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每天都在和目标人物殉情》 第1章 殉情的第一天 ——疼,好疼。 原来死亡并不是两眼一闭,周身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鹤见花衣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身体像是被刀片一片片的划开,血止不住的从身体里流逝,手脚渐渐变得冰冷僵硬,连怀抱着她的那人身上的温度也无法感知到。 呼吸困难,竭尽全力也没办法掀开眼皮,嗡嗡作响的耳边是不时传来仓皇的奔走声和电子设备机械的滴滴声。 哥哥…… 她费力地想要抬起手,浑身上下却如同棉花般,提不起劲,直到手被人骤然握住,她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勉强睁开了一丝眼缝,窥见的却是朦胧的白光一片。 “别害怕,小蕾拉,哥哥在这里,”男人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他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就和往常一般,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轻快得不可思议,“就像平常一样,安静地睡一觉就好了,醒来后,事情就结束了。” · 鹤见花衣站在镜子前,已经发了十五分钟的呆了。 镜子里的少女,有着一头柔软的白色长发,刚刚齐肩,尾端向里微微卷曲,有着浅紫色沉静眼眸,穿着咖啡店里恶趣味的可爱女仆装,袖口裙摆上的蕾丝边和被细钢丝支撑起的蓬蓬裙,真是,可爱到不行呢。 鹤见花衣花了两秒钟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本世界的她已经死了,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算是以晴之焰的治愈能力和哥哥从平行世界获得的先进医疗也没办法救活她了,所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将她的意识送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以此获得了重生。 然后她用剩下的十四多分钟,艰难地消化掉了平行世界的自己穿着一件这么可笑的衣服在咖啡店打工的丢人事实。 ……不干了吧。 “花衣,是身体不舒服吗?”咖啡店的女仆关切的声音隔着洗手间的门板传了进来。 开着水龙头浪费水的鹤见花衣沉默了几秒钟,拧上了水龙头:“啊……没有呢。” 打开了洗手间门的她,轻轻地眨了眨眼问:“请问还有多少分钟下班?附近最高的大楼是在哪里?” “诶?还有十分钟左右午休,附近的话……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饭岛大厦最高哦,”女仆小姐愣了愣,“花衣你要做什么吗?” “我要去思考一下人生。” ……才怪。 鹤见花衣选择去天台,是为了勘测周围的地形,至少也得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的大致方位吧,顺便吹个风冷静一下。 唔,糟糕了,她没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 ——她今晚住在哪儿。 什么“醒来后事情就结束了”,哥哥你这样不负责的乱夸海口真的好吗?分明就是乱套了了吧! 啊,她果然不该对那个中二病抱有期待的。 鹤见花衣很没良心地皱了皱眉,在衣服的口袋里搜了搜,希望能找到什么提示,让她摆脱这个困境,如果能找到一个写了家庭住址的纸条和一把钥匙就更好了。 不,那不可能的吧?又不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病”,要随时写个纸条防止自己走失了,不如说平行世界的自己真的得了老年痴呆才叫麻烦了。 很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写了地址的纸条,但鹤见花衣却找到了被贴身放在兜里的一张照片。 背景是刚才的那家咖啡店,照片像是被偷拍下来的,照片上的男人有着清隽好看的侧颜,和柔软蓬松的黑色短发,穿着浅棕色的风衣,露出了袖口的手腕上和脖颈上都绑满了绷带,勾着轻飘飘像是在捉弄人的笑容,像是在和桌子对面的人说着什么,只是对面的人却没有被拍下来,只在桌子前留下了绿色封皮笔记本的一角。 颜值满分,是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暗恋的人吗? 鹤见花衣已经脑补了一出“咖啡店女仆与偶然在店里小坐的青年短暂邂逅的美好故事”,正当她想将照片放回兜里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了男人悠哉又轻松的声音:“啊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呢,楼也非常的高,唔,从这个地方摔下去的话,角度也不错,真是适合自杀的绝佳场所啊。” 自杀? 鹤见花衣愣了愣,回头时看见了照片上的人。 他像是才看见她似的,双手插在了风衣的兜里,稍稍偏了偏头,做出来邀请:“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吗?如果是这样,要不要和我一起殉情?” “不要,”鹤见花衣面无表情,“我只是上来吹吹风而已。” “啊呀,真遗憾。”他说着“遗憾”脸上却没有丝毫“遗憾”的表现,悠闲地跨过了天台低矮又岌岌可危的栏杆,在往下跳去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揪住了风衣。 “等一下!”鹤见花衣觉得做人要有良心,虽然自从她的哥哥在某一天突然中二病爆发,在“统治世界”的神奇道路上越走越远后,拽他不回来的花衣良心也差不多被狗吃了,但是鹤见花衣觉得,再怎么说面前这个人也是原来的“鹤见花衣”所喜欢的人,她占据了别人的躯壳,帮她保住喜欢的人的性命,也算是付了点房租了,“生命可贵!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诶?” 等、等一下! 耳边传来了清脆的断裂声,生满铁锈的栏杆在被少女压上后,毫无征兆地崩塌了。 瞳孔骤然紧缩,来不及收回手和撤身后退的鹤见花衣只觉得身下一空,紧接着整个人就翻了出去。 ……鹤见花衣觉得她一定是得罪了幸运女神。 别告诉她她才复活就又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啊喂! “啊,那是……”在鹤见花衣和黑发青年一起掉下去的时候,原本被花衣拿在手里的照片也飞了出去,视力很好的男人在瞥见了那张很明显是在咖啡厅偷拍到的照片,再联想到面前女孩“奋不顾身”来救他的举动,拖长声音“唔”了一声,伸手抓住了下意识闭紧了双眼的少女拽到了他的怀里,微微扬了扬唇,心情很好地反问,“刚刚不是说不要和我一起殉情吗?那么为什么带着我的照片毫不犹豫地就和我跳下来了?啊,我懂了,只是嘴上说着不愿意但却身体力行了对吧?” 不,并不是,只是她倒霉…… “怎么看想我都不可能是自愿跳下来的吧!”鹤见花衣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下降途中突然一张口,被灌进去了一大口空气,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捏住青年衣袖的手猛地收紧。 诶?等等……幻术怎么没反应! 瞳孔骤然紧缩,鹤见花衣正觉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搂着她的男人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贴近了自己的胸膛,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哎,我虽然想自杀,但可不想跟人添麻烦啊。” “国木田君,就拜托你了哦。”头顶传来了男人轻松愉快的声音。 “你这个麻烦制造机器到底要把我的计划打乱到什么程度啊!”随着另一个男人暴怒的斥责,一根绳索从天而降,鹤见花衣听见黑发青年低低地嘱咐了一声“抱紧我”,她下意识地搂紧了男人的脖颈,抬头时,就发现那人抓稳了被扔下来的绳索尾端,牢牢地缠绕在了手上。 一个亚麻色头发,戴着眼镜的男人一脚蹬在窗沿上,手上勒着绳索的另一端,吃力地拽着绳子,头上青筋暴出,咬牙切齿地把两个人一点一点往上拖。 那应该就是男人口里的“国木田君”了。 好不容易将他们两个人拽上楼后,完全脱力的国木田瘫坐在地面上,扯开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气喘吁吁地说:“普通情况下,会有人在工作中,说着这幢楼好像很适合跳楼,就一个人走掉的吗?” “这不就是‘普通的情况’吗?”黑发青年甩了甩被绳索勒得青紫的手腕,脸上没有丝毫抱歉的意味,稍稍地弯了弯唇,语气轻快,“还以为自己会因为手断掉从半空中坠下去而死呢,这个死法可不怎么让人愉快啊。” 愉快的死法…… 鹤见花衣觉得这个人脑袋有病。 她皱了皱眉,环视这这个像是案发现场的惨烈房间,墙角是大片暗红色的血迹,玻璃碎片和书本纸屑散落了一地,沾满了鲜血的地面上还有警方画出的痕迹固定线。 他们是警察之类的人吗?算了,这种事情怎样都好。 重点是,为什么她的幻术会失效? “我说过的吧,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严格执行我的计划,根据我的计划书,12:35分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取证完毕,12:50的时候到达警所,在1:00钟的时候已经提完档案,”那名叫国木田的男人还在敲着手里绿色封皮的笔记本,朝着那个带着轻飘飘笑容的黑发青年喋喋不休地抱怨,“而不是12:45了,我们的取证才做了一半!” “嘛,还有女孩子在这里,国木田君一直念叨着计划,可是不会受女孩子欢迎的哦。”青年若有似无地提醒道。 “哼。”反应过来后,国木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勉强克制了下来,不再在外人面前事无巨细地说明计划。 但鹤见花衣其实也没心情去关心这个,身为幻术师的鹤见花衣,现在迫切需要去证实的,就是自己幻术无法使用的原因。注意力完全没在他们对话上的花衣,更加不可能有心情去关心其他细节,出于礼貌,她朝他们欠了欠身说:“谢谢国木田先生你救了我……” 虽然也是他的同伙害得她摔下去的。 “我还有工作要做,就先失陪了。”她结束了话题继续的可能性。 “啊,”国木田点头致意,按着黑发青年的脑袋给她鞠了个躬,“我们侦探社的人给你带来麻烦了,很抱歉。” 侦探社,是侦探吗? “不客气。”这条讯息在鹤见花衣的脑海里只是短暂地过了一下,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注意,虽然在时隔不久之后,她会万分庆幸自己大脑如此混乱的时候还听进去了国木田的无心之言,她浅浅一笑,却没心情再跟他们纠缠,扔下了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惨不忍睹的办公室。 “国木田太过友善了吧?”被按了脑袋的青年在少女走后,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在国木田迷惑的目光里,偏头看向了血迹斑斑的墙壁和地面,勾了勾唇,“国木田君不觉得,那个咖啡店的店员小姐,面对像这样的案发现场,表现的太冷静了吗?” 那是,对她来说,司空见惯的景象……吗? · 十分钟后,穿着咖啡店女仆装的鹤见花衣回到了店里,午休时间刚好结束,颇为嫌弃地扯了扯自己身上可爱的衣服,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辞职的花衣,被端着需要清洗的杯子路过的同事提醒她放在衣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在口袋里摸到了钥匙的花衣打开了衣柜,衣柜里除了一套用来更换的日常服外,最为显眼的,要数被放在衣服上面的智能手机了。 居然有密码……还好接电话不需要输密码。 随意地滑了滑手机屏幕的鹤见花衣,很快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接起了电话,从手机里传出的是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特殊声音,缓缓地道:“怎么没动手?蕾拉。” “动手?”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手翻动着柜子里原本的“鹤见花衣”的所属物,有些疑惑。 “喂!定金已经打给你了,你不会是想反悔吧?”听见鹤见花衣困惑的反问,那个人顿时慌了起来,语气焦躁,“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宰了那家伙?” 宰了…… 被放置在衣柜里的更换衣服是一套黑色及膝的连衣裙,搭配着灰白色的风衣外套,无论是素色的连衣裙还是风衣都是非常利落简洁的式样,鹤见花衣将衣服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只在兜里找到了1000日圆,咦这张日圆上怎么没有“野口英世”的头像,不会是假的吧? “那个,不好意思,宰谁?”她仔细地辨认着钱的真伪,轻轻地眨了眨眼。 “你耍我吗?蕾拉!”在对方突兀的怒吼声里,鹤见花衣将手机稍微拉离了耳边,但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少女的耳畔,“你刚才不是还和那家伙从楼顶上抱着跳了下来吗?!” 鹤见花衣沉默:“……” 咦?不,等等,诶诶那个人原来不是“鹤见花衣”暗恋的人,而是暗杀目标吗?! 第2章 殉情的第二天 鹤见花衣,原本是世界一流的幻术师,因为某个人为的事故,重生在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现在遇到了人生的大危机。 她的全身家当,除了身上这套黑色连衣裙和风衣外套外,就只剩下1000日圆和一部除了雇主电话外没有任何讯息的手机。 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她和哥哥的出生日期相加,唔,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不会是兄控吧? 好不容易试出了解锁密码的鹤见花衣顺手改掉了屏保密码后,不死心地再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果然还是没有发现房门的钥匙。 也就是说,她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平行世界的自己和她虽然有讯息共通的地方,但也并非是完全一样,就比如,原来世界的鹤见花衣并不住在横滨,虽然是黑手党但并不是职业杀手。 “花衣,下班了哟,你怎么还不回去呀?”在她身后换下了女仆装的同事好奇地招呼道。 “你说……1000圆有可能住旅馆吗?”她盯着手里的1000日圆问。 “……如果是十年前,不,二十年前的横滨的话,大概可以?”同事偏了偏头,犹豫着开了口,“花衣是在说什么冷笑话吗?” “嗯,冷笑话呢,”鹤见花衣侧头看向了同事,不抱期望地试探道,“北田小姐的家和我顺路吗?” “啊?我的家在和田町方向,花衣你呢?” “唔,不顺路,”鹤见花衣没有正面回答,将身上仅存的1000日圆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最后一个问题……北田小姐你知道‘侦探社’在哪里吗?今天来了楼上工作的侦探社,里面有个成员姓国木田。” 黑手党和杀手勉强算是一家。 暗杀拿报酬可行! · 日暮西下,笼罩在一片温暖夕色里的砖红色建筑物,矗立与热闹繁华的街巷里,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以建筑物为中心,又左右分隔了两条规划有序的街道,侦探社的办公室,就在这幢建筑物的四楼。 侦探社的全称是“武装侦探社”——是为了专门处理不能指望军队或警察的危险事务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集团,其成员大部分是拥有异能力的能力者。 异能力者……这个世界好像比她之前想得要复杂诶。 从北田和其他人那里收集到了一些情报的鹤见花衣,在脑袋里飞快地回想了一遍她现在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目标是异能力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一员,雇佣金她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听对方气得跳脚的语气,雇主开出的价格应该不低,身为幻术师她现在只能使用些三流的幻术,比如变朵花变只鸟之类的,体术……她连她上次打近身战是几年前都记不得了,而且体术对异能力者来说有用吗? 情报稀缺,劣势明显的鹤见花衣立刻放弃了正面打的想法,敲响了挂着“武装侦探社”铭牌的办公室门。 里面有些吵吵嚷嚷的,不到片刻,一个灰发金眸,有着奇怪的斜平刘海的少年打开了大门,目露疑惑:“你好,请问是来委托的吗?” “不是委托,”鹤见花衣纠正,“是拜托,请问你们侦探社的社长在吗?” “哈……社长在办公室里,你找社长有什么事吗?”少年一脸迷惘地从门口让开,让花衣进来,“如果是委托的话,告诉我们侦探社的其他社员也可以哦,国木田先生他们也在。” “国木田君吗?”鹤见花衣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诶?小姐你认识国木田先生吗?”鹤见花衣和少年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他显得很惊讶的声音引起了侦探社里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了,小子,”被点到名了的国木田从办公桌前抬起了头,在看见了门口的少女后,面露诧异,“你是白天的那个女人?” “又见面了,国木田君,”鹤见花衣稍稍弯了弯唇,看向了坐在他办公桌旁边,刚刚把用来盖住脸睡觉的书取下来,神情慵懒的黑发青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侦探社的社长。” ——《完全*》是什么鬼啦?如果你要死的话请务必死在我手里!为了我接下来的生存启动资金! 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鹤见花衣,瞟见黑发青年手里的那本《完全*》时,如是在想。 “社长来了哦。”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跑去了社长的办公室,替她喊来了人。 侦探社的社长是一个身穿褐色和服,看起来非常威严的中年男人,他垂了垂眸,声音略显低沉:“在下便是侦探社的社长,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要事吗?” “我想要加入侦探社。”她认真地说。 社长稍稍惊讶:“理由呢?” “从很早以前起……我就一直仰慕着侦探社的各位。”她采用了和小学生作文差不多的开场白。 “谢谢,”只是很显然,还不能打动面前的这位异能者集团的社长,“但只是这种理由的话,还不足以成为侦探社的一员,很抱歉。” 她并不气馁,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了侦探社里的某个人:“其次是,今天我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和某个人一起从楼顶上掉了下来,对那家咖啡店产生了心理阴影需要换工作。”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纷纷地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因为是自己社员办出来的事,社长假装咳嗽掩饰尴尬,为难地拒绝了:“这还真是失礼了啊,但是如你所知的那样,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的武装集团,恐怕不是小姐你寻找工作的最佳选择。” “我有心理准备去面临危险和困难,更重要的是,”稍稍一顿,鹤见花衣决定抛出杀手锏,她侧头看向了那张照片上的目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要追求这位先生,希望侦探社能给我个机会。” 面前的社长沉默了下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了。 “还真是有勇气的可爱女孩子呀,我很喜欢哟,”在短暂的沉寂后,一个黑色短发的清瘦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搭在了花衣的肩头,微微挑了挑眉,笑容艳丽,“太宰,你打算怎么做?” “太宰先生,你拽着人家跳楼了吗?”替她开门的那个少年叹了口气。 “啊呀,我也很喜欢哦,可爱又有勇气的女孩子,”帮她叫来社长的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则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名字是直美,谷崎直美,那边的是我的哥哥谷崎润一郎,请多指教。” 谷崎润一郎,唔,等一下,国木田,谷崎润一郎……还有太宰? “鹤见花衣,请多指教,”鹤见花衣握了握她的手,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那个,冒昧地问一下,太宰先生是……?” “是我的名字哦,”明明是在说他的事情,但那个人表现得就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懒懒散散的,直到少女提出了疑问,才适时地插了一句,“太宰,太宰治。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追求我,不过我对办公室恋情没什么兴趣呢,而且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清楚,大概是一时兴起吧?容我郑重地拒绝,抱歉。” 太、太宰治?! 救命她刚刚说要追求太宰治!这算什么?用文豪名字来做组织成员的代号吗?真是……别具一格。 忍不住想起了历史书上的那张脸的鹤见花衣总算知道小正胃疼时的感觉了。 “不是一时兴起,是一见钟情,”她绷着一张脸,努力表现出诚恳真挚的神情,“我相信假以时日,太宰先生一定会感觉到我的真实心意,如果侦探社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工作,竭尽所能地报答侦探社,拜托你了,社长!” 说到后面,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社长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不过谷崎直美和那个叫与谢野晶子的医生倒是邀请她常去侦探社玩。 呼—— 走出侦探社后,鹤见花衣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刚才“不要脸”的精神折服了,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嘛,来日方长……才怪呀!她今晚住在哪儿?! 先等目标落单吧。 这样想着的鹤见花衣在离开了侦探社后,在楼下的咖啡店……旁边商店前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速溶咖啡。将没有“野口英世”的1000日圆交给收银员换成零钱的时候,鹤见花衣其实是有些慌张的,总担心是假/钞。 不过对方很平静地收下了钱,将零钱递给她并说:“欢迎下次光临。” 看了看手里能够使用的零钱,鹤见花衣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日圆上是没有人头像的这个事实,稍微有点意外,只是这份意外,在她顺口一问“你知道福泽谕吉吗?”,从商店店员那里得知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就叫福泽谕吉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总之以后不能再说最喜欢的是福泽谕吉了。 意识到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某个地方差别很大的鹤见花衣正打算用手机上网搜一下近现代名人名著,眼角余光瞟见的是从砖红色建筑物里缓步走出的黑发青年,她将手机静音放入了口袋里,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3章 殉情的第三天 啧,这人好烦。 夕阳西下,街上的行人却一点也不减少,下班的人们从各个公司楼里鱼贯而出,像地下商场和地铁站这样略显密闭的地方,空气就更加的沉闷,鹤见花衣烦躁地捏紧了手里的咖啡罐,易拉罐在手里微微变形,被她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这家伙,究竟要到哪里去呀。 跟了一路的鹤见花衣,只见那个看起来有些慵懒和漫不经心的黑发青年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和便利店的收银员小姐,或者花店浇花的娇俏少女说说笑笑,偶尔去书店逛逛,期间试图从河桥上跳下去自杀,被热心的群众阻拦未果。 而且,走的地方越来越拥挤了……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的鹤见花衣微微一愣,前方高挑挺拔的身影拐过转角时,稍稍侧了侧头,视线对上了她,微微地勾了勾唇。瞳孔骤然紧缩,拨开人群冲了过去的她,见到的是两方嬉笑连连的路人,熙熙攘攘的人流隔绝了她的视线,这里是横滨一处很出名的夜市,前来游玩的游客和下班回家途中的上班族都非常多,想要在这个地方找到目标,无异于沙里淘金,鹤见花衣左顾右盼后,最终用手捂住了眼睛,挫败地叹了口气。 啊啊跟丢了! · 怎么办? 鹤见花衣百无聊赖地数着手里的零钱,漫无目的的在横滨的街头闲逛。从来就没有这么窘迫过的鹤见花衣深切地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不,或许还要再加上一点——幻术。 幻术所仰仗的,是幻术师的精神力,并非不能脱离躯壳使用,譬如彭格列那个雾守,真身明明被关押在复仇者监狱,还经常利用幻术跑出来,依附在其他人身上实体化,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甚至到最后……算了还是别想了吧。 鹤见花衣不太想回想起自己的死因。 但是虽然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这具身体与她的精神却没能完全的契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连最基本的幻术也没办法稳定的使用。 手里的零钱在幻术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张万圆面额的日圆,但随着鹤见花衣收紧手心,很快又变回了原型。 并不是不能像这样用幻术改变货币的面额暂时住进旅店,问题是,低阶的幻术会在摄像头下,显露出真实,而她现在还没办法使用能骗过摄像头的幻术。 她可不想在第二天早上被警察带去拘留所居住。 “到底该怎么办啊……”忍不住叹气的她,听见了黑猫呜咽的声音,在寂夜里乍然听见,吓得人猛然汗毛倒竖。 循声望去的鹤见花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偏远的公园里,流浪的野猫在冷冷的霜月下,站在公园的垃圾箱上,与她对视,碧绿色的猫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从它玻璃珠似的眼里,晃见了铺天盖地的暗影。 冷汗骤然淌下。 足尖一蹬,鹤见花衣本能地跳离了原地,耳侧传来了轰隆的爆裂声,来不及落地和稳住身形,从烟尘里蹿出的黑色长矛就贯穿了她的身体,她“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撕裂般地疼痛让她痛苦地皱起了眉,接踵而至的是如同野兽般的黑色大口,将她的上身连同手臂一起狠狠地咬住,动弹不得。 诶……?她惹到谁了吗?还是原来的“鹤见花衣”惹出来的事,毕竟她是一个职业杀手,惹出多少事来花衣都不觉得奇怪。 一时间鹤见花衣的脑海里闪现了许多种可能性,视线一片模糊,眨了眨眼,渐渐能看清地面了的鹤见花衣,听见的是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和一阵低哑的咳嗽声。 她循声看去,缓步走来的男人,黑发黑眸,发尾微白,一只手捂着嘴压抑地咳嗽着,他将手放下来后,借着皎白的月光,鹤见花衣发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略显病态的白,一双眼眸望着她时,令人感觉不到人类的气息,冰冷而阴沉,他冷冰冰的看着她,声音也是阴冷的:“为什么跟着太宰先生?” ……好吧是她惹出来的事。 “你是侦探社的人吗?”鹤见花衣费劲地问出了声,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者集团,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异能力吗……把外套变成野兽? 虽然这个招式挺厉害的但是鹤见花衣总觉得槽点有点多啊,外套是固定的么?到时候怎么还原?招数用多了外套会不会变形?和衣服的长度还有布料有关系吗?……不,不能再想了,她担心自己会问出来。 “回答我的问题。”虽然这么说着,明明自己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收紧了野兽的巨口,一瞬间鹤见花衣只觉得手臂都要被捏碎了,疼得她手臂迅速痉挛和麻木,她赶紧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啊不,等一下、等一下啊喂!我说!我都说我说啦你能不能先收点力气?” 他稍稍收敛了异能,给了她喘息的余地。 握紧了手心又舒展开来,发现手臂还能正常使用的鹤见花衣悄悄的舒了口气,她现在可没钱去医院接骨。她烦躁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打招呼,冲上来就是打的男人,没好气地道:“白天在侦探社的时候我不是说清楚了吗?我只是想追求太宰先生而已,现在这年头追个人还要赔上一条命才行吗?” ……虽然真相是她想等太宰治落单后再找时机执行暗杀,但很显然,现在不是能说真相的恰好时机,话说回来,这个人,不会是太宰的迷弟吧? 鹤见花衣顿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得太多了。迷弟……吗?好可怕,无论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太宰都好可怕。 类比她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热爱忽悠的哥哥,和青绿色长发还一本正经地上了眼影的迷弟,认真地产生了敬畏之心。 眼前的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那张冰冷漠然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怔愣的表情,鹤见花衣甚至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收敛了绝大部分黑兽的力道,可疑的沉默后,他微微地皱起了眉,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开了口:“是敌对组织的新花招吗?你是‘a’的残党?还是‘黑衣’的人。” 鹤见花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些人都是谁啦。 “你有好好听人说话吗?”鹤见花衣尽力表现出了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模样,叹了口气,声音放轻,露出了哀愁的神色,“我真的只是爱慕太宰先生而已。” 第一次说自己喜欢太宰治的时候,鹤见花衣还会感到别扭和尴尬,说习惯了之后,她已经能用“今天天气真好呀”的感叹语气毫无羞耻心,极其平静地将这个借口抛出来了。 “呵,”他冷笑出声,原本被她的话所动摇的目光,重新降到了冰点,“就算是异能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很难躲过我‘罗生门’的攻击,不愿意交代躲在你背后的那群人是谁,就去死吧!” 罗生门……?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月光被暗影遮掩,光华被悉数吞噬,从他身后腾飞而起的,是狰狞着血盆大口的黑兽,风如利刃般刮过耳侧,吹起了垂在她肩头的柔软白发,她抬起了头,琉璃般澄澈的紫色眼瞳里,所有的恐慌和害怕在霎时间如潮水般寂静褪去,化作了一片沉寂。 就这样,结束了……吗? 抱歉啦,哥哥,虽然他费尽心思才将她送来了平行世界得以重生,但她还是想说,做事情能完善点,把她的能力一起送来吗? 身为一流幻术师的鹤见花衣,尽管现在这个名号需要加上一个“前”字了,但是除了今天外,鹤见花衣表示,她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窝囊到毫无还手之力就要死去。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 “停手,芥川。”视线归于黑暗前,她听见了似曾相识的音色,紧接着束缚她的黑兽凭空消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的少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睁开眼睛时,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青年精致的五官和唇边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对面传来,那个人手捂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他的咳嗽要比刚才严重得多,就像是竭尽全力在咳一样,却又压抑着,不让自己太过难堪,被遏制住的咳嗽声就像是坏掉的风琴在呼哧作响,许久之后,稍稍喘息过来的男人轻轻地道,“太宰先生。” 虽然被唤作芥川的那人声音放得很轻,但是鹤见花衣还是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嗯,芥川,太宰,罗生门。 她好像知道对面那个人是谁了。 “放心,花衣不是敌对组织的人,”太宰治低垂眼帘,那双金褐色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了少女苍白的脸色,眸光轻闪,他重新看向了芥川,微微一笑,替她辩解,“只是一个有点迷我的女孩子罢了,比起那个来,芥川你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哦,异能特务科的人就在这附近,侦探社的其他人也快过来了。” “一个连罗生门都能轻易躲开的普通人么?”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忍住开了口,“太宰先生是不是太相信她了,她的身份还有待观察,是什么潜伏的杀手也说不定。” 真机智啊少年,啊不,青年。 鹤见花衣默默地在心里替他点了个赞。 “我哪有躲开了啊……”不过,鹤见花衣还是在太宰治的怀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咦?这难道不是芥川你实力不足的原因吗?”太宰故作惊讶,虽然是轻松的语气,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有些话还是不要随便说比较好哦,毕竟,把自己的失误推到其他人的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芥川这次终于彻底沉默了下来,墨黑的眼瞳一如窥不见底的深渊,他抿紧了唇,似乎竭尽全力地克制住了什么,冰冷如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短暂地停歇后,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见芥川走后,太宰笑容浅了些,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松开了手:“自己走。” 太宰治松手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迟疑,就是干脆利落地直接松开手,赶紧扯住他的手臂站稳了的鹤见花衣出声指责:“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啊!我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被人袭击,身受重伤的好吗?” “身受重伤?”他看着她涓涓流血的腹部和被血浸透了的衣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鹤见花衣忽然有些心虚,但没敢避开视线:“……” “你知道吗?”于是太宰治轻笑出声,稍稍地偏了偏头,“女孩子在撒谎的时候反而会直直地看着别人,想要通过别人的神情判断出那个人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异能力,人间失格。”他忽然说,鹤见花衣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一阵奇异的能力从她紧抓着他手臂的地方蔓延开来,随即,无论是地上殷红刺目的血迹,还是她身上可怖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了。 那是她用幻术创造的假象。 尽管她的衣服被还是被那个人刺破划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有一丝血痕的雪白肌肤。 生死关头,被恐惧所激发的,是身躯与意识的进一步契合,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了足以伪装伤口的幻术。 好吧,她现在相信他是太宰治了,连《人间失格》都出来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花衣小姐是异能者?”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明明弯唇笑着,却没办法让人从他那张笑脸上读出多余的情绪来。 “嘛,”她眨了眨眼问,“如果我是,是不是就可以让我加入侦探社了?” “武装侦探社虽然是异能力者集团,但并不是只收异能者的机构,毕竟本质上还是侦探社嘛,也有毫无异能力的事务员在,”太宰治开朗地回答,“但同样,社长也不是只要是异能者都会收入囊中的野心家,花衣小姐的异能力,侦探社里也有能力相似的同事,所以大概不行。” “这样啊,”反正鹤见花衣的最终目的也不是进侦探社,她点了点头,本来想将双手背在身后,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被芥川用黑兽锁住过的手臂,现在还是疼得发麻,在心里默默地对毫不怜香惜玉的芥川“啧”了一声,花衣继续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的目标又不是加入侦探社,而是太宰先生你,不过,虽然喜欢太宰先生,却没有要白白受苦的想法,身上的伤口是假的没错,但两只手臂上的淤青绝对是真的,那个人是太宰先生认识的人吧?也是因为太宰先生你才差点杀了我的,所以,请负起责任来。” 鹤见花衣绝对不是一个会令人讨厌的女孩子,她有一张漂亮的脸,五官精致,不笑时那双浅紫色眼眸中透出的疏离冷淡或许会让人心生退意,但笑起来时很好看,眉眼弯弯如月牙,看起来可爱又软糯。 而且是一个熟知自身优势,并不吝啬加以利用的女孩。 “看来花衣小姐确实对我爱慕不已呢,既然这样……”微微拖长了语调的黑发青年,双手插兜,突然很愉快地提出了邀请,“要不要同居试试?” 咦这发展似乎不太对? 本来只是想撩一下太宰刷点好感度方便后面行动的鹤见花衣,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忽然发现她今晚有住的地方了。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第4章 殉情的第四天 太宰治住的地方是一间很普通的和风公寓,房屋还算宽敞,不过之前都是他一个人住,所以除了他住的房间外,其他的房间都被当仓库用了。 “收拾起来也很麻烦,明天再说吧,”微微掩口打了个哈欠,领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的黑发青年回头看向了她,“虽然我能理解花衣你迫不及待的心情啦,不过你真的不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吗?这里可没有花衣你能穿的衣服哦,被子也没有多的。” 她倒是想回去问题是她连她住在哪里都不清楚啊。 “其实……”实在是太可疑了,就连鹤见花衣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疑了,眼神飘忽不定,她努力地寻找着适当的借口。 “其实,”他稍稍弯下了腰,突然凑近了她,吓了花衣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就是墙壁,太宰治没再靠近了,虽然这么说,但此时的他已经离她很近了,近得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近得她能数清他眼睑上乌黑纤长的睫毛,他金棕色的沉静眼眸中倒映着她一瞬间无措的身影,微微地勾了勾唇,“花衣你不会是忘记自己住在哪里了吧?” “唔,”找不到借口的鹤见花衣干脆破罐破摔了,“我说我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你信吗?” “老年痴呆?”他直白地说出了“阿尔茨海默病”的俗称后,站直了身体,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道,“原来如此,虽然年龄大的美人也非常让人心动,但是我暂时的话还不能接受比我大几十岁的那种,所以,花衣你几岁了。” 在她干脆利落地答应和他同居后,太宰治就很自来熟地改掉了对她的称呼,不再礼貌地喊她“鹤见小姐”或者“花衣小姐”了,而是直呼其名,花衣一开始还有点听不习惯,毕竟很久没有人直接喊她这个名字了——比起“鹤见花衣”来,她在里世界里“蕾拉”这个名字要用得多些。 但听习惯了她也就淡定了,反正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放心,我今年才20岁,还未满,”不过,只要是女孩子,就不会喜欢被人说老,鹤见花衣不由得鼓起了腮帮子,有些气鼓鼓地回了句,“才不是什么可怕的老妖怪。”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尴尬的“咕——”声从她的肚子里传来,中午没吃,晚上就喝了一杯咖啡的少女脸颊陡然红了起来,在“迅速溜走”和“承认肚子饿了”之间犹豫了两秒,最终饥饿战胜了她的羞耻心和窘迫,她撇开了脸,小声地说:“那个,我饿了……” “啊啊,”他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在花衣期待的目光下,从容不迫地回应,“我也是。” 鹤见花衣沉默:“……” 什么叫“我也是”啊,普通情况下,不是应该回答“那我们出去吃吧”或者“厨房里还有什么”之类的吗? “没办法啊,被花衣你跟踪了半天,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今天的工作也很辛苦,”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幽怨,但很快又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兴趣盎然地问道,“所以说,花衣你会做饭吗?厨房里还有一些豆芽和鱼,上次做‘用豆芽上吊自杀’的尝试时买得太多了。” 咦总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他既然想自杀,为什么不选择可行度高一些的方案呢,比如直接拿刀抹脖子或者用手/枪对着脑袋来一发。 “啊,这个呀,我虽然想要自杀,但是讨厌痛苦和麻烦,”他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做出了夸张的宣誓的动作,十分开朗有朝气地回答,“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可是我的座右铭。” 诶她有问出口吗? 不过借宿之恩,当涌泉相报。认为自己深切理解了太宰治完全不靠谱的座右铭的鹤见花衣决定以后执行暗杀时尽量选择“能尽可能减少目标痛苦”的方案。 但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嗯……确认一下,”她轻轻地眨了眨眼,谨慎又认真地确认道,“你真的要我做饭吗?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负责的哦。” 十多分钟之后,太宰治看着被她端上来冒着诡异气泡的黑色鱼汤,用勺子舀了舀黑乎乎的汤汁,一只手懒懒地托着腮,惊讶地问出了口:“能将普通的食材做到这个程度,花衣你或许有料理暗杀的天赋哦,前提是有人愿意喝这个汤的话,保险起见,我先问一句,花衣你将汤端上来之前,自己有尝过吗?” 当然!没有…… 她盯着汤盘里那堪称“惨不忍睹”的鱼汤,支支吾吾地说:“唔,虽、虽然我没有喝过,不过还吃不死人吧?大概……” 上次她在密鲁菲奥雷里做的饭菜也顶多让一群人腹泻不止去医院了而已,不过最后没有伤亡案件发生,这一点她还是能保证的! “是你说做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的。”鹤见花衣实在不忍心继续看那个像是女巫的魔法药一样古怪的汤,不,那玩意儿真的可以被称作是汤吗? 连自己都没有底气了得花衣干脆撇开脸推卸责任了:“我一开始就说过吧,我不会做菜,管做不管埋。” “一脸平静地说了很危险的话呢,”太宰治将勺子扔回了汤里,从椅子上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饿肚子的时候被食物毒死可不是什么好的死法,家里也没有材料了,既然这样……” 鹤见花衣眼眸陡然一亮,就等着太宰治说“那我们就出去吃吧”了。 “那我们再去商场里买点菜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青年泰然自若地提议。 鹤见花衣面无表情。 这人就这么想被毒死嘛?! “开玩笑的,”轻笑出声,走到了她跟前的太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附近有夜市,顺便,花衣你也不能一直穿这套衣服吧?” “诶诶太宰先生要买给我吗?”鹤见花衣突然觉得如果太宰治肯养她的话那她就不暗杀他啦,费心又费力。 “我没钱,”太宰治忽然及其冷淡地收回了手,前后对比判若两人,“先借给你,记得还。” 鹤见花衣伸手扒了扒自己被揉乱的头发:“……” 嗯,果然还是暗杀好了。 · 用幻术将被芥川的“罗生门”割开了的衣服掩盖起来了的鹤见花衣,跟随着太宰治去的地方是位于河道边的路边摊,在夜晚显得漆黑的河水在皎白的月色下翻滚涌动,河边的夜风有些大,吹得饭屋门口挂的靛青色短布和橘红色的灯笼都摇摇晃晃,饭屋的店长大叔四十岁上下年纪,精神很好,但鹤见花衣觉得他心态更好。 因为这里的生意实在太冷清了,不,与其说冷清,不如说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依据鹤见花衣多年外面吃的经验,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坑钱就是味道差。 不过鹤见花衣还是决定保持缄默,她没钱。 “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呢,寺山先生。”太宰治看起来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他熟练地点了一些菜肴后,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是啊,最近在这河道附近发现了好几具尸体,”大叔笑了笑,切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都在传港口黑手党的干的,警察和侦探也都来了好几拨,各种盘查询问,吓得那些客人都不敢过来了,不过,太宰先生你胆子大就算了,怎么今天还把小姑娘带过来……咦好像换了个,总之,最近这附近晚上都挺乱的,你们自己小心点啊。” “换了个……”鹤见花衣揶揄,“看来太宰先生经常带女孩子大晚上的过来吃饭嘛。” “寺山先生真是会开玩笑啊,我上次带过来的是国木田君,”太宰治毫无诚意地解释道,“花衣你也见过的不是吗?国木田君扎着一个马尾所以被误认为女孩子了吧?” 信了才有鬼啊!国木田那么一个肌肉壮硕的成年男人能被看成是女孩子,除非店长老花眼……不,就算老花眼也看不成吧。 “哈哈,好像太宰先生上次的确喊那个女孩子‘国木田君’来着,原来是男人吗?”完全没到“老花眼”这个年纪的大叔非常配合地改了口,“哎呀,我真是视力越来越不好了,小姑娘你不要介意。” 她才不会介意呢,太宰以前跟谁一起来吃饭和她又没关系……诶不,等一下,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爱慕太宰治的纯情少女”,那么,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出“吃醋”或者“生气”的样子来? 不过“吃醋”该怎么表现? 鹤见花衣回忆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发现她身边一直都没什么正常人可供她参考,啧,以前和哥哥交往过的那些女孩子都是怎样表现的来着? ——“讨厌!” ——“你、你怎么这样呀?” 嗯,好像是那样的没错。 鹤见花衣微微地张了张口,努力地尝试了一下,还是没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刚好菜被大叔端了上来:“你们慢吃,小心烫。” “嗯?怎么了吗?花衣。”太宰治随口问着。 “不,没什么,”鹤见花衣拿起筷子,夹起了盘里的鱼肉放进了口中,微愣后眼睛亮了起来,“好吃!” “当然,因为是寺山先生的料理嘛,”他拿起了手边的清酒,招呼道,“要喝点吗?20岁在日本已经是可以喝酒的年纪了,花衣是混血,应该更早的时候就喝过了吧,酒。” “不了,谢谢,”鹤见花衣拒绝得相当坚定,“留着太宰先生你慢慢品尝吧。” “不太擅长?”他语气懒散,将酒缓缓地倒入了酒杯里,澄澈的酒水里倒映着一轮弯月,看起来如同浸了霜雪般晶莹和冰凉。 “唔,酒品不太好,”她眼皮一跳,含糊着揭过了话题。 ……顺带一说,他们最后是赊账的。 “接下来我们就去买衣服吧?”鹤见花衣再一次地在心底默默感叹饭屋老板脾气好后,回过头来,朝走在稍后面的太宰治浅浅一笑说。 “……啊,花衣的话,穿普通的衣服就会很好看了吧?”太宰治在花衣执着的目光下,短暂的沉默后,忽然说。 “为什么要强调普通?”鹤见花衣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因为刚才才吃了饭,所以没钱了。”太宰治一本正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鹤见花衣觉得就算是脾气超好的寺山先生也会想揍他一顿的,还好他们走出了一定距离,寺山先生听不见。 “别说得你好像付钱了一样啊喂!寺山先生可是叫你下次去的时候把一个月份的钱一起——”她忽然止住了口,猛地回过了头。 暗潮涌动的河川上,偶尔有点点星光随着水纹的波动起伏不定,刚才那阵切实的杀意,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转瞬即逝。她微微地眯了眯眼,看着被黑暗笼罩覆盖的河对岸,半晌后,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少女迟疑着问出了口:“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被什么人盯着看了?” “谁知道呢,”他弯了弯唇,眸光沉静,“是你的错觉吧。” 第5章 殉情的第五天 除却黑手党和幻术师的身份,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鹤见花衣也算得上是一个高材生,不到20岁就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某所文科院校毕业的鹤见花衣,还未踏出学院时就收到了多家跨国公司抛来的橄榄枝,然而这样的鹤见花衣,现在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迫状态里。 原本世界的毕业证书和获得学位在这个世界派不上任何的用场,没有这具身体原本记忆的鹤见花衣,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更不用说身份证明了。 出去逛了圈,没找到工作的鹤见花衣,在万般无奈下,回到了她醒来时的那家咖啡店,嗯,还穿上了那身被她嫌弃得不行的女仆装。 心好累。 无论是客人进来时要说“欢迎回来,主人”还是客人走后的那句“主人,慢走”都让鹤见花衣觉得心好累,会来这家咖啡店的只有阿宅和变态吧! 这样想的鹤见花衣,在十分钟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出现在咖啡店里,热情地朝她打了个招呼的黑发青年,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花衣在这里所以过来了。”太宰治眨了眨眼,煞有其事地道。 而他的同僚国木田独步则推了推眼镜,毫不客气地拆了台:“怎么回事?太宰,你不是说这里会有那件事的情报吗?而且你什么时候和鹤见小姐这么熟悉了。” 那件事? 鹤见花衣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他们所在的案发现场。 “各种各样的原因,”太宰眸光轻闪,卖了个关子,“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两杯拿铁,啊,国木田君的不加奶。” “为什么到我的就不加了啊,”国木田立即反驳,“而且不加牛奶的拿铁算什么拿铁?!比起这个来,那个异能力者——” “嘘——”太宰治食指搁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勾了勾唇,语气诡谲,“面对着‘看不见’的敌人,还是不要轻易谈论这件事比较好哦,说不定那家伙就在附近呢。” “太宰……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太宰治的话就如同在沸水里注入了一碗冰水,原本激动的国木田独步霎时冷静了下来,微微地皱了皱眉,并压低了声音。 太宰治却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这个嘛,知道的要比国木田君多一点。” 听了半天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鹤见花衣在单据上写好“拿铁两份”后,又按照惯例地问了声:“那要别的什么吗?” “花衣,我在想……”太宰治抬头看着她,稍稍地拖长了音调,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怎、怎么了吗?”鹤见花衣被太宰治的这个眼神看得有些不安,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忘了加上‘主人’这个敬称?”太宰治一只手托着腮,微笑着揶揄,“作为女仆咖啡店的店员,花衣你明显失格了哦。” 鹤见花衣转身就走。 “花衣!花衣!”没走两步,女仆咖啡店的同事北田小姐就忽然跑了过来,并一把攥住了还一脸茫然的鹤见花衣,神色急切,“清单我帮你送过去,花衣你是外国人吧?!那边有两个客人说着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话,花衣你可以过去看一下吗?” 她不是外国人,是日意混血。 曾经在美国读过书的鹤见花衣在心底默默纠正,并将手里的清单从清单本上撕了下来递给了北田:“那这一桌的客人就拜托你了,我过去看看。” 那一桌的客人被咖啡厅的众多服务员围在了中间,鹤见花衣还未走近就听见了熟悉的意大利语,她心里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还没等她推脱,就被最外围的同事看见了,喜出望外的同事赶紧跑了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就把她往那里拖:“花衣来了!” 其他同事听见这句话像是得到了一个信号般,纷纷松了口气散开了,走时还不忘给花衣鼓励的话语或眼神,原本被围堵在中间的客人就这样显露在了鹤见花衣的面前。 她大脑当机了两秒,转身就想走。 一把小刀刷得擦着她的脖颈而过,在她躲开的前提下,却仍留下了一丝血痕。 “嘻嘻嘻,又见面了。”身后的男人嬉笑着说道,周围的人看见了这一幕,目瞪口呆,鹤见花衣眼尖地看见已经有同事偷偷地往后台跑了。 “前辈,你在做什么啊前辈,”与此同时,另一个慵懒的声线没什么精神的响了起来,是和用小刀的男人一起来的同伴,“拜托前辈饶了me吧,这里可不是意大利,前辈这么做可是会被警察抓走的,到时候me就只有一个人回去了,还是说前辈是笨蛋,所以才会做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嘻嘻嘻,闭嘴弗兰,”男人将小刀扎进了同伴脑袋顶上那个奇怪的青蛙帽子里,“我可是王子嘛,跟你介绍一下,那边那个穿着女仆装的笨女人,就是boss的前女友。” “啊,就是那个敢把那个脾气那么暴躁的老大甩掉的女人吗?”被称作弗兰的少年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着夸张的话语,敷衍地表达了一下惊讶的意思。 鹤见花衣沉默:“……” 等等,这两人在说什么?! 他们说的真的是意大利语吗?在意大利生活了近五年的鹤见花衣突然觉得自己的语言需要重修! 前女友是谁?这两个人是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的人吧?他们说的老大是xanxus对吧?等、等一下,鹤见花衣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乱需要捋捋,前女友说的是……诶诶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是那个xanxus的前女友吗?开什么玩笑! 回想起了原来那个世界,她和那个xanxus仅有的几次见面,鹤见花衣觉得自己快绷不住表情了。 “嘻嘻嘻,你就一直这样背对着我们吗?难道心虚了?蕾——” “你有什么事?”他们虽然是用的意大利语交流,但“蕾拉”这个名字,外语发音都一样,不等他说出口,鹤见花衣就转回了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面前的男人留着淡金色的中长发,穿着条纹的夹克,还有标志性的奇怪笑容,怎么看都是巴利安的那位天才,“开膛王子”贝尔菲戈尔,好吧,看见他那个永远遮住眼睛的刘海和头顶亮晶晶的王冠她就不可能认错人,除了他外谁还会这么打扮。 至于坐在贝尔菲戈尔对面的少年,绿色头发,头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青蛙帽子,模样清秀,眼下有着倒三角的图案,在巴利安的幻术师玛蒙死后,就代替他成为了巴利安的干部,幻术天赋百年难遇的幻术天才弗兰,这个人,鹤见花衣也绝对不可能认错,毕竟他的师傅六道骸可是害死了她的罪魁祸首。 所以,鹤见花衣现在的心情很微妙。 面前的这两个人,啊不对,应该说贝尔菲戈尔很明显是认识她的,估计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他没有立刻动手,说明这个世界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和彭格列的关系还没那么坏,至少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但是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没有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的记忆的少女完、全、不、清、楚,是完全! “花、花衣……”旁边传来了北田小姐几乎听不清楚的细弱声音。 “嘻嘻嘻,去解释。”贝尔菲戈尔颐指气使,态度傲慢。 “没事,”鹤见花衣换回了日语回答,“玩具而已,看来是两个有童趣的客人呢,他们要两杯蓝山咖啡。” 她毫不留情地点了这家店里最贵的一种咖啡。 贝尔菲戈尔的脸色一僵,虽然他和弗兰刚才一直都是用的意大利语交流,对服务员的话也置之不理,但他们不是真的听不懂日语,只是在刁难服务员,好让鹤见花衣过来而已。 北田小姐还是露出了担忧的目光。 “没别的事我就去工作了。”鹤见花衣语气冷淡。 “前辈,白痴前辈,老大的前女友很明显不想理你诶,”弗兰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并接话,“前辈之前说的和她关系不错的事情是幻想吗?绝对是幻想吧?” “嘻嘻嘻,”贝尔菲戈尔又将几把小刀扎进了弗兰头顶的帽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要命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和巴利安的关系居然还不错……啊,对了,他刚才说过,“鹤见花衣”和巴利安的boss是曾经是情侣…… 鹤见花衣想象了一下她和那个巴利安的xanxus在一起时的画面,突然觉得胃疼了。 晃见已经冲泡好了咖啡的同事胆怯又尴尬地站在不远处,鹤见花衣走上前去端过咖啡搁在了两人的桌面上:“慢用。”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了。 好在贝尔菲戈尔和弗兰还没有这么没眼力见地继续阻拦,鹤见花衣冷着一张脸直接往后台去了,晃见了躲在柜子后面报警地手机,扣住了她的手腕,并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对即将出警的警察敷衍了几句,挂断手机,所有动作和言语一气呵成,回过神来时她看见的是同事惊愕和有些畏惧的眼神。 “没事的,”她放缓了语气,轻声解释,“那两个客人只是小孩子脾气而已,你看,普通人也不会戴着王冠和这么夸张的青蛙帽子大街上乱逛嘛,不需要担心的。” 警察组织面对暗杀部队巴利安……虽然鹤见花衣一直没搞懂巴利安号称“暗杀部队”,但这个“暗杀”究竟体现在哪里。 如果她没记错,巴利安每次闹出来的动静都堪称惊天动地,完全没有半点暗杀所具备的“隐蔽性”,总之她不希望他们和警察组织的人对上,总觉得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同事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鹤见花衣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维持着无懈可击的温柔浅笑,将手机还给了她。 啧,如果能力完全恢复了她就用幻术直接掩盖其他人的记忆了,省得这么麻烦。 说起来,上次能力复原是因为被芥川袭击,生死关头的惊惧可以催化躯壳与意识的契合吗?她要不去跳个楼试试……等等,她在想什么?! 鹤见花衣觉得她和某个自杀狂待久了就快被感染了。 “还好吧?”旁边传来的是熟悉的清朗音色,被吓了一跳的鹤见花衣侧头时对上的是青年漫不经心的微笑,他伸手撩起了她被小刀割断几缕的长发,在少女不自在的神情里,碰了碰她脖颈上殷红鲜血,“怎么了?一脸惊讶的样子。” 稍稍一顿,收回了手的太宰治:“说起来,你的‘朋友’还真是夸张啊,无论是穿着还是行为。” 朋友…… 鹤见花衣并不想承认她和巴利安的那两个家伙是“朋友”。 “嗯……”她支吾着应了声,绕过了话题,“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和国木田君在谈事情吗?而且咖啡店后台,闲人免进。” “担心花衣你所以过来看看,”他真假难辨地说着,目光落在了她白皙脖颈上的血痕上,语气却非常地温和,“回家后上点药吧,虽然并不是很严重但毕竟是女孩子呢。” 她下意识地拿手去摸伤口被他扣住手腕制止了,太宰治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乱按伤口可是会发炎的,之前急救箱里的药都被我扔掉了,这次回去的时候顺便买点吧,对了你知道箱子放在哪里吧?不在我的卧室里……说起来,我总觉得,身后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杀意呢。” 话音未落,细微的破空声从耳侧传来,侧身避开的太宰治眼角余光晃见的是插入墙壁的三把小刀,他勾了勾唇,轻描淡写地说:“这还真是,危险的武器啊。” “嘻嘻嘻,”小刀碰撞时的清脆声音在他的手心里传来,把玩着小刀徐徐走近的贝尔菲戈尔,笑嘻嘻地嘲笑着,“果然boss长得太恐怖了,没有魅力可言,被女人甩了也是活该,但是事关巴利安的面子,不能对boss的前女友动手,就只能把这个敢给boss戴绿帽子的男人干掉了。” ——不,左一句被甩了又一句被戴绿帽子的你才是最不给boss面子的人好吗?! 而且为什么这次就用“日语”了啊!鹤见花衣现在的心情,只能用“难以言喻”四个字来形容了。 “前辈,”打着哈欠跟了上来的弗兰面无表情地道,“我们的设定可是听不懂日本话外国人,你突然说日语让me很难办啊,me应该说意大利语还是日语呢,啊还是日语好了,但是这样我们不就是被打脸了吗?” “闭嘴,弗兰。”贝尔菲戈尔拿起小刀往弗兰的身上扔,结果不出意外地全扎进他的帽子里了。 “巴利安”这个名字已经被贝尔菲戈尔明明白白地搬上台面来了,鹤见花衣也放弃继续掩饰了,她忖度着原来的“鹤见花衣”和他们的相处模式,喊出了他的名字:“贝尔,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嗯?”太宰治想了想说,“大概也没什么误会吧,因为花衣你确实是和我同居中没错啊。” ——拜托你少说两句吧太宰治!你是有多想死啊喂! “嘻嘻嘻。”伴随着贝尔菲戈尔的笑声落下的,是连续不断的飞刀,一个接着一个,被太宰治闪开后,都插入了贴了细致壁纸的咖啡店的墙壁里。 鹤见花衣眼皮一跳。 贝尔菲戈尔闹出来的动静并不小,有不少来后台查看的人,在晃见这险象环生地一幕后拔腿就跑,接踵而至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太宰!” 是太宰治的同僚国木田独步。 话说,看着与历史上的文豪有着相同姓名的异能者和巴利安的人战斗,总觉得有点奇怪呢。 这个时候鹤见花衣还在不合时宜地想着。 仿若置身事外的鹤见花衣注意到的是国木田独步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张纸,下一瞬间,纸张消失,一把手/枪出现在了男人的手里,鹤见花衣听见他说:“独步吟客。” 看来曾用笔名也可能成为异能力的名字。 “等一下,国木田君。”太宰治出声阻止,但还是稍晚了一步,子弹脱枪而出,贝尔菲戈尔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子弹的攻击,而在那攻击线上的,是太宰。 他苦笑着跟着躲开,子弹打入了墙壁中,细丝一样的鲜血却从太宰治的手臂和后背上流了出来,他用一种意料之中的语气淡淡地感叹:“啊啊,果然变成这样了,所以说是危险的武器啊。” “你难道,最初就看出来了,”贝尔菲戈尔的神色是罕见的迟疑,手里的成百上千的飞刀如同跳舞般将他层层包围,不过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来,不在意地露出了笑容,“嘻嘻嘻,不过这种事怎样都好,因为你看见了也躲不开!” “前辈真是的,”旁边传来了弗兰慵懒的声线,“每次都要拖人下水,嘛,已经有人报警了吧,me也先走好了,才不要陪前辈一起逃亡呢。” 鹤见花衣将目光从千疮百孔的墙壁上收了回来,对着弗兰微微一笑。 “啊,糟糕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却没有多少要抵抗地意思,就被鹤见花衣用从墙上拔下的小刀抵住了喉咙,还若无其事地道,“前辈,请等一下白痴前辈,me被老妖婆绑架了。” 老妖婆…… 鹤见花衣不动声色地将小刀更加贴近了弗兰的颈部。 “……”贝尔菲戈尔转头看了过来,没忍住,又扔了几把飞刀插/进弗兰的青蛙帽子里了,从进门到现在,弗兰的帽子上已经插满了小刀了。 “前辈,不要乱扔垃圾好吗?”他死气沉沉地纠正着贝尔菲戈尔的行为,“而且你可爱的后辈可是被可怕的妖婆绑架了,这就是前辈对待后辈的态度吗?” “嘻嘻嘻,谁管你啊,去死好了青蛙头。”贝尔菲戈尔口里这么说着,但却没有立刻展开攻击了。 “从以前起就想说了,你那个莫名其妙的口癖,还是改掉比较好哦,”鹤见花衣又看向了被小刀和子弹击穿的墙壁和地面,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客气地说,“贝尔,将修理费和咖啡钱付了就走吧,警察估计也快到了。” “嘻嘻嘻,我不答应的话你会宰了旁边的那个青蛙头吗?”贝尔菲戈尔并不害怕鹤见花衣的警告,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虽然只是一个青蛙,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巴利安的一员,惹怒boss的下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鹤见。” 咦奇怪这次居然没用叫她“蕾拉”了,是因为用的日语吗? 鹤见花衣有了一瞬间的迷惑。 “前辈,me可是被绑架了哟前辈。”弗兰拖长了声音,毫无诚意地提醒着。 “啊,我现在有种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感觉,”鹤见花衣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而且,你不在意大利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办吧?被抓住了真的好吗?” 后面半句话,花衣特意用了意大利语,防止其他人听出来。 “喂!怎么回事?鹤见!”和明明被牵扯了进来还优哉游哉地看戏的太宰治不同,一头雾水的国木田独步想动手,却见太宰治晃了晃手里的小刀——那是贝尔菲戈尔用来攻击的飞刀,每一个飞刀的后面都连了根钢琴线,天罗地网地将太宰治包围住了,顾虑着同僚,国木田一时竟动弹不得,只能空担心。 “嘻嘻嘻,才不会抓住呢。”贝尔菲戈尔从口袋里掏出了银/行卡扔了过来,解释了一句,“赔偿费,密码是巴利安通用的那个,你应该知道。走了,弗兰。” 诶不等等!通用的那个是哪个?别随随便便就认定别人知道啊喂! 不等鹤见花衣出声阻止,原本被她挟持住了的弗兰懒懒地应了声“是——”,随即如雾气般在她的手里消散了,并出现在了贝尔菲戈尔的身旁,搭上了他的肩头:“异能力……叫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 两人凭空消失在了店里,只留下了一张鹤见花衣并不知道密码,但是贝尔菲戈尔认为她知道密码的银/行卡,和一片狼藉的墙壁和地面。 鹤见花衣将银/行卡放进了兜里,走到了一脸诧异的国木田独步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个躬:“那个,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是墙壁上的窟窿也有你的份儿,可以帮忙赔偿一下吗?” 花衣觉得她今天绝对会被炒鱿鱼了,不知道她的薪水够不够填这个窟窿,不,完全不可能够吧! 鹤见花衣对“生无可恋”这个词,从未有过如此深切的认识。 不想活了,真的。 第6章 殉情的第六天 时间是周四下午3点24分,地点是横滨市樱木町某幢大厦一楼的咖啡厅,樱木町的警察用黄色的警戒线将杯盘狼藉的咖啡厅后台封锁了。 警笛声在咖啡厅外的空地上响个不停,不时有警察进进出出,用标尺和斑马胶在店里测量和做记号,以及临场盘问咖啡店的店员。 身为当事人的侦探社的两名成员和鹤见花衣也没有离开,不过不知道国木田独步和警察说了些什么,比起警察来,他反而是第一个来审问她的人。 “怎么回事?鹤见。”国木田独步的语气严厉,神情也非常的严肃,让在他面前本就心虚的鹤见花衣更加无处遁形,她下意识地看了旁边优哉游哉的太宰治一眼。 认为太宰知道些什么的国木田跟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黑发青年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哦,我可是受害者啊,国木田君。” 他被钢琴线划开的手臂还在渗血,将衣袖的布料微微浸染,但他却浑不在意般,依旧是那轻快又漫不经心地微笑。 “哼,”国木田独步收回了视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去处理一下伤口怎样?救护车就在前面。” 率先跑出去报警的人,不但喊了警察来,还拨打了医院的电话,好在没有人员的伤亡,不然就更难收场了。 “一会儿就去,”银光在青年白皙纤长的指尖闪动,在明亮的阳光下有些晃眼,在手心里随意地把玩着小刀的青年偏了偏头,“比起这个来,花衣可以好好地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太宰,那个不是证物吗?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国木田独步面露惊愕后几步走上了前去,想要把小刀拿回来,被太宰往后避开了,国木田沉默,太宰治扬了扬手里的小刀,露出了得意忘形的笑。 “太、宰!”他咬牙切齿,很快就揪住了黑发青年的衣领,太宰治没什么诚意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拿来看看而已,诺,还给你。” 拿回了小刀的国木田独步看了眼小刀尾端微不可见的小孔,皱了皱眉,很给人压力的目光又落在了花衣的身上:“好了,现在可以解释了……” “前男友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是轻松又愉快的语气。 “那群人是什么人?”另一个是严肃到略显沉重的话语。 两个人,近乎是同时地开了口,说出来的却是不同的话题。 “太!宰!”在短暂地沉寂后,国木田独步一字一句,“现在更重要的是调查清楚那群人是怎么回事?那种实力,绝非常人。” “那是对国木田君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太宰看着花衣,轻巧的口吻真假难辨,“我的话,可是更关心花衣前男友这件事哟。” “他们是意大利的黑手党,”鹤见花衣轻轻地眨了眨眼,没什么犹豫地就卖队友了,唔,话说他们也不是她队友来着,“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清楚,前男友是他们的boss……” “男友……你怎么会和黑手党的人扯上关系?”国木田目瞪口呆。 “啊……这个,原因很复杂,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花衣目光游离不定,不断找着借口,然后发现自己实在编不出为什么她会和意大利首屈一指的黑手党扯上关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所以,不是分手了么……” 国木田忽然沉默了下来,神情复杂。 “怎、怎么了?国木田君。”鹤见花衣有些不安,她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跑路的路线了,首要问题就是离太宰要远一些,他的异能能让她的幻术无效。 “这样啊,”叹了口气的国木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是辛苦了。” 等等,她还什么都没说好吗? ——你到底胡乱脑补了些什么啊国木田君! 看国木田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脸感动的样子,鹤见花衣默默地撇开了脸,索性默认了他的猜测,反正她编不出来。 “私事已经处理好了吗?国木田,”将现场调查得差不多了的警官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鹤见小姐是这个案子的重要当事人,需要去警局做份笔录,没别的事,人我就带走了。” “好,多谢山下先生。”国木田点了点头,郑重地道谢。 “不客气,”警官笑了笑,手掌指向了前方不远处的警车并说道,“这边请,鹤见小姐。” “……”在不久之前还是个黑手党,现在的身份大概算是杀手的鹤见花衣对于自己要上警车这件事心情有点微妙。 不过,幻术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花衣,觉得只要太宰治不在,她的幻术就没什么问题,万一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混在警察里脱离也不是难事。 “请稍等一下,山下警官,”青年清润好听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地响起,平和地要求道,“我有些话想跟花衣说。” 花衣刚刚回头,就被太宰扣住手腕拽入了怀里,她整个人都懵掉了,他低下头,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轻柔低语。 她微愣后沉默。 很快就松开了她的太宰治对一脸惊讶的山下警官客套了几句,随后被带走的鹤见花衣,在坐入警车的时候,下意识地侧过了头看向了几米开外的黑发青年。 他轻飘飘地和国木田独步说着些什么,不时惹得国木田青筋暴起,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青年偏头看了过来,清隽精致的脸上微微扬起了一个心不在焉而又捉摸不定的浅笑。 ——“别乱来,花衣,只是笔录而已,你只是一个刚好会意大利语的咖啡店店员遇见了不讲理的暴徒罢了,警察不会不讲理胡乱拘役,不过,潜伏在政府机关里的异能者也不在少数,轻举妄动,反而会惹人怀疑呢,花衣。” 太宰治。 车窗前的街景转瞬即逝,坐在警车里望着窗外发呆的鹤见花衣,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 这人怎么比她这个黑手党还像黑手党啊…… 那番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威胁。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被遗弃了。」 「——被这个世界。」 · 不愧是日本的警察——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效率。 从警视厅里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秋季的天空黑得较早,浓郁的墨色将天空浸染,街上的霓虹灯互相辉映着明亮而耀眼,鹤见花衣从警官那里拿到了咖啡店店长拜托他转交的半个月的工资,毫不意外地她被炒掉了。 虽然警方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和“那两个暴徒”有关系,贝尔菲戈尔乱扔飞刀的时候第一个毁掉的就是监视器,但是再怎么说鹤见花衣也是这件事的中心人物之一,身为普通人的店长不想惹事,花衣也能理解,反正她也不想做了。 