。不过,相对于生死尽握临渊之手而言,不能碰男人这点实在算不上什么。 临渊,临渊……心头默念这个名字,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从竹园出来,回到寝室之时,云意已将临渊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窗外寂夜深深,秋寒正浓。室内烛火摇红,暖香薰人,芙蓉帐底,美人醉卧,风情万种。 云意脚步一顿,目光一寒,齿龈之间蹦出俩字:“临渊。”可谓恨之入骨。 “呵,望穿秋水,可算盼到小云云回来了。”临渊将手中酒壶随手一抛,精致的银质镂空鸳鸯转香壶便稳稳落在一旁的矮几上,他缓缓起身,长至于脚踝的发,如水般披泄,如同华锦般铺在水色的丝被上,美得令人惊艳。 “孤枕难眠,小云云,过来,抱抱。”他勾勾手指,懒懒地支起一条腿,一手扶在额头,斜眸朝她睨来,玉面绯红似三月桃花,醉眼迷离如盛春江之水,唇边一抹邪笑,如魔似魅,颠倒众生。 云意不禁心神一荡,心跳猛漏了一拍。忙后退一步,死守心神,这死神棍,真真是要人命的妖孽! “小云云?”临渊眯眼,顿时散发一股摄人冷意,“不听话,要受罚哦。”他笑眯眯晃动一根手指,话音落点,一股巨大的吸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云意一把吸了过去,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稳稳禁锢在怀中。 即便被他压在身下,云意依旧气定神闲,清澈的目光坦然望入他眼底:“临渊,长夜漫漫,不如说说你我过去的恩怨?”子幽和华殇都有意无意隐瞒她的过去,倒不如,从临渊身上下手。从他只言片语中,可猜测,必定和本尊过去渊源甚深。 “恩怨?”临渊轻笑,眼底浮起一丝嘲弄,“没有恩,只有怨。你想杀我,我想杀你。如此而已。” 云意默了下:“那你自杀吧。你死,我死,还省了杀我的功夫。”若他真想杀她,早在通天塔时就动手。 “切。”临渊轻哧,“就这么让你死,岂非太便宜你。本尊,要把过去的债,一一讨回来。”眸光一沉,隐有暗潮汹涌,他俯首,朱唇轻点在她额头,哑声道:“不如,就以身抵债吧。” 灼热的唇,落在她眉心,手毫无预警地钻入她的衣内,如羽毛般轻轻撩过肩头那朵为他而绽放的妖娆。 云意轻颤,眼底极冷,理智抗拒,身体却在他碰触的瞬间,化作了水,软得仿佛没有一丝力气。 他滚烫的吻并没有落在她唇上,而是辗转落在如玉的肩头,沿着曼殊沙华的纹路,一点点轻蹭,**。 云意身子一绷,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可耻的声音。无需撩拨,身体早就背叛了理智,熊熊**,如火燎原,直欲将她烧成灰烬。 而那火的源头,就是肩上的曼殊沙华。冥冥中的吸引,无法抗拒的欲念,他在她耳边轻道:“小云云,你只能有我。” “是吗?”云意妖娆一笑,眼底寒芒闪过,猛然将他推开,手中匕首已抵住肩头那朵妖娆,“是它在作祟吧,那么、我毁了它!”刀光闪过,白刃斜飞,竟要将那刺青连皮带肉削下—— ------题外话------ 亲们,女生节快乐╭(╯3╰)╮ 042 那年初见 临渊大惊,倏然扣住她的手腕,夺下匕首,“你疯了!”眼见那如玉的肌肤上已鲜血淋漓,只觉惊怒非常,双眸灼灼如火,怒视着她。 云意从容一笑,浑不在意,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肩上的伤。 “你——”临渊死死盯着她,手紧紧扼住她的手腕,仿佛将其捏碎。内心却震颤不已,神色之间爱恨交缠。 犹记得,那年初见,她亦如是,浅笑从容,尊贵凛然,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贵气。 彼时,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女,万人瞩目,备受宠爱。而他是来历不明的野种,人人唾弃的不详妖孽。她如在云端,他深陷泥淖,他与她,虽同处一地,却是云泥之分,天渊之别。 他发誓,总有一天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包括她。当他如愿将她拉下云端,以为可以看到她在泥沼里挣扎,可她却逃了。逃得远远的。 一别经年,再遇时,她已然换了身份,改了容颜。然而,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以为可以将她玩弄鼓掌,却不想,反倒屡次栽在她手里,甚至几乎丢掉性命……而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她对他,不屑一顾。 一如此刻,她疏淡的神容,讥诮的眼神:“还要吗?不要就滚起来!”那么地,可恨,临渊恨得牙根痒痒,忍不住低头一口咬上她娇艳的唇,清甜的滋味合着血腥的味道,格外怪异却莫名让他眷恋不舍。 终于,他放开了她,翻身下了床。云意冷冷一笑,擦去唇上血迹,权当自己被狗啃了。 “小云云,我还会再来的。”他在床前俯身,长发披散,幽暗的光影里,眸光浮动,情绪莫辨。额头上黑红两色形如八卦的晶石,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为那妖媚容颜,更添几分邪异的魅力。 他离她那么近,彼此呼吸交缠,云意觉得,自己甚至能嗅到他眼角处曼殊沙华凄艳的味道。 心,蓦然一悸,瞬息被她狠狠压下。 窗户洞开,一阵香风卷过,临渊魔魅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云意轻轻舒了口气,身体莫名感到一丝空虚。 “这毒还真霸道!”竟对临渊渴求若此!她扯了扯嘴角,这才转头看向肩侧,“啧,流的血还不少。不过,也算值了!”至少,看清楚了,临渊对自己的态度——爱恨纠缠。约莫,又是一段夹缠不清的往事。 起身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躺回床上,闭上眼……久远的记忆,悄然入梦。 无边火海,滚滚浓烟,她被压在坍塌的横梁之下,动弹不得,疼痛、恐惧、无助、绝望种种情绪,侵蚀着最后的神智……烈火熊熊,炙烤着身上的肌肤,她仿佛能闻到皮肉被烤焦的味道,眼睛被烟熏得眼泪齐流,喉咙呛得生疼…… 她不想死,奋力挣扎,想要逃出化作灰烬的命运,却无能为力。她以为,自己死了……模糊的眼底却蓦然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清逸幽雅,翩然如仙。 他将她从横梁之下抱出,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云云?云云?”她已然睁不开眼,只听到他焦灼担忧的呼唤,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风息哥哥……” 轰隆一声,房屋轰然崩塌,大火铺天盖地朝着他们覆下——“风息哥哥!”云意失声尖叫,睁眼一看,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浑身却已然湿透。身陷大火,濒临死亡,只是一场梦。 抬起手臂,衣袖滑落,但见皓腕凝雪,滑如凝脂,然,那被大火焚烧的痛苦,却还仿佛残留在身上。 是梦,还是被遗忘的记忆? 转头看了看滴漏,时辰已不早,忙唤人进来伺候梳洗。用过早点,乘车前往宫城。 晓色朦胧,层层宫殿望去,黑影幢幢,恍如一尊尊巨兽。 五鼓敲过,朝会上仍不见帝王踪影,群臣倒还算沉得住气,唯独云意感觉眼皮直跳,心道,莫非皇帝开始病发了? 沉思中,忽而一张字条塞进她手里,云意倏然转眸,只见一个太监的身影飞速消失在殿门处。 不动声色展开字条,上面只四个字“皇上病笃”,心下一凛,趁着众臣不注意,悄然溜出了大殿。 门外,一小太监正侯在那里,“大人请随奴才来!” 云意打量了下他,发现是常跟在宝湘身边的小李子,这才举步跟随他前行。太子未归,皇帝居然就病体沉重,不能视朝了。莫非剧情提前? 心事重重走进乾元殿,目光无意中往两边扫了一眼,云意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沉吟间,一个小太监冲了出来,恰好一头撞到她身上,手中端着的药汤撒了她一身。 “奴才该死,大人恕罪!”太监连忙跪下磕头,惊得浑身颤抖。 云意嗅了嗅,浓重的药味让她不禁皱起眉头,加快了脚步。进入内殿一看,偌大的龙床上,皇帝昏迷不醒,地上有打翻的药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 殿中,再无一人。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回头,哪里还有小李子的身影!脑中灵光闪过,终于意识到刚才哪里不对。殿外的紫衫禁卫,站立位置不对,且太过面生,还有,始终不见宝湘的身影。 抽身欲退,门外却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进退维艰。云意干脆走近龙床,伸手探向皇帝鼻息。一探之下,心陡然一沉——皇帝,气息全无?! 后退,转身。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者,乃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后。身后,宫人簇拥,侍卫环立,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把她当瓮中之鳖?云意嘴角一翘,太后这老妖婆终于狗急跳墙,忍不住出手了。只是,这其中还有谁参与呢,是否也有宝湘的手笔? 043 困局 太后一身盛装,满头珠翠,涂了厚厚脂粉的脸上,盛气凌人,她微抬下颌,轻蔑地扫了一眼云意,神色之间满是厌恶,“哼。”冷哼一声,旋即肃容道:“哀家听说有人潜入宫中,意图毒害皇上,弑君谋反。还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原来竟是左相大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弑君谋反,足以诛灭九族。 云意冷冷一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心中则有几分沉重,想不到这老妖婆蛇蝎心肠胆大包天,竟将皇帝毒杀,反嫁祸于她。 太后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走上前一步,冷冷地扫了眼龙床上的皇帝,稳操胜券地笑了笑:“事实胜于雄辩,原云意,这次,你在劫难逃!” 云意淡定自若:“说我毒害皇上,信口雌黄,谁信?”本尊在宫中也算安插了不少眼线,然而,这次却是怎么回事?还有宝湘,这节骨眼,玩失踪? “哀家为证,谁敢不信?”太后鄙夷地笑了下,“枉你为官多年,竟还天真至此?” 云意但笑不语,明白她言外之意。皇帝一死,太子未归,其余皇子又都年幼,这后宫之中,朝堂之上,她自恃权势最大,百官纵有疑惑,亦不敢违抗。 “何况,还有一人可以作证,是你原云意毒害了皇上。”太后转头,朝殿外喊道:“姬大人,还不速速将逆贼同党一并带进来!” 云意神色一沉,姬允祯,又是她! 随即,姬允祯稳步走了进来,依旧一袭蓝衫,头戴白玉簪,风姿翩翩。她的脸色苍白,然而,精神饱满,唇边含笑,被毁容的左脸上戴着一只精巧的银制面具。 “臣参见太后。”她笑着瞥了眼云意,施施然对着太后施了一礼。 “右卿家免礼。”太后虚扶了下,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视线转移到姬允祯身后—— 被羽林卫抬进来的,足有上十具尸体,侍卫、太监、宫女,各种身份兼有。 “这些都是逆贼同党?” “是。还有一些,相信很快就可以揪出来。”姬允祯恭敬说道,余光却若有还无地朝着云意扫去,举止之间,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以为会看到她暴跳如雷,然而,却见云意淡然扫过那些尸体,始终不动声色。 且不论这些人是不是左相府安插的钉子,纵然是,死都死了,她若为此失去冷静,才真正中了鸡某人的圈套。 “不知,宝公公身在何处?” 此言一出,姬允祯微微一怔,太后则鄙夷地哼了下,“还以为那些是传闻,不想,原来你果真如此不堪,与那下贱的奴才混到一块。不愧是贱人生的贱种!至于你说的那死奴才,哀家早送他上西天了,若舍不得,哀家做件好事,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如此,便是皇上,也不寂寞了。” 宝湘死了?云意怔了下,心底却是不信。他若如此轻易就被人弄死,也不配在这内宫之中纵横多年。 看着太后脸上狰狞的表情,想到被害死的皇帝,云意顿时有些无语。皇帝不过将她禁足,她却能狠下杀手,对于自己养育多年的孩子,如此狠绝,实在令人齿冷。 “左相大人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想试一试身后这些羽林卫的武艺?”姬允祯笑吟吟地问,眸中冷芒频闪,对原云意她恨之入骨,只是眼下她胜券在握,倒是可以好好戏耍一番,想象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定然十分有趣。 云意抬眸望去,眼见那些侍卫太阳穴高高鼓起,心头也不由多了几分沉重。若是全盛时期,这些人不在话下,然眼下她不过恢复了两三成的武功。 观她神色,姬允祯得意一笑,“怎么,大人还指望你那武艺高强的贴身护卫呐,呵,只怕他来不了了。” 华殇?云意心头微突,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淡漠如水的目光缓缓扫过天后和姬允祯,冷笑道:“莫非你们以为杀了皇帝,就可以肆无忌惮,只手遮天了?还是说,凭着区区几千羽林卫,就可以掌控天下?” 尚北司和尚南司两大军事机构,北司乃皇帝太子亲卫,包括紫衫禁卫和奔雷、虎豹营。南司则有锦衣卫、御林军、羽林军。羽林军掌握在太后娘家哥哥的手中,人数不过一万多,实力并不强。而其余两军,则分别掌握在一些世家手里。没有兵权,什么都是空谈。 而显然,太后等控制了部分紫衫禁卫,并将势力渗透至乾元殿。不然,不会如此轻易毒死皇帝,并且掌控了形势。 “呵呵,那又如何?弑君的是你,谋反的是你,哀家只要能阻止你的惊云军,就足以。何况,哀家老了,掌控天下如此重任,自然交给皇子皇孙去进行。”而她,只要做背后的操棋人即可,想到此,太后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华妃啊华妃,当年你栽在哀家手里,如今你生的贱种亦死于哀家之手,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对于原云意的身世,姬允祯略有耳闻,然却并不关心太后口中的那些陈年旧怨,只想看到原云意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狼狈样,“原云意,我知道你在刻意拖延时间,只是,这也正合我意。别以为手握军权就可以肆无忌惮,哈,一旦你的惊云军闯入皇城,你谋反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云意恍然,或许,从官银被劫开始,此局已经开始布下。 心思缜密的风息离京,华殇受阻,安子非性情冲动,一旦听到自己身陷囹圄,很有可能受人挑拨,带兵冲进皇城。届时,她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而将弑君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北司还有南司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她便是四面受敌,区区两万惊云军,再怎么悍勇,也难以全身而退! 此局,怎么破? ------题外话------ 云意:要彻底铲除姬某银,亲们,怎么看? 宝湘:亲们,杂家要粉墨登场,都出来围观个! 华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o^)/~谢谢小韩知鱼亲的钻石、qquser6339837亲的评价票、nianjia0412亲的鲜花、浅衫雾衣亲的打赏、夏然梦雪亲的鲜花。 048 处极刑 饶是不断自我安慰,然而,当熟悉的人被带到眼前,姬允祯还是被惊住了,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般,整个人如同木雕,动弹不得。 “皇上。”原风息指着被带上来的两名男子,“此二人乃是右相姬允祯的心月复,请看他二人身上的纹身——”在他示意下,押解的侍卫立刻拔下那二人衣衫,露出赤果的臂膊,结实的肌肉上赫然刺着栩栩如生的雄鹰。那鹰又非同寻常的鹰,羽呈七彩,展翅欲飞,乃是大燕国信仰的图腾。 “嘶。”众人陡然吸了口气,呆呆盯着那刺青。 原风息微微一笑,继续道:“燕国号称神鹰之国,便是旗帜上亦以七彩雄鹰为标志,此乃天下皆知。” 姬允祯咬牙暗恨,用力把头往地上一磕:“臣识人不明,请皇上降罪。” 云意冷笑,只是知人不明,顶多定个失察之罪?好个姬允祯,还在做垂死挣扎。目视原风息,却见他仿佛早有预料,淡然自若,从容笑道:“来人,将无暇公子所收集的证据呈上来。” 一叠的书信,被呈送到皇帝手中。他低头翻阅,原风息从旁作说明,“这些乃是右相姬允祯与燕国掌权者的书信往来,上面有印鉴为证。从这些书信可看出,姬大人非但出卖我大禹国的军情军报,还私通北韩,企图打开潼关,引狼入室,以此覆灭我大禹江山。只此一条,已足以诛九族。” 皇帝死死捏住书信,双手颤抖显示此刻内心的激烈情绪,齿龈之间蹦出一句:“印鉴上刻的是顺王?” “顺王,乃燕太子当年的封号。”原风息点到为止,大燕国如今强大无比,相信优柔寡断的帝王还没有那个勇气公然声讨如今的大燕天子。 右相果然是大燕国的奸细?群臣震惊,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皇帝翻动书信的沙沙声。宝湘抬眸瞥了眼那些书信,不屑地哧了下,这些不过他玩剩的把戏,真没劲。 “臣冤枉。”姬允祯以额触地,面色颓然。然而,她不能就此认罪。自己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主子。 因此仍试图狡辩,“臣的家世清白,乃是地地道道的大禹国国民,根就在大禹,又怎么可能是大燕国的奸细?纵然府中混入了大禹细作,皇上可治微臣失察之罪,然而,以此断定臣乃大燕奸细,臣、不服。何况,书信印鉴皆可作假,说是顺王之印鉴,可谁又能证明其中真伪?还望皇上明察,莫要被奸佞小人的手段蒙蔽,臣——” “住口!”皇帝勃然大怒,众人被吓了一大跳,姬允祯连忙噤声。心中,忐忑不已。 “好你个姬允祯!”皇帝死死瞪着她,手中的书信狠狠揉成了团,他的脸上神色复杂,屈辱、愤怒、哀恸、恨意各种情绪交织变换,显得神情很是狰狞。大燕,又是大燕。当年他刚登基没多久,内有太后外戚干政,兄弟虎视眈眈,外有晋国入侵,内外交困之际,迫不得已向大燕请求援兵。 然而,燕皇除了索要城池金银之外,竟还厚颜无耻地索要他的女人,那女人正是他疼在心尖上的华妃。他低声下气,只为保住华妃,然燕皇却咄咄逼人。两难之间,华妃竟主动请缨,前往燕国皇宫,只为换他一个锦绣河山。 而华妃当时已被诊出怀了身孕……纵有万般不舍,最后他还是妥协了。以为燕皇会对华妃珍之重之,不想不过两年便听到她香消玉殒的消息。那一刻,他后悔万分,痛不欲生。华妃,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最后却因他而葬送。 幸而,她给他留下了骨血,意儿。如今大燕又安插奸细要将他与她唯一的骨肉剪除,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无能为力为所爱报仇。只因大燕强盛,而大禹日渐衰落,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刻骨的仇恨,无法发泄的哀恸,身为帝王的身不由己的悲哀与苍凉,让皇帝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伸手指着姬允祯,狰狞道:“右相姬允祯弑君谋反,当处极刑、诛九族!来人,将其压入死牢,听候发落。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接近一步!” “皇上!”姬允祯浑身剧烈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直视龙颜,只见他眼露恨意,神色狰狞,竟一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样子,不由心惊肉跳。为什么会这样?依照她对皇上的了解,原风息的那些指证,顶多就是将自己暂时关押,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样? “皇上,右相大人向来忠心耿耿,还请皇上三思,莫要冤枉好人。”臣子中立刻有人出来求情。 却被皇帝厉声斥责:“朕还没老迈昏庸到是非不分,谁再多言,一律以逆贼同党论处!” 欲进言的臣子闻言,连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太子李君照却不惧,婉言规劝,“父皇,如此草率定罪怕是不妥。右相毕竟是我朝栋梁之才,此事须得仔细查明,再行处置。还望父皇三思!” “不必。”皇帝态度难得的强硬,“她与太后所言,朕假死之时,听得十分清楚明白。事实俱在,朕并没有冤枉任何人。” 云意冷眼旁观,亦心存疑惑。这着实不像皇帝的处事风格,态度转变得有些突兀。下意识看向风息,恰好对上他雅致神容,那眸中盈了清浅的笑意,似一泊潋滟的湖水,温柔中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透彻。 衣袖遮掩下,他在她掌心轻轻勾画,微微的痒,让她心悸不已。待得写完,云意恍然大悟。 本尊之母华妃当年竟是被送给燕皇。这大约是皇帝毕生难忘的屈辱。姬允祯也算倒霉,不过是被迁怒。 这也是风息的算计吧,洞彻世情,便连人心亦算计至毫颠,唯有他一人罢。 姬允祯终于被带走,她满心不甘与怨恨,走之前,仍不甘示弱,狠狠地剜了一眼云意,口型无声说道:“原云意,你等着。” 云意冲她挑眉一笑,转身对皇帝道:“皇上,请将处置姬允祯等逆贼之事交给臣办理。” ------题外话------ 谢谢yueyue12241亲的钻石╭(╯3╰)╮ 049 胎记 姬允祯脚步一滞,便听得皇帝道“准了。”身子倏然绷紧。若是落到原云意手中……只怕还没等到行刑那天,已没了活路。 “照儿,剩下的事情就由你处理。”皇帝摆了摆手,显得疲惫不已。 “儿臣遵旨。”李君照略显忧虑地目送皇帝进入内殿,这才转身,冷冷看着云意,“希望左相大人秉公办理,莫要出了任何差池。” 云意勾了勾嘴角:“太子放心。”她一定,会好好招待姬允祯。 饱受惊吓的重臣如蒙大赦,除了被分派事务的,余者尽都快速退散,顷刻之间,便走了个干净。 “云云,回吧。”原风息挽了她的手,显得异常亲昵,毫不避忌众人目光,云意却有种如芒在背的之感,她下意识地回头,恰对上玉微暇异样的视线,似灼热如火又似冰冷的雪,冷热交替,碰撞出璀璨的火花。一瞬间,点燃那苍白的容颜。 待要细究,他却倏然转过身,走入殿内,只留给她一个,孤清孱弱的背影。 玉微暇,究竟是要做什么?云意满心疑惑,曾经的他,为了姬允祯欲夺她性命。如今却又莫名倒戈,背叛姬允祯。真真是令人捉模不透的人物。 这样的人,两面三刀,最是要仔细提防。 思忖间,忽被一声冷喝惊醒,抬头,却见华殇回身一刀结果了一名偷袭的紫衫禁卫。而他后背的衣衫,已被割裂,可见刚才之凶险。 “华殇,没事吧?”她疾步上前,踢了踢那死去的禁卫,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看来,得让宝湘再好好清一清才是。 华殇沉默摇头,神色黯然忧郁。 刚欲离开的李君照亦回身,“怎么回事?”他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神色添了一分凝重,这是乾元宫的紫衣卫。余光不经意掠过华殇后背,蓦然顿住,双目微瞠,紧紧盯着他左腰上—— 割裂的衣衫,恰好露出左腰上一点红梅。 原风息见此,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神情高深莫测。华殇,该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 “没事就好,走吧。”云意只关心华殇,没注意其他,上前拉了他的手,“你身上的伤还有那毒,回去让风息好好看看。” “嗯。”被她柔软的小手包裹,心底一片熨帖,华殇眉头轻轻舒展,如有花开。 脚步还未迈出,却被李君照急急叫住:“等等!”下一刻,他已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按住华殇的肩膀,低头仔细察看那朵红梅胎记。 华殇蹙眉,显然不悦他的举动。然碍于他的身份,只得暂时忍耐。 云意却不干了,“太子想要对本相的人做什么?”目光看落,不由拧眉,那朵梅花胎记,莫非有何不妥? “你、叫华殇?”李君照仔细辨认了片刻,激动地抬头,充满探究的目光在华殇脸上来回逡巡。 华殇微点头,却见他又问,“你是哪里人?父母可都健在?是不是闰月出生……”一叠声的询问,让人一时无法招架。 华殇素来不喜与人打交道,此刻,便挣月兑李君照,干脆站到云意身边,抿唇不语。 云意上前半步,挡住李君照湛亮的目光,漫不经心反问:“是若何?不是又如何?华殇乃是本相的人,太子若有疑问,不如来问本相。” 李君照转眸定定看着她,心底难以抑制地激动。原本以为原云意是……却不想,竟然是他身边的华殇。 是了,相传原云意是华妃遗留的骨肉,而母后当年曾怀疑是华妃带走了年幼的弟弟。若原云意果真是华妃之子,那么与之形影不离的华殇,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失踪的弟弟。 他握了握拳,喉头微哽。心中默默道:母后,儿臣不负你临终所托,终于找到了弟弟。 左腰下的红梅胎记,定不会错。是他的皇弟,李君华! 看见华殇对自己充满戒备,李君照方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失态了。连忙将想要认亲的冲动压下,事关重大,切不可草率而为。须得仔细查证了,还得寻得合适的机会,让其认祖归宗。 心下思量,李君照渐渐恢复了寻日的冷静,薄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出口,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云意看看李君照,再看看华殇,若有所思。 三人走出乾元殿,一路所见,尸体横陈,血流遍地,可见刚才混战的惨烈,若非奔雷军在及时赶到,后弱不堪设想。 除了太后娘家,还有别的世家浑水模鱼,伺机而动。大禹国内部,并不甚稳固。 车轮滚滚,驶离皇宫。云意刚想问出心底不解之惑,整个人已落入一个轻暖的怀抱。安神香的气息浓郁,耳边是原风息压抑的嗓音:“云云,幸好你没事。” “风息。”心悄然泛起涟漪,云意侧转头,灼热的唇已印了上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原风息紧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扣住她的纤腰,灼热的气息呼在她脸上,湿热的舌在她唇瓣轻描细画,极尽温柔,待得她忍不住低吟,朱唇微张,他炽烈的吻,便长驱直入,绵绵细雨,顿化作骤雨狂风,尽情肆掠。霸烈中却又缠绵悱恻,倾尽柔情。一吻,地老天荒。 许久,交缠的舌尖才彼此分开。 “云云……”原风息微喘,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描摹她的眉目,深不见底的瞳眸,清晰倒影她的容颜。 唇似芙蓉色,眸盈锦江春。当真勾魂摄魄,他忍了又忍,才将心底急于出匣的**给压制住。 摇曳光影里,他玉容明灭,神采夺人,直让人转不开眼,云意不由默默叹了声,果然是妖孽,竟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好容易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她问:“你怎么回来了?玉微暇又是怎么回事?” 原风息将她抱坐腿上,手指熟练地解下她的束发,三千青丝如水铺陈在掌心,冰凉细腻,馨香冉冉,妙不可言。 “我离京后得到一些消息,便又立刻返回。恰好玉微暇主动找上我,提供了些讯息,于是这才暗中布了一局。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被群疯狗吠了几下。”云意微微一笑,光华熠熠,“关键是,能除去姬允祯。对了,姬允祯果真是大燕国的奸细么?” “或许。”他漫不经心应道,目光却嗜人,关于燕国,不愿多加提及。“姬允祯行事谨慎周密,所谓书信往来,不过是伪造。但那些人却是真的,刺青亦是真。” 云意无所谓一笑:“罢了。无论是真是假,这次她必死无疑。” 050 送你上路 这次,姬允祯绝翻不了身。 云意吟着冷酷的笑意,一路穿越死牢的甬道,两边厚重冰冷的石壁,散发着血腥的冷意。 终于来到关押姬允祯所在的囚牢,四面高墙,森黑的铁栅栏,无不弥散着绝望的气息。 “哐当”牢门大锁被打开,姬允祯推门而入,窝在角落里的人立刻爬起来,大步上前公躬身一拜:“红璧见过公子。” 熟悉的嗓音,拨开乱发俨然却是姬允祯的脸。 云意颔首,“辛苦你了。今日就是行刑之日,你不必再假扮姬允祯。先回府吧。” “是。”红璧退下。云意打了个响指,头顶的石板缓缓裂开一道口子,坚实的玄铁锁链吊着一人缓缓降落。 灯火骤亮,姬允祯陡然惊醒,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云意清冷绝艳的脸,她似受了惊吓般吸了口气:“你——原云意?” “是我。”云意勾唇一笑,目光如炬,“本相来,送你上路。” 上路?姬允祯一惊,只觉那笑让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这感觉……不是梦。这些日子,她被夹在石板之间,不分昼夜,动弹不得,几乎被无尽的黑暗淹没。昏昏沉沉之间,总是做恶梦,梦到原云意狰狞的得意的笑。 而此刻,不再是梦,而是残酷的真实。原云意高高在上,低头俯视,而自己则身穿囚衣,狼狈地匍匐在她脚下。 姬允祯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挺直脊背,无奈多日不曾进食,已饿的全然没有力气。 最终,她挫败地放弃了挣扎。无力地跪坐在地,仰头狠狠瞪着云意,厉声道:“皇上向来宽仁,怎么可能真的处死我,原云意,你又假传圣旨。” “吧嗒”一物落在她面前,姬允祯目光一滞,随即颤抖着手拾起来,将明晃晃的圣旨展开,“凌迟”二字突兀闯入眼帘,她骇然瞠大双眼,浑身剧烈抖动,喉咙不由自主发出绝望的呜咽。 “不可能!不可能!”她狂乱摇头,将圣旨甩到一边。 云意冷冷一笑,看着几乎崩溃的她,心底涌起一阵快意。 “姬允祯,本相将你的话奉还,这次,你在劫难逃。” “不,我不会死!”姬允祯眼神狂乱,猛朝她冲撞上来,被云意一脚踢翻,“不会死?哼,莫非你还指望着有人来救?这几天前来送死的一批又一批,竟还没死绝么?呵,不打紧,若再来,上了法场,恰好与你黄泉路上做个伴!” “你——好狠毒!”姬允祯艰难地爬起,目光像是要吃人,“原云意,你杀人无数,迟早会遭报应!”被关押的这些日子,前来救她的人却都一一落入原云意的圈套,尽被诛杀殆尽。而她,困在石壁之间,明明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陷入无边的绝望之中。 身心两重折磨,几乎将她击溃。 “报应?哼!”