因为事情被当做“对社会心怀不满的暴徒在咖啡厅里闹事”处理了,鹤见花衣也就不用赔钱了,这次的事情侦探社似乎也周旋了不少,她想了想觉得加入侦探社或许还挺不错的,至少在横滨挺便利的。 不过,堂堂暗杀部队巴利安的干部被当成“无理取闹的暴徒”,咦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呢。 “姐姐……” 熙熙攘攘地人群里,她忽然觉得谁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侧头看了过去,人群川流不息,行人接踵而过,却并没有什么拽住他衣袖的人。 ——谁? 她另一只手捏住了刚才被牵住了一瞬的袖口,抿了抿唇,向前走去。 ——视线。 能感觉到,鹤见花衣一直能感觉到被人盯着看的视线,从昨天起,就时常能时常不能感受到,今天更是明显。 到底是谁? “姐姐……” 轻柔怯弱到几乎听不清地声音在背后响起,她侧眸看去,在旁边商店的落地窗里,看见身后空无一人。脚步微顿,她没有犹豫地继续向前,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身后不远处的4s店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玻璃的碎片四散开来,斜插入瓷砖缝隙,火光冲天。 “啊——”尖叫、惨叫声此起彼伏,仓皇失措的人海冲撞着四散逃离。微愣后鹤见花衣打算紧随行人散开,却忽然听见了掩藏在惊恐的呼救声里的细微电流声。 后腰突然麻痹,瞳孔骤然紧缩,鹤见花衣咬紧牙关回过了头。 手里拿着电击棒的少年朝她微笑着,轻轻地说:“姐姐……果然,你能看见……” 被高压电制服的少女只觉得意识模糊,后面的话也渐渐听不清了。 难以置信,身为黑手党,啊不对,身为职业杀手的她,居然被一个保安用的电击棒解决了。 奇耻大辱! “滚,谁是你姐姐……”强忍着舌尖的麻木,鹤见花衣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最终还是瘫软了下去,被少年伸出手搂住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胸口涓涓流下,差一点就刺中他的心脏,刺痛渐渐地浸透了四肢百骸,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刀,却如雾气般,在少女阖上眼后骤然消散。 他愣了半天,竟是忽然落下了泪。 · 鹤见花衣此时是懵逼的,虽然她最近经常懵逼就是了…… “姐姐,”面前的少年语气轻软,长相可爱,笑起来时还会有两个酒窝和小虎牙,此时正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大堆零食,献宝般的摆在了她的面前,兴奋讨好得乖巧模样,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这里有巧克力、提拉米苏还有泡芙饼干和软糖,姐姐最喜欢吃哪个?不够的话我还去拿。” 如果不是她现在被少年用绳索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的话,还真是个令人感动,“姐弟”相亲相爱的画面。 手腕被系上了水手结,鹤见花衣知道这种结有多难解开,强行挣脱地话少不了手腕会脱臼,鹤见花衣虽然想逃跑,但是不代表她想吃苦。 “那个,我暂时还不饿,”准确来说,是害怕里面放了迷药之类的,尽管这种可能性不高,鹤见花衣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少年对她这莫名其妙的好感度入手,套一下近乎,“你的名字是什么?” “姐姐说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他软软糯糯地道,眼睛也亮晶晶的,仿若他的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姐姐最好了。” ——够了你到底……是有多执着这个姐弟设定啊 “我们以前见过?”她猜测是不是原来的“鹤见花衣”认识的人,那个人,连xanxus都能变成前男友,就算是再捅出什么娄子来,她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嗯,”少年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那天我杀了办公楼里的那些人的时候,姐姐你看见我了对吧?” 办公楼?鹤见花衣想起了咖啡店楼上那个惨烈的命案现场,在联想起少年昨天一言不合就烧4s点汽油桶的行为,觉得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明明现在乖顺得像只小绵羊。 “我没有报警哦。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报复我,大可不必。”身为杀手的“鹤见花衣”应该不会因为看见了办公室案的犯人就去报警,更何况,之前太宰和国木田还在调查那件事……念及此,鹤见花衣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之前来咖啡店的时候,太宰似乎对这个案子已经心中有数了,这就是心中有数的结果吗?! “报警?哈哈,”少年爽朗地笑出了声,“那也不错呢,但是不行呀,姐姐,姐姐你是唯一的……” 他的声音渐渐放轻,说着就伸出手来,触碰她的眼睛,被吓到了的少女赶紧偏头躲开,少年顺势拿开了手,却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弯腰搂住了少女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了她的怀里,紧接着,她听见了细弱地抽噎声,衣襟到脖颈的地方湿漉漉的,被他的眼泪润湿的衣服和头发都黏在了一起,鹤见花衣躲又躲不开,也不会安慰人,心里顿时有些烦闷,沉默了几秒,放柔了声音:“喂……你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哭什么啊。” “唯一能看见我的,就只有姐姐你了,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们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我,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他抬起了头来,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却扬起了一个纯真的笑,“我只有姐姐了,姐姐是唯一能看见我的人,所以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哦。” 唯一啊……感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鹤见花衣其实没什么兴趣去听他悲惨的过去,但是她不时能看见他不时却看不见有点让人觉得麻烦,略一思索后,她对他说:“我知道了,你既然要我帮你取名字,那你就叫太郎好了。” “鹤见太郎对吗?”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就叫太郎。”鹤见花衣不想自己的姓氏后面接一个这么挫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还是她取的,啊也不算吧——以前邻居家的“狗”叫这个名字。 “好的,”像是不知道她的恶意似的,少年微微瞪大了眼后,露出了幸福而又开朗的表情,“是因为姐姐想跟太郎亲近一点才不要姓氏的吗?果然,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啊,你高兴就好,”她轻轻地眨了眨眼,“我饿了,无论是巧克力薯片还是饼干都不想吃,尤其是那包棉花糖,别让它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太郎,如果你真的觉得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那么姐姐的要求你都应该满足对吗?我想吃中华街从尽头开始数,倒数第二家店里的东西,你能帮我带过来吗?” “但是,”少年咬了咬唇,“那里有点远,我不想和姐姐分开这么久。” “可是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呀,”鹤见花衣叹了口气,“你看,我被绑了起来,哪里都去不了,你还怕什么?不过你实在不愿意去就算啦,大不了我不吃不喝饿死好了。” “不要!”他猛然站起了身来,捏着衣服的下摆,嗫嚅了半天,“我去拿给姐姐,所以姐姐不要死……只有姐姐,绝对不可以……”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双肩微微抖动,衣摆上也濡湿了几滴深色。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鹤见花衣突然有点良心过意不去,虽然这个状态只持续了短暂地几秒钟,随即她叹了口气,“嘶——”了一声,将手腕脱臼从水手结里取出后,重新接起,并取下了脚上的绳子。 化虚为实的能力还没有恢复,否则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这里似乎是某幢烂尾楼的内部,刚刚打开房门走出不远,鹤见花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男孩轻轻软软的声音,好奇地道:“姐姐,你要到哪里去?” 第7章 殉情的第七天 强行脱臼又接好的手腕还在若有似无的刺痛着。 少年的脸上是纯净又可爱的笑容,就像是讨糖吃的孩子。 “姐姐?”他又唤了声,很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抿了抿唇,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是这样的吧?姐姐一定是担心我走丢了,不用担心的哦姐姐,太郎已经13岁了,已经过了出门会迷路的年龄啦,姐姐回到房间里等我好吗?”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依旧是那副无邪又纯真的样子,走上前来想要拉住花衣的手。 她沉默,在少年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指尖的时候,一把小刀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里,手腕翻转间,直接削向了他的喉咙。 那一下的速度太快,少年黑玉般的瞳孔骤然紧缩,随后突兀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啧,又看不见了吗? 她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因为看不见,所以高度集中了精神,注意着烂尾楼里的风吹草动,忍不住皱起了眉。 而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看不见的少年捂着喉咙上的伤口,鲜血抹了满手心,温热而粘稠,他瞪大了双眼,稍稍歪了歪头,静静地看着她。 白发及腰的少女,手中刀尖向前,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那双澄澈如玉石的紫色眼眸里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 她不会留情,也绝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样啊…… “姐姐……是想要走了吗?哪怕,哪怕我只有姐姐了,姐姐也要抛下我,一个人走掉吗?”风中传来了少年很轻很浅的细弱声音,难过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眼,鹤见花衣环顾四周却依旧看不见他的声音,只听见他很快又笑出了声来,“没用的哦姐姐,现在的话,姐姐是看不见我的,我啊,最喜欢姐姐了,但是姐姐不愿意留下来也没办法啦。” 少年的话音未落,剧痛却陡然从小腿传来,她咬紧下唇,膝盖一弯还是跪了下去,眼角余光瞟见的是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铁棍,没有迟疑的时间,她强忍着疼痛抓住了铁棍,少年却迅速地松开了铁棍,滋滋地电流声从后背传来,失去了力气的少女倒在了地面上,白色的长发散乱着遮住了她的神色。 “对不起,姐姐,很疼吧。”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拂过了她的脸颊,将她的长发别到了她的耳后,在她身前蹲下了身来的少年,目光落在了少女修长白皙地双腿上,“稍微忍一忍就好了哦,失去了双脚,姐姐也就不能离开我了吧?” 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可不太妙啊,”而在那幢烂尾楼对面大厦的某一层里,从望远镜里观测到了“突然倒下的少女,与一闪而灭的钢管”这一幕的青年对手机那方的人说,“敦君,将花衣带离,我马上过来……咦?等等。” 突然又制止了他的太宰微怔后弯了弯唇:“这还真是,让人惊讶。” 一个装满了凶器的工具箱出现在了少女的手边,里面的东西在被挑挑拣拣后,随后消失——或者说被异能力影响,从而变得透明的,是一个沾满了鲜血的电锯。 那个时候,少女的指尖动了动,下一个瞬间,无数把尖刀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整个房间,霎时,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变成了泛着冷光的刀山。 除了少女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有个沾满了血的身影转瞬即逝。 “那个人是……?太宰先生?!”手机里传来了侦探社的伙伴中岛敦惊愕的声音,在鹤见花衣失踪后不久,调查到了这里的太宰,一早就让虎化后自愈能力突出的敦埋伏在了烂尾楼里,以防万一。 “嗯,”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看清了那个影子的黑发青年回应道,“是两年前突然从川崎那家孤儿院里失踪了的孩子片山新,是异能力者,大概是异能力暴走,无法解除状态,导致别人看不见他,敦君,配合花衣制服他。” 说起来……这件事,能糊弄过去吗? 在花衣的面前。 · 身为一名黑手党,尤其是一名幻术师,被小儿科的电击棒击中晕倒一次已经够丢人啦,更何况两次? 幻术说到底是影响精神的能力,临时切断了身体对麻痹感知的鹤见花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在被幻术化成的刀上刺穿后,浑身浴血的少年现形了。 他惨叫着抱着血流不止的腹部蜷曲在地面上,因为疼痛而抽搐着,费劲地在地上蹬腿翻滚。 “什么啊,”她以右脚为支撑,被钢管打中后的左脚向后退,靠在了右脚上,“原来这样就能让你现形了,早知道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幻术凝成的折扇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向外抬了抬手,成百上千的尖刀从天花板上露出了尖锐冰冷的刀尖。 幻术能欺骗人的感知,一旦觉得自己被刺中了,精神就会给神经传送“疼痛”的信号,尽管无论是“被刺穿了”还是“流血”都是幻象,但只要一相信了,那就会变成“真实”,因为这份“真实”而死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姐姐……姐姐……”他伸出手,竭尽全力,想要触碰她,被血糊住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渴望的光。 “……”她稍微地沉默了一下,本来不想说什么的,捏紧了手里的折扇,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小男孩很可怜,如果不是把她绑起来了还说了那么多渗人的话,献宝般的将他私藏的零食拿出来的时候也还算可爱……不,等等,她又不是“斯特哥尔摩”,这么一想,那一丝微薄的犹豫也消失殆尽了,折扇往下划去,她轻轻地道,“再见啦,太郎。” ——说起来,他的真名是什么来着? 随着少女折扇下划的动作,天花板上的尖刀陡然掉落了下来。 “小心!鹤见小姐!”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少年音乍然响起,眼前一花,还没有回过神来,鹤见花衣就被按在了一边,轰然地倒塌声从旁边传来,地动天摇,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时,撞入了一双金棕色的眼眸中。那个有着浅灰色头发,刘海倾斜的少年见她没事,似乎是松了口气,坐起身来将手递给了她,“你还好吧?鹤见小姐。” “你是……侦探社的,那天帮我开门的那个?”鹤见花衣将手递给了他,被牵起来后,她揉了揉后脑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会不会起包啊……” 就那样摔在了地板上。 “我是中岛敦,侦探社的一员,”名叫中岛敦的少年跟随着少女的视线看向了对面,少女原本所站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条裂痕,对面地板上数不胜数的刀都在慢慢地消失,他犹豫了下,问出了口,“鹤见小姐能看见什么吗?比如,一个13岁左右的男孩?” “哦,看见了,浑身插满了刀……刀消失不见了,嘛算了,本来也不是真的,”鹤见花衣如实告知了她看见的一幕,“咦人又不见了。” “诶?是看不见了吗?鹤见小姐。”中岛敦微微一愣。 “嗯,”她点点头,“看不见了,本来也不是每次都能看见……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在追查一个案……鹤见小姐——”本来打算解释的中岛敦,晃见的是少女脚下的那块地板突然消失,在她身体下坠前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了过来,目光警惕地看向了周围却什么也看不见,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就反抓住了他的手,带他跑走,“别找啦看不见的,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总之,先拉开与太郎的距离吧,他的异能力彻底暴走了,离他一定距离的物体都会消失。” “啊,是!”恍然大悟的少年,跟着她跑了几步路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少女仍旧红肿的左脚,目露担忧,“鹤见小姐脚上的伤还好吗?” 她跑起来时的状态和常人差不多,他才差点忘了她像是被铁棍击中了,突然倒下的事实。 “不好,虽然没骨折,”鹤见花衣侧头浅笑,眨了眨眼,“放心,我临时切断了对痛觉的感知,不会拖后腿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窘迫,“只是,我背着鹤见小姐的话应该会快点,如果鹤见小姐不介意……” 鹤见花衣无疑是个身材高挑,长相精致的混血美人,虽然没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开口提议的少年还是因为害羞而微微红脸,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小了些。 “我不介意呀。”她立刻说。 幻术虽然能干扰神经的判断,让她临时感知不到左脚的疼痛,但是并不是晴属性的火焰,受伤了就是受伤了,不会因为感知不到就不存在,更何况疼痛其实是身体信息的反馈,摒除了对疼痛的感知,很容易让身体超出极限并崩溃,所以能有人当她的“代步机器”,鹤见花衣再乐意不过啦。 只是第二次见面,她还不熟,不好意思开口让他背,但既然他主动开口啦,那她就却之不恭了。 第8章 殉情的第八天 被中岛敦背起来东躲西藏的鹤见花衣,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事实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鹤见花衣的预感一向很准——还是好的不准坏的准的那种,被小正毫不留情地吐槽过“乌鸦嘴”。 “那个,中岛君,”在背着她的中岛敦刚下楼梯往楼下跑去的时候,鹤见花衣本来不打算开口的,总觉得像是在咒别人,但又忍不住嘴欠,“我觉得你要掉下去了。” “诶?啊啊啊——”话音未落就听见了少年的惨叫声,整个人一空,因为那莫名其妙的预感,有所防备的鹤见花衣在感觉到身体下坠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扒住了旁边的地板翻了上去,然后拽住了少年的手腕,手被猛地拉扯酸疼,她另一只手也赶紧伸了过来抓住了少年的手腕,费劲地想把他往上拽……虽然最后还是没拽起来。 “你没事吧?中岛君。”虽然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但是鹤见花衣还是很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表达了关切慰问的意思。 “我、我没事鹤见小姐,”中岛敦赶紧地回应道,脸上满是紧张和担心,“那个,鹤见小姐!你这样会掉下来的,你松手吧!我掉下去也没事的!” “真的?”她怀疑。 “真的!”少年回答得很坚定。 然后她就松了手。 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之干净利落,一度让中岛敦怀疑她早就打算松手了,只是碍于情面所以客套一番。 松手后,鹤见花衣甩了甩酸疼的手腕,跪坐在地面上,看向了楼下:“你还好吧?中岛君。” ……虽然不好她也没办法啦,老实说她连医药费都出不起。 “我没事。”楼下半蹲在地面上的灰发少年闻声抬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咧嘴一笑,脚上是渐渐褪去的虎化。 中岛敦,异能力是虎化吗……? “那就好,”话音未落,鹤见花衣就见原本凭空消失了的地板又重新回归了原处,她眨了眨眼,有些愣神,听见楼下中岛敦在问,“鹤见小姐?!” “啊,我没事。”她赶紧道,顺便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小声嘀咕,“这算开挂了吧,奇怪……” 中岛敦掉下去后,她没有跟着掉下去,说明太郎,啊不对,片山新就在这附近。 ——中了她的幻术,认为自己被“利刃”刺穿的片山新,差不多也到了极限才对。 不会还想砍她的腿吧? 算了,不管他在哪里,大范围的使用幻术不就行了。 脚下蔓延开的,是大面积的岩浆,滚烫火红的岩浆一直弥漫熔铸了整层楼,空气被热气扭曲变形,唯独一处地方,刚刚浇灌上去的岩浆转瞬即逝。 刚才她用幻术创造出来的刀山也是这样,被片山新的异能力抹掉了,看来,异能力暴走的片山新能力的本质就是“消失”。 那么,她又为什么能看见他呢?为什么,是唯一? 鹤见花衣微微皱眉,有个猜测。 幻术是对精神力的消耗,如果是以前的鹤见花衣,使用这种程度的幻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在躯壳和意识没有完全磨合的情况下,连续不断地使用大范围的幻术,对鹤见花衣精神力的消磨非常严重,被钢管击中的左脚隐隐生疼,“自我暗示”在逐步的瓦解。 手中幻化出了后座力较小的手/枪,鹤见花衣紧盯着逐步消融的岩浆——岩浆是大范围地被抹消,她抓不住那个少年的实体,只能试探性地在空地上开了几枪。 没有子弹击中的实感。 “鹤见小姐……哇啊啊啊——”旁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的是中岛敦惊慌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平淡无奇的楼层里突然出现灼热得让人头脑发昏的岩浆,如果不感到惊愕反而是让人惊讶的事情。 “是幻觉,和谷崎的异能力有点像,但是,也只是像,”紧随其后的黑发青年随手将从口袋里找到的废纸扔进了快溢下楼梯的岩浆里,废纸转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了灰烬,他淡淡一笑,“在横滨废弃的烂尾楼被岩浆烧死,感觉是不错的死法呢。敦君,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不要靠近这里。” “花衣的幻觉,大概能带来实质上的伤害,”他补充道,突然踏上了前去,靠近他的岩浆转瞬间被抵消,语气轻快,“片山新,不被人看见也不被人听见,非常苦恼吧?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乖乖地站在那里不要抵抗,如你所见,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让异能力无效化,如果,你是真心的,只是想被人看见,才做出那些堪称虐杀的凶恶行径的话。” 虐杀……啊啊对了,她记得那天她看见的案发现场,半边墙壁都被血染红了。 鹤见花衣思考间,听见太宰治忽然要求:“花衣,能再用一次刚才的能力吗?” “嗯。”她点了点头,原本被太宰治和片山新的异能力用不同的方式抵消了大半的岩浆再次迅猛地覆盖了整个楼层,触及到太宰的幻术无例外地被无效化了,而另一块,在第一时间被消除的地方—— 她举起了手/枪。 为了尽可能地制服敌人。 子弹落下的声音和太宰治的行动几乎是同时进行,幻术是对大脑直接进行直接控制的术法,连续使用了幻术感到吃力的鹤见花衣微眯起眼睛时,晃见的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微愣后大喊:“太宰小心!他手里有匕首!” 面对着“看不见的敌人”,站在楼梯上等待的中岛敦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随着太宰发动异能力,周围灼热沸腾的岩浆刹那间消失,而被太宰治点住额头,消去了异能的少年也终于现身了,他手里的匕首才捅入太宰的腹部前,被太宰扣住了手腕,男孩的脸上出现了错愕和茫然,许久许久之后,才轻轻地笑了下,小声呢喃:“被看见了呀。” “太宰先生,已经通知警察过来了。”在犯人被捉住后,松了口气的中岛敦在给附近的警所打了电话后,才跑了过来。 “嗯,那么就大功告成了,”太宰治偏头看向了一旁脸色泛白的白发少女,语气温和,“还好吗?花衣。” “不太好。”她很诚实地给出了答案,无论是精神还是*都濒临极限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就不能常理上的回答‘还好’吗?”太宰叹了口气问。 “说实话,不能。”鹤见花衣接连的回答已很明显带刺了,只是她倒没多少真的生气的意思,甚至于还笑吟吟的。 只有中岛敦看了看太宰治,又看向了她,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太宰先生,鹤见小姐。” “这个嘛……”太宰治拖长了声音卖着关子。 “没什么啊。”鹤见花衣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对她又没什么好处,她微微张口,刚打算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觉得眼前一花,目中所及都模糊一片,眩晕里骤然跌倒。 “鹤见小姐?!”中岛敦跑了过来,半蹲下身,神情关切。 那是…… 手撑在地下,少女垂下头时,刘海稍稍遮住了她的眼眸,她沉默了一下,收敛好惊愕的情绪后,才抬头浅笑:“我没事,头有点晕而已,是常有的事。” ——军警的人快到了,现在应该在四楼。 刚才重影里,她刹那间看见的,是意料之外的景象。 目光穿过了厚重的地板,直达底层。 再加上只有她能看见片山新,一个猜想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成型——“鹤见花衣”是异能力者。 是什么样的能力呢?透视眼? 不对,只是透视眼的话,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她能看见身为“透明人”的片山新。 疑惑间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黑发金棕色眼眸的青年弯腰站在她跟前微微一笑说:“该回去了,花衣。” “太宰先生知道鹤见小姐住在哪里吗?”中岛敦跟着抬头,还有些茫然。 “知道,”他点了点头,在中岛敦困惑的目光里,又不徐不疾地补充道,“和我住在一起嘛,敦君没有听国木田君说过吗?” 对鹤见花衣的印象还停留在“突然来到侦探社里大胆告白的女孩子”上的中岛敦脑袋当机了几秒后:“……哈?” · 警察的人上来,将片山新带走前,乖乖被拷上了手铐的少年却突然回头问她:“呐,姐姐,在我行刑前,姐姐可不可以来看我?” 连续多起虐杀案件的犯人,就算是未成年,也难以免除死刑。 “嗯,可以哦。”鹤见花衣并不觉得自己是有多好心的人,对少年施加的幻术,如果不是太宰的异能力将它无效化了,恐怕也早就置少年于死地了,但是她答应时又没什么犹豫,因为也不是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失的事情。 拜托警车捎了一程后,几人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在太宰治的建议下,中岛敦先一步道别,往地铁站的方向去了。 虽然被打了一闷棍,但有着强悍异能力的片山新只是个没经受过任何训练的十三岁少年,医生让她回去冰敷后,又开了点药就没什么事了。 “医生说要调理一周。”交了药费,在休息室里找到她的太宰治表情是莫名的遗憾。 “……为什么你一脸的失望啊我应该没惹过你吧,太宰先生。”鹤见花衣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她和太宰的相处,发现她连暗杀都还没真正意义上的实施呢,贝尔菲戈尔的那件事和她没关系……大概。 “有点,因为希望花衣依赖我的时间能更久一些,”随口说情话的黑发青年稍稍弯下了腰,将手递给了她,“走吧。” 花衣将手递了上去,被他弯腰抱起:“困了的话就先睡一觉吧,到家了再叫你。” 过度消耗精神力,已经很困乏了的鹤见花衣被塞进出租车后,微微掩口打了个哈欠,侧头看向身边的青年却是说:“不要,我担心你把我半路扔掉。” “啊呀,我像是这么过分的人吗?”他故作惊讶,语气依旧是毫无真意的轻快。 “不像,你就是。不是都把我当诱饵扔出去了吗?”侦探社的其他人不在,鹤见花衣这次也就没再打哑谜了,“不过鉴于你没真的就把我扔那里不管了,我就原谅你好啦。” “咦我还以为花衣是因为爱慕我,所以无条件的原谅呢。”他手肘撑在车窗沿上,托着腮慢悠悠地道。 鹤见花衣一时竟无言以对:“……” 脸呢? 第9章 殉情的第九天 鹤见花衣是个黑手党,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倒不是因为她多想成为黑手党,纯属她的父亲是个小家族的boss,子承父业,她也是黑手党。 作为一个黑手党,就算她不想做,也得学一些保命的技能,射击、格斗、欺骗,不过一样没学好,最后教她技能的老师发现她在幻术上有天赋,特意为她请了个幻术的师傅。 鹤见花衣的幻术很快就超过了师傅,举一反三,闻一知十,在家族里也算得上是卓越的战力——虽然花衣觉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父亲的家族太小了,矮子里面拔高个。 黑手党boss的千金,还是个相当稀少的幻术师。 两个头衔压下来就是家族上下对她尤为重视,嘘寒问暖,没事就带着她到各大家族的宴席上去晃一圈,恨不得在她脸上贴个“杰索家族幻术师”的名号。 同样身为幻术师的师傅也是对她格外地看重,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例行训练结束后,师傅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高深地问道:“蕾拉,你未来想成为一个怎样的黑手党呢?” “无所事事,懒散度日的。”那时尚且年幼的鹤见花衣眨了眨眼,满脸真诚。 然后师傅“呵呵”笑了两声,来了句:“你在做梦吗?在只有你和少爷能拿得出手的杰索家族里,想去夏威夷岛看美女泳装晒太阳顺便卖防晒霜这种事,你重新投胎都不可能……啊说起来,你哥哥比你还要不靠谱啊。” “……”不,她没那么说好吗?而且这是师傅你的梦想吧?! 自认看白了师傅的鹤见花衣后来发现,她真的就是做梦,尤其在父亲死后,他和哥哥以抓阄的方式决定了家族的继承人后……原本对这件事情不上心的哥哥,在大学毕业后突然中二了起来,决定统治世界,虽然他以前也挺中二的但是还没到这个程度,一度让鹤见花衣觉得哥哥是大学专业没学好,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所以想报复社会了。 ……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还做得蛮好的,在统治世界当大反派的这条道路上。 鹤见花衣总怀疑某一天会突然出现一个热血的少年漫男主将哥哥当做副本怪刷掉。 结果哥哥没被刷掉,她被当经验怪刷了。 鹤见花衣不太开心,她觉得她没过一天好日子。父亲在世她被当门面硬往外挡,哥哥继承了家族后她又老是躺枪。 万万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过上了“无所事事,懒散度日”的生活——啊,要说和之前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生活。左脚受伤难以行动,唯一的工作也因为贝尔菲戈尔的找茬遭到开除,悲惨的是她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就更不要提新工作之类的事了。毕竟现在连居所都是和自己的暗杀对象住在一起…… 鹤见花衣第一次觉得黑手党的生活是那么棒! 身为无业游民的鹤见花衣拿着被开除时店长发的微薄工资和一张巴利安留下的不知道密码的银/行卡,在暗杀对象太宰治的家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了。 也不是没想过暗杀,不过据她观察,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太宰治警惕性出乎意料的高,她使用幻术的话,很容易被察觉和无效化,近身格斗,先不说她体术不行,她现在这个“身体残疾”的情况还是别去凑热闹好了。 太宰治去侦探社工作了,一个人被留在了家里的鹤见花衣发现太宰治是个很无聊的人,家里连电脑网络和电视机都没有,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唯一拿得出手的电器就是厨房里的那台电冰箱了,鹤见花衣打开发现里面塞满了螃蟹罐头和酒。 垂头丧气的鹤见花衣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给太宰发了短信。 【太宰,你家好无聊。】 过了五分钟后,还没得到回复的鹤见花衣,默默地在床榻上滚了一圈,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立刻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了太宰慵懒又轻快的声音:“呀,花衣。我还在想花衣还有几分钟才会打电话来呢。” “诶你早就看到短信了么,为什么不回复我?”鹤见花衣忍不住抱怨,“啊啊我好无聊!太宰你家里好无聊!” “嗯?怎么会无聊?家里可是让人心情愉悦的轻松场所,可以尝试各种各样的自杀方式,比如触电身亡、将洗涤液混进水里中毒死亡、将绳索挂在屋檐上上吊而死,”太宰的语气里带着浅浅的讶异,“花衣你缺少发现有趣事情的心灵哦。” “我在你说的内容里完全感受不到一丝轻松诶,”不如说认为这种事情很轻松的太宰的心灵反而很扭曲。在心里这么说着的鹤见花衣抱着枕头含混不清地道,“太宰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本杂志吧。” “唔,花衣不觉得和我聊天比一个人看杂志有趣吗?”他拖长了音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选择杂志,”尽管对方的口吻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但是鹤见花衣相信他绝对是装的,慢了半拍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喜欢太宰”这个设定的花衣又赶紧补充解释,“而且你又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我。” “哎,虽然我想一直陪着花衣,侦探社的工作却辛苦得让我分不开身呢……要不动声色的扰乱国木田君的计划、要注意有没有合适的美丽小姐陪自己殉情,还要在工作的时候寻找合适的地点自杀。”然而无奈叹气的太宰说的没一件正经的事情,鹤见花衣在听见电话那边的国木田独步怒吼“你工作中的时候就是在考虑这些事吗?!太宰!”的时候,突然有点同情总是被捉弄的国木田了,而太宰则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那么花衣是想要怎么类型的杂志呢?” 什么类型啊…… “太宰先生推荐什么类型的呢?”太久没看杂志的鹤见花衣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需要什么类型的杂志,干脆将问题抛给了太宰,“啊,自杀类的不要。” “是么?真遗憾,有本书出续集了本来想推荐给花衣你的,讲的是能如何便利高效的自杀,”太宰治的口吻是莫名的失望,“那等到了书店,我再看看有什么适合花衣的可以吗?” “好呀,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早点回来!”把杂志和晚饭一起带回来!这样想着的鹤见花衣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要学做饭了,最近两天都是点的外卖。 花衣觉得她要学的话应该还是能学会的吧? ……大概。 太过无聊抱着枕头睡了一会儿的花衣醒来时一眼就望见了落在榻榻米上的橘红色剪影,她微微眯了眯眼,抬头时看见的是敞开着的窗外瑰丽的云霞和漫天的光影,缭乱而绚丽,如画师笔下最为绚烂的油画。 不懂在这么好的天气里,为什么总有人想自杀……和统治世界。 鹤见花衣的身边虽然总是出现“大脑不正常的人”,但是大脑这么不正常的人还是世间少见。 “果然我的愿望还是世界和平呀。”然后就可以每天懒懒散散,悠闲度日啦——她指的是有钱还有人服侍的那种。 身为黑手党兼杀手的鹤见花衣对着夕阳毫无意义地发呆,啊不,是祈祷了几分钟后,起身去洗澡了。 · 浴室里热气腾腾,她洗完澡闭上眼睛清理头发上的护发素时,模模糊糊地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唔太宰回来了吗? 糟了,护发素弄到眼睛里了。 “嘶——”眼睛生疼低低出声的鹤见花衣赶紧用沾了清水的手揉了揉眼睛,因为沾了水,视线有些模糊,她关掉了花洒,去拿搁在篮子里的衣服,没走出多远,就发现自己踩到了滑腻的泡沫,另一只脚想要稳住身形,却是受伤的左脚,猛然一痛就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还顺手打翻了装衣服的篮子。 吃痛声被掩藏在了东西被拖到落地的哐当响音里,鹤见花衣手撑着地面缓慢站起的时候,发现篮子里的衣物落在了地上被水浸透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听见了清浅的敲门声,浴室外传来了青年清润好听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花衣。” ——你要帮什么忙啊喂! “不、不用啦!”鹤见花衣赶紧道,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湿衣服往身上套,然后沉默了……好、好透! 轻薄吸汗的棉衣沾水就透! 给自己身上施个幻术,让睡衣看起来和正常时一样。一瘸一拐的花衣就急冲冲地往外冲,只是没想到一拉开门就看见侧身站在一侧的黑发青年,被吓了一跳的花衣落脚时踩到的是门口的水渍,脚一滑,刚刚才摔倒了一次的鹤见花衣又往前扑去。 站在一旁的太宰却本能地闪了一下,才乍然想起似的,伸出手来够她,只是很理所当然的晚了一步,就要脸朝下摔倒在地的鹤见花衣一咬牙拽住了青年的衣袖,将他扯了下去当肉垫。 下意识闭上眼睛的鹤见花衣听见了男人的闷哼声,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她突然察觉到了不妙,刚想撑着地面起身就被她压在身下的青年按住了肩头,耳边传来了太宰的低语:“现在起来的话刚刚没看到的可就全都要看到了哟。” “……正常情况会在这个时候使用‘人间失格’吗?”浑身僵硬的鹤见花衣立即被吓得乖乖不动了。 毕竟被水浸透的衣服,实在是太透了,没有幻术的遮掩透明得就好像没穿一样! “嗯感觉到了异能力的反应就顺便……手滑,”叫她“别动”的太宰将外套脱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抱起,“我送你回房间,花衣。” “……嗯。”她把不觉间通红的脸埋在他怀里,索性不说话了。 第10章 殉情的第十天 鹤见花衣被动作温柔地搁在了被褥上,太宰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觉得不自在的花衣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怎、怎么了?” “用不用我帮你换衣服?花衣的脚受伤了不方便吧?”太宰随口说着,转身看向了一边的衣柜,像是要走过去的样子,“衣服在这里面?” “不、不用了!”花衣赶紧拉住了他的手,红着一张脸急急忙忙地道,“我挺方便的!你出去!” “是是,”他弯了弯唇,眼眸余光瞥见的是她连摔两次磕破淤青的膝盖,“我出去帮你拿医药箱,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又摔倒了。” “才不会啊……怎么可能一天摔三次。”鹤见花衣本来想瞪他一眼的,但又觉得自己脸颊绯红,做出这个动作完全没有气势,反而像是在撒娇,干脆撇开了脸小声地说。 直到太宰治走出了房间,莫名局促的少女才像是喘过了气来似的,捂着滚烫通红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将自己身上太宰的外套脱了下来——原本干净的外套被她衣服上的水浸湿了,她抿了抿唇,决定待会儿帮他扔洗衣机里。 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后不久,花衣听见了清浅的敲门声,门外传来了青年清润的声音:“换好了吗?花衣。” “嗯,好啦。”她应声开门,从太宰的手中接过医药箱,正要回到房间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 哎?鹤见花衣扭过头,就见清隽的青年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正落在自己头顶力度轻柔的蹭着。耳边传来青年慵懒而温柔的声音:“早点休息,花衣。” 客厅里的光照耀进走廊时,已经略显黯然了,光影里青年的身姿挺拔,容貌精致,脖颈到微微露出袖口的手腕上都绑着绷带,神色是惯有的漫不经心,她无意间撞入他金棕色的眼眸中,只觉得那像海洋。 深不见底却又风平浪静。 就算是沉溺其中却也窥不见他的本质。 “嗯……”微微一愣后,她说,“晚安。” · 大概在一周之后,腿上的伤调理得差不多了的鹤见花衣去了市场下町的鹤见川桥,起因是她在三天前接到的一个电话——严格意义上来说,游手好闲懒散度日的鹤见花衣并不是真的无业游民,虽然不是自己主动担任的,但她好歹还是个接了任务的杀手,还是收了定金的那种,所以在一个多星期都没给雇主带来好消息后,很理所当然的她被催促了。 暗杀对象是太宰治,她现在的房主,鹤见花衣对太宰的印象其实不算坏,所以对暗杀这件事一直也没有多积极……不过雇主说她再不动手就让她赔违约金,她谨慎地问询了违约金的数额后决定——太宰治你还是去死吧拜托了! 幻术无效,体术,虽然她能看得出来太宰治的体术也只是普通水平,但两个都半斤八两她还是别去凑热闹好了。 思来想去,鹤见花衣认为自己应该尽力表达出积极暗杀的态度,于是对雇主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调查太宰治最近几天的行程资料,二是她需要一把美国斯太尔通用狙/击枪。 ……不能近战,幻术也不行,最后一招,就是远程狙/击了吧。 虽然也不是没有摸过狙/击枪,但是鹤见花衣还真记不太清自己上一次用狙/击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会是师傅教她的时候吧? 毕竟自从她的幻术越来越熟练后,鹤见花衣就不太使用枪械类和近身战了。 幻术已经恢复了大半,或者说,除了那招外,其他的基本都能用了。 用幻术改变了衣服和外貌,鹤见花衣从雇主安排的人手里拿到了狙/击枪,对方按照她的吩咐将枪械拆解放在了小提琴盒里。 “你就是摩西么?”手里提着小提琴盒,穿着黑色西装,一脸严肃地男人,在看见了优哉走来的少女后,一时有些迟疑。 摩西?摩西分海? 能别说这么中二的称号么?鹤见花衣突然想到了彭格列那几个非要叫“守护者”的干部和哥哥那几个非要叫“六吊花”的部下,就不能好好地叫名字么,鹤见花衣觉得她和这个世界快要格格不入了。 她含糊地点了下头说:“摩西叫我来的。” “你是摩西的部下?”他愣了愣,神情诧异,“听说摩西向来独来独往,你真的是她部下?” “……你都说是听说啦,不信就算了,拿不到东西,工作也不能开展,大不了责任你担就是。”扔下这句话,鹤见花衣转身就要走,本来她对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兴趣,只要给雇主一个交代就好了,雇主的人不肯把东西交给她导致暗杀不能进行,不也是一个交代嘛? 然而一听说要担责任,男人立马把小提琴往少女手里一塞,鞠了个躬,留下一句“那就麻烦你了!”,然后迅速地混入人群里走掉了。 留下鹤见花衣僵硬地抱着小提琴盒面对周围人怀疑的视线。 用得着动作这么大么?就不能专业点悄无声息地把小提琴盒交给她就擦肩而过么? 心好累。鹤见花衣觉得雇主的人可能是智障,联系起每次和雇主交流时对方沉不住气暴躁又嘚瑟的口吻,她想了想,又觉得雇主也是智障。 糟了,虽然还没有看,她已经开始怀疑雇主交给她的这份情报的可信度了。 佯装镇定地拿起小提琴盒下了鹤见川桥的花衣在经过一个转角后,又用幻术再度转变了自己的外貌和衣着,最后去了情报所示,太宰治经常去的几个地方踩点。 联想到太宰家中几乎塞满了冰箱的酒瓶,鹤见花衣在认真地思考后,将狙/击点确定为了太宰治常去的某家酒吧对面的制高点——某个酒楼的第五层,来之前用手机的摄像头试了一下,她的幻术已经恢复到了能骗过电子设备的程度。 将手中白纸化作了身份证明展示给前台小姐看过后,她成功地拿到了房卡,潜伏进来时还不忘买点零食打发时间。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时,穿着沙色风衣的黑发青年进入了酒吧。 刚好将手里薯片吃完的鹤见花衣把包装袋扔进了塑料口袋里,并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白色手套,调试着从小提琴盒里拿出并组装好的狙/击枪的准星。 斯太尔通用狙/击枪,有效射程是八百米,但在实战中子弹到1200米的地方还具有杀死人的能力。 而酒吧距离宾馆五层,不足七百米。 十字准星从男人的肩膀一路上移到他的太阳穴,出现在瞄准镜中的青年懒懒地托着腮,笑容轻浮,和旁边性感妩媚的美人聊着些什么,修长白皙地手指轻握着玻璃杯中晶莹醇香的美酒。 时至下午,酒吧里的人还不算太多。 鹤见花衣觉得就算她待会儿没控制好狙/击枪走火了,流弹也不至于伤到其他人,顶多打到那个还没到晚上就出来玩的美人。 她轻轻地握了下扳机。 浑身都是破绽啊。 鹤见花衣突然想,热爱自杀,性命还总是被人盯上的太宰治能活到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在脑内推演了好几遍,弹道终点的结果总是让人迟疑。 只是继续犹豫下去也无法得到更好的结论,鹤见花衣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待会儿击中了就让雇主把余下资金打过来,跑路去意大利,如果没打中……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呢。 这个时候还在不合时宜地想着其他问题的鹤见花衣,在瞄准镜内闲杂的人员刚好走过,弹道清空的瞬间,她扣下了扳机。 子弹出膛声令她心跳紊乱了一瞬,血液的鼓噪声仿若在耳畔炸裂,被狙/击枪的后座力震退的少女,差点没握住手里的枪。 重新看向瞄准镜时,鹤见花衣窥见的是对面酒吧里突然混乱起来的景象,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围着吧台前吵嚷忙碌。 而本该作为暗杀对象的太宰治则半蹲下身将倒在了地面上的女人搀扶了起来,扶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鹤见花衣能看见那个女人的脸色迅速惨白起来,捂着一边的手臂,指间有殷红的鲜血渗出。 诶不会吧真的打错人了? 看了几秒钟觉得对方没有性命威胁的鹤见花衣心虚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敏捷地拆下狙/击枪,把东西塞入了旁边的小提琴盒里,在警察赶来之前,急忙离开了旅店。 手上的白手套和装了狙/击枪的小提琴盒,分别被鹤见花衣扔进了垃圾桶和河道,就连零食的包装袋也扔在了相反方向的垃圾桶里。最后在一个无人角落里解除了幻术的少女,在回去之前还顺便去书店里买了食谱,和去超市买了蔬菜。 第一次照着食谱做菜,就做简单一点的吧……唔,蔬菜汤就不错。 比平时稍晚回家的太宰治看着桌上不知道究竟是对它做了什么,颜色依旧诡异的蔬菜汤,和面前眼眸明亮,神情殷切的少女,沉默了一下才微笑:“花衣你还没有放弃和我一起毒死在家的想法吗?” 第11章 殉情的第十一天 记得哪位伟人曾经说过“危险总在不经意间不期而遇”,也可能没人说过,是她瞎编的。 不过,无论是胡编乱造,还是突发奇想,总之,鹤见花衣觉得,这句话用在当下再合适不过—— 鹤见花衣抱着炸/弹站在人来人往,热闹喧哗的地铁站里,只要一低下头就能看到,在这个炸/弹的中间悬空挂着一个玻璃管,里面有个小钢珠,一旦钢珠偏移到任意一方就会立刻炸掉,也不能放下,放下时也会因为重力问题立马爆炸,除此之外,炸/弹上还有个计时器,不同于黑市里常见的炸/弹,这是自制的定时炸/弹,制作途中稍有不慎就会立即发生爆炸,做工之复杂,让还抱着炸/弹的鹤见花衣也忍不住对制作炸/弹的那个人心生敬佩。 当然,如果那个人没有吃饱了撑的将炸/弹交给她的话,她会更加佩服那个人。 事情还要从五分钟前说起,因为答应了片山新在她行刑前去看他,按照约定去探监了的鹤见花衣,在回去的地铁站里等候地铁的时候,听见旁边传来了稀里哗啦的东西落地声。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手里抱着牛皮纸袋的女人朝她歉意地笑了笑,女人容貌惊艳,神色看起来却略显疲惫,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红脸,小声地道:“小姐,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东西吗?东西不小心买多了。” “嗯,可以哦。”她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接过了女人递过来的纸袋,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纸袋口下摇摇晃晃的小钢珠,想要撤回手,对上的是女人淬毒般的视线。 “拿稳了,小姐,”女人淡淡笑着,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也因为这一笑而艳丽妩媚了起来,人声鼎沸里,她与她擦肩而过之际,鹤见花衣听见女人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可是炸/弹哟。” 鹤见花衣沉默:“……” 炸/弹在被转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启动了,变成了稍微动一下就容易爆炸的危险情况,僵立着身体站在原地的鹤见花衣只能任凭那个女人走掉,平静地看着脚边散乱的各种纸盒。 大意了。 去购物回来,一般情况下不会把一堆盒子抱在手里,更何况,其中有两个盒子坠地后散开了一点缝隙,鹤见花衣隐约瞥见的是填充在纸盒里的泡沫和报纸。 周围都是火焰匣兵器之类的伪科学,好久没遇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陷阱的鹤见花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朝着好奇张望的路人嫣然一笑:“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报个警吗?我手里拿着炸/弹不太方便拿手机。” · 风和日丽,今天的武装侦探社依旧沉溺在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里,虽然忙碌的方式各有不同,不如说,只有热血地叫嚷着“理想”的国木田先生在伏案疾书。 乱步先生在会客室沙发上吃甜点,与谢野小姐一大早就去涩谷购物了,谷崎兄妹……还是一如既往,贤治前辈出去工作了,太宰先生则将《完全*》盖在脸上睡觉。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忙碌的景象,虽然是别的意义上的“忙碌”了。 刚将手上报告写完的中岛敦看见国木田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而旁边的电话也响了好几声了,就去将电话接了起来,只是很快,他礼貌客气的用语就像是被利刃骤然切断了那样,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言辞也变得凛冽了起来:“……等等,你说什么?!喂!” 不等他说完,对方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中岛敦这反常地态度自然引起了侦探社里其他人的注意,就连优哉休息的太宰治也将脸上的书本拿了下来,替侦探社里的其他人问出了疑问:“怎么了?敦君。” 中岛敦怔愣地挂断了电话,转过了身来,看着侦探社里其他人或疑惑或平静的神色,脸色不太好,他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了太宰,咽了口唾沫才道:“太宰先生,刚刚有位小姐打电话过来说,3号线樱木町站,鹤见小姐在那里,被安了炸/弹……似乎,与太宰先生有关系。” “……”他听完后略一沉吟,放下了手里的《完全*》,站起了身,“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还真是……明明对我下手就好了嘛,牵连到无辜的花衣,还真是过分了呀。” 黑发青年说这话时,语气轻快,微笑不变,眸中却有暗光流转而过:“国木田君,开车送我一下怎样?花衣应该已经想办法通知军警过去了,站台大概也被封锁了。” · 鹤见花衣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手里的纸袋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定时炸/弹上显示的剩余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地铁站台被全面封锁,拆弹部队的人在最外围立了一层防爆盾,她手里拿的炸/弹很难缠,就算是专业的拆弹专家,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历尽千辛万苦,也只是把炸/弹最外面的一层壳勉强去掉了,里面的线路错综复杂,再加上岌岌可危的小钢珠,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爆炸。 “别害怕,放轻松。”就算是这个时候,冷汗涔涔的拆弹专家还不忘安慰她,鹤见花衣觉得这个叔叔真的是个好人,虽然他好像更害怕的样子。 “我没事,叔叔你别紧张。”剪错线就不好了。 后半句鹤见花衣只敢在心里讲了讲。 拆弹的男人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她一眼,面前的少女不过二十出头,白发紫眸,五官比起一般的亚洲人来说要稍微深邃一点,可以看出是混血儿,长相漂亮,不过,乍一见到少女时,引起男人注意的却并非是她的美貌,而是她不同寻常的平静态度。 据她所说,她是在地铁站上帮人拿东西时,被安置的炸/弹,调出来的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普通的女孩无缘无故被人硬塞了个炸/弹,危在旦夕的时候,不说大哭大闹,也绝不可能向她一样,镇定得匪夷所思。 工作中本不该将私人情绪带进来,但心头疑惑的男人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小姐,你不怕吗?” “怕呀,但是我吵吵嚷嚷的反而影响叔叔你的工作吧?”她诚实回答,鹤见花衣是害怕的,没理由她是个黑手党就不应该害怕,毕竟生命受到了威胁,说是本能反应也不为过,手指其实已经僵硬得没办法动弹了,精神也因为紧张而绷紧,但是鹤见花衣还是能保持冷静的思考给出镇定的反应,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就算她现在大吵大闹也无济于事,不如说,如果大吵大闹就能把炸/弹脱手的话,她反而乐得轻松了。 “不过,和我在一起的话,花衣尽情地吵闹没关系哦,”旁边传来了青年略显慵懒的清润音色,鹤见花衣僵立着不能偏头,一只手指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低着头的花衣眼角余光瞟见的是那个人黑色领带上的纽扣装饰,“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负责拆弹的男人一时迟疑,跟了过来的同僚赶紧解释:“这位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恍然大悟的男人将拆弹的工具转交给了太宰治后,低头鞠躬:“那就麻烦你了。” 而接过了剪刀的太宰在着手拆弹的同时说:“唔,花衣的事情对我来说可不是麻烦。” “但是太宰先生的事对我来说反而是麻烦呢,”鹤见花衣之前还不敢完全肯定,毕竟原来的“鹤见花衣”是杀手,惹上不少麻烦事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本该由警察负责的拆弹工作到了侦探社的手里,她基本上能确认是什么事了,“那位小姐挺漂亮的,颜值高身材好,除了脑袋有问题外什么都好,太宰先生你的眼光不错,但话又说回来了,太宰先生你选择目标时就不能找单纯可爱一点的女孩子吗?最好是除了购物吃东西外什么都不会的那种。” “啊呀,花衣是在向我推荐自己吗?”他语气惊讶。 鹤见花衣眨了眨眼,提醒道:“太宰先生,我还拿着炸/弹呢,请不要说出这种让我想跟你同归于尽的话。” “那也不错,和花衣一起殉情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呢,”他轻笑一声说,看着计时器上的时间,在略微一顿后,朝旁边招了招手,“打扰一下,能拿个椅子过来么?” 站了近四十分钟的花衣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再这样站下去,就算她的精神撑得住,腿也会生理性的颤抖导致钢珠偏移,炸/弹爆炸。 只是坐下这个动作也非常的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导致重心偏移。 旁边的人拿了两个椅子过来,其中一个人出声时她才发现是国木田:“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太宰。” “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不是吗?一会儿拆弹结束了,请我们吃饭吧,当然是国木田君请客。”太宰治轻松地说着,停下了手里的拆线动作,抱着炸/弹僵立了许久的鹤见花衣,腿已经开始微不可查地颤栗了。 鹤见花衣也知道自己这一步有多关键,她尽量小心地不去颤动手里的炸/弹,在旁边警察和太宰的帮助下,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 钢珠向一侧倾斜了——尽管没有彻底倾斜过去,但已经岌岌可危。 计时器上的数字顿时发生了变化,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弹跳着,太宰治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原本尚且游刃有余的时间眨眼间变得紧凑了起来。 “太宰!”还站在一旁的国木田立刻唤道。 “国木田君,你先退到爆破盾后面去,我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拆开。”太宰治头也不抬地吩咐。 眼见计时器上的时间在迅速地流逝,红色的数字就像警示线不断地刺激着人的大脑,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旁边的警察沉默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鹤见小姐,很抱歉没能帮到你,请问你有什么遗言吗?” 时间已不足两分钟,已经到了再不离开,炸/弹一旦发生爆炸很难全身而退的地步。 “请帮我向我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其次的话太宰先生请帮我问一下社长,我下辈子的话还来得及加入侦探社吗?最后,”鹤见花衣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说,“果然我还是接受不了和太宰先生你殉情这种事,麻烦你离开这里暂时不想看到你的脸了。” 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 “我们会为您转告。”那位警察匆匆地点了下头,转身拽了拽国木田的胳膊,国木田僵了僵。 二十秒。 “你们先撤离。”国木田极其突然地说。 十七秒。 “国木田先生?!”那名警察脸上写满了惊诧。 十秒。 “太宰,”国木田没有回答警察的话,在警察被迫撤离的脚步声里,继续道,“按照计划,我去订餐厅了。” 话音刚落,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步伐坚定如铁。 八秒。 “所以我不是说了并不想和太宰先生殉情吗?”花衣看着还在试着拆弹的太宰,有些无奈。 太宰治陪她一起死了也没什么用,她既不能拿到雇主给的报酬,也不能满血复活,干嘛还要拖人下水。 五秒。 “啊,等下花衣想吃什么呢?”无视了她的话语的太宰治语气轻快得仿佛不是在拆炸/弹而是拆礼物。 三秒。 花衣抿紧了唇——接下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虽然很遗憾花衣不想看见我,花衣的脸我却永远也看不腻呢,而且我说过了吧,”然而花衣沉默了下来,太宰却开了口,他剪断了手里的线说,“和花衣殉情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一秒。 第12章 殉情的第十二天 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面前的人和自己一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恐怖惨状,鹤见花衣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去看,耳边却传来了“滴”的一声短促有力的电子音,预期的疼痛和爆炸并没有传来,她小心地睁开了眼,对面青年的语气是真假难辨的遗憾:“看来殉情只能放到下次继续了呢。” 低着头的花衣能够清晰地看见计时器上如同鲜血般刺目的数字,危险地停在了“1”上,炸/弹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被正确地剪断,露出了泛着亮光的金属钢丝,旁边的警察赶紧跑了过来接过少女手里的炸/弹进行处理。 松了口气的少女浑身紧绷的肌肉刹那间放松,紧张到了极点的精神也在此刻松懈,坐着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站起来时,鹤见花衣才突然地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没注意就要栽倒在地。她伸手想要扶住旁边的椅子,被紧跟着站起了身来的青年扣住手腕带入了怀里,头顺势搁在了他的肩上,被搂住腰肢稳住了身形的花衣听见头顶传来了太宰的轻笑声:“花衣还是坐着休息一会儿比较好哦。” “嗯……”她轻软地应了一声,被太宰治扶着坐回了椅子上,岌岌可危的炸/弹终于脱了手,舒了口气的鹤见花衣抬头看向了站在面前的青年。生死一线,太宰治却神色如常,就连那略显心不在焉的浅笑和轻松到莫名的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从第一次见到太宰的时候,鹤见花衣就被他带着跳楼了,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 与其说那个时候是知道有国木田在所以不会有事,倒不如说,他是真的不太在意。 ……不太在意自己的性命。 一瞬间。 只是一瞬间,鹤见花衣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奇怪感觉。 “唔,刚刚不是还很冷静的样子么?”他的手在怔愣着的花衣眼睛前挥了挥,“吓到了?” “没被吓到才不正常吧,”她回过神来,偏了偏头,“现在腿都还在颤抖,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啦,所以,我诚心地建议太宰先生你*归*,但不要再找这么麻烦的女人了。” “嗯?那如果是认真地交往就可以了吧?”他摸着下巴,貌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却是说。 鹤见花衣一愣:“咦太宰先生你要跟那个除了脸外一无是处还到处乱安炸/弹的女人交往吗?” 顿了顿,她又强调:“而且她还没有我好看。” “我不是指的她啦……话说回来——”他弯了弯唇,“花衣你是在吃醋?” 鹤见花衣语塞:“……” 才没有吃醋啦! “所以,太宰先生还是选我好了,”短暂的迟疑后,鹤见花衣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接过了话题说,“带出去很有面子哦,我还会做饭。” 太宰治难得地沉默了一下,才微笑:“黑暗料理就算了。啊说起来,国木田君应该已经订好餐馆了吧?忙活了半天肚子饿了。” 尽管在离炸/弹爆炸还有十秒钟的时候才离开,也无疑确认了身后没有传来爆炸声,但或许应该说很有国木田的风格,在清楚太宰已经将炸/弹拆除后,他还是按照计划先行一步,去订餐厅了。 “能站起来了吗?花衣,”太宰治将手伸向了她,“还是说要我抱你起来。” “啊不用了,”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的少女立刻回答,“我能站起来!” “花衣……果然——”他稍稍握紧了她的手,把头凑了过来,在鹤见花衣下意识地后仰,小退了半步,想要避开时,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近到她能够清晰地看见他扇子般乌黑纤长的睫毛,和眸中的她,呼吸纠缠,他微扬起了薄唇,“你很奇怪。” “嗯?”她心头一跳,以为被他看穿了她的实际身份,故作茫然,“哪里?” “说着喜欢我,但是我接近你的时候,又会避开,”他松开了她的手,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嘛,算了,就当是花衣害羞好啦。” ——请务必当做是害羞。 找不出更好借口的鹤见花衣对能随时随地飙演技的哥哥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咳……”见少女没说话了,好不容易找到时机能插/进话了的一名警察右手握拳抵唇,假装咳嗽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有侦探社在,还真是可靠啊。” ——哪里可靠了啊喂,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因为这位“可靠”的太宰先生才将炸/弹硬塞给她的! 鹤见花衣默默地转头看向了一旁泰然自若的黑发青年,对上她控诉的目光,太宰治露出了故作无辜的浅笑。 警察微妙地沉默了下来:“……” 总觉得自己被塞了一碗狗粮。 “鹤见小姐,”没忘记自己正职的警察强行无视了眼前的画面,继续道,“对于当时地铁站的情况,希望您能更详细地告诉我们,还有,根据您刚才的遗言,令兄那边,还需要……” “诶你们不用通知他啦,”不等那名警察说完,鹤见花衣就打断了他,见对方一脸疑惑,又淡定补充,“我又没什么事,免得哥哥担心。唔,去哪里做笔录。” 到后面她索性转开了话题。 ——说实话她暂时还不太想看见哥哥,总觉得有些麻烦,尤其是被他看出来了的话…… 少女的这个借口可以说得上是“合情合理”,不疑有他,警察点了点头,侧身带路:“请跟我来。” “我也一起吧。”太宰治跟了上来。 “啊?但是太宰先生,”走在前面的警察微愣后回过了头,视线从太宰治的身上移到了花衣的脸上,笑了笑,“我知道你和鹤见小姐关系很好,但只是去做个笔录而已,不需要那么担心。” “你误会了哦,虽然我很在意花衣,但是花衣没有这么胆小呢。只是,”他稍稍一顿,在警察疑惑的目光里,微笑着说,“这件事和我有关。” ——明明是全都是你的错。 鹤见花衣在心里默默补充。 · 录完笔供,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小有名气的日式餐厅,国木田独步一早就等在那里了,因为是国木田请客,所以太宰治完全没有犹豫地点了满满的一桌菜,在国木田“你吃得完吗?太宰。”的质问里,轻飘飘地道:“反正是国木田君请客嘛。” “太宰——”国木田咬牙切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今天的计划又因为你被打乱了,你个麻烦制造机器,打电话来侦探社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还将鹤见扯了进来?!” 身为当事人的鹤见花衣咬着筷子看着一大桌的美食,犹豫不决。 “从右到左按着顺序吃吧,花衣,”太宰治注意到后随口说了句,才对国木田解释,“是一位爱慕我的女性希望受到我关注的激进行为,我脑袋里已经有几个人选了,人员名单也已经提供给了警察,接下来只要进行逐一排查就能确认了。” 把一块厚蛋烧放入嘴里的鹤见花衣动作一顿,勉强咽下食物后问:“……几个人选?” 敢情还不止一个啊……会做出这种危险事情的女人。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花衣你不用担心,”此时太宰点的清酒正好送上来,他微笑着接过,将酒缓缓地注入了玻璃杯中,接着说,“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要是每次都这样,就没办法让人安心工作了。” “不,你这家伙刚刚在侦探社的时候也只是睡觉而已,”国木田一脸“无法理解这种家伙为何受到欢迎”的表情,“都怪你这家伙不分对象,对谁都是一副暧昧态度,才给鹤见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就算是被指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啊呀,国木田君这么说还真是过分啊,明明花衣就在这里,”太宰饮了口清酒,语气悠闲,“而且花衣可没有过分指责我哦。” 咦意思是她不在就可以这么说了么。 国木田看向了鹤见花衣,在她茫然的表情里叹了口气,正色道:“鹤见,你也太惯着太宰了,无论怎么想,被男友的暧昧对象找上门,生命还受到了威胁,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诶太宰先生不是我男友啊。”一个是略显惊讶的声音。 “我和花衣还没有交往哦,国木田君。”另一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一下后,原本微愣的神色慢慢的变成了惊愕,“等、等等,太宰鹤见你们不是在同居中么?太宰你这家伙又做了什么好事啊喂?!” 说到后面,站起身来的国木田已经揪住了太宰治的衣襟开始摇晃了,语气沉痛得好像鹤见花衣是被诱骗的无知少女。 “没想到国木田君在这方面保守得像是昭和时代的人呢,”被摇来摇去的太宰略显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是分房睡的,目前来说,我只是给花衣提供了住房的房东而已,至于为什么花衣会搬来跟我一起,具体的情况要问花衣哦。” “说起来,”国木田独步愣了愣,松开了太宰的衣领瞥向了花衣,“之前交代遗言的时候,鹤见你提到了你有个哥哥,发生了什么不能投靠他的情况吗?” 因为鹤见花衣并没有提及她的父母,国木田不由得把情况想得复杂和隐晦了点,虽然事实上,情况也有点复杂。 一直安静吃饭就想当个背景板的鹤见花衣在微不可查地停顿后说:“……啊我离家出走中。” 说完这句仿佛叛逆少女的赌气话语后,不想国木田再把重点放到哥哥的这件事情上,花衣思索着怎样转移话题,顺口就道:“如果刚刚真的被炸死的话,我现在应该在想要怎么投胎才能加入侦探社了吧。” ——等等,这不是她想说的话! 花衣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揭过这番言辞:“呃,我不是……” 话音未落,心头惴惴的鹤见花衣,在望见了国木田的表情后,接下来的话也不自觉的堵在了喉咙里。只见双手撑在桌面上的国木田,神色从吃惊到震撼再变为了感动:“……原来如此,临死前的遗愿吗?没想到鹤见这么想加入侦探社,你的决心我国木田深切地了解到了。” 不,她其实没什么决心…… “这样吧,等吃完饭后,我就带你去侦探社见社长。”紧接着,他一脸严肃地做出了决断。 咦?满口理想,一丝不苟的国木田,原来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吗?不过等等,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虽然加入侦探社也不错啦,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工作。 这么一想鹤见花衣就放弃了辩解的打算。 而坐在身侧的太宰治侧头凝视着她,微笑着说:“看来花衣真的是很想加入侦探社呢。” 似乎是话里有话,但却没有出声阻拦。 第13章 殉情的第十三天 这是鹤见花衣第二次来到武装侦探社。 从谷崎直美哪里得知社长和委托人正在会客室里面谈的鹤见花衣,被安排在休息室沙发上稍作等待。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是活泼的直美还是很快和花衣亲近了起来,才从涩谷购物回来不久的与谢野晶子在听说花衣被炸/弹威胁的事情后,手撑在办公桌上,倚靠着桌子微微挑眉看向了一旁的太宰治:“太宰,把外面的风流事带到女朋友的面前,可是渣男才做的事,我干脆剁了你好了,这样你就不用费事儿的自杀了。” 这样说着,与谢野走上前去,坐在了花衣的旁边伸手揽过了她的肩头,朱唇轻勾:“今后花衣就跟我了,你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用各种方法多杀你几次。” “啊呀,与谢野真严格啊。”太宰治轻轻笑着。 “……”在吃着美味糕点的鹤见花衣忽然发现,好像侦探社的大家都把她当成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了,她将口里的糕点咽下,“啊和太宰先生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也……” “而且,鹤见和太宰还没开始正式交往,”不等花衣说完,国木田就接下了她的话,看向太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又不负责任的渣男,“就已经住……” 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在双方都否认关系的时候说出两人的同居的事,是对身为女孩子的鹤见名节上的巨大破坏,因此国木田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但目光还是愤愤地放在太宰身上。 “花衣你就是太温柔啦,”从沙发后搂住谷崎润一郎的脖颈的直美,低下头凑到橙黄发色的少年耳边咬着耳朵低语,“哥哥大人可不能跟着太宰先生学坏了哦,要不然的话——” “啊啊啊,直美——等、等一下,这里是侦探社。”被压制在了沙发上的谷崎润一郎手舞足蹈地抵抗着。 而其他譬如中岛敦只是略微苦笑,而宫泽贤治和江户川乱步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坐在沙发上喝茶吃饼,鹤见花衣只能让自己强行无视掉旁边貌似发生的“不可描述”。 解释失败的鹤见花衣看向了对面倚靠着办公桌而站的黑发青年,被侦探社的几人接连指责,太宰治还是那副不上心的样子,对上了她的目光,微笑着却不辩解。 两人的互动被坐在沙发上的中岛敦偶然扑捉到,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太宰先生……你完全没有在反省的样子啊。” “啊,我反省过了哦,”太宰治终于说明了一句,不过还是毫无诚意的样子,“在来的路上。” 鹤见花衣沉默了:“……” 总觉得越描越黑了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反正被说渣的不是她。 几人闲聊间,会客室的门忽然开了,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非常严谨的男人率先一步出了门,朝停下了聊天的侦探社的几人点头淡笑着打了个招呼,才迈步离开。 “怎么样了?社长。”见社长福泽谕吉紧接着走出了会客室,谷崎直美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池袋政府那边的请求,说是最近出现了四处砍人的‘砍人魔’,被砍中的人就像被诅咒了一样,眼睛泛起红光,可以通过砍伤别人达到同化他人的目的,行动有序,被怀疑是某个异能力者引发的行为,请求我们侦探社的帮助,”福泽谕吉粗略地解释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的白发少女的身上,“我记得你是……” 男人略带疑问的视线瞥向了一旁的太宰治。 “花衣想要入社。”他弯了弯唇。 花衣注意到被社长询问的太宰站直了身体,没有再懒洋洋地倚靠着办公桌了,以示尊敬。也因此,鹤见花衣留意到了其他人在社长出来后,态度上的细微转变和细节习惯上一些微弱表现,可见福泽谕吉这个人在社员们心目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 当时来侦探社只是顺便打探一下情况,因为爱慕太宰治才想要加入侦探社的说法也无疑是信口胡说的,不过杀手的身份对鹤见花衣影响虽然不大,也不是对杀人有什么排斥心理,但是鹤见花衣并没有以杀人为生的兴趣,甚至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会选择这份工作,果然是,性格不同吗? 想要趁早换份职业的鹤见花衣欠了欠身,主动问好:“你好,福泽社长,我是鹤见花衣,之前来过一次贵社。” 对于万圆钞票上的福泽谕吉,她记得非常牢靠! 花衣这幅认真又尊敬的样子让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的国木田再次瞪了太宰一眼,然后在太宰一如既往的微笑中斟酌道:“社长,鹤见小姐是来申请入社的。今天炸/弹事件中,鹤见所表现出来的决心令人惊叹,我想,在生命最后关头所说的话,无疑是肺腑之言,而在炸/弹即将爆炸之前留下的遗言,却是加入侦探社的鹤见,也一定有着她自己的考虑和坚持在里面,所以,希望社长能倾听一下鹤见的想法。” 曾经答应过要以引荐者的身份介绍花衣入社,有着只要做了计划就尽力去完成品质的国木田适时接过了话头,避免了花衣的尴尬发生。 虽然鹤见花衣不知道自己临死前的“遗言”被拿出来说算不算尴尬,而且她基本上也算随口说的,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必须要留下话语和嘱托的人。 听见一向稳重的国木田也这么说,又看了看一边也说了鹤见是来申请入社的太宰,福泽谕吉一时有些疑惑为什么两人都在推荐,考虑到国木田不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做出引荐,他没有断然拒绝,只要有合理的理由,让她加入侦探社也不是什么不行的事情,再者,上次中岛敦交上来的报告里也显示,在“透明人”片山新的那个案子上,鹤见也给了不小的帮助。 “我明白了,”他沉吟后道,“那请说说看,鹤见小姐,关于你想加入侦探社的理由。” “起初的话,是想要接近太宰先生才会生出想要加入侦探社的想法。而且直到现在这个也还是我想要加入侦探社的一部分理由。”花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撒谎就是一分假九分真才会有人信嘛,“而另一方面,如果说拥有异能的人是上天赐予他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资格证的话,这个我也有。虽然想要加入的话只有这个完全不够,但是我是真心的想要做点什么。就算只是帮一位身体不好的老奶奶提东西也好,我想以自己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既然已经有社长所建立的侦探社这样一个有同伴的地方在,那么,加入侦探社,也就成为了我的目标,我想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是因为相近的想法而聚集在社长身边的吧?” 福泽社长的眼神,锐利而沉着,如同孤狼的眼睛,冷锐逼人,在他的面前,寻常人无处遁形,也是剑客的眼神,花衣曾经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彭格列雨守的父亲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只可惜……不过,这个世界的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的关系似乎还没坏到那个地步,从贝尔菲戈尔和弗兰对她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不,算了还是别想这件事了,总让她想起某个让人心情微妙的设定。 “我明白鹤见小姐你的想法了,”福泽谕吉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在花衣惴惴不安的心情下,冷静而严肃地开了口,“但是,鹤见小姐,你知道加入这里意味着什么吗?不仅要面对凶恶的能力者,甚至会有死亡的风险。”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她抿了抿唇,在社长审视的目光下没有丝毫的退缩。 “既然你真心希望加入这里的话,就让我看一下你的决心吧,”他的神色看似没有变化,周围给人以压迫感的无形气势却锐减了下来,还未等花衣松口气,就听见他说,“太宰,这次池袋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国木田了,鹤见你也跟随,将这作为试炼来参与。” “是!”她深鞠一躬,“谢谢福泽社长!” · 而远在新宿的某家理财规划事务所里—— “折原先生,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有着青绿色长卷发的男人,扫了下桌面上的照片便站起身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顿,又道,“相信你作为情报贩子,一定会把这样的消息很好的利用起来吧?” “那么,先失陪了。”微勾起诡谲的笑,说完了这句话,那个人不再停留,利落地离开了房间。 黑色长发的秘书将视线从被关上的门上收回,看向了坐在窗边的折原临也,和他桌面上的那份档案资料:“临也,你怎么想?” “嗯?怎么想,怎么想都是利用关系吧?”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房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坐在窗边的折原临也突然爆发出一阵由低到高的笑声,他像个孩子般旋转着椅子,转了好几圈后,面对着澄澈透明的落地窗,站起身张开双手兴奋地道:“所以说人类才有趣!人类love~无论是当棋子还是棋手都相当的有趣,让棋子来下棋我也不讨厌哦,所以这样我才会爱人类。” “接下来就可以开始让新的旗子加入棋盘了,真是期待呢。”折原临也这样说着,转过了身来,从手边的盒子里拿起了黑色的国王棋,扬起了恶劣的笑,将棋子放在了被绿发男人留下来的那张照片上。 接下来的事,会怎么发展呢?嘛,无论是那家伙跨越墙壁成长过去,还是撞上墙壁,以be作为归宿,还是棋子被撞得粉身碎骨—— 总之,无论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都没关系。 反正。 无论哪边都好,快乐的表情也好,绝望的表情也好,友情也好羁绊也好,背叛和抛弃都没关系。 只要是人类的一切—— 他都最喜欢了。 第14章 殉情的第十四天 池袋是东京著名的商业区——一个人潮涌动,繁华而热闹的城市。 映照着水晶灯的商铺落地窗前,穿着可爱玩偶的店员挪动着毛茸茸的身体发宣传单。而第三次路过这条街的鹤见花衣,也是第三次从他的手里接过同样的一份宣传单了,上面写着蛋糕店打折促销之类的信息,不过咖啡店的那点微薄工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的鹤见花衣,踟蹰后还是忍痛放弃了美味的甜点。 就算有折扣也是要钱的。 “嗨,”忽然人群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鹤见花衣一愣,不着痕迹地警惕了起来,回过了头,出现在她身后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组。茶褐色短发背着登山包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瘦弱。黑发的女人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长裙,眉眼弯弯看起来非常亲切的模样,刚才拍了拍她肩头的就是这个女人,“深夜里独自游荡在街头的美少女,总觉得会遇到什么神秘事件也说不定。呐呐,我和游马崎看见你第三次路过这条街了,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狩泽,狩泽绘理华,那边的这个是游马崎沃克。”狩泽眨了眨眼,“突然向你打招呼吓了一跳吧?” “你们好,我叫鹤见,鹤见花衣,今天第一次来池袋……”她迟疑着开了口。 “迷路了吗?”被唤作游马崎的男人歪了歪头,目露好奇。 “也不算啦,”不愿意承认自己短处的花衣在下意识地否认后,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我和朋友们分开了,刚才他们来电话说,他们在60楼大道一家很有趣的寿司店里……但是,寿司店有什么有趣的啊。”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太宰太不靠谱了,就不能直接说店名嘛! “原来如此,要说60楼大道的寿司店,就只有那家了对吧?游马崎。”狩泽偏头看向了自己的朋友。 “哎呀哎呀,也只有那家了吧,60楼大道最有特色的寿司店——”游马崎竖起了右手的食指,“露西亚寿司店。” “对对,就是那家,那么,就让我们送迷途中的美少女过去吧,”狩泽接过了话题,“刚好就在这附近。” “哦哦,是什么新任务吗?送美少女到店里就能接下副本任务之类的?”那个叫游马崎的男人开始说花衣有些听不懂的奇怪话语了。 “刚好我们也要过去,电击文库出了新书呢,说起来,花衣你对cosy感兴趣吗?”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睛一亮的狩泽凑到了白发少女的面前,“白发紫瞳的混血儿吗?无论是cos猫耳娘还是猫耳娘都超萌的!” 她大概了解面前的两个人是“御宅一族”了。 “啊抱歉我……”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语,狩泽重新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按着她的肩头,让她转过了身面对向了另一条马路,“好啦好啦,花衣慢慢考虑也没关系,让我们先去赛门那里吧,但话说回来,花衣你的朋友相当的不靠谱啊,都不出来接你的吗?夜晚让一个女孩子出门可是相当危险的哦,而且花衣还那么可爱。” 池袋有不少闹事的独色帮,虽然听说去年有几个比较大的独色帮,和埼玉那边的人起冲突被抓了几十人后,已经消停了很多,不过还是时常有暴走族和警察杠上。 这些都是在来的路上她听国木田说的,模模糊糊地记得了一些,不过鹤见花衣到不至于怕独色帮和暴走族啦,只要其中没有什么难缠的异能力者,幻术对上人群呈绝对性优势,毕竟是群秒技能嘛。 “赛门是谁?”她偏了偏头。 “露西亚寿司店的看板……”游马崎也跟着歪了头,平淡地把“看板娘”这几个完全不适用于那个大块头的萌系词语咽了回去,改成了,“看板店员,一个来自俄罗斯的黑人,很有二次元风格的帅气角色,那种硬汉风格的!” 鹤见花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话说俄罗斯有黑人吗……? “跟一般人将这些干什么,”狩泽用手肘击中了游马崎的肚子,照顾着花衣转开了话题,“花衣刚才说你第一次来池袋,是来旅游的吗?” “诶不是啦,工作,”鹤见花衣想了想说,“唔,不过说是工作,这次考核不通过的话……事实上,我对池袋的都市传说很感兴趣,比如大家都在传的无头骑士啊什么的,听说最近还出现了在夜晚活动的‘砍人魔’什么的,被砍中了就会眼睛泛红光,像是行尸走肉之类的,不知道狩泽桑和游马崎桑有没有听说过呢?” “砍人魔的话……之前新闻里好像听见,这样可一定要小心才行!”狩泽的反应完全是不知道的样子,“游马崎,待会儿也跟小田田和杏里他们打个电话吧。” “这种漫画里才有的情节超酷啊,晚上就会出现吗?到晚上就绝对会碰见了吗?”另一个人兴奋连连地道。 “……”鹤见花衣放弃继续询问了。 · 前面的红绿灯交错而行,在60楼大道上最醒目的,无疑是影视城上那一张张手工绘制上去的广告彩图。鹤见花衣很早就听说过ity影视城外的宣传牌独一无二,虽然这个很早大概是今天上午,从国木田那里听说的——做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认真完成的国木田独步有时也会搜罗到一些其实对任务没什么作用的消息,不过就算是这种消息,被国木田说出来时也给人一种很有信服力的感觉。 但还是没什么作用,除了引起鹤见花衣想到影视城来看看的兴趣外。 “哎呀哎呀,好久不见,赛门。”在鹤见花衣将视线放在了那一张张广告牌上的时候,旁边游马崎精力充沛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她转头看来,只见游马崎高举着手朝一家挂着灯笼的寿司店门口的黑人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 那个黑人身材高大,有着粗壮结实的肌肉,说着一口别扭的日语,穿着日式的厨师装在门口招揽着客人。 如果说不断地重复着“露西亚寿司店”也算是招揽的话。 “狩泽,游马崎,好久不见。吃寿司吗?寿司好吃,新出的麻婆豆腐寿司。”赛门向两人热烈地推荐道。 “今天就算啦,我和游马崎还要去买漫画,小花衣你的朋友在里面吗?”狩泽偏了偏头,“要不我们送你进去?” “应该是这里吧,没事如果还找不到我叫他们出来接我。”鹤见花衣礼貌地欠了欠身,“你们去忙吧,今天真的是非常感谢狩泽桑和游马崎桑。” “哎呀哎呀,不客气。”游马崎眯眼笑着说。 “啊,对了,小花衣,”突然想起了什么的狩泽在身上的挎包里翻了翻,在花衣疑惑的目光里找到了一张名片和一副猫耳朵塞给了花衣,“花衣如果对cosy感兴趣了的话,就打上面这个电话吧,一会儿找不到路了也可以打,这副猫耳就送给你了,虽然差条尾巴……” 说到这后面她有点失落的样子。 猫耳?尾巴? “这样吧,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带你去社团看看,拜拜。”狩泽说完这句话,朝花衣挥了挥手,就和游马崎一起离开了。 傻乎乎地拿着猫耳发箍的鹤见花衣,身上没有放的地方,也不好就这样扔掉,茫然里就被赛门请进了寿司店。 “哟,花衣。”一进门,她就听见了青年清润好听的声音,循声看去,只见对面不远处的隔间里,太宰治朝她招了招手,“这边这边。” “你们啊,”花衣叹了口气走了过来,“让别人赶来某个地点的时候,把地址、店名和招牌路标之类的标志物一起说出来,可是常识啊。有趣的寿司店是什么?凭借这个就让我找来你也太为难我了吧?” 太宰就算了,国木田也不阻止他! 说到后面,她不由得愤愤地看了国木田一眼,国木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别开了脸:“我阻止过了,不过太宰说是试炼。” ——咦所以你就相信了吗?要不要这么好骗啊国木田君。 “嘛,你不是找到了吗?而且,的确是很有趣的寿司店哦,有麻婆豆腐寿司和芝士寿司的寿司店,在日本可不是哪里都有的,在大街上随便问一圈,应该就有人知道了,比起这个来——”太宰说的“有趣”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有趣,“没想到花衣会对‘兽耳系’感兴趣。” 想起了自己的手上还拎着那个女孩子送的猫耳发箍,脸顿时一红的花衣将手背在了身后急急地争辩道:“才、才没有兴趣啦!” “哎呀,不用害羞也可以哦,花衣戴上一定会很可爱。”明知道花衣想要躲过这个话题还是主动提的太宰,被花衣狠狠地瞪了一眼。 “咳,”觉得再不说话“会议的主题”就会越跑越偏了的国木田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说,“鹤见想要尝试的话可以回酒店再试。今天你们出去调查,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谁想要尝试啦! 见国木田已经开始说正事了,鹤见花衣微微地张了张口,还是艰难地把那句反驳咽了回去,坐在了太宰的旁边。 “我在几个他们集聚过的景点去问了问行人和商贩,都没有这件事的印象,对‘砍人魔’的外貌也不记得了,”花衣忖度了一会儿说,“大多人对于‘砍人魔’的印象,都只停留在新闻里播出的那点上,让人夜晚小心出行什么的。” “警署给的情报也相当的有限,”根据分工去了警所调查的国木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不过,我走的时候,有个警员偷偷地将这张名片给了我,说我们实在没有头绪的话,就去找名片上的这个人,还说如果是侦探社,应该能应付之类的话,看来事情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太宰,你呢。” 名片上写着理财规划事务所之类的讯息。 唔现在的警察还兼职推销工作吗——想也不可能吧? 鹤见花衣接过名片翻看着,听见旁边的青年爽朗地开了口:“啊我去了西口公园、立教大学之类的地方。因为刚好在ity60,所以本来还打算去水族馆和南梦柯南佳城之类的,就被国木田君逮到了。” ——结果你没干半点正事吗?! 不等花衣问出口,拍桌而起的国木田就已经质问出声了:“说好的分头行动调查,不是让你去旅游的,太宰!” “不要生气。生气不行,”高大的赛门弯腰进来,将托盘里的寿司依次搁在了桌上,“来吃寿司消消气。你们的套娃寿司、漩涡寿司还有芝士寿司,露西亚寿司,美味的寿司。” 不,她只想吃正常的三文鱼寿司或者樱花寿司之类的。 “太宰先生你的味觉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鹤见花衣见国木田也是拿起筷子看着盘里的寿司发着呆,知道来这家寿司店十有八/九,不,百分之百是太宰治的主意。 “嗯?可比花衣做得要好吃多了哦,”太宰治用筷子夹起寿司放入口中咀嚼后咽下,并作出了评价,“而且造型也蛮有特色的。” 赛门竖起右手拇指,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退出了隔间。 “真的?”回过神来的国木田看了看太宰,也夹起寿司放入了口中,见国木田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虽然面前寿司的名字的确是闻所未闻,迟疑后花衣也偿了一块。 不,她还是不能接受,只是不至于吐出来而已。 鹤见花衣默默地咽下了口里的寿司:“太宰先生你在外面逛了一天,除了旅游外也有什么发现吧?” “嗯,池袋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除了早上国木田君说的无头骑士和独色帮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都市传说,”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屏幕按亮后搁在了桌面上,上面是个黑色的登陆界面,中间白色圆圈内写着“dors”,在花衣和国木田困惑的目光里,他出声解释,“池袋有各种各样的独色帮,最近很火的一个,就是这个叫‘dors’,以网络为载体,正体和颜色不明的组织,当然,这个不是重点,只是这相当于一个大型的情报收集网站,聊天室内有不少情报哦,包括最近发生的‘砍人魔’事件的,杂乱的情报不少,一一排除的话却能得到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呢。” “别说可怕的话啊客人,会吓到其他客人的。”门口寿司台前行云流水般切着寿司的老板头也不抬地嘱咐道,声音低沉。 “是是,”太宰语气轻快地做出了决定,“那么吃完饭,我们回旅店后再详谈吧。” “已经有目标了吗?太宰。”国木田问道。 “也不算,”视线落在了花衣手里的名片上,太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后才说,“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警察先生说的那个地方看看吧,说不定会得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报。” 第15章 殉情的第十五天 ——唔……总觉得,没有什么精神啊。 从旅店出来的花衣,在门口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前,没精打采地将硬币投入了贩卖机里,随着细微的电子音落下,一罐咖啡从自动贩卖机的底端吐出,她伸手拿出拉罐,微微掩口打了个哈欠。 “早上喝咖啡,对肠胃可不太好哦,”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纸币投了进去,鹤见花衣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侧头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我个人的话推荐矿泉水,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呢。” 啊是搭讪吗? 长相漂亮又是杰索家族的千金,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学校就读的花衣,从小到大受到的示好就算是没有经历过一千也至少经历过一百,花样各种各样,层出不穷。虽然在哥哥接手家族之前,杰索家族并不是什么大的家族,但就算是在黑手党里,对于女孩子的标准也总是要宽容一点,只要脸长得好看,家族普通,实力平平也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然后兴致缺缺的鹤见花衣就看见对方拿起矿泉水瓶,把瓶盖拧开自己喝了。 原本打算拒绝的鹤见花衣:“……” 这就尴尬了。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外貌出众的人,总比容貌平平的人在各种领域上都更具有优势,亲切的笑脸、温和的语气、风趣的谈吐,如果是在长相出众的人的身上,这些都会变成优点,而如果是在普通——甚至是丑陋的人的身上,就会让人恶心得想要吐,同样的行为,比如东西掉在地上了,让人帮忙捡起来,漂亮的女性就算是不用开口也会有爱慕的男性帮忙,长相丑陋,甚至吓人的女人就算是用‘温柔的话语’请人帮忙,也往往会得到厌烦的眼神,尽管漂亮的人不一定比丑陋的人具有更美好的心,这就是外貌在人际交往中的优势,”从她莫名的表情上洞察了她的想法,那个人用着开朗的口吻说着奇怪的话语,脸上虽然是微笑,但是却是丝毫无法让人感到轻松的,极度冷漠的笑容,“长此以往,长相出众的人,就会认为这是司空见惯,将这种优待,当做常识进行处理,所以,这位小姐刚才,是认为我会将这瓶水给你吧?因为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在无形中受到了优待的小姐来说,是在寻常不过的‘日常’,那么,提一个问题,你是怎样看待,这份‘日常’的?” ——谁稀罕一瓶矿泉水啦虽然她现在穷但也不至于这么窘迫!不、这不是重点。 面前男子的语气明快而利落,淬着恶意的表情却没有半丝疯狂,就好像是在做某种学术研究一样,鹤见花衣甚至觉得就算他为这件事写一份上万字的学术报告她也不会感到惊讶。 当然这个人还不至于为此去写报告。 “你是谁?”并没有回答他和哥哥不相上下的中二言论的兴趣,鹤见花衣直截了当地问道。 “一个普通的研究人类的爱好者。”他摊了摊手,口吻轻松得好像是在说什么“天文爱好者”的正常爱好一样。 鹤见花衣觉得中二病果然是无药可救的。 没等她转身就走,耳畔听见了呼啸而过的风声,随着哐当一声从面前传来,只见原本站在她跟前的男子已经轻松地跳离了原地,而地面上,是一个扭曲了的交通提示牌。 “临~也~君~”是被刻意拉长的说话声。从不远处走来的,是一个穿着酒保服,打着领结的金发男人,他握紧拳头掰着手指,咬牙切齿地走了过来,“我不是说过不想在池袋看见你的脸了么,临~也~君~哟!” “啧,小静你还真麻烦诶,”他的语气无奈,却是一派轻松的表情,“遇见小静的暴力,道理和辩解都没有用,很难处理啊……” 话音未落,被“小静”像踢足球一般踢过去的是商店门口的一个金属垃圾箱,只是在击中目标前,被唤作“临也”的黑发男子敏捷地避开了,随即他转身逃离。 追了上来的金发男人在花衣的面前停了下来,偏头看向了她。因为愤怒,男人的眼神显得很凶狠,让尚且茫然的花衣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诶?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 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麻烦了。 “抱歉吓到你了,”出乎意料的是很有礼貌的话语,金发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自动贩卖机上,“饮料你还买吗?” “唔,我已经买好了。”这么说着手里还捧着没打开的咖啡罐的少女往旁边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了位置。 ——是要买饮料吗? 这个想法刚刚冒进花衣的脑海里,就看见金发男人轻而易举地将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举过了头顶,往前走了几步,很是随意地扔了出去,动作轻松的不像是在扔上百公斤的自动贩卖机,而是在扔篮球。 前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巨大声响,然后花衣诧异地看着那个金发男人追出了巷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晃了晃。 反应过来的花衣侧头看去,在外面传来了响声后才出来的黑发青年望见了她手上的咖啡罐说:“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哦,花衣。” 这句话似曾相识。 好在太宰治没有说出跟刚才那个人相似的中二言论。 “送给你,”花衣把咖啡罐塞在了青年的手里,“突然不想喝了。对了,izaya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折原临也,以前在池袋地区活动,现在扎根新宿的情报贩子,也是那个警察让我们去找的人,”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了前面街道上被砸得扭曲变形的垃圾桶和交通提示牌上,“刚才和他对战的那个男人,叫平和岛静雄,两个人之间有些矛盾,据说折原之所以会搬去新宿,也是因为平和岛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她偏了偏头,目露疑惑。 “dors的论坛上是这么写的,”太宰治转身往旅店里走去,等花衣跟了上来才继续,“也有那个平和岛是独色帮dors中的一员这样的说法,先吃饭吧,一会儿去新宿。” · 折原临也在新宿经营一家情报屋,当然他表面上也有正式身份,是一名理财规划师。折原临也这个名字,在池袋及新宿地区附近的各个领域内都相当的有名,各种意义上的,无论是他可靠的信息来源,还是他喜欢戏耍别人的恶劣兴趣,私底下被人称作“骗子”和“新宿最恶”,不过按照折原临也出众的情报搜集能力,对他私底下的蔑称和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骂他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个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早上看到旅馆外那一幕的只有花衣和太宰,国木田听到窗外有动静,再探头出来的时候,折原临也早就逃远了,自然也没能看见有“池袋最强”之称的平和岛静雄,昨天国木田提过有些在意传闻里“在池袋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的平和岛,怀疑是异能力者。 “之前听到那些夸张事迹的时候觉得有些像,不过实际见到面后,虽然也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啦,平和岛应该不是异能力者,”今早见到了金发男人轻而易举地将自动贩卖机投掷出去的太宰,对国木田说道,“不过,不是异能者,却能凭借普通人类的肉身做到这个程度,反而更加让人惊讶和值得敬佩,‘池袋最不能招惹的人’所言不虚。” 同样看到了那一幕的花衣觉得,她和太宰所理解的“普通人类”一定不是同一种生物。 能单手托起自动贩卖机的是哪门子的普通人啊?! 一路闲聊着到了名片上所述的事务所,开门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秘书小姐,是个容貌秀丽的高挑美人,她听见了来意后说“里面请”,然后转身带路。 看了看秘书小姐瘦削纤细的背影,鹤见花衣偷偷地看了太宰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侧了侧头。 “啊就是觉得那位小姐挺漂亮的,但你居然不上去*,难道……”她顿了顿,故作沉痛地随口胡说,“就一晚上的时间,太宰先生就改变性向喜欢男人了。” “因为花衣在这里嘛。”一点没被花衣那句“喜欢男人”给吓到,他若无其事地接话。 “因为我在太宰先生都不能随意搭讪了还真是抱歉呐。”她语气平淡地道歉,只是脸上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觉得抱歉,一会儿就陪我去阳光大厦吧,”太宰治假装没听懂花衣的反话,微笑着说,“我不想一个人去那种情侣遍地的地方。” 花衣微微张了张口,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又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而且我也不想和花衣以外的人去。” ——不,你昨天不还是要去吗?ity60。 不过不管怎样,花衣还是点头答应了:“既然太宰先生这么说,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啦。” 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的国木田全程冷漠脸。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会客厅,被秘书小姐引导着坐在了沙发上,转椅上的纤细男子站起了身,走了过来,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语气开朗地欢迎着:“欢迎来到折原理财事务所,咦你不是刚才的那位小姐吗?” 露出了惊讶表情的折原临也,目光落在了花衣的身上。 “名义上是事务所,实际上却是情报屋对吧?”花衣回答之前,太宰治微笑着接过了话题,“不如猜猜看,我们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找你。” “算是考验我的情报搜集能力吗?”中二病不犯了的折原临也,浅笑时可以说得上是友善温和,这个人有着几张不同的笑脸,无论是之前见面时那带着恶意的假笑,还是现在貌似平和的淡笑,无论是怎样的笑脸,放在这个人的身上都没有违和感,“既然是在池袋见到的你们,最近池袋最为轰动的一个事件,就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砍人魔’了,这件事让政府那边少不了头疼,因为砍人魔能力瘟疫般的特点,政府那边首先怀疑,就是异能力者的行为,在这个时候会被政府所信任的,就是武装侦探社的各位了,我说的没错吧?” “嗯,满分,”太宰语气轻快,“那么关于砍人魔的事,你知道多少?” “砍人魔是谁我没有完全的把握,我所能提供的情报,就是砍人魔事件的一系列特征,和一把妖刀的特点很像——妖刀罪歌,虽说只是一把刀,却希望能拥有与人类之间爱的证明,也就是‘小孩’,于是利用同化的方式,将身为‘母亲’的罪歌的意识植入被砍伤者的脑海中,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可以说是一种诅咒行为,”他从秘书小姐的手里接过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而‘母亲’的宿主,是来良中学一年级的某个学生。接下来,我们谈谈报酬的问题吧?” “太麻烦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国木田君。”太宰治干脆利落地抛开了这个问题。 看见国木田已经没有丝毫怨言地接下摊子开始处理,完全是一副习惯成自然的态度,鹤见花衣不由得在心里说了声——辛苦了!国木田君。 · 在武装侦探社的人离开了之后,秘书小姐将桌上一口未动的茶水端走时,听见了折原临也心情很好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你好。我,我是谁不重要,啊啊别挂,你不想知道摩西的事情吗?诶——身为雇主的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摩西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刻意拖长了声音的男人,坐在办公桌上,单手抚着太阳穴,爽朗地问道。 · “太宰,你怎么看待,这份情报?”从情报屋出来的国木田,在翻阅了从折原临也的手中拿到的那份资料后,微微地皱了皱眉,照片上的女生看起来乖巧而恬静,很难将这样的一个人与凶恶的砍人魔主犯联系在一起。 “情报大概是真的,不过,那个人是那种通过情报将人戏耍得团团转的情报贩子,还是不要太过依赖他给予的情报比较好哦,”太宰治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上的资料上,“总之,先去试探一下吧。” 稍稍一顿,他忽然说:“这个时候,就该同为女孩子的花衣出场了。” “……哎?”听见自己的名字,她茫然地回过了头。 第16章 殉情的第十六天 位于南池袋的来良学园,是一所私立性质的高中。 下午三点半以后,随着放学铃的敲响,学生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除了参加社团活动和值日的学生外,其他人都会尽早离校。 再加上最近越演越烈的砍人魔事件,学校三令五申放学后就要尽快回家。 放学后,在座位上收拾书包的园原杏里听见旁边传来了脚步声,抬起头是旁边座位上的龙之峰帝人,他伸手扒着后脑勺腼腆地笑了笑:“园原桑……” 接下来的话杏里没有听清了,因为叫着她名字的同学明快的声音很快就遮过了龙之峰微弱的话语:“园原桑,有人找。” 龙之峰帝人愣了愣,不光是龙之峰,杏里也微微地怔了一下,才出声应答,紧随着同学的视线看向了门口。 虽然成绩优秀,长相也很清秀可爱,又是班上的班长,不过园原杏里的人缘却不是很好,只能用“不起眼”来形容,属于湮没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类型。直到后来和帝人还有纪田正臣成为了朋友,才稍微地有种脚踏实地了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一种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地方的安全感。 不过如果是经常来他们班上的正臣来找她,同学是不会特意转告的,那么就是除了正臣以外的人了,这对性格内向交友面小的园原杏里来说,是意外的事情。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园原桑。”帝人似乎有些不安,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几天前才出现了找她麻烦的女生。 “嗯。”杏里点了点头,将书包背在了身上,走出了教室,赶紧将书一把塞入了背包里的帝人跟了出来。 在教室外等着她的,是一个看起来相当普通的女孩子,穿着来良学园女生的制服,唯一值得注目的,就是在许许多多的女生都染发挂耳环和吊饰的池袋,黑发黑瞳的少女显得非常的质朴,也没有任何嚣张的气焰,总之,不像是那种会欺负人找人麻烦的女生。 “你好,我是园原杏里,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杏里礼貌地稍稍欠身,她有时过于内向的性格在表现出来时,会让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冷漠,帝人最开始对杏里的印象,也停留在“拒人千里的清秀少女”上面,真正相处后却发现,园原桑其实是个非常温柔和乖巧的女孩子。 “园原桑你好,我叫上野爱子,是d班的班长,”自称是班长的女生,的确很符合班主任喜爱的好学生形象,“其实是最近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偶然听见老师们在聊天的时候,说a班的园原桑作为班长非常的优秀,事实上——我只是因为班上没人举手,所以突然地就被老师选中当的班长,该怎么做还一头雾水,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要拜托一下园原桑,有时间的话,可以教下我吗?该怎么做好一个班长。” 说到后面叫爱子的女生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谦和又友善。 “诶?我其实也并没有……”手足无措的园原杏里救助般地看向了他。 因为少女的态度很礼貌,又是真的很困扰的样子,不像正臣那样会说话的帝人,搜肠刮肚地找着委婉拒绝的台词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正臣欢快轻松的声音:“怎么了?杏里酱、帝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正臣出现时,龙之峰帝人发现面前少女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很快被她收敛起来了。 “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一般说出这个转折,接下来的话语就是避免尴尬的主动撤离,但是面前的少女显然不按套路来,只见她扬了扬唇,极其平静地无视了他们已经有约的这个事实,若无其事地道,“作为赔礼,你们喜欢喝奶茶还是果汁,我请客。” “上野桑想请教园原桑怎样做好班长的问题。”龙之峰帝人抽空给纪田正臣解释了一句。 “哦哦这样啊,但是杏里酱,我们不是要去西口公园吗?”在园原杏里略微一怔的神情里,纪田正臣接着说,“虽然很遗憾,要不下次约吧,最近池袋的晚上很危险,新闻里不都在说嘛,像上野桑这样可爱的女生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哦。” “……嗯,抱歉,原本见都没见过的人突然跑来提出这样的请求一定是让园原桑为难了吧……我,”短暂的沉寂后,对方故作镇定的话语里还是出现了一丝颤抖,先前十分谦恭有礼的女孩子像是不想被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一般低下头,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泛白地搅在一起,“十分抱歉!” 龙之峰帝人忽然觉得有些歉疚,因为面前的少女怎么也不像是会欺负人的那种类型。上野爱子在说完了这句话,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努力平稳了心绪的样子,转身要走,园原杏里迟疑地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了歉意的目光,轻轻地开了口:“那个,上野桑。” 爱子顿了顿脚步。 “不介意的话……”杏里抿了抿唇,虽然有些紧张,毕竟是和完全陌生的女生交谈,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一起吧。” “如果可以的话……”转回了身的少女视线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正臣耸了耸肩:“上野桑不觉得绕路我们当然是欢迎的,说起来,上野桑的全名是什么?” “爱子,上野爱子。”爱子说。 “那叫你爱子可以吗?我是纪田正臣,叫我正臣就可以了~”尽管面前的女生并不算很漂亮,长相只能说是普通清秀,但热爱搭讪,连上班族都敢去搭讪的正臣才不会在意这一点呢,反而是通过名字的方式很有效的拉近了距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龙之峰帝人总觉得上野爱子一瞬间露出了微妙又别扭的神色,刚才正臣出现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又看了看帝人,在微不可查地沉默后,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上野爱子似乎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普通地跟着他们去西口公园还有百货商场之类的地方转了转,还去了奶茶店,中途交流了下各班的情况,半路上正臣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朋友叫他去打电竞,就先走了。 “上野桑……是在哪里见到过正臣吗?”因为实在很在意她两次泄露出的奇怪情绪,在正臣离开后不久,手里捧着奶茶杯的帝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嗯?没有哦,”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龙之峰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刚才正臣来的时候,上野桑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试探的帝人索性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猜想全盘托出了,“所以我想,上野桑会不会是在哪里见到过正臣。” “啊啊没有哦,”她抬手拢了拢垂在肩头的长发,“只是,正臣的声音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性格也,都喜欢搭讪撩妹,总觉得,很奇妙,啊话说回来,龙之峰桑的声音也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呢。” “诶诶?我吗?”帝人有些好奇,“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个技术宅,”爱子笑了笑,“胆子很小,紧张时还会发抖和胃疼,是个很有趣,咳,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说到后面她握拳抵唇假装咳嗽了一声,紧接着补充。 ——你刚才是想说有趣……吧?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如既往的分叉口,说着“今天就到这里吧”,几人道别后离开,据上野爱子说,她刚好和杏里的家在同一方向,所以两个女生还会顺一段路。 分别后,习惯性摸出手机登入了“dors”论坛的龙之峰帝人,在随意刷新论坛的时候,发现最上面的一张帖子是问位于南池袋的某家餐厅味道怎样的,因为最近才去过一次这家餐厅,帝人顺手就点了进去,在看见主楼被拍下来的那张餐厅照片时,却愣在了当场。 诶? 龙之峰帝人的脑袋有些混乱,这种混乱,就如同在雪白的纸上随意涂抹的杂乱线条一样,让停下了脚步的帝人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不,与其说不能反应,不如说,正是因为反应了过来,才会如此。 引起帝人错愕的,并不是照片上的餐厅本身,而是被无意间拍进照片,和朋友一起吃饭的某个顾客。 穿着来良中学女子秋季制服,黑发黑眸,笑得眉眼弯弯的一个女生。 上野爱子。 诶诶?怎么回事? 帝人确认了一遍发帖时间,给楼主发了条私信,转身往回跑。 那个时间段,上野桑确实是和他们一起在逛池袋公园,不可能出现在截然相反方向的一家餐厅里。 有两个上野爱子在,如果说,和朋友一起在餐厅吃饭聊天的上野爱子是真的上野爱子,那么,和园原桑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 “园原桑!”并没有分别太远,一路飞奔过天台的帝人很快就体力不支了,远远地看见了两个女生的背影,他大声喊道,几乎喊破了嗓子。 车流奔驰而过,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杏里稍稍侧过了头。 就是在那一个瞬间,帝人看见杏里身侧的某个行人撞了撞她的肩头,手心里有银色的亮光一闪而过,而回头看他的杏里却全无所觉。 过度紧张疾呼堵在了嗓子里,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猛咳的帝人跌跌撞撞地想要跑过去,随即看见的,是那个自称“上野爱子”的少女伸手将杏里拽开,行人立马改了目标刺向了爱子,因为被突然拽开,杏里踉跄着差点摔倒,没办法松手的空隙,刀就到了爱子的眼前。 以为一场血案就要发生,花岗岩地面上却忽然生长出了植物的藤蔓,将行人牢牢地束缚住,任凭他费力挣扎,却动弹不得,被少女轻而易举地取下了手里的小刀。 周围的行人驻足,目露错愕。其中也包括龙之峰帝人,原本想要尽快赶去的他,在怔愣里停下了脚步,直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汽车鸣笛的声音,才骤然惊醒,气喘吁吁地跑下了天台,双手撑在发软的双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个城市的“非日常”,和过去的自己,所不一样的存在。 只要是在这个城市,在池袋,他也会得到些许改变吧? 见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就连龙之峰帝人自己都没能注意到,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这样略显扭曲的想法。 “你……不是上野桑吧?”从惊愕里回过神来的园原杏里轻声问道,“你是,谁?” 第17章 殉情的第十七天 “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说这种话的一般都可疑。 “武装侦探社的名字你们听说过吧?其实我是其中的一员。” ——不,连入社测试暂时都还没有通过呢。 “我的名字是鹤见花衣。” ——虽然对方问“你是谁?”但是常理考虑,对方要的绝对是一个身份,而不是乍一听没什么用的名字。 各种想法在鹤见花衣的脑海里迅速地过了一下,迟疑间花衣听见耳机里传来了青年一如既往的明快声音“好了,花衣,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回来吧。”。 “我是谁不重要啦,目前来说,对你们不会有危害。”花衣随口说道,决定脱身了。 咦好像这种说法更可疑了算了不管了。 被幻术化作的藤蔓束缚的男人还在剧烈地挣扎着,眼睛和传闻里的一样,泛着赤红的光,神色木讷而漠然,简直就像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 “这个幻术大概能维持十多分钟,趁这个时间你们报警吧。”这样说着,还用幻术维持着“上野爱子”的外貌的鹤见花衣在园原杏里和龙之峰帝人茫然惊愕的表情里摆了摆手,转身走掉了。 “那个……上野,啊不是,同学?”身后传来了园原杏里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唤她有些无措的声音,花衣回头,杏里欠了欠身,露出了笑容,“……总之,谢谢你。” “……不客气。”她愣了愣,微笑道。 · 拐入无人的巷子里解除掉幻术,她伸手将雪白的长发捋到了耳后,露出的是一个黑色的对讲机:“太宰先生,你在哪里,需要我过来找你吗?” “ity60,之前不是约好了的么?你就在这附近吧?位置呢?我过来找你。”耳机里传来了太宰治清朗的音色。 然而半个小时前,在同样爱搭讪的金发少年身上听见了相似声音的花衣总觉得心情有些奇怪,于是她眨了眨眼说:“太宰先生,老实说,除了《完全*》之外,你是不是还看了什么‘撩妹指南’之类的,‘站在那里别动,我过来找你’这种话,对于女孩子来说,绝对是一击必杀。” “诶?这样吗?那花衣心动了么?”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随着脚步声的渐渐靠近,微愣后的少女转过了身。 出现在她面前的黑发青年单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另一只手取下了头顶黑色的对讲耳机,走到了花衣跟前,停下了脚步:“找到你了~” “……哎?你不是说你在ity吗?”比起太宰怎么找到她的,她首要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 ——至于太宰治是怎么找到她的,刚才她和杏里还有龙之峰一起闲聊的时候,通讯器一直都是连接着的,他们中途也暴露了不少地名,而在这附近,多留意下就能发现离得最近,没有摄像头方便接触幻术的巷道就这一处,所以花衣一点也不疑惑这个问题。 “啊,那其实是我们过会儿要去的地方,”太宰治扬起了唇,“我可是好不容易将国木田君打发走呢,那么,接下来就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二人时间了。” ——骗人,国木田君明明那么好打发的,毕竟是国木田君嘛。 “唔,”从新宿回来后,下午他们根据警署提供的一些细枝末节调查了一番,也就没能去情侣遍地的阳光大厦逛一圈,花衣还以为按照太宰随便说说的性格,早就完全地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他会再提,花衣在略微地惊讶后点了点头,“好呀。” 说着她抬起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对讲耳机,随即听见他说“借一下手,花衣”,茫然里,手还没有完全垂下去的鹤见花衣就被他捉住了手腕。 “怎、怎么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右手,眼角余光瞥见的是太宰将手从风衣口袋里拿了出来,指尖有明亮温润的光一闪而灭。 手腕上传来了冰凉的温度,他垂眸将手链绕在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缠成三四圈的长手链上坠着一个样式别致的小吊坠,与其说是手链,恐怕就算把它称之为项链也毫无问题。 这种造型的手链……还真是少见呢。 “路边店里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他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似的弯了弯唇。 从惊讶里回过了神来的花衣垂下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上的手链说:“撩我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哦,太宰先生。” “啊呀,”太宰治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在花衣鼓起腮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的时候,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花衣不是说很爱慕我吗?为什么收到礼物了反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能别总提她都忘得差不多了的那个设定吗? 似乎一开始还能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喜欢太宰治的借口,但或许是相处久了,已经是“熟人”的原因……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花衣反而不能再坦然到毫无情绪波动地说出这番言辞了。 “我只是……高兴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微不可查地停顿后,她信口胡诌然后转开了话题,“唔,太宰先生不是还要去阳光大厦吗?我们走吧。” 花衣虽然很早就知道,集水族馆、天文馆还有综合乐园各种餐馆于一体的阳光大厦是池袋的情侣圣地,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太在意这一点,要不她也就不会随口答应太宰治的提议了,直到踏入阳光大厦的第60层,置身于情侣遍地的暧昧氛围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好像……算是,约会? ——现在说自己有事溜走还来得及么? “花衣你是想先去水族馆还是游乐园?”太宰治语气轻快地问,像是完全不知道她打退堂鼓的想法。 “餐厅。”她轻轻眨眼后说。 ——看来,走不了了。 · 和太宰治一起回到了旅店内的花衣,在国木田的房间里,几人交换了一下“砍人魔事件”的情报,再回到房间时,已经是晚上近十点了。 洗浴后吹干头发倒在被窝里的少女趴了会儿,忽然坐起了身来,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手工手链上。 果然,还是加入侦探社比较好吧。 无论是为了暗杀还是为了生计。 根据几人互相交换的情报,有一件事让花衣觉得很在意——就是出现在dors论坛上上野爱子的那张照片,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论坛的首页,还被龙之峰帝人看见。 虽然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无足轻重,但是直觉告诉她,掩藏在这件事背后的密谋,反而更值得让人在意,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尽管非常不想用这个方式称呼自己,不过第六感极强的花衣,绝对毫不愧对小正口里的“乌鸦嘴”之名。 说起小正…… 忽然想到了什么的花衣跳下了床,换好衣服,从桌上拿了零钱和房卡就出了门。 离旅馆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公共电话亭,在人人都有手机的池袋,街头的公共电话亭不经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她站在电话亭里,思考很久,拨出去了一个号码……是空号。 ——果然记不全嘛? 记号码全靠手机的鹤见花衣,在公共电话亭里,试了不下十多个电话,在经历了空号、打错还有打到推销号里的一系列状况,垂头丧气到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里,终于响起了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喂?” “……小正,真的是你吗?小正!”花衣都快被自己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到了! “哎哎?这个声音,你是……”对方不确定地唤出了她的名字,“花衣?” “嗯,是我!”花衣点了点头,又想起小正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口头应答了一遍,“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是用的外面的公用电话,我有事想拜托你,小正。” “啊啊你说,等一下,我拿笔记一下。”话音未落花衣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拖在了地上,隐约还传来了小正的吃痛的声音。 “小正,你还好吧?”虽然可能是又摔了…… “诶我没事,花衣你说,我找到纸和笔了。”小正“嘶——”了一声后,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因为小正的性格和她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小正差不太多,花衣不觉间就将电话那头的人,当成了同一个人,甚至不自觉的安下了心来,弯了弯唇,也就和以前一样,不在寒暄和拖泥带水,直接提出了要求:“那小正,你可以帮我调查一个叫dors的论坛吗?池袋好像很流行,还有……哥哥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以前也是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和哥哥联系,但是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和“哥哥”的关系似乎很好,要不“鹤见花衣”给手机设置的密码也不会是两人的生日相加了,这么久没有和这个世界的“哥哥”联络,花衣总觉得有些担心。 和小正通话,得知意大利那边貌似一切如常之后,稍稍松了口气的花衣将听筒挂回了原处,嘀咕着“看来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乌鸦嘴嘛。”,转身走出了电话亭的时候,身后的电话忽然响了。 是小正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这样想着她返身回去接起了电话,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特殊声音,低沉而冷淡地质问道:“为什么还不动手?蕾拉。” 诶这种情况似曾相识。 “你不会跟踪我吧?雇主先生。”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围。 听筒里传来一阵古怪阴森的笑声,那人继续:“哎不要用‘跟踪’这样的词语,身为你的雇主,难道我没有了解自己雇佣的杀手任务进度的权力吗?不过——多亏了这个啊,才会发现的。难道说你一直没有动手,时间都是用来像今天这样和太宰治约会了吗?怎样,和一个早晚被自己杀死的人约会的滋味?”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她稍稍沉默了一下才道,原本平静的语气也骤然冷淡了下来。 “如果因为和那个浪荡子相处太久被勾走了心而动不了手的话,我们这边会派人过来支援你。”对她口吻的转变无动于衷,雇主干脆利落地下了决断。 “也就是说,雇主先生你怀疑我的实力对吗?”眸光轻闪,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道。 “哈哈,的确从未有过失败的杀手摩西,我本来是不需要这么多管闲事的,”那人故作爽朗的笑声像是被机器突兀切断一般,紧接着说,“前提条件是,你的确是摩西……或者说,你是完整的摩西的话。” 第18章 殉情的第十八天 “完整的摩西”——那是……怎么一回事? 她理智地选择了缄默。 · 花衣从旅店的房间里醒来时,总觉得周围很安静。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后,她伸手拉开了深绿色的窗帘,温柔的晨光穿透了轻柔的乌云,泻入了室内,外面下起了小雨,将整个池袋笼罩在了雨蒙蒙的一片里,街上的行人和车流变少,远处的斑马线上,撑着伞的上班族和穿着雨衣的孩童匆匆走过。 果然,下雨天就会觉得整个人就像是泡在雨水里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在倒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和下楼转转中犹豫了两秒,最终肚子里传来的一阵饥饿战胜了花衣困乏的睡意,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揉了揉,强打起精神来后,下了楼。 旅店的一楼是餐厅,味道还不赖,所以这几天他们都会在那里吃饭。 花衣到的时候,临窗位置的沙发上,已经倒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了,她走上前去坐在了沙发的对面,桌上和往常一样,先到的人已经点好餐了,她熟练地拿起刀叉,将面包切片抹上黄油:“太宰先生,大清早就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昨晚睡得不太好吗?” ——虽然询问着对方的花衣自己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啊啊,下雨天总觉得打不起精神来。”对面的身影晃了晃,他东倒西歪地坐了起来,右手掩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头乌黑尾端微卷的蓬松头发,也被睡得微微翘了起来,他揉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伸向了桌上装着牛奶的玻璃容器。 不约而同的,刚刚给面包抹完黄油的鹤见花衣也握住了容器的另一端。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又都主动撤离了手,去拿桌上的其他早餐,结果就是两个人又都如出一辙地选择了离牛奶最近的曲奇饼干。 流动在空气里的暧昧因子悄无声息地蔓延了开来,花衣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迅速地收回了手,为了打破尴尬,脱口而出:“太宰先生,你现在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先商量好吧?” “唔,花衣是想喝牛奶?”他不答反问,重新拿起了牛奶杯,站起了身将容器里的牛奶倒入了她面前的杯子里,坐回座位上后拿起了旁边的面包塞入了口中含混不清地道,“国木田君今天下来的真晚啊,平常的话,早就下来点餐了才对。” “大概马上就下来了吧……”花衣低头貌似认真的吃着早餐,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她手腕的手链上,脸颊陡然绯红的少女下意识地拿起了旁边的杯子喝水,入口是牛奶浓郁的醇香,反应过来后花衣慌慌张张地搁下了杯子,“我吃饱了,太宰先生你慢用!” 还没来得及起身,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比平常稍晚了几分钟来到了餐厅的国木田独步:“刚好你们都在,刚才社里来了电话,我有事要说。” 于是急忙想溜的花衣又被迫留了下来。 “妖刀罪歌,似乎曾经被一家叫‘园原堂’的古董店持有,”早餐时间,旅店里不是还没起来的,就是早早就出发了的客人,所以目前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在太宰治的旁边落了座的国木田,“在侦探社通过警所调查‘园原堂’的资料时,发现‘园原堂’因为五年前的入室抢劫事件,古董店的店长和店长的妻子双双身亡后,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古董店也因此关闭,那个遗孤的名字是——” “园原杏里,”太宰治接下了话,“但是我不觉得会是她呢,花衣昨天和她相处了很久,感觉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很普通,唔,有些自卑的女孩子吧。”花衣想了想给出了评价。 “的确,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继续调查后才清楚,”国木田将绿色封皮写着理想的笔记本翻开说道,“根据警署那边的调查,园原杏里似乎和池袋的黑帮粟楠会干部,有着‘赤鬼’之称的赤林海月有所往来,我打算去探访一番,待会儿用过早餐后,太宰和鹤见你们再去园原杏里那边探问情况。” “国木田君你一个人去吗?”太宰治并没有太担心,国木田不是会鲁莽行事的人,“好运。” “那么,我就出发了。”拿起桌上的面包当做早餐的国木田点头致意后,拿起了座位边的黑色直杆伞,起身离开。 一耽搁,刚刚还想要匆忙离开的花衣就失去了马上走的契机。 “下雨了啊,等雨停了再出门吧。”太宰治语气懒散地提议道。 花衣举双手赞成:“好呀。” 雨天出门地上湿漉漉的,泥浆会弄到鞋子上,雨水还会把衣服润湿,所以如非必要,花衣绝不会选择下雨天的时候出门。 “那花衣先吃早饭,”太宰从座位上起身,在花衣紧跟着要起身的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稍稍弯下腰将她按回了座位上,低下了头柔软的发丝擦过了她的脸颊,附耳轻声,“很适合你哦,手链。” 一瞬间,心跳如鼓。 · 用过早餐后半小时左右,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下来。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花衣,将从小到大追她的那些人用的大概方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再回想了一遍情话满级的哥哥泡妞的方法,默默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行为,双手捂了捂脸,决定,再出现控制不了脸红的行为……就用幻术遮脸! ——咦幻术原来可以这么用的吗? 偏了偏头,连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哑然失笑的花衣,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很心虚,于是主动敲响了对门太宰治的旅店房间。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他似乎在回到房间后就睡了个回笼觉,本来就有些蓬松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了,风衣也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 “嗯……稍等一下,”看见是她,太宰治打着哈欠往洗手间里走,“花衣先进来坐坐吧。” “太宰先生昨晚很晚了才睡吗?”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的话,花衣的反应绝对是拒绝后回房间等,但是和太宰同居了一段时间的花衣在听见他的话后,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别扭,依言进来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的时候,忽然觉得,虽然平日里的太宰治也是一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今天的太宰看起来却尤为的困,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啊倒不是,”青年没精打采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洗手间里传了出来,“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而已。” “噩梦吗?”花衣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好奇,“说起来,太宰先生有害怕的东西吗?” “唔,”太宰顿了顿问,“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太宰先生总是说入水自杀之类的,”花衣感觉太宰治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是全然随口说说,“如果连死亡都不害怕的话,还有什么,会比死亡更加可怕吗?” “诶对花衣来说,死亡已经是最可怕的事物了么?”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至少看上去不再那么乱了的太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稍稍意外的看向了她,“在这个世上,比死亡还要让人畏惧的事物,数不胜数哦,不过,我认为花衣不是那么害怕死亡的人呢。” “你太高看我啦,太宰先生,”花衣笑了笑,“我怕哦,很怕死。” 四周一片黑暗,如同溺水的人,无止境地往深海中沉没,费劲全力也触及不到海平面的那一丝微光,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直到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的声音、想法还有所有未说出口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永远地传达不出去。 明明杀人时也不会感到负疚。 却不想死。 那是,真正地死过一次的鹤见花衣,真实的想法。 “而且,一旦死了,”想起了什么,花衣微微抿了抿唇,“什么都结束了……” “……”太宰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沉默地看着他。 “已经准备好了吗?太宰先生,”但很快她就收敛了那微弱泄露的情绪,站起身来露出了明亮的笑容,“那我们走吧。” · 园原杏里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说话,当他们说出了五年前“园原堂”的事件,还有他们是武装侦探社,受到政府委托前来后,低着头将泛白的手抓紧了衣摆,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她是罪歌宿主的事情说出了口,将罪歌展示给他们看了看。 至于赤林海月,她茫然了一会儿,说是以前店里常来的客人。 似乎对赤林的身份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国木田从粟楠会回来后才清楚。 “早知道,一开始就来问了。”在和杏里道别后,和太宰一起走在街头,花衣忍不住说,“就省去那么多麻烦了,诶不过这样,事情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嘛。” “至少知道了罪歌的原理,而且,之前的事也并不是白费功夫,”太宰治侧头看向了她,“如果你昨天没有帮助她,她也不会那么快卸下心防将事情说出口。” “……其实也不算帮忙吧,我只是顺手——”话音未落,少女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略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鹤见花衣停下了脚步,左顾右盼。 “花衣——”朝气蓬勃的女孩子的声音从身侧的马路对面传了过来,她转头看了过去,看见的是上次帮她指路的那两个人。 狩泽和游马崎。 “是熟人?”太宰随口问道。 “唔……上次帮我找寿司店的人。”她在脑袋里回想了一遍两人的名字才说。 远远就朝她招着手的狩泽等红绿灯交换之后,随着人流走了过来:“几天不见~上次的寿司店找到了吗?” “你们好~”旁边的游马崎依旧背着那个登山包,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太宰治回以微笑。 “找到了,”花衣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游马崎背上的背包上,“你们这次也是去电击文库……买书吗?” “已经买好回来啦,”狩泽热情地回应,“对了花衣,上次送你的那个猫耳有没有试一试,很可爱吧。” ——她才不会说她回到旅店后忍不住偷偷地试了一下。 “诶?啊啊是呢。”她支支吾吾地应了声。 “哎,本来说下次见面时就带你去社团玩玩的,有很多cosy的衣服哦,”狩泽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太宰治身上,“不过你好像已经有约了……诶,说起来,上次让花衣一个人大晚上找路的不会就是你吧?作为男士这完全是不合格行为!” “嗯,受教,”太宰治貌似诚恳地点了点头,看向了花衣,扬了扬唇语气轻快,“所以,下次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鹤见花衣:“……” ——总、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且老实说敢找她的茬,需要被担心的是那群独色帮和暴走族才对吧?! “那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狩泽摆了摆手,“游马崎,我们先走吧。” 然而等狩泽走后,花衣总觉得……氛围变得更加奇怪了。 “不是约会吧,”她想了想强调,“我们只是出来办任务的而已。” “啊如果花衣想的话,”他轻轻一笑,“我接下来的全部时间都可以用来和花衣约会哦。” 鹤见花衣别开了脸:“……还是回旅店吧。” ——早知道就和国木田君一路了。 第19章 殉情的第十九天 据国木田所说,粟楠会干部赤林海月似乎是因为杏里父母的关系对她关爱有加,和粟楠会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对于妖刀罪歌,他提供了另外一些线索——罪歌的宿主,不一定是一个人,杏里恐怕是从她的母亲园原沙也香那里继承的罪歌。 “是个相当有气势的男人。”国木田独步评价,也就是说,谈判并不是国木田以异能力者的身份压倒性的胜利,而是平等的商谈结果。 “但是如果园原杏里的母亲园原沙也香是最初的罪歌宿主,又有其他宿主的存在的话,”太宰治在听完了国木田提供的情报后判断,“恐怕其他的宿主迟早会找上园原杏里,毕竟罪歌的本质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那么,会在池袋大闹一场的罪歌宿主,想必也会想要园原杏里的力量,让异能特务科的人潜伏在周围,守株待兔就好,我们明天就回横滨吧。” “诶明天就回去了么?”花衣眨了眨眼,“那我的入社测试通过了吗?” “啊到时候国木田君会将这次的事件写成报告交上去,”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扬了扬唇,“剩下的事就交给社长来判断了。不过花衣这次帮了大忙,社长也不是很严苛的人,所以不用太担心。” “为什么又是我写报告啊太宰!”国木田对太宰治总是甩锅的行为表达抗议。 “因为我写的最后还是要返工,不如一开始就国木田君来写嘛。”明明是自己从来都不好好写的缘故,太宰反而做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 “国木田君,”花衣忍不住对国木田表示了深切地慰问,“和太宰先生搭档,辛苦了!” “……说起辛苦,”略微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的国木田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在花衣困惑的目光里,思考了一会儿开了口,“你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你兄长那边,恐怕会担心吧?” “……”意外国木田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花衣不由得愣了愣,诧异得忘记了回答。 “毕竟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兄妹,”国木田谨慎地措着辞,“如果是有什么误会或者不满,提前说开比往后让问题堆积下来好些,像这样离家出走闹到有家不能回,无论是鹤见你,还是你的兄长,想必都会非常辛苦吧。” 说到后面国木田看了眼和花衣同居中坐在一旁的太宰治,对上了他的目光,太宰治手肘撑在了沙发旁边的桌子上,用手撑着头,貌似无辜地弯了弯唇。 ——咦,等等,这知心哥哥的氛围是怎么一回事? “诶?啊啊,哥哥啊,”从国木田的话语里回过了神来的花衣撇了撇嘴,“担心倒还不至于啦……我更怕他找我麻烦,哥哥那个人——” 她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词汇最适合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中二病,做什么事情都是,由着喜好来,完全不考虑后果,和他相处反而更辛苦。” “花衣对哥哥的评价真严厉呢~”太宰治语气轻快,“之前拆炸弹的时候,不还给哥哥留了遗言吗?关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吧,还是说……花衣你果然是口是心非的那一类型。” “谁口是心非了!”像是为了否认太宰的说法一般,鹤见花衣鼓起了腮,本能地反驳道,“我和他才相处不来啦,那个人,完全是不会听人说话的那种人,我说的话,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听进去过。” 听进去了就不会一言不合就要统治世界了,还害得她被彭格列的那个雾守给捅死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鹤见花衣倏尔止住了口,稍稍停顿了一下后生硬地转开了话题:“说起来,已经很晚了,晚睡可是美容大敌,唔,罪歌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的话,那我就先回房间了哦。” 几人是和往常一样,在国木田的房间里商谈和交换情报。 “那我也回去了,”顺着花衣的意思站起了身来的太宰治还不忘出声提醒道,“报告还请好好加油~国木田君。” “可不想被太宰你鼓励,好在任务完成写报告这件事也被我写进了计划中。”国木田似乎早就认命了,如今的也不过是口头上的随口抱怨罢了,“明天要在早上八点三十分的时候从旅店出发,你们两个,可别睡过头了!” “是是。”太宰治摆了摆手,“那么晚安了,国木田君。” “国木田君,晚安!”花衣也道了声晚安才走出了房间。 三人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于是走出房间后,没走几步路,两人就到了各自的房间门口。 “花衣也早点休息吧。”用房卡刷开了门的太宰治单手握着把手,侧眸看向了她。 男人金棕色的眼瞳里有温润的流光流转而过,对上了他温和的视线,花衣点了点头:“……嗯,晚安。” · 没有动心。 只是……有点好感罢了。 ——如果不执行暗杀的话,要赔偿一大笔费用啊,她肯定是出不了的,难道要联系哥哥? 一想到哥哥,刚刚冒出花衣脑海里的打算,就被“啊还是算了吧,感觉好麻烦”的想法给抹消掉了。 花衣将手机和钱扔在了棉被上,从行李箱里翻找出了睡衣锁门进了浴室……很快她就后悔这么快洗澡了。 花洒打开时周围的声音都会变得很模糊,除了水声哗啦啦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作响,但就算如此,她也听见了夹杂在水声里的那一身突然的爆炸声。 微愣后她关掉了浴室的花洒,旅店的隔音效果很好,饶是如此她也听见了走廊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如同擂鼓的奔逃声。 咦咦发生什么事了重点是她现在还一身泡沫呢人干事?! 重新打开花洒随意地把自己身上的泡沫冲走时,她听见了房间外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关掉花洒,连擦干都来不及,匆匆地把衣服往身上套,随即听见的是门锁被直接开枪打断,踹开撞在了墙壁上的巨大声响。 “花衣!外面着火了!”浴室的门被敲响。 “啊啊我知道了!”眼角余光瞥见的是洗手池上面柜子里的手链,她将手链塞入了睡衣的口袋里,慌慌张张地打开了门。 因为太宰治就在门口等她,她一开门没刹住脚步就撞入了他的怀里,身上的衣服因为水没擦干而被润湿得略微透明,他将早就脱下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头。 “东西已经拿好了,走吧太宰、鹤见。”国木田匆忙地道。 还一头雾水的鹤见花衣就这样被太宰扣住手腕拽出了房间。 走廊里的火灾警报器一直在响,走廊里烟雾弥漫,呛得人难以呼吸,被安装在天花板上的喷水枪除了将他们的衣服打湿外没起到太大的作用,令人窒息的烟雾势不可挡地扩散了开来,太宰将被水打湿了的手帕递给了花衣,让她捂住了口鼻。 尽量憋着气的花衣在跟着两人跑出了一段距离后,直到到了空气通畅了许多的阳台后,才气喘吁吁地说:“为什么……旅店会突然起火?” 起火就算了能让她换双鞋吗?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他们?! 瞳孔骤然紧缩,花衣忽然觉得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围。 “烟雾很大,火势却没那么迅猛,目的是逼出这家旅店里的某个,或者几个人,”太宰治淡淡地解释,“很有可能是冲我们来的。” “旅店的门口被完全地堵住了,从这里跳下去吧,”国木田低头看向了楼下,这里是二楼,一楼有个顶棚,先跳到顶棚上再下去反而更好出去一些,“太宰、鹤见,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乍然而起,血液的鼓噪声似乎在耳边炸裂,回过头来的国木田,看见的是少女忽然伸手推了一把黑发的青年。 血迅速地在太宰治腰腹的衣料上晕染开一片暗色,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背倚靠着墙壁勉强没有直接摔倒,却沿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用手捂着腹部,血将他的整只手和绷带衣料都染得红到刺目。 “太宰——!!”国木田独步立刻蹲下身去检查他的情况。 太宰治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了她,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因为疼痛而微微地皱起了眉,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和国木田一样,鹤见花衣也是满脸错愕和震惊。 