云意不屑轻哼,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她早就领教过。前世,正因为愚蠢的善良,才被葬生于车底。今生,正因为不够狠,才被姬允祯一次次陷害。 “来人,将死囚姬允祯押赴刑场。”云意轻蔑一笑,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 狭窄的道路,阴森逼仄,曲折蜿蜒通往菜市口,乃前往刑场的道路之一。由于通往刑场,被视为不祥之地,寻常少有人走动。 寂静中,铁制的囚车缓缓前行,前后左右,官兵护持。发髻散乱,身着囚服的男子戴着镣铐,安静地缩在角落,动也不动,恍如木雕。 就在即将驶出道口的时候,忽而左右两边高楼的窗子里射出箭雨如蝗,押送的官兵连惊叫都不及,已倒下大半。 囚车中人惊惶抬头,但见无边箭雨中,数个黑衣杀手从楼上飞跃,杀入已乱了阵脚的官兵中。 武艺平平的官兵在黑衣杀手面前不堪一击,不过片刻,便死伤殆尽。其中一名黑衣剑客飞速来到囚车前,徒手掰开铁栏杆,将里头的人小心拉了出来,“主子当心。” 那人默不吭声,其余几根黑衣刺客尽皆围过来的时候,那人才猛地抬起头来,乱发之下,咧开的嘴角,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你不是主子!” “你是谁?” 黑衣刺客大惊失色,那人两腮一鼓,身体暴涨,瞬间爆炸,血肉飞溅,所及之处,惨呼不绝。 深蓝色的血液流淌,是大燕特产的“幽蓝”,触之即亡。 阴森甬道,血腥弥漫,惨烈之状,堪比地狱。 道旁一侧,高楼窗前,云意斜靠窗边,冷眼目睹刚才的一幕,始终面不改色,她漫不经心地把玩一只碧玉杯,斜了瘫软在地的姬允祯一眼,“干脆利落的死法。呵,不枉本相选了这个最佳的垂钓地点。怎么样,这场戏,精彩么?” 姬允祯神色呆滞,怔怔不语。 云意轻哧,继续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姬允祯,当初你派人用”幽蓝“对付我,今日,也算自食其果。没有你,本相还不知世上有这样的毒药。当真,好用的很!” 姬允祯委顿于地,面无人色,她蓦然抬手捂住脸,眼前尽是黑暗。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莫非,她真要被凌迟处死?主子、主子还会派人救她么? 会么?不会!一颗失去价值的棋子,必被放弃。 云意将玉杯抛起来,又接住,笑吟吟俯视她,道:“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红颜化枯骨。那场面,定然十分精彩。” “不!”姬允祯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她猛然抬起来头,狠狠瞪着云意,双目赤红,神色扭曲,狰狞如鬼:“原云意,你不得好死!” 还有后招,她不会输。思及此,姬允祯慢慢从歇斯底里平复下来。 “呵呵。”对她恶毒诅咒,云亦不屑一顾,她笑道:“等会,还有更精彩的好戏哦!” 娇颜如花,目光淬毒,这样的她,令姬允祯不寒而栗。她怔了怔,神色有些呆滞,转瞬却又凶狠,似要说什么,却听云意冷声吩咐:“来人,将她押往刑场。” ------题外话------ 谢谢qquser6339837亲和小韩知鱼亲的鲜花! 051 火焚 菜市口,断头台。 大禹国仁爱亲民,享誉朝野,深受万民爱戴的右相大人被处极刑,京城百姓几乎倾巢而出,纷涌而至。 台下人头涌动,议论纷纷。随着囚车渐渐驶来,涌动的人流顿时鸦雀无声。 一双双目光,聚集在囚车上形容狼狈的姬允祯身上。 “大人!”有人跪下磕头,声泪俱下,“苍天无眼哪——竟让忠臣蒙冤!” “冤枉啊!”更多的百姓跪下,被那苍凉的氛围感染,本来抱着看戏的部分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喊冤。 “奸臣当道,苍天无眼!” …… 百姓愤慨,嘶声呐喊,声浪滔天。姬允祯默默勾了下嘴角,从乱发中窥视云意,却见她风平浪静,神色如镜,丝毫不被影响。 云意平静走上监斩台,姬允祯正从囚车中被押下来,围观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竟开始冲撞守卫官兵。 云意拧眉,冷声喝道:“谁敢阻拦,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在杀了几人之后,百姓终于安静了。姬允祯被捆绑在偌大的铜柱上,侩子手上前,将工具箱打开,各式各样的刀具呈现人前。寒光照眼,死亡的阴影迫近,姬允祯害怕得牙齿打颤。 云意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还以为骨头有多硬,原来在死亡威胁面前,亦不过如此。 抬头望天,日头当空,离午时三刻还差那么点儿时间。云意干脆命人送上一壶好茶,慢慢品着,台下沸反盈天,喊冤者有,咒骂者有,她置若罔闻,怡然自得。 而与此同时,皇宫之中,上书房前,几十位大臣聚集,跪伏于地,无一例外,皆为姬允祯喊冤,希望皇帝能够从轻发落。 上书房中,龙案之后,皇帝肃容端坐,不发一言,神色阴沉得可怕。宝湘百无聊赖立在一侧,时不时一下涂满蔻丹的指甲。 这场君臣的僵持之战,已然持续了一上午。眼见日上中天,很快就到行刑时间,当即有臣子按捺不住,膝行上前,声音凄厉:“皇上!” 殿内的皇帝因这凄厉的一声而动容,他蓦然离座,疾步走出上书房。 “皇上,请收回成命!”群臣激动得膝行上前,“姬大人乃国之栋梁,怎可如此草率定罪?还望皇上三思啊~” “是啊,莫要寒了天下臣民之心啊,皇上!” 皇上阴沉着脸,那些所谓语重心长的话语,落在他耳中,只感觉分外刺耳。当年,燕皇所迫,那几个知情的老臣也是这般逼迫自己将华妃送出,理由冠冕堂皇,为了大禹国江山。 急剧喘息了两下,皇帝厉声喝止:“够了!朕处置个臣子的权利都没有吗?朕说的还不够明白,姬允祯伙同太后毒杀于朕,如此大罪,还不足以灭他九族?还不足以将他凌迟?莫非真要等到逆贼将朕送上西天,谋逆成功,尔等才甘心?!” 如此诛心之语,谁也没敢接口。 “哼!”皇帝见无人再开口,甩袖转身——就在这时,听得身后群臣惊呼,回头一看,不由大惊。 刚才叫得最为凄厉的老臣,此刻正一头朝柱子上撞,众人阻止不及,瞬间,已是头破血流,倒地身亡。 皇帝见此,惊怒非常,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下,神色几分狰狞。这是赤果果的逼迫。 定了片刻,竟头也不回地往内走去。 竟是无动于衷?群臣不敢相信,向来仁厚的帝王竟心如铁石? “皇上!”随着一声厉喊,又一名臣子触柱身亡。 皇帝的脚步如有千钧,终于再次转身,他仰头望天,明明是艳阳高照,却觉心底寒凉。 “罢了。”他顿足长叹,终于妥协,“来人,拟旨——”很快,刀下留人的圣旨拟好,宝湘自告奋勇:“皇上,这圣旨不如由奴才送去!” “皇上,还是由末将去吧!”秋狄大步上前,淡淡斜了宝湘一眼。若让这阉人去传旨,右相大人怕只剩骨架了! 午时三刻,行刑之时。 云意放下茶盏,起身离座,来到姬允祯身前,拿着一把极薄的刀在她身上比划着,“嗯,第一刀该从哪里下手呢?这?还是这里?”刀刃所比之处,皆引起姬允祯恐惧的战栗。 底下百姓见此情形,再次沸腾起来,“奸相,快放开姬大人!” 有些个趁着混乱,甚至朝云意扔烂菜叶、臭鸡蛋。民怨沸腾,甚嚣尘上。 姬允祯面露得色,“原云意,你敢生剐我,必被万民声讨。纵然是陛下,也不能不顾及。” “是——吗?”云意朱唇微启,手蓦然扬起,薄刃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度,发出震颤之音,“咻、咻、咻”,寒光交织,衣片纷飞,露出属于女子的玉白身体。 粗狂的铜柱,深黑的绳索,如脂似雪的娇躯,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姬允祯呆若木鸡,喧嚣的百姓鸦雀无声。飞奔而至,正欲高喊“刀下留人”的秋狄,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高高举起的手臂,在空中凝固成一个僵硬的姿势。 当朝右相,是女人?这个认知,好比晴天霹雳,深深震撼着众人。 云意环顾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再看看失魂落魄的姬允祯,唇边缓缓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啊——”死寂之中蓦然爆发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姬允祯彻底崩溃了。死亡的阴影,无助的绝望,时刻压迫着她的神经,如今被云意撕裂衣衫,赤身人前,做人的尊严瞬间崩塌。 她狂乱摇头,拼命地挣扎,想要挣月兑束缚,逃离这场噩梦,“放开我!放开我!”声嘶力竭,声声凄厉,刺破耳膜。 台下惊呆的百姓,如梦初醒,刚才义愤填膺,此刻却演变成了被欺骗的滔天愤怒。纷纷叫嚣着涌上行刑台,口口声声要将“欺骗天下的女人”绳之于法。 “妖女,竟敢混迹朝廷,祸乱朝纲!” “无怪乎天降灾祸于大禹,原来是有妖女作祟!” “妖女,烧死她!烧死她!” 云意会心一笑,她安排的人上场了。姬允祯不是想将妖孽的名头扣到她头上么,眼下,也算自食其果。 在她示意之下,守卫刻意放松,激愤的百姓一拥而上,瞬间将姬允祯包围。 火被点燃,浓烟滚滚,姬允祯惨厉的哀号被淹没在百姓疯狂的怒火中…… “原云意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怨毒的诅咒,惨厉之极,闻者惊心。 云意神情若水,点尘不惊。她静静而立,目光如掠过山巅的风,难以捉模。风拂动她银红衣袂,绝艳身姿,如妖冶的花绽放在万里青碧的日光里。 默立良久,直到再听不到姬允祯凄厉的惨呼,她才缓缓走下监刑台。终于摆月兑了炮灰的阴影。 回想话本剧情,不由淡淡一哂。只觉分明是一个拙劣的故事。简言之就是姬允祯各种辉煌,原云意各种悲催,故事情节坑爹,人物描写粗糙的烂俗故事。不明白,为何师父会视若珍宝? ------题外话------ 谢谢凤栖残音亲亲的鲜花╭(╯3╰)╮ 056 夜宴 夜渐沉,雨势瓢泼,如倾天河之水。 相拥亲吻的男女已经离开,一人从树后转出,“呵,又是太子又是国师,原云意,你当真好本事。”似笑非笑的阴柔嗓音,如夜魅般,森然诡异。闪电掠过天幕,将那人身上照出一片深浓艳丽的蓝。 “主子。”有人给他打伞,却被轻轻挥开,“银子可都运回来了?” “是。” “那就好。”那人扬起脸,电光之下,赫然映出那人阴柔的眉目,幽深的眼底刹那仿若开出了绝世的红莲,“呵,原云意和姬允祯鹬蚌相争,倒便宜了我这渔翁。那件事,查得如何?” “回主子,已经确认了华殇就是当年失踪的四皇子。太子正暗自谋划,如何让皇子名正言顺归位。” “哦?竟然真的是……”宝湘似笑非笑,紧捏手中湿透的帕子,“既然确定,认了便是,何须麻烦。不如,杂家替太子办了这事。”原云意,为何你偏偏选择太子呢?这压根就不像你! 略微沉吟,道:“药给送去了?” “已经送了。此外,德妃命人送了大礼给主子你,还暗中夹了条子,约您见面。” “德妃,呵呵。看来皇上病重,这些人便一个个耐不住寂寞了。杂家正嫌闷得慌,不如就大家一起玩一玩。”宝湘将湿透的帕子绞在手指上,冷冷一笑,“这水搅浑了,才好。” 天空响起了闷雷,雨势愈发大了,似要将这天地覆灭。 * 与昨夜的凄风冷雨不同,今夜的皇宫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潼关大捷,震慑了北韩,扬了大禹国威。今夜设宴,主要为太子庆功。因此,宴会上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身为主角的李君照,身穿太子冠服,杏黄颜色在灯火下如同一团暖阳,冠上十三颗东珠光华粲然,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耳边一片恭维,他神色端然,静水无波。潼关一战,虽是胜利,然而他志在天下,比起百里嚣,还差得远。 云意就坐在他斜对面,怡然自酌,不时目光掠过太子身边的绿衫少年。青葱少年如新抽的枝丫,柔弱却鲜亮。 李沧遗,想不到他竟然也出席了。作为前皇长孙,他坐在当今太子身边,着实打眼,招致不少异样目光。 李沧遗因此显得有些局促,他低头敛眉,只盯着手中的酒杯看,仿佛里头开了朵花儿,吸引他全部的目光。 皇帝坐在高位,视线始终没落在他身上,在座的都是人精,观其态度,也便渐渐将李沧遗忽视了。 李沧遗忽然皱起眉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云意眸子转了转,便见他座旁的十三皇子笑得诡异。那孩子不过**岁年纪,长得粉团似的,稚气的脸庞却阴鸷狰狞。 仔细瞧来,却正是上次在水池边鞭打李沧遗的那孩子,似乎是德妃所出,颇得圣宠。 云意注目,瞥见那孩子手中似乎是一根……针?也不知他扎了哪里,李沧遗脸都白了,却只是咬着唇隐忍不发。 云意放下酒杯,朝对面招招手:“长孙殿下,过来与臣同饮一杯如何?臣恰好有礼物相赠。” 饮宴正酣的人们顿时一静,便连皇帝也向投来惊诧的目光。 李沧遗转眸看来,清丽的面容骤然一亮,便如冬日雪卷的莲花般,璀璨逼人。 “过来。”云意旁若无人地举起酒杯,李沧遗迟疑片刻,缓缓离座,咬唇低头小跑过来。坐在云意身边时,面色绯红,隐约轻喘,竟是紧张出了冷汗。 对面十三皇子不屑:“哼,狗腿子。” “来,喝点酒去去寒气。”云意微微一笑,斟了小半杯酒递给紧张无措的李沧遗,他红着脸接了,轻啜一口。 众人见此光景,无不恶意揣测,莫非左相大人看上了皇长孙,意欲染指?李君照不动声色,暗自留意云意二人。 此不过小小插曲,很快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给你。”云意从袖子模出小巧精致的望远镜,“这玩意或可让你看到更多的风景。” 李沧遗狐疑,在她示意下,举起镜筒看了看对面,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好神奇。真的给我吗?” 云意颔首微笑,“自然。”若玉微暇也治不好他的眼,或许可以考虑让苏遂弄副眼镜。不过,那是精细活儿,未必能成。 对面关注二人动静的十三皇子忽而尖声叫道:“那是什么,本殿也要!”热烈的气氛再次被打断,众人随他所指,却见李沧遗手里握着个管状物事,正局促不安。 十三皇子站了起来,指着云意:“本殿也要。” 云意淡淡一眼:“凭甚?” “就凭我的皇子,你乃臣子。”十三皇子理直气壮。 被宠坏的孩子,以为想要就能得到。云意轻哧,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玉杯:“本相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你、大胆!竟敢忤逆本皇子!”十三皇子气得将桌上一只酒杯掷出,却听得一声沉喝:“十三,够了。” 李君照将杯子抄住,面色如水,不怒自威。十三皇子对上他犀利眼神,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皇帝瞥了眼云意:“十三皇子喝醉了,来人,送他回宫。” 十三皇子被带走,云意看了眼皇帝,微扯嘴角。皇帝这是怕自己出手对付十三皇子?呵,传闻他宠爱德妃,爱屋及乌,对十三皇子也很是纵容。果然……这世上帝王之爱最为奢侈。皇帝看似对华妃深情不渝,不过是因为得不到。 红颜易老,艳冠群芳的华妃若没有离开,未必就能长盛不衰。 “左卿,那是何物?”见李沧遗宝贝似的收起那物,皇帝也被勾起了好奇。 “此物叫望远镜。可以将景物扩大十数倍,还可以拉近距离。”云意示意李沧遗将东西呈献给皇帝。 皇帝亲自接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沧遗今年十二了吧。” ------题外话------ 推文: 《惊世毒后:恶狼欠教》戚言(古言np) 季弦歌, 左相之女,却因为一场阴谋,被推上皇后之位。 作为夫君,皇帝只想除掉她。 作为亲人,父亲只想利用她。 江湖纷争,朝堂纠葛,尔虞我诈。 暗潮凶猛的阴谋诡计中,她,游走于正邪之间,左手利刃,右手品茶,步步为营, 谈笑间,俾睨众生,扭转乾坤,杀人于无形! 在重重阻碍下,她究竟能否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帝国? 妙手神医,当朝右相,(武林至尊还有那皇帝,世家族长,铁血战神… 她与他们之间,本是个个不待见,本是互相利用,一转身,又是谁,会与这个女子一步步攀上高峰,并肩傲视天下? 本文np,女强+男强,强强对抗,男人们身心干净!宠文,爽文,美男多多。 057 风波 李沧遗受宠若惊,声音都在打颤:“回皇上,过了年就十二了。” 许是想起先太子,皇帝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挥了挥手,“下次不必如此拘束。” 李沧遗退回座位,神色有些激动,身体都在轻轻颤抖。云意笑了,轻轻模了他头顶,却见他抬起头,灿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云意神色一晃,此刻的李沧遗不再是弱不禁风的杨柳,却像一颗馥郁蓬勃的香花树。 皇帝将望远镜把玩了一会,很是欢喜,见群臣巴巴望着自己,哈哈一笑,将东西轮番传过,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皇上,此物奇巧,或用于娱或用于战均可,臣提议在各国使臣来访时,可将此作为展出物之意。” 余者纷纷附议。 燕国组织的使团访问各国,说白了也是炫耀国力。皇帝正愁着没东西炫耀,听了那臣子的话,想到此物展出,或可压燕国一头,顿时龙颜大悦。 “左卿,此物是何人所造?” 想挖她的人,没门。云意笑了笑,避重就轻道:“臣正有此意,已经和太子殿下策划具体事宜。届时,定会让那些使团对我大禹国刮目相看。” “好!”皇帝抚掌大笑,“如此,接待使团之事就交由爱卿去办。” “臣,遵旨。” 皇帝身体到底不如从前,坐了没多久已是乏了,便让太子接着应酬,摆驾回乾元宫。 少了皇帝压场,臣子们便放肆起来,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加上歌舞助兴,未免有人放浪形骸。 云意旁观众人百态,只觉兴味索然。 忽然听得有人议论,“唉,可怜了李、程两位大人,白白为那妖女去了性命。” “可不是。”有人接口,愤恨中隐含几分不屑,“满朝文武竟被一娘们给耍了,老子想想就憋屈。若当日在场,定要将那贱人千刀万剐了。” “谁能想到啊……区区女子,竟能混迹朝堂,将君臣玩弄股掌。”有人感慨万分。 “若非左相揭穿,指不定我等还被蒙在鼓里。” “我大禹多灾多难原来竟是妖女祸国……” 耳边议论纷纷,多是痛斥辱骂姬允贞,云意听了,却并不欢喜。物伤其类,姬允贞享誉朝野,身份被揭穿却还落得如此下场。若是自己女儿身有朝一日被揭穿,还不知…… 心情抑郁,云意起身离座,默然离开。 分明是秋寒侵身时节,云意却感觉窒闷。她沿着宫道慢行,耳边渐渐归于寂静。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水榭。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照出她绝艳容颜。 刚踏入其中,便听得一声闷哼,云意倏然警醒:“谁?” “是本宫。”阴暗角落里,传出低沉黯哑声音。 “太子?”举步过去,竟是李君照?他扶着水榭栏杆,重重地喘息,似是压抑着痛苦。 云意狐疑,近前一步:“殿下怎么了?” “滚!”李君照蓦然转首,如水月光下双目红得骇人,云意被吓一跳,莫不是中毒了? 她没有动,平静面容如夜半优昙,美丽惊人。李君照用力瞪她,粗重喘气,额头上密汗如雨。 “殿下。”不顾他骇人目光,她俯首仔细端详着他,李君照别真是中毒吧?皇帝没多少活头,太子若死,大禹国可真是要乱了。 淡淡幽香如丝如缕,李君照心神一荡,蓦然伸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身狠狠压在柱子上,漆黑的眼底卷起了风暴,似要将她吞噬。 “太子?!”云意惊唤,他的神情很不对劲。他的呼吸急促,酒香里有种腻人的香气。 “唔。”李君照毫无预警封住她的唇,宽大手掌用力往她臀部一托,彼此身体便紧密贴合。 云意瞠目,大腿处被什么顶得生疼……“太——”檀口微张,就被他粗粝的舌头顶入,滚烫的舌头倏然卷住她的丁香,吸得她舌根发麻。 突如其来的吻,云意不由懵了。对她向来不假辞色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李君照,居然、吻了她? 李君照中的不是毒,而是魅药? 坑爹!云意暗骂一声,抬手猛劈向他后颈,李君照身体晃了晃,迷离的眼端详着她,心底蓦然卷起惊涛骇浪,猛然后退一步:“你——我——”他竟然吻了男人? 云意用手背狠狠擦去唇上味道,冷笑睨他:“太子殿下,你很欠揍!”说着,一拳头挥出,正好砸在他眼睛上。 “唔。”李君捂住眼睛,忽而感觉后背一阵寒意,警觉回头,却见华殇如同鬼魅般站在身后,顿时怔住:“华殇?” 华殇缓缓抬起头,眼底寒光四溅,一刀刺向他肋间。 “噗”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李君照浑身蓦然一僵。 “华殇?!”云意一惊,他竟然刺杀太子!朦胧月影下,但见他神色如冬日的雪原,安详肃杀。血顺着手中鬼泣缓缓滴落。 “华殇?”李君照吃力吐字,因那一刀,神智已然清醒了许多,也明白他因何伤自己。他嘴唇翕动,似要说什么,华殇却只盯着云意,冰封的目光微微融化,“公子,没事吧?” 云意摇头,神色骤然一变:“快放开太子!” 然而,已经来不及。只听得有人惊恐的呼喊:“啊,有刺客!”风平浪静的周围顿时灯火缭乱,人声鼎沸。饮宴中的大半臣子竟朝着这边来。 夜色下,太子冠上的东珠光华如水,端的惹眼。华殇拔出鬼泣,已经有禁卫将水榭团团围住。 这又是谁布下的局?云意冷眼环视,暗自沉吟。 “大胆刺客,放开太子殿下!” 云意冷静地点了李君照的穴道止血,一面冷声道:“是本相。” 赶来的朝臣止住脚步,默默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位年轻的臣子站了出来:“左相大人,众目睽睽,怎可包庇你的护卫。看,他的刀上还滴着血呢。何况,是不是他伤的太子,对一对伤口便知!” 云意冷冷一笑:“本相说是就是,要打要杀本相都认了,何必啰嗦!”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对上她狠戾嗜血目光,年轻的的臣子连忙转开视线,默默退了回去。姬允祯死后,朝臣对他更为忌惮。 却依旧有人敢于上前触霉头:“左相大人,刺杀太子乃是死罪。大人可要想清楚,为区区一玩物,值吗?” “咻”一物破风而去,一把削下那人一只耳朵。“啊!”那人捂住耳鬓,痛苦哀嚎。地上血淋淋的耳朵,让人头皮发麻。 “华殇,是本相的男人。谁敢羞辱,本相割的可不只是耳朵!” ------题外话------ 谢谢亲亲破碎的琉璃之花的鲜花! 058 滴血认亲 “哼,秋狄脑袋在此,左相大人若有本事尽管来拿!”人群中突然分开道路,身披甲胄的秋狄带着一队人马穿过人群,直奔水榭。 “来人,将刺杀太子之人拿下!”他手一挥,毫不畏惧云意嗜人目光。对于奸相,他本就有恨,而姬允祯之下场,在他看来亦是由云意一手造成,如今又伤太子,新仇旧恨,哪怕牺牲性命,也要将奸相铲除。 “咳咳,住手!”李君照拨开云意,摇摇晃晃上前,他已经自药性中清醒过来,只声音暗哑得厉害。他神色端肃,青紫的左眼圈看起来却有几分滑稽。 “太子殿下!”秋狄面色凝重,跨前几步,想要走入水榭,却被李君照所阻。 “这并非刺杀。”李君照沉凉的目光缓缓所过众人,“是本宫喝醉了,无意冒犯了左相,这才造成了误会。” “只是误会?”朝臣显然怀疑,“即便太子无意冒犯左相大人,其护卫竟敢拔刀伤人,亦罪不容赦。” “太子宅心仁厚,也不能纵容刺客。”有臣子语重心长劝诫。 李君照环视众人,觉得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略微沉吟,心中已有决断。 “华殇根本不可能刺杀本宫!因为、他与本宫乃亲生手足,华殇他是、当年失踪的四皇子。” 铿锵如铁,掷地有声的一句,如同巨石投入湖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四皇子?怎么可能!”有人沉不住气尖叫起来,臣子们纷纷注目华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过周岁的四皇子失踪之事,当年闹得满城风雨。快二十年了,人们早将此事淡忘,今日却忽然冒出一个四皇子。更重要的是,那人竟然是左相原云意男宠? 忽然之间,如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议论。 李君照抬手压了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目视他:“本宫本非妄言,乃是经过多番查证。皇子之事事关天家,想必诸位卿家亦不肯轻率,不如就在此地,在诸位卿家的见证之下,来验证华殇之身份。” “怎么证明?” “滴血认亲。”李君照沉声道,“来人,准备碗和水。” “慢着!”云意开口,引来众人侧目。 她仿若未觉,注视华殇,从刚才李君照语出惊人,他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灰白色的长刘海,在他眼帘上轻轻飘动,他仿佛一座石雕,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他身上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只容她的靠近,“华殇?”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仿佛被水浸过的水墨画,模糊不清。 “若你不愿,谁也不能强迫你。”众人都忽视他,李君照更是不曾顾及他的想法。但她不能。 李君照见此,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忽略了华殇的想法。他本想以更好的方式认回这个弟弟,然情势不容他犹豫。 刺杀太子,罪名非同一般。 华殇定定注视她良久,哑声道:“我想求一个答案。” 云意点头,“去吧。”无论他做怎样的选择,她尊重他。 李君照闻言神色一松,忙地命人准备好东西。很快,盛了清水的碗被呈送上来,李君照和华殇分别滴入一滴血。 在众人屏息中,两滴血融合在一起。 云意怅然若失,华殇是皇子。虽然滴血认亲不科学,但李君照不是行事莽撞之人,必是有了实证。 人群里响起一阵吸气声,拥戴太子的臣子更是一副深受打击模样。 皇子回归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偏偏华殇拥有一个令人不齿的身份——男宠。且还是声名狼藉的左相之男宠。若让他正名,皇家颜面何存?纵是太子,亦要因此蒙上污点。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李君照惊喜地望向华殇,“四弟。” 华殇却径自转身,离开水榭。李君照愣了下,阻止了秋狄等人的阻拦,只望着他背影沉思。 云意冷冷瞥了他一眼,紧步追上华殇…… 华殇仿佛一只幽魂,漫无目的在深宫僻静的夜路中穿行,云意跟了他许久,他才停下来。 他似是累了,手臂撑在一颗树干上,低着头,轻轻喘息。 云意默然站在身后,感觉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呼吸,又似有人拿刀子在细细挫磨心脏。月光从枝叶中漏下,他的背影孤零飘渺,悲伤如潮水,淹没了自己也淹没了她。 “自记事……”沉默中,他缓缓开口,声音枯涩喑哑,“我是生命里只有师父。深山老林,茅草屋子,师父他将我养大。虽然他脾气暴躁,性子阴晴不定,可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只是,他经常离开……有时候甚至一去数月。” 华殇忽而笑了下,“那时我才五岁,胆子很小。师父离开得太久,没有灯油,天一黑我就害怕地躲进被窝……东西吃完了,饿得厉害,只能猛喝水……” 云意静静聆听,想象一个五岁稚儿独居深山,夜晚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耳边是漫山遍野的虎啸狼嚎。那般恐惧无助。只觉心酸。 “后来,才慢慢学会了找吃的……”华殇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述说旁人的故事。 云意却觉方寸被揪得生疼。 没有依靠的孩子,饿了,野果果月复,渴了,自饮山涧水。目之所及,只有无尽山峦。唯一的伙伴,便是山间的野兽。 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诉说。孤独如影随形。 那情形,简直不忍想象。 “华殇。”她无声地唤了下,他仍在继续:“十一岁那年,师父离开再没回来。我独自下山,想寻找他。然重重山峦,我迷失方向,幸有武艺傍身,才躲过野兽追捕。一个月后,我终于遇到了人,是一个打猎的猎手,他将我带出与世隔绝的大山。来到尘世——” “那时,初涉尘世,不知人心险恶。我将一切和盘托出。不想那人却给我吃了蒙汗药,将我卖给人贩子。几经辗转。后来,遇到了你。”华殇转身,目光锁着她,“雅雅,那时你眼中的火焰,仿佛能照亮一切黑暗。你让子幽买下我。” 从此,他的世界再也离不开她。也只有她。 “华殇。”云意动容,伸手扶上他的肩,却被他瞬间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抱得那么紧,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揉入骨血。 凝固忧伤与坚决的字句沉沉滚过心间:“我不当皇子,只当你的护卫。雅雅,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的灰瞳灼灼,是期待也是害怕,他怕遭到拒绝。 059 天家无情 064 征服你 “我等着,你向我臣服。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临渊俯首,幽深的目光锁着她,邪魅一笑,语气之间,信心满满。 “我也等着。”云意不置可否地笑笑,最后谁被谁征服,谁对谁臣服还不一定。 目光相对,各有算计,尽在不言中,临渊凤目一瞬,忽而仰天哈哈一笑,“小云云,届时别哭鼻子哦——”翩翩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看着他张扬背影,云意摇头一笑,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子幽默然陪伴在侧。良久,她睁眼看他,“子幽,过去的我,是怎样的人?” 子幽想了下,“像火。” 火?热情洋溢、光华照人吗?云意扯了扯嘴角,总觉得那些记忆像是虚幻的梦境。以她前世的遭遇,怎么可能是百里雅那样活泼热情的性子?会那般毫无保留地爱着百里嚣,会毫无所求地救下玉微暇,甚至还以身体温暖他一整夜?若是她,只会救有价值的人。 思绪飞转,记忆中,她穿来之时,百里雅十岁。被人陷害弃于冷宫废井之中,饥寒交迫,伤痕累累,浑身的骨头断了大半,仅剩半口气。是百里嚣救了她,从此结下孽缘…… 神游之间,听得子幽淡然飘渺的嗓音说道:“你受伤之事,我瞒了华殇。他被皇帝召进宫了。” 云意自回忆中抽离,点点头:“瞒着华殇也好,省得他担心,然,皇帝醒了?还召见他?”云意不禁有些担忧,“可有暗中派人跟着华殇?”华殇虽表面对父母之事不在乎,然儿女对父母的儒慕之情乃天性,万一皇帝打什么歪主意……莫非真要让他提前“退休”。 “嗯。”子幽顿了下,又道:“还有,夫人今日上香,至今未归。我已命人出去寻找,目前尚未有消息。” “什么?”闻言,云意霍然弹坐起身,一时扯动伤口痛得冷汗直冒。 “爷!”子幽急忙按住她的双肩,扶她小心翼翼地靠坐好,云意白着脸,轻轻吸了口气,“语梅失踪了?今日我在山道上遇上她,还特地叮嘱她早些回去。府内的护卫和暗卫都有安排,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是我思虑不周。当时应先将她送回府的。”云意颇有些自责,当时只顾急着追寻“姬允祯”,却忽略了语梅的安危。 “会没事的。”子幽犹豫了下,伸手模了模她的头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但愿。”云意顺势捉住他的手,拉他坐下,将脑袋靠上他的肩膀,“抓语梅无非两个目的,要么企图从她口中得到关于左相府的信息,要么就是想以她来要挟我。目前,对方尚无动作,语梅应该还算安全。只怕对方问不出什么,一怒之下痛下杀手。”毕竟方语梅名义上是左相夫人,却形同摆设。 背后操纵之人,会是百里嚣吗?包括姬允祯,还有今日那鬼族。百里嚣将势力渗入大禹,是想兵不血刃拿下大禹?从前两国国土并不接壤,而今隔在中间的晋国成了大燕的附属国,大燕又日渐强盛,以百里嚣的野心,定是不甘于此。 百里嚣,哪怕是为了你我之仇,我也绝不让你阴谋得逞。你的野心,将终结在我云逸手里! 而即将到来的大燕国使团访问,那就是你我宣战的开始。 * 雅室中,烛光摇曳,一人持剑对着火光,兀自沉吟。 男子穿着深紫色镶金边的窄袖子胡服,愈发显得身材挺拔颀秀,巍巍如玉山。他肤色玉濯,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剑眉如峰,鼻若悬胆,唇如涂丹,一双深邃眼眸,如盛星月,璀璨逼人,却又幽深神秘,浩瀚如宇宙,让人神往。 如玉雕的手指紧握剑柄,双目久久注视着泛着诡异黑蓝色的剑身,凝定的侧脸,皎皎如山中月,冰凉透彻似月下泉,如诗似画,美绝人寰。 跪在地上的女子,在压抑的沉默中,不经意抬头,见此情此景,不禁怦然心动。她眼眸似被点了火,亮得逼人,透着热切。 “媚姬。”长剑蓦然刺来,媚姬大惊失色,那剑尖坎坎停在胸口处,只要再进寸许,就可以将她刺个透心凉。 “媚姬无状,主子恕罪。”媚姬浑身冰凉,吓得动也不敢动。剑上,可是剧毒。 百里嚣冷冷俯视,醇厚的嗓音毫无温度:“你擅作主张,暴露了万佛寺,此乃大过。心生暗鬼,对主子无礼,乃小过。然,无论过错大小,只要犯错,就必须受到惩罚。” 媚姬冷汗涔涔,以额贴地:“媚姬知错,主子饶命。”想到主子的手段,只觉手足冰凉,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巴掌。主子虽是容貌冠绝天下,却手段酷烈,冷绝无请。她竟然色迷心窍,胆敢对他心生琦念,死还是轻的。 正惶恐不安,却听得他冷声道:“念你尚有可用之处,这条命就且寄下罢。” “谢主子宽恕。”媚姬浑身一松,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起吧。”百里嚣收了剑,转身坐下,“说罢,什么事?” 媚姬眼珠子转了转,道:“主子的剑,是怎么回事?” 霎时,如刀剑般的目光刺来,媚姬不禁捏了把汗,暗恨自己这口无遮掩的性情,幸而,那威压不过瞬息,百里嚣淡声道:“剑上剧毒,来自一人之血。” “血?”媚姬惊愕,“谁人之血,竟深藏剧毒,霸道如斯?” “临渊。”百里嚣薄唇轻吐,眼底划过一道冷芒,“他与原云意什么时候搭上了关系,缘何没有向朕汇报?”今夜一战,折损了好些属下。且就连他自己,都差点着了道。还有、原云意那一巴掌……抬手触了触脸颊,虽红印已消,当时那种火辣辣之痛还残留脸上。像是一道屈辱的印记。 他堂堂大燕天子,竟被别国臭名昭著的佞臣扇了耳光,此仇,不可不报。 寻思之间,听得媚姬道:“主子恕罪。因通天塔素来神秘,行事低调,与原云意也从无交集。属下等大意了,竟没发现二人之间有了勾结。但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密切关注二人动静,随时向您汇报。” 顿了下,又道:“主子,原云意的夫人方语梅就在属下手中。” “哦?”百里嚣眉毛一轩,“可有问到什么?” 媚姬轻轻摇头,有些失望:“属下试过,方语梅她对原云意之事,几乎是一无所知。据属下观察,方语梅不过是左相府的摆设,原云意对她毫无情意,也几乎从不踏足她的院子。” 百里嚣沉吟,“他果然好男色?” “是。他与叫华殇的护卫形影不离。还有与原风息,多有暧昧。”媚姬对此倒的关注颇多,回答得很笃定,“不过,他似乎是长情之人,对华殇情有独钟。后院三百多男宠不过摆设。也因此,美男计根本无法施展。” “长情?”百里嚣玩味一笑,只觉得这个字眼用在原云意身上实在是种讽刺,他弹了弹剑柄,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没遇到真正的绝色罢了。让人尽快物色,若是能迷了他神魂,朕要拿下大禹也就省事许多。”俗话说,色令智昏,不信**熏心的原云意能过了美色那关。 媚姬目光微闪,主子的意思想要将原云意收为己用?好直接操纵原云意将大禹国收入囊中?可是,那她打算将原云意皮囊剥下收归己用的计划岂非落空?想到自己令人倒胃口的脸面,媚姬有些不甘心……没有女子不爱美…… 纵然不甘愿,还是恭恭敬敬应了声:“属下遵命。” “至于方语梅,暂时不必动她,反正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反倒还会打草惊蛇。把她送回府去,设法将谎圆过去。眼下,左相府防卫得滴水不漏,想要安插棋子很困难,你待在方语梅身边,须得小心谨慎,切莫露出马脚。” “是。” “在府中这段时间,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有。”媚姬连忙从袖中掏出几件物事,恭敬地呈给他。 百里嚣先拿起精巧的弓弩,微抬眼帘:“这是连弩?” “是。” “谁人所造?竟然比我大燕国的还要精巧许多,甚至连我大燕国刚刚研究出来的准星也有……你确定,这弩非我大燕之物?” 媚姬抬起头:“这连弩乃是属下眼下所假扮的苏雨之胞兄苏遂制造,不过,听说图纸乃是原云意所画。” “原云意?”百里嚣有些怀疑,“他若有这能耐,何必等到今日才造?估计是他好大喜功,将功劳揽在己身,也好向皇帝卖好。” “这个又是何物?”百里嚣放下连弩,拿起管状物事,媚姬连忙解说,“此物称望远镜,据苏遂所言,这个也是原云意画的图纸。此物乃是用玻璃镜和铜管制作,可将远处景物放大拉近。” 百里嚣闻言,颇有兴致地摆弄了一下,不禁微微一笑:“虽是粗糙之物,确也心思奇巧,或可用于征战。” “这个呢?”他随手拿起另一样东西,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盒,外面画着图案,是一把燃烧的火焰,抽出小巧的盒子,里面叠放数十根小木棍,棍尖裹了一层黑色的东西。 媚姬小心翼翼瞟了眼主子,才回道:“这个乃是新造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属下还没打听出来。许是原云意下了命令,无论我怎样软磨硬泡,苏遂硬是不肯松口。只说这是利国利民的东西,而且制作起来十分危险。” 百里嚣含糊地应了下,他盯着盒子的外观,有些心不在焉。这些奇巧之物,让他想起了她。小雅,她亦多奇思妙想。无论是新奇的曲子,还是惊人的弓弩、玻璃等物,还有那些稀奇古怪却又很是得用的点子。若没有她,只怕大燕国眼下也不会发展成这般规模。 只是……伊人已逝…… “主子请宽限些日子,属下一定尽快打听出此物为何。”媚姬久久得不到回应,未免有些惶恐。 “嗯。”百里嚣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很好。继续密切关注左相府一举一动。还有,苏遂此人,确是人才,要尽量笼络。若不能为我所用,必须尽早除去。” “属下遵命。” 百里嚣把玩着那小盒子,冷冷一笑:“朕猜这必是原云意打算在使团来访时,在各国面前展出之物……想在我大燕国面前炫耀,未免不自量力。眼下这些东西已被我大燕掌握,届时,定要让他跌个灰头土脸,颜面无存!” “你先回去,无重大之事,不要再联络。以免被原云意察觉。” “是。属下告退。”媚姬躬身退下。 百里嚣默了下,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落在桌上的长剑,神情几分恍惚。这剑本是一对雌雄剑,乃是小雅费了心思请了名震江湖的铸剑大师所铸造,她持红颜,他佩君子。 如今,红颜已失,君子也将不存了吗? 小雅。心中默念,眼前仿佛又是他一箭射向她时,她那悲痛欲绝的脸,心口蓦然一痛,百里嚣皱眉闷哼了一声,神情有些痛苦。他闭上眼睛,手紧紧握住那剑柄,忍痛咬牙道:“小雅、小雅,又是你……我百里嚣,不能有弱点。绝不能被任何人牵绊。哪怕、是你,也绝不能!”他蓦然睁眼,划过一道狠决的光芒,手腕猛然一震,听得清脆的断裂声,手上的剑竟寸寸断裂,“啪嗒啪嗒”掉落桌面。 * 皇帝寝宫,帘幕低垂,儿臂粗的宫烛照耀下,周围摆设,宝光闪耀,璀璨逼人。华殇目不斜视,径自步入内殿之中,龙塌之前,他驻足施礼:“草民参见皇上。”眉眼压得极低,始终不曾抬头看那躺在床榻之上的人一眼。 “不必多礼。”皇帝的声音虚弱非常,空气中浓重的药味混杂着炉香,散发着腐朽之气,令人感觉分外窒闷。 皇帝静了静,轻咳嗽道:“孩子,坐吧。朕今日召见你,不论君臣,只论父子。” 父子?他不是不肯认自己?华殇蓦然抬头,眼底是难掩的惊异。触及他和蔼的微笑,慈爱的目光,心底竟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皇上——”他声音涩哑,压抑莫名,默默注视着他,不过数日,威风凛凛的皇者竟枯槁至此,仿佛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他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不必如此。草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敢与天家论及父子。” “孩子,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不认你。”皇帝叹息,怅然若失,“然,你要明白我是皇帝,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不认你,而是不能认。” “草民明白。”华殇抿了下嘴角,心中五味杂陈。 “不。你还是怪我。”皇帝苦笑道,“你和意儿都怪我。”华殇身躯一震,“皇上多虑了。此事,本就是草民的不对,皇上宽仁,不予治罪,草民感激不尽。” 皇帝定定看着他,“你可知,意儿也是朕的孩子。他与你,乃是手足兄弟。” 华殇身体蓦然绷紧,“草民……”不知二字在嘴边辗转,终还是老实答了句,“知道。” “你……知道?”皇帝有些生气,指着他,气喘得厉害,“你知道竟还、还与他做出那等违背伦常之事,你——” “皇上、请保重龙体。”华殇面露担忧,见他似乎要背过气去,心底很是不忍,上前一步,想要给他顺一顺,却被他挥开,不由黯然地退回原位。 皇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重重叹道:“你们实在太令朕失望了。你要知道,此事非但害了自己,还会连累意儿。你是无官无职,也就罢了。但意儿,官场如战场,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你是在害他,而非爱他!” 语重心长一番话,华殇听来字字锥心,眉间忧伤如能滴出水来,他皱着眉,紧紧抿着嘴角,不发一言,脸色却微微泛白。 他不想害雅雅,但是也不想离开她。老天为何如此残忍,让他如此苦苦挣扎? 皇帝察言观色,当即下了一贴猛药:“意儿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地位,全依仗朕的扶持。一旦朕驾崩,照儿登基,以他对意儿之厌恶,意儿下场定然凄惨万分。你若为他着想,当自行离去!” 华殇震颤,不禁反问:“我若离开,她就可以安然无恙吗?”未必吧。太子也许还会因此迁怒雅雅。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只要你肯离开,朕可确保意儿平安无事,而且,依然可以做他的丞相。” 华殇直视他,“你真可以保她平安无事?” “朕金口玉言,岂容儿戏。何况,意儿是朕的孩子,且是朕最疼爱的孩子。”皇帝信誓旦旦,华殇心头如有两把锯子来回拉扯,早已鲜血淋漓。 挣扎许久,他缓缓抬眸,哑声道:“皇上好意,华殇心领。然,华殇绝不会离开她。若果真不容于世,她死,我亡。” 皇帝一怔,被他决绝所撼,亦是出乎意料。 末了,眉头一皱,脸上顿蒙寒霜,冷冷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朕只能采取非常手段。来人——” 冷风忽起,帘幔飘动,数个紫衫卫持剑将华殇围困。 “皇上若执意如此,华殇只有、拼死一战。”华殇全然无畏,却见皇帝扯唇一笑,几分阴森:“只怕,你无力反抗。刚才的香,是软筋散。” 华殇顿惊,眉间掠过一抹痛色,还有一丝不敢置信。这人是他的父亲,刚才的慈祥和蔼只不过假象,为的就是给他下药?心像被冰封,已是麻木不仁。 试着提气,果然感觉气脉阻滞,无法发挥内力。而此时,剑光如虹,紫衫禁卫攻击已到,只得咬牙抽出鬼泣,凝神迎战。 刀光剑影在眼前交织,犹如道道闪电,罡风吹起帘幕猎猎飞扬,皇帝抬手抓住遮挡的帐幔,冷眼看着这场战斗。心底默道,华殇别怪朕,意儿乃是华妃唯一的骨肉。为了保他,唯有对不住你。 何况,朕这也是为你好。离开他,你还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翱翔。 战了许久,华殇已是浑身剑上,血染透灰裳,他浑然无觉,心中执念,支撑着他继续战斗。为了雅雅,他不能输。 皇帝眉头渐拧,终是不忍,抬手喊停:“住手。”紫衫禁卫闻言,立刻收起攻势,持剑退往一边,垂首待命。 华殇拄刀而立,眉目间冷漠如风,看着他,有如看待陌生人。眼前之人,将他心底最后一丝奢望也打破了。对于父爱,已是心死如灰。 在他淡漠目光下,皇帝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默然移开目光,语重心长道:“华殇,你太固执。” “不。是你不懂爱。”华殇轻道,语声苍凉,“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他手腕一转,鬼泣刀上之血溅落在地。 皇帝低眉,看着地上一大滩血,再看看他身上的伤,虽有不忍,更多的却是冷酷,“要么走,要么留下尸体。朕、这次绝不再纵容。” 华殇冷冷一笑,不发一言,再次迎上紫衫禁卫。刀兵再起,殊死之博。这场胜负本无悬念的战斗,结果却让皇帝大大吃了一惊。 紫衫禁卫一个接一个倒下,皇上直起身子,眼底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浑身浴血的华殇。禁卫尸体就倒在他周围,他如不世战神,傲然屹立,悍然之气,令人折服。 皇帝深深被震撼,他表情呆滞,良久才回过神,看着华殇,瞬间似老了十岁,颓然叹息道:“你赢了。走吧,朕不会再干涉你与意儿之事,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华殇闷哼了声,身形猛然摇晃,似要栽倒,然最终又站得笔直,如饱经风霜的青松,风骨铿锵,又似月下孤竹,风华独绝。 他默默转身,拄刀而行,脚步之下,拖曳出惊心血痕,步步生红莲。 一路再无阻拦。霜冷之风,吹面生寒。华殇的心,却是热的,如燃烧了团火焰,浑身的血都似沸腾。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修长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心中只有一念。他赢了。他和雅雅,终于可以在一起。 足下踉跄,天旋地转,华殇缓缓倒落地面。“锵”鬼泣月兑手,发出沉重响声。寂静的夜,有风呜咽不止。 一人缓缓走到华殇跟前,默默注视他。良久,发出一声轻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华殇……” * 翌日一早。 “不好了,太子。出大事了!”李君照正在练剑,忽然一个随从匆忙奔来,气喘吁吁地道:“太子,大事不好。左相原云意率领一万惊云军,要强行拆了万佛寺!” 剑势蓦然一滞,李君照收起长剑,似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原云意做什么?” “拆、拆除万佛寺。”侍从狠狠咽了下口水,“全城震动,闻讯百姓纷纷赶赴万佛寺,此刻已是沸反盈天,太子若不去阻止,只怕要酿成大祸了!” “原云意真是胆大包天了!”百姓崇佛之风盛行,拆了佛寺,无异于挑衅天下百姓,百姓激愤之下,还不定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李君照咬牙切齿,匆忙披了外袍,便带领奔雷军前往万佛寺。 清晨,山上薄雾未散,阳光透过云缕,洒下淡淡光辉。万佛寺周围人头攒动,围满了愤怒滔天的百姓,其中还有一些官员和官兵。他们本是前来阻止原云意拆佛寺,不想却反被百姓迁怒,虽有武艺,然层层包围之下,亦无用武之地,眼下,被夹在激愤的百姓当中,一个个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云意的惊云军守在佛寺外围,犹如铜墙铁壁,胆敢冲撞上前的百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铁血手段,震慑住了疯狂的百姓。 他们愤怒着,却不敢上前,只是高声辱骂左相原云意。 云意充耳不闻,负手而立,冷冷笑看着眼前的一群和尚。这都是万佛寺的僧众,其中或许有不少大燕国的细作。若是查问不出,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阿弥陀佛,造孽啊造孽。施主倒行逆施,只恐不为上天所容。还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年老的方丈主持,苦口婆心企图劝说云意。 云意挑眉一笑,不以为然:“世上谁无罪孽?便是尔等,虽口称佛号,背地却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勾当。这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奈如今已成藏污纳垢之所。本相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冥顽不灵,迟早报应不爽。”又一僧人出言劝戒,语气却咄咄逼人。 云意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本相早下过地狱,还有什么可畏惧?” 转身,扬声道:“动手!” 数百飞镰刷刷刷被抛上万佛寺前殿的屋顶,长长的锁链交织成网,末端掌控在惊云军好手的手中,“喝”数百人齐声呐喊,猛然发力,便听得咔咔巨响,随即轰隆隆如同惊雷滚过大地,金碧辉煌的殿宇瞬间土崩瓦解,烟尘滚滚直冲天际。 李君照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惊心动魄一幕,心头又惊又怒,血气蹭蹭往上冲,涨红了脸,贯足内力蓦然大吼:“住手——” ------题外话------ 谢谢yeye12241、雪地晴天和6960797的月票! 谢谢夏然梦雪、小韩知鱼送的鲜花! 065 解巫毒,别勾引爷 一声怒吼,满山震动。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沸反盈天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个个引颈张望,人群中有人惊呼:“是太子!” “竟是太子!”安静的人们再次沸腾,纷纷跪拜:“太子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李君照温声道,大步流星走向佛寺门前,百姓们纷纷避让开道路,他一路畅通无阻,直来到云意跟前,面沉如水,目光嗜人:“原云意,你可知拆佛寺的后果,绝非你所能承担!” 云意泰然一笑:“太子殿下,臣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何错之有,又有何后果需要承担?” 闻言,李君照怒不可遏,抬手一指:“居然还空口白牙颠倒黑白,当这数千百姓都是瞎子吗?原云意,你别的本事没有,指鹿为马、颠倒是非这点却是长进了不少!”一番话连责带讽,真真将云意憎恶到了极点。 若非为了华殇,恨不得立刻杀了此人。 云意反唇相讥:“太子殿下冤枉人的本事也愈发见涨了,云意自问拍马难及。”抬手往寺院内指去:“殿下可知,这万佛寺内处处是密室?花丛树根之下,处处是白骨?这佛寺上空飘荡了多少冤魂?殿下,你可知?”迭声问,在内力的运送之下,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人神色惊愕,难以置信。佛门圣地,有白骨?有冤魂?还有密室? 李君照怔了下,蹙眉道:“说话要有证据!” “要证据?”云意从袖中掏出一张图纸,“这是密室分布图,还有那些累累白骨,未免他们的冤屈被长埋地下,本相都将他们请了出来!”在她示意下,惊云军的军士推着斗车,将一车车的白骨运送出来。 当十数车白骨整齐排列在前,人们鸦雀无声,静默中有种令人窒息的凝重。 李君照欲拿图纸的手僵在那里,他死死盯着那些白骨,身体不可自抑地颤了下,是不敢置信,亦是震惊不已。 百年佛寺,葬却多少性命? 纵然是主持方丈,亦不由大惊失色,刚才还自恃清正的众僧侣更是惭愧万分,垂首不语。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小女五年前前来佛寺上香,莫名失踪,莫非、已化作这其中的白骨?”有人颤声道,音量不大,却震撼人心。 接着又有人陆续道出有亲人在此失踪……不知是谁先扑向那些白骨,随即更多的人扑了过来,跪在累累白骨前,扶着车把,或默默垂泪,或嚎啕不止,或黯然神伤。 悲伤凝重之氛围,笼罩在人们心头。 云意看着眼前悲戚的一幕,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本意不过想借此摧毁大燕国的据点,不想,竟带出这样一幕。 李君照似不忍再看,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胸口窒闷难当。这些都是大禹的子民,然他身为太子,却让这么多无辜枉死在这曾经的皇家寺院之中,刚才甚至还指责原云意……念及此,他下意识转头看她,只见她负手而立,眺望恢弘的佛寺建筑群,绝美的容颜,安静中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不由地有些失神。 或许,原云意并非自己所以为的那般不堪。 “殿下。”她忽然回首,看着他道,“这些和尚里头,或许还有大燕国的细作,请务必带回去仔细审问。” 这次李君照没有表示反对,默默点头,命人将万佛寺僧众带了下去。 “万佛寺——”李君照还想跟她说什么,却听得人们惊呼,“看,起火了!”抬头望去,佛寺殿宇的屋顶上莫名燃起了火焰,不由惊疑,“怎么回事?”好好的,屋顶怎么会莫名起火,且每个屋顶都是,那火像是无根而生,在屋顶之上摇曳生姿,火势却并不大。 “怨气冲天,必有灾劫。劫火降世,示警与万民。”空灵圣洁的声音,蓦然回响在天地之间,回声阵阵,愈发显得那声音飘渺空茫,众人闻之,如聆仙音。 当黑色的坐轿被神使抬着,踏空而来,顿时现场惊呼一片;“是国师!国师来了!” “国师千岁!”整齐叩拜,呼声响彻云霄,场面比刚才太子驾临还要轰动。 云意眉梢一抖,死神棍,惯会装神弄鬼。听这声音,简直让人恨不得膜拜,然想及那邪佞妖异的神容,此情此景,只觉可笑。这些百姓,对其狂热崇拜,奉若神明,不过是群可怜的被愚弄的人们。 “国师临渊?”来得好及时。李君照轻轻眯起眼,那飘飞的帘幕上的金丝刺绣,真是、有些灼人眼。余光往云意撇了下,却见她神情淡然,似笑非笑,与自己想象中二人之间有勾结全然不似那么回事,这究竟,是自己的臆测? “国师降下神谕,我等愚钝,还请国师指点迷津。”有人俯拜高呼,余者纷纷响应,一时间,高呼着要国师指点迷津的人们,声音似要掀翻了这天。 黑色的坐轿,就停留在云意等人面前,一如既往的神秘。 静默片刻,轿中传出天籁之声:“万佛寺白骨万千,冤魂不得往生,怨气冲天,天降劫火,示于我民,若再执迷,必有大祸。” “原来那是劫火!”众人恍然大悟,个个面露崇拜,“万佛寺果然罪孽太重,竟然惊动上天,可见左相拆寺之举正合了上天之意。” “是啊,想不到竟是如此!我等愚昧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对临渊之言,盲目笃信。云意冷眼旁观,只觉讽刺。什么天降劫火,不过是她玩了小把戏。事先将红磷洒在殿宇顶上,因气温较低,未达到燃点,只需以凹透镜聚光一照,高温之下,红磷必燃。 面对百姓的狂热,李君照亦深感无奈,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于是,在临渊三言两语蛊惑下,百姓自告奋勇,加入推倒万佛寺的大军。 随着轰隆巨响,漫漫烟尘中,百年佛寺,毁于一旦。 戏已落幕,云意甩袖飘然离去。惊云军也很快撤离。李君照望着眼前的废墟,心中隐约感到一分沧桑。曾经辉煌无比的佛寺,竟这样被原云意和临渊二人,给毁了,同时毁却的,还有百姓心中对佛的信仰。从此后,通天塔的地位更是无与伦比,只怕,连帝王也未必能及。 “好徒儿,乖乖到为师怀里来~”山风寂寞,低调的红木马车正停在道路边,云意正欲上前,身后却传来邪魅入骨的声音,不禁打了个激灵,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又立了起来。 回头看时,黑色坐轿已停在跟前,本想置之不理,临渊竟从轿子中飞出,一把揽了她的腰身,将她往轿子中带。 “好徒儿,来,给师父好好说说,那些火是怎么回事?”两人躺倒在轿中软榻之上,临渊手臂牢牢将她禁锢在怀抱之中,语气轻佻,媚入骨髓,直让人痒到心里去。 伤势未愈,刚才勉强支撑,已是痛极累极,云意便懒得挣扎,只寻了舒服的姿势,微仰头,只见他下巴如玉。 眼前光线骤暗,靡靡之香沁入鼻尖,心底似有什么蠢蠢欲动。 压下心头欲火,云意冷声道:“日后不可再叫我徒儿,你亦不可称作师父。”她的师父,只有一人。虽长了一样的面孔,却也不是他。貌若天人的师父,不容亵渎,临渊他、不配。 回应她的,是临渊看似任性实则残冷嗜血的字句:“本尊偏要叫,好徒儿,呵呵,好徒儿……你能,奈我何?” 原云意,你心中只有那人……倘若再遇,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死神棍!”云意烦躁地骂了声,仰起脖子,张口一咬——软而富有弹性的炙热,是他的唇?坑爹!还能再乌龙点吗?她连忙抽离,狠狠地用衣袖擦去唇上触感。 虽光线昏暗,临渊却将她举动看个分明,幽深凤眸燃起烈焰,他蓦然扣住她的后脑,将唇重重压了上去,云意挣月兑不得,手蓦然往下一探—— “啊~”剧痛传来,临渊连忙松开她,脸色泛白,恶狠狠瞪着她:“死女人,竟使这等下流招数!” 云意轻笑:“对付下流之人必用下流招数!” “不信本尊治不了你!”临渊咬牙切齿,欺身而上,恨不得将她吞入月复中。 “唔!”他覆压而上,正巧压中伤口,云意顿抽了口气,“死神棍,信不信我让你断子绝孙!” “呵,本尊不在乎。”临渊仰脸一笑,黑暗中,明媚生花的颜却冷而凋零,“若你想生,本尊也不介意给你一个孩子。”密如雨的吻点点落在她脸上、脖颈上,一股热意渐渐弥漫全身,云意不禁低低申吟了下,双手竟是不由自主环住了他的腰身。 “小云云……”他低低唤,沙哑嗓音,呼吸渐渐急促,已是情动。 云意觉得自己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理智清醒,身体却不受掌控,在临渊的火热的挑逗下,竟是欲火燎原,情难自禁。这情形,比上次还要严重几分。莫非当着如他所言,这毒也会开花结果,渐入骨髓? 这该死的彼岸之毒!眼见衣衫被剥得差不多,云意勉力支撑软成绵的手臂,朝临渊脸上挥去,无奈,那力道就跟蚂蚁似的,不似打反倒像是抚模,引来他更加疯狂地掠夺。 “临渊,你想奸尸吗?”云意本想劝阻他,话方月兑口便后悔不迭。这般甜腻软糯的声音真出自自己?听起来怎么像是向他撒娇? “嗯?本尊没试过,何妨、一试?”临渊抬眸一笑,媚眼如丝,本就邪魅冶艳冠绝天下的容色,氤氲迷离,愈发勾魂摄魄,染了情潮的嗓音低沉性感,如羽毛般骚动人的心尖,云意清明的眼底闪过一丝迷离,旋即手掌轻轻捂住他的眼,哑声道:“妖孽,别勾引本相。” “呵呵……”**的笑声从喉咙中震颤,凤目微挑,临渊偏首凝视她,“本尊不介意,你来勾引我。” 说着,指尖一挑,挑开她的单衣,滚烫的手掌轻轻抚模那动人的腰线,密实的吻落在她的胸口…… 云意眼眸轻转,忽而诡秘一笑:“临渊,你、完了!”话音落点,临渊浑身蓦然僵住,随即直挺挺滚倒一边。 他瞪大眼,眼睁睁看着她落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人,白衣冉冉,容华摄人,超尘月兑俗,如同云中仙。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冷如雪。 “风息,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妖孽吃了!”云意笑眯眯窝在风息怀中,任由他温柔仔细地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 原风息不说话,如画的眉眼,氤氲了霜雪般,清冷逼人。 “风息?生气了?”云意伸手捏捏他秀丽的下巴,颇为享受他的醋意,原风息氤氲的眸淡淡看她,像风又像云,飘忽不定,忽而轻轻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嘶。”云意吸气,看看白皙的手背上清晰的牙印,“还真咬啊!”转念一想,却乐的哈哈一笑,“风息啊风息,你是被掉包了吗?!”这么孩子气的举动,简直不像风息啊。 她那般乐不可支,原风息不禁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发丝,目光如水,尽是宠溺,“若果真被掉包了呢?”温浅语句,若有深意。 云意心念一动,风息是不是知道自己恢复记忆了? 正斟酌着如何回应,目光不经意一瞥,顿时大惊失色:“风息!”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正从轿子顶部滑落在他肩头,原风息似早有察觉,淡淡一笑,转头对着那蜘蛛轻轻一吹,拇指粗细的毒物竟瞬间化作齑粉,神奇般裹成一团飞向一旁的临渊。 “该死!”临渊低低咒了句,那粉团尽撒在他脸上,云意目不转睛盯着看,却发现他并无任何异常,莫非那蜘蛛并没有毒? 原风息见此,眼底闪过一丝惊疑,若有所思注视他,“呵呵,想用毒对付本尊,别白费功夫了!”临渊挑眉一笑,目光犀利如刀,似要将风息千刀万剐。这个男人,看似无害,却给他一种强烈的威胁感。 他,也要与自己争夺小云云吗? 原风息淡淡一哂:“对付你,不必那么麻烦。” 临渊面色一寒:“好狂妄,有种你放了本尊,好好较量一番!” “有没有种,你不必知道,只要——”原风息微微一顿,垂眸看着云意,唇角微微一翘,目光流转间竟生出一丝邪魅,“云云知道就好。” 云意神情微滞,这话真真意味深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和他怎么了呢。她倒是想,可身上的毒不允许呢! 他们两个——临渊只觉暴躁,那邪火在胸中乱窜。恨不得将眉来眼去的俩家伙踩在脚底下,好好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火。 “小云云是本尊的,你若再碰,当心没命!” 原风息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温柔抱起云意,“云云,我想现在带你去解毒。伤,可顶得住?”