为什么……她明明推开了的,因为看见了狙击手打在他身上的瞄准点的红光,才将他推开的,为什么反而会击中他。 短暂的,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后。 手机的震动声传来,国木田独步将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刚才花衣在浴室时,他顺便捎上了被她放在外面的手机,打算等他们出来后再还给她。 然后注意到的,是少女一瞬间变得慌乱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的神色。 “失礼了。”国木田独步在说完了这句话后,没有将手机还给她,而是接起了手机并按下了扩音。 ——“哈哈,不愧是从未失败过的杀手摩西,配合的不错啊,佣金我会打到你账户上的。那么,下次合作再见了。” 从手机里传出的,仍旧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特殊声音,森冷的笑声也如乌鸦的嘶叫般诡异可怖。 紧接着电话被单方面的挂断。 百口莫辩。 鹤见花衣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第20章 殉情的第二十天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鹤见花衣的脑海里有了片刻的空白,耳里一阵嗡鸣,连楼下的尖叫声和越演越烈的烟雾都失去了感知,眼前的画面似乎是在定格变慢,以至于那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她才骤然惊醒。 子弹脱离了弹匣,击中的却是她的幻影。 她稍微后退了几步,幻影如雾气般在她的跟前消散,反应过来使用幻术时还是稍微地晚了一步,手臂被子弹的流气擦过,柔嫩的肌肤被擦红烫伤,渗出了一丝鲜血。 “你打算作何解释?”举枪对准了她的国木田独步紧皱着眉头神情冷淡,“杀手摩西?” “我没有……”她张了张口,目光落在了低着头痛苦地抓紧了不断渗血的伤口的黑发青年的身上,一时间,只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第二发子弹毫不留情地打了过来,早就做好了准备的花衣这次没有再被子弹擦伤,又是幻影如雾般迅速消散,鹤见花衣抿了抿唇,脸色发白:“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这么做。” “在现在的情况下,还要狡辩吗?!”突然大喝的男人向前踏出了一步,花衣咬了咬唇,回头的路已经被火海和刺鼻呛人的烟雾堵住了,她手撑在栏杆上翻身而出,搭在肩头的外套飘落在了地面上。 “鹤见!”想要追逐出去的国木田独步,手里纸张的异能却被忽然消除,手臂被沾血的手紧抓住,他皱了皱眉,回过头,倚靠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的黑发青年满头冷汗,唇色泛白,若无其事地弯了弯唇,“算了,国木田君,花衣那边的事之后再说,比起那个来,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妙,哎,和美女一起殉情的梦想,不会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吧?” “是啊碰到的不是要和你殉情,而是来杀你的女人,”国木田叹了口气,撕下了新的一页纸张,用异能力“独步吟客”具象化出了现实的绷带,简单地给太宰处理了一下伤口,絮叨着,“你差不多该改掉自己到处拈花惹草的坏毛病了。” “哎呀,这可真是误会了,”太宰治语气是故作的无奈,“最近我都没有和其他女性走近了。” “太宰,”国木田闻言,缠绕绷带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神色复杂,“你这次真栽在她身上了?如果你之前对待其他女性,有对她这么认真,也不至于……” 说到后面,似乎是不忍心继续打击他,欲言又止的国木田独步最终止住了口。 “嘛,”太宰轻笑出声,却没有回答,只是说,“国木田君,这次的事先别告诉侦探社里的其他人,花衣那边,我来处理。”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一会儿,将太宰治的手臂扛在肩头,搀扶着步履不稳的他往另一条走廊走去:“如果你是认真的话。还撑得住么?太宰。” “啊啊,”他应了声,意味不明,“虽然和国木田君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但大概,是认真的哦。” · “嘶——”突然从二楼跳下去,虽然有雨棚做缓冲,但长时间不用体术的花衣还是觉得脚踝的位置被扭了一下,不由得发出了低低的痛呼,从旅馆里奔逃而出的人诧异地看向了直接跳楼却没受太大损伤的少女。心里闷得难受,鹤见花衣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稍微有些一瘸一拐地往巷子外面走去。 待会儿火警和警察来了,事情就会变得麻烦了。 鹤见花衣并不担心国木田独步会追上来,毕竟太宰治受了重伤,身为他的同事,国木田绝对会留下来,更何况,她现在幻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太宰治不在,脱身并不算难。 不过,又没有地方去了啊。 “好久不见~”男人略显轻浮的笑声从旁边的巷子里传了出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条无人深巷的花衣听见那人柔声轻唤,“蕾拉。” 微微一愣,站定的少女偏头看了过去。 月华如水,高挑的黑影缓慢地迈开脚步走出了阴影里,男人穿着白色t恤和墨绿色的轻便夹克,五官精致深邃,显得非常漂亮,纤长乌黑的睫毛微微垂下,敛去了蓝色眼眸中氤氲的情绪,走出深巷后,随手取下了背在背上的狙/击枪,倚靠着墙壁:“最近去哪里了?” ——帅哥你谁? 意大利名蕾拉是身为黑手党boss的父亲为她取的名字,也是她在里世界里通用的名字,比起“鹤见花衣”这个听起来略显温柔的名字,蕾拉在里世界里也更广为人知得多。 因为对方摆出了一副熟人的态度,摸不准对方来意的花衣也就不好直接走人,含混地应了声:“也没去哪里,怎么了吗?” “那我就换个说法好了,”他站直身体,走向了她,“为什么不联系我?之前还自己动手了吧?蕾拉你的狙击能力我是清楚的,你不是那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人。” 男人的语气和口吻由始至终都很平和,随着他的缓慢走近,花衣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猛然撤身后退,水泥地面骤然炸裂,藤蔓灵巧如游蛇般缠上了男人。 冲向了她的男人举起了手里的狙/击枪,明亮的光在手中一闪而灭,枪凭空消失,出现在他手里的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军刀,迅速地削断了到了他跟前的藤蔓。 下一个瞬间,退无可退的少女背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手里的削铁如泥的军刀刺穿了她脑袋旁边的墙壁,低头俯视着她,湛蓝色的眼眸里如同风暴席卷,另一只手撑在了她身旁的墙壁上,拦住了她左右的退路:“呐,你是谁?” 幻术制造的刺刀轻飘飘地悬浮在了他的身后,刀尖纷纷转向了他,仿若在警告“敢动一下,就把你刺成马蜂窝”。 “哎——”他兴味地勾了勾唇,“你不会是想跟我比一下,谁下手更快吧,劝你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哦,蕾拉在哪里?老实交代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毕竟,我也不想伤害一位美丽的小姐嘛。” “啊对了你现在这张脸不会是用异能力做的吧,”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男人来了声,“如果很丑的话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被“鹤见花衣”的熟人拿刀威胁,花衣的感觉不太好。 “我就是蕾拉哦,”她说,“蕾拉·杰索。” 话音未落,男人忽然撤身后退,冲天的火柱冉冉而起,一发子弹却穿透了火柱射中了她旁边的墙壁,高深的幻术连没有精神的物体也能欺骗过去,但经过了火柱的消融,子弹却还有余力,直到旋转到了她的额前,才骤然坠落而下,与此同时,火柱外传来了刺刀齐齐插入地面的利落声音。 明亮的火光消失,周围又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中,只有不远处微弱的灯光和乌云后若隐若现的月光稍稍照亮了这条鲜少会有人经过的深巷。 他站在刀山之外,手里是另一把短刀,只有衣服被微微划烂了些:“明知道是幻觉,但是无论是火焰的热度,还是刀的质感,都像是真的一样,蛮厉害的嘛,你的异能力。不过如果是蕾拉的话,应该能看穿才对,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都说了,我就是蕾拉,”花衣淡淡地道,“无论你信不信,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只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蕾拉。 “别狡辩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维持那个假身份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他摊了摊手,“反正我又不信。而且,如果你真的是蕾拉的话,刚才应该能看穿我的攻击吧,为什么没有做到?” “就算是可爱的小姐说的话,我现在也差不多腻了,更何况,谁知道你那张皮下是一张怎样的脸,”手里的武器在短刀枪械之间随意地切换着,男人像是忽然腻味了一般说,“既然不愿意交代,那就去死吧,怎么样?” 花衣眸光一暗,抿紧了唇。 下一个瞬间,往后蹬了一步,那人以远超刚才的速度俯冲了过来,瞳孔骤然紧缩,阻挡他的石剑利器都被他势不可挡地避开或者用忽然出现在他另一只手里的手/枪子弹给击落,他冲到了她的面前,手起刀落。 如果可以用那招的话—— 啧,偏偏就是那招现在没办法使用! 利刃砍碎了面前的幻影,他却举起了手里的枪械对准了旁边的空气连开了几枪。 “唔——”闷哼出声,隐身的幻术屏障被击碎,不知道是碰巧还是直觉,其中一发子弹穿透了她的肩膀,踉跄着一步,又因为被扭伤的脚踝,小腿忽然失去力气,跪倒了下去的少女,精神力涣散时用的幻术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击碎,下一刻,刀刃到了花衣的跟前。 腰间忽然一暖,被搂住腰肢往后带了一步,避开了攻击的少女愣了愣,青绿色长卷发的男人牢牢地扣住了男人握刀的手腕,勾起唇低声警告:“再对那位大人出手的话,就算是您,想必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吧。” 说完了这句话,青绿色长发的男人就主动收回了手,退至一旁。 “呀,好久不见,”头顶传来的是听起来有些甜腻的声音,明快地打着招呼,“尤莱亚。” “你是……”被唤作“尤莱亚”的男人微微地眯了眯眼,“白兰。” “对自己的搭档出手,如果让我心爱的妹妹受伤了,就算是你,我也不会特意放过哟~”他敛眸弯唇,颇为怜惜地将花衣凌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接着打横抱起了尚且茫然中的花衣,“妹妹我就带走了,尤莱亚,吵架也要注意‘分寸呐’。” “好吧,”尤莱亚耸了耸肩,手里的枪和短刀都散发出了银白色的星芒四散消失,双手插入了夹克兜里,视线从她的身上轻轻略过说,“虽然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是,既然你认为她是蕾拉,我姑且也这么认为好了。” “唔——”白兰刻意拖长了声音,意味不明地道,“说起来,我和尤莱亚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叙叙旧了,下次来意大利的时候,也来密鲁菲奥雷做做客怎么样?到时候蕾拉应该也在吧?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哦,走吧,桔梗,我们该回去了。” “那么,下次见,”青绿色长卷发的男人跟随着白兰离开前,稍稍停住了脚步,“摩西。” 埋首在白兰怀里的花衣瞳孔骤然紧缩,竭力地克制住了身体的僵硬,没有说话。 · 霓虹灯缭乱的光影从墨色的车窗上匆匆而过,一辆漆黑的车与疾驰而过的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 在最后一辆警车奔驰而过后,坐在后车座车窗前的白发少女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依次经过了副驾驶上的空位,和司机座位上的桔梗,最后落在了旁边和她一样,有着白发紫眸的男人身上,他拆开了一包棉花糖,甜腻的味道在车厢内部弥散开来,他侧头看向了她,将包装袋递了过来:“要吃吗?” ——不了谢谢。 因为不知道原来的那个“鹤见花衣”会怎么回答,花衣摇了摇头,垂下了眸,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到的?之前不还是在意大利吗?” 按照小正的回答,意大利那边一切如常才对。 更重要的是,幻术的事,他看到了多少。 “才到不久哦,”花衣不吃,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的白兰继续往嘴里扔着棉花糖,笑眯眯地道,“你和尤莱亚吵架了吗?他居然会对你出手,还真是意外啊。” ——“前提条件是,你的确是摩西……或者说,你是完整的摩西的话。” 那个时候,雇主确确实实地说了这样的话。 而桔梗离开前,对那个叫尤莱亚的男人,对他用的敬称就是“摩西”。 也是那时在天桥上时,雇主的人对她的称呼。 “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白兰的原因才从那个人的刀下逃离,得救了的花衣却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都没有,内心有着一股强烈的不安,驱使着她甚至想打开车门从这疾驰的车辆上跳下去,闭了闭眼,用理智将感性和惧怕都强压了下去,花衣尽可能地用冷静的语气回答道,“工作上的一些摩擦而已。哥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蕾拉你很久没联系哥哥了吧?明明昨天还联络了小正~”他的语气里故作的委屈,脸上却是看不出变化的微笑,“下次要想彻底地瞒过我,还是不要在旅店附近的电话亭里打电话比较好哦。” 鹤见花衣乖乖点头:“……好的。” ——下次一定选远一点的地方。 “别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脸啦,”他将挂在车门上的超市塑料袋里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递给了她,凑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买了你喜欢吃的零食,肩膀上的伤一会儿让医生再处理,然后好好地休息一晚上,把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记吧。” “……嗯。”接连经历了太宰治因为被她推开而中弹,杀手身份的突然暴露,被认为可以成为同事的人怀疑,还有突如其来并攻击她的“同伙”,就算鹤见花衣想要竭尽全力的保持平静,却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用绷带将伤口缠上也不能阻止鲜血的继续流逝。 同样继承了父亲的白发紫眸,花衣的母亲是一个传统的日本女性,而白兰的母亲则是意大利人,所以较之花衣,眼前男人的五官要更加深邃一些,左脸的脸颊上有倒皇冠状的紫色印记,他沉静的浅紫色眼眸映照着疲惫不堪的她,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明朗:“蕾拉困了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直到少女因为精神和受伤失血的双重压力,沉沉睡去,他拆开了新的一袋棉花糖,毫无表情地往嘴里塞着柔软甜腻的棉花糖,直到包装袋见底,才语气如常地道:“桔梗,下次不要买这个牌子的棉花糖了~甜度完全不够呢~” “是,白兰大人。”桔梗恭敬应声。 ——不过白兰大人,这袋不是您自己买的么? · 鹤见花衣第二天是在酒店的房间里醒来的,麻醉剂的功效渐渐过去了之后,肩头的枪伤牵扯到时还会翻滚出阵阵疼痛,床头柜上是剪掉了标签的衬衣和秋季短裙,身上的睡衣沾了不少血迹,在尽量不扯到伤口的情况下,花衣小心翼翼地换好了衣服,从口袋里翻出的,是坠着小吊坠的银白色手链。 ——太宰先生没事吧? 浮现在眼前的是他倚靠着墙壁用手捂着腹部伤口的景象,脸色苍白如纸,血从他的指间不断地渗出,将他白色衬衣的袖口和系到了手腕上的绷带都润湿浸透,微微蹙着眉,那双金棕色的眼眸看向她时,里面似乎有海啸般的情绪翻腾氤氲,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却什么都没说。 她握紧了手心里的手链,冰凉的手链很快被她焐热。紧接着门口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回过神来的花衣看了看沾血的睡衣,又看向了旁边的床头柜,最终还是将手链系在了手上,去开了门。 “已经换好衣服了吗?”出现在门口的是哥哥白兰,他口吻轻快,“那走吧蕾拉,该去吃早饭了。” “酒店不是有送餐吗?哥。”花衣并不太想出酒店,虽然知道池袋很大,不至于那么倒霉碰见他们,但是她还是不想出去。 “一会儿还有别的安排,”白兰看向了她,微微眯眼笑道,理由很合情合理,“你没有带多余的衣服吧?我在日本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会多留几天,蕾拉是女孩子,还是自己选择自己的衣服比较好哦~哥哥我会帮你参考的,所以不用担心会丑得不能见人。” 也就是说,一会儿的安排,指的是陪她逛街? “我的审美是正常的哥,比起我来——”花衣没忍住撇了撇嘴说,“哥哥你为密鲁菲奥雷成员挑选的衣服才叫,品味特别吧。” “小正他们可都很喜欢哟~”白兰轻飘飘的纠正。 ——那是迫于淫威吧喂?!而且哥哥你有本事别给自己和真·六吊花另外设计几套衣服,就那套肩膀上带家族徽章盔甲的衣服穿到死啊! 花衣一直觉得,在设计师呈上来的众多方案里,哥哥之所以会挑选肩膀上带盔甲偏向紧身服的那套,纯属他的恶趣味。 毕竟在其他方面,他的审美情趣都还算优秀。 也不知道哥哥说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密鲁菲奥雷最近有什么大的动作嘛?需要哥哥亲自出马的地步? 不过看见哥哥的心腹桔梗全程开车当司机,白兰则完全是一副无所事事所以陪着她的样子,。 所以,大概也不是什么要事吧? 身为密鲁菲奥雷的干部六吊花的队长桔梗,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服装店购物袋,毫无怨言地跟在了两人的后面,如果被密鲁菲奥雷的其他人看见了,想必会大吃一惊吧? 至少比白兰逛街更值得让人惊讶,毕竟作为天生情话满级点亮了泡妞天赋意大利人,有女伴相陪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作为她的哥哥,自从哥哥去美国上大学后,和她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就要少很多了,大学毕业彻底继承杰索家族后,哥哥的中二程度与日俱增,再到后面就是两人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她就会一个人生闷气地离开,像这样在街上商场里闲逛,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尽管知道,她记忆中的那个哥哥,不是面前的这个“哥哥”,但是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语气和有时看起来意味不明的笑脸,都让花衣产生了一丝混乱感。 就好像,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哥哥一样。 “蕾拉,试试这个。”在衣架前挑选着外套的花衣感觉头上微微一重,回头看向了白兰的花衣下意识地拿手去摸了摸头顶——是一顶帽子。 在花衣将帽子取下来想看看是什么式样的时候,似乎是偶然瞥见了她手腕上的手链,白兰忽然说:“真意外呀~蕾拉你会戴首饰。” 她的心跳加快了一瞬,双手握着帽檐向内转了转:“嗯?我之前也有戴过的吧。” 家族或者黑手党之间正式的聚会场合,需要正装出席的场合里,一定是戴过的吧?就算是原来的“鹤见花衣”不喜欢戴首饰,出于礼仪也应该会戴的。 “除了家族聚会外,平时场合你都不怎么戴呢,”白兰笑吟吟地道,“但是很适合你哦,首饰,不过既然已经有手链了,脖子上再空荡荡的就不好了……唔,不如再买条项链吧?” 咦? 本来以为白兰只是随便说说,在从服装店出来后,错愕中的花衣就被想一出是一出的白兰推进了附近的一家首饰店里。 首饰店的店员小姐亲切地迎了上来,虽然对戴首饰没什么执念,但是选一条也没关系,反正不是她出钱,于是在白兰热情地催促下,花衣还是认真地挑选了一下项链——不过她说好看的,都被白兰嫌弃和否决了,并且装模作样地感叹:“蕾拉,你的审美水平是一秒不如一秒了么?” “就算丑也是戴在我脖子上和哥哥你又没关系!”被怀疑了审美的花衣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那你选一个觉得好看的吧。” ——然后再把它否认掉! 抱着这个心思的花衣看着白兰的视线从玻璃橱窗里一扫而过,思考了一会儿,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靠近边缘位置上的一条双鱼吊坠的铂金项链,用着流利的日语对店员说:“店员小姐,麻烦你将这条项链拿出来看看。” “帮你戴上看看~”这么说着的白兰接过了项链,让她在高脚凳上坐下之后,将项链绕过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在她颈部后面系好,银白色的项链上有个精巧的坠饰,落在了她白色衬衫的黑色蝴蝶领结上,项链的光泽温润,在首饰店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光彩逼人,替她戴好项链后白兰就站直了身体,不大的镜子里映照不出他此时的神色,只听见他的音色是惯有的轻松和甜腻,“配这套衣服蛮好看的,别随便摘下来了哟~蕾拉。” 因为白兰就这么单方面地做主付了款,花衣也就没有在项链的事情上再纠结了,出了首饰店,白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稍稍惊讶地道:“哎,已经这个时间了嘛,那蕾拉、桔梗,我们先去吃午饭吧,午饭过后,桔梗你先回酒店,去处理一下‘那件事’,我带蕾拉去医院换一下绷带。” “是,”桔梗右手放在心脏前的位置上低头欠了欠身,“白兰大人。” “在外面不用再称呼我白兰大人和鞠躬啦桔梗,”白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那样很生硬。” “不,白兰大人就是白兰大人,”一向忠心的桔梗回答也是非常刻板的,“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 “真是拿你没办法呐~”他像是放弃般的轻轻叹了口气。 “那件事?”花衣轻轻眨了眨眼,是哥哥刚才提到的,在日本要处理的事情吗? “没什么~”侧头看向了她,白兰笑眯眯地说,“一点工作上的事情罢了。” ——哪里……不太对。 望着哥哥温柔的笑脸,花衣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了这样的一个想法,直至按照计划表,桔梗先一步离开,哥哥开车载着她去往医院时,一直挥之不去,原本明朗的心情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 充斥在医院里的是消毒水的气味,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似乎与池袋的黑帮粟楠会有一定关系,对于她肩头的枪伤也没有任何要探究的意思,而是很有黑帮医生职业道德,熟练地处理伤口,绝不多问一句。 从肩头取下的绷带上渗了不少血迹,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昨晚受伤后才取出子弹进行了伤口缝合,今天早上又逛了一上午,听见了一声再给她上药时,让她好好休息的嘱咐,花衣愣了愣,终于觉察到那一丝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哥哥对她怪异的态度。 看起来温柔又宠溺,但是无论是昨天在尤莱亚手里救下她时态度却显得暧昧不明,今天上午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她肩伤未愈的情况下,拉着她逛街。 哥哥不是马虎粗心的男人,会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本来就没有那么的在意。 为什么? 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和“哥哥”的关系不好?不,考虑到尤莱亚遇见白兰时的反应,或许,“鹤见花衣”和“白兰”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那么,“哥哥”会怎样看待她这个不速之客呢? 包扎完毕,在医生剪短绷带收拾工具时,花衣将衬衣纽扣扣好,将衣服外套搭在了臂弯里,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唇,走出了医疗室前,眼角余光瞥见的是反光的玻璃窗上自己难看到了极点的苍白脸色。 拉开了医疗室的房门,一眼就望见了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玩着手机等待的白发青年,她沉默了一会儿,在翻阅着手机屏幕内容的白兰在抬头前就已经开了口:“呀,包扎好了么?” 随即他慢慢地抬起了头,那双浅紫色的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沉静。乍然见到白兰·杰索的人,往往会将他误认为是一个温柔又孩子气的大男孩。 杰索家族在父亲手里时,其实已经被消耗败落得差不多了,毕竟身为杰索家族上一任首领的父亲,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嗜赌如命,破罐破摔,没事就嚷嚷着“赌上杰索家族的声誉”之类的胡话——意大利的巴勒莫可以说是黑手党的起源地,在那些老牌黑手党家族的眼里,一个靠着一个小赌场经营发家的杰索家族,根本就是搬不上台面的东西。 然后有一天,嗜赌还嗜酒的父亲因为肝硬化死了——死前还去挑衅其他家族的boss,被人扔了出来还难看地去拍门,结果被开了几枪,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枪伤感染还是癌症晚期死的。花衣对于父亲的死其实没什么感觉,问题就是,父亲死前还欠下了一大堆赌债,于是问题就来了——谁来接这个烂摊子。 用扔骰子比大小的方法和哥哥一决胜负,最后输了的哥哥被赶鸭子上架,在债权人的催促下继承了杰索家族,于在大学毕业后,正式接手了杰索家族的大小事物。 那时候出现在那些老牌黑手党家族面前的白兰·杰索,就是这样一个有些青涩的新人形象,永远摆着一张好像不会生气的笑吟吟的脸,对待某些家族恶意嘲弄也进退有度,直到他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与家族对立的几个势力,将巨额赌债以“各种方式”还完,将那些曾经落井下石和出言不逊的家族毫不留情的击溃,却还是摆着那副毫无变化的笑脸时,人们才知道,那个笑容,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也不是什么怯懦,只是,如同棋手落子前,就已经看到了结局的胸有成竹,和浑不在意。 这个人就是她的哥哥——白兰·杰索。 她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才对。 就算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但是,却是有着相同记忆——甚至平行世界所有记忆的白兰。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是白兰·杰索。 一个真正的黑手党。 如果,刨除他是她哥哥的这个身份,如果,他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她……直面上白兰的可怕,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现在的她,是鹤见花衣,但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外人”也说不定。 “怎么了?一直发呆,”白兰微微地眯了眯眼,“蕾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是一如往昔的甜腻语气,但是自从察觉到白兰有可能知道她不是原来的“鹤见花衣”后,就一直有种不安,并觉得他生气了。 白兰生气时并不容易看得出来,毕竟他是可以托腮笑着让人屠掉自己家族的人。 但是戏还是得演下去,花衣轻轻地眨了眨眼然后道:“我在想哥哥你在干什么而已,一直看着手机,日本这边的事就全部交给桔梗了吗?” “在逛一个论坛,好像是池袋这边特有的……叫,”他的拇指灵敏地从触屏上滑过,“dors什么的,很有趣哦。” 是她拜托小正调查的那个论坛。 原本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在此时的花衣眼里都有了其他的含义,她的视线落在了他手机上黑色背景的论坛页面上:“哪里有趣了?” “通过都市传说一般的‘独色帮’的方式,招揽好奇或者想要一展身手的中二少年加入‘dors’,在给人归属感的同时又不会让人又被上机管束到的感觉~”在很短的时间里,白兰就看穿了“dors”的本质,“作为情报搜集的网站的话,还蛮不错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对现实生活产生一定的影响吧,不知道创建这个论坛的人是谁,干脆让小正调查看看好了~” “……”花衣沉默了几秒后说,“我已经让小正去查这件事了。” “呀,是吗?”白兰故作惊讶。 “哥哥你早就知道了吧,”花衣微微地蹙起了秀眉,她不喜欢这种被人耍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在白兰·杰索的面前刻意隐瞒这个情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有点事想要知道所以让小正帮了忙,哥哥也对dors感到好奇吗?” “嘛,思考过这个模式能不能在家族的情报搜集系统中运用,”白兰将论坛退出,手机放入了口袋里,和花衣一起往医院外走去,“后来发现要分析这些情报是真情报还是假情报用的精力,反而比直接去收集情报还要麻烦。而且,这个论坛,也迟早被破坏吧。” “嗯?”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单纯的只是都市传说还好,一旦有了意识形态,却又没有相应的束缚力,dors就会被轻易地击溃,无论是因为内部的分裂瓦解,还是外部的压力崩盘。”白兰微笑着轻易地下了判断。 “这样啊。”花衣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一个论坛的捣毁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医生开了点消炎药,我过去拿一下。” 花衣思考过他拒绝的可能性,也想了其他的几种应对方法。 只是白兰很干脆地就同意了:“好呀~我先去车库把车子开出来。” “嗯,一会儿见。”鹤见花衣尽可能地不表现出情绪的浮动,面色如常地说完了这句话后,和白兰在楼梯口分别后,拿起了手里的药单往药房的方向走了。 很是偶然地,撞见了步伐匆匆地打着电话路过走廊的国木田独步。 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的走道里,等国木田经过后,她才看向了他的背影,直到他在某间病房前停下,敲了敲门然后进去。 ……为什么,刚好和他同一层?! 那个坐在病床上倚靠着柔软枕头的黑发青年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一闪而灭,很快就被关上的门隔绝了目光的鹤见花衣只觉得心头狂跳。 她相信偶遇,但却不相信每次都这么凑巧,尤其是这家医院还是白兰联系并带她来的。 他发现了。 这个预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促使着花衣将手里的药单捏紧后又不自觉地松开,甚至掉在了地上也没有捡起来的心情,最后快步地跑下了楼梯,往医院侧门的方向迅速离开。 侧门外连接着医院的后花园,此时是正午过后不久,花园里还没什么出来散步的老人,她刚刚踏出门口,就因为眼前的一幕,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等你很久啦~”坐在医院后花园长椅上扯开了一包棉花糖包装袋的白发青年,揉捏着手里柔软雪白的棉花糖,将棉花糖扔进了口里后,才抬头看向了她,语气甜蜜,“蕾拉。”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想用幻术掩藏身形,却感到后颈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随即双腿一软,扶着旁边的门框却还是瘫软了下去,头晕目眩里,她看见那个男人还是悠闲地坐在长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棉花糖,只是微微收敛了笑意,白兰不笑时,那双眼眸看起来冰冷而残酷,意识渐渐消失前,她听见了他说:“取药的速度太慢了哟,而且还带着伤乱跑,哥哥我很担心呐,还好……” 还好……?还好什么…… 鹤见花衣陷入昏沉的黑暗,最后也没有听清楚那最关键的一句话。 “还好在蕾拉的身上装了感应器呢。”白兰说完了这句鹤见花衣已经听不到的话,晃晃手里的棉花糖袋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第21章 殉情的第二十一天 国木田独步很焦躁! 计划完全被打乱了!拟定的行程都得推后或重排!才联络完异能特务科的国木田挂断电话后,匆匆走过了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再推开了病房的毛玻璃门,看见了眼前的一幕后,青筋暴起:“太宰!受了重伤不好好地休息还在干什么?!多亏了你这个麻烦制造机器,我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 因为枪伤特意给他安排了单人病房,然而奇怪的是,在池袋出差的两人明明也没什么友人,此时太宰治的床头柜到地上却摆满了丰富多彩的花束和新鲜多汁的水果,果篮和捧花上面还插着各式各样的卡片,花香和香水馥郁的味道差不多把病房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都冲散得差不多了。 而本该卧床静养的黑发青年则倚靠着柔软的枕头,插着输液管的那只手还在悠闲地玩着手机,在他推门进来了之后,抬头看了过来,眸光微闪,甚至若无其事地弯了弯唇打了个招呼:“呀,欢迎回来,国木田君。” 于是,节奏完全被打乱的国木田独步彻底暴躁了。 “而且,房间里的这些花和水果是怎么一回事?!”几步走上前去的国木田独步顾及着对方是个伤者,强忍着火气按捺住了动手的冲动,“来之前我可没听你提起过你在池袋有遍地的朋友!” 火大地拿起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果篮上面的卡片,在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后,国木田刚刚消下去的青筋又暴了起来:“‘亲爱的太宰先生,吃了这些水果就要赶快好起来哦,爱你的麻衣子致。’麻衣子又是谁?!不是昨晚才说对鹤见是认真的吗?而且你一直待在病房里是怎么去勾搭上这些女人的啊你个女性公敌!” “麻衣子,我记得是一楼的那位护士小姐,”太宰略微地回想了一下才微笑道,“今天上午上来给我换伤药的时候认识的,对了,国木田君,你吃水果吗?” “不吃……不用这么诚实地回答也可以,”国木田用手抚了抚额头,觉得再和太宰交谈下去他会因为心力憔悴提前退休,“就一个换伤药的时间就勾搭上了……你!你是干了些什么啊太宰。” “没什么啦就随口聊了几句而已,比起这个来,国木田君,我有事情拜托你,”原本一派轻松神色的太宰治稍稍收敛了脸上的懒散,视线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可以去离这间病房最近的楼梯口看看吗?” “啊?”国木田狐疑地看了他两眼,见太宰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在捉弄他,迟疑了几秒还是迈开脚步出了门,到了太宰说的离他病房最近的那条楼梯口,空荡荡的楼道一览无遗,性格暴躁但却又非常细心的国木田还是看见了遗落在走廊上被揉成团的一张纸,他将纸张捡起,在扔进垃圾桶前,先拆开看了看,微微地皱了皱眉。 是同医院开出的一张药方,只是上面没有写药单持有人的名字,而且伤药的成分似曾相识。 “太宰,”拿起药方的国木田看了眼空旷的楼梯口,转身回房将药方递给了太宰治直言,“在楼梯口捡到的,你怎么知道那里会有东西?不过上面没写名字。” “……”他看着纸上记录的药品名称,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还满头雾水的国木田语气轻快地解释,“是花衣,药单和医生开给我的差不多,大概也受伤了,说起来,我会说一个让国木田君有点生气的消息,还请做好准备。” “啊?嗯,等等等等——”突然反应过来的国木田独步抬手拒绝,“你刚才说的花衣……指的是哪个花衣?别告诉我是鹤见?她怎么会在这里,你要说什么再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准备!” “哎呀,国木田君真是的,哪个花衣,就只有那一个花衣呀,”太宰治轻飘飘地笑道,“其实,国木田君,我早就知道花衣是来暗杀我的了,对于是谁派的人也有些眉目了……国木田君?国木田君你还好吧国木田君?” “……刚才一瞬间,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句话,对上了青年漫不经心的笑,感觉自己脑海里有一根神经骤然崩断的国木田独步几步跨了上去,终于不管太宰治还是个病人了,狰狞着一张脸拽起他的衣领掐着他的脖颈就摇,“太——宰——治——,你果然还是去自杀吧?!爽朗朝气不要给人添麻烦的自杀!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早就知道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啊痛痛痛——伤口裂开了,伤口真的快裂开了——”太宰治见国木田独步完全是一副火山爆发的样子,听见了“嗡嗡”的震动声后赶紧出声提醒试图转开话题,“国木田君你手机响了。” 国木田独步一脸不耐烦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在看见了白色的手机壳后,愣了一下。 是鹤见花衣的手机,昨天没来得及还给她。 随即还被他拽着衣领的太宰在他发愣的瞬间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无视他的那声“太宰!”,食指在唇边碰了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了手机并顺手按下了扩音。 认为会得到什么有效信息的国木田松开了太宰治的衣领任凭他躺回了舒适柔软的枕头上。 【花衣,你之前让我调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那个叫dors的论坛是一个叫龙之峰帝人的中学生创办的,还有罪歌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个聊天室……咦花衣你怎么不说话?】 从手机里传出的是一个男人青涩的声音,上来就激动地说了一番话后,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原本激动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迟疑和困惑。 还偏偏是在正关键的地方停下来的。 国木田与太宰治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神示意,国木田保持缄默,由太宰来试探下去。 “我……”太宰治刚刚张口,那句“我和花衣是朋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就颤抖着声音慌慌张张地打断了他。 【啊啊啊啊啊——十分抱歉,打错电话了!】 然后极其迅速地挂断了电话,都不给太宰治反应的余地。 “哎呀呀,这还真是……”满腹借口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挂断的太宰治有些无奈。 “果然你那套本事只会对女士有用!”严苛的评价道,被刚才来电的那个人一提醒,国木田回过神来说,“刚才打电话来提到的dors和罪歌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已经交给异能特务科处理了么?” “啊大概是花衣在我们做出决定之前联系的人吧,”太宰治想了想说,“不过看样子他好像查到了什么,可惜手机上锁了。” 国木田看着因为中弹躺在病床上的太宰,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不是都已经完美地执行了任务,她为什么又还要……” “嗯?完美的执行任务啊,我还躺在这里而不是坟墓里,说明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哦,”太宰叹了口气,“花衣她啊,大概是不想要动手的,否则不至于拖到这个时候,还去调查罪歌的事情了。” 国木田独步沉默不语。 一时病房里有些寂静,偶尔传来一声鸣笛,窗外的鸟儿被惊吓到,振翅掠过树梢,一片枯黄的树叶被震落,旋转着从窗前飘过。 短暂的沉寂里,太宰治刚要用一如既往的轻松态度打破沉静,就发现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还是备注为“小正”的那个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太宰治接起了手机,在对方开口之前就说:“这是花衣的手机。” 【诶诶?我……我就说是这个手机号嘛,当时拿笔记下来了的……】 手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很弱气,越说越小声,最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鼓起勇气继续。 【请问……花衣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因为一直住在一起所以有时候也要帮这个迷糊的家伙拿一下呢。”尽管说的是实话,太宰治轻松说出的却是有误导性的语言。 【住!住在一起……是那种关系吗?等、等一下,那你知道——啊啊怎么办?算了是花衣的话自己能处理好吧……】 “小正”的语气里满是诧异,又一个人纠结了些什么后,索性放弃地叹了口气。 隔着手机太宰治都能想象出对方苦恼地抓着头发的样子。 不予承认也不否认,太宰治弯了弯唇,故意捉弄:“那你呢?花衣手机上对你的备注可是很亲密的‘小正’呢。” 【诶?还、还请千万别误会,我和花衣只是普通朋友!小正这个称呼,花衣是跟着她哥哥喊的……那请问花衣什么时候回来呢?她上次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妖刀罪歌的事情吗?”与国木田独步对视了一眼,双方无声地点了点头交换意见后,太宰治出声试探,“其实,花衣是我的同事,她拜托入江君调查的事,刚好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委托,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么?一会儿我会为你转告花衣的。” 【啊……也可以,就是那个叫dors的论坛,最初应该是由一群人创办的网络社群,不过后来出现了一些借着dors的名义乱来的社会不良,创办人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留下的唯一创办人和管理员,是来良中学一名叫龙之峰帝人的少年。然后因为花衣说可能的话,顺便调查一下一把叫罪歌的妖刀的事情,我在这边远程启动并控制了龙之峰桑的电脑后,发现这个叫龙之峰桑经常登录进入的一个dors的聊天室里,有个id为罪歌的人,总之发一些,莫名其妙的可怕言论,完全是自说自话不听人交流的样子,不知道和花衣说的罪歌有没有关系就顺手查了下id的地址,发现id的地址很多也很混乱,是一群人共用的一个id,而且这群人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简直就像是在池袋随机抽取的一行人一样……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有没有用?】 “谢谢,帮大忙了。”太宰治顿了顿,借着被入江正一误以为“是花衣男朋友”的优势,用着担忧地口吻继续问道,“不过,入江君,有一件事我有些在意……事实上,我和花衣也是最近才认识的,她最近的表现很奇怪,感觉像是在隐瞒什么,我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的事情了,入江君是她的朋友,知道些什么吗?” 【……啊,嗯,没、没有吧,花衣没什么好隐瞒的事情啊……啊对了,可以稍微转告一下花衣吗?据说最近日本的棉花糖在这边很受好评,有人还慕名跑来买了呢。】 “棉花糖?”太宰治微微地挑了下眉,突如其来的话语怎么想怎么觉得是暗号,但问题是——有谁会用“棉花糖”来做暗号?一个代号为“棉花糖”的人吗?特意提起日本,是指“棉花糖”要到日本来? 【总、总之就这样转告就行了,那个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了,再见。】 像是担心多说多错暴露什么似的,对方匆匆地扔下了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留下了病房内的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面面相觑。 “‘这边’是哪边?太宰你知道么?”国木田忽然问道。 “啊,应该是意大利吧,”太宰治想了想说,“之前花衣在咖啡店任职遇到意大利黑手党那次你还记得么?花衣的意大利语很熟练,又是混血儿,虽然没提过不过应该是意日混血。” “原来如此,”点了点头的国木田独步拿出了随身带的笔记本,用钢笔在纸上边念着边记下,“xxxx年xx月xx日,日本的棉花糖在意大利饱受好评,有人还慕名购买。” “国木田君,那个,”太宰治轻轻地眨了眨眼,对国木田独步容易相信人这一点真是没办法,虽然也蛮有趣的就是了,但还是在国木田认真做笔记的时候,微笑着开了口,“大概是骗人的,只是暗号之类的。” 然后毫无意外地看见一本正经地做着笔记的国木田独步硬生生地掰断了手里的钢笔。 “国木田君,”太宰治重新拿起了手边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池袋地区的地图,有个光点的信号时强时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郊外驶去,大概是坐在车里。他用手指滑动着触碰,咀嚼着刚才入江正一的提醒,在国木田大脑还当机的时候,对他道,“花衣很可能遇上麻烦了,我打算去救她。”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 ——他一定是产生幻听了!就算是那个麻烦制造机器的太宰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救来暗杀自己的人的性命这种蠢事! 然后他发现太宰治一直微笑着看着他,虽然明明没有说话但无疑用笑容和眼神充分地表明了“你也一起来”的意思。 于是国木田独步更加地沉默了。 ——还真是那个太宰治干得出来的事情! 第22章 殉情的第二十二天 ——“我想要追求这位先生,希望侦探社能给我个机会。” ——“果然我还是接受不了和太宰先生你殉情这种事,麻烦你离开这里暂时不想看到你的脸了。” ——“你太高看我啦,太宰先生……我怕哦,很怕死。”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这么做。” 手机屏幕上的光点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信号器的干扰,忽明忽暗,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远,信号有时甚至会突然消失。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少女或轻快或郑重的语气,记忆中的少女似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时是在发呆,有时又是在思考,至于她在想什么,太宰治好奇过但最终却没有试探下去,总之不会是在考虑如何暗杀他。 尽管最初就猜到鹤见花衣是他还在港口黑手党时期的树敌委托来的杀手,不过花衣对于暗杀这件事本身没有太多的上进心,至少在太宰治看来他给过她许多次的机会了,无论是暗杀的时机还是暗杀的方法,他流露出的空隙多得都可以写一份报告书了——标题就叫《论干掉港口黑手党前干部太宰治的一百种方法》好了。 结果除了一开始的跟踪,和在酒吧大概是被雇主催促所以匆匆动手流弹还误伤了和他交谈的那名女性后,花衣就再没有动手的心思了。 作为杀手,鹤见花衣未免也太不敬业了。 “所以说——”身后国木田独步愤怒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思绪,他侧头看去,只见从楼梯口下来的国木田两手提满了果篮,忍不住抱怨,“为什么明明是送给你的礼物,要我来搬啊!” “因为我是伤者嘛,”太宰治摆出了合情合理的借口后,将手机放回了风衣口袋中,继而微笑着说,“辛苦了国木田君,还有件事要拜托你,把这些水果分给其他病房的病患和医护人员好了。” 拿这么多也没用。 那么,接下来—— 该认真地思考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 位于池袋和新宿之间,远离闹区的郊外,有座研究设施悄然屹立于此,这里原本是关东地区排名前几的制药公司,矢雾制药的新药研究设施,不过前几也只是过去的威名罢了,在矢雾制药的股价不断下滑时,一家意大利企业,对矢雾制药提出了合并要求,并在短短数天,大量裁员、派遣人员和运送机械。 这一切本该做得声势浩大,至少也在池袋甚至东京地区的财经新闻上占据相当大的一个版面,偏偏却又做得悄无声息,甚至于离研究设施最近的两个城市池袋和新宿的制药产业都毫无察觉,据说是矢雾高层与意大利的这家企业签订了保密协议,但能做到像这样滴水不漏,远非常人所及。 而此时,这个因为业绩下滑濒临关闭的研究设施里,集聚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和医护人员,围绕着某个研究室中间的试验台行色匆匆。 试验台上躺着一名少女,身上连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最为显眼的就是她头上插满了线路的金属头罩,少女的面色苍白,昏迷中却痛苦地紧皱着眉头,像是梦见了什么令人不安的事情。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白兰大人。”站在病床前的青绿色长卷发的男人右手放在心脏前欠了欠身恭敬地禀告。 “呀,辛苦了,”听见了他的声音,白兰将视线从少女身上转向了桔梗的脸,“桔梗。手术还有多久能开展?” 后面半句白兰询问的是旁边的研究人员,所以从意大利语换成了日语。 正在研究台前记录着数据的研究主管是密鲁菲奥雷在东京的分公司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生化科技这一板块,听见了密鲁菲奥雷boss白兰的问话,他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毕恭毕敬地回答:“回白兰大人,只要做完最后的检查工作,就能开始了,届时,手术会完全清除这位小姐的记忆并重塑,该手术具有不可逆性,请问白兰大人,确定一定要执行这个手术吗?” 白兰没有跟这群人提过少女的名字,不过两人极为相似的白发和五官,很容易让他们联想到少女的身份,是以就算他亲口下了这样的命令,研究所的人员还是有些迟疑。 “确定哦~”他微笑着,眼中没有任何感情的肯定道,“检查完就快点执行手术吧~毕竟让我心爱的妹妹一直躺在冰冷的试验台上也不太好呢。” “是,白兰大人。”被他笑眯眯的神色和眼神里的冰冷吓到,研究主管畏惧地低下了头,立即催促其他人手脚麻利。 手术的准备工作井然有序的展开,设备连接成功,挽起少女衬衫的衣袖后,医生将压脉带系好,旁边有人递过来了“麻醉剂”。 白兰的眸光轻轻地闪了闪。 在所有准备完成,电路连通之后,少女头上链接着线路的金属头罩边缘泄露出了蓝色的微弱电光,通过刺激大脑海马结构,消除并重塑记忆的程序正式运行。 足以撼动整个研究设施的爆炸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的,研究室里的电子设备收到震动波及后滴滴地响个不停,研究室的人员不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诧异得左顾右盼。 白兰的视线从实验室里一扫而过,微微地勾起了唇。 “白兰大人,我去看看。”桔梗低头请示。 “可以哟,”白兰点了点头,得到他的许可,桔梗经过他离开了实验室后,白兰才对其他人接着道,“没必要那么慌张,有桔梗在,手术继续~” “那么,接下来,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混进来了的么?”在得到命令的其他人有条不紊地继续手术的之时,站在病床一米开外的白兰忽然地开了口,视线落在了离病床最近的一个“医护人员”上面。 其他人面面相觑。 “当然是——”一个轻快的声音从口罩下略显模糊的传了出来,随着那人单手取下了脸上的口罩,和头上的塑料头罩,露出来的是一张清隽精致的容貌和略显蓬松的柔软黑发,穿着白色大褂的黑发青年另一只手撑在了头罩旁边的插头上,“打晕了你们的人抢了他的衣服混进来。刚才听见你们说,要消除掉她的记忆,随随便便就抹掉花衣对我的回忆,这还真是过分的行为呢,所以我在想,如果我现在拔掉这个插头会怎样?” “我记得你是……武装侦探社的人。不在那个时候用通讯器联系你的同伙制造爆炸,说不定你还能隐藏得更久点呢~”最初引起白兰注意的,是对方忽然递出去药剂的行动,明明直接放在旁边的器皿里就可以了,不过也有顺手而为的可能性,但对方靠近头罩后,将手放入白大褂口袋里后不久,爆炸就突然传来了,怎么想都是在发送信号。在略微的惊讶后白兰弯起了薄唇,一点也没有慌张的意思,“那么现在,你难道还觉得,你和你的同伴,还有可能跑掉吗?桔梗可是我相当得力的部下哟。” “哎呀,调查得很清楚嘛,你貌似很信任你的那位部下,确实,要想战胜他恐怕很困难,但是,牵制和勉强逃脱,还是能够做到的,”并没有提及同伙的名字,尽管对方很清楚他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的身份讯息,“至于我,和一位美丽动人的小姐一起殉情一直是我的梦想呢,在危机起伏的研究室里,和昏迷的公主殿下一起共赴黄泉,想想都觉得美妙极了,不如就现在吧,我把这个插头拔掉,然后……和她一起死,啊,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递给医生小姐的注射液是什么?” “葡萄糖之类的吧~”白兰刚刚踏出一步,只见那个本来是来救少女的男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紧接着,将折在袖中的小刀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里,抵在了少女的喉咙前,微微刺破了她的肌肤,鲜血顺着金属的刀面流到了试验台上,“花衣的哥哥,不会是认为我是来救人的吧?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不如来试试看,我们谁动手更快?当然,就算我杀掉花衣后,你再杀了我,我也没什么怨言哦,毕竟梦想已经实现了嘛。” 青年用着轻松的口吻和微笑的神情说出这番言辞时,金棕色的眼眸中暗光流转而过,似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黑暗,竟然是真的有要动手的意思。 没有白兰的命令,敛声屏息继续手术的研究人员在二楼玻璃仓上的机械设备前忙碌个不停,站在一旁以防万一的医护人员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偌大的实验室里有了片刻的死寂,除了机械的电子音在滴滴作响,外面的爆炸声还在不时传来,不过较之刚才已经微弱了许多。 “还有另一种选择……”白兰在略微地停住脚步后,刚打算说些什么,危险警报的声音却响彻了实验室,在二楼不断响起了“程序错误”的提示音,就连蕾拉被人用刀比在脖颈上也没有丝毫动摇的白兰,第一次收敛了笑意,侧头看向了从楼上急匆匆冲下来的研究人员。 “白兰大人,程序内部病毒随着程序启动而入侵了机械,不立即修复的话,恐怕这位小姐的大脑会彻底烧毁,而且……程序一旦运行,在得到修复前,强行取下头罩也会造成同样的后果。”气喘吁吁地研究人员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诚惶诚恐地喘着气,“对不起,白兰大人,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白兰的视线落在了少女病床跟前的黑发青年身上,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意思,语气懒散:“嗯?不是我哦。” “无能为力呀,”白兰忽然重新笑了起来,转眸看向了仍旧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的研究人员,浅紫色的眼眸中是令人胆寒的冰冷,“那你们也没留下来的必要了吧?” 那个下来通知的研究人员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地面上,颤抖着声音嗫嚅:“白、白兰大人……” “开玩笑的,你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联系总部吧,让小正帮忙,”白兰先是对跪在地上的那人说道,又看了手里还握着小刀的男人一眼,似笑非笑,“威胁很有气势呢~但你不会杀她。” 随即不再磨蹭,通过旁边的走道,径直上了二楼,着手修复程序。 “花衣你的哥哥还真是……”见那人离开,太宰治收回了手里的手术刀,目光落在了花衣苍白的脸上,稍稍松了口气后说,“可怕呢。” 在混入研究室后,一眼就望见了楼上那些机器设备的太宰将地点发给了田山花袋后拜托他调查,因为距离原因没办法充分控制的田山查到的是潜藏在电子程序里,随着程序的启动就会传播的病毒。将计就计的太宰在让国木田牵制桔梗的同时才会演出了这一出戏份,那么接下来—— 这样下去也没办法强行解除设备,更重要的是,虽然周围都只是一些没什么战力的医护人员,那个名为白兰的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醒过来呢?花衣。”思绪稍顿,他在心底轻声。 刚才的麻醉剂并没有派上用场,想要给少女注射新的麻醉剂的医生在太宰的目光下畏惧着不敢动弹。随着程序得到缓慢的修复,田山的远程干扰也在同时进行,因为异能力,在不触碰的情况下就能操纵视线内的电子设备,处理速度是常人的几十倍的田山在电子设备上具有很大的优势,在放出新的病毒扰乱着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的同时,还能处理程序里原有的病毒。 随着时间的匆匆流逝,少女的眼皮轻轻地动了动。顾及着白兰,医生咬了咬牙还是拿起带有麻醉剂的针管走了过来:“请……” “不行哦。”太宰治微笑着拒绝了那位医生小姐的要求。 话音未落,少女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撑着试验台想要坐起来的样子。 医生一慌张赶紧道:“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起来!设备没有修复硬要摘除的话,脑袋会被烧坏的!” 撑着试验台坐了起来的少女去摘头罩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强行取下了脑袋上的金属头罩,门被匆匆推开,并将脖颈上的项链扯下握在了手里,紧接着研究室的门被重新推开,得到命令后匆忙赶了回来的桔梗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蕾拉大人?!” 花衣想要从实验台上下来却没什么力气,差点摔倒后被太宰接住弯腰抱起。 “太宰先生,”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因为麻醉剂的效用还没有过去,只是靠意志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埋头在太宰怀里的花衣,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清,只能尽量口齿清晰地传达自己的意思,“帮我跟哥哥传句话吧,我如果出事,他对那个火焰的研究,恐怕会全部泡汤。” 对桔梗重复了一遍花衣刚才的话语,太宰治微笑着说:“她是这么说的,就拜托你传达给你的首领了。” 随即,面前的两人的周围如同笼罩了一层雾气,等桔梗跑了几步赶过去后,两人的身影却都在幻术的作用下消失不见了。 刚才忙于修复程序的白兰,在花衣摘下了头罩后就停住了手,双手插兜走了下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她是这么说的啊……” “白兰大人,我马上将蕾拉大人和那家伙带回来。”桔梗抿了抿唇,立马出声,说完这句就打算去追。 “不用了~”白兰却笑眯眯地阻止了他,在桔梗略显困惑的眼神里,继续道,“桔梗,你怎么看待记忆?” “白兰大人这次的目的,是清除掉蕾拉大人目前的记忆,通过物理疗法刺激海马结构唤醒她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吧。”桔梗迟疑了两秒后说,“但是这个目的还没有完成,就这样放蕾拉大人离开,没关系么?” “不,已经完成了哟,本来我也没指望能完全清除掉她的记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白兰却语气如常,轻快而甜腻,“记忆联结着人类的心理、行为和思想,可以说,人类的大部分行动,都是由于记忆的影响而造成的,那么,因为不完全的手术,而有了双份记忆的她,究竟会变成谁呢?我很期待哟~” 第23章 殉情的第二十三天 ——脑袋好热,不会真的被烧坏了吧? 幻术本来就是精神力的结果,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勉力让自己不沉睡于麻醉剂的作用下,还用幻术带人逃离,结果就是在顺利逃脱后,她再也支撑不住,在模模糊糊的听见了国木田的抱怨,察觉到自己被抱入了一辆面包车里后,昏睡在了太宰治的怀里。 醒来时,是因为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滚烫的温度稍稍降下去了一些,迷迷糊糊里似乎被喂了一些退烧药后,接踵而至的又是视野的片刻黑暗。 “喂,太宰……”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能听见一丝外界的声音了,说话向来坚定而凛然的国木田的声音在花衣耳里却听得很隐约,恍惚里好像听见了“与谢野”之类的名字。 与谢野,与谢野晶子的代表作,她记得是《你不要死》……按照这个世界的异能力是文豪代表作之类的设定,身为文学院高材生的花衣,在听见那个名字后,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脑海里与谢野雷厉风行的作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还活得好好的干嘛“不要死”? “我没事……”脑海里抓住了什么又一闪而过的花衣直觉哪里不妙,吃力地睁开了双眼,花衣这才发现她还躺在面包车的后座里,头枕在了太宰的腿上,撑着坐垫想要坐起来时,头上的湿毛巾掉落在了车座下,随即被太宰半搂着抱了起来,花衣这才看见,面包车的后车门敞开着,国木田站在门外,原本整洁的米色马甲也破了不少口子,看起来略显狼狈的样子,不过总体上还好,至少还是很有精神地站在他们面前,他的手里拿着写着“理想”二字的笔记本,刚才的退烧药就是用他的异能力“独步吟客”具象化出来的,“只是脑袋有点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已经出了池袋,大概没问题了。”太宰抬起手撩开了她脸上黏着汗水的凌乱长发,在她微弱的力气很快用完又要倒下时,伸手搂住她将她温柔地按回了膝盖上,做出了决定,“那就在附近的旅店里休息一晚上吧,我守着花衣,如果还难受的话要叫我,知道了么?”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 做了梦。 十分不好的,混乱的梦。 一会儿是激战中的彭格列基地,一会儿又是阳光明媚的巴利安总部。 各种各样的身影在眼前混乱交织,白天与黑夜糅杂着到来。 大脑似乎分割成了两半,各种声音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了一起—— “哦呀哦呀,是密鲁菲奥雷boss的妹妹么?” 「好久不见,蕾拉小姐。」 “蕾拉大人,白兰大人派来支援的第八部队已经准备就绪,请下指示。” 「嘻嘻嘻,居然敢甩掉那个boss,蕾拉你胆子不小嘛。」 “哥哥你的中二病没救了!” 「蕾拉你知道7的3次方吗?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里,7的3次方的原石正是创造世界的基石,也是维持时空稳定的重要力量,不过构成这个世界的原石,貌似不是这样呢,这就让人困扰了。」 “堕落吧,然后轮回。” 「滚!垃圾!」 ——怪不得xanxus你被甩呢居然敢骂人! 两种截然相反的记忆一时冲进大脑,头疼欲裂之时,忽然得到了一段记忆的花衣还在不合时宜地想着。 “醒醒,花衣……”青年清越的声音传入了脑海里,似乎没有往日的轻快,紧接着是掌心触碰到额头的温暖触感,他手心的温度比她高烧不退的额头要低得多,觉得舒服的她无意识地蹭了蹭,太宰动作微顿,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下滑,随即右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按在了她的唇边,“别咬,都咬出血了。” 怪不得口腔里有熟悉的铁锈味。 她摇了摇头。 “还有意识,也听得见我说话对么?花衣。”太宰又说。 也不是疼到完全没办法说话的地步,但是总感觉吐纳一个字都会花光力气,花衣只能面前地点了下头。 “那,松开嘴,别咬了,”他再次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语,拇指摩擦过她渗出了血丝的唇,“否则我就要擅自做一些让你松开嘴的事情了。” 随便吧她现在已经疼得不想再理他了。 随即是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呼吸纠缠的温暖气息,湿热的舌尖轻轻地舐舔过她唇边的血迹,花衣本来就迷糊的脑袋有了片刻的呆滞,随即猛然睁开了双眼,迷雾的眼中是难得的清明和愕然,原本紧咬着的下唇也在惊讶里不自觉地松开。 诶? 诶诶诶?发生了……什么? 不是不能理解她现在被亲吻中,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局面? “太宰——”刚刚开口时的声线竟是意外的颤抖和柔软的嘤咛,本来就因为突然被塞入一大堆记忆,大脑运转过快,温度过高的脸颊更加绯红,害羞又恼怒的花衣抬起手想要阻止他,却被他预见性地扣住了手腕,剩下的话也在他的攻城略地里被吞回了喉咙里。 直到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太宰才终于将手肘撑在她的身侧,稍稍远离了她。 终于喘过气来的花衣微微张着口,睁大着双眼,愣愣地看着他,原本略显苍白的唇此时看起来湿润而诱人,脸色潮红,胸脯起伏着大口喘气。 “看来也不是不能松开嘛,”他用指腹抹去她唇边暧昧的银丝,微笑时的眸光潋滟着暗下,像是夜幕下表面风平浪静,却又暗潮涌动的深海,较之往常要低些的音色里多了丝缠绵和捉摸不定,“还是不要太诱惑我比较好哦,花衣。” ——不,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花衣还是回不过神来,不知道是被硬塞入大脑的记忆已经接收得差不多了,还是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委实太过震撼,被这么一打岔,花衣眨了眨眼,一时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就连昏沉的意识和一阵阵传来却仿若惊涛骇浪般的头疼都忘了顾及。 “脑袋还疼吗?”他低头,被吓到的花衣赶紧闭上双眼撇开了脸,面前传来了男人的轻笑声,她小心翼翼地重新睁开了眼,看向了他,却发现太宰只是用额头抵住了她的头,试了试温度,随即微微地皱了皱眉,“还是很烫啊,如果很痛的话……” 稍稍一顿,他撑着被褥坐起了身来,将袖口挽起,轻松地提议道:“不如你咬我好了。” 她默默地看向了他略显纤细的手臂——全是绷带你让她怎么咬? 似乎是她眼里的控诉太过明显,微勾起了唇的太宰治抬手将她因为冷汗濡湿的发拨到了耳边说:“真的很痛的话,不用忍受,喊出来会比较好……啊,虽然有可能被住在隔壁的国木田君误会我们在房间里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不用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听见“奇怪的事”,茫然中的花衣终于有了点反应,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接踵而至的疲惫让她微微地闭了闭眼,才轻声说,“睡一觉就好啦,太宰先生不要担心。” 面前传来了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和脚步声,在察觉太宰折返后,在她睁开眼睛之前,就头上一凉,湿毛巾被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没有睁开眼睛,开关关闭的声音过后,他听见身旁的人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哎,虽然还有事情想问你……嘛,明天再说好了。晚安,花衣。” ——晚安,太宰先生。 她在心里轻声说。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有哪里不对? 那是花衣睡前模模糊糊意识到的事情,只是很快就被她沉重的睡意掩盖,转瞬即逝。 · 最先感受到的是窗外轻柔阳光照到脸上的明亮感觉,花衣轻轻地颤了颤睫毛,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温柔的睡颜。 听说太宰先生才二十出头,但是光看他的面容,她觉得他看起来甚至要更年轻些,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黑色的头发尾端稍卷,因为睡了一晚上,散乱在枕头上时看起来有些略微的凌乱,肌肤瓷白而细腻,凑得这么近,花衣都找不出什么瑕疵来,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能看清楚他纤长而乌黑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颜色稍浅的薄唇。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离得这么近的原因,是他精瘦的手臂环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她的耳侧是他稳定有力的心跳,她再稍微地凑近点就能吻到他的唇。 因为手术而头疼的症状已经消失,彻底清醒了过来的花衣在慢了半拍后,终于回想起了昨晚的事……她似乎,没有反抗来着? 后知后觉脸颊滚烫的花衣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抬起了他的手臂,想要溜走。只是刚刚背过身,就被他手臂捞了回来,重新将她禁锢在了怀里,花衣结结巴巴地喊了声:“太、太宰先生……” “呀,早上好,花衣,”旅店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轻薄的晨光穿透了纱帘的缝隙,落入了男人慵懒的眸中,刚刚睡醒不久的太宰治声音还有些低哑,他弯起了唇,似乎心情很好地问了句,“不来个早安吻吗?” “才不——”话音未落,一个轻柔的吻就已经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花衣眨了眨眼,呆了一下,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通知你一声。”太宰治伸手碰了碰她绯色的脸颊,“害羞了?明明昨晚上都配合得蛮好的……” “啊啊啊我起床了!”被太宰一提醒,再次想起了昨晚那突如其来的一个吻的花衣撑着被褥就想起身,却被躺在床上的青年握着手腕再次拉了回来,慌忙将手撑在旁边的少女发现自己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又羞又恼,不由得鼓了鼓腮,气鼓鼓地看着他,“太宰治!” “这不是可以很好的叫出我的名字吗?那么,昨天花衣一直在喊着的xanxus……是谁?”他轻轻勾唇,气氛却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 ……哎? 花衣愣了一下:“……前男友。” 太宰伸手托着花衣的后脑勺靠近自己,笑着问:“前……?” “啊不不不不不是我的前男友!不对……!”花衣百口莫辩,最后索性撇开了脸,“嗯,那什么,咳,今天天气挺好的,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还是起床吧太宰先生!” 第24章 殉情的第二十四天 一日之计在于晨——后来花衣十分后悔自己在找借口岔开话题时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并且由衷庆幸,幻术具有遮挡脸色的功能,鹤见花衣觉得自己在使用幻术的方法上已经越走越错了。 · 今天难得的按照了国木田独步的日程表行动,虽然准确来说是因为国木田负责开车。 面包车里一时有些沉寂,花衣是因为害羞不想跟太宰说话,至于和国木田交流……还是算了吧她心虚。 鹤见花衣的记性可没坏到将自己前几天推开太宰时被误会的事情忘记。她将视线转向了窗外,高速路上的风景匆匆流逝,过了会儿她却听见了国木田略显迟疑的疑问:“鹤见,昨天实验设施里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兄长?” “啊,”回过了神来的花衣看向了前座的国木田独步,不过座椅将她的大半视线遮挡,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国木田的背影,她想了想,点了下头,“嗯。” “这次的事情回到侦探社后,我要写报告,不过还有很多疑点,”国木田独步谨慎地说着打好了腹稿的言辞,“希望你配合。” “不需要紧张,好好地回答就可以了,”旁边传来了太宰轻快的语气,“国木田君只是看起来比较严肃而已。” 似乎是感觉自己被搭档拆了台,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一下,才强撑着继续:“是不是看起来,鹤见你自己感觉。第一个问题,是暗杀的事情,是真的吗?” 花衣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座位上的太宰治,他手肘撑在窗沿上托着腮,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回过头来弯了弯唇,虽然他之前都表现如常,但是那一枪的位置她还记得,应该伤的不轻,就算如此,她还是听见他若无其事地道:“啊,我已经没事了哦,不过能让花衣露出这种担心的表情,总觉得那一枪也蛮值得的。” “……太宰,”又是微妙的沉默后,国木田独步忍不住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开着车我绝对要狠狠地揍你一顿啊!好歹看看气氛啊喂!” 他难得营造的严厉氛围在他的三言两语下全被破坏了! “啊那还是算了,”太宰治干脆利落地回了句,“我可没有和男人殉情的爱好。” 一来二往的,原本心情还略有沉重的花衣扑哧一声,在斗嘴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松开了从刚才起就一直紧握在车门一侧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如果是可以说的,我都会认真回答的。首先第一个,是暗杀的事情对吧?嗯,我的确是摩西,或者说摩西之一,在一个月前,接到了任务,暗杀太宰先生,在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君因为片山新的案子经常出入那幢事务所大楼的时候,在一楼的咖啡厅里打工并收集情报,一开始想加入侦探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我并没有实际上的想要动手。” “唔,这倒是呢,明明住在一起的时候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对于花衣所述的内容,太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那么,那天的狙/击是怎么一回事?”国木田独步问出了关键点。 花衣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是我的搭档,这一点是我的失误,我不知道他已经行动了,大概是雇主那边直接联系的他,不过之前执行任务时,在分工上,基本是我负责情报搜集和联系雇主,他只负责动手,雇主想要跃过我直接联系到他,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大概是我哥哥给的消息吧。” “……你们兄妹关系很僵?”在得知暗杀太宰,不是花衣的直接意思后,国木田独步的语气稍稍缓和,只是措辞上还是略显严格。 太宰治的眸光轻闪,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没有说话。 “也不算……其实是我的错啦,”因为她的复活,这个世界的白兰原本的妹妹意识消失,而白兰却只是用物理性的疗法试图让她想起“鹤见花衣”的记忆,在熟知哥哥作风的花衣眼里,他无疑是手下留情了,事实上,他也得偿所愿让她想起了与“鹤见花衣”有关的全部事情,“不过之后应该没问题了。” 