她是他的,岂容别的男人染指。他不想,再等。哪怕解毒之事危险重重,甚至自己会因此丧命。 临渊瞠目:“不可能!‘同登彼岸’可非寻常之毒,你解不了!” “风息,我可以的。带我去吧!”云意迫不及待,精神抖擞。那毒发作一次比一次猛烈,怕再下次,自己当真失控,被临渊这死神棍占了身体。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临渊,不是她的菜。 风息深深凝视她:“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转身出了轿子,身后是临渊不甘的狠话:“原风息,你若敢乱来,当心要了她的命!” 原风息置若罔闻,抱着云意上马车,转头吩咐:“曜,去把他带下来。” “是。” 马车缓缓滚动,安神香的气息让她昏昏欲睡,云意很快便陷入迷糊,耳边隐约是风息温柔的嗓音:“云云,睡一觉就到了。” 一觉,黑甜。 醒过来时,听得乌鸦和夜枭凄厉的叫声。云意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枕着风息的大腿,而风息则支着脑袋,斜靠在车窗边,合目休憩。车厢内,挂着一盏镂空的精致筒灯,光影迷离中,他玉容如月,长睫如扇,神色恬淡安静。 云意痴痴看了一阵,轻轻爬起身,推了半扇车窗,只见外头黑漆漆一片,隐约可见山峦的轮廓。山风呜呜如鬼泣,马车颠簸不已,想是路平并不平坦。 这是什么地方?一只手臂从背后轻轻将她拽了回去,“云云,很快就到了。先吃点东西吧。” 她仰头,恰对上他温柔眼眸,“风息,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风息不知哪里端出一碟子糕点,随手拈起一块喂入她口中,温声回道:“这是娲族隐居之地。传说,这里有个祭坛,具有神秘莫测之能,可肉白骨活死人解万毒。更重要的是,还可以解除巫蛊之术。” 云意吃着点心,眼珠子转了转,娲族?祭坛?听着很神秘。但是这样带着神话气息的东西靠谱吗?风息莫不是病急乱投医? 车马又行使了一段距离,风息将她抱下车,山风很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低垂的天幕下,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迷雾。 临渊也被从马背上提了下来,他似是学乖了,不再叫骂不休,只是狠厉的目光如狼般盯着风息。 云意感觉如芒在背,回头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风息已牵着她走进迷雾之中。 迷雾似冰,裹在身周,有冰凉彻骨之意。走了不过十数步,云意脚下似踢到什么东西,“呀”了一声,低头吹开雾气,竟是一只人的手,心蓦然一沉。 风息轻握她的手:“云云别怕。” 云意摇头,“只是有些意外。”这地方如此诡秘,又出现尸首,任谁也觉得悚然。 临渊被曜拽进了迷雾,就跟在他们身后,游目四顾,略带沉思,始终默不吭声。 随着越入越深,迷雾已渐渐消散,忽而烈风扑面,脚下悬空,竟是一处悬崖。前方无路……风息脚步不停,云意扯住他,“风息!” 却见他摇头一笑,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云意提着心跟着,脚下竟是实地?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阵法? 接下来瀑布、桃花林、湖泊、草原、沙漠各种奇景一一经历了个遍,这才走出了阵法,眼前是一个黑黝黝的山谷。 墨兰天幕,繁星点点,如碎银闪烁,美不胜收。然,星光下,却是一片炼狱场景。 目力所及,皆是死尸。风送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云意上前查看,这些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深入山谷,之间房屋错落,阡陌交织,鸡犬相闻,本是一派世外桃源之景,如今渺无人烟,道路上,田埂间,随处可见刚死不久的尸体。 血色将绕村而过的小河染红。 山谷尽头,是一片陡峭石壁,壁立千尺,直插云霄。 风息上前,不知按了什么机关,石壁缓缓豁开一道洞口。四人举步进入。 洞内灯火通明,偌大山洞,四面挂着制式古朴的铜灯,点着长明烛。将四面形态各异的石雕衬得分外狰狞。 那些石雕均是人首蛇身的女子,形似女娲,厉目、豁口、脸上身上布满厚重的鳞片,笑容夸张诡异,面目狰狞,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石洞正前方,摆了一个小小祭坛,祭坛下,石刻着一个圆形的法阵。 临渊见此,目光一闪:“这是娲族?传说中的逆魔法阵……怎么可能?”那个自称乃是女娲族后人的民族,人人具有强大的精神力,行事诡秘莫测,踪迹难寻,已被灭了数百年,竟还没死绝? 犀利的目光转到风息身上:“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吧,为了这个祭坛!” 风息淡然道:“是若何?我本欲借祭坛一用,无奈他们拼死相逼。” “哧,分明是杀人灭口,偏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临渊不屑,“小云云,看清楚,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还虚伪地很。” 云意岿然不动,这都是风息为她所做。若上天要降罪,便由她一己承担。 风息看了她一眼,“曜!” 临渊被抛到法阵之中,动弹不得,他咬牙切齿,恨声道:“原风息,你等着!” “云云,请坐到阵法中心。” 云意点头,依言坐到阵中。眼底,掠过一抹疑惑。这阵法图形,有些眼熟。 “云云,放宽心。”风息走到身边,俯身温柔落下一吻,旋即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云意忐忑不安:“风息,你想做什么?” 他却疾步走上祭坛,盘坐下来。头顶,就是狰狞可怖的女娲,那黑洞洞的大口,仿佛要将他吞噬。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云意唤他:“风息!”他回以温柔一笑,眉目如水,此情此景,让她想起那年喂他饮下断肠毒药,一时恍如隔世。 原风息闭上眼睛,血从他身上流淌而下,顺着祭坛的沟槽慢慢流动……最后,流入法阵的刻纹之中。 密密麻麻的刻纹,渐渐被鲜血填满。 “以血为媒,以命为祭……”风息的声音回响在空旷山洞,诡异飘渺。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流?云意如坠冰窖,心痛如绞,只觉无法呼吸。 她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只看着他。 阵法的石刻图纹尽被鲜血填满之时,蓦然地动山摇,整个法阵所在位置倏然下沉。 “风息!”她惊呼,最后的视线里,是他容颜转瞬苍老,三千乌丝尽成雪。 散发着浓重血腥的水淹没了她,明明擅泳,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拉扯,渐渐下沉……无尽黑暗席卷而来。 * 暗室之中,一灯如豆。 薄薄的纱幔内,宝湘斜倚在锦榻上,正拿着轻巧的软刷仔细地涂抹指甲,“主子,此人怎么处理?”身边侍立的黑衣人小声问道,“他快醒了。” 宝湘闻言,眼皮微抬,透过镂花的纱帘,果然看到地板上的男子动了动,“嗯?这么快就醒了?杂家还没想好是将他喂虫还是将他碎尸呢!” “主子打算杀了他?” “嗯~”宝湘放下刷子,吹了吹指甲,懒懒道:“想是想,却还不到杀的时候。” 话音落,便听得一声呓语“雅雅?” 宝湘耳朵尖,疑惑:“雅雅?”莫非这厮三心二意,琵琶别抱? “雅雅!”华殇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犹自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梦中,他和雅雅成亲,琴瑟和鸣,还有了孩子……幸福无以复加。 眼见华殇将醒,密室的门无声开合,一人走了进来。宝湘抬眼一看,对身边人道:“快将这厮弄晕,扛出去!” “是。”身边的侍从应道,走出纱帘外,点了华殇的昏睡穴,将他扛出密室。 “公公。”来人缓缓走过来,挑开纱帘,灯光下,是一张优待稚气的脸。 宝湘呵呵一笑,斜眸睨了一眼:“殿下怎么来了,奴才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话虽如此,却依旧懒懒倚在榻上,动也没动半分,毫无半分恭敬之意。 来人早已习以为常,低头软声道:“公公言重了。沧遗能有今日,全是公公的功劳,救命之恩,扶持之情,没齿难忘,又岂敢怪罪公公。” “嗯,长孙殿下是个明白人,奴才果然没看错你。坐吧,岂有主子站着的道理!” “你的眼睛,可都好了?”宝湘低头磋磨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李沧遗软声答,“因停止服药,加上吃了解药,已是好了大半。” “嗯,那就好。玉微暇可有怀疑?” “是有疑虑,不过我依照公公之言,倒是将他疑惑打消了。公公果然高明。”李沧遗倒了杯茶奉给他,宝湘眼皮微掀,毫不客气地接了,轻啜一口,笑道:“是殿下孺子可教。” 李沧遗沉默了下,颇有些忐忑地开口:“听说左相原云意有意向太子靠拢……” “呵,殿下担心了?”宝湘放下茶盏,拿起帕子点了点嘴角,“放心。经过华殇一事,二人之间已生嫌隙。何况,即便太子有意,他的属臣谋士也不会让他和原云意靠得太近。华殇,就是一根刺啊!” 李沧遗轻轻舒了口气:“如此我就放心了。一切全赖公公筹谋,他日若得登大宝,定然不忘公公大恩。” 宝湘眼睛一眯,意味深长道:“只要殿下别干那等卸磨杀驴之事,杂家就知足了!” 李沧遗低头一拜:“公公多虑了,沧遗绝非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以我这等绵软性情,愚钝性子,若无公公在旁扶持,只怕坐不稳那个位置。” “你明白就好。”宝湘眉毛抖了抖,笑得颇为暧昧,“多找机会,与原云意亲近亲近。杂家看他,对你倒有几分那么点意思。” 闻言,李沧遗蓦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公公这是让我……我、我做不来那事。何况,他名声如此不堪,若走得近未免被人毁谤……” “名声?”宝湘一甩手帕,不屑嗤笑,“是什么玩意儿?能吃能喝还是能助你报仇,成就大事?你竟生出这等迂腐想法,枉费了杂家这么些年的心思!” 李沧遗低头,似有些惭愧:“公公教训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太迂腐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沧遗红着脸,声如蚊呐:“设法接近原云意,哪怕……哪怕牺牲……色相。” ------题外话------ 谢谢13705166219亲的打赏、小韩知鱼亲的鲜花╭(╯3╰)╮ 谢谢缘来是你5、蓝柠草和6960797三位亲亲的月票╭(╯3╰)╮ 066 验身,生个娃 “嗯,孺子可教。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杂家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呵呵——”宝湘笑眯眯地冲他眨眨眼睛,“相信殿下的魅力无人可以抵挡,只管将什么鬼礼义廉耻抛诸脑后!” 听着他暗示性的话语,李沧遗几乎把头埋到胸口,口中低低应了声,“是……” 宝湘懒懒翻了个身,一手托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害羞脸红的样子,“对了,殿下在太子府有什么发现没?” “暂时没。皇叔的府邸但凡重要如书房这等地方,把守甚严,我没找到机会进去。”李沧遗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害怕宝湘。 宝湘却笑吟吟地点了点脑袋,不甚在意的样子:“若能轻易查探到什么,李君照也不会有今日。殿下须小心些,莫要露出马脚。” “我晓得。” “眼下非常时期,殿下若无要事,且不要随意与我联络,以免露出蛛丝马迹。至于解药,我会按时派人送去,你只需乖乖听话就好。”宝湘说完,打了个呵欠,李沧遗识趣地站起身,“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宝湘合上眼,懒懒地挥挥手:“殿下慢走,不送。” 李沧遗点点头,走出密室。出口,是冷宫的一座废弃的假山,他四下张望了番,这才慢慢走出来。 他表情恬淡,犹带着少年的天真,一身葱绿,清新宜人。 “啪”一声脆响,一滴鲜血滴落地面,他张开手掌,完好的琉璃玉,已被捏碎。碎片深深扎入皮肉,鲜血淋漓,他却毫无知觉般,复又将碎玉紧紧一握,“啪嗒啪嗒”鲜血如雨滴落,李沧遗脸上却露出一丝甜美至极的微笑。 他加快脚步,朝着太子东宫而去…… “长孙殿下,你去哪儿了?到喝药的时辰了!”服侍他的宫女匆忙迎上来,一脸担忧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好好地并没有受伤,这才舒了口气。 老实说,她心底有些瞧不起这位前长孙殿下,也并不想伺候这位爷。非但身份尴尬,且还患有眼疾,这段时间动不动就摔跤或者磕碰到哪儿,或者出去被人打了满身伤回来,连带着她也被责罚。 李沧遗怯怯地笑了下,“我、我想出去看看有什么景色可以入画。” 一个瞎子,还画什么画?!宫女心底月复诽,满是不屑,口中却劝道:“如今这时节,哪里能有什么好景色,不如等下雪,开了梅花,届时殿下的眼睛也好了,再画也不迟。” “姐姐说的是。”李沧遗甜甜一笑,向前迈动脚步,忽然脚下一绊,“诶哟”一下竟朝着宫女扑去,宫女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加上李沧遗的重量压下来,只觉得骨头都快断了,痛得眼泪汪汪,当即口不择言:“你个瞎子作甚——” 话未说完,却听李沧遗慢吞吞道:“皇叔——”吓得她连忙噤声,慌忙将他扶起来,头也不抬地跪下:“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李沧遗扑哧一笑,“姐姐何必紧张?我只是想问姐姐,皇叔去哪儿了?” 闻言,宫女抬头张望,果然并无太子人影,连忙起身,有些恼羞成怒:“长孙殿下,还请别戏耍奴婢!” “姐姐别生气。”李沧遗诚惶诚恐道歉,“是我不好,没把话说完,吓到姐姐了。” “哼!”宫女抬了抬下巴,真想给这瞎子一巴掌。“长孙殿下下次可别再开这样的玩笑,奴婢可是会生气的。” 李沧遗点头如捣蒜:“下次不敢了。还请姐姐告知,皇叔去向,我寻他有事。” “太子他在宫外的府邸,将将才出去,殿下若有事寻他,只怕要好等了。”宫女傲娇地回道,语气不善,“回去喝药吧,省得凉了奴婢还得再热一次。” 说完,径自转身走入殿内,也不管李沧遗是否跟得上。 进入殿内,玉微暇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宫女变脸如翻书,“无暇公子。”毕恭毕敬,与对待李沧遗截然不同态度。 玉微暇略颔首,起身对着她身后的李沧遗拱手道:“长孙殿下。” “无暇神医。”李沧遗快步上前,颇为腼腆地笑了下,“神医竟也进宫了?可是要给我把脉?” 玉微暇淡淡点头:“正是。这次是我给殿下最后一次把脉。若无特殊情况,殿下只需按时服用汤药,眼睛自可恢复如初。” “神医要走?”李沧遗大惊,“为何?可是沧遗有不周之处?” “不。只是殿下的眼睛,只要服用汤药就可痊愈。玉某在此徒留无益。殿下请坐。”玉微暇做了个请的姿势,李沧遗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到椅子上,时不时瞟玉微暇一眼,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玉微暇凝神为他把了脉,末了,道:“殿内余毒清除得差不多了,照着药方子继续服用,不出一个月,便可完全痊愈。” “真的?”李沧遗惊喜不已,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多谢神医,若非有你,我这眼睛只怕不中用了!” “分内之事罢了,何须言谢。”玉微暇淡淡抽出手掌,“殿下既无碍,草民就先行告辞了。” “不等皇叔回来吗?”李沧遗起身,欲加挽留,玉微暇却已转身,“太子殿下那里,草民自有交代。殿下留步,玉某去也。” 李沧遗呆呆看着他飘逸洒月兑背影,侍候在旁的宫女不耐提醒:“殿下,吃药!” “哦……” 殿内的声音渐渐远了……“公子,等等我!”天星提着大包小包,嘴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活像个移动包裹,朝着玉微暇冲过来。 玉微暇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被他的滑稽样子惊得愣了下,“你这是做什么呢?把东宫的东西都搬走不成?” 天星连忙把嘴里的点心咽下,摇头道:“公子别误会。我并没有拿什么东西,这些都是那些宫女姐姐送的吃食。可好吃了,公子要不尝尝?” “不必。”玉微暇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糕点,“出宫后,向太子辞行。” “啊?”天星瞪大眼睛,“就走?那长孙殿下的眼睛不是没好么?”在太子地盘里,有吃有喝有玩,他还没享受够呢! “眼疾?”玉微暇微微一笑,几分讽刺道,“他根本没什么眼疾。那是长期服用一种慢性毒药造成的视力模糊。只需服下解药,就可痊愈。” “啊?”天星眼睛又大了一圈,“意思是有人长期给长孙殿下下毒?那公子可有告诉太子殿下?不然这些日子的治疗岂不白费功夫!” “不必。说了,也许还会招来祸端。”玉微暇仰望虚空,神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深宫污秽,竟连稚子也心机重重。他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中。 “哦。”天星似懂非懂点头,虽同情长孙殿下,但公子说了会招致祸端,那么他会守口如瓶的。 “离开太子府,我们去哪里?” “我——”玉微暇迟疑了,他想见她。然,却找不到借口。心思辗转,不由苦笑。曾几何时,骄傲如他竟卑微至此? 想见她,就去吧!他笑,眼底阴霾尽散,脚步也轻快起来。听说,她昨日又干了件惊天动地之大事……去看看吧,不然怎么放心?! * “唔。”云意轻轻哼了声,睫毛颤动间,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刹那涌入久沉黑暗的眼,刺得眼睛生疼。她抬手遮眼,好一会,才缓缓移开手。 头顶,是淡蓝的天,太阳挂在半空,流云漫漫,时而如苍狗时而如月兑兔……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随意揉捏那绵软的云,变幻出多姿多彩的世界。 云意怔了好一会,停滞的思维才开始慢慢运转,昏迷前的记忆蓦然涌入脑海,“风息!”她失声惊呼,弹坐起身,却又被什么牵绊住,一下子又跌回去。 转眸一看,竟是临渊的手臂正紧紧箍住自己的腰。他正躺在溪流中,衣衫湿漉漉贴在修长的身体上,他双目紧闭,脸色泛白,嘴唇隐约有些发紫,正昏迷不醒。手臂仿佛出于本能,竟是抱的她死紧,费了好大劲才将他的爪子掰开。 这里,是哪里?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无名山谷,但见青山绵绵,山花遍野,蜂飞蝶舞,一派生气盎然景象。与时下的季节并不相符。 她低头看看身上衣衫,不由轻轻吸了口气,怎么回事?竟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一般,满是洞洞?扒拉开衣服看了看,身上并无伤痕……想起什么,她忙扯开衣衫,扭头看落右肩,艳丽妖冶的曼殊沙华赫然在目,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风息费尽心思,终究没能解除巫毒么? 想到风息,云意捂住心口,只觉心痛难当。那惊人的苍老,还有那刺目的白发,但愿只是她的幻觉。风华绝代的风息,无与伦比的的风息,怎么可能变成那副样子! 黯然神伤,脚心却微微一痒,她垂眸一看,一只红眼睛的拇指般大小的鱼儿正**着自己的脚趾。 鱼儿长得圆乎乎的,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好像一只小蝌蚪。 云意一时忘记了悲伤,小心翼翼将小家伙托在掌心,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两下,小鱼儿哧溜一下竟顺着她的手指滑落她的手臂,对着紧贴臂上的衣衫啪嗒一口咬下,一个洞洞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云意惊愕不已,莫非身上的衣服竟是这小东西给咬坏了? 小鱼儿趁着她发愣期间,顺着她的手臂一路往上爬行,最后落在肩头,细细的尖牙一点点地轻磨那朵曼殊沙华刺青。 一种奇怪的痒从它齿间弥散开来,然而并不难受,反倒让人觉得舒服,仿佛正躺在海滩边,享受阳光浴。 真真奇妙的小东西! 云意正要将它抓下来,手却被人狠狠扣住,扭头一看,临渊已醒,正死死盯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放手。”她蹙眉冷斥。 “真好……”她还活着……临渊暗自舒了口气,手中用力反将她握得更紧,挺身而起,猛然用力想将她往怀中带,云意不悦随手一挥,临渊竟整个人被挥飞,飞出数丈之远,狠狠地撞在山壁上。 啊,要不要这么暴力?云意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刚才不过随手一挥,并没有动用内力,怎么就把临渊给甩飞了?他可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人。 “死女人,竟敢对本尊动手!”临渊吐了口血,摇摇晃晃起身向她走来,目光阴森冷酷,眉间满是煞气,配上那狼狈的形容,如同地底钻出的恶魔般骇人。 云意举起手掌,眉开眼笑威胁道:“信不信我再将你拍飞一次!” 她真的,想再试一试刚才那种感觉。想知道,突然变身大力士是幻觉还是奇迹。 临渊咬牙飞身一掌朝她罩来,云意运力一挡,对掌不过瞬息,“嘭”地一下,临渊再次被震飞,狠狠地摔在地上,吐了几口血才挣扎了许久才爬起来,脸色已是惨白如纸。 云意心头狂喜,她本非临渊对手,如今却轻而易举将他打败。而且,感觉体内似乎汇聚着一股蓬勃的力量,如同滔滔大河,奔流不息。 临渊惊怒交加,又有些不敢相信。莫非,这就是逆魔阵还有那祭坛的力量? 一只小黑点忽然从云意身上飞弹到临渊胸口,贪婪似的吸取他呕出的鲜血,临渊一把抓在手里,摊开手心看了会,眼底露出一丝惊异:“这是?传说中的婆罗鱼?”倏然抬眸,盯着云意,“这小东西你哪里得来的?” 婆罗鱼,什么东东?云意不答反问,“此鱼作何用?” 临渊想了下,道:“传说婆罗鱼以蛊以毒为食,乃是各种蛊毒巫毒的克星。”而他的血,正是剧毒之物。 云意心念一动,想起跌入水中情景。那些腥臭难闻的水,似乎有种药味?莫非那不是水而是药,洗精伐髓之药?仿佛拨皮拆骨,经脉爆炸的极端痛苦,曾一度让她昏厥。而那痛苦之中,模糊记得有什么活物吸附在身上,乱咬乱窜……当时还以为是吸血蚂蝗之类的可怕生物。莫非,那活物竟是这婆罗鱼? 以毒为食?云意沉吟了下,隐约有些期待,她疾步来到临渊面前,迟疑了下,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临渊如遭电击,竟是呆了下。还未及品尝她的滋味,云意却已抽离,看着他,缓缓绽放笑颜,“临渊,你再不能牵制我。”吻他抱他,不再失控,甚至肩背上的刺青丝毫没有反应。 若猜测无误,那巫毒,已经解了。也许是那腥臭的池水,也许是那不知名的生物。又或者,是风息以血以命换来的某种神秘力量……想到此,心头酸楚难当。风息哥哥,我又欠你一命。 临渊狠戾瞪着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显然,他也感觉到了,巫毒已解。 “原风息!”他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然转瞬却又妖娆一笑,凤目斜睨,“那又如何?他死了,不是吗?” 此言正戳她心中痛楚,云意脸色一白,“不。风息哥哥,不会死。”那年喝下断肠毒他不也活了吗?思及此,她深吸了口气,不理会临渊的挖苦讽刺,夺过他手里的婆罗鱼,随手摘了张宽大树叶装了水把它丢进去,包裹起来,转身就走。 她要离开这里,回到娲族隐居地,风息哥哥,也许还在那里等着自己。 “死女人,你去哪里?”临渊追上来,扯住她。 云意回头冷冷一笑:“本相去由与你何干?临渊,被再纠缠我,否则别怪我无情。”一把甩开他,大步朝着谷口方向而去。 “死女人,以为解了彼岸之毒就可以摆月兑我?终有一日你会再栽在我手里。”临渊咬牙恨道,见她施展轻功飞奔而去,忙压下翻腾的气血,也运足内力朝她紧追而去。 绵绵山野,无穷无尽,直到天黑,云意二人也没能走出茫茫山峦。 云意寻了个干燥的山洞,才设法弄了火,忽然听到身后噗通一声闷响,扭头一看,只见临渊扑倒在地,形容十分狼狈。 她不理会,模出怀里刚摘的野果,坐到一边啃起来。 临渊还趴地上装死,不一会,一种怪异的咔咔声吸引了云意的注意。犹如骨裂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她扔了果核,走到临渊跟前,垂眸仔细一瞧,吓了一跳。 那声音正发自临渊身上,小心翼翼将他翻过身,见他脸上和在外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裂开一道道口子,血汩汩而流,情状十分恐怖。而那噼啪之声不绝,似是他的骨头正在碎裂,那声音听在耳中分外惊悚,云意只觉得一阵牙酸。 “临渊?”她伸手碰了碰他,一模之下,大吃一惊,果然手骨都碎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这会就变成这幅样子?一路他紧紧跟着自己,并没有遭到袭击。 云意不敢再碰他,唯恐碰一下他就会在自己手下化为齑粉。试着叫唤了几声,临渊全无回应。不过片刻他已变成血人,浑身痛苦地抽搐不已,牙齿咬得咔咔响,然而始终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只是痛苦地蜷成一团,默默地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云意想帮他,却感觉无能为力。 哧,一声轻响,竟是被包裹在树叶里的婆罗鱼咬破了叶子溜了出来,它在云意惊疑的目光中跳到临渊身上,脑袋一点,大口大口地吸取着临渊流出的血。 云意想起百里嚣那把君子剑被临渊之血溅到的情形,虽不知原因,但显然临渊之血剧毒无比。小东西这是把临渊当成了美味大餐。 “贪吃鬼!”云意揪住它的小尾巴,一本正经地告诫道:“日后没我命令,不许乱动乱吃东西。否则,爷决不轻饶。” 本是抱着一试的态度,不想小东西竟似乎听懂人言,停止了挣扎,动也不动地任由她放在手心里,两只突出的红眼睛定定看着她,晶莹剔透如同两颗红宝石。 “给爷摇下尾巴?”小东西果然摆了摆细细的尾巴,云意有些傻眼,还真能听懂?这啥玩意儿啊? “小云云。”听得临渊呓语,云意慢慢蹲,却见他依旧紧闭双眼,还未清醒。浑身被汗水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起,他的肌肤上还残留着血迹,但刚才豁开的伤口却已经愈合,她伸手模模他的手,竟连骨头也是完好的? 怎么回事,刚才总不能是她的幻觉吧? “小云云。”临渊忽然反手抓住她,吓了她一跳,他睁开眼睛,凤眼迷离,神色无辜,如同懵懂的孩童,脆弱而惹人怜爱。 云意也不挣月兑,只是定定凝视他。对于临渊,她并不想要他性命。他说认识她时,她才八岁。那是百里雅还是原云意?她穿越来时,百里雅已经十岁,记忆中并没有关于临渊的记忆。 直到一次偷溜出宫,莫名其妙被他抓了。他叫她原云意。他戏弄她、嘲笑她、轻薄她,最后却反被她算计。再后来,就一直上演这样的戏码。他就像一个想要引起父母关注的孩童般,想要她为他喜为他怒。 他似乎恨她,却从未真正伤害她,甚至还救过她。那次二人不幸落入敌人陷阱,他费尽艰辛将她救起,自己却身陷危险。而当时恰好得知百里嚣受伤的消息,她甚至、为此抛下临渊,前去救助百里嚣。 也就是那一次,他恨她入骨。当她在和亲途中被百里嚣一箭射中,是他强行将她带走……还施展剥魂之术…… “又在想他了?”临渊映着水雾的凤眼陡然迸出一丝犀利,云意不知他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只是问他,“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临渊怔了下,小云云这是关心自己?“那是反噬。越是厉害的巫术,一旦被施术之人月兑离掌控,反噬越厉害,甚至会要了施术人的性命。” 云意恍然,她身上巫毒乃是毒与巫术结合,临渊这是自食其果。“活该!”她冷冷丢出二字,将临渊刚生出的一丝期盼击个粉碎。 “吱啾吱啾”奇怪的鸟叫声从洞外传入,云意疑惑地抬头,一只巴掌大的青鸟飞了进来,缓缓落在她肩头。 鸟儿足下系了一个小纸卷,云意满月复狐疑地将纸卷拆下来,打开一看,熟悉的隽秀字迹落入眼眸,心头一紧,是风息。 “云云,等我。”简单的四字,却让她感动得差点落泪。风息没死。 纸笺上还绘了一副小地图,正是她眼下受困的这片山林。原来,这里也有一个天然的阵法,无怪乎大半天的她都没能走出这地方。 风息他,早就料到这一环? “吱啾吱啾”她转眸一看,送信的青鸟栽倒在地,吐血不止,不禁吃了一惊:“临渊,它这是怎么了?” 临渊给她一个你很蠢的眼神,“连这个都忘记了?这是青鸟,一生都只能飞翔在天空。一旦停留,就会立刻丧命。经过特殊训练后,此鸟就是最好的信使,因为一旦别人捕获它就会立刻吐血而亡,且死之前会将所送之信吞入月复中。” 云意看着已气绝的鸟儿,暗道,她该知道么?青鸟,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特殊的信使? 两人在山洞中休憩了一夜。翌日一早,依照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回京之路。 担心因自己失踪府中生出变故,加上想确认风息有没有回府,云意心急如焚,直接抢了一匹好马,直奔左相府。 府中风平浪静,云意疾步走入,一人猛向她扑来,“公子!” 定睛一看,竟是被子幽抓去教的兽耳男?而显然,子幽的教失败,因为这家伙照样又舌忝又抱,甚至还兴致勃勃,语出惊人:“公子,给我个孩子吧!” 云意暗惊,这二货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 兽耳男却浑然不觉她探究的目光,只抱着她不肯松手,水汪汪的碧眸巴巴瞅着他:“白管家说,我不是你的菜。意思是公子不喜欢我……我们族中,若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可以求她给自己一个孩子。所以,公子,求你给我生个娃。” “胡闹。”云意沉着脸,冷冷盯着他道:“本相堂堂男儿,岂会生孩子?你若真想要娃,本相自给你安排美人。爱生多少就生多少。” 这厮,莫不是扮猪吃老虎?若果真如此,定要他好看。 “那我来生。”兽耳男意识到她不高兴,扑扇着耳朵,小心翼翼道,“我来生,行吗?” 云意还没反应,却听得身后有人扑哧一笑,“呵呵,杂家还是第一次听说男人可以生子?” 宝湘?这死太监怎么来了?回头,果然看见宝湘甩着绣花手帕,一扭三摇地从门口走进来,那姿态比女子还要骚几分。 “大人这是哪里捡来的宝贝啊?”宝湘朝云意飞了个媚眼,旋即转头仔仔细细地将兽耳男打量了一番,笑眯眯道:“你要给左相大人生孩子?” 兽耳男老实地点点头。 “呵呵,真是有趣。”宝湘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捏了捏兽耳男的耳朵,似笑非笑地叹道:“可怜的孩子,怕是还没弄清楚自己是公是母吧。来,让杂家给你验一验——”说着,伸手往兽耳男身下抓去—— ------题外话------ 谢谢xs0903d亲的月票╭(╯3╰)╮ 谢谢小韩知鱼和烟死暮色里两位亲亲送的钻石╭(╯3╰)╮ 067 爱我!! 兽耳男毫不犹豫一拳挥去,宝湘“诶哟”怪叫着跳开,若再迟一步,只怕就被打爆了头。请使用访问本站。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这还是只野生的啊~”他抖着尾音,睨了眼云意,“要不要杂家帮大人你教教?保管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 云意还没说什么,兽耳男耳朵一竖,如被激怒的野兽,喉咙发出一声低吼,朝宝湘扑将过去,似要咬断他的喉咙,凶猛非常。 宝湘身子滑如泥鳅,哧溜一下躲到了云意背后,“大人快救救杂家!” 云意没有心情与他玩耍,指着兽耳男,“你先下去。” “公子,我——”兽耳男可怜兮兮,“待会还可以再来见你吗?”要知道,他被白子幽拒得死死的,好容易才偷溜出来见她一面。娃子没求到,怎么甘心就此回去? 因为心有怀疑,云意干脆不理会他,将几乎贴上自己后背的宝湘扯了出来,“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宝湘吸了吸鼻子,笑得一脸荡漾,“好香!大人您身上抹的什么香啊,清幽淡雅,却又勾得人心头痒痒,要不,也给杂家弄一份!” 闻言,云意拧眉,下意识拉开距离。她并没抹什么香,估计是女儿家天然的香气。这死太监人精一只,日后须得提防他靠近,以免被他发现女儿身。 “公公可是缺银子?要不要本相命人送你银子,让你去添香楼挑几样合心意的?” “呀,大人这是在埋汰杂家呢!”宝湘自是看出她的不耐,扯住帕子笑道:“杂家若真走,只怕大人要后悔呢。杂家这次来,是给大人您送份大礼。来人——” 又一个送礼的?不会又是男人吧?云意心想,果然四个紫衫禁卫抬了顶青泥小娇进来,宝湘神秘一笑,“这礼物保管大人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亲自上前掀开轿帘,“大人,请看——” 云意漫不经心一瞥,顿时愣住,“华殇?”轿子里斜靠着的正是华殇,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乎正陷入昏迷,而身上只穿了条裤子,上身赤果,赫然可见缠得严严实实的纱布。 他受伤了?疾步走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回头问宝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华殇武艺不俗,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 “前儿夜里,他昏倒在宫中,杂家恰好遇见,就顺手救了下来。至于为何伤成这样,只怕你要问他自己了。” 宫中?云意沉眸,莫非是皇帝?他竟狠毒至此,竟对华殇下杀手? 宝湘观她神色,眼底掠过一丝狡猾,依上前去,放低嗓音道:“俗话说天家无情,父子反目手足相残之事,大人还听得少么?权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妥的。想要保护自己的人,须得有那能耐才行啊。大人,三思啊!” 云意面色无澜,抿唇不语。这死太监动不动就鼓动自己造反,到底居心何在?难道凭他本事,还不足以自保?定是另有目的…… 宝湘呵呵一笑,“这礼大人收下了,杂家也就不打扰了。” “慢走不送。”云意颔首,语梅、华殇、风息接连出事,若非还有几分涵养,早就将他踹出门了。 宝湘走了,兽耳男还杵在一旁没动,直到云意看他,他才期期艾艾问道,“不如我帮公子将他抬进去?” “不必。”回答他的是子幽。 白子幽撑着一把黑绸伞,向这边走来,“爷,回来了?”他打量她,眼神微松。看来她身上的巫毒已解,而且修为大涨。原风息,成功了。 云意注视他,“子幽你都知道?”不然,也不会半点也无意外。 “是,风息与我说过。”子幽点头,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不待她问,继续道:“风息明知其中危险,但为了给爷解毒,也只能冒险一赌。爷,您的性命,绝对不能操纵在旁人手里。” 云意张了张嘴,终还是没说什么。子幽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只为她打算。 “他没回来,对吗。” “嗯。” 虽早有预料,心底还是感到一阵失落。她轻轻叹息了下,“把华殇带回院子,请医者诊治。” “嗯。”子幽面无表情将华殇抱出轿子,“夫人昨夜已回,平安无事。” 语梅回来了?云意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有件值得庆幸的事。 “公子……”兽耳男见他要走,连忙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刚才说的事……” 云意扶额,瞪了眼子幽:“子幽你是怎么教人的?他说要爷给他生娃,不如,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嗯?”子幽显然也有些意外,他转眸看向兽耳男,“轩辕,你是公是母?” “我是男人。”兽耳男回答得理直气壮,子幽又问,“那你怎么生子?” 兽耳男有些迷惑地偏了偏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前见过族中有人生过。” “子幽,兽族男生子?” 子幽摇头:“没听说。” 云意点点头,干脆道:“给他几个女人!”转身往院内而去。 “公子,无暇公子求见!”侍从来报。 玉微暇?云意驻足,来得正是时候!“快请!” 玉微暇进入相府客厅时,看到躺在锦榻上的华殇,眼底不禁微微一暗。还道她乐意见自己,原来是她的男人正好又受了伤。 “无暇公子,本相想请你帮华殇治疗伤势。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云意开门见山道。恢复记忆后,虽然知道玉微暇缘何会突然转变态度,但既然他不点破,她也权当不知。 什么都可以欠,唯独情,不能欠。因为,还不了。 又是条件?玉微暇心中苦涩难言,真想点破一切,问问她,是否还记得莫奈河边的拿一夜。然,终是没勇气出口,唯恐一旦点破,她若拒绝,自己只怕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让我先替他看看伤势吧。”他道,走到锦榻边,仔细地给华殇把了脉,又扯开纱布看过伤势,末了,说道:“他不但受了外伤而且内伤也颇为严重。不过,显然是服用过上等的伤药,伤势已被控制住,并无性命危险。若大人不放心,我可再给他开一贴药方。” 死太监会这么好心?云意表示怀疑,点头道:“如此,劳烦无暇公子了。”玉微暇的心思,她算是了解了几分。因此,不似从前那般担心他对华殇不利。 只是,玉微暇缘何如此执着?他们不过见过一面而已。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云意想着不由暗暗自嘲,当初她不过容貌平平的丫头片子,玉微暇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光吧? 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这才是真容。这幅容颜却只有子幽、华殇、风息哥哥还有那死神棍见过,便是百里嚣,也并不知道她真正的容貌。子幽是从开始就在身边的人,华殇是信任的人,风息哥哥则是在那次大火中救了她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至于临渊,似乎是更早以前? 至于百里雅为何要易容,又是怎么懂得易容术,实在是扑朔迷离。 云意出神的当口,玉微暇正失神凝视她。毓秀公主之事,他也略有耳闻,不过是些浅薄消息。 听说她生长于冷宫,母亲是个不得宠低等嫔妃,在百里嚣尚未被册封太子之前,从来无人听说过这位公主。而后来之所以广为人知,也是因为与燕国太子有了不好的传闻。再后来,便传出毓秀公主前去扶兰国和亲却中途被贼人所害的消息。 世人皆叹红颜薄命,然个中缘由,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但他却知道,她定是受了极大伤害,不然不会性情大变。 为何偏偏,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若是当初没有将姬允祯错认,也许今日会有所不同? “无暇公子?”云意连唤了他三声,玉微暇才回过神,“怎么?” “笔墨已备,请开药方。”云意指了指桌上的文房四宝,心道看来玉微暇果然对自己有几分心思。也许,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执念。 玉微暇将药方递给她,忍不住说了句:“明日我再来。药方,需要更换。”话出口,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来看她。 云意倒没多想,“如此,劳烦无暇公子了。来人,送客。” 玉微暇走出门口时,恰好遇上进门的方语梅,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云意是女子,方语梅知道吗?她那次怀孕,又是怎么回事? “夫君。”方语梅盈盈一福,神色之间颇有些忐忑。夫君知道了她失踪之事,会不会因此休了她?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女子的名节。失踪一天一夜,即使没有什么,也难免遭到怀疑。多少女子因此被逼上死路…… “坐吧。”云意和颜悦色,她不是古代的女子,倒没想那么多,“叫你来,只是想了解下,你与苏晴他们失踪之事。先说说在万佛寺时的情形吧,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方语梅心思细腻,察觉到他并无兴师问罪之意,暗暗松了口气,她回忆了下,仔细将礼佛诵经之事讲述了一番。就连苏雨吃坏肚子之事也没遗漏。 云意却暗暗留心,“当时下山究竟发生了何事?” 方语梅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摇头道:“那日夫君走后,妾身忽而、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万佛寺,故而、原路折返……不想,走了一半,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后来、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昨夜里,才莫名其妙被送回院子里。” 抓了人又好端端送回来?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云意若有所思看着她绞着帕子的动作:“你落了什么重要的物事?” “我——”在她剔透目光下,方语梅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心神辗转,咬了咬唇,起身跪下:“夫君请恕罪。妾身、妾身说了谎。其实是听苏雨说、寺中有、有绝色的和尚……”后边的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方语梅闭口不言。 云意却已了然,想了下,问:“起来吧。出事当时,苏雨姐妹可是在你身后?” “是。” 嗯?云意挑了挑眉,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方语梅忐忑道:“夫君莫不是怀疑苏雨姐妹?” “不。”云意若有深意看着她,“刚才你什么也没对我说,明白吗?” 方语梅亦是玲珑心肝的人儿,当即重重点头,“妾身晓得。”迟疑了下,低低补了一句,“妾身之所以上万佛寺,是苏雨说寺中新请了尊送子石……”说完,已是羞红了脸。 提到孩子,云意的愧疚感又浮上心头,她摆了摆手:“去吧,让苏雨和苏晴来见我。” 当即又一一盘问了苏晴和苏雨姐妹,两人说辞与方语梅基本一致,只除了没提及万佛寺中有绝色的那一段。 或许,她们也没想到,方语梅竟将那等难以启齿的缘由如实告之原云意。 而苏晴姐妹刚离开,苏遂便急急赶到。 看着一脸忐忑的苏遂,云意懒懒地靠向椅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般急吼吼的跑来。怎么,还怕本相吃了你的妹妹不成?” 苏遂擦了把汗,几分惶恐道:“不敢。只是、怕她们有什么做的不好,惹公子您生气。” 说完,小心翼翼偷瞄一眼,公子不会知道那件事了吧? 云意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她们很好,夫人满意,本相也就满意。你不必紧张至此。本相对你的两个妹妹绝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若是换做你……” 苏遂心头一突,惊得立刻抬起头来,瞠目看着她,“公子不是说只要我乖乖听说,就、就放过我吗?” “是嘛?”云意邪魅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嗯,不过本相也有说过做错事是要受到惩罚哦~” 那邪魅的笑容,慵懒惑人,然苏遂看来,只觉心惊肉跳,公子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都怪苏雨那丫头顽皮,将他手头的那几件东西偷偷拿去玩。说是藏在万佛寺中,现在万佛寺已被公子摧毁,残桓断瓦,如何寻找? “公子,不知苏遂做错了什么?”面上强自镇定,袖中手握成全,手心满是汗水。 “没有。本相不过想提醒一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苏遂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安安然然落回原处,“苏遂谨记公子教诲。” “嗯。下去吧。” 苏遂擦了把汗,逃也似的离开花厅。 云意揉了揉太阳穴,“子幽。” “爷。”子幽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冰冷的手指落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按起来。 那冷让云意不禁颤了下,她闭着眼睛道:“子幽,查一查苏遂近日有什么不妥。” “他将爷的东西弄丢了。”子幽面无表情说道。 云意差点没跳起来:“你是说,爷让制造的那些东西,他弄丢了?”东西自然不止一份,然,却不能外泄。尤其是,熟知制造原理和制造过程的苏遂,实在不得不让人警醒。 “是。” “可恶。”云意心头火起,手中用力一握,上好的黄花梨顿化作齑粉,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子幽瞥了眼缺了一半的扶手,“爷,怒伤肝。” 云意仰头看他:“你去把苏遂给剁了,给爷出口气。” “爷舍得?” 她的确舍不得。大好的人才啊。不过,若苏遂真敢背叛,绝对将他碎尸万段! “不过,爷的主意可以考虑。”子幽慢吞吞道:“他觊觎爷的女人。” 啥?云意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你说他觊觎谁?” 子幽面无表情反问:“爷有几个女人?” 云意一噎,“只有一个。”看似迂腐的苏遂,竟敢觊觎有夫之妇?不过,“若是郎情妾意,本相不介意成全他们。” 方语梅是个好女人,应该得到幸福。 “嗯。” 云意仰着脸,定定注视他的面瘫脸,忽而道:“子幽,你是血族吧。”这问题,搁心里很久了。 子幽微微一顿,垂眸“嗯”了一声,竟是比她想象中干脆得多。 云意有些意外,“果然是?” “果然。” 心中疑虑重重,然而云意没再追问,转而想起一件事,“我母亲在哪里?” “死了。”子幽言简意赅。 答案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云意觉得能教出子幽这等奇葩的必是位奇女子,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不想原来还真的是死了。 “雅雅?”虚弱的沙哑是嗓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传入耳中,云意心头一喜,转头一看,榻上的华殇已醒转,他侧着脸,正痴痴看过来。 心砰然一动,云意离座大步走到锦榻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醒了,感觉怎样?” 华殇懵懂地眨眨眼睛,这般温柔的她,恍惚如梦,却不是梦。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下一瞬,猛然坐起身狠狠将她抱在怀里。 “雅雅,真好。”他感叹,心头满满都是幸福。他没死,雅雅就在怀中,柔软的身子,熟悉的馨香,无不让他心醉神迷。 “嗯。”云意回抱他,轻轻抚着他身后的发辫,“华殇,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华殇身体微僵,避而不答,“雅雅,没事了。” “你打算瞒着我?”云意推开他,目光灼灼如火,隐有怒意。 “雅雅别生气。”华殇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是皇上。他要我离开你,我不肯。” “果然是他!”云意眉梢浮现一丝戾气,看来要除去这个老家伙才行,华殇伸手抚向她的眉梢,忧郁面容带着一丝恳求:“雅雅,我虽然也恨他,但他毕竟是我的生身之父……且命不久矣。就让他、这样吧。且这次我赢了,他说从此后不再干涉你我。” 云意静静注视他,那忧郁的眼神,无声的恳求,不由地轻轻叹息,“好。若他安分守己,我不会杀他。” “谢谢你,雅雅。”华殇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手指移到她诱人的红唇,来回摩挲,灰色的眼眸燃起了灼人的烈焰,指尖的温软与芬芳令人着迷。她的唇微微开合,深深诱惑着他。 “雅雅……”情不自禁,吻上她。小心翼翼,犹带着一丝试探。 这样小心翼翼的渴求,让云意心生怜惜,她一把扣住他结实的腰身,一手轻捏他的下颌,伸出香舌,往他口中探去…… 此举无疑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华殇心头狂喜,激动得浑身战栗,倾身将她紧紧贴向自己,卷住她的丁香,深深纠缠,贪婪地汲取她的香甜。 欲念如燎原之火,让他浑身血液沸腾,他将她扯落身上,修长的手指滑入了她的衣内,触及那温软滑腻的肌肤,不由心神一荡,“雅雅、雅雅……”华殇动情呢喃,眸中水雾盈盈,已是意乱情迷。 他望进她眼里,无声请求着:雅雅,爱我! 云意覆在他身上,微微撑起身体,凌乱的长发下,霞生双靥,凤目中潋滟生春,她轻轻喘息着,俯视着他,那样强烈而深浓的爱意,令她悸动不已,那样卑微的渴求,让她心生不忍…… “华殇,做我的男人,没有后路可退。” “雅雅,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有你,我也绝不退一步。”他轻声道,仰起头,附在她耳边,“雅雅,求你、爱我……” “如卿所愿!”云意展颜一笑,璀璨生花。在他眉间郑重一吻,甩袖一挥,门砰然合上。室内的光线骤然一暗,却更显暧昧旖旎。 阴暗中,她的凤目格外灼人,似有火在跃动,那火直落入他心中,烫得他浑身发软。 雅雅,华殇哑声低唤,心砰砰直跳,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呼吸之间都是她的香味,有种窒息的幸福感。 “华殇,你的伤可要紧?”她问,与他十指交缠,“我很好。”他哑声回答,滚烫的掌心贴上她的腰线。 “嘘!华殇,你乖乖躺着别动哦~”她嘘了一声,笑得俏皮而邪魅,勾魂摄魄的嗓音轻笑道:“因为,爷要做攻!”身体渐渐伏低下来,细碎温柔的吻,如雨般落在他的眉间心上…… 昏昧的光影里,是无声的缠绵,情潮暗涌,**如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然而,就在此刻,门外传来喧哗声。 “太子殿下,且容小人先行通报!” “太子殿下,留步!” “滚!谁敢拦本宫!原云意,你给本宫滚出来!”李君照一声怒吼,让沉浸在激情中的两人蓦然僵住。 “雅雅?”华殇紧绷着身子,轻喘着唤了声,火热的**已被浇熄了大半,云意懊恼地扒了扒头发,该死的李君照!坏爷好事!就差最后一步而已……坑爹啊! 看看压在身下的华殇,再看看身无寸缕的自己。怎么办?是继续颠鸾倒凤?还是穿上衣服应付李君照? 进退两难之间,忽而听得子幽飘渺幽冷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太子殿下,请留步。” 072 不要别人,只要你 “临渊?”身后的人没吭声,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急切而滚烫的吻从后颈辗转而下,下一刻,已侧首噙住她的芳唇,灼热的手掌缓缓贴住她的前胸。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唔——”突如其来的纠缠,让云意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瞬息,她眸色一厉,将轩辕随手丢到一边,支起手肘往身后之人狠狠撞去,趁机挣月兑那人钳制,回身便是雷霆一掌。 “噗。”来人被拍飞,狠狠撞到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咔嚓”上等黄花梨四分五裂,那人也随之狼狈地摔落在地,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云意已然看清楚,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临渊。 此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额头上的晶石吊坠已然月兑落,长发散落下来,趁着那妖冶面容惊人的美丽。而此刻,那赤红的双目正如狼般被盯着她,临渊用大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邪佞一笑,缓缓向她走来。 邪恶而残佞的气息,如染血的凤目,无风自鼓的黑色袍服,让临渊如同地狱修罗般,令人心悸、不寒而栗。 云意岿然不动,冷眼看着他走来,倒要看看,这死神棍是不是皮痒找抽来了! “小云云,你是我的!”临渊捏住她的下巴,随意一脚将在地上挣扎不休的兽耳男踹开,“这样低贱的玩物,竟也妄想染指你。简直该死!”话音落点,一掌击向兽耳男。 云意从容拂袖,轻易将他掌力化解。顺势将兽耳男扫到角落,以免被波及。 “小云云。”临渊对兽耳男不屑一顾,也并不关心他的生死,只定定注视她,灼热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秀美的下颌,摄人的凤目中如盛了血又似燃烧着熊熊烈焰,云意有种要被他吞噬的错觉,怔忪一瞬,他灼烫的唇落下,密密实实地封住她的娇美。 他将她的双手反剪,一手迅速剥开她的衣物。 死神棍!云意忍无可忍,出手再次将他拍飞,这次用了七成的内力,临渊猝不及防,只听得细微的咔嚓声,感觉浑身的骨头尽碎,五脏六腑也被震得移了位。 “噗”他扶住床栏,连吐了数口鲜血,随即慢慢抬起头,看着她,露出一丝邪魅笑意。苍白的脸色,嘴巴的残红,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摄人,“小云云。” 他摇摇晃晃过来,再次狠狠将她抱住,异乎寻常的高温让云意觉得仿佛被一团火裹住,她吓了一跳,他已疯狂的撕扯她的衣裳,眼神狂乱,仿佛失去理智的野兽。残暴而疯狂。 “临渊!”云意终于察觉他的异常,企图唤醒他,然而却是徒劳。无奈,手掌一挥,再次将他拍飞。 “咳咳。”临渊也不反抗,任由自己被重重抛落地面,趴地上咳血不止,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神态却愈加疯狂,嘴巴吟着妖娆的笑,却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他不顾浑身伤势,悍不畏死般朝她再次扑来。一阵黑色的旋风陡然席卷而来,他的身形蓦然滞了滞,旋即如被抽了骨头般浑身一软,整个人垮了下去。 云意轻轻喘了口气,只见子幽正面无表情地将手一松,临渊便如同破布女圭女圭般啪嗒,掉地上。 他抬起头,定定看着子幽,眼眸一黯,软软趴回地上,失去了意识。 “呼。”云意吐了口气,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情形着实不妙,临渊发了狂般想要强她,她真怕自己盛怒之下失手将他给拍死。幸而子幽来了。 “他怎么了?” “看看。”子幽蹲,将临渊翻转过身,一把扯下他的衣衫,但见他右肩那里赫然出现了一朵曼殊沙华,云意目光一紧,下意识抚了下自己的肩头,临渊身上的印记,与自己的所差无几。只是颜色是黑色的,而且很淡,如同被水浸过的水墨画,模糊却又散发着别样的韵味。 “是反噬。”子幽察看过后,下了结论,“反噬应是从爷身上的巫毒被解开时已经开始。” “反噬?”云意也蹲下来,不解地看着他:“那天他浑身的肌肤开裂,骨头尽碎,已是遭到了反噬。不过,他很幸运,结果安然无恙。如今,怎么还有反噬?” 子幽将临渊身上的衣服随意拢了拢,边说道:“反噬,每种巫术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而且,并非限定次数。很显然,他当初不知给自己设定了什么禁制,如今自食恶果。” 真是复杂。云意皱眉,看看昏迷的临渊,迟疑着伸手探了他的体温,结果吓了一跳:“好烫!那他会怎样?” 子幽淡淡道:“显然,他陷入了对你的魔障。当初你被他吸引,为他牵制,现在也许恰恰反过来,他对爷失控了,至于命运是否相连,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他反过来被我控制?”云意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巫蛊之术着实诡秘莫测。巫毒尚可解,然临渊这遭到反噬,却又改如何摆月兑呢? “爷,可以收了他。”子幽淡漠幽眇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云意一惊,抬眸恰对上他波澜不兴的脸,“子幽此言何意?” 白子幽淡淡转开目光,“反噬之力诡秘难测,谁也不知临渊会怎样。然,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若爷不要他,他必陷入癫狂。” “白子幽。”云意盯着他淡漠如霜的侧颜,心底忽冷忽热,好生煎熬,她伸手扳过他的脸,直直望入他的眼底,一字一句道:“你就这么想将我推给别人?” 子幽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公子?”那厢的兽耳男终于挣月兑了身上缠裹的薄被,露出赤果的身体。健硕雄伟的体魄,在昏昧的光线下有种扣人心弦的魅力。可爱的耳朵,灼亮如星的眼眸,原始而野性的美丽,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云意却没那欣赏的心情。兽耳男能进入自己的寝室,必是子幽的安排,临渊则在意料之外。 可是,为什么? “白子幽,别给爷装深沉。”不理会兽耳男,云意转眸逼视着子幽,“你就这么想将我推给别的男人?”通天塔上那一吻,让她惊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一直以来,她只将子幽当做最亲的亲人。可那一吻,却让她窥到他的心事。那一吻,如调皮的石子投入心湖,让她的心再不能平静。 她不能再单纯地将他视作亲人……只是,却也不是男女之爱。 当她为此暗自纠结不已之时,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将别的男人送到她的床榻。此举让她莫名地感觉很恼火。 “爷,这是你该享受的。”默然对视片刻,白子幽面无表情地道了句,旋即起身,黑色的衣袂飘卷,风吹动她的发梢,回眸时,已没了子幽的身影。 又逃了?“该享受的”这什么鬼答案!云意苦笑着揉了揉眉心,考虑着是否该给子幽找个伴侣?不过,他是血族,体质异于常人,寻常女子只怕不合适。然,她却哪里去找寻另一个血族女子? 正纠结不已,背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兽耳男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身后,赤果的胸膛紧紧贴上她的后背,强健的肌肉,宽阔的胸怀,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那惊人的**,无不彰显着他雄性的魅力。 “公子,我们生个娃吧。”他粗糙温热的舌头轻轻舌忝着她的侧脸,沙哑的嗓音带着十分的渴求。 浓烈的雄性气息,有意无意魅惑着她,云意感到一丝燥热,理智却十分清醒。“轩辕——”她抓住他妄动的手掌,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有多么纤细,便如此刻,他健硕的胸膛抱着她,衬得本来高挑的她十分地娇小玲珑,雪样的肤色与他的古铜色肌肤辉映,那样分明却又那样和谐。 如斯情形,谁会错将她当做男子?兽耳男是否已经察觉自己的女儿身?云意心惊,连忙挣月兑他的怀抱,冰冷的目光如刀般刮过他:“你叫轩辕?是姓,还是名?” 兽耳男眨巴眼睛,对她陡然转变的态度感到一丝不解:“族人都叫我轩辕。我也不知是姓还是名。” 云意起身,俯视他。神色清冷,目光如雪:“你说生娃?男人与男人!既然如此,本相就给你一个男人。若你真能生出娃来,本相、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这是试探,也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或是坦白,或是圆谎。 “我不要别人,只要你。”轩辕站起来,一把握住她的肩,神色委屈,碧水清湖般的眼眸却透出一种执拗的倔强。 云意冷笑:“那可由不得你。”眼下多事之秋,她厌烦了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不如来个干脆点的方式。 “来人,将他送回自己的院子,给他找一个性格温顺点的美男!生不出娃来,不许他出门一步!” “是。” “公子——”兽耳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她冷酷无情地叫人进来,将自己给拖了出去,耳朵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眼底的波光丽影渐渐如同燃烧殆尽的焰火,黯淡成灰。 自始至终,云意没多看他一眼。 兽耳男被带走,卧室里只剩下她和昏迷不醒的临渊。 她蹲坐在地,静静凝视他。此刻的临渊,褪去那股邪魅张扬,皓月莲华般的容颜,枕在华美如锦绸般的长发之上,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师父。”她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上那张完美的容颜,凤目之中掠过一丝迷离,然而,转瞬她又清醒了过来,不急不缓缩回手。 