花衣明显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毕竟是她的私事,国木田也不至于继续打探下去,而是问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雇主是谁?” “……对不起,这个不能说,”她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说,“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动手。” “那你的搭档呢?”太宰治随口问了句。 “他是不动第二次手主义,”提起这个搭档,花衣的神色不禁变得微妙了起来,“而且,非要说的话,杀手只是他的副职……” 随随便便就将雇主和搭档的信息袒露出去,花衣觉得这件事在里世界被知道了她也不用混了。 “安心吧,国木田君,我心里已经有几个人选了,”在花衣困扰的时候,太宰治适时地接了话,“这件事我之后会处理的。” 不知道是认为自己继续问下去强人所难,还是信任太宰治的能力,在听见了这番话后,国木田独步略微地点了下头说:“剩下的事回到侦探社之后再继续吧,鹤见先休息一下。” 然后花衣感到头沉了一下,侧头看去,对她微笑的太宰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虽然没有说话,目光却很明显的表达出了“看吧,我就说国木田君只是看起来严肃而已”。 松了口气的花衣回以笑容。 · 然而站在社长办公桌的面前福泽谕吉,看见他翻阅着国木田独步呈上去的报告的时候,鹤见花衣还是惴惴不安了起来。 福泽谕吉的脸上是一贯的严肃,看不出喜怒,直到将手里的资料迅速地看过一遍后,才抬起头出声吩咐:“国木田,太宰,你们两个先在外面等,我想单独跟鹤见谈谈。” “是,社长。”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应声后,在出门时为他们带上了门。 木门被关上的清脆声音在花衣的意识里被放大了一瞬,紧接着是长久的沉寂,午后的阳光透过半敞开的玻璃窗洒落到了光滑的办公木桌上,泛起了光润的釉色,办公桌后的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双手交握着抵在唇边,露出了深思的神色,打量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忖度了一会儿才说:“报告所述,在罪歌事件中,你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如无意外,我们原本应该接纳你。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当初,你为何要接下暗杀我们侦探社的社员太宰治的工作。” 问这番话的时候,福泽谕吉的眸光深沉,语气平淡却威严:“无须谎言,也无须措辞,诚实地回答我,武装侦探社是为了专门处理不能指望军队或警察的危险事务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虽说如此,却并不是只要异能出众的人就接纳的组织,若是后者,港口黑手党之流反而更适合你,我想要知道的,是你灵魂的颜色。” 灵魂的颜色? 唔她的属性是“雾”,大概是紫色? 思绪神游了一下的花衣,在福泽谕吉的沉默注视下,也紧跟着沉默了下来。 和看穿了却不说破的太宰先生不同。 也和善良正直又好糊弄的国木田君不同。 这个人,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不愧是万圆钞票上的人头像,如果她想加入侦探社,最需要过的就是社长这一关,坦诚的,认真的,面对他的问话。 认识到这一点后花衣抿紧了唇:“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告诉社长,但是,希望你能帮我隐瞒。” 社长办公室里,少女放轻了声音蹙眉低语,点头后负责倾听的社长神情严肃,不时皱了皱眉,随着她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许久后才舒展开了眉头,叹了口气:“若是如你所说,横滨的黑暗恐怕会只会更深……” “欢迎加入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说着,开口唤出了一个名字。 她鞠躬后说:“谢谢福泽先生,不,社长。” · 在花衣顺利加入侦探社的消息传开后,武装侦探社里的其他人都很兴奋,尤其是与谢野晶子小姐,搭着她的肩头附耳悄声“花衣,这次池袋之行怎么样了?把太宰拿下了没有?”,勉强回想起自己强加的爱慕设定的花衣在与谢野的问话下,下意识的想起了最近和太宰治相处关系,越想越暧昧,最后忍不住红了脸支吾着没答话,与谢野像是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一样,“嘿嘿”的笑了两声,捏了捏她的脸才放过她。 几人一通商议,当即决定下班后就直奔附近的酒吧,当然期间顺理成章的无视了国木田独步的抗议。 只是在下班之前,谷崎直美就过来挽住了花衣的手说:“太宰先生,花衣我就先借走啦~一会儿酒吧直接见吧。” “我也一起,走吧。”拿好了挎包的与谢野已经率先转身要走了。 “唔,可以问一下你们要带花衣去哪里吗?”原本在捉弄中岛敦的太宰治将书本从中岛敦的头上拿开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花衣的身上,微笑着说,“我可是想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和花衣待在一起呢。” “这个呀,”谷崎直美眨了眨眼,故意卖关子,“就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了哟。” 随即另一只手又拽过了一旁发愣的谷崎弦一郎说:“哥哥大人你一起来吧!” 鹤见花衣:“……” 咦为什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决定了都没人问一下她的意见吗? 而且说好的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为什么直美你要带上你的兄长……啊算了她还是别问好了。 总之无论过程如何,花衣还是和行动力爆棚的与谢野,还有你侬我侬的谷崎兄妹出门了。 第25章 殉情的第二十五天 离武装侦探社大概两条街的距离,有家附近很出名的酒吧,虽然才下午七点多,酒吧里的灯光已经显得很昏暗了,各色光影漂浮在混杂的空气里,尽管下午的时候是与谢野等人先行一步离开的侦探社,实际上,先一步到达酒吧的,反而是太宰等人。 已经是多数事务所下班的时间,陆续有人进入了酒吧,因为是给鹤见花衣的欢迎会,侦探社里的绝大部分人都到了,说是绝大部分人,其实只有社长福泽谕吉没来而已——大概是福泽社长浑身凛然的正气一看就和酒吧不符,也就没人敢邀请他来,不过在告知他后,他倒是点了下头说了声“玩得愉快”。 提议被拒绝迫于无奈来的国木田独步和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中岛敦都是浑身僵硬的坐在吧台前,江户川乱步虽然也跟着来了但完全是在包厢里把灯完全打开后拆着果盘里的糖果,一副小孩子心性的模样,反观太宰治,则完全是一副如鱼得水的悠闲模样,对万事万物都有着好奇心的宫泽贤治也是相当坦然地和调酒师聊了起来,不时发出“好厉害”的感叹。 “这里,与谢野桑、直美、润一郎桑还有鹤见桑。”紧接着,门口传来了短暂的嘈杂声,第一个望了过去的宫泽贤治赶紧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兴高采烈地招着手。 把玩着手里酒杯的太宰治也紧随其后望了过去。 比他们稍晚到达酒吧的女生一行都换了身衣服,谷崎润一郎大概是被妹妹以“才不要其他人被兄长大人吸引走”为由,还是维持着白天在侦探社里的那身装扮。 虽然早就猜到他们是去做什么了,太宰治还是稍稍地惊讶了一下。 与与谢野一起走下楼梯的鹤见花衣将平时随意地披散在腰间的雪白长发打理了一下,从耳侧开始编了个细致的发辫,在编到另一边后用明亮细小的水晶发夹固定装饰,穿着膝上约一寸位置的黑色吊带连衣裙,平时不化妆都已经很惹人关注了,今天还花了淡妆。在这个时间点,一起进入酒吧的漂亮女人自然受到了不少关注,再加上花衣是混血,场内已经有不少男人的视线胶着般的黏在了她的身上。 太宰治搁下酒杯迎了上去:“呀,花衣。” 于是明目张胆甚至要上来搭讪的男人被他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虽然还有一些人在偷偷打量。 “久等了,太宰先生……”花衣话音未落,就被与谢野搭住了肩头,她微微皱着眉,一脸古怪的看着太宰,最后失望地“啧”了一声说,“太宰,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要知道我们的花衣可是非常受欢迎的哟。” 鹤见花衣乖乖地站在那里,似乎对那些爱慕眼光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虽然刻意掩藏,微微抿紧的唇,和略显不自在的神色,还是能看出她隐秘的期待。 “因为花衣不用特意化妆和打扮都已经很好看了呀。”太宰治微笑着如实回答,刚想抬起手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发,花衣就被与谢野拉走了。 “这可是直美特意编的,别弄乱了。”与谢野带着花衣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了头来,“走吧,花衣,我们先去包厢,对了,包厢是哪间?” “……走吧,是这边。”太宰治有些无奈地接了话,走在最前面领路的时候,偶然瞥见的,是对上了他目光的花衣狡黠的笑容。 · 虽然是与谢野提议的来酒吧,但再怎么说还有中岛敦、宫泽贤治和谷崎兄妹几个还没到喝酒年龄的少年少女在,再加上江户川乱步对酒也没有兴趣的样子,所以除了酒外还点了果汁汽水之类的。 花衣自然是喝的汽水,她对自己的酒品有自知之明……曾经在某个家族晚宴上喝酒喝多被哥哥带回去后,一向笑眯眯的白兰露出了罕见的纠结神色,沉默了半天才道:“蕾拉,你以后别喝酒了,很麻烦呢。” 事后在得知了她在晚宴上做的事情,以及后续惹起的麻烦后,鹤见花衣觉得,从未有那么一刻认为哥哥说的话是至理名言! 包厢里的灯光斑驳的交错着,让桌面上的果盘酒杯和沙发上的憧憧人影都有些模糊。侦探社的人在庆祝了她加入侦探社后,又开始互相谈论着侦探社里的一些有趣事情。 比如侦探社的七大不可思议事件,其中之一,就是太宰治加入侦探社之前的工作是什么,据说猜中其前一份工作的奖金已经积累到了70万。 中岛敦不死心地再报了一串工作名字,结果是无例外的落空了。 “我觉得我应该知道。”鹤见花衣摸着下巴想了想说,“真的猜中了就有70万?” “啊,前提是猜中了的话,”坐在她身旁的太宰治微笑着说,“所以花衣不算。” “诶诶?鹤见小姐知道吗?”一连猜了好几次都错误,最后垂头丧气地放弃了的中岛敦很惊讶,“太宰先生的前一份工作。” “唔……我觉得我可以私底下告诉你,然后奖金我们对半分!”花衣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的样子,右手敲了敲左手掌心,一锤定音。 中岛敦的眼睛一亮,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商量这种事也别当着本人的面啊。”太宰治笑着提醒。 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兴致勃勃的谷崎直美忽然提出要玩“国王游戏”,因为算是日本广为流行的一种互动游戏,玩的人很多,所以大家都知道规则……好吧中岛敦和宫泽贤治不知道,在谷崎润一郎用着手里的扑克牌做出解释的时候,鹤见花衣注意到国木田独步也听得很认真。 “咦难道国木田君以前都没有玩过吗?”花衣注意到的事情,坐在她身边的太宰治当然也注意到了,然后毫无意外地刻意捉弄道,“国王游戏。” “怎、怎么可能!”这么回答着的国木田独步却是拿起酒杯假装喝酒来掩饰。 一行8个人,有3个人都不会真的没问题吗?还好国王游戏的规则不难。 国王游戏所遵循的原则就是“国王的命令是绝对”,因为有8个人参与,所以抽取出了扑克牌里的红桃a、2、3、4、5、6、7、8,外加一张“鬼牌”一张共9张,红桃a算做1号。洗牌后每人抽取一张做为不能给别人看到的暗牌,抽到鬼牌的人要亮明鬼牌,即成为了“国王”,桌子上还剩下一张牌,这张牌即是“国王”自己的号码,如果谁都没有抽到鬼牌,就要重新洗牌重新抽过。 “国王”在不看其他人数字的前提下,随意点1~8号,要求其中的2个人或3个人做任何一件事情,做什么事情由“国王”决定。 第一个抽到鬼牌成为国王的是谷崎直美,她嘀咕着“啊如果能知道哥哥大人是哪张牌就好了”,食指撑着下颚思考了一会儿说:“第一个就简单点的好了,1和3两人面对面,咬一个苹果,双手背在身后,在不触碰物品的情况下,绕着包间走一圈。” 被抽中的国木田独步和谷崎润一郎,一个脸色铁青一个苦着脸。 鹤见花衣觉得直美可能把自己坑了。 第二个抽中鬼牌的是中岛敦,善良又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中岛敦不知道提出什么命令,结结巴巴了半天,当然期间无视了太宰治提出的各种恶劣和不靠谱的建议,最后说了句:“3号和5号把果盘里的苹果吃完吧?” 又是3号的国木田独步看着满满一盘的水果,沉默了几秒钟,鹤见花衣觉得今后苹果可能会荣登为国木田独步最讨厌的水果也说不定。 第三轮的“国王”是太宰治,他想了想说:“4号横抱着7号坐在高脚椅上,2者各含一大口水,对视,1号负责做体力活,帮他们转椅子,坚持1分钟。” “太宰,你绝对是恶魔!”国木田独步拿着1号扑克牌的手都要颤抖了,而4号和7号分别是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 “啊啦,谢谢你太宰先生!”谷崎直美却是一把搂住了谷崎润一郎,与国木田是截然相反的反应。 轮了好几圈,侦探社里的大部分人都抽中了一次鬼牌,提出的“命令”也越来越出格时,总是躺枪的幸运e国木田终于抽中了一次鬼牌,鹤见花衣觉得他都快喜极而泣了……好吧不可能,毕竟是国木田嘛。 沉思了几秒后,他提出的是较为寻常的“命令”:“4号和5号一人一瓶,不,还是一人半瓶桌面上的威士忌好了。” 抽中了4号的太宰治微笑:“啊呀,意外简单的命令呢。” 抽中了5号的鹤见花衣:“……” ——刚才当“国王”时提出了让你为难的要求真是对不起国木田君。 “花衣不能喝酒吗?”注意到了花衣的沉默,与谢野投来了关心的目光。 “啊……”包厢里的气氛正好,鹤见花衣不想扫兴,于是若无其事地道,“还好啦,只是我酒品可能不太好,嗯,你们待会儿担待点。” “没关系,我会负责把花衣送回去的。”太宰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见拿起了威士忌酒瓶的鹤见花衣拽住了他的衣袖,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请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太宰先生,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还请记得把我送回去。” 太宰治:“……” 他忽然有种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感觉。 然后就见鹤见花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灌下去了大半瓶的威士忌。 第26章 殉情的第二十六天 宿醉的后果就是鹤见花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瞬间觉得头重脚轻,高度数的威士忌果然不是盖的,一口气灌下去半瓶花衣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上的片段,喝断片的结果就是一想就头疼欲裂。 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浑身的酒气让花衣自己都忍不住蹙起了眉,从被褥下翻了翻找出了手机的花衣在看过时间后,从衣柜里翻找出了衣服打算去洗个澡。 走出房间后,难得的听见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声音——要知道平时他们不是点外卖就是国木田独步偶尔过来友情提供提供,花衣的黑暗料理连她自己都吃不下,太宰她就没看见过那家伙进厨房,所以也默认对方不会做饭了。 于是往浴室去的花衣脚下就拐弯往厨房去了。太宰治将衬衣的袖口挽起在灶台前忙碌,虽然花衣从没见过他进厨房,但她却意外的发现太宰治料理的动作堪称赏心悦目,因为昨晚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早餐太宰做的似乎是很清淡的味增汤。 “饭桌上有牛奶,喝了会好点。”在花衣走到门口后,稍微停下了手里动作的太宰侧头嘱咐。 “嗯,”花衣乖巧地点了点头后又反应了过来,“咦你会做菜?” “在这之前不会。照着食谱做的,”他看着锅里卖相漂亮的可以刊登上美食杂志的汤,坦然地道,“不过,应该比花衣做得要好点。” “……比我会做饭又不是了不起的事,不过太宰先生会做饭了正好,以后就可以不用再点外卖了,我可是很为太宰先生的工资担心呢,”花衣抱着衣服要走,“那我先去刷牙。” 刚走两步,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猛然止住了脚步,诧异回头:“哎?你说食谱?什么食谱?!” 已经关掉了灶台的太宰治偏头看了过来,微笑着说:“看来花衣已经把昨晚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鹤见花衣心虚地撇开了脸:“……” 等、等一下!她这次又干了什么啊喂! “花衣,”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太宰治弯了弯唇,稍稍认真了神色说出了由衷的劝告,“你以后都不要喝酒了,非要喝的话,只在我面前就好。” 能让那个爱捉弄人又懒散的太宰治做出一大早起来做早饭和用真挚又诚恳的神色说出劝告的话语,鹤见花衣不由得沉默了几秒,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十分艰难地道:“那个,太宰先生,我昨天……究竟做了什么你说吧,让我做个心理准备!我承受得住!” “等你到了侦探社大概就知道了,”太宰治口吻轻松地捉弄着,“啊,对了,首先你要想想怎么跟与谢野解释。” ——所以说,她究竟做了什么求告知啊! · 太宰治认为,在花衣被点到时,觉得有趣而没去阻止她喝酒,绝对是他最近所做的决定里最为重大的一项失误。 一口气喝了半瓶酒的白发少女在周围热烈的叫好和鼓掌声里将酒瓶重重地搁在了桌面上后,低了会儿头,她垂着脑袋时白色的长发将她大半部分脸都遮住了,让坐在沙发上的太宰看不清她的表情。 “唔,你还好吧?花衣。”他伸过手要去拿她手里的酒瓶,就见她抬手将长发捋到了耳后,稍稍站直身体后低头看向了他,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眼神显得有些慵懒和漫不经心,白皙的脸颊上也染上了一层绯色,浸着酒液的唇瓣柔软而水光盈盈,她摇了下头,“我没事呀,继续。” “花衣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哦。”眸光轻闪,他拿过花衣手里的酒瓶,在按照规则喝完了剩下的半瓶威士忌后,顺势一带,将还站在那里似乎有些发蒙的花衣带回了座位上。 “鹤见还好吗?”因为是自己提出的要求,上一轮游戏的“国王”国木田独步皱着眉有些不安。 “花衣刚才说继续……大概没事。”太宰治侧头看向了瘫软在沙发上的少女,她倒在沙发上,长发将她的大半脸颊遮挡住了,虽然刚才说了骇人的话,但是既没像中也那样喝醉了就抱着酒瓶嘤嘤嘤个不停,也没有踩在桌子上撒酒疯,所以大概还好,“让她先睡会儿,我们继续。” 下一轮的“国王”是谷崎直美,她思考了一会儿说:“5号对8号单膝跪地说三分钟情话!” “我是8号,”摇晃着杯中酒液的与谢野晶子微笑着抬起了头,“谁是5号?” “啊,真遗憾不是我。”“不是我。”“我是2号。”……在一连串的报号和摊开了手心里的扑克牌后,太宰治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刚才的牌是不是没有回收完毕?” 那么5号牌就还在上一轮游戏拿着5号的人手里。 明白到了这一点后,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倒在沙发上的白发少女。 “那……重新洗牌吧。”谷崎润一郎开口提议。 话音未落,就见少女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她看了看手里的5号牌,再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与谢野,眼里似乎还有些迷茫,只是很快,那股茫然就融入了略显黯淡的光影里,只见她微微地勾起红唇,站了起来。 花衣本来就长得漂亮,笑起来时更是妩媚,随手将手里的扑克牌放到了旁边的酒桌上,她将手心向上伸向了她,低头浅笑,音色低哑:“与谢野桑,不,叫你晶子可以吗?” 与谢野愣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看了对面也没有阻止的太宰治一眼,将手递给了花衣:“当然。” 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鹤见花衣单膝跪地,那双浅紫色的沉静眼眸望过来时里面的温柔和甜蜜让人沉迷,语气也异常温暖:“太好了,能借着这个机会,给晶子说出我的心意,晶子,我爱你,无论是闭眼还是睁眼,你的身影都会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要这样告诉你了,晶子,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希望你能遇到世界上最好的人,也真希望我能成为那个人,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人。” 少女的微笑干净而纯粹,口吻甜美而和暖,随着她的娓娓而语,房间里多余的声音都消失了,甚至不由自主地去听她的温柔告白,一时间甚至有人忘记了这只是一场“国王游戏”。 “花衣……”与谢野也是满脸的惊讶,花衣给侦探社其他人的第一印象都是乖巧和执着,但像这样情话信手拈来,告白真挚到让人心颤,就算知道是一场游戏,与谢野也忍不住想打断她了。 “还请放心,我不会让晶子为难的,”似乎是觉察到了她想抽回手的举动,鹤见花衣若无其事地弯起了略显苦涩的笑,“因为我爱晶子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永远爱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永远地喜欢你。我能遇见你,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了,让晶子可爱的脸上出现不适合你的困扰神色,就是我的罪过了。” “三分钟的时间到了哟,”手里拿着怀表的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忽然说,“该下一个啦,下一个国王游戏。” 她吻了吻与谢野的手背,站起身来:“希望晶子能认真地思考一下我的心意,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我也都会尊重和喜欢晶子。” 然后,其他人注意到,虽然有黯淡灯光的遮掩,和与谢野的勉力维持,与谢野还是微微地红了红脸。 那个与谢野被同为女人的鹤见花衣告白到脸红了! 其他人纷纷扭头看向了太宰治,太宰从他们热烈的目光里读出了“太宰先生你输了!输在了撩妹上啊!”的含义。 刚才才说完一大段感人肺腑告白台词的鹤见花衣,此时的表现却淡然到好像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她一样,微笑着扔下一句“你们先玩,我去外面透透气。”,脚步虚浮地离开了房间。 “总觉得,”太宰治的视线落在了桌面上的5号和8号牌上,“刚才不该让她喝酒的呢。” 鹤见花衣在离开房间后,很久都没有回来,太宰玩游戏也越来越心不在焉。 “太宰先生在意的话,就出去看看呀。”谷崎直美笑着托着腮,“刚好,玩了这么久的‘国王游戏’我们也差不多玩腻啦,不如我们换其他的来玩?” “我去看看。”太宰治放下了手里的纸牌,走出房间前侦探社里的其他人已经开始商量新的玩法了。 花衣并不在酒吧里,拜托一名女性进入厕所寻找后也没有找到人。如果是平时的花衣他当然不需要担心,只是她刚才明显喝多了,念及此,他迟疑了一下,刚打算回房间麻烦乱步先生找人,就注意到吧台的位置上,一个女人对着手里的玫瑰花痴笑,那是一朵当地并不常种植的法兰西玫瑰,花瓣娇艳欲滴,浅粉色的柔软花瓣上盛着晶莹的露水,就像是刚从花园里剪下来的一样。 要知道横滨是港口城市,这里又临近港口,海风肆虐,根本不适合像是玫瑰这样娇弱的花朵生长,自然也不会有种植园,从外地运输而来,被摆放在花店里的玫瑰,就算是细心保存也往往呈出了一丝衰败,绝没有这朵美艳而新鲜。 “这位美丽的小姐,”他走上前去,在回头看来的女人困惑的目光里,露出了极具欺骗性的温和浅笑,“请问这朵玫瑰,是一个白发紫眸的混血女性给你的么?” 那是花衣用幻术化作的玫瑰花。 “那名小姐被几个男人邀请,往酒吧后面的巷子里走了……她说是认识的人,让我不用担心。”被他几句话诱导,轻易给出了答案的女人在意识到了什么后,原本微红的脸色渐褪,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诶难道不是认识的人吗?” 认识的人? 太宰治在问出了那几个男人的特征后,很快就判断出是常流连于附近酒吧小巷的地痞流氓,说是认识大概也只是花衣敷衍这个女人的套词罢了。 “唔,是认识的,”让这位小姐担心也没有任何益处,顺从了花衣借口的太宰治,敛眸微笑,“我也想和‘熟人’叙叙旧呢,往哪个方向去了,可以告诉我么?” 在那名女性的指路下,太宰治在离酒吧不远的巷道里找到了花衣,只是画面有些诡异。 白发紫眸的少女坐在用来装东西的木匣子上面,手撑在匣子上面,吊带连衣裙黑色的肩带滑落到了手臂上也浑然不觉,脸颊因为酒精而呈现出诱人的绯色,她像是很迷惘地坐在匣子上面,看着巷道里的其他几个男人打架。 “太宰先生?”在听见他靠过来的脚步声后,茫然里的少女偏头看了过来,发现是少女的熟人,在撕扯扭打里的几个地痞也赶紧推推嚷嚷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离少女最近的一人伸手想去拽她,却见藤蔓忽然从地底升起,将男人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原本骂骂咧咧的几个男人脸上的神色从发怒狰狞变为了惊愕和恐惧,有人哆嗦着说出:“异、异能力者!” 还好能力还没忘用。 “你在这里做什么?花衣。”没有理他们,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裸/露的肩头,眸色微暗,将风衣外套脱下裹在了她的身上,语气却轻快依旧。 “走不动了,”她偏了偏头,“听他们吵架。” “哦?吵什么?”虽然从他们互殴时恼怒骂出的话语里已经猜到了事实,他还是问了声。 “他们想买可/卡因,所以再吵要不要把我卖掉,”她歪头想了想,忽然一笑,“但是我比可/卡因要值钱多了,这笔买卖不划算嘛。” “哎呀,要将我们侦探社的社员卖到那种地方吗?”太宰治笑了笑,“现在的混混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呢。” “请、请原谅……都是他出的主意和我没关系!”胡乱地指认了自己的同伙,没被幻术束缚的男人拔腿就要跑。 话音未落,就被太宰从他身后扣住了他的小臂将他的手臂压在了背上,禁锢住了他的动作,另一只手里的小刀比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凉的刀身贴着他的肌肤让他寒意四起,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虽然我的体术没有那只蛞蝓那么好,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了。” 她托着腮像是在发呆,慢了半拍才用藤蔓将其他几人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吸毒并想要做人口买卖的几个混混来自贫民窟,在报警后,事情就被转交给了警察,太宰治则用手机联络了还在酒吧的国木田等人:“国木田君,花衣喝多了,我先带她回去,就辛苦你转达给大家了,明天侦探社见。” 以“受害者”为由,太宰治顺理成章地麻烦警车送他们到了家,路上花衣靠着车窗闭上眼就睡着了,看了眼坚硬的车窗,他伸手将她的头弄得靠在了她的肩上,期间少女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看见是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了楼下,在他先下车将少女抱出来之前,就打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只是下车后,直到警车离开,她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太宰治刚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在他怀里搂住了他脖颈的少女就问:“太宰先生,你生气了吗?” “嗯?没有哦,为什么这么问。”住的地方在二楼,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往楼梯走去。 “那就好,如果太宰先生生气了,”她含糊地点了下头,貌似认真地道,“会很难哄。” ……为什么是哄? 因为好奇,太宰治微微地挑了下眉:“花衣会怎么哄我呢?” “唔,生气的理由呢?”搂着他脖颈的花衣眼眸迷惘,似乎没什么焦点。 “啊呀,花衣当着我的面对与谢野深情表白,又稀里糊涂的被酒吧的小混混拐走,我难道不应该生气么?”他半真半假地说着,已经走到了房屋的门口,刚要把花衣放下来去拿钥匙的时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的少女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下一个瞬间,太宰被她用巧劲推了一下,按在了门上,她的手撑在他旁边,另一只手挑起了他的下巴,歪头看着他,“那我就哄哄太宰先生好了。” 正在思考花衣会做什么,是和对与谢野那样说出一大堆缠绵悱恻的情话,还是像对待吧台前的那名女性一样送花,就见她伸手拽住了他的领结,往下一拽,领结和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都被扯开,她稍稍抬头轻轻地咬在了他的喉结上,舌尖柔软而湿热。 这可不太妙啊…… 太宰治的动作一僵,微微仰起头克制着自己想要避开,另一只手去拿钥匙想要开门,少女却仿若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原本撑着门被的手改为搂住了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来:“和我接吻时请认真一点,太宰先生。” 下一刻,是少女整个贴上来的温软身躯,和带着酒香的柔嫩唇瓣,和之前被动时的亲吻不同,她的吻极具侵略性,唇齿间弥漫的是酒的醇香,避无可避,太宰治索性放弃了反抗,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肢,让她靠在了他的身上,另一只手利落地打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被打开,花衣被他拉进了房间,还没等她站稳,就被按在了一边的墙壁上,她微弱的嘤咛湮没在了他的反客为主和攻略城池里,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被他引导着配合。 直到两人都吻得有些喘气,他才松开了少女,低头看着她神色里不自觉流露出的艳丽娇媚,和松松垮垮套在她身上的风衣,因为两人的动作,风衣敞开的领口滑落到了她的臂弯上面,露出了她光润白皙的肩头和精致漂亮的锁骨,眸色一暗,他抬手将衣服拉回了她的肩头,音色低哑:“这可算不上什么‘哄’哦,花衣。” “……看吧,果然太宰先生很难哄,”被吻得快要缺氧的少女似乎有些迷糊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轻轻地眨了下眼,眼睛里没有太多的焦距,满是迷惘地说,“我明明对太宰先生那么好,啊啊,太宰先生你知道为了你,拒绝雇主的暗杀我要赔多少钱吗?因为太宰先生不做饭,总是吃外卖担心太宰先生的肠胃,我还在学做菜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照着食谱做的,做出来的总是和食谱上面的不一样,就算是对待哥哥,我也没有这么努力过呢。我本来想说,用我对太宰先生的好,来抵去对太宰先生的不好,那样不好被抵消了,太宰先生也就不用生气了,但是我想了想又觉得,我宁愿太宰先生生我的气,也不愿意好与不好抹消掉,那样,无论发生什么,太宰先生都能一直记住我了吧,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不好的一面。” “花衣……”他下意识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落在脸上,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的少女语气轻软而狡黠:“呐,太宰先生这次有被我哄住吧?” “……是啊,”微不可查地停顿后,他将她打横抱起,在她依旧迷惑的视线里,将她送回了房间,替她脱下了高跟鞋,将她放在了被褥上,“被你哄住了呢。” “晚安,花衣。”他说。 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似的,在听见那声“晚安”后,她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呆愣神色,然后倒在了舒适的被窝里。太宰治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并为她关灯带上了门。 第27章 殉情的第二十七天 那是密鲁菲奥雷家族还没有成立之前的事情,哥哥接管杰索家族不久,有时花衣会陪同白兰出席意大利黑手党家族间的晚宴,然后被白兰建议:“要不蕾拉你就别来,来了就别喝酒,可以么?” 醉酒后一不小心撩了另一个家族boss未婚妻的鹤见花衣在得知该未婚妻和她的未婚夫闹分手说要嫁给她,差点被那个家族追杀的花衣深深地沉默了。 所以在到达侦探社,从其他人口里得知她只是因为“国王游戏”对与谢野告白后,她大舒了一口气,还没等她缓过劲儿来,就被与谢野握住了手:“我昨天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果然还是不能和你在一起,花衣。” 鹤见花衣:“……” “开玩笑的,”与谢野瞟了一旁在办公椅上落了座的太宰治一眼,故意道,“哎,不过说真的,哪天你不跟太宰一起了,就跟我吧。” “唔,我也会认真考虑的。”花衣顺着与谢野回答,多的办公桌已经收拾出来了,在侦探社的社员中岛敦的旁边,在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后,鹤见花衣就正式入驻了武装侦探社。 侦探社的工作变通性很大,大多时候侦探社的社员是不会全部集聚在事务所里的,但基本上是两人一组一起行动,比如现在,谷崎兄妹就不在。 国木田独步倒是热火朝天的忙于接电话做记录和录音,作为他的搭档,太宰治的表现却截然相反,直接趴在桌面上埋着头补觉了,在中岛敦的建议下,花衣接过了侦探社以前处理过的一些事件的档案翻看,了解侦探社主要的业务范围和工作情况,接到直美的电话就是在她刚刚把其中一份与乱步先生有关的报告看完的时候。 侦探社之所以叫侦探社,原来还真的要负责一些让警察都棘手的疑难案件,尽管该种事件不一定和异能力有关系。 “花衣,和太宰先生住在一起之前,你原来住的地方……是不是在位于立场的玉木事务所对面?”谷崎直美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花衣还听见了警笛的声音,和一些小孩子的吵嚷声。 “诶?”鹤见花衣愣了一下,因为手术刺激而想起了“鹤见花衣”原本记忆的花衣,其实平时不会刻意去回想“鹤见花衣”的事情,记忆对人的性格具有多大的干扰和改变作用,花衣一直觉得得到了平行世界记忆就中二了的哥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她将这份多出的记忆放在一边,就像是一个装了记忆的匣子一样,需要时再打开取出,“啊,是那边,怎么了?直美,你在哪边吗?” “是的,事实上,我和哥哥大人正在你家门口,”谷崎直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迟疑,“花衣认识玉木事务所的社长玉木慎吗?” “不认识……我记得那是一家律师事务所?”花衣思考了一会儿说。 “嗯,侦探社受到当地警署的委托,所以我和哥哥大人就过来调查了,”谷崎直美在解释说明后才开口询问,“玉木事务所的社长玉木慎在一周前正常下班后失踪,警察在问询走访了附近的人都没有得到线索,今天早上,有事务所的社员从窗口看见了出现在你家阳台上的玉木社长的尸体,因为房东太太目前旅游不在横滨,所以花衣你有钥匙吗?警察想要进去检查一下。” “……钥匙在门外正数第二个花盆地下。”花衣凭借记忆给出了回答。 “没有哦,花衣。”又是一阵嘈杂的音量后,花衣只听见“砰”的一声剧烈声响,随即是谷崎直美无奈的声音,“对不起花衣他们已经把门撞开了……对了,这里有位姓毛利的侦探想要跟你谈谈。” 在男人的道谢声落下后不久,那边的手机被换了一个人接听,说话的男人听声音应该是中年,他先是清了清嗓子才道:“是鹤见花衣小姐对吧?我是毛利小五郎,是一名侦探,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杀人事件有关系,可以到案发现场,也就是鹤见小姐的家里来一趟吗?根据调查要求,我们还会对鹤见小姐的家中进行搜索。” “唔,好吧,我过来,”花衣应了声,“至于调查的事情,你们有搜索令的话还请随意。” “多谢配合。”毛利小五郎说完后就将手机还给了直美,直美接着说,“放心吧花衣,我和哥哥大人都知道人不会是你杀的,不过这边调查的事情你还是过来一趟,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本来就不可能是她杀的,其他不说,她也做不出来杀人后把尸体扔阳台的事情,这简直就像是在对其他人边招手边说“快看快看这家的住户很可疑快点来抓她”一样。 鹤见花衣这件事简直是对她职业素养的挑战。 挂断电话后,离她最近的中岛敦最先问出了口,一脸的担忧:“发生什么事了吗?鹤见桑。” 因为确定人不是她杀的,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花衣如实回答后,开始收拾东西:“那我先过去一趟……唔,这算早退吗?” “算在和谷崎他们一起处理工作里面,”太宰治托着腮微笑着开口,“要我陪你去么?” “太宰,有功夫去立场,不如把上次工作的资料整理出来!”忙于工作,同样刚刚挂断电话的国木田扔了一沓资料过来。 太宰治立马重新趴会了桌面上并往旁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被国木田扔下来的档案夹,拖长了音调懒洋洋地说:“诶——不要,好麻烦还是国木田君来弄好了。” “太宰!”回应他的,当然是国木田独步惯例地拽领口和掐脖子摇晃了。 “不用啦,”花衣将手机放入兜里起了身,“只是一点小事而已,谷崎兄妹也还在那边呢。” “啊,对了鹤见,”在花衣即将离开侦探社的时候,在吃曲奇饼的江户川乱步从座位上抬起了头,“一会儿你们没灵感,就去事务所能看见你家阳台的那个位置看看吧。” 江户川乱步,她记得他的异能力据说是超推理。 “嗯,谢谢乱步先生。”她弯唇道谢后,离开了侦探社的事务所。 · 鹤见花衣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先是被警员拦了一下,在楼上留意着下面动静的谷崎润一郎跑出来解释了一番后才被放了进去。 上楼的途中,谷崎润一郎将警察和侦探调查的情况解释了一番,虽然现在是秋季尸体不容易腐烂,但是踏入房间的时候她还是敏锐地嗅到了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股怪味道。皱了下眉,然后听见阳台的方向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哼哼哼,警官大人,这次的事件,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已经了然于心!刚才听邻居说,这家的住户鹤见小姐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到住所,玉木先生是在一周前失踪,尸体被发现在鹤见小姐家的阳台上,钥匙也不见了,而且阳台上也没有外力固定的痕迹,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将尸体搬运进来,那么,真相显而易见,杀人凶手就是拥有钥匙的鹤见小姐!” 花衣有点懵逼,这逻辑……简直全都是破绽好吗?! 谷崎润一郎挠了挠头苦笑:“听说这个是来自东京的名侦探,刚好在这附近带着孩子旅游,外号‘沉睡的小五郎’,只有睡着的情况下能够破案,清醒状态下就……” “哥哥大人,花衣,你们到啦!”原本站在阳台门口的谷崎直美在听见谷崎润一郎的声音后看了过来,招了招手,然后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谷崎润一郎,双手搂住了谷崎润一郎的脖颈,挂在他身上偏头对花衣眨了眨眼,“花衣一个人来的吗?” “太宰先生原本说要陪我来的,不过国木田君让他先处理工作,”花衣抿唇一笑,“乱步先生叫我们调查不下去就去对面的事务所看看。” “所以凶手已经……哎哎?你、你就是鹤见小姐吗?”循声看了过来的毛利小五郎在看清少女的容貌后,眼睛一亮走了过来伸出了手,“你好,在下毛利小五郎,是一名侦探,请多指教。” “我是鹤见花衣,”花衣礼貌地握了下手就松开了,“不过,不是毛利先生口里的凶手呢。” “咳,那你能解释一下钥匙为何消失,和在没有告知房东,甚至跟邻居正常打了招呼的情况下,一个多月没有回到住所的原因么?”毛利小五郎收回手后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色,“不是在谋划作案?” “不是,钥匙为什么不见我也不知道,没有回到住所的理由和案件无关,算是我私人的原因,”花衣本来想说搬去朋友那里了,但是在没拿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就离开也显得很可疑,如果说是和男朋友同居,她想了下忽然发现他们两人又没互相告白所以不算吧,于是就含糊地避开了这个问题,“而且,如果真的是我杀的人,那么我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跑路,而不是到案发现场来自投罗网,也不会把尸体扔到阳台这种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是哦,花衣才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谷崎直美替她辩解,“我刚才都说过了吧,大叔你的推论不行诶。” “大、大叔?!”自认还很年轻的毛利小五郎对于直美的措辞一脸的不可置信。 “毛利叔叔,我觉得不是这位大姐姐哟。”这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伸手拽了拽毛利小五郎的衣服,在毛利小五郎挥手表示“走走走你个小鬼头知道些什么啊”的时候,目光晶亮地道,“刚才直美姐姐说他们是侦探社的人,鹤见姐姐又说乱步先生的意思是去对面的事务所调查,乱步先生……一定指的是那个江户川乱步先生吧?!听说是横滨超厉害的侦探,我们不如去看看吧,呐呐,就去看看吧毛利叔叔。” “啊啊真是服了你这个小鬼了!”毛利小五郎一脸无奈却拗不过男孩,最后几人根据江户川乱步的提示去了对面的事务所,意外的发现从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全阳台的位置,白天报案的社员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怀疑,顺藤摸瓜,在经过“毛利小五郎”突然瘫坐在地上垂着头的一系列推理后,案子告破,是事务所社员的一场职场报复性案件。 期间花衣发现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在各种现场跑得最起劲,毛利小五郎的突然倒下也很值得人怀疑,大概是被打了麻醉针吧?嘛,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最后警察撤离房间的时候,原本应该跟着离开的江户川柯南还好奇问了侦探社的地址,语气里满是对乱步先生的崇拜。 在一行人走后,谷崎润一郎笑了笑:“乱步先生这次没来还真是可惜。” “等我们回去时再把这次的事情告诉乱步先生就可以了~”挽着谷崎润一郎胳膊的直美笑眯眯地道,“我们回去吧,花衣。” “啊……已经这个点了,来都来了,我打算顺便收拾一下东西,”花衣偏了偏头,双手合十做出了拜托的手势,“可以麻烦你们等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和哥哥大人也来帮忙吧!”谷崎直美这么说着,松开了谷崎润一郎的胳膊,和花衣一起去了房间整理东西。 因为是女孩子的房间,不好意思进去的谷崎润一郎就在客厅帮忙扫了下地,尸体已经被法医带回去了,阳台的地面上还留下了显眼的警示线和一些已经呈暗黑色的血迹。 “说起来……那个钥匙还是没能找到啊。”在打扫完客厅后,去放扫把的谷崎润一郎眼角余光瞟见了被破坏的门,随手放下了手里的扫把,去弄了弄门锁,警察在离开的时候说过几天会派人过来换门,不过到时候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吧? “咳咳……”一阵刻意压制的咳嗽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从身后传来的,如同毒蛇吐信,寒意骤然从脚底冒气,迅速地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甚至骨髓。 他愕然着一张脸,回过了头。 穿着黑色长外套的男人捂着嘴费劲地咳嗽着,每一声都像是要从肺里咳出殷红的鲜血来一样,尽管看起来瘦弱而纤细,却叫人无法小觑。 来人一双黑色的眼睛漠然地看着他,在咳嗽了几声后,缓缓地放下了手,面无表情地问:“侦探社的,摩西在里面么?” 为什么……芥川会在这里?! “细雪。”满脸惊惧的谷崎润一郎艰难地吐纳出的是异能力的名字。 “罗生门。”他淡淡地垂下了眼睑。 “砰——”是黑兽撕碎金属的门板,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第28章 殉情的第二十八天 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最近有些奇怪。 事情的起因似乎是两天前他被首领森鸥外叫到首领办公室,在那之后他就一直一副火大易怒的模样,尽管平日里的中原中也也不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 重点是最近还再三问了芥川龙之介的情况,虽然同为黑手党成员,芥川曾经的上司还是中原中也以前的搭档,但两人的交集却并不算很频繁,至少没到让中原中也再三询问的地步。 于是今天在芥川出门后不久,不等中也开口询问,就有人敲响了中原中也办公室的房门,在得到了进来的许可后,来人一脸谄媚地打了个小报告:“中原先生,芥川龙之介刚才出去了。” “哪个方向?”中原中也态度冷淡。 “目的地据说是在立场附近。”部下立刻报出了一个地名。 “啧,果然是从那个方向入手么,”听闻后中原中也厌烦地皱了皱眉,拿起了桌上的帽子盖在了自己头上,“真让人火大。” 火大……? “中原先生是要出去吗?”部下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啊,”中原中也应了声,却是一脸“为什么我要去做这种事啊”的烦闷表情,语气不快地解释了一句,“免得他把那个女人弄死了,形成黑手党组织间的问题就麻烦了。” 咦似乎和他猜的不一样,他还以为中原先生打算找新搭档了。 诧异了一会儿的部下很快收敛好了脸上的错愕神情,看着中原中也摔门而出。 · 听到房间外传来“哐当”一声金属被砸坏的响彻声时,在谷崎直美的帮助下,刚刚把东西收拾好的花衣愣了愣,与直美对视了一眼,跑了出去。 “哥哥大人!”入目是谷崎润一郎被黑兽掐着脖子固定在门板上的可怖样子,谷崎直美立刻想要冲上前去,被花衣拽住了手腕,下一个瞬间火焰拔地而起,灼烧过外套形成的漆黑野兽。 撤身格挡的芥川龙之介切断了面前的空间,火焰平地消失,谷崎润一郎也顺着门板滑坐在了地面上,肩头被黑兽刺穿,血从窟窿里流出,但还不至于重伤,喘过气来的他本能地咳嗽着,费劲地对两人说:“快逃!直美!鹤见桑!” “摩西,我是来找你的,”没有理会谷崎润一郎声嘶力竭的警告,芥川龙之介冷漠的目光落在了花衣的身上,口吻冰冷得让人骨缝里都冒出寒意,“跟在太宰先生身边,恐怕也是为了执行你的任务吧,杀手摩西,你的同伴在哪里?” “这里没有什么——”挡在她面前的谷崎直美话音未落就被花衣扣住手腕扯到了身后。 “任务我已经放弃了,”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不过上次见面只因为她跟踪太宰,还没找到证据就能上来就用异能力差点捅穿她,花衣已经深切地认识到面前的这个人绝对是太宰治的迷弟!就像看着挺聪明只要是哥哥的话都无条件去执行的那几个六吊花的笨蛋一样,对付迷弟,花衣认为首先要和迷弟统一战线,免得被误伤,“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那还真是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啦。” 因为花衣的话,就像是直接承认了她就是那什么“摩西”一样,被躲在了花衣身后的谷崎直美一脸惊讶地望着她的背影。 “凭你还杀不了太宰先生,”他双手插兜,黑色的外套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野兽,狰狞着露出了獠牙,随时都能冲过来将她撕碎,芥川却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冷冷地道,“同为摩西,你不过是个提供情报的罢了。有人在黑市悬赏你同伙的性命,将他交出来。” “哎?原来是因为他呀,我还以为你是……”稍稍一顿,不知道谷崎兄妹知不知晓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前干部的身份,花衣将后半句“因为太宰先生的事情才找我麻烦呢。”给咽回了肚子里,“虽然那个人爱惹麻烦又讨厌,上次还手欠朝我开了一枪,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搭档,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那只能让他在嗅到了搭档尸体腐臭的味道后自己滚出来了!”威胁的言语被芥川用极其冷酷的语调说出了口,下一个瞬间,黑兽张着血盆大口撕咬了过来,花衣后退一步一把推开了身后的谷崎直美。一动不动停留在原地的身影,在谷崎兄妹的惊呼声中被罗生门刺穿,却并未出现什么血溅当场的悲剧场景,而是尽如雾气般消散。在尚未消散的雾气之中,下一刻——藤蔓倏地拔地而起,交缠着向芥川袭去,虽然在靠近芥川时被他的外套斩断,然而被切断的藤蔓却出乎意料的化作了绿色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发出令人骨缝发冷的“簌簌”声盘绕着缠在了黑兽上。 “还、还能这么用么……异能力。”异能力和花衣的幻术有些相似的谷崎润一郎离芥川很近,就算花衣刻意避免,还是有不少蛇缠绕到了他的脚边,看着毒蛇光溜溜的身体,打了个寒颤的谷崎润一郎颤抖着声音往里面缩了缩。 谷崎直美的脸色也苍白了下去。 被芥川用异能切断的毒蛇掉落在了他的脚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芥川龙之介堵在了门口,这里是公寓的五楼,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也不可能。 用幻术暂时隐身的花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幻术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能力,就算她作用的目标针对的是芥川,但是受到幻术影响,周围的人也会中招,这就是“幻觉污染”,这样下去谷崎兄妹也会中招。 她又不可能现在解除幻术冲出去提醒“闭上眼睛不要信这都是假的啊啊啊”之类的废话! 使用幻术对精神力的要求非常高,因为担心着谷崎兄妹,略微的走神的花衣发现芥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哎?等等你别告诉我你也和彭格列一样有超直感这种作弊器! 赶紧后退躲开的花衣感到胳膊一痛,黑兽擦着她的胳膊过去击碎了她身后的墙壁,沾上了些许的血迹。 如果是感觉到了的话,不可能准头这么差,也就是说刚才那一下完全是凑巧么? 判断出来了的鹤见花衣见芥川的视线落在了收回来的黑兽利爪沾染到的血迹上,随后冷冷地看了过来:“在那边么……算了,既然看不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罗生门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足以扩散至整个房屋的利爪在他的身后形成,一旦使用就会把谷崎兄妹也牵扯进去。 “啧,”花衣不由得恼怒地蹙起了眉,幻影挡在了谷崎直美的面前,“我们出去打啊喂!” 芥川没理她,嘛,虽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甚至没看谷崎直美这边一眼,罗生门仍然冲着刚才的那个方向去了。 幻影被击碎,幻觉的屏障也就此消失,被抓住了实体的花衣捂着受伤的肩头想要撤离,左右的墙壁都被罗生门的利爪刺穿,砖瓦石灰落了一地。 房东太太这次旅游回来会被气死吧。 无妄之灾都是尤莱亚的错,干脆让他赔钱好啦。 “芥川君……”她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听见门外传来了皮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 “住手,芥川,”随即进入视野的男人倚靠在门外的栏杆上,肩头披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顶帽子,露出了微卷的橘红色头发,帽檐下的一双眼眸冷淡地注视着她,语气也有些不耐烦,“别把那女人弄死了。” 咦这人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啊,是你!”在“鹤见花衣”的记忆里搜刮了一阵的花衣恍然大悟,“帽子先生!” 来人的脸色顿时一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啊!我有中原中也这个名字,不要擅自地给我取外号!” “帽子先生你是来救我的么?”对中原中也的警告充耳不闻,花衣眨了眨眼口吻轻快。 “所以说,啧,”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中也却又闭上了嘴,直接道,“喂,跟我们走一趟蕾拉,把你那个搭档给我们引出来。” “中也先生,你这么直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专门卖队友的人吧?”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曾收到指令在意大利的某个地方清除敌对势力,和“鹤见花衣”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当然那时她惯用的名字还是“蕾拉·杰索”。 中原中也嗤笑出声:“难道不是?” 好吧她可能真的是。 根据记忆,在意大利的时候,她可没少坑这位被她找上的临时同盟。 因为中原中也已经出面了,虽然习惯于独来独往,擅自行动,芥川还是遵循命令收回了罗生门,却并没有放松警惕,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方向。 “……嘛,虽然过程,比较,曲折,”毕竟“曲折”的原因十有*都是她造成的,鹤见花衣不禁有些心虚,默默地撇开了脸才继续,“但至少你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嘛,咳,你想见尤莱亚的话,下次我约他好了,今天比较晚了,不如以后再聚吧!” “蕾拉,”中原中也脚边的地板突然迸裂,在他重力的影响下,无论是谷崎兄妹还是鹤见花衣都感觉肩头一重,花衣撑着地面跪倒在地上,脸色泛白,中也冷冷地道,“就算有哥哥这个护身符在,也要看清眼下的形势啊,的确,我们不能伤害你,要是因为这种原因发展成组织间的大事件就麻烦了。但是留你在港口黑手党里‘做做客’,意大利那边也会理解的吧,放心,首领已经联络过你们那边了,横滨不是你们的主场,不要以为跑得掉。” “唔,只是做客的话,”毕竟合作过一段时间,对于中原中也此人,花衣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有个大致的了解,从实力判断他所言非虚,抿紧了唇,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好啦帽子,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实力我还是知道的,请把异能力收回去,别伤害他们,我跟你们走。” ——够了!这次是直接喊帽子了么?!至少给他把“先生”这个敬语加回来啊!啊啊这个女人果然和太宰一样叫人火大!所以他才不想来的! 中原中也黑着一张脸。 “花衣!”谷崎直美一脸担忧。 “不用鹤见桑去。”受了些伤的谷崎润一郎也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知道花衣至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耍没用的花招,中原中也收回了加诸在她身上的重力,只是除了花衣外的另外两人还是站不起来。 “别担心,直美,谷崎君,”中原中也率先转身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等着她,花衣觉得直接就这样走掉也不好,于是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两句话说不清啦,但是他们不会动我的,刚才帽子先生也这样说过了吧,只是去做做客而已。嘛,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 “诶?花衣是这么说的啊……”侦探社所在老式建筑物的一楼是一家咖啡厅,也是侦探社的社员常来的休闲场所,而此时,侦探社的一行人就集聚在里面。在谷崎兄妹垂头丧气地回来说出了这番歉疚话语,并将花衣的话转告给了他们后,太宰治的眸光轻闪,语气暧昧不明。 “嘛,既然这样,就不用担心她啦。”随后他做出了决断。 “哎?真、真的可以么,让鹤见桑一个人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谷崎润一郎一脸惊讶。 “没事哟,港口黑手党的还不至于因为一个任务和花衣背后的人对着干,”太宰治微笑着说,“不划算。” “说起来,谷崎,”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谷崎润一郎只觉得身后一寒,与谢野晶子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你这次受伤了,来吧我帮你治疗。” “不不不不用了!与谢野桑!”谷崎润一郎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如果与谢野需要他还能为她表演能跑能跳,“一点小伤而已马上就能愈合!就不麻烦与谢野桑了!” “嘁,真无聊啊。”谷崎润一郎肩头的伤在来之前已经在医院包扎处理过了,的确还没有严重到要与谢野用异能力的地步。 迟来的与谢野晶子佯装感叹后却轻笑出声,在太宰治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落在了光滑干净得能映照出她模糊身影的桌面上,叹了口气:“希望花衣没事……” 第29章 殉情的第二十九天 港口黑手党的总部从外观看是个普通的事务所——当然能在横滨最为繁华的地段买下这么一大片土地和构筑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从这一点看的话,这份“普通”就可以说不普通了。 “鹤见花衣”记忆中的密鲁菲奥雷并不像她原来所处的世界,已经壮大到能将彭格列一口吞并的地步,这个世界的密鲁菲奥雷和她原来所处世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最为特别的一点就是和彭格列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甚至基里奥内罗家族和杰索家族结盟都不是白兰设计的,而是由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上一任首领艾莉亚亲手将尤尼托付给的哥哥……这也差太远了吧? 不过不管怎样,由和彭格列具有同等历史的基里奥内罗家族和白兰率领的杰索家族合并而成的密鲁菲奥雷,是意大利首屈一指的黑手党家族无误,就连彭格列在他们的面前也彰显弱势。 花衣觉得这个世界的白兰没有像她原来世界那样收集7的3次方,意图毁灭世界和重改世界,除了这个世界的哥哥没那么中二外,很大可能性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并不是7的3次方,这也就导致平行世界的经验不能完全照搬过来,死气之火的研究和开发也步入了僵局。 是的,根据“鹤见花衣”的记忆,这个世界也是有死气之火的,只是不能像其他平行世界那样,靠着“觉悟”之类玄之又玄的理念点燃和使用,原本世界的a级戒指就已经足够稀缺,在这个世界就更难获得了。 而且种种限制条件就更让白兰对死气之火的实验陷入了焦灼的境地,只是他本人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一点,毕竟虽然过程曲折,期间死在实验中的人也不计其数,但是六吊花还是复原了。 这几天花衣一直在整理“鹤见花衣”的记忆,无论是哪个世界,情报都是压倒一切的,起因是在被中也带到港口黑手党总部的第一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接见了她。 起初惴惴不安的鹤见花衣在敲门进去看见一个男人手里拿着蕾丝边洛丽塔风格的裙子追着一个小女孩跑的时候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问了旁边的中原中也一声:“帽子先生,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中原中也也是一副很想吐槽的样子,只是再怎么说面前的人也是自己的首领,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在尽力地维持港口黑手党给人的“黑暗印象”,于是拉低了自己的帽檐低下了头:“首领,人我已经带到了。” 花衣总觉得他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可爱娇小的女孩气哼哼地抓过了首领森鸥外手里的洛丽塔连衣裙,跑进了旁边的房间里:“再也不理林太郎了!” “一定要换上啊~爱丽丝~”森鸥外还在招着手,然后走到了位于房间中央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手肘撑在了桌子上,就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的引人瞩目和变态一样,毫无动摇地面向了他们,对中原中也微笑着说,“辛苦你了,中也君。也辛苦你特意到这里来,密鲁菲奥雷的蕾拉·杰索小姐,我是这里的首领森鸥外。啊可以的话,我还挺想和令兄长见一面的,听说密鲁菲奥雷家族是由两大家族合并而成,令兄在杰索家族摇摇欲坠时力挽狂澜,实在是非常让人敬佩,说起来,我一个人唠唠叨叨了这么多,蕾拉小姐不会觉得厌烦吧?” ——还真是挺烦人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您挺有自知之明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花衣面上却不动声色:“不会,能得到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认同,哥哥也会很高兴的。” ——不不不才不会,对中二来说,能理解自己的只要自己就够啦,更何况哥哥还能在脑袋里和平行世界的那么多自己交流,咦等等这不就是精分吗? “那么作为杰索家族的大小姐,蕾拉会因为得到我的认同而开心吗?”森鸥外微微眯眼笑了下,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随即又对中原中也道,“因为,听说我们组织的中也君在意大利执行任务时,也曾经得到过蕾拉小姐你的帮助呢。” 说是帮助,花衣想帽子先生大概会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同意,不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首领的办公室,虽然他不赞同也按捺住了自身的烦躁安静地立在一旁当背景板。 对于森鸥外的这番话,花衣其实有点不知道这句话应该如何接下去,毕竟刚刚说的什么“哥哥知道了会高兴”不过是客套之言罢了。 但是考虑到她现在是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本营里,为表礼貌她还是点了下头,若无其事地道:“当然,能帮到港口黑手党和中原先生是我的荣幸。” ……才怪。 “诶蕾拉小姐是这么想的还真是太好了,”森鸥外故意做出了一副庆幸的表情,对于他轻松又愉悦的口吻,花衣隐隐地察觉到了一丝违和,似乎在哪个人的身上也有着这样的特质,这样的认知在花衣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又听得那人说,“所以,不介意的话,可以再给我们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吗?” 花衣看着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第一反应是尤莱亚的事情,毕竟芥川之前要绑架她,就是为了得到“另一个摩西”的情报。 “没什么,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满足我私人的一点好奇心而已,”说着“没什么”得森鸥外从桌上银色的雪茄盒里拿出了一支雪茄,却并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他嘴边依旧噙着笑,但只不过是刚才的笑容还没有收回罢了,在说完了上句话后,男人停顿了几秒钟,才紧接着继续,“听说蕾拉小姐在密鲁菲奥雷家族正式合并的前夕离开了杰索家族,也因为这个原因,原本拥有着干部实力的你,在密鲁菲奥雷中却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权限,有个传闻,是蕾拉小姐与令兄长因为某个实验而发生了争执,在那之前你曾经是那场实验的负责人。” “究竟是怎么样的实验,能让关系很好的兄妹发生吵架呢,我实在是很好奇,于是派人稍微地打探了一下,据说是——”他的声音转为低沉,背光里的一双眼眸泛起了幽深的暗光,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这个表现足以让花衣暂时忘记他是个萝莉控大叔的事实,花衣微微抿了下唇,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事了,然后见森鸥外调整了一下姿势,夹着雪茄的那只手撑住了头,将接下来的话补完,“能让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也能获得异能力的实验,确有此事吗?” 这可不是“稍微打探一下”就能够得到的情报呀。 “如果只是为了满足森先生你的好奇心,我原本是不打算回答的,但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老实说好了,”再怎么说也在里世界里待过不短时间,森鸥外的疑问的确突如其来,不如说他会把这件事直接地摆到台面上来更加让花衣惊讶,要知道这个实验已经进行了数年,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壁,除了港口黑手党,恐怕其他家族,首先彭格列那边应该第一个知道,毕竟对于“死气之火”的研究和了解,他们也不算少,但是鹤见花衣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面色如常地回答,“的确有这个实验,不过并不成功,否则我们早就量产异能力者了。” “哎呀,是这样的吗,还真是遗憾啊。”他抑扬顿挫地感叹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只是花衣并不觉得这人有那么好糊弄。 “看我,贵客到来却让人站半天还真是失礼,”只是森鸥外似乎也并不打算硬来,让她将实验的事情说出口,就像是真的只是感到好奇那样,得到了回答也就作罢了,接着结束了谈话,“中也君,鉴于你和蕾拉小姐认识,蕾拉小姐在事务所做客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是,首领。”中原中也点头,在得到许可后带花衣离开了首领的办公室。 “哎,你们首领是个萝莉控呀。”在刚刚关上门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的花衣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句。 “……虽然是个怪人但姑且也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中原中也被花衣的话堵住了,稍稍沉默了一下,才扯了扯嘴角警告,“你还是别太小看他比较好。” “才没有小看呐,远在横滨都能查到那件事的情报,很不简单呢,你们的首领,”她轻轻地眨了眨眼,“啊说起来你喊他怪人呢,明明是你们的首领你却喊他怪人,帽子先生,你说我如果现在大喊‘森先生你的部下中也先生说你是个怪人’会怎样?” “别在这个时候才记着叫我的名字啊喂!”好心告诫被花衣捉弄,中原中也脸色一黑,瞪了她一眼,“你这人还真是……” “让人火大?”她偏了下头,“我也觉得。不过比太宰先生要好点吧。” “你提那家伙干什么?!等等,”他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诧异地盯着她,“你见过他?” “唔,不但见过,还是目前是暧昧对象。”她老实回答,不过提起太宰也是她故意的行为,就是想看看中也的表情,嘛,也有好奇的元素在里面啦,“说起来,帽子先生和太宰先生以前是搭档吧,太宰先生以前在黑手党的时候是个怎样的人?” “啊啊一个让人很烦躁的人,如果当时不是搭档的话我早就把他宰了,”中原中也微眯了下眼,目光锐利地说道,在说完了这句话的同时,电梯就到了,这一打岔他也就没继续说了,只是和花衣一起踏进电梯后,他才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视线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语气愕然,“等一下……你刚才说暧昧对象,你不是有男朋友么?” 中原中也在意大利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两年前,那个时候“鹤见花衣”还没有和xanxus分手。 “哦,”花衣应了声,满不在乎地道,“我把他踹掉了。” 于是中原中也原本只是有点意外的神色就变成了微妙的震惊,虽然没开口,但花衣分明读出了“你居然没被打死?!”这昭然若揭的意味。 鹤见花衣:“……” ——她没被xanxus打死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第30章 殉情的第三十天 目前的摩西有两人,分别是负责情报搜集和联络的鹤见花衣,和负责动手和追击的尤莱亚。 不过这个名字却并不是从他们自封的,而是从上一任“摩西”,也就是他们师傅那里继承的,简而言之,鹤见花衣和尤莱亚是同门,尤莱亚算是她的师兄,甚至于“鹤见花衣”的异能力也是作为辅助尤莱亚的行动而存在,所以鹤见花衣被抓,尤莱亚一定会出手……才怪。 ——打着这个主意的芥川绝对是想太多了。 虽然他们是师兄妹没错,常理考虑,为了“摩西”的继续存在,尤莱亚也的确应该来救她,不过尤莱亚又不是没脑子,他对花衣太了解了,甚至于就连小正都不知道的真·六吊花的存在,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就算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也不会来的,为了一个悬赏任务,港口黑手党还不至于和密鲁菲奥雷为敌。 这就让被半软禁在港口黑手党所在据点之一的花衣有些无聊了。 啊啊,好想找茬。 因为花衣是以“做客”的名义被请进来的,吃穿用度都不用愁,虽然她个人是有点嫌弃这一套万年不变的女士黑色西服就是了——不知道是谁规定的黑手党一定要穿黑色,啊,但是和哥哥派人设计的那套密鲁菲奥雷通用作战服比起来,她还是觉得黑色西装好看点。 芥川的身边有一名叫樋口一叶的女性,因为她被芥川带进来的缘故,似乎对她不怎么友好和别扭,于是花衣用了一分钟理解到樋口暗恋芥川,解释她是作为“人质”被带进来的后,樋口看向她的目光就从冷淡变成深切地同情了。 再怎么说也是个黑手党,哥哥还是能毁灭世界的大反派,每天被人以同情的目光慰问,花衣觉得—— ……还不如冷淡呢。 于是樋口一叶在每天的任务完成过后,都会跑来找她聊天,不得不说樋口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从名牌包包到甜品美食,再到最近好看的电视剧都能聊得起劲,不过为了防止花衣联系到外界,花衣的房间里安装了屏蔽器,自然也没办法上网和用wifi什么的看电视。 然后大概是觉得她可怜,樋口一叶还把她的电脑借给了花衣,里面下载了几部最近比较热门的连续剧。 因此芥川在输入电子密码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个女生缩在一个被窝里围着电脑看电视的一幕。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他微不可查地沉默了一下,才冷淡地质问。 “芥、芥川前辈!”听见了男人冷得快透出冰渣的声音,恍然间从电视剧的剧情里回过神来的樋口一叶看了看自己的行为,再看了看站在几米开外漠然注视着她们的清秀青年,慌慌张张地就掀开棉被跳下了床,赤脚踩在地面上双手食指搅在一起,捏紧了衬衫的衣角,低着头显得很紧张的模样。 花衣倒是一开始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若无其事地按下了电视剧的暂停键,开口说:“如你所见,看电视呀,要不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无聊。”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人质的身份了?”芥川冷冷地道。 “当然没有,尤莱亚的手机号码我不是给你们了嘛,”花衣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他要来救我的话早来了,不来我也没办法,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吧,要不你们还是放我回去好了,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嘛。” 之所以会造成这个局面,很大原因就是他们不能对花衣直接出手,拷问不被允许,不造成伤害和流血的威胁芥川也无法得心应手的进行,毕竟对于武斗派的芥川来说,威逼利诱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 这个任务意料之中的难缠和不划算。 “……”芥川似乎被她弄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无视了她,视线落在了樋口的身上,“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转身欲走。 花衣觉得再怎么说樋口也是为她提供电视剧打发了这几天无聊时间的好人,鹤见花衣手肘撑在了床上电脑桌上托着腮叫住了他:“芥川君。” 芥川的脚步微顿。 “电视的事情是我拜托樋口小姐的,还请不要为难她,”她主动拦下了这条罪责,想了想又问,“顺便你知道帽子先生的办公室在哪里么?” “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芥川头也不回,“蕾拉·杰索。” 哎,真冷漠。 她倍感无聊地撇了撇嘴,见樋口朝她点了点头,快速地穿好鞋子追了出去,就觉得这暗恋可以转明恋了。 嘛,不告诉她……大不了她自己找就是。 · “鹤见花衣”是异能力者,这点在“透明人”片山新的事件里她就有所察觉了,在白兰对她脑袋动的手术过后,得到了“鹤见花衣”记忆的她,自然也得到了“鹤见花衣”原本的异能力。 “摩西”是传说中可手杖能分海,眼睛可以看破一切晦暗,照尽无穷光明的人,尽管后面成为了里世界中令人胆寒的一个杀手的代号。 师傅最初为何会被成为“摩西”的原因已经不得而知,但鹤见花衣和尤莱亚被成为摩西的缘故,除了他们从师傅那里继承了这个代号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代号和他们的异能力刚好契合了。 “眼”是花衣。 “分海”的是尤莱亚——如果他上次暗杀太宰治时,她没有干涉,那么尤莱亚依旧是那个从未有过败绩的“摩西”。 芥川和樋口走后,将剩下的半集电视剧看完,花衣从床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被压得皱巴巴的白色衬衫,穿上黑色皮鞋后,顺手扎起了自己披散在后背上的长发,走到了房间门口。 关押着她的房间是设立的密码锁,她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隔着金属铁皮的门板,开口道:“异能力,真理之眼。”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以她为中心,半径八十米的圆拓展开来,视线范围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包括走廊里监视器的动向,楼上办公桌上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半径范围内,每一层楼的守备构成和人员分布情况。 在心里默念到三,外面走廊的监视器即将形成一个死角的时候,她输入了电子门的密码——在樋口离开的那么多次里,她虽然没有直接去看樋口输入的信息,但是她的“眼”不需要直接观看,就能得到准确无误的情报。 然后门被打开,她用幻术做了个虚伪的屏障,在骗过监视器的情况下,沉稳地离开了房间。 ——那么,帽子先生在哪一层楼呢? 怀揣着这个疑问,用幻术隐身了的花衣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入了电梯,并用“真理之眼”逐层搜索,最后终于在某层楼停下,踏出了电梯,幻术的事情早就在芥川面前暴露过了,所以中也虽然清楚鹤见花衣的异能力不是幻术,而是“真理之眼”,鹤见花衣也没想瞒着他——被发现自己有两个“异能力”也是迟早的事情吧?说不定还会被怀疑密鲁菲奥雷“将普通人转换成异能力者”的那个实验成功了呢。 虽然的确也算是成功了。 不过啊,缺陷倒也不小。 否则依照哥哥的反派程度早就量产“异能力者”了。 胡思乱想着,鹤见花衣敲响了中原中也办公室的门。 “进来。”隔着门板房间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花衣弯了弯唇开门进去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中原中也以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了她眼:“你来干什么?” “来找帽子先生玩呀。”花衣边回答着边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看起来是很千篇一律的办公室,不同之处在于旁边有个木质的储物架,上面小心保存了各种各样精致的名酒,花衣对酒不是很了解,只能勉强认出几种美酒,感叹着:“帽子先生还真是喜欢酒呢。” “再怎么说也是敌人的大本营,你到处乱窜就是为了跟我谈论酒?”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和自我啊,蕾拉。凭借你的能力,早就能逃掉吧,留下来干什么?” “哎?不是你们留我下来当人质的吗?”花衣闻言故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是蛮有当人质的自觉的。” 中原中也一脸“谁信啊”的表情,懒懒地瞥了她眼道:“本来港口黑手党也没打算因为一个悬赏任务跟你耗,比起这个来,你还待在这里的理由更让人怀疑,说吧,你又在计划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计划,都不可能达成。” “别那么冷漠嘛,好歹我们也是朋友呀,”对中原中也的冷漠态度视若无睹,花衣笑了下说,“放心,我没打算因为尤莱亚的事情做点什么,他被人悬赏的原因猜都猜得到,自作自受吧。我想知道的,是太宰先生的事情,作为他以前的搭档,中也君应该知道很多关于太宰先生的事情吧。” “那条青鲭的事情关我什么事?”中原中也语气不爽,“我说你别在这个时候才记得我的名字啊喂!” “……你不告诉我,等我回去了就告诉太宰先生,你在意大利执行任务时喝醉了酒就抱着酒瓶嘤嘤嘤喊太宰先生的名字的事情!”花衣毫不在意地威胁。 于是成功地看到中原中也脸色一黑:“二楼的档案室里有不少,你想知道自己去查!” “还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恶狠狠地道,“谁会喝醉了抱着酒瓶喊着那家伙的名字嘤嘤嘤啊!” 第31章 殉情的第三十一天 港口黑手党在横滨有多家事务所,其位置各不相同,可以知道的是在这幢事务所大楼的二层是资料室,凭借着鹤见花衣“真理之眼”的异能,她能轻松地窃取档案室的密码和避开摄像头,更何况她还有幻术隐身。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她就成功地进入了资料室,并悄无声息地打晕了有资格进入档案室的港口黑手党基层之一,将他藏了起来并伪装成了他的样子。 起初用她现在伪装而成的“港口黑手党基层成员”的身份进入电脑查看时,港口黑手党前干部太宰治的大多数情报都显示“没有权限查看”,除了大致了解他在港口黑手党时期和中原中也一起被成为“双黑”,和在几年前的“龙头战争”里的瞩目成就外,其他的履历大多为空白或者“无法查看”。 作为黑手党,太宰治的履历可以说精彩到让人佩服,花衣觉得他如果和哥哥好好谈谈说不定还能找到共同话题?毕竟哥哥也是一个可以微笑着不动声色下令让人亲手屠掉自己家族的人。 但是,都不是花衣想要知道的情报。 看帽子先生提起太宰时不耐烦的口吻和郁闷的样子,花衣觉得帽子先生或许也不清楚,或者说不理解—— 不理解太宰治为什么要离开黑手党。 嘛,那段时间刚好是帽子先生在意大利执行任务的时候,时间轴上刚好错开帽子先生不清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花衣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清楚这件事的人,除了太宰先生自己,花衣目前能想到的另一个人选,就只剩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了。 如果说起初被帽子先生带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花衣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和计划着可以从森鸥外的身上入手,那么现在的鹤见花衣则是完全没了那个心思。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还有哥哥这个护身符,凭借着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势力,将她抓住和拷问出那个实验的情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能“让普通人获得异能力”具有多大的诱惑,花衣再清楚不过——这个世界的白兰是怎样一手重振杰索家族,怎样让密鲁菲奥雷扩张到今天的势力,“鹤见花衣”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也看在眼里。 越是翻阅储存在档案室里所记录的太宰治的履历,花衣就越觉得,太宰治其实很适合黑手党,对于他离开港口黑手党的理由就愈加好奇……和,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奇怪心情。 不,也不能说奇怪吧,她其实很清楚,她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这个地方查阅这些资料。 她并不了解太宰治。 她知道太宰治喜欢自杀,喜欢喝酒还喜欢蟹肉。 但是她不知道太宰治为什么想要自杀,她清楚他每次说“殉情”时并非全然是玩笑,她不知道……他的过去。 而这恰恰是最重要的。 鹤见花衣并不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勉强算是继承了身为意大利人的父亲“优点”的花衣在情绪的变化上其实非常敏感,为什么一开始能毫不避讳的说自己喜欢太宰治,因为同样的谎言她撒过不少,情话信手拈来,说是渣也不为过,内心却并无情绪的起伏。 为什么到后面反而不能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因为,她喜欢上了呀,因为真的喜欢上了太宰治,所以担心越说越给自己心理暗示,索性装作不懂。 不过,越是与太宰相处,她就越觉得纠结,就算是给自己其他的暗示也阻止不了他的靠近和自己越来越喜欢的心情。 那么就顺其自然吧?就算是这么打算,花衣也没办法忽略心中的不安。 ——对于人类来说,“记忆”是什么呢? 对于鹤见花衣来说,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回答甚至于有些害怕的疑问。 记忆承载着过去,引导着未来。虽然一直吐槽哥哥是因为毕业找不到工作才中二,但是鹤见花衣其实很清楚凭借着哥哥的实力,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发展,一定能成为炙手可热的社会人士吧。转折的契机是他那“来自无数个平行世界里的记忆”。 在不同世界里获得的经验和记忆塑造了现在的白兰。 所以,不考虑过去,只将希望加诸于未来什么的,听起来是很漂亮的话,鹤见花衣却无法做到。 只是继续调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无声地叹了口气,花衣刚退出界面并清除记录,打算无声息地离开,一个窗口忽然弹了出来。 ——被发现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却并没有急于离开,毕竟被发现后,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急于将她逮捕的港口黑手党成员,而是电脑屏幕上的一个弹窗,足以说明,虽然不知道是谁发现的,但“那个人”是默认了她在这里搜索信息,并期望通过这种方式将“某个消息”传达给她。 弹出来的窗口是一份尸检的报告,死去的人是港口黑手党的基层成员,上面写了死因和结论,致命伤是脖颈上一个约0.3毫米的刀伤,一击致命。鹤见花衣粗略地看了眼这份报告,很快就猜到动手的是谁了。 ——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的贝尔菲戈尔。 她联想起了约一月前贝尔菲戈尔和弗兰来到横滨的事情,报告落款日期也与那个时间段吻合。 巴利安的人特意来横滨暗杀一个港口黑手党的基层人员,甚至派出了两名干部,为什么? 怀揣着这个疑问,花衣特意记了一下尸检报告上的名字——松崎隆,一个寻常到看不出任何特色的名字。 然后不再犹豫,关掉电脑,利落地离开了档案室,并在避开了摄像头的无人地方,解除了加诸在被打晕了的那个倒霉家伙身上的幻术,用幻术隐身,回到房间后才恢复了容貌。 如果拜托密鲁菲奥雷那边调查的话…… 边思考着,花衣边收拾东西——当然她被临时绑来的,也没带什么必备的行李,除了在“鹤见花衣”原本住的房间里翻找到了记录了尤莱亚和密鲁菲奥雷干部和白兰号码的手机。 在这里待了三四天了也挺无聊的,还是回去吧。 本来港口黑手党也没打算因为尤莱亚的事情就伤害她,特意邀请她来,花衣想了下觉得主要目的还是森鸥外那天对于实验的试探,和让她看到“松崎隆”的尸检报告。 甚至于幕后的那个人,十有八/九也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 那个看起来是萝莉控……好吧实际上也是个萝莉控的男人,却并不只是一个萝莉控那么简单,轻描淡写语气里若有似无的威胁,和转瞬间的轻松话语,该说不愧是一个横滨的黑暗本身么? 对于港口黑手党,“鹤见花衣”也做过不少调查,据说港口黑手党的上一任首领是个弑杀好战的男人,作风凛冽严苛而且冷血残暴,那时横滨的背后可以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在上一任首领因病去世后,森鸥外接手了面临诸多威胁,风雨摇曳的港口黑手党,那时一天找上门来的敌对势力都不下于三家,森鸥外却游刃有余地应对处理,直至在横滨建立了港口黑手党的绝对地位。 那时说着哥哥接手了摇摇欲坠的杰索家族,心生佩服的他,看起来似乎也有几分渊源,但那个男人心中的真意是什么,就值得深思了。 是个深不可测,最好不要招惹和作对的男人。 比起明面世界,在里世界反而待得更久的鹤见花衣很快就判断出了这一点,这也是她在查无所获,反而得到了另一份让人在意的情报后,打算立刻脱身的缘故。 只不过,也是这一回想,她终于发现那天见到森鸥外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以及,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份特质似曾相识—— 太宰先生,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是什么关系? 越是调查和沉思,就越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果然,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从森鸥外入手是最好的选择……不,等等,这个选择简直是在作死,与其从他那里下手她还不如直接去问太宰先生呢。 只用了一秒钟就打消了刚刚浮现在脑海里的这个想法,鹤见花衣给樋口小姐留下了纸条说“再见”后,将手机放入了西服口袋里,依旧用异能力探路和用幻术隐身,打算离开事务所。 一楼正门戒备森严,就算有幻术她也不打算轻易冒险,从地下车库离开的花衣,很是偶然地瞥见了蹲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孩子。 黑色长发双马尾的女孩穿着朱红色的和服,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蹲坐在地下车库石柱的旁边,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了臂弯里。 “……你是,在哭吗?”鹤见花衣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出口近在眼前,凭借着她的实力,现在除非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出面亲自阻拦,否则逃脱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有点在意这个女孩子,又免得逃出去后自己还一直想起这件事,在估算到最坏的结果也不会多差后,她索性解除了幻术现身,站在了女孩的面前。 “镜花是黑手党,杀了35人,镜花不会哭。”听见了花衣温柔的语调,埋在臂弯里的脑袋动了动,接着抬起了头的女孩露出的是一张可爱漂亮的脸,脸上有着近乎漠然的神色,并没有泪痕,语气也是清冷的。 “但是脸上没哭,心里哭了呀。”她蹲下身来与女孩平视着微笑,“你叫镜花么?很好听的名字。” “……”镜花沉默。 “是刚刚执行了任务回来吗?”花衣猜测着,手托着腮想了想问,“蹲在这里干什么?唔,镜花可以暂时离开事务所么?可以的话我请你吃可丽饼。” 听见“可丽饼”,女孩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她微微地张了张口,却是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搭话?”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候的样子。”花衣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镜花动了动,似乎是想避开,但到最后却还是没有躲开,任凭花衣轻柔地安抚着她,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花衣微眯了下眼,语气是难得的怀念,“那个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一个人躲起来,最后是哥哥找到了我,带我出去吃大餐,哎,其实我那个时候没什么胃口呀,不过哥哥保证有吃了就会开心起来,难得一见的绝品美食我就去啦,结果,什么绝品嘛,根本就是糊弄人的,哥哥他带我去的情侣西餐厅,我还不是他第一个带去的人。” “可丽饼,想吃,”女孩抿了抿唇,原本黯淡的眼眸里露出了挣扎的亮光,“我叫镜花,泉镜花,你呢?” “镜花你好,我是鹤见花衣。”她在“蕾拉·杰索”和“鹤见花衣”这两个名字里犹豫了一下最终报出了后者,“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但是,没有任务,不可以出去,”镜花垂下了眼睑轻声,“接任务的话,又要杀人。” “教你的师傅是谁呀,这么严格,”花衣不满地撇了撇嘴,“不会暴露不就行了么?给你下达指示的人,暂时还会联络你么?” 镜花摇了摇头。 “那我带你出去。”花衣轻轻地眨了眨眼,笑容狡黠,“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用幻术帮镜花隐身,花衣顺利地将泉镜花带到了大街上。事务所的外面夜幕沉沉,繁星在霓虹灯的照亮下黯淡无光,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手机上显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刚好肚子也饿了的花衣揉了揉自己空空的肚子——还好被抓前自己带了钱包。 虽然之前过得很拮据,但是回想起了“鹤见花衣”记忆的花衣就没那么慌了,毕竟黑钱来得最快,“鹤见花衣”不但是黑手党还是个杀手,存款相当富裕。 说起来,贝尔菲戈尔的那张银/行卡还在她这里,虽然她现在的确知道银/行卡的密码了,不过 ,避免再和巴利安扯上关系,她还是把银/行卡退回去吧。 外表看不出来,镜花却是一个十足的小吃货,一路上从草莓大福到文字烧再到水馒头,只要是路过的小吃店她都进去吃了个遍,在花衣身上的钱包快承担不起之前,吃饱喝足了的镜花啃着最后一个可丽饼,含混不清地说:“该回去了,不然,红叶姐和芥川前辈该找了。” 芥川……唔,忽然发现自己带了一个很麻烦的人出来。 “那走吧,我带你回去,”牵着镜花的手,与她一起往来时路走去的花衣,打算将镜花送到事务所的门口就用幻术离开,秋天吃冰淇淋的花衣被冰淇淋冰凉的温度冻得哆嗦了一下,在镜花偏头看来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找了个话题,随口问道,“唔,说起来,芥川让镜花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那个芥川龙之介所发布的,一定是很危险的任务吧? 在心里胡乱猜测的花衣其实并没有期待镜花的回答,毕竟黑手党里的某些工作是不可言说的。 但或许是花衣请了她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的缘故,镜花没有丝毫迟疑地就回答了她:“捉拿港口黑手党叛徒,前干部太宰治。” 鹤见花衣:“……” ……哎? 第32章 殉情的第三十二天 凭借鹤见花衣的异能力,找到关押太宰治的审讯室,并没有费多少工夫。 审讯室是砖石的墙壁,有些潮湿,墙壁上有着微弱的灯光,但还是没办法完全照亮黑暗的审讯室,屋子里的光影黯淡,她故技重施地用幻术和异能力掩人耳目,进入了审讯室,审讯室的内部并没有安装监视器,解除了幻术的她在走下了楼梯转角时,听见了锁链移动的窸窣声。 黑发的青年双手纤细的手腕被锁链牢牢地束缚在了墙壁上,似乎是听见了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他原本垂着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倚靠在墙壁上的衣服沾了一些灰尘,略显皱褶,他原本懒散的眼神在望见穿着黑色西装,白发披散,缓步走下楼梯的少女时,微微一顿,然后扬起了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呀,好久不见~花衣。” “好久不见……个鬼呀!”原本听见传闻时她还有些不相信,昨晚送回镜花时,用“真理之眼”看见芥川一脸冷色地离开审讯室时,传言真假就已心里有数,所以花衣才留了下来。今天樋口一叶没来找她,估计是芥川那方有什么行动了的花衣才抓紧了这个时机过来救人,不过看见被抓住的青年还一副轻松悠闲的姿态,花衣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为什么才几天不见你就被人捉住了?还是被一个小女孩?” “啊呀,该说是运气不好,还是意料之中呢,”太宰治并不是很在意地勾起了唇说,“花衣你不是来救我了嘛~” “……你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是笨蛋么?啊啊,其实我只是过来看热闹的,你脸上的伤……不会是被人揍了吧?” 虽然口里这么说,花衣还是走上了前来,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想要给他开锁。 “嗯嗯,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哎呀,不会影响到我英俊的脸了吧?”他一边说着,另一边却向上抬了抬手,太宰治本来就很高,把手举起时,花衣手里的钥匙根本没办法好好地对准锁孔,她踮起脚去拿锁链时,太宰治又晃了晃手,整个人都要贴在男人身上了的花衣恼怒地看向了他,想要出声警告,温软的触感却落在了脸颊上,一闪而逝。 偷吻成功的青年语气里是莫名的遗憾:“美人送怀其实我是更想抱抱你的,只可惜手被拷住了,哎,如果锁链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从怔愣里回过了神来的少女后退两步远离了他:“太宰治,才被关两天,你不会就把脑袋关得坏掉了吧?” “才不是啦~”他展露给她看的是指尖一闪而过的银白色亮光,是一条细小的钢丝,被关押在这里的太宰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要离开的话,我随时都能哦,只是我还有要调查的事情,而且打算在这里等一个人,唔,不出半小时,中也就要过来了吧,花衣你也认识,在意大利的时候,和中也见过面吧,是要留下来三人一起叙叙旧,还是花衣先去二楼的通讯保管处?芥川应该在那个地方留下了资料。” 说起来,那个地方就在档案室的隔壁呢。 “你是为了调查什么资料特意潜进来的吗……做这种危险的事!”花衣抿了抿唇,有些生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好歹考虑一下自己港口黑手党背叛者的身份吧!到底是什么资料指的你冒这个危险?!” “花衣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呀,”他笑了下,“花衣不也是嘛,虽然一开始是因为中也的原因被捉进来,但是凭借花衣的能力,想要离开这里很简单吧,那么花衣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呢?总不可能是港口黑手党的饭菜很好吃吧?” “……”花衣的眸光轻闪,总不可能回答是为了调查他的过去才留下来的,语塞后她索性转开了话题,“那是别的问题……你要调查什么,我去保管处。” “敦君在黑市上被人悬赏了,悬赏金70亿,我想知道,”他偏了偏头,“幕后的人是谁?” “我先去调查,”花衣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对他说,“说起来,我总觉得你会被帽子先生揍,作死可以,别真的把自己作死了呀,太宰先生。” “是提醒我小心的意思吗?”太宰治把花衣别扭的关心往好的一面翻译后,语气轻快,“花衣真是的,明明直说就好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中也超~好糊弄的。” ——突然有点同情帽子先生了。 “是是,你保重。”背对着太宰的花衣用着平淡无波的口吻,面无表情地回了句,走出了审讯室。 · 调查完悬赏中岛敦的成员,回到侦探社后,花衣遇见的是那个穿着红色和服的漂亮女孩子泉镜花。 从侦探社的其他社员那里得知了镜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花衣其实有些高兴,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大概不会做出将镜花带离港口黑手党的事情。 鹤见花衣的母亲是一名传统的日本女性,体弱多病,在她死后,花衣被意大利派来的家族成员接往了西西里岛,在那边学习和成长,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里世界里成长起来的花衣,骨子里就有着黑手党理智到冷漠的一面,并且遵循着黑手党中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在毫无利益的情况下,将其他组织的成员带离黑手党,这个观点根本就没有进入花衣的脑海里。 所以在听见中岛敦毫不迟疑地与芥川战斗,并救出镜花的事情后,除了惊讶外,她心里有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不是在里世界里待太久了,所以她已经没办法用常人的眼光看待问题了呢? 芥川将她带走前,对她的称呼是“摩西”,迟来的中也则是喊的“蕾拉”,无论是哪个名字都和她现在所用的“鹤见花衣”这个名字相差甚远,虽然已经和社长福泽谕吉解释过了,当时避免麻烦,她就没有对其他社员说。 因为花衣的黑手党背景毕竟有些麻烦,再加上她这次平安无事的从港口黑手党中回来也显得有些可疑,在向社长报告后,福泽谕吉沉吟了一会儿说:“鹤见,你的身份是你私人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对大家说明,如果觉得麻烦,这次的事情就由我来解释。” 鹤见花衣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提案,合情合理,而且能为她解决不必要的麻烦,花衣最不喜欢的就是意料之外,这一点和白兰有些许的共通之处,虽然是他的话会用“游戏不这样就不够有趣了~”来掩饰。 但或许是中岛敦近乎鲁莽的勇气,还有镜花对于“除了杀人以外,自己也能做其他事情”的执着感染了她,花衣微微地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同意又被她悄无声息地咽下,说出口的就变成了另外的一番话语:“谢谢社长,不过……这次的事情,我果然还是自己解释吧,在我被带去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让他们替我担心了,我觉得,他们有资格知道这件事,而且……” 同为黑手党的镜花都能接受应该也能接受她吧?唔,大概…… 虽然镜花做的事情和她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见花衣不仅平安无事,甚至可以说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就回来了,侦探社里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着惊诧,最先问出口的是和花衣关系一向较好的与谢野,坐在会客室沙发休息的花衣郑重其事地其他人解释说明了密鲁菲奥雷家族,和“蕾拉·杰索”还有“摩西”的事情。 当然隐去了某些不能言说的重要部分,不过大致的情况已经说清楚了。 随着花衣的话音落下,虽然竭力想保持平静,还是稍显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其他社员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从糖果盒子里拿出了水蜜桃味的棒棒糖,悠闲地拆包装,完全没有惊讶的样子,太宰治不惊讶这点没什么好说的了,上次在池袋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出来了。 其他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坐在她身旁的与谢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 咦为什么要揉她的脑袋。 国木田独步则是沉默了半天,直到旁边的宫泽贤治好奇问道“国木田,怎么了吗?”的时候,才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说:“虽然之前大概也猜到鹤见的背景很复杂,但再怎么说也……等等,你的意思是上次在池袋研究室的那位,就是密鲁什么的首领?!” “啊,准确来说是首领之一,”花衣补充说明,“密鲁菲奥雷是两个黑手党家族合并而成的组织,内部分为了黑白魔咒,所以有两位首领,哥哥是白魔咒那方的boss,大概是因为他头发白。” ——不,等等,头发白这个解释怎么想都行不通吧?! 从错愕里回过了神来的中岛敦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后才问:“那鹤见桑在这里的事情,你哥哥那边没关系么?” “嗯?我哥哥基本上不管我的,”花衣想了下,偏了偏头,“所以没关系。” 于是其他人也纷纷地松了口气,谷崎直美笑眯眯地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坐到了花衣的旁边抱了抱她:“那就好,欢迎回来,花衣。” 略微一怔,花衣安下了心来,察觉到了有人落在她身上的轻柔视线,她遵循感觉抬起了头,对上的是站在不远处倚靠着办公桌,微笑不语的黑发青年温柔的目光。 · 武装侦探社位于一幢的老旧办公楼里,因为是港口城市,远处的海风偶尔穿过建筑物和巷道的缝隙侵蚀过来,办公楼的表面有一些古旧的痕迹,却依旧很坚固,同建筑中一层是一家咖啡厅,因为侦探社的社员经常集聚在这里,长此以往,咖啡厅的从老板到店员和侦探社的社员关系都非常融洽。 所以,在去政府部门送完资料回来后,被镜花拦下的花衣,就很自然地邀请她进入了咖啡店,花衣并不是特别喜欢喝咖啡,不过可能是受了其他社员的影响,所以也常来这个地方。尽管每次喝咖啡时,不会剩下大半杯或者基本不动,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太宰看出来了她不喜欢,所以在太宰与店员的几句交流下,花衣获得了点红茶或者牛奶的特权。 这次也是一如既往地点了杯红茶,镜花在看着咖啡单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没钱……” “我来出,镜花你不用客气。”花衣轻眨了下眼,“比起那个来,镜花你找我,是有事情吧?” 不然不会特意在侦探社外面拦住她了。 “谢谢,鹤见。”她点了下头,报出了一个咖啡名后,将咖啡单放回了原处,在店员小姐离开后,才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上的和服衣料,“我是镜花,杀了35人。在事务所的时候,将我带出去的那天,鹤见说了吧……我让你想起了你自己,所以,我想要知道……” 她一时有些迟疑,像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问下去,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断断续续:“那时候,芥川说我除了杀人,没有其他生存下去的意义,我想要证明,不是那样,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我能做的其他的事情,但是鹤见的话……” “35人么?”在红茶和咖啡上来后,她微笑着道谢,等店员重新走远后,才伸手握着茶杯的手柄把玩,“你的报道我也见到过,作为暗杀者来说你无疑很优秀。”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花衣注意到女孩的神色慌乱了一瞬,又被她强行压下,手臂绷紧,似乎更加攥紧了食指。 “镜花想要知道我的事情,是觉得在我身上看见了其他的可能性吗?唔,总觉得有些高兴,”花衣笑了笑说,话锋却陡然一转,“嗯,怎么说呢,我亲手杀的人不算多啦,不过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为数不少,甚至,我都没办法准确的估算了呢……” 镜花愣了愣。 “鹤见花衣”的记忆,她的记忆,无论是哪个记忆,都是沉溺于黑暗的足以令人畏惧的记忆。 “但就算是这样,我亲手杀的人,也比镜花多,”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人,但绝对是超过了“35人”的,花衣淡淡地道,“抱歉,镜花,如果以好人的标准来判断我的话,我完全是不合格的,这点恐怕要让镜花失望啦,我只是自私而已,我的父亲是杰索家族的上任首领,他死后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我没办法才接手的,后来哥哥正式继承家族后,就直接撂摊子走人了,作为家族成员,我无疑是不合格的,只是,我不知道,继续待在那里的意义罢了。” “意义……?”镜花疑惑地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并没有赎罪之类的想法,”花衣喝了口红茶,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我只是觉得继续待在黑手党界很无聊,所以才离开的。嘛,当然了,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如果镜花想拿来参考的话,其实不是很适合啦,毕竟我和镜花的过去和经历都不同,镜花的话,需要自己来决定和寻找,在找到之前,没必要急躁,你看,就算是我,现在不也好好地融入了社会之中吗?” “……谢谢。”捧着咖啡杯的镜花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道谢,认真地说,“我会寻找的。” ——绝对会找到的。 她的眼神似乎在这么说。 “嗯,”花衣点头轻声,“我很期待。” 稍稍一顿,她放松了身体倚靠着身后的沙发靠背说:“说起来,太宰先生,你这算是偷听?” “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的哟,”背后传来了青年轻快爽朗的声音,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身的黑发青年不慌不忙地走至了她们的桌前,微笑道,“回去了,花衣。镜花也是,已经是下班的时间啦。” 第33章 殉情的第三十三天 上次在立场公寓里收拾出来的行李被谷崎兄妹直接送到了太宰家,那边破损的墙壁和门板听说也由警察进行维修和处理了。花衣当时交的是半年份的房租,立场那边离侦探社车程虽然便利,距离却还是有些远……唔,还是在侦探社附近再租一个房子会比较好吧?不过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房屋,再加上得到了“鹤见花衣”丰厚的存款,再赖在太宰治的家里花衣觉得不太好,于是生出了搬回去的想法,只是还不知道怎么提。 ——不过话说回来,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心虚得不敢提? 这样……有点奇怪呀。 连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唾弃了,但是花衣还是没能及时地开口,这一耽搁,自从港口黑手党事务所回来后,花衣就又在太宰的家里住了两三天——转折的契机是旅游回来的房东太太忽如其来的一个电话,说是有人寄给她的包裹到了,寄出地址上写着奇怪的文字,还拍了照片发给她。 花衣很快就认出上面的地址是密鲁菲奥雷总公司的地址,写的是意大利文,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因为房东太太说她明天又要去大阪,所以让花衣尽快去取包裹,花衣就跟侦探社请了半天的假,乘坐电车去了立场。 已经是入冬的天气,空调车上放送了暖气,虽然不是高峰期,电车上的人还是不少,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手握着电车上支柱站稳,免得被电车带得东倒西歪的花衣感到腹部一阵冰凉,然后是断断续续的绞痛,她咬了咬血色渐退的唇,握紧了手里的扶手,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花衣的生活习惯并不太好,经常大冷天吃雪糕,通宵熬夜也是常事,所以例假很少有规律的时候,最近虽然没那么爱熬夜了,但还是经常喝冷饮,说起来昨天也吃了雪糕来着。 ——啊啊,不该吃的…… 冷汗濡湿了垂落在耳侧的发丝,她抬头去看电车前方的站台提示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粗重喘气声,和有人靠近的气息。 微皱了下眉,她往前走了一步拉开距离后才回头,对上的是少年阳光而干净的笑容。 “小姐,你好像有些不太舒服,”少年的发色黑色偏棕,有着蓝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用身体帮她挡出了刚才逼近她的那个肥腻男人,轻轻眨眼后对旁边比了个手势说,“去旁边休息一下吧?我们马上就要下站了。” 因为他提到了“我们”,花衣稍稍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坐在座位上,略显担忧地看了过来的高中女生上。 “谢谢。”她有礼貌地道谢后,顺应着少年的安排坐到了高中女生旁边的座位上,眼见着“到手的肥肉”跑了,体态偏胖的男人神色有了片刻的狰狞和抽动,怨毒的眼光盯着他们的方向,坐在花衣旁边的高中女生显然是非常有正义感的性格,她立马怒瞪了回去,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站在座位旁边的黑发少年赶紧开口打断了她,“说起来青子,你爸爸不是说在车站接我们吗?什么时候到?” “已经到了,下个站就下车了,快斗你不是知道么?”被称作“青子”的女生满头雾水地收回了视线并反问。 “我是想警部他万一临时有事呢?那我们就要自己去找了……对了,这位小姐你知道下饭田的警视厅在哪个方向吗?”黑发少年又转而看向了花衣。 因为少年话语里“警视厅”这一敏感的信息,感到愤恨的肥胖男人慌忙往车厢后面走去了,知道少年是在特意帮她解围,花衣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摇了摇头说:“很抱歉,我不知道,唔……该怎么称呼你们呢?快斗……君?” 她略显迟疑地反问。 “我是黑羽快斗,那家伙是中森青子,因为中森警部刚好出差,我们就过来玩了,”黑发少年偏头看了眼车厢的尾部,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小姐,那个变态好像盯上你了,要不你下个站和我们一起下车,然后换乘车辆吧?” 但是换车好麻烦啊…… “谢谢,不过不用啦,”花衣轻描淡写地扯着谎,“站台有人接我,还请不要担心。” 简单的闲聊后,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在下一站下了车,又等了几个站台,在立场下了车的花衣眼角余光瞟见电车上的那个变态跟着她下了车。 哎,麻烦。 根本没心情理会他的少女抬脚拐入了旁边一个没有监控器的黑色巷道,在男人慌慌张张追进来的时候,一把刀骤然钉入了他旁边的墙壁里,吓得他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面上。 等他抬头时,就算是大白天也光影黯淡的深巷里,早就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见、见鬼了!”半晌后,才哆嗦出这句话的男人仓皇失措地跑车了深巷。 而转角处,一个清瘦的男人从阴影里浮现出了虚幻的身影,眼睛盯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又瞥向了墙壁上渐渐消失,直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的小刀的位置,神色不明,手中无名指上宝石的光亮一闪而过,男人消失于薄雾之中。 · 花衣住的地方离车站不远,在用幻术隐身走出巷子后不久,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人流熙攘,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下车站时,被人瞄上了的感觉,是错觉么?还是说,只是那个电车变态的眼神? 算了怎样都好。 身体不舒服的花衣没心思理会那么多,从谷崎直美那里拿到了警察换锁后的钥匙,在超市里买了换洗物品的花衣,先是去了房东太太的家里拿了包裹,然后才返回了自己在立场的公寓。 因为已经交过了房租,公寓里的水电气都还能正常使用,她换洗后,手掌捂着发疼的肚子,发现饮水机很久没用过了,里面的水自然也不能喝了,叹了口气,花衣老老实实地从橱柜里找到了烧水壶烧水,在等待着水烧热的时候,回到了沙发上,用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到的剪刀,拆了快递。 包裹是一个书本大小的木盒子,将盒子打开后,里面还堆砌了泡沫细心地保护着里面的东西,她在里面翻找到的是一张贺卡、戒指还有匣子。 【亲爱的蕾拉: 收到记得要回电哟~】 没有落款不过贺卡的底纹是素雅的白兰花素描。 哥哥就是爱在这种细节上暧昧不清。 ——谁要给你打电话啊。 将贺卡扔回了木匣子里面的花衣忍受着腹部的绞痛,吃力地捂着冰凉的肚子回到了厨房关火,倒了杯热水,又慢慢地挪回了沙发,等水凉后,小口地啜饮着,知道暖水下肚,四肢百骸慢慢暖起来后,才觉得好受点了,倒在了沙发上像个虾米一样的蜷曲着自己的身体,拿起了手边的手机,拨通了越洋电话。 【呀,真是意外呢居然能接到蕾拉的电话,已经收到了么?戒指和匣子。】 手机里面传来的是白兰一如既往轻快到甜腻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的隔阂,就好像两周前在池袋发生的事情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不过鹤见花衣倒没什么惊讶的,毕竟她对白兰的了解程度,不必白兰对她的少——拥有着双份记忆的她,在拥有着平行世界记忆的白兰眼里,是他的“另一个妹妹”也说不定。 “唔……”略微拖长了声音无力地应了声,出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比预想之中的还要虚弱,于是她强打起精神又补充了一句,“已经收到了,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嘛,总会派上用场的。蕾拉是不舒服么?】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题却陡然一转落到了她的身上。 “有点……所以你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花衣想要到房间里去躺一会儿了。 【你应该还在立场的公寓吧?今天就不要再到处乱跑啦,要不哥哥我会心疼的,好好睡一会儿,等下会有人送东西上门,蕾拉不要睡过头忘记开门了哟~】 微不可查地停顿后,白兰进一步提醒—— 【啊,对了,虽然你知道,但是蕾拉你的记性很差呢,所以别忘记了……那个匣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别乱用哦,毕竟,蕾拉你是异能力者嘛。】 她“唔”了一声,说了句“知道啦”,然后挂断了电话。 糟了,肚子更疼了,去躺一会儿吧。 她撑着柔软的坐垫起身,将茶几上的热水喝完后,看了看桌面上的木盒子,将匣子和戒指拿起,进入了房间里,顺手把东西扔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后,缩在了床上的棉被里,轻轻地合上了眼。 第34章 殉情的三十四天 【防/盗/章/节】 鹤见花衣,,原本是世界一流的幻术师,因为某个人为的事故,重生在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现在遇到了人生的大危机。 她的全身家当,除了身上这套黑色连衣裙和风衣外套外,就只剩下1000日圆和一部除了雇主电话外没有任何讯息的手机。 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她和哥哥的出生日期相加,唔,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不会是兄控吧? 好不容易试出了解锁密码的鹤见花衣顺手改掉了屏保密码后,不死心地再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果然还是没有发现房门的钥匙。 也就是说,她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平行世界的自己和她虽然有讯息共通的地方,但也并非是完全一样,就比如,原来世界的鹤见花衣并不住在横滨,虽然是黑手党但并不是职业杀手。 “花衣,下班了哟,你怎么还不回去呀?”在她身后换下了女仆装的同事好奇地招呼道。 “你说……1000圆有可能住旅馆吗?”她盯着手里的1000日圆问。 “……如果是十年前,不,二十年前的横滨的话,大概可以?”同事偏了偏头,犹豫着开了口,“花衣是在说什么冷笑话吗?” “嗯,冷笑话呢,”鹤见花衣侧头看向了同事,不抱期望地试探道,“北田小姐的家和我顺路吗?” “啊?我的家在和田町方向,花衣你呢?” “唔,不顺路,”鹤见花衣没有正面回答,将身上仅存的1000日圆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最后一个问题……北田小姐你知道‘侦探社’在哪里吗?今天来了楼上工作的侦探社,里面有个成员姓国木田。” 黑手党和杀手勉强算是一家。 暗杀拿报酬可行! · 日暮西下,笼罩在一片温暖夕色里的砖红色建筑物,矗立与热闹繁华的街巷里,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以建筑物为中心,又左右分隔了两条规划有序的街道,侦探社的办公室,就在这幢建筑物的四楼。 侦探社的全称是“武装侦探社”——是为了专门处理不能指望军队或警察的危险事务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集团,其成员大部分是拥有异能力的能力者。 异能力者……这个世界好像比她之前想得要复杂诶。 从北田和其他人那里收集到了一些情报的鹤见花衣,在脑袋里飞快地回想了一遍她现在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目标是异能力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一员,雇佣金她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听对方气得跳脚的语气,雇主开出的价格应该不低,身为幻术师她现在只能使用些三流的幻术,比如变朵花变只鸟之类的,体术……她连她上次打近身战是几年前都记不得了,而且体术对异能力者来说有用吗? 情报稀缺,劣势明显的鹤见花衣立刻放弃了正面打的想法,敲响了挂着“武装侦探社”铭牌的办公室门。 里面有些吵吵嚷嚷的,不到片刻,一个灰发金眸,有着奇怪的斜平刘海的少年打开了大门,目露疑惑:“你好,请问是来委托的吗?” “不是委托,”鹤见花衣纠正,“是拜托,请问你们侦探社的社长在吗?” “哈……社长在办公室里,你找社长有什么事吗?”少年一脸迷惘地从门口让开,让花衣进来,“如果是委托的话,告诉我们侦探社的其他社员也可以哦,国木田先生他们也在。” “国木田君吗?”鹤见花衣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诶?小姐你认识国木田先生吗?”鹤见花衣和少年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他显得很惊讶的声音引起了侦探社里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了,小子,”被点到名了的国木田从办公桌前抬起了头,在看见了门口的少女后,面露诧异,“你是白天的那个女人?” “又见面了,国木田君,”鹤见花衣稍稍弯了弯唇,看向了坐在他办公桌旁边,刚刚把用来盖住脸睡觉的书取下来,神情慵懒的黑发青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侦探社的社长。” ——《完全*》是什么鬼啦?如果你要死的话请务必死在我手里!为了我接下来的生存启动资金! 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鹤见花衣,瞟见黑发青年手里的那本《完全*》时,如是在想。 “社长来了哦。”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跑去了社长的办公室,替她喊来了人。 侦探社的社长是一个身穿褐色和服,看起来非常威严的中年男人,他垂了垂眸,声音略显低沉:“在下便是侦探社的社长,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要事吗?” “我想要加入侦探社。”她认真地说。 社长稍稍惊讶:“理由呢?” “从很早以前起……我就一直仰慕着侦探社的各位。”她采用了和小学生作文差不多的开场白。 “谢谢,”只是很显然,还不能打动面前的这位异能者集团的社长,“但只是这种理由的话,还不足以成为侦探社的一员,很抱歉。” 她并不气馁,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了侦探社里的某个人:“其次是,今天我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和某个人一起从楼顶上掉了下来,对那家咖啡店产生了心理阴影需要换工作。”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纷纷地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因为是自己社员办出来的事,社长假装咳嗽掩饰尴尬,为难地拒绝了:“这还真是失礼了啊,但是如你所知的那样,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的武装集团,恐怕不是小姐你寻找工作的最佳选择。” “我有心理准备去面临危险和困难,更重要的是,”稍稍一顿,鹤见花衣决定抛出杀手锏,她侧头看向了那张照片上的目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要追求这位先生,希望侦探社能给我个机会。” 面前的社长沉默了下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了。 “还真是有勇气的可爱女孩子呀,我很喜欢哟,”在短暂的沉寂后,一个黑色短发的清瘦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搭在了花衣的肩头,微微挑了挑眉,笑容艳丽,“太宰,你打算怎么做?” “太宰先生,你拽着人家跳楼了吗?”替她开门的那个少年叹了口气。 “啊呀,我也很喜欢哦,可爱又有勇气的女孩子,”帮她叫来社长的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则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名字是直美,谷崎直美,那边的是我的哥哥谷崎润一郎,请多指教。” 谷崎润一郎,唔,等一下,国木田,谷崎润一郎……还有太宰? “鹤见花衣,请多指教,”鹤见花衣握了握她的手,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那个,冒昧地问一下,太宰先生是……?” “是我的名字哦,”明明是在说他的事情,但那个人表现得就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懒懒散散的,直到少女提出了疑问,才适时地插了一句,“太宰,太宰治。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追求我,不过我对办公室恋情没什么兴趣呢,而且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清楚,大概是一时兴起吧?容我郑重地拒绝,抱歉。” 太、太宰治?! 救命她刚刚说要追求太宰治!这算什么?用文豪名字来做组织成员的代号吗?真是……别具一格。 忍不住想起了历史书上的那张脸的鹤见花衣总算知道小正胃疼时的感觉了。 “不是一时兴起,是一见钟情,”她绷着一张脸,努力表现出诚恳真挚的神情,“我相信假以时日,太宰先生一定会感觉到我的真实心意,如果侦探社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工作,竭尽所能地报答侦探社,拜托你了,社长!” 说到后面,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社长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不过谷崎直美和那个叫与谢野晶子的医生倒是邀请她常去侦探社玩。 走出侦探社后,鹤见花衣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刚才“不要脸”的精神折服了,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嘛,来日方长……才怪呀!她今晚住在哪儿?! 先等目标落单吧。 这样想着的鹤见花衣在离开了侦探社后,在楼下的咖啡店……旁边商店前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速溶咖啡。将没有“野口英世”的1000日圆交给收银员换成零钱的时候,鹤见花衣其实是有些慌张的,总担心是假/钞。 第35章 殉情的第三十五天 【冥王星陨落的最后一刻,以上帝之名,我将受邀前来,拜领公主的珍贵回忆。 ——怪盗kid。】 这封预告函是被警视厅的人送来的侦探社,洁白的卡片上是看不出笔迹的黑色印刷字,卡片的落款处是一个咧嘴笑着的简笔画头像,大胆地将预告函送往警视厅,这样的行为让原本可爱的怪盗基德的卡通头像,也像是在对政府部门的嘲笑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怪盗kid是一个让各国的警察都头疼不已的超级盗窃犯,国际罪犯代码为1412,因为享誉世界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曾将记者潦草写下的“1412”误读为“kid”,于是怪盗基德的这个称号也由此广为人知。怪盗基德在日本、美国、法国等12个国家都有案底,专门针对高价艺术品和珠宝下手,犯案数超过130件,盗窃物品总数超过150件,总额高达近400亿日元,近年来的犯案多集中于日本,日本各地警察和名侦探,却连怪盗基德的影子都没能抓到,以至于让怪盗基德在网上人气暴涨,尤其受到年轻一代的喜爱和欢迎,毕竟人们对神秘而且强大的事物总有着天生的好奇心和神往,也有人大肆地在网上发布“警察无能!”的刺眼信息。 这次受到了预告函的,是横滨市的警视厅,为此他们还在前两天请来了来自东京中森警部,据说与怪盗基德有着丰富的交手经验。 但鹤见花衣总觉得,横滨的警视厅立了一个好大的g,有丰富的经验也就是说……一次都没抓到对吧?! “那个装腔作势的可恶小偷!”这是中森银三对于怪盗基德直白的不客气评价,“就送一张卡片来,时间地点要偷的东西什么都没写,不是怕得不敢来了吧?!” “写了哟,这上面不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嘛,”躺在柔软转椅上的江户川乱步头枕在椅背上,一手拿着卡片举过了头顶,嘴里叼着棒棒糖,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照射到了雪白的卡片上,因为反光而让白纸有着刺眼,上面的字体也显得模糊不清,江户川乱步微微地眯了下眼睛,在前来委托的警视厅成员疑惑的目光里,漫不经心地解释,“两天后的凌晨,在川澄集团的商业晚宴上,盗取川澄集团千金脖子上的宝石项链。” “你怎么知道?”中森银三诧异了下,脱口而出,“不会是随便乱猜的吧?” “不要把我这个名侦探和你们相提并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江户川乱步有些不满,“我可是有异能力超推理在啊。” 鹤见花衣从太宰治那里了解到,江户川乱步并不是异能力者,能一眼看破真相,只是他聪明而已,不过也正因如此,不靠异能力就能获得全盘事实的他,才会深受侦探社的大家的信赖和尊敬。 “可以麻烦乱步先生说一下自己的推理过程吗?”警视厅内一群精英探讨了半天都没得出结论的预告函,被江户川乱步以一种堪称散漫的态度说出了口,另一个同样来自警视厅的警察也心生疑惑,礼貌地问出了口。 “都说啦,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么——”江户川乱步拖长了声音,孩子气地抱怨,“你们还真是笨啊。” “哪里写了啊。”正在看警视厅送来的复印资料的中岛敦用手捂着脸,话音颤抖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觉得自己膝盖中箭。 “……”只看出了时间,没看出地点和要盗取物品的花衣也默默躺枪中。 “冥王星陨落的最后一刻,今天好像是11月20日,冥王星是天蝎座的守护星,而最后一刻指的就是天蝎座的最后一天11月22日的凌晨,在两天后;传闻上帝在创造万物时,创造了十二种宝石中最珍贵的宝石,其中最为珍贵的就是红宝石,所以是以上帝之名,”江户川乱步放下了手里的卡片打了个哈欠才说,“最近横滨的两大集团,川澄家和二宫家的联姻很有名不是嘛,电视里到处都在放,川澄家的千金出镜时脖子上戴的项链,是二宫家送给她的除戒指以外的订婚礼物,也就是怪盗基德指代的‘珍贵回忆’。” 尽管江户川乱步任性到了极点的口吻就像是在指责警视厅的那群人“全部都是笨蛋”一样,但是被省去了诸多推论的概括步骤,却还是清晰了然到让那群警察也觉得自己是笨蛋。 在江户川乱步的提示下,横滨警视厅的人立即着手联系上了川澄集团的高层,并获得了进入两天后川澄集团在海上商业晚宴的机会。 除了身穿警服的人,据说也有便衣的侦探在里面,武装侦探社的人也被拜托协助,根据过去的监视器显示,怪盗基德经常在快被众人抓到时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甚至被怀疑是异能力者了。 虽然江户川乱步很肯定的断言:“只是小孩子才喜欢的魔术表演而已,才不是异能力。” · 国木田独步走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巡视。 这里是川澄集团用来举办晚宴的海上巨轮,作为横跨旅游、连锁酒楼和房地产三条产业,在整个日本也具有巨大影响力的上市企业,川澄集团的资产数以亿计,近年来的市场侧重于横滨市,在横滨港口的海面置办一轮巨船对于川澄集团来说轻而易举。 川澄集团的千金,一般指的是川澄集团董事长的独女川澄百合,根据武装侦探社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推理,怪盗基德这次的目标就是川澄百合脖颈上的红宝石项链“红月之泪”,在乱步的提示下,警视厅在联系了川澄集团和二宫集团后,得到了更进一步的信息—— “红月之泪”是二宫集团的继承者二宫秀树送给川澄百合的订婚礼物,除此之外,还是二宫家从祖母时代就流传下来的珍贵项链,二宫家的祖母以前似乎是英国的贵族千金,偶然来到日本的国度,与二宫秀树的祖父相爱并留了下来,那时二宫秀树的祖父还是个一贫如洗空有抱负的平凡青年,这条项链就是那个时候被二宫秀树的祖母带入海关的,祖母为了支持二宫秀树祖父的创业,甚至一度将“红月之泪”变卖,而祖父也不负众望,审时度势,以烟草起家,稳步壮大了二宫企业,后来辗转赎回了“红月之泪”,“红月之泪”就算说是二宫家的见证也不为过。 所以“红月之泪”不但是川澄百合与二宫秀树之间的“珍贵回忆”,对于二宫家来说也意义非凡。 对于怪盗基德的宣言,二宫家首先发言“不可饶恕!”,但也表示“只是区区小偷罢了,相信横滨警察能处理好这件事。”,于是商业晚宴在川澄家和二宫家的坚持下,照常进行,只是加强了警备巡逻。只是怪盗基德以前的战绩“硕果累累”,或者说从来没有人抓到过这个小偷,或者见到过怪盗的真面目。 要问为什么的话,来自东京警视厅,据闻和怪盗基德有过多次“交战经验”的中森银三首先给出的情报就是:“那个小偷精通易容和变声,逃跑的本事也一流,所以进入宴会的人员,从工作人员和重要客人都要谨慎地盘查。 只是工作人员还可以用中森银三那粗暴地直接捏脸扯头发的方式,对待川澄家和二宫家珍贵的客人就不能这么做了,毕竟作为两大集团共同的客人和朋友,都是商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当做小偷对待,绝对是奇耻大辱。 鉴于此,对待人员的盘查,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完全细致。这也是国木田独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侦探社接受了警视厅的委托。 船舱里都是一些熟识的贵客在言语寒暄,态度亲密,口里谈的却是一些企业间的合作问题,这在商界是常态,大多数合同都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商业晚宴上勾画好的,下来再进行细节上敲定。 和国木田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宰和鹤见,那两人对待晚宴的氛围虽然说不上喜欢,但要应对的话还是能处理得游刃有余,而且鹤见说宴会上的甜点很好吃所以巡视警备的事情就摆脱他了,国木田欣然同意,不过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国木田独步之所以会毫无犹豫的离开,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总是被来来回回没见过他面孔的警察抓来盘问——这次的商业晚宴,除了要求正装出席外,还要求一男一女结伴而来,侦探社虽然被特邀出席不用遵循这个规定,然而这无法改变国木田落单了的这个事实。 “真是的我今天的计划可没写着在工作中还总被巡警盘问!”就算是甲板上也分布了不少警察,粗略地瞟了一眼,又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夜晚的九点五十五分,晚宴在十点钟正式开始,离乱步先生推理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根据怪盗基德以前的预告,他所预言的时间绝对没有丝毫的差错。尽管知道现在还不需要那么谨慎,将手机放回了兜里的国木田乱步还是多留意了一眼在这个时间还逗留在甲板上的客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船舱侧面的甲板上,传来了女人饱含愤怒的声音:“请、请放开我!二宫先生!” 二宫? 这个姓氏进入国木田独步的大脑后,原本打算返回宴会厅的国木田往船舱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一直忍不住去注意那边的情况,在听见争吵声越来越激烈的时候,烦躁地皱了皱眉,脚步还是拐了个方向,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二宫秀树!你放手!”走近了,国木田独步才发现,说话的是一名金发碧眼的美丽女性,穿着垂至脚踝的酒红色丝质长裙,更衬得她肌肤雪白,肤若凝脂,女人的臂弯挽着做工精致的披肩,将她的手臂恰到好处地遮掩,金色的长卷发垂在胸前,就算是生气漂亮的面容也没有丝毫受到影响,微微抿着唇的女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她侧眸看向了国木田,然后一把拍开了紧抓住她手腕不放的那个男性,态度冷淡,“失礼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虽然那名女性的日语说得非常流利,但是,怎么看都是一名外国女性,国木田独步觉得二宫集团继承人二宫秀树的未婚妻川澄百合应该是一名日本女性。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艾琳你听我说!”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二宫秀树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还是几步上来拦在了女人的面前,“我会好好地跟她说清楚的。” “不用了,二宫先生,”停住了脚步的艾琳不卑不亢,“我不是二宫先生的谁,二宫先生不需要对我解释些什么,更何况,你这么做,对得起那位小姐么?为了我这个见面才不到一周的女人,二宫先生没必要那么做,顺便,我觉得先生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晚宴快开始了,我不希望二宫先生因为这种事见报。” 艾琳的话似乎是提醒了他也刺激了他,二宫秀树抬了抬手想要挽留住女人,最后还是脸色灰白地垂下了手,绕过了二宫秀树的女人在经过国木田的身边时,在短暂的迟疑后轻声问:“先生,请问你可以陪我走一段吗?不太远,到会场的距离就可以了。” 国木田愣了一下,以为女人是怕二宫秀树追上来,于是点了下头。 “让先生你见笑了,”然而在走出一段距离,返回会场的中途,艾琳就说明了缘由,“如你所见,那个人是川澄集团千金川澄百合的未婚夫,虽然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很失礼,但是,我担心川澄小姐会误会和伤心,所以能拜托先生隐瞒这件事吗?我和那位先生并没有什么。” 国木田对这些纠缠不清的麻烦事并没有兴趣,但是以免女人误解,在略微地沉默后还是应了声:“……我对你们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 他的这番言辞其实有些生硬和听起来不客气,艾琳却完全没有露出尴尬或者愤怒的神色,而是神情自若,甚至可以说是真挚地点了下头说:“谢谢,果然,先生是非常正直的人啊,我叫艾琳,先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国木田独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国木田独步。” 于是女人笑了下,声音温柔而清越:“请多指教……日语是这么说吧?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先生”同样的称呼,国木田独步在无数的人的口里听到过,但是像是这个女人一样,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礼貌称呼,在她的舌尖缠绵着吐纳而出的时候,却多了一分浑然天成的旖旎和柔软。 微不可查的,国木田独步一向平稳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 从豪华巨轮的甲板到船舱内部会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换成走路需要的时间也就十分钟左右,但是就是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国木田独步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说话态度永远温和有礼,知识丰富而且不会给人炫耀的感觉,就是淡淡的叙述也给人一种沉溺其中想要听下去的*。 国木田独步丝毫不意外在商界见惯了美人的二宫秀树会被这个女人所吸引了。 不过根据他笔记本上所言,他理想中的女性会在四年后出现! 这么一想坚定了信念的国木田听见旁边的女人停止了话题:“抱歉,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谢谢国木田先生肯认真地去听,已经到会场了。” “来了呀,国木田君~”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黑发青年第一时间晃见这里走了过来,探究的视线落到了国木田身旁的艾琳身上,故作惊讶地道,“真是稀奇啊,国木田君居然也会迟到。” “别乱想,太宰,”怕同事说出什么让人收不了场的尴尬话语,国木田独步赶紧转开话题,“鹤见呢?” “在那边吃甜品呢。”太宰治回头看了看,话音刚落,那边端着装着小蛋糕的白色小托盘的少女走了过来,因为要求正装出席,今天侦探社的无论是国木田和太宰都穿上了黑色的西装,而少女则是穿的一身锦缎黑色的晚装,用蕾丝和钻石别针做装饰,她的目光投了过来,微微张了张口,紧接着露出了怔愣的神色,那句打招呼的话语就堵在了喉咙里。 “好久不见,花衣。” “你怎么在这里?” 接踵而至的,是不约而同的开口,在场的两名女性所表现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招呼态度。 第36章 殉情的第三十六天 面前金发碧眼的女人盈盈地笑着,美眸顾盼,对待花衣时的温柔大方的举动,就好像在面对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然而反应和她迥然不同的,是鹤见花衣脱口而出时昭然若揭的“不欢迎”态度。 “鹤见……艾琳,你们认识?”国木田独步打量着两人的神色,语气诧异。 “以前是一个学校的。”艾琳自然地接了话,“花衣很讨厌见到我吗?怎么一直不说话?还是说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那件事是我误会你了,做得不对,抱歉,能原谅我么?” 尽管除了当事人外,没人知道艾琳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事,不过她首先低头的谦和举措,就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 是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魄,具有魅力的女性。 然而知道这个人真面目的鹤见花衣只觉得胃疼,这次又叫“艾琳”了么?还真是个随口胡诌的常见名啊。 “没关系,只是每次见到你都没什么好事,所以,”鹤见花衣顿了顿,认真地请求,“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你就别出现在我附近了拜托。” 花衣的话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甚至于有些锐利,尽管她的口吻平静,就是很普通的拜托。 “好吧,”艾琳笑了下,丝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默认了花衣的说法,“既然花衣求我,我就答应好了。我还有点事,回见。” 这么说着她朝他们摆了摆手,往会场的内部走去。 “喂,鹤见,那个是你熟人?”今天的国木田不太对劲,至少平时的他是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的,“跟你的朋友这么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花衣愣了一下,微微皱眉,最后用着略显沉重的神色,迟疑着回答:“国木田君……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对……她有好感的话,嗯,你可能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眼科。”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一会儿后“哼”了一声,用手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不置可否,“根据我的计划,我理想中的女性会在四年后才出现,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刻!” 鹤见花衣:“……” ——收回前言你需要去看的是脑子。 “一般说着‘绝对不可能’反而是‘在意’的表现呢,”太宰治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国木田君你还有口是心非的特征,不过,虽然捉弄国木田君也蛮好玩的,但是,作为初恋,这也太悲惨了,果然我还是给国木田君提个建议好啦,不要太过陷进去了,真正有魅力的‘女人’,可不是那一类型的哟。” “什么有魅力的……都说了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矢口否认的国木田独步立即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万花丛中过的口吻是怎么一回事啊?!女性公敌!” “哎呀,明明是好心的告诫,”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露出了像是惊讶的神色,刻意用伤心无辜的语气说,“国木田君还真是过分呀,在花衣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不,还请不用在意我,”鹤见花衣立即补刀,“再说太宰先生对女性总是一副暧昧轻浮态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花衣说这种话就太让人伤心了,”太宰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对花衣来说,我可能是劣迹斑斑,但是呀,自从认识花衣以后,我就没有再与其他的女性走近了,花衣难道看不见我的努力么?” 国木田独步看了太宰治一眼,又看向了鹤见花衣,好心地替同僚辩解了一句:“……这是真的。” 咦她为什么会有种被指责了的感觉?不不不一定是她的错觉……才不是错觉,这要她怎么回答呀喂! “……”鹤见花衣偏了偏头,沉默着思考了一下才扬起唇回答,“我会努力看见的。” “啊,那我也努力让花衣看见好了,”他敛眸微笑,“我的真实心意。” “鹤见……小姐?”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略显犹豫的青涩女声,花衣循声看去,看见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诶真的是鹤见小姐啊,”身穿白色晚礼服的,是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女孩子,披散着乌黑柔软的长发,神色有些惊讶,在花衣看来后,少女赶紧出声解释,“我是中森青子,上次在电车上见过的。” “我记得,”虽然总是临时忘记一些重要的细节,但花衣的记忆还不至于差到把前两天才见过面的人都忘记,还是因为电车上那件让人心情不太愉快的事情,“又见面啦,青子,唔,这次不是跟你的朋友一起来的吗?” ——没有看见呢,上次的那个少年。 花衣随意地瞟向了中森青子身后的人群,然后收回了视线。 “快斗吗?从刚才起就没看见……大概又一个人跑到哪里去啦,不用管他。”中森青子鼓了鼓腮,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花衣的旁边。 “我是花衣的同事太宰,这位可爱的小姐你好~”太宰治微笑着释惑,“那边的是国木田,也是我们的同僚。” “我是中森青子,请多指教。”青子礼貌地回应道,在略微地沉默后,带着求助的眼神望向了花衣,微红着脸犹豫着小声恳请,“那个,鹤见小姐,可以拜托你过来一下吗?” “嗯。”花衣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缘由,不过她对这名叫中森青子的女生印象很好,于是很干脆地点了下头,跟太宰治随意的嘱托了一句后,就跟随着青子走远了一些,在青子附耳悄声对她说了什么后,略微一怔,随即恍然,和青子一起离开了会场。 “这可是在工作途中啊,”眼角余光晃见了暂离会场的两人的身影,国木田独步收回视线后,打量着会场里形形□□的贵客说,“听东京来的那个警察说,怪盗基德最擅长的就是变装,会不会早就混进这群客人里了。” “嗯,大概,”太宰治偏了偏头,意味深长,“怪盗1412,在利用华丽而吸人眼球的魔术进行盗窃外,还擅长易容和变声,据说就算是女性也能轻易模仿,易容能力登峰造极到就算是亲近的人也很难分辨。所以,就算是身边的人也得小心对待,说不定刚才和国木田君交流的那名女性就是怪盗基德变装的呢。” “有道理……等等,”国木田独步顿时瞪大了双眼,诧异地盯着太宰,像是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话,“你说她是基德?!” “怪盗基德”预言会在今天登陆这艘船窃取川澄几天千金川澄百合脖颈上的订婚信物“红月之泪”的事情,在名流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被刻意扩散开来的消息。“月下的魔术师”“平成时代的鲁邦”……被冠以诸多华丽称号的怪盗基德,在各国都有着部分追随者,可以说是相当有人气的厉害盗贼,根据传闻,他优雅而且魔术手法技艺高超,获得的宝石有时还会还给警察或者直接丢掉,可以说他盗窃的理由并非是只为了金钱,对这样能将各国警察刷得团团转,神秘莫测的人物,可以说社会各界都有很大部分人对他抱有好奇心,和想要看到他的真面目,而被怪盗基德盯上的宝物,无一不是罕见的贵重艺术品,本就承载着美好传说的红宝石“红月之泪”,在被怪盗基德盯上后,珍贵的身价再度翻倍。而警察和怪盗的再度对决,也无疑是这场商业晚宴绝佳的娱乐戏码。 这是高高在上的名流的通病——过于自信,认为就算是享誉世界,怪盗基德也不过是区区的一个盗贼罢了,在这艘被重重警察驻守的海上牢狱里,怪盗基德也不过是蛛网里的虫类罢了。 所以,国木田独步脱口而出的那声“怪盗基德”顺理成章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各种探究和疑惑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国木田君,你的反应太夸张啦,我可没有这么说哟,”太宰治若无其事地弯起了唇,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落在了前方不远处和一个男人举杯相谈甚欢的金发女人身上,“只是,船离开港口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怪盗基德应该早就在船上了吧。” 变装,或者是,本来就收到了邀请函也是有可能的事。 ——说起来,不愧是川澄集团的商业晚宴,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和“大人物”呢。 · 这场川澄集团的海上晚宴的结束时间是凌晨的一点,所以川澄集团为收到邀请函的贵客还准备了休息用的房间,也可以用来放备用的衣服和包。 女孩子突然来例假本身就是很容易让人尴尬的事情,好在花衣带了备用的卫生巾,将东西交给青子后,在房间里等待着青子的花衣,偶然听见门外传来了激烈的争执声,不过船舱的隔音效果很好,模模糊糊的花衣其实听不清楚外面在吵什么。 随即是“砰——”的一声,像是砸门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女人的尖叫。 可不想自己住的房间外面出命案的鹤见花衣走上了前,刚将门拉开了一个缝隙,就听见门外的男人劈头盖脸地怒斥了一句:“川澄百合!我不可能娶你!死都不可能!那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配不上,蛇蝎心肠的强盗!” “哈,”像是被推了一把所以撞在了她门上的女人背对着门,花衣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了一声尖锐如乌鸦嘶鸣的嘲笑声,女人的口吻轻蔑而充满着讥讽,“我不配?这世界上最适合‘红月之泪’的女人不可能是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二宫秀树,别给脸不要脸,就算是没有二宫家,‘红月之泪’早晚也都是我的。我是看在二宫家和川澄家曾经也是世交的份儿上,才可怜你的父亲,给你们援助,现在的二宫家是什么样子,其他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区区丧家之犬也敢在我的面前犬吠!你还以为是当初那个如日中天的二宫集团呢?想要将我的宝石送给那个女人?哈,二宫秀树,你是脑子烧坏了么?!我警告你,你再敢和别的女人有所来往,我就联系媒体曝光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且不会再给二宫家任何的帮助,你以为你身无分文了,那个叫艾琳的女人还会看得上你吗?别笑死人了,二宫秀树!” 在二宫秀树氤氲着风暴和戾气的眼神望过来时,鹤见花衣默默地关上了门:“……”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后门口是片刻的安静,随即又是几句隔着门板听不清楚的争执,不久后,就是一前一后离开的步伐声了。 背后的洗手间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换好后出来的中森青子露出了歉意羞怯的浅笑:“久等了,鹤见小姐。” “啊,没关系,”鹤见花衣估计着门外的人已经走远了,于是说,“我们回去吧。” 川澄百合和二宫秀树。 说好的模范未婚夫妻呢? 回想起川澄百合提及的“红月之泪”和“艾琳”,鹤见花衣觉得……她一定要离“艾琳”远点! · 和中森青子一起回到会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刚刚踏入会场的时候,只见里面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周围的所有景象,只有一束亮光在整个会场里转悠,最后白色的耀眼灯光忽然打在了花衣的身上,其他人一起回头看了过来。 “今天的幸运女神已经找到了,恭喜。”地板上打着幽微灯光的舞台上,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带头鼓掌,黑暗的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随即周围被关掉的灯光再次亮起,面前的人群主动让开了一条路,茫然里的花衣看见的是站在舞台上的那个男人手里拿着的一副扑克牌。 