再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人。 就好比,本尊的容貌与前世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她已非她…… 她将临渊的衣衫扯开,昆仑玉般美好的肌肤上,已没了刚才那黑色的曼殊沙华,只是子幽说的话却言犹在耳。 她有种将临渊弄醒的冲动,看看是否如子幽所言,临渊面对自己,会再次失控。 想了想,还是作罢。 此刻她的心情浮躁,若临渊还像刚才那般对自己加以冒犯,不定真会杀了他。 只是,临渊身上的巫术反噬该如何解? 云意为此纠结不已的时候,金满楼的地下密室中,金镶玉也正对着金算盘发愁不已。 “哎,损失惨重哪!” 叹息一声,低头噼啪噼啪地将算盘拨得飞快,末了,将算盘随手一丢,伸手对着面前的水晶棺一顿猛敲:“原风息,还不快起来。要知道,这次为了你那女人爷简直就下了血本啊。为了给你的女人出气,白白牺牲了好几个兄弟。得罪了大燕国皇帝,他们只能拖家带口,卷着铺盖走人了。可惜了那些大好生意啊,呜呜——” 金镶玉只要想到不过散布区区一个消息,就得放弃大燕国好大一块肥肉,就肉痛不已,胖乎乎的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还有,接下来还要耗费人力物力,去帮你女人抓大燕国的公主。这得多大的损失啊~”金镶玉哀嚎一声,直接趴水晶棺上,有气无力地叹道:“哎,造孽哦。原风息你再不醒,信不信爷卖了你女人以身抵债!” 水晶棺内沉睡的原风息蓦然睁开眼睛—— * 当第一抹冬风吹遍大地,以大燕国为首的各国使团队伍在人们的翘首以盼中,缓缓进入城门。 全城百姓夹道相迎,热烈欢呼,但见使团队伍之中,锦旗飘飘,车马粼粼,更有钟鼓齐鸣,鼓乐喧天,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云意作为这次接待使团的负责官员,率领下属官员,以外宾之礼相迎,她站在高高的苕车上,眺望那些色彩绚丽的旗帜。其中,大燕国的七彩鹰旗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流光,异常醒目。 令云意意外的是,刚被大禹国战败的北韩国竟也派代表前来,而最耐人寻味的是,她竟然看到大陆四大强国之一的扶兰国的旗帜。素白月光锦上,隐有神秘的图腾闪烁,在各色华丽的国旗中并不突出,一如它代表的国度,低调、神秘。 云意却久久注目,心潮起伏不定。扶兰国,曾经是大陆上最强的国家,几经动乱,如今依然屹立不倒。稳稳占据四大国的位置。而最令她不能释怀的是,当初百里嚣让她前去和亲的对象,正是扶兰国新任的君主。 传闻国君体弱多病,须得寻一八字极贵又与之相合的女子方可保龙体康泰。当时扶兰国的国师将各国皇室的适龄女子都算了个遍,结果恰恰就选中了她。正因这个荒谬的理由,扶兰国开出了极为诱人的条件。野心勃勃的百里嚣,最终抵不住诱惑,将她给“卖”了。 而最终,扶兰国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在抵达扶兰国之际,百里嚣将她截杀了。他是害怕她,将制造玻璃的秘方还有各种技术流传到扶兰国,威胁到他称霸天下的野心。 如今回想,那仿佛就像一场闹剧。 车马徐徐驶入宫门,云意代表大禹国将各国来使迎入琼光苑。特地留意了下扶兰国的来使,只见一个脸色蜡黄,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穿着米黄色的长衫,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他微垂眼眸,看起来无精打采,似乎一路颠簸将他的精神气都给颠散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云霄的山呼声将她从失神中惊醒,她抬头一看,不由诧异。竟是皇帝? 久病不起的皇帝竟也强撑着,头戴毓冕、身穿滚金龙袍,端坐在上座,苍老憔悴的面容上,双目灼亮,显得精神奕奕,与之前病歪歪的样子判若两人。 各国来使与皇帝见了礼,各自落座。便有貌美如花的宫女往来穿梭,开始摆宴。 美酒斟满,皇帝举杯,环视一周,朗声笑道:“各国使臣远道而来,朕忝为东道,在此代表大禹国欢迎各位到来。来,满饮此杯!” 座下使臣纷纷举杯饮尽,皇帝见此,龙怀大悦,哈哈大笑道:“好!但愿这次访问,能够促进我大禹国与各国的友好关系,共建和平盛世,共享太平天下!来,再饮一杯!” “慢!”轻慢而略显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和乐融融的氛围。 皇帝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目光看落开口的那人。众人也纷纷侧目,云意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紧紧挨着大燕国座次的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约模四十岁左右,面容清瘦,下颌微髯,五官长得还算可以,可惜有些下垂的三角眼,破坏了那一分轻逸的气质。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袍,袖口缀着一只玄雀。 云意凤目轻轻一眯,原来是晋国的使臣。 只见他把玩着酒杯,斜着眼睛仰视上座的皇帝,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呵呵,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实在抱歉。只是外臣之前听说陛下龙体欠安,已是卧床不起,今见陛下龙体康健,心中也为陛下感到高兴。只是,饮酒伤身,陛下毕竟年老体迈不比当年,外臣斗胆奉劝陛下一句,务必要保重龙体啊!” “外臣听闻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监国期间更是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如此俊杰,陛下当交付重担,好颐养天年才是。诸位说,是也不是?” 皇帝神色骤沉,手中酒杯猛然一抖,酒水洒了出来。太子李君照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盯着晋国使臣,虽不动神色,然眼底已蒙上了一才呢过寒霜。 此人非但讽刺皇帝,更有挑拨太子与皇帝父子关系之嫌疑,可谓居心不良。然而,晋国如今乃是大燕国的附属国,此刻也不过充当传声筒罢了。 联系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左相爱妾失踪”事件,在座的心知肚明,这是大燕国要向大禹国发难的前兆。一时间,各怀心思。 来使当中当即有人迭声附和,也有隔岸观火作壁上观者,而扶兰国的使臣则旁若无人,正仔细品尝盏中美酒。 云意不经意一瞥,目光不由停留在那貌不惊人的青年身上,但见他举止优雅贵气,虽是孱弱之躯,然那分从容与淡然,行动举止之间流露出的雅致气韵,竟让人移不开眼。 许的感觉到她的目光,扶兰国使忽然抬起眼眸,四目相对的瞬间,云意的心头莫名一悸。待要细究,那人却已淡淡收回目光,专注品尝杯中美酒。 “啊!”一声惨呼让云意不禁一惊,转眸一看,却见刚才口出狂言的使臣嘴角插了一片碎瓷,他脸色大变,模了模鲜血淋漓的口角,惨呼不已。 李君照哗啦一下松开手中破碎的杯子,毫无诚意地说道:“抱歉,本宫手重,不小心捏碎了杯子,不想那碎片竟溅伤了使臣。” “这就是大禹国的待客之道么?皇帝陛下?” 大燕国使臣是一个面目严肃的年轻男子,刚才的他始终冷眼旁观,此刻才懒懒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扫过太子李君照转落到皇帝脸上,刻板严肃的表情,给人一种咄咄逼人之感。 “哧。”云意冷冷一嗤,略勾了勾嘴角,讽刺道:“我大禹国的待客之道,乃是对方把自己当客人才行。若是对方不说人话,硬是喜欢当狗,我大禹国自然有对付疯狗的办法!” 一番刻薄的话让那晋国的使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身后的侍从也个个怒目相向。 大燕国的使臣转过脸来,轻蔑地打量着云意,冷冷一笑:“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左相大人吧。” 云意朝他举了举杯,但笑不语。 大燕国使臣目光倏然一厉:“正好。吾皇有件事要向大人讨教一番。”顿了顿,见众人目光皆被吸引过来,才继续疾言厉色道:“听说大人府中丢了爱妾,到处张贴寻人告示。” “那又如何?”云意挑眉,若无其事一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哼。大人寻访爱妾,自与我大燕国无干。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四处散布谣言,污蔑我大燕国的研华公主。” 使臣忽然离座,站了出来,义正词严地朝着皇帝道:“皇帝陛下,此事事关我大燕国公主的声誉,同时也是对我大燕国的侮辱。还请陛下给我大燕国一个交待。” “这——”皇帝虽在病中,但对于云意之举也曾耳闻,当时也并不在意。想不到,如今大燕国竟当面问罪而来。这该如何是好? 见他不吭声,大燕国的使臣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还要郑重几分:“皇帝陛下若不严惩罪魁祸首,恐怕会危机两国和平。还请皇帝陛下顾全大局,务必要就此事给我大燕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言外之意,就是要严惩原云意。在座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云意。 云意却泰然自若,仿佛并不将大燕放在眼内,如此做派无异于火上浇油。大燕使臣,冷冷一哼,“既然陛下无法给我大燕国交代,那么、只好大燕亲自讨回这个公道了!” “哦?”云意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凤目漫不经心地扫了下周围,淡淡笑问:“不知大燕国将要如何讨回这个公道?” 大燕使臣挺了挺脊背,声音蓦然拔高,铿锵之言掷地有声:“吾皇亲率大军八十万,正在禹晋两国边界严阵以待。贵国若不交出原云意,休怪吾皇大军踏平大禹!” 此言一出,四座震惊。 尤其是大禹国的君臣,更是大惊失色。 八十万大军压境,以大禹国区区五十万军,如何抵挡?何况,大禹国虽号称有五十万军,实际上大部分军队掌握在藩王和西南边陲的部族手中,真正可用之军不足三十万。 死一般的寂静中,忽而有位臣子站了出来,跪拜道:“皇上,左相大人为了一己之私,视伦理纲常为无物,罔顾朝纲,更不惜开罪他国。眼下更是置大禹国于危险之中。臣恳请陛下将左相大人交给燕国使臣处置。” 皇帝还未开口,李君照却已拍案而起:“简直一派胡言!这是大禹国,而非大燕。即便左相原云意有什么罪过,也该由我大禹国加以处置,如何能将他交给别国发落?如此一来,我大禹国的国威何在?又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我大禹?此例一开,岂非让天下诸国认为我大禹软弱可欺!日后,还怎么立足于天下?!” 一番话让刚才提议的臣子顿时羞愧不已,其他动了此念的臣子也纷纷垂眸,将想要出口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 云意颇为意外地瞅了一眼李君照,再看看眉头纠结的皇帝,不由暗暗冷笑。刚才的瞬间,皇帝脸上的迟疑丝毫不错地落入她的眼中,他是有这个打算将她交出去的。为了江山,他曾将她的母亲送人,如今又想要牺牲她。果然,天家无情啊! 沉默中,大燕国使臣忽而狂笑三声,冷厉道:“好啊,既然皇帝陛下不肯为我大燕国做主。那么,外臣只好如实禀告吾皇,让吾皇亲自为我大燕讨回这笔账了!” ------题外话------ 谢谢bin公子世无双亲亲的月票╭(╯3╰)╮ 073 强强对决,风息归来 亲爱的们,新文明天开始更新喽!没有放入书架的亲,要抓紧时间,方便能第一时间看到更新章节! 明早9:55准时更新,不见不散~~ …… 新文《娇妻难养,老公太凶猛》简介: 婚后第一次,昏暗逼仄的车厢里。请记住本站的网址:n。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她被压进座椅,眼见男人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容噙着笑。 “我们的大小合适,深浅匹配,极度契合!” 她和他的关系,仅限于结婚证上的两个名字,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一张结婚证书,绑住她两年。 …… 他出生尊贵,暗藏的野心,注定要为万人追逐。 她家境平平,此生与富贵无缘,却阴差阳错卷入这场豪门争夺。 火热缠绵的夜晚,她憧憬着未来开口:“傅晋臣,什么样的是好男人?” 他笑的邪恶,薄唇含住她的耳垂,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好男人就像你老公这样,睡一个女人,睡一辈子!” 当她亲眼看到,他将另外的女人拥在怀中诉说绵绵情话,她才知道,彼时他的承诺,不过是个笑话。 …… 名门权贵的傅家,暗潮汹涌。他冷眼旁观,无情的见证她被阴谋吞噬。 这场婚姻,她赔尽所有,亦能潇洒走远。 而他稳操胜劵,竟在黑暗降临的夜晚,辗转无眠。 当爱覆水难收,要拿什么拯救。 原来他早已画地为牢,为自己判处了无期徒刑。 …… 精彩片段 几年后,清晨。 沐果果问:“妈妈,心和肝有腿吗?” 某女皱眉,答:“心和肝,怎么会有腿?” 儿子眨了眨眼,疑惑地说:“那昨天晚上,为什么爸爸轻声说:心肝,把腿分开?” 某女:“……” ★☆★☆ 推荐汐奚的完结文: 豪门系列:ttp://。xxsy。/inf/490803。tl《果爱成婚》 ttp://。xxsy。/inf/441404。tl《真欢假爱》 完结现代文:ttp://。xxsy。/inf/390424。tl《强娶学生妻》 ttp://。xxsy。/inf/343253。tl《总裁的烙痕》 074 温存,你本是我的妻! ()云意身边的李君照震惊地看着那华盖之下风华绝代的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火!中文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原风息,怎么变成了扶兰国的君王? 他轻轻眯起眼,看着那恍如谪仙的男子,目光沉浮不定。若说过去的原风息是蒙了尘的明珠,眼下则尘去光生,璀璨夺目,令人莫敢逼视。 这个曾被他不屑的男子,摇身一变,竟成强国帝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君照下意识地转眸看向云意,却见她脸上悲喜交集,正痴痴凝望那人,分明也是极为意外的神色。 想来,她也并不知晓原风息的真正身份。且不知,二人究竟是如何结识的? 百里嚣目光落在风息身上,面无表情,心底则早掀起了波澜。传闻扶兰国的帝王久病缠身,深居简出,朝中要事多是交给大臣处置。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显得甚为神秘。 想不到,今日竟现身在此。而且,竟丝毫没有传闻中疾病缠身的模样,而是这般风华摄人,举世无双。 而此人,正是曾经力排众议,以极为优厚的条件求取小雅的男子。哪怕小雅已死,却仍挂着他的姓氏。是他的女人。这点,令百里嚣如鲠在喉。也因此,看着风息的目光逐渐冰冷。 “朕道是谁如此大的阵仗,原来是兰皇御驾。”压下心底不快,百里嚣沉声说道。 原风息也不下车,身子斜靠,带着几分慵懒的优雅,清丽的眉目微微一动,似雪的目光对上百里嚣的深沉,飞珠溅玉般的嗓音令人如聆仙乐,“燕皇陛下,幸会了。只是,若论起阵仗,本相哪里及得上陛下你。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闻,燕皇用心良苦,为了研华公主终身幸福,不惜马踏大禹,棒打鸳鸯。” 寥寥数句,却正戳中百里嚣痛处。他怒火中烧,眸色倏然一沉,余光轻飘飘瞥了一眼云意,要杀的她的决心更甚了几分。原云意当真好算计,这两天隐约收到消息,说各国酒楼茶肆,都在上演一出新戏。 剧情说的乃是一国公主与敌国权臣相爱相恋,无奈却被迫分离,最后还被公主的皇兄棒打鸳鸯。明朝暗讽之意,已不言而喻。这部戏曲情节曲折动人,极为煽情,因此深入人心。生生将原云意强掳研华的丑陋事实扭曲成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而他百里嚣,则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徒。 这次以妹妹被掳掠为名攻打大禹国则显得可笑之极。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大禹国,他不得不打。否则,难以平息心头怒火,也无法维护燕国皇室最后的颜面。 心思电转,面上却始终矜持有礼:“兰皇陛下说笑了。市井之言,何足为信。那点小把戏,不过蒙骗那些无知的老百姓。兰皇作为一国之君,当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竟也被小人蒙蔽么?” 闻言,风息沉静如水道,“谁是小人,谁是君子。朕不知,也不在意。” 百里嚣目光沉沉掠过扶兰国的大军,目之所及,银甲琳琳,刀枪林立,只怕不下二十万军。几十万军,如何悄然无声进入大禹?扶兰国与大禹国并不接壤,中间犹隔着一个中等国家桑海。桑海虽国力平平,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更全民皆兵,韩勇善战。不是没人打过它的主意,多年前大禹国皇帝也曾试图攻陷桑海,可惜桑海乃是块难啃的骨头,最后闹了个两败俱伤。 沉吟间,百里嚣玄玉般的面容微微一哂:“那么,敢问兰皇陛下,不远千里,兴师动众,究竟为何而来?” 闻言,原风息转眸,如水的目光落在云意脸上,杏花般的唇微启,漫然如歌道:“朕此来,只为一人。” 百里嚣循着他的目光,心头微突:“兰皇殿下口中之人,莫不是左相原云意?” “正是。”风息说着,缓缓走下御车,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信步走向云意。 李君照下意识地戒备,然而,风息眼中却只有一个她。“云云。”他低唤,眉目清婉,温柔缠绵。 云意闻之,心尖蓦然一颤。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情,因他这一声饱含感情的呼唤再掀狂澜。 两人四目相对,脉脉无言。无声却胜似有声。 “兰皇陛下莫不是与左相大人乃旧相识?”百里嚣眼见二人之间暧昧不已,心中顿觉不妙。 风息置若罔闻,只静静凝视云意,视线如丝如缕,缠绵在她在眉间心上。他语声婉转,似叹似嗔:“朕心悦卿久矣,今日若得偿所愿,纵死无憾。” “朕心悦卿久矣”顿时惊骇了三军将士。 万军之前,旁若无人的表白,可谓惊世骇俗,前无古人。瞬间的沉默后,肃杀之中,顿起一片哗然之声。 百里嚣犀利的眉峰微微一挑,顿时目露鄙夷。虽不知二人有何纠葛,然看着两人之间那副作态,只令人心中作呕不已。亏得刚才还对兰皇高看几分,觉得他颇有些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模。原来,竟是如此龌龊不堪之人。 而他此刻的想法,亦是在场众人的想法。刚才还如临大敌的两国将士,此刻纷纷表示不屑。 原云意就不说了,遗臭万年的奸佞之臣,然兰皇堂堂一国帝王,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向别国声名狼藉的奸臣示好,实在令人不齿。 云意深吸了口气,极力压抑心底涌动的感情,沉声道:“兰皇陛下说笑了。云意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垂爱?” 虽然很想投入他的怀抱,不过,她没忘记,眼下风息的身份——扶兰国皇帝。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背负天下骂名。 风息还未及回应,却听百里嚣冷冷一嗤:“兰皇陛下这是在向大燕国挑衅么?”明知燕国声讨原云意,却公然在三军之前表示亲密。维护之意昭然若揭,这无疑也是对他百里嚣的一种挑衅。 风息转眸,如雪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清冷中略带孤傲的嗓音字字清晰:“若燕皇陛下执意讨伐朕倾心之人,扶兰不介意向大燕挑衅一回!” 百里嚣目光一寒,“兰皇陛下这是要为了一己之私向大燕宣战?” “是战是和,端看燕皇陛下如何选择。”风息眉目一瞬,淡淡一笑,如云破月来,冰雪消融万物生发般,霎时惊艳了众人眼球。便是巍巍如玉山的百里嚣,也在那一笑之下,显得黯然失色。 “哼。”百里嚣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心思却飞速转动,权衡利弊。扶兰国和大禹国联手,大燕国未必能讨到好。何况,时下寒冬,北方的戎狄铁蹄铮铮,已是再次南下中原掳掠。大禹国若是久战不决,只恐四面受敌,于大燕不利。 “燕皇陛下乃是聪明之人,该如何选择,想必心中自有决断。”原风息智珠在握,从容不迫,转过头来,下颌微仰,幻花月影般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云意,缓缓朝她伸出手,轻歌漫语,如同呢喃:“盼卿垂怜。” 云意心神一荡,只觉三魂七魄尽被他那缠绵缱绻的一句给勾了去。心跳如雷,神差鬼使般伸出手去,被他轻轻握住,洁白细腻的掌心,恰到好处的温暖,让她终于有了真实感。忽然之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风息还活着,他终于回来了! “云云。”他低唤,俯首在她玉白手背落下轻吻,云意顿时战栗不已,那一吻虽轻却倾注他一腔柔情。郑重如斯,滚烫如斯。分明,烙印在她的心田。 既然他不惧天下人目光,她又何必太多顾忌。心念间,心潮起伏难定,云意紧紧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承蒙兰皇陛下厚爱,云意焉敢辜负!”说完,纵身一跃,被他稳稳接入怀中。 “云云!”风息冰雪容颜,蓦然绽放,溶溶如云中月,皑皑如山巅雪,清冷中自有温柔无限。 眉梢轻轻一勾,如仙面容却又无端生出一丝妖娆,勾魂摄魄,令人心荡神移。 “嘶~”一片吸气声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爆发了。 “太无耻了!” “老子简直没眼看!” “真的丢尽天下男儿的脸面!” …… 严肃地军阵中忽然炸开了锅,将士们议论纷纷,有愤慨、有不屑、有鄙夷、有厌恶。 唯独扶兰国的将官士兵,神色岿然不动,沉默屹立,始终保持着军容整齐严肃。 李君照紧紧抿住嘴唇,沉默盯着眼前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人。白衣红裳,妖娆清绝,相得益彰,真真美如画卷。只可惜,二人皆为男子,就显得有些刺目了。 百里嚣面沉如水,薄唇却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人以类聚,原来兰皇与原云意臭味相投,无怪乎早有瓜葛。如今却还敢冒天下之不韪,公然亲亲我我,也不怕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不过,这样更好。天下人越是对其不齿,舆论对自己便越有利。 深谙其中缘由的李君照,看这旁若无人的两人,再看看神色各异的将士,感觉如芒在背,忍无可忍,冷声道:“原云意,够了!” 云意回眸,邪魅一笑:“够?怎么够?好戏才刚开始。来人,将研华公主‘请‘上来!”主角还没上台呢。 百里嚣心头一紧,双目直直望着从万军之中徐徐驶出的马车。说的马车,不如说是板车更为贴切。 板车之上,竖起一根粗大的柱子,而金枝玉叶的研华公主则被反手绑在柱子上,如同囚犯,身上却偏偏穿着大燕国公主的盛装,那本是大燕公主身份的象征,此时此刻,却反倒成了一种屈辱的标志。 “小烟!”百里嚣低声月兑口,激动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厢昏昏欲睡的百里烟似有感应,忽然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阳光之下,如同神祗般高贵的皇兄。微微一怔,恍惚如在梦中。 好一会,才如梦初醒,猛烈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哭叫不已:“百里哥哥,呜呜,快来救我!百里哥哥——” 她哭的声嘶力竭,百里嚣听了心如刀割,他死死握住拳头,双目赤红,眉目间如蒙了一层寒霜,冷得骇人。 “快放了研华公主!”他强迫自己镇定心神,犀利目光如刀般狠狠剜着云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原云意,莫再逼朕。” 云意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不顾他嗜人的目光,缓步走上板车,“公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百里烟的下颌,一手猛然扯下她的外裳,顿时引起她一阵惊恐地尖叫:“啊,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百里烟拼命摇头,企图躲避云意的碰触,眼泪滚滚,朝着百里嚣的方向,嘶声哭喊:“哥哥,百里哥哥,快杀了他,救我啊救救小烟儿——” “原云意,你敢再碰她一下,朕立刻下令,血洗大禹!”百里嚣沉声怒吼,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妹妹于万军之前,被如此羞辱,只觉心痛如绞,极大的愤怒让他不可自已的浑身颤抖。 他真想,一声令下,杀个痛快。可是,他不能。不仅仅因为百里烟在大禹国手里,更重要是,他是燕国的帝王。他不能因一时意气,让大燕国陷入战乱的危机之中。更不能,让他的子民,深陷战火,颠沛流离。 若仅仅一个大禹,他可以毫不犹豫挥军西进,可是,东南有国力强盛不亚于大燕的扶兰,北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戎狄。 “呵呵。”云意放开已然快要崩溃的百里烟,朝百里嚣挑眉一笑,“瞧燕皇陛下说的,公主是本相的女人,本相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伤她?”顿了顿,眼见百里嚣双目喷火,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的狰狞,心底冷冷一笑,百里嚣啊百里嚣,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当初你借我之手毒杀风息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心痛欲绝的一天?若非还有顾忌,云意还真想,当着他的面,将百里烟一点点凌迟处死。让百里嚣也尝尝,她当初那种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感觉! “放了研华公主,朕即刻退兵大禹!”百里嚣冷声喝道,薄唇抿成了一跳直线,心中怒火燎原,暗暗发誓,一旦大燕国强盛到一个无人可及的高度,定要灭了大禹和扶兰,让原云意等人血债血偿,以雪今日之耻。 “先退兵。”哪怕百里嚣已经妥协,云意也并没有因此退让半分,“至于公主,还是暂时先做客大禹,待访问结束,再与使团一起离开。” “原云意,朕已答应退兵,你莫要得寸进尺!”百里嚣杀气腾腾,咬牙狠道。 云意不屑一顾:“本相,信不过陛下。”当初就是错信了他,才害了风息,最后自己也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明明那时,她已心如死灰。甚至没有勇气给风息报仇,她只求安度余生。可百里嚣却还想要牺牲她壮大他的江山。和亲,也就罢了,她也想趁机离开那个伤心之地。可是,她到底低估了百里嚣的狠绝……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朕退兵,但是大禹需得确保公主毫发无伤。若她受到伤害,休怪朕踏平大禹国!”在百里烟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百里嚣不得不再次妥协。 “退兵!”一声令下,号角声起,大燕八十万雄狮缓缓撤退。 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色潮水,李君照暗松了口气。回眸,复杂地看了一眼原风息。此人,还当真是出人意料。 大燕国撤军,大禹三十万将士并没有因此欢呼雀跃,一个个面色怪异,看着并肩而立的云意二人。 直到李君照一声令下,将士们才回过神来,依照指令,有条不紊地撤回城中。 扶兰国二十万大军,则暂时驻扎在关外。 原风息仅带着千余护从,进入韶关。 扶兰国大军不请自来,令人不得不防。然,正是由于其及时赶到,这才免于一场血战。因此,李君照虽心存疑虑,还是对原风息心存一份感激。 当即在城中行馆设下宴席,以外宾之礼接待。 奔雷军中将领也有见过原风息的,只是不敢相信大禹谷一个有名无权的金紫光禄大夫会是强国的帝王。因此,宴席之中,风息虽备受瞩目,却也无人敢发表疑问。 李君照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只不过,他藏得深,宴会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也因为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本来对原风息身份持十二分怀疑态度的将领,多少打消了几分疑虑。毕竟,在他们看来,不会有哪个帝王会冒险长期滞留在别国,而且,还胆敢混入朝堂。 宴席之上,众目睽睽,云意根本没有机会和风息说上一句。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云意却被李君照单独留了下来。 “太子殿下。”云意耐住性子,朝李君照施了一礼。 李君照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目光专注在她脸上:“那人,是原风息吧。” “这话,你该去问他。”原云意淡淡笑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自己也憋了满肚子疑问呢。 李君照想起原风息露面那一刻她脸上震撼的表情,便不再逼问,只沉声警告:“本宫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不想理会你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但有一点,就是绝不能危害到大禹国,否则休怪本宫无情!” “臣定当牢记太子教诲。”云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扶兰国素来低调神秘,与大禹国由于并不接壤,也未曾有过冲突。未来之事,谁也不知道。纵然不愿意,然风息身为帝王,注定身不由己。 但是,她笃信,无论身份怎样转变,风息始终还是她的风息哥哥。 “太子若无其他指示,臣告退。”