魔术表演么? 反应了过来的鹤见花衣走上了前去,魔术师将手里的扑克牌递到了她的面前:“请这位小姐任意切牌抽出一张。” 鹤见花衣点了下头,按照他的说明去做。 “好了,现在小姐可以看看自己抽中的那张扑克牌了,还请千万不要告诉我,就让区区魔术师来猜猜看好了。”伸手打了个响指,魔术师做着夸张的动作,装出了一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 花衣将原本向下的扑克牌在手中旋转,面向自己,愣了愣。 “好了,我猜到啦,”装腔作势的魔术师兴奋说出的,是自己一开始就做好了机关的扑克牌的号码,“小姐手心里的扑克牌是红桃a是不是?” “很遗憾,魔术师先生你猜错啦,”她说,在魔术师愕然的时候,将手心里的牌摊开,露出的,是原本不属于这张牌里,写了奇怪文字的扑克牌,落款和花衣在侦探社见到的那张预告函一样,“是怪盗基德的卡片。” 【红月之泪,我已经来到离你最近的地方,静待冥王星的沉没。 ——怪盗kid。】 第37章 殉情的第三十七天 “基德!是怪盗基德!” 人潮里的声音充斥着惊骇与振奋,好奇的、探求的,或者又惊又惧的眼神落在了花衣手里的卡片上,其中有人出头替其他人问出了口:“小姐,上面写了什么?” “红月之泪,我已经来到离你最近的地方,静待冥王星的沉没。”随着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头顶传来的是男人清越好听的声音,不用抬头花衣也能想象得出那人脸上的惯性微笑,“翻译一下,就是‘红月之泪已经是我怪盗基德的囊中之物’,还真是大胆的宣言啊,不知道现在保管‘红月之泪’的川澄小姐在哪里呢?从刚才起就没有看见她。” “川澄小姐……说起来,刚才的开场流程过后就没有看见她了。” “到哪里去了啊,川澄桑。” “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客人们越来越激动的相互交流让原本和气融洽的会场氛围变得危险和紧张了起来,巡逻警惕着的警察在互相对视后,几人一同走上了前来,为首的是被东京派遣过来的警部中森银三,花衣听见身旁的青子喊“爸爸”,中森银三朝青子点头打了个招呼,对花衣伸出了手:“麻烦你将预告函转交给我们警方保管。” 在从花衣手里拿到预告函后,中森银三先是转头嘱咐旁边的警察去寻找川澄百合,才对会场里的其他宾客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将那个小偷抓捕归案!”,让宾客们不用担心,宴会照常进行。 “什么啊,就不过是一个小偷而已,”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在进入会场的红地毯时才得到消弭,随着冷傲话音的落下,进入会场的,是穿着暗紫色晚宴服的女人,女人穿着名贵,染成了亚麻色的长发被细致地盘在了脑后,用明亮的饰物做装饰,当然最为耀眼的,还是她脖颈上的那条项链,闪亮的铂金绕过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坠在锁骨之间的,是明亮如燃烧火焰,又如同流动血液的耀眼宝石,映衬着会场里的金色的灯光,明艳得不可方物,那就是二宫家的传家宝,如今被二宫秀树亲手赠与未婚妻川澄百合的鸽血红宝石项链——“红月之泪”,丝毫不在意国际盗贼胆大至极的预告和宣言,堂而皇之地将项链戴在身上的女人轻蔑地笑着,“也值得警视厅的各位这么大张旗鼓?更何况,听说武装侦探社的各位也在这里,我想还不至于怕了区区小偷吧?” 说到后面,女人的目光跃过重重人群,直直地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在太宰治走过来后,也跟了上来的国木田独步在听见这番话后,打量着姗姗来迟的女人,皱了皱眉:“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把怪盗的目标挂在身上,就算是被盗走,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没办法,这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嘛,”太宰治宽慰时的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担心的意味,“如果‘红月之泪’真的被盗走了,就是我们侦探社的失格了。” “会被扣工资吗?”鹤见花衣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对。 太宰治“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周围的灯光乍然关闭,会场立即陷入了突如其来的黑暗里,因为惶恐会场里的尖叫此起彼伏,甚至发生了推搡,眼睛还没能立刻适应黑暗的花衣被身侧惊叫着往外冲的人推了一把,往旁边跌倒前被抓住手臂揽入了怀里,熟悉的温暖气息让花衣松了口气,站稳后,笼罩在黑暗里的会场里,又传来了一束光,一束刚好打在舞台中心的光。 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是穿着白色西装,带着高沿礼帽,肩头还披着白色披风的男人的身形,耀眼的光束打在他的身上,再加上礼帽下的单片眼镜,他的五官在光中看不清晰,只能看见他绯色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相距甚远,但可以判断得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大概二十出头……甚至更年轻也说不定。 “基、基德!是怪盗基德!”在短暂的愕然沉寂后,人潮里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声,训练有素的警察赶紧拨开人群冲上前去,想要将这个将众多警察玩弄于鼓掌的男人抓捕归案,怪盗基德却没有一丝一毫惊慌的意思。 他抬起手腕,装腔作势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从容不迫地道:“按照预言,红月之泪,我就收下了。” “别想逃!怪盗基德!”率先爬上舞台的,是离舞台最近的警察,在他们齐齐追捕上去的时候,却见怪盗基德慢条斯理地垂下了手。 “国木田君!”太宰治突然出声。 “异能力,独步吟客。”光亮从国木田独步手里的笔记本上传来,紧接着出现在国木田手里的是钢丝枪,从枪中打出来的钢丝势如破竹地穿过人群间的缝隙,射中了舞台,与此同时,从怪盗基德袖子里掉落出来的小型闪光弹也坠落在了地上。 亮光闪过,只听见“砰”的一声细微爆炸声从舞台中央传来,紧接着偌大的会场照明全部恢复。 被国木田独步手中的钢丝枪卷回来的,是残破的碎片。 冲到了舞台上的警察也都人叠着人扑了个空。 “气球人?”看着钢丝上挂着的气球残片,太宰治微微挑眉,“的确如乱步先生所言,是魔术师常用的小把戏呢。” “被耍了一道!”国木田黑着一张脸说,忽然反应了过来什么,赶紧回过头去看向了川澄百合所在的方向,“对了,红月之泪?!” 在灯亮起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的鹤见花衣说:“没被拿走,川澄小姐脖颈上的那条项链。” “真的红月之泪我就拿走了。怪盗基德。”在稍迟点也赶到了舞台上的中森银三从部下手里接过了在气球人爆炸的地方捡到的那张纸条,带着纳闷的神色读出了上面的文字,“真的红月之泪是……” 然后就见刚才还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川澄千金脸色骤然灰白了下去,她颤抖着红唇,用手摸着胸前的项链,忽然一把推开了前来慰问的贵客的,不顾着自己还穿着长及脚踝的晚礼裙和近七厘米的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就往会场外跑去。 被裙摆绊倒也是不出意料的事情,没跑出两步就摔倒在了地面上的女人低垂着高傲的脑袋,露出了愤恨的神色:“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知道的!” 在场的其他人,有些还一头雾水,但有些已经猜出川澄百合突然大惊失色的原因了。 太宰治走上前去,朝她伸出了手,弯起了唇,语气温和而轻快:“川澄小姐,我是武装侦探社的人,可以告诉我们,真的红月之泪的藏身之处么?” 似乎完全没有惊讶的样子。 “难道,”和花衣一起稍迟一步才走上前去的国木田闻言微怔,“太宰你最开始就知道,川澄百合脖子上戴的这个是假的?” “嘛,只是猜测而已,川澄小姐似乎极为喜爱这条项链呢,”太宰治笑笑说,“刚才开幕式的时候都没有将红月之泪戴出来,离预言的时间近了,反而特意把项链戴出来,简直就像是在对敌人说‘快点来偷’一样不是吗?” 被黑发青年的温和微笑蛊惑,下意识地就要将手放入太宰治手心的川澄百合,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清醒了一样,触电般的收回了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不是号称很厉害吗?什么武装侦探社,什么警察啊!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 “川澄小姐,”太宰治笑容不变地淡淡指出,“首先,不是我们号称,其次,如果你再耽搁下去,怪盗基德就要逃脱了,啊,还是小姐想要就这样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一个人去追世界闻名的盗贼?这份勇气还真是值得人赞叹。” 川澄百合的脸色一变,被太宰治冷漠的讽刺弄得很是难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后,撇开了脸冷冷地道:“你们跟我来,在我房间衣柜的保险箱里,钥匙只有我知道在哪里,他不一定能拿到手。” “太宰先生,”在怪盗基德出现的一瞬间,就用异能力“真理之眼”探测着可视范围内一切的鹤见花衣,在被动地跟随了半天后,终于开了口:“你们先去吧,我想去其他的地方调查看看。” “好呀,”太宰治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有所预料般地回应着,“是花衣的话,一定能为我们带来好消息吧。” · 在离开了会场,并和太宰治他们分开之后,鹤见花衣径直去的,是空旷无人的甲板上,因为怪盗基德出现的原因,原本分布在甲板上的警察也被调动到了船舱内部,进行检查和搜捕。 也就给了鹤见花衣充分的时间。 海风微微波动着少女的刘海和耳侧的头发,她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拨到了耳后,因为今天正装出席的缘故,其余的长发都被她盘到脑后,所以不会吹得太乱,她垂眸盯着面前的甲板上的白色滑翔翼,尽管没有回头,异能力开启时,也能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 更何况那人并没有刻意地放轻脚步声,皮鞋踩在甲板上的声音,在这沉寂的月色下,更显清晰。 “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背后响起的是男人,或者说更偏向是少年的清润嗓音。 “在等你呀。”花衣回过了头,出现在月色下的男人是和刚才出现在舞台上的气球人一样的装扮,白色西装,披风,戴着高沿礼帽,双手插兜,没有一丝多余动作,不紧不慢地从远处走来,优雅得如同中世纪时的绅士贵族,微勾起绯色的薄唇,因为反光,单片眼镜下的神色看不太清晰。 “怪盗基德,”她补充,旋即又微笑着,轻轻眨眼,“还是说,该叫你快斗君?你稍微喜欢哪个称呼一点。” 她甚至于,饶有兴趣的,抛出了足以让怪盗基德的“扑克脸”僵硬和崩盘的问题。 第38章 殉情的第三十八天 海风徐徐,月光下的魔术师双手插兜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微微勾着唇,用着佯装无知的困惑语气,泰然自若地道:“你在说什么呢?小姐。” 就好像真的茫然于花衣的问话那样。 “我也有些惊讶啊,世界闻名的怪盗,其真实身份,会是个高中生,”鹤见花衣偏了偏头,也有些意外的样子,“还是那名中森警部的熟人,青子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一定会非常生气吧。啊,还请不要误会,说这个我绝对不是在威胁快斗君,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保护‘红月之泪’是我们这次收到的委托,如果放任快斗君拿走宝石,我们回社内就不好交代啦,也别想隐瞒和狡辩,我之所以能确认你就是怪盗基德,是因为我看见了,你盗走‘红月之泪’的那一幕,详细的情况虽然不能告诉你,不过这是我的异能力。” 武装侦探社,是为了专门处理不能指望军队或警察的危险事务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集团,其成员大部分是拥有异能力的能力者。 “……异能力还真是作弊,”尽管鹤见花衣说着不是“威胁”,不过她的话语却很难让人忽略其中的影响力,男人,或者说少年叹了口气,用白色的手帕从口袋里摸出了宝石项链,对准了月光,皎白的月光透过晶莹的红色宝石洒落地面,留下了隐约不明的剪影,浸染了月色的宝石,就如同红月的眼泪般,明亮而剔透,轻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果然不是啊。” 稍稍一顿,他走上前来,将用手帕包裹着的宝石放入了花衣的手心,离得近了,他的面容也就慢慢的在花衣的面前清晰了起来,和刚才一成不变的“扑克脸”不同,现在的基德比起那个优雅神秘的怪盗,更像是一个恶作剧被戳穿了感到郁闷的大男孩:“喏,红月之泪。那么鹤见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是向中森警部检举我么?” 花衣轻眨了下眼:“从常理考虑,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鉴于快斗君上次救了我,如果,快斗君可以满足我的一个好奇心的话,我就帮你隐瞒这件事。” “为什么要偷取宝石?”不等鹤见花衣问出口,黑羽快斗就耸了下肩,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鹤见小姐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啦,会带来麻烦也说不定。” “唔,不愿意说?”鹤见花衣轻挑下眉。 “哎,说是可以,”黑羽快斗叹了口气,湛蓝色的澄澈眼眸里满是认真,“不过,既然只是为了满足鹤见小姐的好奇心,在得知了答案后,鹤见小姐还请将这件事作为秘密隐藏在心里,不然真的会有□□烦的。” 她含糊地应了声:“我考虑一下。” “我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传说中使人长生不老的‘命运之石’——‘潘多拉’。”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样子,以这句话为开场白,黑羽快斗概括地讲述了某个犯罪团伙和“潘多拉”的相关事情,还不忘叮嘱,“和他们扯上关系可是会有生命威胁的,就算鹤见小姐是异能力者,也很危险,鹤见小姐不会乱来吧?” “也就是说,快斗君想要命运之石,并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什么的对吧,宝石本身的价值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想知道的,只是那个犯罪团伙的事情?”鹤见花衣想了想问。 黑羽快斗点了下头,口吻淡淡:“长生不老,听起来很棒,但是一个人活下去,不也是痛苦和无聊么?” “这样啊,”鹤见花衣用食指撑着下颚做出了思考的举动,最后微微眯眼笑了一下说,“好呀,我帮你隐瞒。” “……不,你这表情,绝对是在骗人吧!”黑羽快斗完全不相信花衣的说辞。 “嘛,世界上的宝石那么多,就算我想做什么,也不一定有用,快斗君就别杞人忧天啦,比起那个来,”花衣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道,“快有人来了哟,快斗君把滑翔翼藏了就快离开吧。” 露出了无奈神色的黑羽快斗放弃劝告走后。鹤见花衣学着刚才怪盗基德的动作,将红月之泪举过头顶,对准月光,温柔的弯月被风吹拂而过的乌云遮掩,周围的光和影都黯然了下来,将落在甲板上的少女的身影拉长,虽然没有回头,但异能力已经将身后人的讯息传达给了她,无论是隐藏气息的能力再完美的暗杀者,在“真理之眼”的覆盖下都无处遁形。 “有什么事吗?”她问。 “很漂亮呢,那个宝石,”高跟鞋踩在甲板上的声音轻巧而悦耳,女人的声音在背后清晰地响起,“可以给我看看么?” “不给。”花衣垂下手转过了身,进入视线的是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美人,他双手环臂倚靠着船舱外的门板,微微偏头看着她,鹤见花衣淡淡地道,“这个是侦探社的工作,你不在里面勾搭金主,跑出来干什么?” “蕾拉你说话还真是难听呐,”虽然这么说着,艾琳却完全没露出愤怒或者生气的神色,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里面的尽是些无聊的人,本来以为那个叫二宫秀树的有点钱,结果也是个金玉其外的家伙,在他们身上花心思,我还不如去勾引你哥。” 和先前表现出的落落大方、温婉知性截然不同,艾琳直白放肆的态度如果被国木田看见了,绝对会幻灭! “别,”鹤见花衣赶紧道,“我可不想要你这么一个‘嫂子’。当然更可能的情况是你被我哥打死。” “嘁,”艾琳撇了撇嘴,“我的目标,一是人傻钱多速来的那种,二是难搞定但是有价值的,说起来,横滨最有钱的,是港口黑手党吧?他们的老大绝对很有钱,你有他们的资料没有?” “你死心吧,那人是个萝莉控。”见艾琳愣了一下,眼睛一亮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脸色,熟知这人本性的鹤见花衣想都不想地一口回绝,“你想都别想,我的幻术不是拿来这么用的。” “哎,难得过来提醒你,蕾拉你还真是绝情啊,”佯装感叹,艾琳忽然一改之前轻浮散漫的样子,稍稍严肃了神情,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若有所思地道,“意大利那边有动静,两天前,有人看到巴利安的私人直升机被调动,据说和一个月以前,巴利安的两名干部亲自来到横滨追杀某个人物有关,对方窃取了巴利安内部的某个情报,能让干部亲自动手,那个情报的价值看来非同一般呐,不过,这次xanxus也来了就让人匪夷所思了,如果贝尔菲戈尔他们任务失败,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走漏,毕竟巴利安的暗杀原则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贝尔菲戈尔他们失败了,第一个不放过他们的就是那个脾气暴躁像是吃了炸药似的xanxus,而且时隔一个多月,那家伙现在才来横滨……喂,你说,你男人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是前男友。”花衣纠正,“他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你甩掉那家伙时,我还以为你不能活着走出巴利安的总部了呢。”艾琳诚实地坦言,顿了顿又补充说,“其实我觉得他那时候只喊你‘滚’,没直接开枪打死你就已经算是真爱了。” “……他不会的,”花衣凭借着记忆中对xanxus的了解,平静地回答道,“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他拉不下脸,反正他就是那种就算是错了也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这么胸有成竹——”艾琳微微眯眼,旋即笑道,“那你当初干嘛叫我守在巴利安总部外面让我一有情况狙击救人?啧啧,xanxus要是知道你甩人还敢让人用瞄准镜对准他,估计就真忍不了直接给你一枪爆头了。” “我只是,以防万一,”没底气地回了一句,鹤见花衣转开了话题,“嘛,这件事我会让小正查查看的,能让xanxus到横滨来的情报,我也很好奇。” 花衣第一个想到的,是在港口黑手党的档案室里见到的那份资料——被贝尔菲戈尔暗杀成功了的港口黑手党的一名基层人员松崎隆的尸检报告。 “呐,小蕾拉,”艾琳沉默了一会儿,却勾唇笑了,他本身就生得极为漂亮,笑起来时更显得妩媚和慵懒,从手包里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点燃,将白色的香烟夹在了纤细修长的指间,吸了一口香烟的美人倚靠着背后的银色金属门仓,艳丽的薄唇缓缓吐出了冉冉的烟雾,他偏了偏头,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了胸前,妖娆与娇媚浑然天成,他弹了弹烟灰,用着像是怀念的语气淡淡,“情报、体术、骗术,构成暗杀的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而骗术中,最为便利的就是色/诱,师傅教的东西你还记得吧?但是,诸多的骗术中,唯有色/诱这一招,师傅没有教你,是什么原因,你还记得么?” “你不了解男人,蕾拉。”艾琳断言。 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你。 第39章 殉情的第三十九天 鹤见花衣将红月之泪还给了川澄百合,那个高傲的女人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项链,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长指甲刮在了花衣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血痕。 川澄百合的急躁和恶劣的性格一览无遗,尽管看见了花衣纤细手腕上的那道血丝,川澄百合却连道谢的功夫都没有,拿到项链就转过头去,似乎是在人群中寻找某个人,最后找到了目标的川澄百合跳跃在眼睛里的是雀跃的光,只是很快又被她刻意遮掩了下去,她冷哼一声,故作强硬地道:“我就说过,它只属于我,也只会是我的东西!” 花衣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目光跟随着川澄百合的视线望了过去,看见的是站在不远处,神色阴晴不定的二宫秀树,他沉默地盯着川澄百合手心里的鸽血红宝石,眼中似乎有怨毒的情绪被强压下来,最后撇开了视线不予理会。 “川澄小姐,”手腕一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的黑发青年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对川澄百合,意有所指地道,“重要的项链,还请好好地保管,毕竟,下次丢了,说不定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能被我们的社员找回来了。” 川澄百合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色,微微张口刚要说什么,就被旁边的管家连忙打断了:“非常感谢侦探社的各位的协助,还有鹤见小姐的帮忙,刚才真是抱歉!百合小姐也是太焦急了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鹤见小姐手上的伤还好么?请随我们来,船上配备了私人医生。” “没关系,只是被指甲刮了一下而已,”鹤见花衣倒不是很在意,太宰治却截断了她的话语说,“就算是小伤也要重视才行呀,不过,告诉我们医务室在哪里就可以了,我带花衣去。” 在管家先生的安排和指路下,一头雾水的鹤见花衣就被太宰治拉走了,目的地当然不是医务室,虽然口里这么说,但是这种程度的小伤根本不用到医务室去大动干戈,被拉着走到了甲板上之后,鹤见花衣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太宰先生,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唔,不干什么,”他侧眸微笑,“只是今晚上,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打断,都没能好好地和花衣待在一起,所以,想要什么都不做,就像这样,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和花衣说说话罢了。” 甲板上的灯光并不明亮,再加上夜色的吞噬就更显得黯淡,他今天穿着的是黑色的正装,黑色发,映衬不出灯光的眼眸也比平日里看起来要黑得多,几乎要与这一望无际的夜色融为一体,海风吹拂着他柔软的发,连他脸上的笑意也是柔软而温和的,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点头同意,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花衣下意识地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花衣,”他垂下眸,稍稍一顿,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下移,在花衣微红的脸中与她十指相扣,语气温柔而缠绵,“说起来,今晚的夜色不错,大海也非常漂亮,你不觉得是一个适合殉情的绝佳时机么?” 鹤见花衣:“……” ——说这种话的时候别弄出这样暧昧的氛围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表白呢! “不好意思,不觉得,”花衣干脆利落地抽回了手,“要死还请太宰先生你一个人去,我就不奉陪了!” “哎,花衣这么说还真让人伤心啊,我现在的梦想是和美女一起殉情,才不是一个人入水呢,”太宰治故意用着难过的语气纠正,转身倚靠在低矮栏杆上,眸光却是温暖而带着笑意的,“不过最近又改了,果然,和花衣一起殉情才是我的终极梦想呀,如果花衣一直不同意的话,我的自杀不就永远不能成功了么?” “就不可以改个梦想吗?”花衣撇了撇嘴开口抱怨。 “不改。”太宰给出的是相当任性的回答。 “那还真是……”鹤见花衣佯装叹气,将双手背在身后,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凑上前去,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宰治因为光影的变化,在夜色中显得纯黑的眼眸,弯起了唇,话锋一转道,“太好啦。我是绝对不会答应和你一起殉情的,所以,还请你一直一直活下去吧。” “花衣不希望我死掉么?”太宰治微笑不变。 “不希望,”花衣果断地承认了,“太宰先生以前说过把,虽然想死,但是讨厌痛苦。死才不是口里说的那么简单的事情呢,无论怎样的死亡,结果都只会留下痛苦而已,不给别人带来麻烦,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哪里都不存在,死亡是件痛苦的事情,就像是沉入海底一样,竭尽全力也无法发出声音,够不见光亮,我不希望太宰先生去经历那种痛苦。” 他略微一怔,微不可查地停顿后说:“花衣,说得就好像自己经历过死亡一样呢。”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无比平静地找出千百种顺理成章的理由转开这个话题,但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理,才会忽的沉默下来,并且给出了完全不符合她作风的回答,“或许是那样也说不定,很不可思议吧?虽然我现在还站在这里,说自己死过一次什么的,完全没有实感呢。” 她站直身体,伸出手握紧手心又缓缓地松开,就像是在感受着控制这具身体的实感一样,认真而又冷静地说:“所以,我讨厌死。太宰先生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想要自杀?” 他眸光轻闪,沉默微笑。 乌云聚拢又缓缓地舒展散开,皎洁的月光一如明亮的白色锦缎,洒落在了金属的甲板上,晶莹如琥珀流淌,黑发青年倚靠着银灰色的扶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悠远而意味深长,像是在认真地忖度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空落落地放在了她的身上。 “不愿意说吗?”鹤见花衣笑了下,站直身体转身往回走去,语气如常,“那算啦,唔,外面有点冷,我们先回去吧。” “……花衣。”没走两步,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青年略低的轻唤,鹤见花衣顿了顿脚步,刚要回头,就感到身后传来了被靠近的温暖气息,下一个瞬间腰间一暖,被顺势扳过身体带入了怀中的少女被他扣住了纤细的腰肢,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搂住了她的肩头,柔软地唇瓣轻轻扫过脸颊落在了耳际,随即传来的是那人吹拂过耳畔的温热的呼吸和极轻极低的轻柔话语。 她愣了好一会儿,讷讷地点了下头,抿唇许诺:“好。” ——好,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做到,所以,不要轻易言死。 · 回到会场的时候,今晚的宴会已经趋于落幕,和一开始人们口中的合同协定相比,现在他们口口相传的反而是怪盗基德和侦探社的各种传闻。 据说见到了怪盗基德并将“红月之泪”亲手带回了的鹤见花衣在踏入会场的那一刻也很自然的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毕竟白发紫眸的混血少女,和其他人比起来,辨识度总要高一些。 三言两语就有礼貌地将好奇心强的好事者打发了,晚上就吃了点甜品的鹤见花衣正打算在宴会场里找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十分抱歉!你还好吧?小姐。”慌慌张张道歉的少女有些无措地比着手势。 那个少女花衣也认识,是中森青子,此时的她正一脸抱歉地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美人衣裙上的暗红色酒渍,落在两人脚边红地毯上的是一个常用来装红酒的高脚杯,此刻里面是空的,地毯上也渗入了一些暗色的痕迹。 “没关系。”沉稳地淡笑着示意无碍的,是一个长相美艳的金发美人,他十分大度地扶起了欠身道歉的少女,却意有所指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走路没看清。” 很巧,这个人花衣也认识。 ——本来就不是青子的错,是你这家伙自己撞上去的。 鹤见花衣只用了一秒就理解到了现状,眼睛盯着金发美人的方向,另一只手去拿旁边高塔上的香槟杯。 花衣的酒量其实不算很差,虽然她酒品不太好——只要不像上次那样一口气喝掉半瓶伏特加。 因为一直看着金发美人,所以注意到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过来的国木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宰治在和国木田说着些什么,对他人的话置若罔闻,呈现出不专心态度的国木田,的确是非常少见,少见到,鹤见花衣在心底给他悄悄地点了根蜡烛。 ——真的是……太悲惨了。 “不过衣服弄湿了呢,就这样继续参加宴会也不太好,”在中森青子的愧疚达到巅峰的时候,金发美人适时地收了线,勾起了唇,对青子伸出了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小姐可以陪我去换一件么?路上我们还可以聊聊天,一个人去也太无聊啦。” 尽管没理清楚换衣服为什么要聊天,但是自觉有错的青子还是单纯地就要点头同意,明白那家伙打了什么主意的鹤见花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搁下了手里的酒杯,终于看不下去,径直走到了那两人的面前,一把扣住了金发美人的手腕,微笑着,一字一句:“我陪你去吧,毕竟好久没有和你好、好、地、聊过了呢。” 第40章 殉情的第四十天 见鹤见花衣气势汹汹地将艾琳拽走,国木田独步愣了一下,随即面前一只手晃了晃,他回过神来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问:“干什么,太宰。” “国木田君刚才完全没有在听我说话嘛,在意的话,不如我们跟过去看看怎样?”太宰治笑眯眯地提议道。 “为什么我非要在意不可啊!”国木田独步想都不想地反驳后,就见太宰迈开脚步跟随着花衣和艾琳离开的方向走去,还朝他摆了摆手说,“国木田君明明满脸都写着在意,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啦,毕竟,我也很在意呀,花衣和那家伙待在一起我不放心。” 见太宰真的是要跟上去,国木田开口阻拦了一下没成功,也就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了—— 刚到走廊的转角处,他就听见了两人的争吵,不,与其说是争吵,倒更像是幼稚园孩童的拌嘴,看起来两人的确是相识已久的故交,互相对对方都非常了解,要不不至于吵到这个地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能掰出来,只不过听内容趋于下风的貌似是鹤见,因为两人在前方的走廊上,又都是全神贯注地和面前的人吵架,所以完全没能注意到在死角处的他们。 尽管艾琳一抛之前沉稳优雅形象,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让人有些幻灭,但觉得留下来偷听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刚要去拽前方太宰的衣领让他离开,忽然听见鹤见快速地打断了艾琳的话语,一副不耐烦地样子祭出了杀招:“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啊,你个异装癖变态色狼!” 异装癖……变态……色狼…… 嗯,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词,是错觉吧?对对,一定是错觉没错,异装癖什么的…… “国木田君,就算是想要逃避事实也是没用的哟,”回头打量着他表情的太宰治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解释,“首先,在正式的宴会场合,室内也不取下披肩就很让人怀疑了吧?裙子也是选的遮过脚踝的,看设定是个妩媚多情的女人,晚装的式样却趋近于保守,个子也高出其他女生很多,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无论是伪装得再好的男人,看手就能一眼看出对方的性别了,男性的骨架比女性要大得多,肩部和肌肉都可以依靠合理的服装搭配遮掩,但手却不一样,就算是戴上了手套,骨架也在那里,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和女性的不一样了。啊,还是说,因为国木田君没怎么见过女性的手所以区分不出来?” “那种事……?!”国木田涨红了脸,身体比语言先一步行动,冲了过来直接揪住了太宰治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太宰你这家伙!” “嘘——”将食指抵在了唇边,太宰治轻轻眨眼,毫无诚意地开口说,“我们可是在偷听呀,国木田君说的这么大声,看吧,被人发现了。” 他偏了偏头,视线落在了闻声过来的两人身上。 “果然每次遇到你都没什么好事,”自然知道两人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金发美人用手双手环臂,沉默了几秒后,侧眸看向了花衣,微微眯了眯眼嗤笑,“说起来,以前我就想说了,蕾拉,你不会是嫉妒我吧?所以才总是坏我的事。” “嫉妒你什么?”鹤见花衣面无表情,“嫉妒你是个变态?” “嫉妒我比你漂亮。”身为男性的“艾琳”丝毫不在意地把“漂亮”这个女性化的词放在了自己身上。 鹤见花衣快要对这个人的厚颜无耻折服了,不过,打量着面前女人柔软卷曲的金色长发,湛蓝如晴空的蓝色眼眸,高挑性感的身材和只要是想伪装就能够做到极致的妩媚姿态,花衣不得不挫败的承认……他的确挺漂亮的。 于是她微微张了下口,一时竟有种被噎到说不出话的感觉。 “我就随口说说,不会还真被我说中了吧,原来如此,”发现花衣竟然没有反驳他的话,金发美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啧,怪不得只要师傅不在,你就找我麻烦,哎,稍微有点想师傅了呢。” “……尤莱亚,脑子是好的,我希望你能有,”鹤见花衣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你还有脸提师傅啊,师傅如果知道他教你的易容和变声全被你拿来招蜂引蝶,恐怕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而且说我找你麻烦,明明每次惹是生非拖我下水的都是你——” 话音未落,花衣听见的是广播里传出的嘈杂音量,和一阵杂乱的乒乓声,譬如花瓶被摔碎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和女人刺耳的尖叫声:“二宫秀树!你有本事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让所有人都来听听啊,哈,看看你是个多么不要脸的玩意儿,让你们二宫家颜面扫地!” “把广播关掉,百合,”从广播里传出的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压抑着怒火,喘息粗重,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谈谈。” “呵,怎么,现在就不敢承认了?”川澄百合冷笑出声,“看来你的觉悟也不过这种程度而已嘛,向大家承认,向所有人都承认,你爱我,只爱我川澄百合一个人,我就关掉它。” 广播里传出的女人的话语其实有些奇怪,就像是强撑着不愿意表现出怯弱,然而却带着压抑的颤声,和没头没脑的感觉——为什么要向“大家”承认?还是说只是想让二宫秀树借着广播的功夫,亲口将这番话传达给某个人? “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呐。”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道。 “川澄百合你不要太过分了!”随着男人终于遏制不住语气里的暴怒出声后,接踵而至的是一阵电流的呜咽声,和东西被砸碎在地面上的破碎声,哐当一声,女人像是被推倒在了柜子之类的地方,尖叫声和大喊大叫的声音不绝于耳,随即传来的,是男人怒不可遏的愤怒咆哮,“好啊,我说,我,二宫秀树,从来,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娶你!从头到尾都是你用二宫家现在的业绩问题胁迫我!我也根本就不喜欢你,我所爱的,今生今世,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艾琳小姐!不是你!” “二宫秀树!!!”是女人的尖叫。 随着广播里的声音落下,鹤见花衣把目光放在了旁边一脸淡定的尤莱亚身上,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蛮佩服你的,真的,被同性告白还能面不改色,自认异性恋,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 国木田独步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又将视线默默地移开,经历了这种幻灭,还能保持镇定,鹤见花衣突然有种不愧是国木田的微妙感觉。 “哎,看来我这次还真是蛮伤那个女孩子的心的。”尤莱亚用着抑扬顿挫的口吻佯装感叹,“你说我要不要去跟她解释一下呢?我可没有抢她男人的打算,又没钱,比起那个来,我还不如勾搭她呢。”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正在这时,广播传来的,是一阵疯狂的诅咒,其间夹杂着二宫秀树的疾呼声,声音嘶哑地道,“川澄百合你想干什么?!你疯了!” “和那女人一起去死吧!二宫!!”川澄百合不顾一切地呐喊着。 砰—— 热浪侵染到身体的前一秒,推力从旁边传来,紧接着整个人被按住脑袋压倒在地,从身体上方飞过的是木质门板的碎片,灼热的火光将周围都染上了热量的鲜红色,突如其来的爆炸飞速地消耗着氧气,呛人的烟雾让她的呼吸像是被勒住了般困难,抬起眼时花衣摸到的是一手的鲜血,微微皱眉,她开了口:“尤莱亚!” “我没事。”离她最近,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空气变化的尤莱亚,将她推开后用后背替她挡了攻击,第一轮爆炸掀起的碎片和热浪过去之后,他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将她拽起,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也同样除了衣服上沾了些灰也没什么大事,尤莱亚收敛起了刚才浑不在意的姿态,将一副对讲机扔给了她,“你们去甲板上,有救生舱,将二宫秀树和川澄百合的位置告诉我。” “你要去救人……?”鹤见花衣愣了一下,“你在开玩笑么,我的异能力在爆炸里几乎没办法正常使用这你是知道的。” 真理之眼在准确搜寻上很困难,因为它带回来的讯息并不是像透视那样,直接传达,而是热量图。 在豪华巨轮发生爆炸的时候,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就算是用异能力去观看,入目也是一片如血的鲜红。 “巨轮沉没之前我就会撤离的,总之先找找试试,找不到就算了呗,算他倒霉。”尤莱亚摆了摆手,不管花衣的反对,就直接走了。 “我回会场组织其他人的撤出。”国木田独步双手插兜往来时的路上走了。 “那我们就先去救生艇那边好了,”太宰治语气轻快地嘱咐,“国木田君,要小心哟。” 在国木田独步应了声走后,太宰治却没有急于催促花衣离开,而是问:“很担心你的同伴么?方向应该是船长室,要去看看吗?” “不了,祸害留千年,他死不了,”鹤见花衣收回了视线说,“我们去救生艇那边吧,那里估计也发生□□了。” 毕竟遇到生命的威胁,在救生艇无法承载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谁都想当第一个乘上去的人。 第41章 殉情的第四十一天 鹤见花衣是个黑手党,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倒不是因为她多想成为黑手党,纯属她的父亲是个小家族的boss,子承父业,她也是黑手党。 作为一个黑手党,就算她不想做,也得学一些保命的技能,射击、格斗、欺骗,不过一样没学好,最后教她技能的老师发现她在幻术上有天赋,特意为她请了个幻术的师傅。 鹤见花衣的幻术很快就超过了师傅,举一反三,闻一知十,在家族里也算得上是卓越的战力——虽然花衣觉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父亲的家族太小了,矮子里面拔高个。 黑手党boss的千金,还是个相当稀少的幻术师。 两个头衔压下来就是家族上下对她尤为重视,嘘寒问暖,没事就带着她到各大家族的宴席上去晃一圈,恨不得在她脸上贴个“杰索家族幻术师”的名号。 同样身为幻术师的师傅也是对她格外地看重,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例行训练结束后,师傅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高深地问道:“蕾拉,你未来想成为一个怎样的黑手党呢?” “无所事事,懒散度日的。”那时尚且年幼的鹤见花衣眨了眨眼,满脸真诚。 然后师傅“呵呵”笑了两声,来了句:“你在做梦吗?在只有你和少爷能拿得出手的杰索家族里,想去夏威夷岛看美女泳装晒太阳顺便卖防晒霜这种事,你重新投胎都不可能……啊说起来,你哥哥比你还要不靠谱啊。” “……”不,她没那么说好吗?而且这是师傅你的梦想吧?! 自认看白了师傅的鹤见花衣后来发现,她真的就是做梦,尤其在父亲死后,他和哥哥以抓阄的方式决定了家族的继承人后……原本对这件事情不上心的哥哥,在大学毕业后突然中二了起来,决定统治世界,虽然他以前也挺中二的但是还没到这个程度,一度让鹤见花衣觉得哥哥是大学专业没学好,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所以想报复社会了。 ……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还做得蛮好的,在统治世界当大反派的这条道路上。 鹤见花衣总怀疑某一天会突然出现一个热血的少年漫男主将哥哥当做副本怪刷掉。 结果哥哥没被刷掉,她被当经验怪刷了。 鹤见花衣不太开心,她觉得她没过一天好日子。父亲在世她被当门面硬往外挡,哥哥继承了家族后她又老是躺枪。 万万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过上了“无所事事,懒散度日”的生活——啊,要说和之前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生活。左脚受伤难以行动,唯一的工作也因为贝尔菲戈尔的找茬遭到开除,悲惨的是她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就更不要提新工作之类的事了。毕竟现在连居所都是和自己的暗杀对象住在一起…… 鹤见花衣第一次觉得黑手党的生活是那么棒! 身为无业游民的鹤见花衣拿着被开除时店长发的微薄工资和一张巴利安留下的不知道密码的银/行卡,在暗杀对象太宰治的家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了。 也不是没想过暗杀,不过据她观察,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太宰治警惕性出乎意料的高,她使用幻术的话,很容易被察觉和无效化,近身格斗,先不说她体术不行,她现在这个“身体残疾”的情况还是别去凑热闹好了。 太宰治去侦探社工作了,一个人被留在了家里的鹤见花衣发现太宰治是个很无聊的人,家里连电脑网络和电视机都没有,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唯一拿得出手的电器就是厨房里的那台电冰箱了,鹤见花衣打开发现里面塞满了螃蟹罐头和酒。 垂头丧气的鹤见花衣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给太宰发了短信。 【太宰,你家好无聊。】 过了五分钟后,还没得到回复的鹤见花衣,默默地在床榻上滚了一圈,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立刻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了太宰慵懒又轻快的声音:“呀,花衣。我还在想花衣还有几分钟才会打电话来呢。” “诶你早就看到短信了么,为什么不回复我?”鹤见花衣忍不住抱怨,“啊啊我好无聊!太宰你家里好无聊!” “嗯?怎么会无聊?家里可是让人心情愉悦的轻松场所,可以尝试各种各样的自杀方式,比如触电身亡、将洗涤液混进水里中毒死亡、将绳索挂在屋檐上上吊而死,”太宰的语气里带着浅浅的讶异,“花衣你缺少发现有趣事情的心灵哦。” “我在你说的内容里完全感受不到一丝轻松诶,”不如说认为这种事情很轻松的太宰的心灵反而很扭曲。在心里这么说着的鹤见花衣抱着枕头含混不清地道,“太宰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本杂志吧。” “唔,花衣不觉得和我聊天比一个人看杂志有趣吗?”他拖长了音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选择杂志,”尽管对方的口吻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但是鹤见花衣相信他绝对是装的,慢了半拍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喜欢太宰”这个设定的花衣又赶紧补充解释,“而且你又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我。” “哎,虽然我想一直陪着花衣,侦探社的工作却辛苦得让我分不开身呢……要不动声色的扰乱国木田君的计划、要注意有没有合适的美丽小姐陪自己殉情,还要在工作的时候寻找合适的地点自杀。”然而无奈叹气的太宰说的没一件正经的事情,鹤见花衣在听见电话那边的国木田独步怒吼“你工作中的时候就是在考虑这些事吗?!太宰!”的时候,突然有点同情总是被捉弄的国木田了,而太宰则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那么花衣是想要怎么类型的杂志呢?” 什么类型啊…… “太宰先生推荐什么类型的呢?”太久没看杂志的鹤见花衣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需要什么类型的杂志,干脆将问题抛给了太宰,“啊,自杀类的不要。” “是么?真遗憾,有本书出续集了本来想推荐给花衣你的,讲的是能如何便利高效的自杀,”太宰治的口吻是莫名的失望,“那等到了书店,我再看看有什么适合花衣的可以吗?” “好呀,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早点回来!”把杂志和晚饭一起带回来!这样想着的鹤见花衣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要学做饭了,最近两天都是点的外卖。 花衣觉得她要学的话应该还是能学会的吧? ……大概。 太过无聊抱着枕头睡了一会儿的花衣醒来时一眼就望见了落在榻榻米上的橘红色剪影,她微微眯了眯眼,抬头时看见的是敞开着的窗外瑰丽的云霞和漫天的光影,缭乱而绚丽,如画师笔下最为绚烂的油画。 不懂在这么好的天气里,为什么总有人想自杀……和统治世界。 鹤见花衣的身边虽然总是出现“大脑不正常的人”,但是大脑这么不正常的人还是世间少见。 “果然我的愿望还是世界和平呀。”然后就可以每天懒懒散散,悠闲度日啦——她指的是有钱还有人服侍的那种。 身为黑手党兼杀手的鹤见花衣对着夕阳毫无意义地发呆,啊不,是祈祷了几分钟后,起身去洗澡了。 · 浴室里热气腾腾,她洗完澡闭上眼睛清理头发上的护发素时,模模糊糊地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唔太宰回来了吗? 糟了,护发素弄到眼睛里了。 “嘶——”眼睛生疼低低出声的鹤见花衣赶紧用沾了清水的手揉了揉眼睛,因为沾了水,视线有些模糊,她关掉了花洒,去拿搁在篮子里的衣服,没走出多远,就发现自己踩到了滑腻的泡沫,另一只脚想要稳住身形,却是受伤的左脚,猛然一痛就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还顺手打翻了装衣服的篮子。 吃痛声被掩藏在了东西被拖到落地的哐当响音里,鹤见花衣手撑着地面缓慢站起的时候,发现篮子里的衣物落在了地上被水浸透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听见了清浅的敲门声,浴室外传来了青年清润好听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花衣。” ——你要帮什么忙啊喂! “不、不用啦!”鹤见花衣赶紧道,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湿衣服往身上套,然后沉默了……好、好透! 轻薄吸汗的棉衣沾水就透! 给自己身上施个幻术,让睡衣看起来和正常时一样。一瘸一拐的花衣就急冲冲地往外冲,只是没想到一拉开门就看见侧身站在一侧的黑发青年,被吓了一跳的花衣落脚时踩到的是门口的水渍,脚一滑,刚刚才摔倒了一次的鹤见花衣又往前扑去。 站在一旁的太宰却本能地闪了一下,才乍然想起似的,伸出手来够她,只是很理所当然的晚了一步,就要脸朝下摔倒在地的鹤见花衣一咬牙拽住了青年的衣袖,将他扯了下去当肉垫。 下意识闭上眼睛的鹤见花衣听见了男人的闷哼声,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她突然察觉到了不妙,刚想撑着地面起身就被她压在身下的青年按住了肩头,耳边传来了太宰的低语:“现在起来的话刚刚没看到的可就全都要看到了哟。” “……正常情况会在这个时候使用‘人间失格’吗?”浑身僵硬的鹤见花衣立即被吓得乖乖不动了。 毕竟被水浸透的衣服,实在是太透了,没有幻术的遮掩透明得就好像没穿一样! “嗯感觉到了异能力的反应就顺便……手滑,”叫她“别动”的太宰将外套脱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抱起,“我送你回房,花衣。” “……嗯。”她把不觉间通红的脸埋在他怀里,索性不说话了。 第42章 殉情的第四十二天 尤莱亚摔门出去的时候是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反正他住的地方从来就不固定,事情还一大堆,虽然就像蕾拉说的那样,“杀手”只是他的副业,但是再怎么说也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的遗愿,看在那家伙是他师傅,一手教了他生存之道的份儿上,“摩西”的名号他还是得继承下去。 ——直到杀了那女人的那家伙出现在他面前为止。 蕾拉金盆洗手不干杀手了,工作他还得做,事情一大堆,她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再怎么说也是共事的搭档,尽管用“彭格列”的那件事威胁了他,蕾拉还不至于真的向彭格列告发他,而且那件事也过去好几年了,就算那时候彭格列下了“摩西之一的尤莱亚敢踏入巴勒莫一步,就一枪爆掉他的头!”这样难得一见戾气十足的命令,不过彭格列的boss不是好杀戮的人,不至于为了那件小事斤斤计较,紧追不放,否则他这几年也不会过得那么舒坦了。 让他留下来的,是少女放空的眼神,就算是用着冷漠的口吻说着恫吓的话语,她的视线也没有完全的落在他的身上。 ——她在想什么? 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就算是和蕾拉相识多年的尤莱亚也不能。 她或许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亦或许什么都没想。 从以前起,蕾拉·杰索就是一个相当任性的人,就像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事情,说不管就不管,摩西的职责,也是说撂下就撂下,一句话就抹杀掉了摩西从未有过败绩的传闻,丝毫没有后悔和心痛的意思。 嘛,虽然他也不是很在意那个虚名就是了,不过,总觉得稍微的有点不爽啊,因为一个男人就做出这样的事,好歹“摩西”这个名号也有他的一份在里面呀。 站在门外深呼吸后,闭了闭眼静默了片刻,尤莱亚还是挫败地遵循她的吩咐去买了海鲜的披萨。披萨如果冷了味道就会变差,尤其是海鲜的,冷了之后更是会有种腥味。 在拿到披萨后,为了保持味道的新鲜,尽快赶了回去的尤莱亚,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 ——屋子里非常安静。 没有衣料的窸窣声、没有电视的播放声音也没有拆零食袋时的塑料摩擦声。 客厅里没有开灯,阳光透过敞开着的窗帘肆无忌惮地穿入了室内,垃圾箱早就满了,桌上地上都是各种各样凌乱的包装袋,很多拆开后只是尝鲜般的吃了一点就扔下了,沙发上却没有少女的存在。 “蕾拉——”他扯开嗓子喊出了少女的名字,边喊着边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越走心越往下沉,房间里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直到他将手按在门把手上,往下压后推开了门,房间里空荡荡的,被褥被整理得干净而整齐,窗帘低垂着,一线光亮透过窗帘间的空隙穿透了进来,在被子上留下了光影斑驳的痕迹。 有着轻度洁癖的尤莱亚,这几天在口头上没少对少女邋遢的态度表示嫌弃,现在却一把扔下了手里的披萨,也不顾热气腾腾的披萨就这样被扔在了干净的木地板上,会引起蟑螂和蚂蚁,转身就跑出了走廊,直到玄关的位置,才想起了什么,微微眯了下眼,冷笑出声:“好得很啊,太宰治!” 快速地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拉开了抽屉,力气大到差点把整个抽屉都扯出来,柜子哐当地响了几声,上排的书本歪歪扭扭地倒塌了好几本。 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卡号也都是查不到讯息的黑号。 他随意地拿起了其中的一部手机,另一只手拿出的是口袋里自己常用的手机,指纹解锁后找到了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再用黑号的那部手机拨打了出去,很长的一阵忙音后,那边才接起了电话,却没有声音传过来,尤莱亚也不理会,开门见山地道:“xanxus,有没有兴趣委托给‘摩西’一个任务?港口黑手党的前基层人员松崎隆的性命,我们这边就收下了,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放心,一年一度的暗杀大酬宾,钱我就不收了。” · 海面在正午过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呈现出了一丝风平浪静,港口码头上有船只在贩运货物,不时有工人的吆喝声和船只行驶时的划水声在不远处传来。 鹤见花衣坐在正对着海面的长椅上,微风吹拂着,将她柔软的白色长发拨乱,她穿着绸缎的白衬衣和带波西米亚风格的高腰长裙,双手拿着手机交握在面前,翻阅着上面的信息。 大多是侦探社的人发来的,与谢野的、直美的、中岛敦的……就连社长也一本正经地让她好好休假,不过却没有太宰治的。 “说起来,”她回复了几条消息后,在等待着手机屏幕自然暗下去的同时轻声,“忘记给尤莱亚打扫客厅了,嘛,算了。” ——反正尤莱亚也不会介意。 正在这时,随着震动和铃声的忽然响起,手机的屏幕再度亮了起来,花衣低头看去,期望再度落空后,抿了抿唇,接起了电话:“尤莱亚。” “工作了,”尤莱亚给出的指令简单而干脆,“摩西。” 不是喊她蕾拉,而是摩西,给人一种毫无回旋余地的感觉。 “……”花衣不由得愣了一下,“突然间,怎么了么?” 【你还记得你在杰索时负责的那个实验么——让普通人也获得异能力。那个实验的结果你还记得吧?以你和白兰大吵一架为契机,实验中途而止,仅靠着当初残存的实验报告,白兰一手组建了密鲁菲奥雷的六吊花,因为目的已经达到,白兰也由此终止了实验的继续,表面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最近,意大利那边,传来了实验被重启的信息,那个实验如果继续下去,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作为研究的负责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尤莱亚指的是“鹤见花衣”曾负责的“对火焰的研究和开发”的这个项目。 “哥哥重启了研究?”那场实验半途而废,其原因很复杂,但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研究结果的不可逆性,会造成难以计算和估量的后果,当初停止实验时,白兰也是同意了的,虽然那个人经常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了,但是那件事他应该没有说谎,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花衣对这件事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和信任在里面,听见尤莱亚忽然这么说,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是传闻罢了,就算是白兰,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毫无益处的事情吧?毁灭世界对他来说又没什么好处,不过这里有个能验证的方法。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前基层人员松崎隆,在两个月前,被港口黑手党派往了意大利,工作的内容只是简单的情报搜集,不过这家伙很厉害啊……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混进了巴利安的总部,还得到了几年前摇篮事件和指环战的关键证物后逃走,一个月前被追至横滨的巴利安干部贝尔菲戈尔和弗兰暗杀,原本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了,不过那时候贝尔菲戈尔他们拿到的证物,消失掉了,包括在港口黑手党验尸后不久,松崎隆的尸体。然而,情报显示,松崎隆只是一个,毫无异能力的普通人,不觉得很不可思议么?蕾拉,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不不不毁灭世界这种毫无益处的事情哥哥还真干得出来,他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死气之火……”在尤莱亚将松崎隆的特征告诉她后,鹤见花衣立即想到了雾属性的火焰能力——构筑。 构筑虚假,模拟真实。 一如令人永远也看不真切的雾。 【情报搜集是你的专长吧?老实说,这段时间没有你的从旁协助,无论是任务还是骗钱后脱身,我都没那么得心应手了啊,一会儿我把松崎隆的照片和他最后几次出现并被他人见到的地点发给你,合作愉快,搭档。】 说完这句话,尤莱亚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徒留下一脸茫然的鹤见花衣。 ——她没说要接啊。 不过,嘛,算了。 她叹了口气,将手机返回了主屏幕后,从长椅上站起了身来。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而且也有点在意那件事,她可不想又因为哥哥作死整天想着毁灭世界躺枪了。 就去查查好了,那个叫“松崎隆”的家伙。 ——手机接收了新的短信,是她所熟悉的,被用暗号书写加密了的特殊情报。 11月25日,3:21pm。 在核实了一遍上面的信息后,她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前往了位于立场的公寓。 · 与此同时,位于南意大利的密鲁菲奥雷总部。 白发的青年躺在办公桌后柔软的沙发上,面向着落地窗的方向,拆开了棉花糖的包装袋,从里面拿出了软绵绵的雪白棉花糖,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揉捏,听见背后传来了敲门声和吱呀的开门声后,他心情很好地旋转着转椅,面向了门,看向了来人,笑眯眯地道:“呀,雷欧君,辛苦了,花就放在那边吧。” “是,白兰大人。”抱着花盆的男人温和地笑着点头,将手里的曼陀罗放到了白兰办公室的桌面上。 将棉花糖扔进了嘴里,白兰用着轻飘飘的甜腻口吻语气轻松地问着:“幻骑士的下落已经查到了么?” “还没,入江大人正在派人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作为信息传达员,雷欧尽职尽责地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嗯~那稍微地催一下小正吧,”如同琉璃的浅紫色眼眸凝视着桌面上蓝色的曼陀罗花,他轻轻一笑,意有所指,“虽然觉得作为密鲁菲奥雷的六吊花之一,幻骑士还不至于做出背叛行为,但是我很担心呀,知道了那个情报的幻骑士会……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微微压低了声音的白兰,笑意微冷。 第43章 殉情的第四十三天 【防/盗章节】 ——唔……总觉得,没有什么精神啊。 从旅店出来的花衣,在门口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前,没精打采地将硬币投入了贩卖机里,随着细微的电子音落下,一罐咖啡从自动贩卖机的底端吐出,她伸手拿出拉罐,微微掩口打了个哈欠。 “早上喝咖啡,对肠胃可不太好哦,”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纸币投了进去,鹤见花衣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侧头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我个人的话推荐矿泉水,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呢。” 啊是搭讪吗? 长相漂亮又是杰索家族的千金,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学校就读的花衣,从小到大受到的示好就算是没有经历过一千也至少经历过一百,花样各种各样,层出不穷。虽然在哥哥接手家族之前,杰索家族并不是什么大的家族,但就算是在黑手党里,对于女孩子的标准也总是要宽容一点,只要脸长得好看,家族普通,实力平平也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然后兴致缺缺的鹤见花衣就看见对方拿起矿泉水瓶,把瓶盖拧开自己喝了。 原本打算拒绝的鹤见花衣:“……” 这就尴尬了。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外貌出众的人,总比容貌平平的人在各种领域上都更具有优势,亲切的笑脸、温和的语气、风趣的谈吐,如果是在长相出众的人的身上,这些都会变成优点,而如果是在普通——甚至是丑陋的人的身上,就会让人恶心得想要吐,同样的行为,比如东西掉在地上了,让人帮忙捡起来,漂亮的女性就算是不用开口也会有爱慕的男性帮忙,长相丑陋,甚至吓人的女人就算是用‘温柔的话语’请人帮忙,也往往会得到厌烦的眼神,尽管漂亮的人不一定比丑陋的人具有更美好的心,这就是外貌在人际交往中的优势,”从她莫名的表情上洞察了她的想法,那个人用着开朗的口吻说着奇怪的话语,脸上虽然是微笑,但是却是丝毫无法让人感到轻松的,极度冷漠的笑容,“长此以往,长相出众的人,就会认为这是司空见惯,将这种优待,当做常识进行处理,所以,这位小姐刚才,是认为我会将这瓶水给你吧?因为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在无形中受到了优待的小姐来说,是在寻常不过的‘日常’,那么,提一个问题,你是怎样看待,这份‘日常’的?” ——谁稀罕一瓶矿泉水啦虽然她现在穷但也不至于这么窘迫!不、这不是重点。 面前男子的语气明快而利落,淬着恶意的表情却没有半丝疯狂,就好像是在做某种学术研究一样,鹤见花衣甚至觉得就算他为这件事写一份上万字的学术报告她也不会感到惊讶。 当然这个人还不至于为此去写报告。 “你是谁?”并没有回答他和哥哥不相上下的中二言论的兴趣,鹤见花衣直截了当地问道。 “一个普通的研究人类的爱好者。”他摊了摊手,口吻轻松得好像是在说什么“天文爱好者”的正常爱好一样。 鹤见花衣觉得中二病果然是无药可救的。 没等她转身就走,耳畔听见了呼啸而过的风声,随着哐当一声从面前传来,只见原本站在她跟前的男子已经轻松地跳离了原地,而地面上,是一个扭曲了的交通提示牌。 “临~也~君~”是被刻意拉长的说话声。从不远处走来的,是一个穿着酒保服,打着领结的金发男人,他握紧拳头掰着手指,咬牙切齿地走了过来,“我不是说过不想在池袋看见你的脸了么,临~也~君~哟!” “啧,小静你还真麻烦诶,”他的语气无奈,却是一派轻松的表情,“遇见小静的暴力,道理和辩解都没有用,很难处理啊……” 话音未落,被“小静”像踢足球一般踢过去的是商店门口的一个金属垃圾箱,只是在击中目标前,被唤作“临也”的黑发男子敏捷地避开了,随即他转身逃离。 追了上来的金发男人在花衣的面前停了下来,偏头看向了她。因为愤怒,男人的眼神显得很凶狠,让尚且茫然的花衣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诶?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 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麻烦了。 “抱歉吓到你了,”出乎意料的是很有礼貌的话语,金发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自动贩卖机上,“饮料你还买吗?” “唔,我已经买好了。”这么说着手里还捧着没打开的咖啡罐的少女往旁边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了位置。 ——是要买饮料吗? 这个想法刚刚冒进花衣的脑海里,就看见金发男人轻而易举地将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举过了头顶,往前走了几步,很是随意地扔了出去,动作轻松的不像是在扔上百公斤的自动贩卖机,而是在扔篮球。 前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巨大声响,然后花衣诧异地看着那个金发男人追出了巷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晃了晃。 反应过来的花衣侧头看去,在外面传来了响声后才出来的黑发青年望见了她手上的咖啡罐说:“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哦,花衣。” 这句话似曾相识。 好在太宰治没有说出跟刚才那个人相似的中二言论。 “送给你,”花衣把咖啡罐塞在了青年的手里,“突然不想喝了。对了,izaya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折原临也,以前在池袋地区活动,现在扎根新宿的情报贩子,也是那个警察让我们去找的人,”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了前面街道上被砸得扭曲变形的垃圾桶和交通提示牌上,“刚才和他对战的那个男人,叫平和岛静雄,两个人之间有些矛盾,据说折原之所以会搬去新宿,也是因为平和岛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她偏了偏头,目露疑惑。 “dors的论坛上是这么写的,”太宰治转身往旅店里走去,等花衣跟了上来才继续,“也有那个平和岛是独色帮dors中的一员这样的说法,先吃饭吧,一会儿去新宿。” · 折原临也在新宿经营一家情报屋,当然他表面上也有正式身份,是一名理财规划师。折原临也这个名字,在池袋及新宿地区附近的各个领域内都相当的有名,各种意义上的,无论是他可靠的信息来源,还是他喜欢戏耍别人的恶劣兴趣,私底下被人称作“骗子”和“新宿最恶”,不过按照折原临也出众的情报搜集能力,对他私底下的蔑称和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骂他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个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早上看到旅馆外那一幕的只有花衣和太宰,国木田听到窗外有动静,再探头出来的时候,折原临也早就逃远了,自然也没能看见有“池袋最强”之称的平和岛静雄,昨天国木田提过有些在意传闻里“在池袋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的平和岛,怀疑是异能力者。 “之前听到那些夸张事迹的时候觉得有些像,不过实际见到面后,虽然也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啦,平和岛应该不是异能力者,”今早见到了金发男人轻而易举地将自动贩卖机投掷出去的太宰,对国木田说道,“不过,不是异能者,却能凭借普通人类的肉身做到这个程度,反而更加让人惊讶和值得敬佩,‘池袋最不能招惹的人’所言不虚。” 同样看到了那一幕的花衣觉得,她和太宰所理解的“普通人类”一定不是同一种生物。 能单手托起自动贩卖机的是哪门子的普通人啊?! 一路闲聊着到了名片上所述的事务所,开门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秘书小姐,是个容貌秀丽的高挑美人,她听见了来意后说“里面请”,然后转身带路。 看了看秘书小姐瘦削纤细的背影,鹤见花衣偷偷地看了太宰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侧了侧头。 “啊就是觉得那位小姐挺漂亮的,但你居然不上去*,难道……”她顿了顿,故作沉痛地随口胡说,“就一晚上的时间,太宰先生就改变性向喜欢男人了。” “因为花衣在这里嘛。”一点没被花衣那句“喜欢男人”给吓到,他若无其事地接话。 “因为我在太宰先生都不能随意搭讪了还真是抱歉呐。”她语气平淡地道歉,只是脸上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觉得抱歉,一会儿就陪我去阳光大厦吧,”太宰治假装没听懂花衣的反话,微笑着说,“我不想一个人去那种情侣遍地的地方。” 花衣微微张了张口,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又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而且我也不想和花衣以外的人去。” ——不,你昨天不还是要去吗?ity60。 不过不管怎样,花衣还是点头答应了:“既然太宰先生这么说,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啦。” 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的国木田全程冷漠脸。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会客厅,被秘书小姐引导着坐在了沙发上,转椅上的纤细男子站起了身,走了过来,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语气开朗地欢迎着:“欢迎来到折原理财事务所,咦你不是刚才的那位小姐吗?” 露出了惊讶表情的折原临也,目光落在了花衣的身上。 “名义上是事务所,实际上却是情报屋对吧?”花衣回答之前,太宰治微笑着接过了话题,“不如猜猜看,我们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找你。” “算是考验我的情报搜集能力吗?”中二病不犯了的折原临也,浅笑时可以说得上是友善温和,这个人有着几张不同的笑脸,无论是之前见面时那带着恶意的假笑,还是现在貌似平和的淡笑,无论是怎样的笑脸,放在这个人的身上都没有违和感,“既然是在池袋见到的你们,最近池袋最为轰动的一个事件,就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砍人魔’了,这件事让政府那边少不了头疼,因为砍人魔能力瘟疫般的特点,政府那边首先怀疑,就是异能力者的行为,在这个时候会被政府所信任的,就是武装侦探社的各位了,我说的没错吧?” “嗯,满分,”太宰语气轻快,“那么关于砍人魔的事,你知道多少?” “砍人魔是谁我没有完全的把握,我所能提供的情报,就是砍人魔事件的一系列特征,和一把妖刀的特点很像——妖刀罪歌,虽说只是一把刀,却希望能拥有与人类之间爱的证明,也就是‘小孩’,于是利用同化的方式,将身为‘母亲’的罪歌的意识植入被砍伤者的脑海中,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可以说是一种诅咒行为,”他从秘书小姐的手里接过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而‘母亲’的宿主,是来良中学一年级的某个学生。接下来,我们谈谈报酬的问题吧?” “太麻烦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国木田君。”太宰治干脆利落地抛开了这个问题。 看见国木田已经没有丝毫怨言地接下摊子开始处理,完全是一副习惯成自然的态度,鹤见花衣不由得在心里说了声——辛苦了!国木田君。 · 在武装侦探社的人离开了之后,秘书小姐将桌上一口未动的茶水端走时,听见了折原临也心情很好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你好。我,我是谁不重要,啊啊别挂,你不想知道摩西的事情吗?诶——身为雇主的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摩西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刻意拖长了声音的男人,坐在办公桌上,单手抚着太阳穴 第44章 殉情的第四十四天 【防/盗章节】 鹤见花衣被动作温柔地搁在了被褥上,太宰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觉得不自在的花衣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怎、怎么了?” “用不用我帮你换衣服?花衣的脚受伤了不方便吧?”太宰随口说着,转身看向了一边的衣柜,像是要走过去的样子,“衣服在这里面?” “不、不用了!”花衣赶紧拉住了他的手,红着一张脸急急忙忙地道,“我挺方便的!你出去!” “是是,”他弯了弯唇,眼眸余光瞥见的是她连摔两次磕破淤青的膝盖,“我出去帮你拿医药箱,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又摔倒了。” “才不会啊……怎么可能一天摔三次。”鹤见花衣本来想瞪他一眼的,但又觉得自己脸颊绯红,做出这个动作完全没有气势,反而像是在撒娇,干脆撇开了脸小声地说。 直到太宰治走出了房间,莫名局促的少女才像是喘过了气来似的,捂着滚烫通红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将自己身上太宰的外套脱了下来——原本干净的外套被她衣服上的水浸湿了,她抿了抿唇,决定待会儿帮他扔洗衣机里。 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后不久,花衣听见了清浅的敲门声,门外传来了青年清润的声音:“换好了吗?花衣。” “嗯,好啦。”她应声开门,从太宰的手中接过医药箱,正要回到房间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 哎?鹤见花衣扭过头,就见清隽的青年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正落在自己头顶力度轻柔的蹭着。耳边传来青年慵懒而温柔的声音:“早点休息,花衣。” 客厅里的光照耀进走廊时,已经略显黯然了,光影里青年的身姿挺拔,容貌精致,脖颈到微微露出袖口的手腕上都绑着绷带,神色是惯有的漫不经心,她无意间撞入他金棕色的眼眸中,只觉得那像海洋。 深不见底却又风平浪静。 就算是沉溺其中却也窥不见他的本质。 “嗯……”微微一愣后,她说,“晚安。” · 大概在一周之后,腿上的伤调理得差不多了的鹤见花衣去了市场下町的鹤见川桥,起因是她在三天前接到的一个电话——严格意义上来说,游手好闲懒散度日的鹤见花衣并不是真的无业游民,虽然不是自己主动担任的,但她好歹还是个接了任务的杀手,还是收了定金的那种,所以在一个多星期都没给雇主带来好消息后,很理所当然的她被催促了。 暗杀对象是太宰治,她现在的房主,鹤见花衣对太宰的印象其实不算坏,所以对暗杀这件事一直也没有多积极……不过雇主说她再不动手就让她赔违约金,她谨慎地问询了违约金的数额后决定——太宰治你还是去死吧拜托了! 幻术无效,体术,虽然她能看得出来太宰治的体术也只是普通水平,但两个都半斤八两她还是别去凑热闹好了。 思来想去,鹤见花衣认为自己应该尽力表达出积极暗杀的态度,于是对雇主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调查太宰治最近几天的行程资料,二是她需要一把美国斯太尔通用狙/击枪。 ……不能近战,幻术也不行,最后一招,就是远程狙/击了吧。 