云意转身欲走,李君照却蓦然抓住她的手腕,滑如凝脂、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不禁一怔。 云意连忙抽出手,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太子,请自重。” 艳若桃李的面容近在咫尺,李君照端详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美艳的红唇,长翘如羽扇的睫毛,秀丽的下颌,每一处,都美得令人炫目。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异样。 怔然片刻,才回了神,努力压下心底那一丝微妙的感觉,他刚毅的五官,深邃的眼神,浑身散发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不管你怎样胡闹。但请记住,不许伤害华殇!” 云意直视他迫人的目光,淡而坚定的回道:“太子殿下,你的担心太多余。华殇乃是臣爱重之人,又怎会肆意伤害?!”她、华殇和风息之间的关系,远非李君照所想的那般不堪。 “但愿你能谨记今日之言。”李君照越是看她,心底越是感觉怪异。索性撂下一句,率先转身离开。 云意站了片刻,连忙快步走出大厅……扶兰国的所住的行馆,与太子所在的行辕仅一墙之隔。 云意一路疾奔,直冲向原风息下榻之处。许是守卫得了吩咐,她一路畅行无阻。 天色黄昏,夕阳残照,门前一树老梅开得正好。 云意却莫名有种近乡情怯之感,在门前踟蹰不前。 好半晌,才咬牙推门而入。屋内,竟空无一人。她反手合上门,径自走入内室。 窗户紧闭,又没有点灯。触目,是一片昏暗。 “风息?”莫非他并没有回来?云意有些不确定,屋子里安静得诡异。 她狐疑地转过檀香木雕花镂空折屏之后,“哧”随着一声轻响,屋内骤然亮起灯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浴桶,一人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流畅优美,却富有力量的男性身体赫然入目,盛颜如玉,雪肌墨发,交织出惊心动魄的美艳。 云意呼吸一滞,大脑出现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转过身,即便背对着他,刚才所见的惊世之美依然印刻在脑海中。脸上一烫,忽觉喉咙干渴,她捂住胸口,心怦怦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喉咙。 身后传来水声细碎,是他迈出浴桶……衣袂展开划破空气的细微风声亦清晰地传入耳朵里,云意紧绷着身子,始终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仿佛世上最温柔却又最热烈的抚模。 他脚步轻盈无声,然,云意却感觉每一步都似踩在心尖上,一步、又一步……心,随着他的步伐轻颤不已,她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 “云云。”沙哑的低唤,他温热的呼吸羽毛般拂过她的耳际,独特的安神香混合着沐浴后的清香,丝丝缕缕包裹着她,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云意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毅然转过身,如同山巅之雪莲的绝世容颜在眼底绽放,心头猛然一悸,眼眸轻转,猝不及防跌入他迷离双眸之中,云山雾水之中,如开了三月杏花飘渺着四月烟雨,让她恍惚如梦,仿佛经历江南春天里一场淋漓尽致的邂逅,心醉神迷。 “风息。”她贴近他,彼此的视线紧紧胶着,再也无法分开,“这不是梦?” 原风息将手臂撑在屏风上,俯首目不转睛看着她:“不是梦。” “幸好……”云意抬手轻轻扶上他的面容,迷离的眼底划过一丝清明,“扶兰国的使臣,是你吧?” “是。”原风息轻轻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当时他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唯恐会当场失去控制,将她狠狠揉入怀中。 “果然……你好狠的心……”云意轻喃,挣月兑他的手,食指轻轻压住他杏花淡雅芬芳的唇瓣,斜挑的凤目,勾起一丝邪魅,“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风息、哥哥。” “云云!”他娟丽的眉目一动,“你是不是,早就恢复了记忆。”虽是疑问,然他的神色笃定,显然早有所觉。 云意笑而不语,温柔的目光逡巡在他脸上,“风息哥哥,你究竟是谁?是大燕国的六皇子,还是扶兰国的国君?”太多的疑问盘桓在心头,眼前谪仙般的男子,如在云端,她想要抓住,就必须先揭开那层层神秘的面纱。 他深深凝视着她,朱唇慢启:“云云,你本是我的妻!”眼底如盛开了妖娆的花,灼灼逼人。 云意蓦然震颤,他低低一句似撞在心坎上。她怔然良久,心中百味杂陈。似惆怅无限,又似酸苦莫辩。 原来那年她要嫁的人,是爱她至深,疼她入骨的风息哥哥。风息,她的六哥,正是传说中体弱多病的扶兰国新任君主。 她本该,是他的妻! 然,命运弄人,竟让他们彼此错失了。眼睛里涌上一股热意,云意连忙闭上双眸,将那热意逼了回去。 “云云……你我现在开始,尚未迟。”他低语,缠绵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鬓,抬手解开她的束发,三千青丝如水流泻在他掌心,他挑出一缕,在她惊愕的目光下,将那缕青丝与自己垂落胸前的墨发轻轻结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温柔誓言,萦绕耳边,字字句句,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心尖战栗不止,云意感觉如在梦中,他以柔情编制了一张网,将她网罗其中。无法挣月兑,也不愿意挣月兑。 “风息!”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手指与他的纠缠,十指紧扣。仰起头,他冰雪般的容颜渐渐压了下来,滚烫的吻落在她如花的唇…… ------题外话------ 谢谢xxsy1214亲的鲜花和知吾心亲的月票╭(╯3╰)╮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75 缠绵 湿润的舌轻轻描摹着她的唇瓣,似细细品尝美味,又似有意无意的挑逗,他的唇分明微凉,那吻却烫得灼人,似有火在辗转之间,落在心头,云意感觉心头零星之火正逐渐燎原,浑身都要热起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悫鹉琻 “嗯。”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她松开他的手,双手紧紧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舌尖如同一只调皮的小蛇,倏然滑入他的口中,轻轻蹭动他的舌尖,邀之共舞。 这般热情相邀,原风息哪里还能抵挡,湿润的舌头轻轻一卷,便兜住她的丁香,剧烈地纠缠起来……手移到她的腰间,将她贴向自己,两具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那么地契合,仿佛本就是一体。 深深一吻,倾注万千柔情。云意感激仿佛跌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神秘美好,令人心跳不止。无处不在的诱惑,让人沉沦不已,发自心灵深处的欢畅之情,连灵魂都在战栗。 “风息”陡然而入的新鲜空气,让仿佛窒息的云意深深喘了一口,她微仰着头,凤目水泽迷离,脸上布满动情的红晕,风情入骨,妩媚勾人。 风息搂住她的纤腰,目光紧紧锁着她,眼眸深深,深不见底。那样极致的黑,仿佛要将她吸入其中,“云云。”玉白指尖轻轻拂过她略微红肿的唇瓣,他如画眉目,温柔如水,杏花般美丽的唇微微一动,声音愈发低哑魅人,“我的妻……” 他的指尖温柔,在轻轻摩擦之间,带出蚀骨的酥痒,那痒直达四肢百骸,云意轻轻一颤,檀口一张,咬住他的手指,“嗯”喉咙里发出一声动情的轻哼,风息头微微一仰,优雅如天鹅般的修长脖颈拉出绝美的线条,湿漉漉的发梢,恰好落下一滴水珠,晶莹剔透沿着那优美的弧线缓缓滑动,滚落他雪白的胸膛。 轻薄的白衣单衣,随意敞开的衣领之下,冰肌雪肤之上,一点晶莹摇摇欲坠,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云意喉头一紧,声音染上了**的毒,“风息,你在诱惑我。” 风息微垂眸,摇曳的灯火里,玉容明灭,眼底神光离合,“我紧着洗去这一身风尘、就是为了等着你……”嘴角淡淡一勾,如仙的面容转瞬绽放一丝绝丽的妖娆,“来品尝……” 妖孽!云意神色一恍,如被摄魂夺魄一般,情不自禁贴近他的胸膛,伸出舌尖轻轻将那滴晶莹的水珠卷入口中,腰上蓦然一紧,头顶响起他的吸气声,“云云——” 一声动情的喘息,他俯首含住她的唇,一阵剧烈的深吻……时而狂暴时而温柔的吻辗转蜿蜒,顺着她秀美的下颌,来到雪白的脖颈,他随手摘下她脖子上的假喉结,轻轻一吮,灼烫如水的吻继续往下游移…… 欲火燎原,云意却蓦然按住他的挑开衣结的手,忍住战栗,哑声道:“为何,你会变成扶兰国的王?” 原风息蓦然一顿,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忽而靠在她肩头,深深叹息:“云云,这是在惩罚我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觉得体内一团火,快要爆炸了。 云意眨了眨眼,偏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我就是要惩罚你。谁让你那么狠心……明明活着,却躲起来,让我担心。哪怕见面了,也还是不肯认我!” 原风息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涌动的情潮,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将她压在床榻之上,深深一吻。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彼此温情相拥。 沉默了下,才缓缓说道:“我本是扶兰国的太子兰烨,风息,是我的字。因一次动乱,阴错阳差才成为了大燕国的六皇子。” 云意挑了下眉毛,并没有开口,继续静待下文。 风息的手指穿过她顺滑的发丝,轻轻抚模着,双眸望着虚空,仿若穿越时光,回到那年冬天的那一夜。 “那年……我十三岁。外敌来袭,父皇又忽然病重,皇叔出其不意,举兵逼宫。那一夜兵荒马乱,母后带着我与皇弟在亲卫的保护下仓皇出逃……我们跑了很远很远……却终还是逃不过皇叔的追兵。那时,人困马乏,唯一一匹幸存的汗血宝马,驮着母子三人,实在是有些吃力……”语气微微一顿,风息的声音更轻更凉,波澜不兴,“眼见就要被追上,母后她、忽然将我推下马背。” 云意心头蓦然一揪,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被亲生母亲抛弃,那一刻,该是多么的伤痛绝望! 却听他继续轻描淡写回忆:“我浑身的骨头都似摔碎了,倒在冰冷的地上,眼见着她带着皇弟、越走越远……后来,我毅然扎入快要结冰的河流中,才勉强躲过一劫。”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母后为何会放弃自己。只因,皇弟是她与所爱的男人生的孩子。而她,并不爱父皇。 “那一夜,真的好冷……”他轻轻一叹,语气依然平静如水,“我昏迷在冰水之中。醒过来时,已被人救起。那人恰是六皇子的侍卫。后来,我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出宫在外的六皇子意外身亡。他们担心回宫会被处死,甚至连累家族,正苦无对策。我灵机一动,壮着胆子与他们提议李代桃僵之计。” “他们最后选中了我。我身形与六皇子相差无几,又年岁相当,其中一人精通易容之术,便将我易容成六皇子的模样,就这样,阴错阳差,成了大燕国的六皇子。” “皇宫虽危险重重,于我而言却也是最安全之地。我那叔叔只怕怎么也想不到我摇身一变,成了别国的皇子。只是,此事还是冒着极大风险的……”风息淡淡一笑,似对命运的嘲弄,又似自嘲。“本来担心会被揭穿,因为当时六皇子的母妃,乃是燕皇最宠爱的闵妃。哪里想到,回宫之后,竟得到了闵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不过两日,她便自尽了。” “之后,我设法杀了两个侍卫。从此后,世上再无原风息,只有六皇子百里奚。你我虽同在冷宫,然一直没有交集。直到那一日,你从树上摔落在我怀里……”风息忽而低头,静静看着她,道:“或许,上天让我历经磨难,只是为了让我遇见你,云云。” 云意埋首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为他心疼,也为自己感到庆幸。也许,上天让她穿越,也是为了遇见他。那一天为了一个挂在树上的风筝,她偶尔跌落他的怀中,开始了这份缘。 只可惜,在对的时间却没遇到对的人。她爱上的,却是百里嚣。若穿越那天,遇见的是风息,结局或许全然不同。 感觉到她的心情,风息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手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我待在大燕皇宫,一面暗自打探消息,一面伺机移动。几经辗转,才终于联络上父皇给我安排的暗卫。后来,扶兰国叛乱平息,父皇病情好转,然,我却无心回去。便暂时留在大燕。” “父皇一再派人相催,就在我决定要随他们回国之际,百里嚣对我下手了。那几年,我暗中培植势力,他约莫是有所察觉,误以为我想谋夺皇位……只不过,想不到他竟通过你之手……”利用一个他绝不会防备的人,百里嚣当真好算计。 云意身体微微一僵,脑海里不禁又浮现那时的断肠画面。那时的心碎欲绝,如今回想仍心有余悸。 “云云。”感觉到她的僵硬,风息连忙打住话头,轻轻捧起她的脸,柔声道:“那件事,是意外。你无须自责。” 云意怔怔与他对视,那温柔如水的目光,如冰壶澄澈,仿佛透过表里,直达内心,轻轻地抚平她积年的伤痕,良久,她轻轻点头,沉默地贴在他的胸口。 知她已放下心结,风息不禁释然微笑。静了下,才又继续,“幸而我本身深谙医毒之道,加上属下及时准备了药材。这才保住了性命。陷入昏迷期限,我被带回了扶兰国。” 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陷在沉睡之中。醒来时,已是一年之后。恰好父皇驾崩,他费尽心思,才得以顺利登位。 之后,向大燕国求取了云云。以为一切就此顺利,不想,天意弄人,等来的不是新嫁娘,而是她身亡的噩耗。 他本身余毒未清,身体极为孱弱,噩耗传来,巨大的悲痛之下,差点死去……只因听说她中箭后,被神秘人带走,心存一丝希望,才挣扎着活了下来。朝中若非有父皇留下的肱骨之臣苦苦支撑,只怕他这个帝位早被人给夺走。 可恨的是……他失去了那段与她有关的记忆……虽原云意之名早就听过,却还是辗转多年,才终于找到了她。 没想到,她竟女扮男装,成为了大禹国的左相,而且还是声名狼藉的奸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活的好好的。而百里嚣,做梦也想不到吧,他亲手杀死的女子,就堂堂正正站在世人面前,屹立于权位之上,覆手翻云,如今更是令他引以为豪的大燕国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所幸,那时云云的易容,并没有让百里嚣知道。或许,云云潜意识里也不信任他吧。 思绪不知不觉飘远,却听得她问道:“那个人呢?风息哥哥你杀了他么?” 云意微扬起头,眼底尽是疑惑:“风息哥哥是从我被襄王关押在地牢中时,回来的吧?”仔细回想,从她失去 记忆自以为刚穿越来的那天,见到的风息就与原先那个冒牌货完全不一样。相貌或许可以相像,然而那份绝世风华,那人却是远远不及风息哥哥。 风息低头看着她,缓声道:“是的。回到扶兰国后,出了点变故……”他失去了与她的记忆,“若非如此,以你原云意之名,我早该找到你才对。” “至于那个你救下并赐名‘风息’的人,他还活着。我没有杀他。”风息嗓音低微,淡淡如水,眼中却冰冷彻骨,“他胆敢联合外敌背叛与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折磨。我怎么会让他死?我要他活,生不如死的活着!” 云意不再追问。那时她记忆丧失,潜意识里却始终记挂着风息哥哥。若不然也不会救下那人。如今真正的风息回来,那人即便风息不处置,她也不会让他活着。 只是,想起失忆的那段时日,自己对风息的诸般怀疑,不禁有些愧疚。幸而,她当时没有做出其他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风息。”云意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虽不想问及,然现实的问题就摆在眼前,“你如今是扶兰国的皇帝,又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只怕大禹国,你是回不去了。”是不是预示,他们将要分离呢? “嗯?”原风息沉吟了下,胸膛微微震颤,笑问:“云云可是舍不得我?”她抬眸,却见他眼底恍若开了桃花,妖娆得灼人。 他说:“无论我是谁,都不会离开你。还有,这次我率军而来,并不仅仅是为了逼退大燕国的军队。而是是天下人宣示,你不仅仅是大禹国的权臣,还是我兰皇倾心之人。扶兰国,就是你的依仗。谁若敢欺你,自当掂量一下。哪怕是李君照日后登基为帝,也不敢明目张胆当你分毫。” “风息!”云意动容,想不到,他不惜暴露身份的目的,竟还是为了她。说不感动是假,然更多的是一种甜蜜,一种难以描绘的幸福,瞬间充满了胸臆。 “可是、我或许会成为你的软肋……” “呵呵,傻云云。”风息温柔笑道,“每个人都有软肋,没有人天下无敌。何况,我知道,你这般自强自信的女子,不会是我的软肋。若是……”他散发着杏花想起的嘴唇渐渐贴到她耳朵,暧昧笑语:“你为我皇后,必是与我并肩天下,俯瞰风云的贤内助……” 温热的气息撩拨在耳际,云意感觉耳朵一热,竟是被他含住了耳垂,灵活的湿润的舌,轻轻舌忝弄,激起她一阵深深的战栗。 “风息。”出口的声音都不由地变了调子,颤得破碎,他热烈的吻在肌肤上一路缠绵,云意不禁紧紧抱住他,手深深纠缠入他的发丝之中。 他的吻似温泉之水,将她一点点浸润、包裹,没有放过任何一寸肌肤,温柔而热烈,霸道而深情。云意感觉仿佛被他托上了云端,欢畅却又空虚得厉害,只能紧紧地抓住他,攀附着他。 他似绕指的柔,紧紧纠缠着自己,让她甘心沉沦,又似乎她化作了他指尖的一抹微光,被他温柔地含入口中,细细地温存着。 窗外卷起了风,飘了雪。寒冷之中,又洋溢着浪漫的温柔。室内,青烟潺潺,荡起了春意。 红的裳白的衣,凌乱地堆叠在床下。红罗帐底,青丝纠缠,身体交叠,轻言喃语,是世间最古老的吟唱。 一夜缠绵,春色无边。 …… “嗯?”一声慵懒的轻吟,云意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已不在床上,而正躺在外室临窗的锦榻上,头枕着风息的大腿。 原风息靠坐在锦榻上,正温柔抚模着她的发丝,闻得动静,低头一笑,“醒了?”眼波如锦江之水,温暖之中荡漾着盈盈春色,端的勾魂摄魄,让她不由地看痴了去。 风息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如宠溺孩子般的口吻道:“下雪了哦。今年的第一场雪。云云可要看看?” “真的?”云意喜上眉梢,却见他已推开窗子,寒冷的风卷着白雪一下子飘了进来,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隔绝了寒风,她从他怀里探出脑袋,静静望着漫天飞雪,只觉岁月静好。 惟愿时间就此停留,让这一刻的幸福永恒。 “可惜这雪才下,附近也没有雪山,若不然,倒可以应了那年你我之约,去溜冰滑雪。”良久,她轻轻叹道。 “无妨。”风息淡淡一笑,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 脸颊,“一辈子那么长,只要云云想,风息可以随时奉陪。” 一辈子,多么美好的字眼!云意笑了笑,不愿去想将来。只将自己完完全全埋入他的怀中,享受这一刻的温情。 不知拥抱了多久,听得下人来报,大禹国太子求见。两人才分开彼此,懒懒起塌。 待得收拾妥当,李君照早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兰皇陛下。”李君照从墙上的山水画中回过神,转身施了一礼。 “太子殿下请坐。”原风息淡淡一笑,心中隐约猜测到他的来意。 两人分宾主落座,李君照开门见山说道:“君照冒昧打扰,只因眼下大燕国已经退兵,边关局势稳定,本宫与诸位大臣不日就要班师回京。却不知兰皇有何打算?”言外之意,就是要原风息率领扶兰**队离开大禹国。 因心中早有预料,风息并不感到惊讶,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从容不迫道:“我既是扶兰皇却也是大禹国的紫金光禄大夫原风息。太子殿下觉得,我该作何打算?” 闻言,李君照一惊,似有些不敢相信。原风息这话意味深长,分明却是要留下来继续当他的紫金光禄大夫。这怎么可能?且不说他身为扶兰皇帝是否会对大禹国构成威胁,但就他个人本身而言,身为帝王,长期滞留他国乃是大忌。一旦不慎,就会客死异乡,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莫非,他竟为原云意甘冒此大险?心底涌上一股莫名滋味。原云意,究竟有什么好?非但华殇为他执迷不悔,竟连堂堂一国帝王也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风息斜眸朝他看来,目光通透如镜,“太子殿下是担心扶兰国会对大禹国不利?” 李君照抿唇不语,赶走原风息,不仅仅是担心这点。于公,为了大禹国安危。于私,却是为了华殇。他对云意至死不渝的感情,如何能容忍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风息神容一肃,正色道:“朕在此承诺,只要云意她还是大禹国的丞相,扶兰国就绝不会对大禹国构成威胁。” 闻言,李君照震惊地看着他,但见那清绝面容上,一片郑重之色。帝王一诺,重逾万钧。 他为了原云意,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么?李君照震撼了,却也迷惘不解。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那般若海深情么?权贵豪富之中,不是没有爱好男风的,只不过,那不过是图一时之快。那些被玩弄的男儿,亦不过卑贱的玩物。随时可以抛弃。 沉默片刻,风息淡声问:“太子殿下意下如何?”话虽如此,但他心意已决。是打定了主意,留在云意身边。直到,她愿意跟随他回扶兰国。 李君照神色几分恍惚,他按了按额角,叹了口气:“让本宫好好想想。”让原风息留下,大禹就可以获得一盟友。而且,他的留只是暂时的,作为皇帝,他不可能长期滞留。 留与不留,之间利弊,须得仔细权衡。 起身欲离开,却蓦然想起一事:“不知扶兰国大军从何而来?” 闻言,风息浮冰碎雪的面容浮起一丝微笑,从容道:“燕皇可以借道,朕自然也可以。” 李君照惊诧不已:“借道?那桑海国——” “早就归顺于扶兰。” 淡淡一句,却令李君照内心震撼。桑海国,曾经太祖也曾率兵攻取,最后却惨败而归。原风息竟有能耐,兵不血刃地令其归顺?! 踯躅良久,李君照离开了会客厅。风息胸有成竹,笃定了他会答应。 两天后。扶兰国大军撤离,太子李君照率领奔雷军和随军出征的朝臣将领,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经过大半个月的奔波,一行才终于抵达京师。 李君照自回宫向皇帝复命,云意则直接回了府邸。 “公子!” “爷!” 门口处,华殇激动地上前来,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云意不禁愣住,这是第一次见到华殇如此失态。 子幽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端详了她一番,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她总算平安归来。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在她 身边一个脸色蜡黄看起来病怏怏的男子身上:“爷又纳了新人?” 沉浸在欢喜的华殇闻言,倏然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烟雨迷离的眼眸,不由轻轻一震。 --- 081 暗中算计,换上红妆 ()金镶玉夸张地翻着白眼,一面指着她掐在脖子上的手,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凤舞文学网)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云意冷哼着松开他,金镶玉捂住脖子哀嚎了好一阵,眼见她甚是不耐,才忙开口道:“我说!” “咳咳。”他咳嗽两下,一边捏着嗓子,一边摇头晃脑叹息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实说,爷也不清楚。只知道,因为他暴露身份,滞留大禹国,扶兰国不安分起来。动作频频,搞得朝局有了变动。他不得不回去处理。”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有那令人不省心的老娘还有一大堆心思叵测的兄弟。嗯,还有一个便宜老爹!”金镶玉模着下巴,笑得颇有几分猥琐,“那个,你懂的。” 云意长眉一挑:“说重点。” 金镶玉终于收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重点就是,爷如今也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人在何处?” 闻言,云意眉头微拧,却听他继续说道:“别这样看我。风息虽厉害,却到底也是人。身边有那么一群虎视眈眈亲人,想要算计他,虽然不容易,但是百密一疏,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这次,估计是在路上出了叉子。人家早就设下重重埋伏,等着他。” 金镶玉微微一顿,神色又舌忝了几分凝重,“风息是在大禹国与桑海交界之处失去行踪的。我已派人暗目前尚未得到任何消息。” 大禹国与桑海的交界,不就是十三部族叛乱的地界?十三部族本偏处西南的茫茫大山之着太子李君照遭遇不测,叛军无人弹压,如今已是占据了东南与西南的大片地区。 风息本是想接道桑海急速赶回扶兰,却不想,混战之。如今,却不知人在何处?会不会……云意心头一凉,不愿继续想下去。 “风息,他绝不会有事的!”她低道,似在强调又似在自我安慰。 “哧。”金镶玉似笑非笑,无惧她眼底的怒色,轻轻叹了口气,“我自然也希望他平安无事。只是,女人,我要说的是,风息是他人,不是神。为了你,他背地里受了多少苦楚,你可知道?” 云意一震,抿唇不语,金镶玉别过脸,盯着地上散落的花瓣出神,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黯然,“当年为了你,他迟迟不肯回归扶兰。后来,你喂他饮下鸩毒,他已是踏入了鬼门关。虽侥幸捡回一命,却已元气大伤,虚弱得不堪一击。” 云意紧紧闭上眼,手握成拳。心底默默念着,风息。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挣扎回来,他却惦念着你,即使你被人利用,对他下了毒。为了使身体快些好起来,他甚至不惜危险,以毒攻毒,尝尽了痛苦。最终,才算有了起色。排除万难,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求取你。”金镶玉声音沙哑,脑海里回忆那段时间原风息所经受的折磨,喉头微哽,竟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 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不能体会个r/> 云意却想知道更多关于风息的过去,她哑声问:“后来呢?” “后来?”金镶玉胖胖的脸露出一丝苦笑,“后来,花了大价钱,终于如愿以偿。可是,等来的不是新嫁娘,却是你的噩耗。大喜大悲之下,他心力交瘁。而之前以毒攻毒的法子,终于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自此昏迷不醒……整整一年。” “好容易醒来,惦念的还是你。素来冷静的他,发了狂般,要强撑着亲自去寻你。那时他绝望心碎的样子,简直不忍目睹。”金镶玉自嘲一笑,“那时我还曾骂过他。区区一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以命相搏!” “后来……有人出了主意,偷偷喂他喝下忘情散。他终于将你忘记。” 听到此,云意感觉如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心口,呼吸不得,疼痛难忍。 风息为她,经受了那么多折磨。而她,却一无所知。 “然而——”金镶玉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他终究不能将你彻底忘记。直到半年前,他已完全想起了你与他之间的过往。为你,他抛家弃国,费尽心思,来到你的身边。” “甚至,为了你,动用邪术。以血为引,以命为祭,这本是要人性命的邪术,他虽侥幸活了下来,到底是大伤根本。而且,邪术素来诡秘莫测,只怕还会引起更为可怕的后果……”金镶玉胖乎乎的脸一皱,眉间填了几分忧虑。 云意屏了呼吸,虽面沉如水,然心潮起伏难定。万千思绪掠过脑海,却又纠结如乱麻,难以理清。 正欲开口询问,金镶玉蓦然又回头定定看着她,眼底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轻声问:“风息为了你牺牲这么多,你呢?能给他什么?” 云意心弦震颤,握紧拳头,一时竟觉无言以对。一股苦涩滋味自胸臆间扩散蔓延。 她能,给风息什么? 沉默之玉淡若流水的嗓音继续道:“许是冥冥宰着,风息贵为皇帝,却始终不肯娶妃立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后宫空无一人。但是,你可知,没有女人,没有子嗣,此乃身为帝王之大忌。如今,他又与你传出绯闻,流言四起,朝局不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局势晦暗不明。也许,还会威胁到他的帝位。” 顿了顿,语重心长叹道:“风息,他需要皇后、需要子嗣,需要有个与他并肩笑看他并肩笑看风云的女子。你、能给吗?你不能!” 看似无情的原云意,实则有太多的羁绊。她放不下华殇,放不下白子幽,放不下惊云军……也许,还有仇恨。但更重要的是,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不愿被束缚在深宫。 虽相处时日尚短,但金镶玉眼光毒辣,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本质。 在他剔透的目光下,云意有种无所循形之感。她脚步微微退了一步,指甲早就掐进了掌心里。 金镶玉说的对,风息身为帝王,需要皇后,更要有子嗣。但是,这些她都不能给。甚至,连一颗完整的心,都无法给他。 她享受他的温柔,贪恋他的爱情,却自私的不肯牺牲与给与。只要想到,将要一辈子呆在皇宫那种森冷而压抑的地方,内心深处就莫名地感到恐惧。 何况,爱情是世上最不牢固的东西。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变质?风息身为帝王,不能随心所欲。未来有太多的变数……她不想,将来困守一方天地,镇日与一群心思各异的女人斗来斗去。心日渐荒芜,变得面目全非。 她能把握的,只有当下。就让她,继续自私下去吧!挣扎良久,云意终于从各种束缚 却听金镶玉叹息:“若不能为他作牺牲,就请、放了他吧!” “不!”云意断然否决,她凤目灼灼,如有火在燃烧,亮得惊人,“除非风息不要我,否则,我绝不会放手。金镶玉,你不能替风息做决定。爱与不爱,要与不要,旁人无权置喙。” 金镶玉愕然,惊叹:“原云意,你太自私了。” 云意淡然一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非他,怎知他不幸福?”若她因为心怀愧疚,又或者打着为风息好的开或者做出别的脑残的事,那才是对风息最大的伤害。 金镶玉怔然看着她坚决而疏淡的笑颜,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倒是我枉做小人了。也许,风息爱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你。” “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话。风息他,身为帝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云意微微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甘愿为风息收敛翅膀,甘心留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 “给,这是路线图。”金镶玉递给她一张地形图,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或许,相爱之人心有灵犀,你会找到他!” 说完,哈哈一笑,胖乎乎的身影顿化作一道金光,倏忽消失在廊下。 “公子!”刚才一直恍如隐形人般呆在她身边的华殇靠近来,郑重其事道:“请让我与你一道去。”他知道,雅雅定会去寻找原风息。 云意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他,“也许,会很危险。” 华殇轻轻握住她的手,灰瞳里星火跳动,低低说道:“有你,我不怕。” * 夜幕冥冥,风卷残云。 窗外,风雪呼啸,凛冽寒冬。元宵殿内,却瑞兽香脑,温暖如春。 层层垂幔,串串珠帘,仿佛隔了两个世界。顺帝李沧遗,正坐在案前,手提着饱蘸墨汁的毛笔,身边歪坐着千岁爷宝湘。 宝湘手里拿着奏折,漫不经心地阅览,览罢,就丢给他,“这本,准奏!” 李沧遗接过来,将奏章摆得端端正正,严肃认真地依照他的口述写下批示。 宝湘接着拿起另一本,看了一眼,冷冷一嗤笑,随手甩到一边:“真是活的不耐烦,竟敢弹劾陛下的老师!” “弹劾老师?”李沧遗停下笔,将那奏章给捡回来,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蹙,“果然……这阵子弹劾老师的还真多。”轻轻叹了口气,转脸对宝湘道:“公公,你看、其实这件事老师半分也没有参与……要不要,设法澄清,还老师清白。” “皇上啊皇上!”宝湘斜眸笑睨着他,眼底光芒闪烁,“莫非你想让左相大人背弃您不成?” “啊,我、朕没有。”李沧遗惊愕地摇头,“我只是,不想让她被人误会。” “没有误会。”宝湘神色一凛,正色道:“原云意若不能为皇上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条。杂家费尽心机,为了,就是将他与皇上绑在一起。朝臣的弹劾,正好孤立他。让他,再无退路。只能一心一意,依靠皇上您!” “杂家,可都是为了皇上您着想!” 听说要云意死,李沧遗似被吓到了,眼神苍茫,猛地点头:“朕知道了,公公可千万不能伤害老师!” 宝湘眯眼,笑问:“皇上很喜欢左相大人?” 李沧遗羞涩地点点头,“嗯。” “呵呵,既然如此——”宝湘轻轻揉着他的发,似抚模小宠物一般,笑得不怀好意,“皇上可召左相大人入宫,日日相伴哪!想必,左相大人会很乐意的!” 那暗示性的话语,让李沧遗刷地一下,涨红了脸,他猛摇头呐呐道:“我怎么能够……老师,她不是那样的人!” 宝湘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现在自是不能。不过,有朝一日,剪除了他的羽翼。皇上,定能得偿所愿!” 李沧遗蓦然抬头,惊问:“公公想对老师做什么?” 宝湘不答反问:“皇上可知原云意身份?” “老师、身份?”李沧遗面上茫然,手却不禁握住。莫非,他察觉到了原云意的女子身份? “呼。”宝湘轻轻吹了下指甲,眉间迸出一丝冷厉,“他乃是先皇的孩子。也是、皇子!”什么?“李沧遗大惊,”怎、怎么可能?“”杂家暗已是确定的了,就连太子也知晓他的身份。所以,皇上你还无所谓吗?要知道,原云意手又是皇子身份,可比皇上您这个反贼之后更名正言顺。“”只是——“宝湘蹙了蹙眉,似有些苦恼。他想不通的是,据查探的消息,华妃当年诞下的乃是公主,又怎么会是皇子?莫非,是华妃当年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对外宣称生的女儿?”公公,只是什么?“李沧遗从震惊翼翼地探问。 宝湘微微一笑,却很是渗人,”没什么。只是皇上,这下该知道怎么做了?原云意就像天上的飞鹰,想留住他,就只有剪除他的利爪和羽翼。您,千万不可妇人之仁!“ 李沧遗皱着眉头,怔了好一会,才默默地点头。神情之间,闷闷不乐。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孺子可教也。“宝湘揉着他的脑袋,很满意他的顺从,”皇上,杂家这也是为了你好。“ 李沧遗低头默然不语。”另外,还有一事。杂家想要不日南下,亲自确认太子的生死。只有这样,皇上的位置才能坐的安稳!“”皇上明天就召左相大人入宫吧。“ 翌日。天已放晴,地上却还铺着一层残雪。 云意穿戴整齐,早早入宫。这是,自宫变后,她第一次进宫。缓步行进,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周遭的景物,心尖不禁涌上一股惆怅之意。 物是人非,大约如此。许是经过血洗,宫,显得格外地冷清萧瑟。哪怕枝头怒放的梅花,也没能让这冬景增添色彩。 元宵殿前,宝湘正在摆弄一株蔷薇。大冷天的,那花却开了正好,而且色彩各异,端的繁花似锦,娇艳欲滴。 云意脚步顿了顿,凤目轻眯,这厮是专程在此等着自己。传召的不是李沧遗,只怕是他嗜血千岁!、 宝湘拿着剪刀仔细修剪花叶,头也不抬地笑问:”左相大人,看看杂家这花,怎么样?“ 云意不咸不淡:”很好。“ 目光淡淡审视着他,宝湘如今名义上是太监,实际上却相当与帝王。身上依旧是宝蓝的袍服,头上不再戴着羽纱帽,头发挽成发髻,只简单地束了个玉扣。却愈发显得他面容清秀。 只是,当他回眸,血染般的阴毒,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呵呵,好是好。可到底不顺应天时,开的不是时候,到底逊色了许多。既如此,不要也罢!“说着,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一根枝桠。 云意眉毛一挑,这死太监是在威胁自己么?暗示她要归顺新皇又或者说,归顺他宝湘。 否则,下场就如同这花,被彻底剪除? 看来,一旦朝声音,死太监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原云意。 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入宝湘眼底,他眯眼一笑,将剪子丢开,”左相大人是要见皇上吧。呵呵,待杂家给您通传!“ 云意讽刺一笑:”本相岂敢劳烦千岁。“当即头也不回大步走进元宵殿。 早有机灵的小太监跑进去禀告了顺帝。”老师!“李沧遗看见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喜得跟什么似的,三步并两步迎上来,云意却淡淡退开一步,欠身道:”臣,拜见皇上。“ 李沧遗欢喜的表情一僵:”老师不必多礼。“”君臣之礼不可废。“云意面无表情说道,态度淡漠疏离,仿佛拒人千里。”老师——“李沧遗怔然看她,脸上满是落寞,”连你也要与我拉开距离么?莫非,我从此往后只能当孤家寡人了?“ 云意置若罔闻,神色漠然,道出来意:”臣身体不适,想恳请皇上恩准,让臣在府。“红璧虽可以易容成自己的样子,但若是日日面对宝湘那个人精,只怕会露出马脚。还是窝在府里最安全。 而她离开之事,也绝不能让宝湘知道,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哦。“李沧遗低头绞着手指,微撅着嘴,脸上满是委屈,低声道:”老师这是要躲起来,不肯见我。“ 孩子气的举动,让云意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皇上,你想太多了。臣只是想过一段清静日子。“”真的?老师不是生气不理我?“李沧遗抬头,眼巴巴瞅着他,那样子活像上次见的那只小白团。”当然不是。“云意温声道,”臣还念着你养的那只小雪呢!“ 提及那只被自己戳死的小狗,李沧遗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老师若喜欢,我可以送你。“不过一只狗,命人去寻只一模一样的有何难。”臣谢皇上赏赐。“云意淡淡笑着,话锋一转,”那臣刚才所提之事——“”朕,准了。只盼老师快点收拾心情,回到朝上来!“李沧遗立刻喜笑颜开。 *”公子,雅——“华殇推门而入,眼前是婀娜多姿的背影。银红的阔袖长裙,淡金色的腰封,将那纤细的腰肢束出一抹惊艳。高挑的身形,没有别的女子那般凹凸有致,然,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凤流姿态,是寻常女子无可比拟。 华殇移不开眼,惊疑不定转身,女敕黄的抹胸,银红的长裙,衬得那肤色如玉濯,妖冶面容皎皎如月,风鬟雾鬓,凤目朱唇,眉目间流溢着女子特有的娇媚。 华殇心神一荡,痴痴凝望,如失神魂般,”雅雅?“久违的记忆汾涌而来,胸臆涨满了酸涩甜蜜各种滋味。多久,没见过她着女红妆? 记得那时在燕宫,她总是喜欢偷偷换上男装,溜出宫外。每每,被百里嚣逮住训斥,就会闷闷不乐好长时间。哪怕是似底下里,也总喜欢扮作男子。 她说过,不喜欢女装。那些光鲜亮丽的服饰,是沉重的束缚。而男装,则给了她自由的向往。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穿女装的样子……”华殇?“云意笑意盈盈,拉着呆呆的华殇过去,原地转了一圈,”我这身打扮,如何?“”很美!“华殇低头深深注视着他,眼底掩不住的惊艳。 云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看他:”那你喜欢男装的我?还是女装的我?“ 华殇神色痴迷,下意识地回答:”无论男装还是女装,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眼底的惊艳与炙热,已给了她答案。显然,是更喜欢女装的她。云意一笑置之。松开他的手,转身坐回妆镜前,拿起眉笔,对着秀丽的眉峰,细细描摹。 华殇如受了蛊惑,站到她身后,拿过她手她愕然的目光她的眉—— 许的太紧张,眉笔滑了一下,华殇的神色顿时一僵。 云意看着多出的一撇眉毛,顿时哭笑不得。”华殇,到底是没经验啊!“她笑,华殇窘得低下头,口我、对不起雅雅。我、我日后一定好好学习!“”呵呵。“云意转脸,轻轻扶上他微红的脸颊,附耳道:”把爷的眉毛画坏了。该罚!嗯,就罚你以后天天给爷画眉!“ 软而糯的嗓音如有魔力,让华殇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栗,那嗳昧的轻笑,戏谑之言却是最美的承诺,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不已。 眼眸一暗,”雅雅“呢喃着低头吻住她瑰丽的唇。云意怔了下,旋即环上他的腰身,回应他的热烈。 ------题外话------ 新增大量禁词,几乎所有章节被贴黄条。要逐一扣出禁词进行修改待编辑审核……偶快崩溃了…… ps:大量日用词汇被禁,亲们看到别字,请不要太惊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 082 路遇险阻,疑是故人来 ()“雅雅。(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华殇轻握她的手,静静靠在她的身边,云意悄然回握,目光始终不离底下无声的队伍。 月夜清辉下,两人站在山丘之上,风呼啸着卷起官道上的阵阵烟尘,烟尘之伍,正在缓慢前进。 队伍老人、有妇女,有小孩,无一例外,衣不蔽体,瘦骨嶙峋,口唇被冻得发紫,脸色青黄不接。他们神色木然,眼神呆滞,脚步挪动似乎只是下意识地动作。 这些是因为天灾和饥荒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黎民,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武周府。武周府流民叛乱,已被朝廷镇压,为首者斩无赦,余者朝廷也作了相应的安置。只是,由于消息不流通,这些天云意二人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州府遭灾的百姓还在继续向武周府涌去,在有心人的散播下,流民眼里的武周府就是天堂。有饭吃,有衣穿,还有土地耕种…… “孩子他爹醒醒!”蓦然,死般寂静的人群里发生一声嚎啕,只见怀抱婴儿的妇女正蹲地上猛地摇晃着倒地不起的男子,哭声尖锐且带着茫然的恐惧,“孩子他爹,你快醒醒呀,没有你,我和娃可咋活呀,呜呜……你醒醒啊,孩子他爹……” 女人哭得声嘶力竭,她怀里的孩子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可男子却依旧动也不动。他浑身冻得青紫,脸色发黑,双目紧闭,已是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面对这揪心的一幕,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他们只是沉默地绕过那一家三口,继续木然前行。 华殇不忍,“雅雅!”他想下去探看,却被云意阻止,“华殇,你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吗?” “我——”华殇无力地垂下脑袋,是了,上次他们遇上一群流民,因恻隐之心分了些粮食,结果反而遭到围攻。 “不是不想救这些人,只是,个人力量终究微薄。”云意轻轻叹息,不走出京城,不知黎民百姓之苦。虽心知大禹国没落衰微,却不想内里已**至此。各地官员欺下瞒上,层层盘剥,增设苛捐杂税,大肆搜刮民财,令本就困苦不堪的百姓连基本的生存条件也无法保障。 尤其今年天灾频频,各地涌现大量流民,纷乱起义层出不穷。如此下去,大禹国只怕真要掀起大乱了。 沉默良久,华殇隐含忧虑道:“雅雅,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这些年他不是待在深宫就是留在相府,很少出门,出门也都是跟随她前往大的城市,很少遇到这样惨烈的情景,南下所见,深深令他震撼。 饥荒严重的地方,一斛米万钱,人相残食,凄惨情形令人惨不忍睹。 “我已传书,让人上书朝廷,将各地灾情汇报,相信朝廷会很快组织人员进行赈灾。宝湘虽狠毒残酷,却也分得清轻重,他费尽心思,要的绝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大禹国。” “目前,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云意叹了声,拉了他的手,“走吧。” 两人骑上马,穿行在凉如水的月色下。 数日后,已来到东南边的庸州府。 天上艳阳高照,曲折的道路上,两边田地荒芜,一眼望去,破旧不堪的村落,没有一丝人烟,静得渗人。 云意摇了摇水囊,半滴水也没有,转而对华殇道:“我们进村子看看,能否打些水。” 村子里十室九空,好容易才敲开了一家的门,颤巍巍的老妇人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仔细端详了两人一番,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哑声问:“公子和xiao姐有什么事?” 云意笑着上前一步,温声道:“因一路上没有遇到泉水,水囊空空,老人家,我们想打点水喝。” “水?”老妇人愣了下,深深叹了口气,“作孽啊。这天已是几个月没下过雨了……哪里来的水。” 几个月没下雨?旱灾?云意没想到情形如此严重。因骑马狂奔,路上倒没多注意。刚才村道旁的土地似乎确实干涸得厉害,也没在意。 一时间,心情颇有些沉重。水患、旱灾、饥荒,莫非天要亡大禹? 思忖间,却见老妇人回屋端了小半碗水出来,颤巍巍递给她,“给,先喝点解解渴吧。这是小儿日前去十里外的山上打回来的。唉,为了打点水,把脚给扭了,村里的医者都跑了,也没人给看,这往后还不知怎么办呢……”说到伤心处,老人悲从浑浊的泪水。 云意低头,看着缺口的锄瓷碗里乘着的小半碗清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接过碗,只觉得重逾千斤。其娘的淳朴和心意,令人感动。 她前世生活在城市,穿越后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劳苦的人民大众。这些在底层挣扎求存的黎民百姓,有着世上最淳朴的心肠。这次出行,让她感慨良多,也让她找到了一点归属感。 或许,身为左相的她,也该寻思着为黎民百姓做点什么! “大娘,我略懂医术,不如让我看看你儿子的脚。”云意将水碗递给华殇,温声说道。 “姑娘、懂医术?”老妇人惊愕地瞅着她,云意微笑着点点头,“略懂皮毛。” 前世跟师父倒是学了一些简单的急救术,应该还不至于生疏。在老大娘激动的目光下,云意二人随着她进入茅草屋。 屋子里家徒四壁,除了破旧的木制桌椅,就只几样醋糙的陶器,也都是缺了口的。缺了口的。黑乎乎的小桌上,放着一碗没有油星的野菜。看起来十分困苦。 老人本有两子一女,女儿嫁人了,还有一个儿子去打仗死了,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与她相依为命。 儿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躺在里屋,一只脚肿得跟幔头似的,痛得下不了地。 小伙子面黄肌瘦,惊诧地盯着云意二人瞧了好一阵,对于一个女子懂得医术,半信半疑。 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里,让云意给他正骨。 不过是歪了脚,云意一下子就弄好了。老大娘感激得不行,临行前,还将家里最好的东西,两只烤红薯塞给了云意。 云意翻身上马,遥望庸州府,感觉怀里的红薯沉甸甸的。 庸州府算是东南一带最大的州府,也是产粮大府,朝廷早就下令让这里的官员开仓赈灾,可是云意所见,周边的百姓却依旧食不果月复,有人饿死,有人被迫离乡。 庸州府防守比云意想象城需交“保证金”,还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幸而云意做的准备充足,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和华殇一起,顺利入城。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酒楼里客人还算挺多,有人喝醉了正在口沫横飞地谈论着雍州刺史的千金今日娶亲之事。 云意留意听来,原来庸州刺史只一个女儿,据说容貌丑陋,性情凶残。喜欢nue杀男子。接连入赘十几个夫君,都死得不明不白。恶名远播,令人闻风丧胆,州府之内但凡适龄男子都早早成婚。 此女今日娶亲,据说是强抢的外来的一个男子。 云意正听得入神,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直直看过来,转头一看,角落里坐着的一个黑脸膛的青年正睁着虎目,探究的目光直落在华殇shen上。 华殇也正盯着那人,那人却毫不回避,坦然直视着他。华殇目光一闪,下意识望向云意。 两人对视一眼,正狐疑,那青年却阔步走了过来,迟疑着问:“公子可是姓华?” 华殇抿唇不语,云意暗自戒备。 那人似乎感觉到二人的防备,放低了声音,道:“在下陈煜。”说着,又仔细端详着华殇,“四公子。” 华殇一震,那人嗓音又压低了几分,“四公子可是来寻大公子的?” 还伸手在桌上划了个“太”字。 此人是太子麾下?云意也不禁惊异,那人察言观色,想是已经确认了华殇身份,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四公子,这边还有两个兄弟,可否过来一叙?” 华殇迟疑,云意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人惊疑地瞥了她一眼,想是刚才没注意她一个女子。 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与狐疑,云意也不扭睨,大方让他看。如今她略作易容,又刻意收敛了气息,表面看来就是一个面容秀丽的少女。 这也是她恢复女装的原因。若是男子,与华殇一道很容易让人怀疑。女子,则不同。谁会怀疑她就是当朝权臣原云意! 两人挪座,来到角落,果然那里还有另外两名青年。一个红脸膛,长得很zhuang实,叫方飞。一个长得斯斯士服,叫罗源。 三人事前显是商量过的,此刻见了华殇,神色间有一丝激动,对云意则更多的好奇与研判。 “四公子。”几人对华殇的态度与朝臣完全不同,没有轻鄙和不屑,带着淡淡的恭敬。 华殇微微颔首,陈煜便凑过脑袋,低声道:“大公子如今还没有下落。我们的人还在秘密寻找。大公子出发之前曾有交代,若他发生不测,让属下等追随四公子。”那人目光落在华殇要上挂的玉佩,“那就是信物。” 华殇顺势拿起玉佩,这是太子出发前给他的说的母后遗物,他便留下了,没成想,竟是信物。莫非,他早有预感,故而早做了准备? 心潮起伏难定,他紧紧wo住玉佩,心头默默叫了声“大哥”。 “说说如今东南的局势吧。”云意开口打破了沉默,陈煜等人惊奇的目光唰地集迟疑着问:“这位姑娘是?” “叫我沈姑娘。”云意用了前世师父的姓。 “沈姑娘。”陈煜看看华殇,再看看云意,显然四公子很信任这位姑娘。莫非,是他心上人?而这位沈姑娘刚才咋一看还只是寻常的女子,然而此刻一开口,淡淡的姿态,流露出淡淡的威严,竟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见华殇没反对,陈煜大略地将如今局势说了一下。统领南边大军的乃是朝廷钦封的镇南大将军,如今已是归顺新皇。正集十三部族叛乱。隐约有取胜之势。 奔雷军因为群龙无首,暂时按兵不动,如今驻扎在郴州府。只盼望能早日寻得太子下落……若不然,一旦十三部族叛乱被镇压,镇南军许就会把矛头转向奔雷军。毕竟,奔雷军乃是新皇的心月复大患,不除之,只怕新皇日夜难安。 陈煜等之所以潜入郴州府,乃是因为军前阵子莫名奇妙地,许多官兵陆续染上一种怪病。开始以为是瘟疫,后来才知道,是有人在水源br/> 大部分士兵都垂危。请了许多医者都束手无策。他们是听说庸州刺史千金强抢了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据传那大夫具有起死回生之能,因此抱着一试的态度前来,为的就是将人带回去,好给治。 “四公子,你身上既有大公子信物,还请你前往奔雷军,暂代大公子之位。” 陈煜拱手恳求道,华殇轻轻一震,却沉默不语。 “四公子,若无人在军奔雷军要大乱。大公子既然信任你,出发之前又下了命令,还请公子随我等回营,指挥奔雷军。继续找寻大公子下落!” “四公子!” 三人迭声恳求,步步紧逼。华殇内心挣扎不已,他舍不得雅雅,然,又不能弃大哥与不顾。 情义难两全。云意目光通透,知道他心,默然伸手,轻轻复在他手背上,朝他微微一笑,是理解也是鼓励。 若没遇上还好,遇上了,要他舍弃,怕的很难。 “雅雅。” 云意笑道:“当务之急,先把神医弄出来吧。顺势,把庸州府的存粮拿出来给百姓充充饥。” 四人略作商量,便朝着刺史府而去。 今日刺史府千金成亲,府里张灯结彩,喜乐不断,端的热闹非凡。 府,然以云意的功夫,毫不费力便顺利潜入了新防。 一片喜se的新防内,一个胖的像球的女子,穿着大红喜服,坐在chuang边,正在解躺在chuang上的男子的衣服,一面解,一面口秽语。 男子直ting廷地如同一具僵尸,动弹不得,怒视着女子,神色悲愤。又夹杂着一丝绝望。似不堪其ru,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已是存了死志。 云意无声无息将女子点倒,漫不经心地目光落在男子脸上,顿时一怔,“玉微暇?” 素来清高孤傲的玉微暇,受此侮ru本已闭上双眼,想要求死,听得动静,睁开来,眼前竟是一张似熟悉似陌生的容颜。 待听她叫破自己的名字,顿时惊愕地瞪大眼睛,狐疑地目光逡巡在她脸上,“你——” 云意很是意外,想不到赫赫有名的神医会落到这种境地。她踢了踢地上的女子,蠢胖如猪,血盆口,大脸盘,还是麻子,啧啧,真是惨不忍睹。 玉微暇竟然被这样的女人给抢婚? 玉微暇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地上的女子眼底掠过杀机。而对上云意墨玉般的乌瞳,则莫名滴感到一阵哧辱和窘迫。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从云意的举止和气质,还有那一分莫名的熟悉感,他大胆猜测她的身份……自己如斯狼狈,被她看见,让他心底很不好受。 为什么,总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刻,被她遇见。这种缘分,让他既庆幸,又无奈。 “嘘,若不想留下被猪抢。就别吭声,跟我走!”耳边听得华殇等人发出的讯号,云意不再耽搁,夹起不能动弹的玉微暇,闪身消失在夜幕里。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云意救出了玉微暇,而华殇等人则寻到了刺史的印鉴。 庸州府粮满仓,然而粮食却把持在刺史一人手要有盖上印鉴的凭证。 当掖,云意等人持着印鉴,再施以巧计,几乎将庸州府的粮仓搬了个空。 许的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敢捋老虎须,刺史第二天早上才得到消息,女婿被劫,粮仓搬空,勃然大怒之际,屋盯上忽而砸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还附着一张纸条。 刺史看罢,只得将怒气影生生压下,心。左相那尊煞神,不是待在京城么,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之地?还向他“借粮”? 心人暗 且说云意和陈煜等人,将那些粮食化整为零,逐一运出庸州府,以太子名义赈济灾民,自然又为李君照赢得不少民心。 郴州府位置更为偏远,再往前就是被叛军占领的地界。 云意等人来到郴州府时,已是两天之后。玉微暇的身体已略有好转。 原来,他之所以被抓,是因为遇上宿敌,打斗失散。恰好又犯了旧疾,完全没了反抗能力。 对于玉微暇的旧疾,云意知道,一旦犯病就浑身结冰霜,冷得不似活人。而且内力全失,浑然无力。 也怪他倒霉,偏偏遇上个女煞星。 来到奔雷军大营,华殇在陈煜等人的再三恳求下,终于还是答应了留下来暂时主持大局。 奔雷军需要的不过是个主心骨,内外事务自有李君照手下的将官处理。 玉微暇的到来,恰好解了奔雷军的对华殇也多了分敬重。 事情尘埃落定,云意不愿多做停留。 月夜星空,四野风起。 营帐前,云意站在篝火前,遥望天空,心思沉浮不定。根据金镶玉提供的线索,风息就很有可能仍留在大禹国。而且,是在叛军的地界。 “雅雅。”华殇从身后轻轻抱住她,脑袋枕在她的肩侧,略带惆怅的嗓音低低回响在她耳边,“快点回来。”他也希望早日找到大哥的下落。好从这幅枷锁r/> 云意窝住他的手,“放心。但有风息消息,我自会立刻赶回。届时,即使没找到太子,也要想办法安置好奔雷军。”华殇,并不适合这样的位置。 华殇愈发抱紧了她,目光贪婪地巡视着她的面容,不过短暂分离,却感觉一丝恐慌。仿佛就此放手,她就不再属于自己。 “雅雅,我等着你。” 云意微微笑,往后靠在他shen前,轻轻闭上眼,感受此刻相拥的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风越大,她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我该走了。” 华殇不肯松手,低低道:“不能等天亮么?” 云意失笑,“呆子。就是要趁夜才好掩人耳目,才能顺利通过叛军设置的关卡。”转身,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旋即,不待他挽留,决然转身,运起轻功,一晃便已没了踪影。 徒留难舍的华殇,痴痴伫立风/> 层层山峦,绵延如海。 月夜下,风啸猿啼,还夹杂着夜枭的叫声。似是极闹,却也静极。 云意翻身下了马背。只听河水奔流,暗潮汹涌。 前面就要进入叛军领地,她打算弃马而行,牵着马来到河边,月光如银,倾泻在水,便是一阵璀璨辉光,美得惊人。 这样的掖色……云意手里还抓着马缰,忽而神色一凝。她侧耳,但听着四面动静。 似有千万脚步声,从四面管声音很轻,但是云意的功力深厚,自然听了个清楚。 脚步虽多,却并不杂乱,富有章法。莫非,是军队? 云意无奈地叹息,想不到她运气这么背,竟遇上深夜行军。 牵着马,躲到河边的大树后。树影幢幢,只要不发出动静,不会被发觉。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军队经过时,手牵的马儿嘶鸣着窜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随着一阵盔甲摩擦的声响,云意被包围了。受惊的马儿被其的人物制住,背后就是壁立千尺,三面被围。云意暗骂了声倒霉,从容站了出来。 月光下,身穿白衣的少女,清雅的面容像是带着露水的花儿,无声地绽放在众人眼/> “啊,是仙子!”有人失声惊呼,云意静静抬眸,发现这队士兵的打扮有些怪异。 先前的那将官,身后竖着高高的尾巴。发出惊呼的士兵,长了对兔子耳朵。 是兽族?! 许的蝴蝶效应,这次十三部族叛乱,竟有兽族参与其的情节发展,兽族最后乃是帮助姬允祯平定叛乱的功臣。 将官抬手,众人噤声,寂静:“你是何人?何故半夜逗留在此?” “路过而已。”云意挑眉,妖娆的面容生出一丝邪肆。因为易容不舒服,又想着是夜半,她并没有易容。 忽然,队伍无声分开一条道路。枣红色的马儿缓缓上前,马背上,高大健shuo的男子,穿着银色的甲胄,脸上戴着夸张的獠牙面具,面具上还粘着一根五彩的羽毛。 男子目光深深,静静凝视着她。 ------题外话------ 但凡可能是禁词的,都被偶改了。一抓一大把的拼音和错字,亲们别介意。 话说,昨天修改的章节今天编辑还没空审核,唉,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解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