虽然也不是没有摸过狙/击枪,但是鹤见花衣还真记不太清自己上一次用狙/击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会是师傅教她的时候吧? 毕竟自从她的幻术越来越熟练后,鹤见花衣就不太使用枪械类和近身战了。 幻术已经恢复了大半,或者说,除了那招外,其他的基本都能用了。 用幻术改变了衣服和外貌,鹤见花衣从雇主安排的人手里拿到了狙/击枪,对方按照她的吩咐将枪械拆解放在了小提琴盒里。 “你就是摩西么?”手里提着小提琴盒,穿着黑色西装,一脸严肃地男人,在看见了优哉走来的少女后,一时有些迟疑。 摩西?摩西分海? 能别说这么中二的称号么?鹤见花衣突然想到了彭格列那几个非要叫“守护者”的干部和哥哥那几个非要叫“六吊花”的部下,就不能好好地叫名字么,鹤见花衣觉得她和这个世界快要格格不入了。 她含糊地点了下头说:“摩西叫我来的。” “你是摩西的部下?”他愣了愣,神情诧异,“听说摩西向来独来独往,你真的是她部下?” “……你都说是听说啦,不信就算了,拿不到东西,工作也不能开展,大不了责任你担就是。”扔下这句话,鹤见花衣转身就要走,本来她对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兴趣,只要给雇主一个交代就好了,雇主的人不肯把东西交给她导致暗杀不能进行,不也是一个交代嘛? 然而一听说要担责任,男人立马把小提琴往少女手里一塞,鞠了个躬,留下一句“那就麻烦你了!”,然后迅速地混入人群里走掉了。 留下鹤见花衣僵硬地抱着小提琴盒面对周围人怀疑的视线。 用得着动作这么大么?就不能专业点悄无声息地把小提琴盒交给她就擦肩而过么? 心好累。鹤见花衣觉得雇主的人可能是智障,联系起每次和雇主交流时对方沉不住气暴躁又嘚瑟的口吻,她想了想,又觉得雇主也是智障。 糟了,虽然还没有看,她已经开始怀疑雇主交给她的这份情报的可信度了。 佯装镇定地拿起小提琴盒下了鹤见川桥的花衣在经过一个转角后,又用幻术再度转变了自己的外貌和衣着,最后去了情报所示,太宰治经常去的几个地方踩点。 联想到太宰家中几乎塞满了冰箱的酒瓶,鹤见花衣在认真地思考后,将狙/击点确定为了太宰治常去的某家酒吧对面的制高点——某个酒楼的第五层,来之前用手机的摄像头试了一下,她的幻术已经恢复到了能骗过电子设备的程度。 将手中白纸化作了身份证明展示给前台小姐看过后,她成功地拿到了房卡,潜伏进来时还不忘买点零食打发时间。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时,穿着沙色风衣的黑发青年进入了酒吧。 刚好将手里薯片吃完的鹤见花衣把包装袋扔进了塑料口袋里,并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白色手套,调试着从小提琴盒里拿出并组装好的狙/击枪的准星。 斯太尔通用狙/击枪,有效射程是八百米,但在实战中子弹到1200米的地方还具有杀死人的能力。 而酒吧距离宾馆五层,不足七百米。 十字准星从男人的肩膀一路上移到他的太阳穴,出现在瞄准镜中的青年懒懒地托着腮,笑容轻浮,和旁边性感妩媚的美人聊着些什么,修长白皙地手指轻握着玻璃杯中晶莹醇香的美酒。 时至下午,酒吧里的人还不算太多。 鹤见花衣觉得就算她待会儿没控制好狙/击枪走火了,流弹也不至于伤到其他人,顶多打到那个还没到晚上就出来玩的美人。 她轻轻地握了下扳机。 浑身都是破绽啊。 鹤见花衣突然想,热爱自杀,性命还总是被人盯上的太宰治能活到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在脑内推演了好几遍,弹道终点的结果总是让人迟疑。 只是继续犹豫下去也无法得到更好的结论,鹤见花衣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待会儿击中了就让雇主把余下资金打过来,跑路去意大利,如果没打中……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呢。 这个时候还在不合时宜地想着其他问题的鹤见花衣,在瞄准镜内闲杂的人员刚好走过,弹道清空的瞬间,她扣下了扳机。 子弹出膛声令她心跳紊乱了一瞬,血液的鼓噪声仿若在耳畔炸裂,被狙/击枪的后座力震退的少女,差点没握住手里的枪。 重新看向瞄准镜时,鹤见花衣窥见的是对面酒吧里突然混乱起来的景象,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围着吧台前吵嚷忙碌。 而本该作为暗杀对象的太宰治则半蹲下身将倒在了地面上的女人搀扶了起来,扶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鹤见花衣能看见那个女人的脸色迅速惨白起来,捂着一边的手臂,指间有殷红的鲜血渗出。 诶不会吧真的打错人了? 看了几秒钟觉得对方没有性命威胁的鹤见花衣心虚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敏捷地拆下狙/击枪,把东西塞入了旁边的小提琴盒里,在警察赶来之前,急忙离开了旅店。 手上的白手套和装了狙/击枪的小提琴盒,分别被鹤见花衣扔进了垃圾桶和河道,就连零食的包装袋也扔在了相反方向的垃圾桶里。最后在一个无人角落里解除了幻术的少女,在回去之前还顺便去书店里买了食谱,和去超市买了蔬菜。 第一次照着食谱做菜,就做简单一点的吧……唔,蔬菜汤就不错。 比平时稍晚回家的太宰治看着桌上不知道究竟是对它做了什么,颜色依旧诡异的蔬菜汤,和面前眼眸明亮,神情殷切的少女,沉默了一下才微笑:“花衣你还没有放弃和我一起毒死在家的想法吗?” 第45章 殉情的第四十五天 【防/盗/章/节】 鹤见花衣,原本是世界一流的幻术师,因为某个人为的事故,重生在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现在遇到了人生的大危机。 她的全身家当,除了身上这套黑色连衣裙和风衣外套外,就只剩下1000日圆和一部除了雇主电话外没有任何讯息的手机。 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她和哥哥的出生日期相加,唔,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不会是兄控吧? 好不容易试出了解锁密码的鹤见花衣顺手改掉了屏保密码后,不死心地再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果然还是没有发现房门的钥匙。 也就是说,她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平行世界的自己和她虽然有讯息共通的地方,但也并非是完全一样,就比如,原来世界的鹤见花衣并不住在横滨,虽然是黑手党但并不是职业杀手。 “花衣,下班了哟,你怎么还不回去呀?”在她身后换下了女仆装的同事好奇地招呼道。 “你说……1000圆有可能住旅馆吗?”她盯着手里的1000日圆问。 “……如果是十年前,不,二十年前的横滨的话,大概可以?”同事偏了偏头,犹豫着开了口,“花衣是在说什么冷笑话吗?” “嗯,冷笑话呢,”鹤见花衣侧头看向了同事,不抱期望地试探道,“北田小姐的家和我顺路吗?” “啊?我的家在和田町方向,花衣你呢?” “唔,不顺路,”鹤见花衣没有正面回答,将身上仅存的1000日圆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最后一个问题……北田小姐你知道‘侦探社’在哪里吗?今天来了楼上工作的侦探社,里面有个成员姓国木田。” 黑手党和杀手勉强算是一家。 暗杀拿报酬可行! · 日暮西下,笼罩在一片温暖夕色里的砖红色建筑物,矗立与热闹繁华的街巷里,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以建筑物为中心,又左右分隔了两条规划有序的街道,侦探社的办公室,就在这幢建筑物的四楼。 侦探社的全称是“武装侦探社”——是为了专门处理不能指望军队或警察的危险事务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集团,其成员大部分是拥有异能力的能力者。 异能力者……这个世界好像比她之前想得要复杂诶。 从北田和其他人那里收集到了一些情报的鹤见花衣,在脑袋里飞快地回想了一遍她现在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目标是异能力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一员,雇佣金她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听对方气得跳脚的语气,雇主开出的价格应该不低,身为幻术师她现在只能使用些三流的幻术,比如变朵花变只鸟之类的,体术……她连她上次打近身战是几年前都记不得了,而且体术对异能力者来说有用吗? 情报稀缺,劣势明显的鹤见花衣立刻放弃了正面打的想法,敲响了挂着“武装侦探社”铭牌的办公室门。 里面有些吵吵嚷嚷的,不到片刻,一个灰发金眸,有着奇怪的斜平刘海的少年打开了大门,目露疑惑:“你好,请问是来委托的吗?” “不是委托,”鹤见花衣纠正,“是拜托,请问你们侦探社的社长在吗?” “哈……社长在办公室里,你找社长有什么事吗?”少年一脸迷惘地从门口让开,让花衣进来,“如果是委托的话,告诉我们侦探社的其他社员也可以哦,国木田先生他们也在。” “国木田君吗?”鹤见花衣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诶?小姐你认识国木田先生吗?”鹤见花衣和少年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他显得很惊讶的声音引起了侦探社里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了,小子,”被点到名了的国木田从办公桌前抬起了头,在看见了门口的少女后,面露诧异,“你是白天的那个女人?” “又见面了,国木田君,”鹤见花衣稍稍弯了弯唇,看向了坐在他办公桌旁边,刚刚把用来盖住脸睡觉的书取下来,神情慵懒的黑发青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侦探社的社长。” ——《完全*》是什么鬼啦?如果你要死的话请务必死在我手里!为了我接下来的生存启动资金! 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鹤见花衣,瞟见黑发青年手里的那本《完全*》时,如是在想。 “社长来了哦。”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跑去了社长的办公室,替她喊来了人。 侦探社的社长是一个身穿褐色和服,看起来非常威严的中年男人,他垂了垂眸,声音略显低沉:“在下便是侦探社的社长,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要事吗?” “我想要加入侦探社。”她认真地说。 社长稍稍惊讶:“理由呢?” “从很早以前起……我就一直仰慕着侦探社的各位。”她采用了和小学生作文差不多的开场白。 “谢谢,”只是很显然,还不能打动面前的这位异能者集团的社长,“但只是这种理由的话,还不足以成为侦探社的一员,很抱歉。” 她并不气馁,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了侦探社里的某个人:“其次是,今天我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和某个人一起从楼顶上掉了下来,对那家咖啡店产生了心理阴影需要换工作。”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纷纷地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因为是自己社员办出来的事,社长假装咳嗽掩饰尴尬,为难地拒绝了:“这还真是失礼了啊,但是如你所知的那样,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的武装集团,恐怕不是小姐你寻找工作的最佳选择。” “我有心理准备去面临危险和困难,更重要的是,”稍稍一顿,鹤见花衣决定抛出杀手锏,她侧头看向了那张照片上的目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要追求这位先生,希望侦探社能给我个机会。” 面前的社长沉默了下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了。 “还真是有勇气的可爱女孩子呀,我很喜欢哟,”在短暂的沉寂后,一个黑色短发的清瘦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搭在了花衣的肩头,微微挑了挑眉,笑容艳丽,“太宰,你打算怎么做?” “太宰先生,你拽着人家跳楼了吗?”替她开门的那个少年叹了口气。 “啊呀,我也很喜欢哦,可爱又有勇气的女孩子,”帮她叫来社长的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则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名字是直美,谷崎直美,那边的是我的哥哥谷崎润一郎,请多指教。” 谷崎润一郎,唔,等一下,国木田,谷崎润一郎……还有太宰? “鹤见花衣,请多指教,”鹤见花衣握了握她的手,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那个,冒昧地问一下,太宰先生是……?” “是我的名字哦,”明明是在说他的事情,但那个人表现得就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懒懒散散的,直到少女提出了疑问,才适时地插了一句,“太宰,太宰治。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追求我,不过我对办公室恋情没什么兴趣呢,而且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清楚,大概是一时兴起吧?容我郑重地拒绝,抱歉。” 太、太宰治?! 救命她刚刚说要追求太宰治!这算什么?用文豪名字来做组织成员的代号吗?真是……别具一格。 忍不住想起了历史书上的那张脸的鹤见花衣总算知道小正胃疼时的感觉了。 “不是一时兴起,是一见钟情,”她绷着一张脸,努力表现出诚恳真挚的神情,“我相信假以时日,太宰先生一定会感觉到我的真实心意,如果侦探社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工作,竭尽所能地报答侦探社,拜托你了,社长!” 说到后面,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社长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不过谷崎直美和那个叫与谢野晶子的医生倒是邀请她常去侦探社玩。 呼—— 走出侦探社后,鹤见花衣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刚才“不要脸”的精神折服了,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嘛,来日方长……才怪呀!她今晚住在哪儿?! 先等目标落单吧。 这样想着的鹤见花衣在离开了侦探社后,在楼下的咖啡店……旁边商店前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速溶咖啡。将没有“野口英世”的1000日圆交给收银员换成零钱的时候,鹤见花衣其实是有些慌张的,总担心是假/钞。 不过对方很平静地收下了钱,将零钱递给她并说:“欢迎下次光临。” 看了看手里能够使用的零钱,鹤见花衣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日圆上是没有人头像的这个事实,稍微有点意外,只是这份意外,在她顺口一问“你知道福泽谕吉吗?”,从商店店员那里得知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就叫福泽谕吉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总之以后不能再说最喜欢的是福泽谕吉了。 意识到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某个地方差别很大的鹤见花衣正打算用手机上网搜一下近现代名人名著,眼角余光瞟见的是从砖红色建筑物里缓步走出的黑发青年,她将手机静音放入了口袋里,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46章 殉情的第四十六天 鹤见花衣觉得,自从确定关系之后,太宰治越来越过分了! 一开始只是搂搂抱抱亲亲,现在经常做些让她觉得羞耻y的事情,看个电视就好好看嘛!对方却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还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身边每时每分充盈的都是属于太宰治的温暖气息,让花衣觉得……完全、是完全看不进电视里的内容。 更过分的是明知道她不自在,还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轻轻地呢喃:“感觉花衣一直心不在焉呢,是想和我一起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才、才没有啊,”她掰开禁锢着她腰肢的手臂,从他的腿上跳了下来,“我想睡觉了!” 忽然想起他刚才有所暗示的话语,少女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并强调:“自己一个人!” 说出口了才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咬了咬水润柔软的唇瓣,逃回房间之前,听见轻笑出声的太宰治柔声叮嘱:“明天还要去侦探社,花衣可别睡过头了哦。” 都是太宰治的错,在休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回到侦探社的第一天,花衣特意穿了白色的高领毛衣来遮住脖颈上明显的吻痕,还好现在是入冬,再加上花衣的体温本来就偏凉怕冷,她这么穿也不会显得奇怪。 对于她之前请假的事情,侦探社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把责任推到了太宰治的身上,花衣想了想觉得他们说得也没错!如果不是他大冷天的跳海,她也不至于跟着跳下去,于是完全没有要帮她辩解的意思。 太宰治倒是爽快地承认了是他的错误,还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说:“不过,上次的实验,至少证明了横滨近海是没办法淹死我的,果然下次还是换个入水方式吧。” ——这人没救了。 花衣面无表情地腹诽,她到不担心太宰会因为这样的自杀死掉,如果有一天太宰治死了,绝对是因为他作死! 说起实验,上次被她从研究所里带回来的资料,被她抽空烧掉了,不过那幢研究设施里还有什么问题,她就不知道了,后续前去调查的巴利安或许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这一点花衣还不能确定,更让她在意的是那时笼罩在研究室周围的幻术结界。 入江正一负责的第二部队,主要负责情报技术方面的工作,对于横滨研究所的事情,事后她曾致电小正询问,小正在惊讶后保证自己会尽可能地调查这件事,在挂断电话之前,让她注意六吊花之一的“幻骑士”,他在一周以前失去了联系。 对此花衣有些诧异,幻骑士对于哥哥的忠心程度无须怀疑,毕竟哥哥最擅长的就是洗脑了,幻骑士在身患不治之症时被哥哥救活,自此以后,甚至将哥哥视作神明。 在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幻骑士为了哥哥的话一手处理了自己原本所在的基里奥内罗家族,至死都深切地信任着哥哥——尽管,下令给桔梗清除“无用之人”的就是白兰。 对于幻骑士,她倒不算是十分在意,只是既然小正这么提醒了,她还是稍微地注意了一下。 幻骑士的属性是雾,虽然比起幻术,他的四刀流要高明得多,但是给研究室设置结界,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尤莱亚那边又失去联系了——这是常有的事情,虽然和她一起从师傅那里继承了“摩西”之名,但是比起杀手,尤莱亚的主职更像是个“诈骗犯”,号称“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尤莱亚,可是能不带一分钱,仅靠诈骗游历全国的存在。 虽然是个异装癖,不过尤莱亚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异性恋加财迷,做的最过的一次,就是在几年前的黑手党家族晚宴上,胆大到把目标定为彭格列的boss沢田纲吉,还顺手调戏了他的未婚妻笹川京子一把……鹤见花衣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思想那么正常身边却有一群爱作死的神经病。 也难怪被彭格列下悬赏令了。联系不到尤莱亚,十有八/九是他又物色到合适的目标,去不务正业了,当然对于尤莱亚来说这才是他的正业。 意大利那边的事情,小正去调查了,既然没办法完全弄清楚,花衣索性就暂时不予理会了,再怎么说也有哥哥在,尽管那份情报有些危险,但是,鹤见花衣相信哥哥的实力——能将数不胜数的平行世界收入囊中的白兰,还不至于因为区区的一份情报就一朝倾颓。 侦探社的人都有着固定的搭档,虽然之前花衣基本上是跟着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一起行动,算是被带着熟悉侦探社的任务,最近或许是考虑到训练新人间的配合和默契程度,今天下午花衣接到的工作安排是和比她早入侦探社不算太久的中岛敦一起,给政府部门递交一份资料。 具体是什么资料花衣不是很有兴趣知道,档案被密封得很好,如果被拆开看了再重新密封,是绝对能被发现的那种,唯一的要求就是将这份档案亲自送到政府高层中的夏目漱石先生手里。 突然又听见熟悉的文豪名字,花衣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日本文坛完了的微妙感觉。 任务的难度并不高,只是必须送到对方的手里,不能转交的制约条件,有点麻烦,比如他们到了既定地点后,得知夏目先生临时有事去了另一个地方,不能转交的花衣他们为了节约等待的时间,只有问过地点后,再跑了一趟。 等到终于将资料脱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差不多也是侦探社的下班时间了。 “咕咕——”旁边传来了一阵尴尬的肚子响的声音。 花衣循声望去,就见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铁座位上的白发少年慌慌张张地坐直身体,脸颊陡然一红,下意识地辩解着:“不是……” “诶?可是是你呀,”花衣轻轻眨眼,坏心眼地道,“这节车厢里的人这么少,谁肚子响我还是听得出来的,中岛君是肚子饿了么?” “啊……”他揉了揉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放弃了挣扎,十分没力气地道,“好想吃茶泡饭。” “中岛君还真的是蛮喜欢吃茶泡饭的诶,”花衣弯了弯唇,恰好地铁里传来了到站的温馨提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少女开口邀请,“走吧,我请你吃,附近就有一家味道不错的店。” 正在这时,她拿出了口袋里震动得手机,看见上面的短信后,花衣稍稍惊讶了一下,朝中岛敦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刚好,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君的工作也结束了,也打算去那家店,我们说不定能在门口碰上。” 中岛敦笑了笑说:“果然,太好了。” 刚将手机放回了原处的花衣,在听见了旁边传来的,乍一听有些莫名的话语,疑惑地偏了偏头问,“唔,中岛君是指,能凑巧一家店所以太好了么?” “啊不,就是觉得——”挠了挠头,否认了她的话语的中岛敦解释道,“鹤见桑能原谅太宰先生太好了,那个,上次他不是将你拉下海了吗?我想太宰先生他是没有恶意的,之前鹤见桑不在的时候,太宰先生有时会走神,连工作也没有好好处理了,国木田先生都在抱怨工作量又变大了,我想太宰先生他,一定是非常在乎鹤见桑的。” 说着略显迟疑的话语,少年的眼睛明亮而坚定,像是能驱散他人心中阴霾般耀眼。 花衣愣了愣,笑了笑:“我没有怪他,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原不原谅的说法,我只是,有点生气罢了,不是因为我落到海里的事情,毕竟我也是自己跳下去的嘛,而是,他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现在,我稍微有点理解他了也说不定。” 带她去了墓地的他,淡淡叙述的是他离开港口黑手党的原因,微笑着,无比平静的,说出的却是沉重的,友人的死亡。 “鹤见桑……”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的中岛敦犹豫着唤出了她的姓氏。 “不过,理解了却并不代表认可,”她收回了落在了中岛敦上的视线,话锋陡然一转,往前走去,“我呀,无论过了多久,都很讨厌重要的人离我而去呢,所以,我会让他改变的,这种消极的轻生态度,我绝对会让他改变的。” “花衣——”刚出车站,鹤见花衣和中岛敦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里也因为身高和俊秀的容貌受人瞩目的两人,太宰治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在几人汇集后,才一路闲聊着往这附近风评很好的那家餐厅走去。 工作中有趣的事情,国木田一如既往的无奈抱怨还有中岛敦心心念念的茶泡饭。 直至走到了餐厅,撩开门帘进去时,国木田独步顺口问了句:“除了茶泡饭,你们还要吃什么?” “是国木田君——”本来打算捉弄国木田独步的太宰却骤然止住了话题,视线落在了餐厅的某一处上,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道,“啊,吃水煮青蛙吧。” 第47章 殉情的第四十七天 原木风的日式餐厅靠近中央的位置,坐着一群惹人注目的顾客——当然惹人注目的原因,除了其中几人备受关注的异域颜值外,更大一部分因素可能是因为……奇装异服。 就算是在室内也仍旧戴着青蛙帽子的是弗兰,戴着王冠,金色刘海将眼睛遮住,还有着奇怪口癖的是贝尔菲戈尔,因为彩虹之子的诅咒而身材娇小的玛蒙在其他人眼里也非常可爱,而且还漂浮在半空中,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以及翘着兰花指咬着披萨的是路斯利亚,哦,最后那个不算在颜值高里面,算是混进去的。 这家餐厅以综合性闻名,除了日本传统的寿司、文字烧之类的食物,还有着不少西式和中式的料理,味道都非常不错,也因为这个原因,希望能一次性吃到所有事物的回头客非常多,餐厅不支持订餐,常常人满为患,不过今天却是一个例外,至少,巴利安的周围还有空余的桌子。 鹤见花衣一直不知道巴利安这么招摇为什么要自称是暗杀部队。 全世界的暗杀部队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黑手党迟早要完。 顺便一提,巴利安每个月的维修支出都不低。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副业拆迁办的巴利安还没有全员到齐,不过就是这几个也足够让人头疼了。 首点被点到名的弗兰背对着他们用刀叉享用着美味的苹果派,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后,转头看了过来,手里的不锈钢西餐叉上还插着一块涂着果酱的苹果派,用着极其平淡的表情道:“诶——是你们啊,真可惜这里没有水煮青蛙,不过苹果派很好吃。” “嘻嘻嘻,”一把小刀顺势飞入了弗兰头顶的帽子里,贝尔菲戈尔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弗兰你果然是笨蛋啊,笨蛋还是去死吧,那家伙讽刺的是你这个青蛙脑袋啊。” “啊,是这样么,me还以为他说的绝对是前辈你呢,”弗兰将苹果派放入了口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毕竟青蛙帽子什么的,是前辈的恶趣味嘛,前辈的丢人怪癖超多的,话说,以前就想说了,我能把这个奇怪的帽子摘下来吗?” “不行。”坚决回答的贝尔菲戈尔若无其事地又把手中把玩着的另一把小刀插入了弗兰的帽子里面。 看着弗兰青蛙帽子上插满的小刀,扯了扯嘴角的中岛敦迟疑着开了口:“那样真的没关系么?那些刀……是玩具?” “玩具和现实,我想你还是能分清的小子,”回答他的是沉默着看了许久的国木田独步,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撇开了脸,“我明白你的想法,的确,刚才的某一个瞬间,我也很想将面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当做幻觉,太宰,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太宰治微微一笑,然后干脆利落地否认了。 “是、是这样的么?”中岛敦诧异了一下,他打量的目光从巴利安一行人的身上过渡到了太宰治的身上,犹豫着问,“那,要不要换家店?” “哎,你们这些男人真是的,”将手里的披萨放下,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发出了声音的是路斯利亚,只见他朝侦探社的一行人眨了眨眼,巧笑着接过了话,“不要一见面就那么冷漠嘛,我们和那边的那个男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和小蕾拉可是非~常~的~熟~悉~哦~,来来来快坐下嘛,好久不见啦,上次也没能好好的说说话,我们好好地叙叙旧嘛~” 眨眼抿笑这样的动作如果放在女人的身上,可以说是赏心悦目,但放在一个毫无颜值的男人身上,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受到了惊吓的中岛敦仔细地看了看面前一举一动都极具女性化的男人,没忍住吐槽:“……诶?说什么‘你们这些男人’,你不也是男性吗?” 听见中岛敦的话,瞪大了双眼的路斯利亚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手指着中岛敦“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假惺惺地从怀里掏出了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眼泪的眼角说:“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没有礼貌啊嘤嘤嘤。” 感到茫然的中岛敦有些无所适从。 “路斯利亚……”尽管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和对方搭话,花衣还是出面替中岛敦解了围,然后在路斯利亚陡然亮起来了的期待眼眸里,极其艰难地将剩下的话补全了,“大姐,请闭嘴。” “怎么办,太宰,”同样感到无所适从的还有国木田,他撑了撑额头,虽然不想被打乱计划但更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和这群奇怪的人纠缠下去了,“还要在这里吃吗?” “吃嘛吃嘛,”路斯利亚热情地招待着,“既然你们是小蕾拉的朋友,我们请客呀。” 之前一直表现出漠不关心态度的财迷玛蒙终于开了口:“路斯利亚,有件事我要讲明白,是你,不是我们,我是不会出钱的。” “好好,玛蒙还真是小气,”路斯利亚嘟了嘟嘴,“好不容易和小蕾拉见了面,你还要说这些丧气话。” “既然有人请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太宰治将桌面上的菜单递给了一边的中岛敦,微微一笑,“随便点吧,敦君。平时想吃因为太贵而吃不到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点了哦。” 中岛敦接过菜单后干巴巴地笑了下,感觉到周围有些微妙的气氛缩了下身子。 ——这种把对方这群人当做冤大头的说法真的没问题么?!那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存在吧! 不过能有好吃的……好、好心动! 因为只有路斯利亚他们旁边还有空位,所以侦探社的一行人就在他们旁边落了座,中岛敦之前还有些腼腆,只是在路斯利亚热忱的推荐下,不知不觉就点了一桌子菜。 在等待菜上来的时候,路斯利亚赶紧跟花衣搭话,只想速战速决的鹤见花衣在对方喋喋不休的话语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说:“停。我没化妆,衣服在商店里随便买的,牌子不记得了,密鲁菲奥雷队长级里没有和你胃口的,电话不清楚,尤莱亚真的不是同性恋,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还有疑问吗?” 路斯利亚在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比了个“ok”的手势。 菜被服务员一一地摆上了桌,太宰治视线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微笑着说:“说起来,上次研究设施外的事,多谢了。” 其中一人说“没关系”,紧接着太宰就问:“上次的那位长发剑客怎么不在?” “嘻嘻嘻,这个嘛,蕾拉应该知道斯库瓦罗去哪里了才对,和以前一样——”做出了解答的贝尔菲戈尔被遮掩在了金色刘海下视线怀着一丝单纯的恶意,“说起来,boss的喜好,蕾拉你不是很清楚吗?不如推荐一下boss会喜欢的西餐厅?” ——贝尔这家伙。 “……嗯,我的确知道,”鹤见花衣将口中的三文鱼寿司咬下咀嚼后,才不咸不淡地说,“我不但知道斯库瓦罗是去给xanxus找西餐厅大厨了,我还知道,他很快就会被xanxus连人带盘子地给扔出去……然后边抱怨边去找下一家。唔,这么一想,斯库瓦罗的真爱绝对是xanxus!总觉得自己妨碍了他们蛮多挺过意不去的,贝尔,你见到斯库瓦罗的时候,顺便帮我道个歉好了。” 贝尔菲戈尔被花衣的话噎住后,太宰治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花衣你……” ——果然很可爱啊。 贝尔菲戈尔故意说出的那番话,还不至于让太宰动摇,只是,花衣替他出头的方式,实在是,太可爱了。 可爱到,让原本并不为贝尔菲戈尔的话在意的太宰,也忍不住说些什么了:“我记得,中区山下町有一家味道非常好的西餐厅,本来打算带花衣去的,不过作为赔罪,就推荐给斯库瓦罗先生好了,希望你们的首领会喜欢。” 嗯,那是一家情侣餐厅。 未说出口的话,反而是相当恶意和具有捉弄性质的言语。 · 完全不知道自己躺枪成为了他人口里谈资的斯库瓦罗,漫步于横滨冬日的街头。 “啧,那个麻烦的混蛋boss!”不爽地从手机地图里搜寻到了西餐厅地址的斯库瓦罗,抄近路从巷子里经过——身为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的作战队长,还不至于害怕人烟稀少的深巷,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完全入夜。 只是冬季的天气本来有阴沉昏暗,黑得比较早,进入两旁楼房耸立的巷子深处后,光影一下子就被敛去,显得更为森冷。 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微不可查的脚步声,意识到这一点之前,经受训练的身体,就让他近乎本能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格挡住了悄无声息接近的暗杀者。 “是你!!”瞳孔骤然紧缩,斯库瓦罗的脸上露出了很少见到的震惊表情。 刀片的反光里映照出了暗杀者诡谲的微笑,手中戒指上的火焰点燃。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和震动。 随后倒于瓦砾之上的,是xanxus的左右手,被誉为剑帝的男人。 第48章 殉情的第四十八天 虽然同是新人,鹤见花衣在侦探社的业绩却非常的优秀,无论是资料整理还是情报搜索,甚至于偶然遇上的小型武装冲突,在鹤见花衣卓越的能力下就如同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和她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温顺可爱的外表不同,兼具幻术师、异能力者和曾经在密鲁菲奥雷家族拥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鹤见花衣,执行任务时的姿态极具理性和冷静,在情报的整理和获得上的推理也十分具有逻辑性,和凭借着“超推理”或者说聪明才智给出结论反而神来之笔的江户川乱步不同,也和游刃有余有时却极为不靠谱的太宰治不同,鹤见花衣的处事方法其实是最正常也最具参考性的。 至少比侦探社里的其他成员要靠谱得多,也因为这个原因,迫切需要学习的新人中岛敦,最近总被安排和刚刚上手就能独当一面了的花衣一起工作。 今天的工作也是如此,这次军警委托给侦探社的一份工作是调查鹤见川附近出现的异能力暴走事件——鹤见川附近的一座大桥离奇炸毁,因为是在半夜,索性没有人员伤亡,不过有目击者说曾看见大桥上面看见过一个人,周围发出亮光,随后就传来了大桥崩塌的声音,被怀疑是异能力者。 鹤见花衣在详细问询了“疑似异能力者”的特征后,就带着中岛敦去调查了,先是从案发现场入手,随后是询问目击者,再根据目击者给出的特征,去了几家店面后,大致就推测出了当事人的相关情报,带着中岛敦一一拜访了鹤见川附近的几幢民居,很快就将暴走人员逮捕,移交至了异能特务科的人监管,是相当琐碎和重复的搜集工作,不过中岛敦却觉得受益匪浅,好奇问起,是不是所有的情报工作她都会像这样来查找的时候,花衣笑了笑却否认了。 这只是正常的推理和搜索步骤而已。 曾经作为密鲁菲奥雷情报部门负责人的鹤见花衣对于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不过无论是她,还是“鹤见花衣”真正常用的,都不是这种传统的方法——“鹤见花衣”的异能力“真理之眼”可以说是专门为了情报而生的能力,而她,用幻术直接诱导,强行得出情报的时候要多一些。 只是无论是哪种都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和不可复制性,不适合拥有战斗系异能“月下兽”的中岛敦,所以花衣才会带着他从最初的情报搜集来源开始。 正当中岛敦目露疑惑,微微张口,想要继续问的时候,前方传来了足靴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响声,紧接着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电流滋滋的可怖声音。 拦在他们面前的人,是巴利安的一行人,其中绝大多数人中岛敦都见过,除了穿着黑色皮衣,刺猬头,身边漂浮着八把带电流的黑色电伞的男人。 “贝尔先生、弗兰先生还有路斯利亚先生,”对于前不久见面时,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的巴利安众人,中岛敦还是有着好感的,所以虽然诧异空气里流动的不寻常气氛,中岛敦还是打了招呼,只是语气里就掺杂了一丝微妙的迟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浮动在男人周围的电伞迅速汇集刺向了他们,有所准备的中岛敦腿部立刻虎化,抱过一旁的花衣躲过了那人的袭击,电伞的攻击落空,插入到地面上时聚集的蓝色电流竟然只是一下就将坚硬的水泥地面刺穿,留下了几个漆黑的窟窿。 这里是鹤见川大桥附近的河边,因为前不久才发生的崩塌事件,再加上时至夕暮时分,人烟稀少,此时更是无人路过,也就没人得意观看到这险象环生的一幕。 接踵而至的是贝尔手里的小刀,被虎化后速度惊人的中岛敦一一避开,被中岛敦抱在怀里的花衣却皱着眉头低声警告:“小心,刀的微端连接着钢琴线,是圈套。” 中岛敦一愣,再次因为贝尔投掷到了眼前的小刀后退避开时,忽然感到小腿一痛,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布满了贝尔设下的钢琴线,稍微一动就是手脚分离的危险情况,中岛敦不解地看着他们:“为什么,贝尔先生会……” “嘻嘻嘻,”扬着手里小刀的贝尔菲戈尔嬉笑着,看不出情绪变化地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蕾拉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你指的是什么?”被困在钢琴线里的鹤见花衣已经用“真理之眼”找到了逃出去的空隙,接下来只要再指挥中岛敦带着她脱困就可以了,只是对于巴利安的突然发难,她本人也是感到莫名其妙,听见贝尔这么说,就更是觉得一头雾水了。 “前几天,在我们和蕾拉小姐吃饭的时候,长毛前辈被人袭击了,浑身是血,破破烂烂地倒在巷子里,”弗兰用着惯有的面无表情,和平静到显得冷淡的口吻说,“今天上午的时候,长毛前辈刚刚醒来,说了袭击者的名字,是蕾拉小姐认识的人哟。” 巴利安的干部都是男人,会留长发还对头发特别珍惜的,就只有一个人——作战队队长斯贝尔比·斯库瓦罗。 “我认识的人?”惊讶于那个斯库瓦罗会被那么轻易的干掉,听描述还是昏迷不醒了好几天,鹤见花衣边估算着从面前这几个人手里逃脱的可能性边回答,“我认识的人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嘻嘻嘻,再怎么说也是那个斯库瓦罗,能干掉他的人,对他恐怕有着相当的了解,”说着同伴被“干掉”了,贝尔的脸上却完全没有露出伤心的表情,与此同时,在列维控制下的电伞也纷纷笼罩了他们,电流声在头顶滋滋地响着,贝尔接着说,“眼前不就有个很好的人选吗?指挥塔,蕾拉·杰索。” 鹤见花衣立即蹙起了眉否认道:“……不可能!不会是他!” “这可是长毛前辈亲口说的哟,”弗兰偏了偏头,“要怎么做呢?你。” 赢不了,巴利安的实力鹤见花衣很清楚,在弗兰的面前幻术也受到制约。 她叹了口气:“中岛君,向五点钟方向移动半步,三点钟方向两步就能离开这个陷阱了,然后将我放下来。” 依言照做的中岛敦似乎是觉察出了她要做些什么,在退出陷阱后就坚定不移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只是被花衣拉住手臂上的衣袖,制止了。 “没关系的,中岛君,他们不会怎样,”鹤见花衣边说着,边将手里从异能特务科带回的,要转交给侦探社的档案袋塞到了中岛敦手里,在他微愣唤出“鹤见桑?!”的时候平静地摇了摇头,极其冷静地说,“资料就麻烦你带回侦探社了,请帮我转告太宰先生不用担心我,巴利安的人不会拿我怎样。” 稍稍一顿,她转身面向了巴利安的一行人,继续道:“既然你们怀疑这件事是尤莱亚做的,我可以去解释,而且我也很担心斯库瓦罗先生的身体情况,你们其实没必要闹这么大的动静的。” 贝尔的脸色僵了僵。 “前辈不是说蕾拉完全不想见到boss所以绝对不会跟我们走的吗?”一只摊开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弗兰眨了眨眼,“是me赢了,20000日元的赌注拿来。” 贝尔菲戈尔沉默了一下,才从钱包里拿出了两张纸钞放在了弗兰的手里。 鹤见花衣:“……” ——喂你们这群人拿什么在当打赌的内容呢?! “中岛君,”鹤见花衣很清楚中岛敦是个温柔而正直的少年,担心对方因为她的缘故而受伤,再加上自己的确对这件事有着颇多疑惑,和担忧着斯库瓦罗,于是再次强调,“别担心。” 尽管万分担忧,但在鹤见花衣的坚持和上次巴利安对他留下的印象的双重影响下,中岛敦只能点头。 鹤见花衣跟着巴利安的人走后,中岛敦低头看着被塞在了怀里的档案袋,将档案袋拿开,出现在他手里的是一部陌生的手机,和鹤见常用的那部手机从颜色到款式都不相同,但是是她在将档案袋交给他时,故意压在档案袋下,递给他的。 握紧了手里的手机,中岛敦抿紧了唇,立刻往侦探社的方向跑去。 ——得告诉太宰先生才行! 这是中岛敦的第一反应,也是他顺理成章的信任表现。 · 在中岛敦大汗淋漓地冲入侦探社,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和花衣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太宰治后,第一个冒火的,倒不是拿着手机的太宰治,而是与谢野晶子,只见她拍案而起,看起来气势汹汹地盯着他,再度质问:“竟然说不要担心?!那群人敢那样带走我的小花衣,是不想活了吧?!” “对不起,都是我……”中岛敦下意识地陷入了自责的情绪里,似乎是觉得如果他那时能再强大一些,就不会让鹤见被带走了一样。 “无需自责,敦君,”手指从手机屏幕上滑过,因为密码和指纹锁的缘故,无法看见里面内容的太宰治微笑着说,“花衣既然这么说,就是有巴利安的人不会动手的自信,更何况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巴利安的首领不会让她陷入安危之中,比起这个来,我所担心的,反而是另一个问题。” 花衣有两部手机,平时用来和他们联络的手机,和里世界里,以“蕾拉”或“摩西”这个身份存在时使用的手机。 太宰治并不知道手机的解锁密码,他没有问过花衣,花衣也没有主动交代,会把手机交给他,并不是因为鹤见花衣不知道他不知晓手机密码,也没有任何的提示——会做出这个反常举动的原因只有一个,这部手机近来或许会有人打电话进来,鹤见花衣希望他能接起来,而花衣本身不方便接这个电话。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打电话进来的,是他认识的,又是现在的花衣不方便联系的尤莱亚。 “国木田君,”关掉了手机屏幕的太宰治侧过了头,看向了办公桌旁边位置上的国木田独步,“可以帮我联系一下田山君么,我有事想拜托他。” 田山花袋,曾为侦探社的成员,与国木田是有着十几年交情的好友,黑客,异能力“棉被”,能让他在不触碰的情况下操纵视线内的电子设备,处理速度是常人的几十倍,但必须裹着棉被,并达到身心最舒适的状态才能发动异能力。 “好……但是你想做什么?”国木田在困惑的情况下就已经点头同意了。 “解锁。”他笑着说。 花衣没有将解锁密码的提示告诉敦君让他转达,说明她并没有打算让他看见手机里的内容,不过,嘛,反正手机都到他的手里了,怎么处理就是他的事情了。 在去拜访完田山花袋,利用他的黑客和异能力解开了花衣手机的密码锁后,太宰治得到了她手机里的所有情报。 翻开了通讯录,在国木田还在和田中花袋叙旧,中岛敦也留在室内的时候,走到了阳台的太宰已经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轻快地道:“呀,晚上好,花衣的哥哥,还是说,称呼你密鲁菲奥雷boss会更合适些?没什么,我啊,就是有些好奇,你在打什么坏主意而已。” 话锋微转的他,微微敛眸,尽管口吻还是毫无变化的轻松愉快,笑容却凉薄而冰冷。 第49章 殉情的第四十九天 【防/盗】 鹤见花衣,原本是世界一流的幻术师,因为某个人为的事故,重生在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现在遇到了人生的大危机。 她的全身家当,除了身上这套黑色连衣裙和风衣外套外,就只剩下1000日圆和一部除了雇主电话外没有任何讯息的手机。 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她和哥哥的出生日期相加,唔,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不会是兄控吧? 好不容易试出了解锁密码的鹤见花衣顺手改掉了屏保密码后,不死心地再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果然还是没有发现房门的钥匙。 也就是说,她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平行世界的自己和她虽然有讯息共通的地方,但也并非是完全一样,就比如,原来世界的鹤见花衣并不住在横滨,虽然是黑手党但并不是职业杀手。 “花衣,下班了哟,你怎么还不回去呀?”在她身后换下了女仆装的同事好奇地招呼道。 “你说……1000圆有可能住旅馆吗?”她盯着手里的1000日圆问。 “……如果是十年前,不,二十年前的横滨的话,大概可以?”同事偏了偏头,犹豫着开了口,“花衣是在说什么冷笑话吗?” “嗯,冷笑话呢,”鹤见花衣侧头看向了同事,不抱期望地试探道,“北田小姐的家和我顺路吗?” “啊?我的家在和田町方向,花衣你呢?” “唔,不顺路,”鹤见花衣没有正面回答,将身上仅存的1000日圆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最后一个问题……北田小姐你知道‘侦探社’在哪里吗?今天来了楼上工作的侦探社,里面有个成员姓国木田。” 黑手党和杀手勉强算是一家。 暗杀拿报酬可行! · 日暮西下,笼罩在一片温暖夕色里的砖红色建筑物,矗立与热闹繁华的街巷里,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以建筑物为中心,又左右分隔了两条规划有序的街道,侦探社的办公室,就在这幢建筑物的四楼。 侦探社的全称是“武装侦探社”——是为了专门处理不能指望军队或警察的危险事务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集团,其成员大部分是拥有异能力的能力者。 异能力者……这个世界好像比她之前想得要复杂诶。 从北田和其他人那里收集到了一些情报的鹤见花衣,在脑袋里飞快地回想了一遍她现在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目标是异能力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一员,雇佣金她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听对方气得跳脚的语气,雇主开出的价格应该不低,身为幻术师她现在只能使用些三流的幻术,比如变朵花变只鸟之类的,体术……她连她上次打近身战是几年前都记不得了,而且体术对异能力者来说有用吗? 情报稀缺,劣势明显的鹤见花衣立刻放弃了正面打的想法,敲响了挂着“武装侦探社”铭牌的办公室门。 里面有些吵吵嚷嚷的,不到片刻,一个灰发金眸,有着奇怪的斜平刘海的少年打开了大门,目露疑惑:“你好,请问是来委托的吗?” “不是委托,”鹤见花衣纠正,“是拜托,请问你们侦探社的社长在吗?” “哈……社长在办公室里,你找社长有什么事吗?”少年一脸迷惘地从门口让开,让花衣进来,“如果是委托的话,告诉我们侦探社的其他社员也可以哦,国木田先生他们也在。” “国木田君吗?”鹤见花衣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诶?小姐你认识国木田先生吗?”鹤见花衣和少年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他显得很惊讶的声音引起了侦探社里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了,小子,”被点到名了的国木田从办公桌前抬起了头,在看见了门口的少女后,面露诧异,“你是白天的那个女人?” “又见面了,国木田君,”鹤见花衣稍稍弯了弯唇,看向了坐在他办公桌旁边,刚刚把用来盖住脸睡觉的书取下来,神情慵懒的黑发青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侦探社的社长。” ——《完全*》是什么鬼啦?如果你要死的话请务必死在我手里!为了我接下来的生存启动资金! 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鹤见花衣,瞟见黑发青年手里的那本《完全*》时,如是在想。 “社长来了哦。”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跑去了社长的办公室,替她喊来了人。 侦探社的社长是一个身穿褐色和服,看起来非常威严的中年男人,他垂了垂眸,声音略显低沉:“在下便是侦探社的社长,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要事吗?” “我想要加入侦探社。”她认真地说。 社长稍稍惊讶:“理由呢?” “从很早以前起……我就一直仰慕着侦探社的各位。”她采用了和小学生作文差不多的开场白。 “谢谢,”只是很显然,还不能打动面前的这位异能者集团的社长,“但只是这种理由的话,还不足以成为侦探社的一员,很抱歉。” 她并不气馁,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了侦探社里的某个人:“其次是,今天我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和某个人一起从楼顶上掉了下来,对那家咖啡店产生了心理阴影需要换工作。”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纷纷地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因为是自己社员办出来的事,社长假装咳嗽掩饰尴尬,为难地拒绝了:“这还真是失礼了啊,但是如你所知的那样,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的武装集团,恐怕不是小姐你寻找工作的最佳选择。” “我有心理准备去面临危险和困难,更重要的是,”稍稍一顿,鹤见花衣决定抛出杀手锏,她侧头看向了那张照片上的目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要追求这位先生,希望侦探社能给我个机会。” 面前的社长沉默了下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了。 “还真是有勇气的可爱女孩子呀,我很喜欢哟,”在短暂的沉寂后,一个黑色短发的清瘦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搭在了花衣的肩头,微微挑了挑眉,笑容艳丽,“太宰,你打算怎么做?” “太宰先生,你拽着人家跳楼了吗?”替她开门的那个少年叹了口气。 “啊呀,我也很喜欢哦,可爱又有勇气的女孩子,”帮她叫来社长的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则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名字是直美,谷崎直美,那边的是我的哥哥谷崎润一郎,请多指教。” 谷崎润一郎,唔,等一下,国木田,谷崎润一郎……还有太宰? “鹤见花衣,请多指教,”鹤见花衣握了握她的手,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那个,冒昧地问一下,太宰先生是……?” “是我的名字哦,”明明是在说他的事情,但那个人表现得就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懒懒散散的,直到少女提出了疑问,才适时地插了一句,“太宰,太宰治。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追求我,不过我对办公室恋情没什么兴趣呢,而且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清楚,大概是一时兴起吧?容我郑重地拒绝,抱歉。” 太、太宰治?! 救命她刚刚说要追求太宰治!这算什么?用文豪名字来做组织成员的代号吗?真是……别具一格。 忍不住想起了历史书上的那张脸的鹤见花衣总算知道小正胃疼时的感觉了。 “不是一时兴起,是一见钟情,”她绷着一张脸,努力表现出诚恳真挚的神情,“我相信假以时日,太宰先生一定会感觉到我的真实心意,如果侦探社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工作,竭尽所能地报答侦探社,拜托你了,社长!” 说到后面,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社长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不过谷崎直美和那个叫与谢野晶子的医生倒是邀请她常去侦探社玩。 呼—— 走出侦探社后,鹤见花衣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刚才“不要脸”的精神折服了,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嘛,来日方长……才怪呀!她今晚住在哪儿?! 先等目标落单吧。 这样想着的鹤见花衣在离开了侦探社后,在楼下的咖啡店……旁边商店前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速溶咖啡。将没有“野口英世”的1000日圆交给收银员换成零钱的时候,鹤见花衣其实是有些慌张的,总担心是假/钞。 不过对方很平静地收下了钱,将零钱递给她并说:“欢迎下次光临。” 看了看手里能够使用的零钱,鹤见花衣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日圆上是没有人头像的这个事实,稍微有点意外,只是这份意外,在她顺口一问“你知道福泽谕吉吗?”,从商店店员那里得知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就叫福泽谕吉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第50章 殉情的第五十天 【防/盗】 这是鹤见花衣第二次来到武装侦探社。 从谷崎直美哪里得知社长和委托人正在会客室里面谈的鹤见花衣,被安排在休息室沙发上稍作等待。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是活泼的直美还是很快和花衣亲近了起来,才从涩谷购物回来不久的与谢野晶子在听说花衣被炸/弹威胁的事情后,手撑在办公桌上,倚靠着桌子微微挑眉看向了一旁的太宰治:“太宰,把外面的风流事带到女朋友的面前,可是渣男才做的事,我干脆剁了你好了,这样你就不用费事儿的自杀了。” 这样说着,与谢野走上前去,坐在了花衣的旁边伸手揽过了她的肩头,朱唇轻勾:“今后花衣就跟我了,你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用各种方法多杀你几次。” “啊呀,与谢野真严格啊。”太宰治轻轻笑着。 “……”在吃着美味糕点的鹤见花衣忽然发现,好像侦探社的大家都把她当成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了,她将口里的糕点咽下,“啊和太宰先生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也……” “而且,鹤见和太宰还没开始正式交往,”不等花衣说完,国木田就接下了她的话,看向太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又不负责任的渣男,“就已经住……” 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在双方都否认关系的时候说出两人的同居的事,是对身为女孩子的鹤见名节上的巨大破坏,因此国木田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但目光还是愤愤地放在太宰身上。 “花衣你就是太温柔啦,”从沙发后搂住谷崎润一郎的脖颈的直美,低下头凑到橙黄发色的少年耳边咬着耳朵低语,“哥哥大人可不能跟着太宰先生学坏了哦,要不然的话——” “啊啊啊,直美——等、等一下,这里是侦探社。”被压制在了沙发上的谷崎润一郎手舞足蹈地抵抗着。 而其他譬如中岛敦只是略微苦笑,而宫泽贤治和江户川乱步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坐在沙发上喝茶吃饼,鹤见花衣只能让自己强行无视掉旁边貌似发生的“不可描述”。 解释失败的鹤见花衣看向了对面倚靠着办公桌而站的黑发青年,被侦探社的几人接连指责,太宰治还是那副不上心的样子,对上了她的目光,微笑着却不辩解。 两人的互动被坐在沙发上的中岛敦偶然扑捉到,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太宰先生……你完全没有在反省的样子啊。” “啊,我反省过了哦,”太宰治终于说明了一句,不过还是毫无诚意的样子,“在来的路上。” 鹤见花衣沉默了:“……” 总觉得越描越黑了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反正被说渣的不是她。 几人闲聊间,会客室的门忽然开了,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非常严谨的男人率先一步出了门,朝停下了聊天的侦探社的几人点头淡笑着打了个招呼,才迈步离开。 “怎么样了?社长。”见社长福泽谕吉紧接着走出了会客室,谷崎直美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池袋政府那边的请求,说是最近出现了四处砍人的‘砍人魔’,被砍中的人就像被诅咒了一样,眼睛泛起红光,可以通过砍伤别人达到同化他人的目的,行动有序,被怀疑是某个异能力者引发的行为,请求我们侦探社的帮助,”福泽谕吉粗略地解释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的白发少女的身上,“我记得你是……” 男人略带疑问的视线瞥向了一旁的太宰治。 “花衣想要入社。”他弯了弯唇。 花衣注意到被社长询问的太宰站直了身体,没有再懒洋洋地倚靠着办公桌了,以示尊敬。也因此,鹤见花衣留意到了其他人在社长出来后,态度上的细微转变和细节习惯上一些微弱表现,可见福泽谕吉这个人在社员们心目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 当时来侦探社只是顺便打探一下情况,因为爱慕太宰治才想要加入侦探社的说法也无疑是信口胡说的,不过杀手的身份对鹤见花衣影响虽然不大,也不是对杀人有什么排斥心理,但是鹤见花衣并没有以杀人为生的兴趣,甚至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会选择这份工作,果然是,性格不同吗? 想要趁早换份职业的鹤见花衣欠了欠身,主动问好:“你好,福泽社长,我是鹤见花衣,之前来过一次贵社。” 对于万圆钞票上的福泽谕吉,她记得非常牢靠! 花衣这幅认真又尊敬的样子让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的国木田再次瞪了太宰一眼,然后在太宰一如既往的微笑中斟酌道:“社长,鹤见小姐是来申请入社的。今天炸/弹事件中,鹤见所表现出来的决心令人惊叹,我想,在生命最后关头所说的话,无疑是肺腑之言,而在炸/弹即将爆炸之前留下的遗言,却是加入侦探社的鹤见,也一定有着她自己的考虑和坚持在里面,所以,希望社长能倾听一下鹤见的想法。” 曾经答应过要以引荐者的身份介绍花衣入社,有着只要做了计划就尽力去完成品质的国木田适时接过了话头,避免了花衣的尴尬发生。 虽然鹤见花衣不知道自己临死前的“遗言”被拿出来说算不算尴尬,而且她基本上也算随口说的,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必须要留下话语和嘱托的人。 听见一向稳重的国木田也这么说,又看了看一边也说了鹤见是来申请入社的太宰,福泽谕吉一时有些疑惑为什么两人都在推荐,考虑到国木田不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做出引荐,他没有断然拒绝,只要有合理的理由,让她加入侦探社也不是什么不行的事情,再者,上次中岛敦交上来的报告里也显示,在“透明人”片山新的那个案子上,鹤见也给了不小的帮助。 “我明白了,”他沉吟后道,“那请说说看,鹤见小姐,关于你想加入侦探社的理由。” “起初的话,是想要接近太宰先生才会生出想要加入侦探社的想法。而且直到现在这个也还是我想要加入侦探社的一部分理由。”花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撒谎就是一分假九分真才会有人信嘛,“而另一方面,如果说拥有异能的人是上天赐予他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资格证的话,这个我也有。虽然想要加入的话只有这个完全不够,但是我是真心的想要做点什么。就算只是帮一位身体不好的老奶奶提东西也好,我想以自己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既然已经有社长所建立的侦探社这样一个有同伴的地方在,那么,加入侦探社,也就成为了我的目标,我想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是因为相近的想法而聚集在社长身边的吧?” 福泽社长的眼神,锐利而沉着,如同孤狼的眼睛,冷锐逼人,在他的面前,寻常人无处遁形,也是剑客的眼神,花衣曾经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彭格列雨守的父亲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只可惜……不过,这个世界的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的关系似乎还没坏到那个地步,从贝尔菲戈尔和弗兰对她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不,算了还是别想这件事了,总让她想起某个让人心情微妙的设定。 “我明白鹤见小姐你的想法了,”福泽谕吉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在花衣惴惴不安的心情下,冷静而严肃地开了口,“但是,鹤见小姐,你知道加入这里意味着什么吗?不仅要面对凶恶的能力者,甚至会有死亡的风险。”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她抿了抿唇,在社长审视的目光下没有丝毫的退缩。 “既然你真心希望加入这里的话,就让我看一下你的决心吧,”他的神色看似没有变化,周围给人以压迫感的无形气势却锐减了下来,还未等花衣松口气,就听见他说,“太宰,这次池袋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国木田了,鹤见你也跟随,将这作为试炼来参与。” “是!”她深鞠一躬,“谢谢福泽社长!” · 而远在新宿的某家理财规划事务所里—— “折原先生,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有着青绿色长卷发的男人,扫了下桌面上的照片便站起身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顿,又道,“相信你作为情报贩子,一定会把这样的消息很好的利用起来吧?” “那么,先失陪了。”微勾起诡谲的笑,说完了这句话,那个人不再停留,利落地离开了房间。 黑色长发的秘书将视线从被关上的门上收回,看向了坐在窗边的折原临也,和他桌面上的那份档案资料:“临也,你怎么想?” “嗯?怎么想,怎么想都是利用关系吧?”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房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坐在窗边的折原临也突然爆发出一阵由低到高的笑声,他像个孩子般旋转着椅子,转了好几圈后,面对着澄澈透明的落地窗,站起身张开双手兴奋地道:“所以说人类才有趣!人类love~无论是当棋子还是棋手都相当的有趣,让棋子来下棋我也不讨厌哦,所以这样我才会爱人类。” “接下来就可以开始让新的旗子加入棋盘了,真是期待呢。”折原临也这样说着,转过了身来,从手边的盒子里拿起了黑色的国王棋,扬起了恶劣的笑,将棋子放在了被绿发男人留下来的那张照片上。 接下来的事,会怎么发展呢?嘛,无论是那家伙跨越墙壁成长过去,还是撞上墙壁,以be作为归宿,还是棋子被撞得粉身碎骨—— 总之,无论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都没关系。 反正。 无论哪边都好,快乐的表情也好,绝望的表情也好,友情也好羁绊也好,背叛和抛弃都没关系。 只要是人类的一切—— 第51章 殉情的第五十一天 【防/盗】 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面前的人和自己一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恐怖惨状,鹤见花衣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去看,耳边却传来了“滴”的一声短促有力的电子音,预期的疼痛和爆炸并没有传来,她小心地睁开了眼,对面青年的语气是真假难辨的遗憾:“看来殉情只能放到下次继续了呢。” 低着头的花衣能够清晰地看见计时器上如同鲜血般刺目的数字,危险地停在了“1”上,炸/弹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被正确地剪断,露出了泛着亮光的金属钢丝,旁边的警察赶紧跑了过来接过少女手里的炸/弹进行处理。 松了口气的少女浑身紧绷的肌肉刹那间放松,紧张到了极点的精神也在此刻松懈,坐着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站起来时,鹤见花衣才突然地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没注意就要栽倒在地,她伸手想要扶住旁边的椅子,被紧跟着站起了身来的青年扣住手腕带入了怀里,头顺势搁在了他的肩上,被搂住腰肢稳住了身形的花衣听见头顶传来了太宰的轻笑声:“花衣还是坐着休息一会儿比较好哦。” “嗯……”她轻软地应了一声,被太宰治扶着坐回了椅子上,岌岌可危的炸/弹终于脱了手,舒了口气的鹤见花衣抬头看向了站在面前的青年。生死一线,太宰治却神色如常,就连那略显心不在焉的浅笑和轻松到莫名的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从第一次见到太宰的时候,鹤见花衣就被他带着跳楼了,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 与其说那个时候是知道有国木田在所以不会有事,倒不如说,他是真的不太在意。 ……不太在意自己的性命。 一瞬间。 只是一瞬间,鹤见花衣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奇怪感觉。 “唔,刚刚不是还很冷静的样子么?”他的手在怔愣着的花衣眼睛前挥了挥,“吓到了?” “没被吓到才不正常吧,”她回过神来,偏了偏头,“现在腿都还在颤抖,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啦,所以,我诚心地建议太宰先生你*归*,但不要再找这么麻烦的女人了。” “嗯?那如果是认真地交往就可以了吧?”他摸着下巴,貌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却是说。 鹤见花衣一愣:“咦太宰先生你要跟那个除了脸外一无是处还到处乱安炸/弹的女人交往吗?” 顿了顿,她又强调:“而且她还没有我好看。” “我不是指的她啦……话说回来——”他弯了弯唇,“花衣你是在吃醋?” 鹤见花衣语塞:“……” 才没有吃醋啦! “所以,太宰先生还是选我好了,”短暂的迟疑后,鹤见花衣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接过了话题说,“带出去很有面子哦,我还会做饭。” 太宰治难得地沉默了一下,才微笑:“黑暗料理就算了。啊说起来,国木田君应该已经订好餐馆了吧?忙活了半天肚子饿了。” 尽管在离炸/弹爆炸还有十秒钟的时候才离开,也无疑确认了身后没有传来爆炸声,但或许应该说很有国木田的风格,在清楚太宰已经将炸/弹拆除后,他还是按照计划先行一步,去订餐厅了。 “能站起来了吗?花衣,”太宰治将手伸向了她,“还是说要我抱你起来。” “啊不用了,”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的少女立刻回答,“我能站起来!” “花衣……果然——”他稍稍握紧了她的手,把头凑了过来,在鹤见花衣下意识地后仰,小退了半步,想要避开时,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近到她能够清晰地看见他扇子般乌黑纤长的睫毛,和眸中的她,呼吸纠缠,他微扬起了薄唇,“你很奇怪。” “嗯?”她心头一跳,以为被他看穿了她的实际身份,故作茫然,“哪里?” “说着喜欢我,但是我接近你的时候,又会避开,”他松开了她的手,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嘛,算了,就当是花衣害羞好啦。” ——请务必当做是害羞。 找不出更好借口的鹤见花衣对能随时随地飙演技的哥哥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咳……”见少女没说话了,好不容易找到时机能插/进话了的一名警察右手握拳抵唇,假装咳嗽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有侦探社在,还真是可靠啊。” ——哪里可靠了啊喂,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因为这位“可靠”的太宰先生才将炸/弹硬塞给她的! 鹤见花衣默默地转头看向了一旁泰然自若的黑发青年,对上她控诉的目光,太宰治露出了故作无辜的浅笑。 警察微妙地沉默了下来:“……” 总觉得自己被塞了一碗狗粮。 “鹤见小姐,”没忘记自己正职的警察强行无视了眼前的画面,继续道,“对于当时地铁站的情况,希望您能更详细地告诉我们,还有,根据您刚才的遗言,令兄那边,还需要……” “诶你们不用通知他啦,”不等那名警察说完,鹤见花衣就打断了他,见对方一脸疑惑,又淡定补充,“我又没什么事,免得哥哥担心。唔,去哪里做笔录。” 到后面她索性转开了话题。 ——说实话她暂时还不太想看见哥哥,总觉得有些麻烦,尤其是被他看出来了的话…… 少女的这个借口可以说得上是“合情合理”,不疑有他,警察点了点头,侧身带路:“请跟我来。” “我也一起吧。”太宰治跟了上来。 “啊?但是太宰先生,”走在前面的警察微愣后回过了头,视线从太宰治的身上移到了花衣的脸上,笑了笑,“我知道你和鹤见小姐关系很好,但只是去做个笔录而已,不需要那么担心。” “你误会了哦,虽然我很在意花衣,但是花衣没有这么胆小呢。只是,”他稍稍一顿,在警察疑惑的目光里,微笑着说,“这件事和我有关。” ——明明是全都是你的错。 鹤见花衣在心里默默补充。 · 录完笔供,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小有名气的日式餐厅,国木田独步一早就等在那里了,因为是国木田请客,所以太宰治完全没有犹豫地点了满满的一桌菜,在国木田“你吃得完吗?太宰。”的质问里,轻飘飘地道:“反正是国木田君请客嘛。” “太宰——”国木田咬牙切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今天的计划又因为你被打乱了,你个麻烦制造机器,打电话来侦探社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还将鹤见扯了进来?!” 身为当事人的鹤见花衣咬着筷子看着一大桌的美食,犹豫不决。 “从右到左按着顺序吃吧,花衣,”太宰治注意到后随口说了句,才对国木田解释,“是一位爱慕我的女性希望受到我关注的激进行为,我脑袋里已经几个人选了,人员名单也已经提供给了警察,接下来只要进行逐一排查就能确认了。” 把一块厚蛋烧放入嘴里的鹤见花衣动作一顿,勉强咽下食物后问:“……几个人选?” 敢情还不止一个啊……会做出这种危险事情的女人。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花衣你不用担心,”此时太宰点的清酒正好送上来,他微笑着接过,将酒缓缓地注入了玻璃杯中,接着说,“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要是每次都这样,就没办法让人安心工作了。” “不,你这家伙刚刚在侦探社的时候也只是睡觉而已,”国木田一脸“无法理解这种家伙为何受到欢迎”的表情,“都怪你这家伙不分对象,对谁都是一副暧昧态度,才给鹤见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就算是被指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啊呀,国木田君这么说还真是过分啊,明明花衣就在这里,”太宰饮了口清酒,语气悠闲,“而且花衣可没有过分指责我哦。” 咦意思是她不在就可以这么说了么。 国木田看向了鹤见花衣,在她茫然的表情里叹了口气,正色道:“鹤见,你也太惯着太宰了,无论怎么想,被男友的暧昧对象找上门,生命还受到了威胁,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诶太宰先生不是我男友啊。”一个是略显惊讶的声音。 “我和花衣还没有交往哦,国木田君。”另一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一下后,原本微愣的神色慢慢的变成了惊愕,“等、等等,太宰鹤见你们不是同居中么?太宰你这家伙又做了什么好事啊喂?!” 说到后面,站起身来的国木田已经揪住了太宰治的衣襟开始摇晃了,语气沉痛得好像鹤见花衣是被诱骗的无知少女。 “没想到国木田君在这方面保守得像是昭和时代的人呢,”被摇来摇去的太宰略显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是分房睡的,目前来说,我只是给花衣提供了住房的房东而已,至于为什么花衣会搬来跟我一起,具体的情况要问花衣哦。” “说起来,”国木田独步愣了愣,松开了太宰的衣领瞥向了花衣,“之前交代遗言的时候,鹤见你提到了你有个哥哥,发生了什么不能投靠他的情况吗?” 因为鹤见花衣并没有提及她的父母,国木田不由得把情况想得复杂和隐晦了点,虽然事实上,情况也有点复杂。 一直安静吃饭就想当个背景板的鹤见花衣在微不可查地停顿后说:“……啊我离家出走中。” 说完这句仿佛叛逆少女一般的话之后,不想国木田再把重点放到哥哥的这件事情上,花衣思索着怎样转移话题,顺口就道:“如果刚刚真的被炸死的话,我现在应该在想要怎么投胎才能加入侦探社了吧。” ——等等,这不是她想说的话! 花衣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揭过这番言辞:“呃,我不是……” 第52章 殉情的第五十二天 鹤见花衣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可爱清丽的脸上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可怕”“威严”的感觉,尤其是她爱笑,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如月牙,脾气又很乖巧讨人喜欢,总之,如果不是她自称——或者说,就算她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意大利最大最恶的黑手党家族密鲁菲奥雷boss的妹妹,也很难将这样软糯伶俐的少女,与危险而残忍的黑手党联系起来。 幻骑士也是如此,他对鹤见花衣的了解,止步于报告书上的寥寥几页,鹤见花衣在密鲁菲奥雷正式成立前夕就离开了意大利,后来,幻骑士也只是偶然在密鲁菲奥雷的总部见过几次花衣,她并不参与密鲁菲奥雷的事物,来也只是到事务所来找白兰大人而已,无论是面对着密鲁菲奥雷队长级的高层,还是对待一楼事务所的普通接待员,都一视同仁,礼貌而温和。 直到现在,收敛了浅笑的少女无表情地看着他,花衣其实有着和白兰大人极为相似的五官,白色长发,浅紫色眼眸,冷淡看着他人时,会让人从心底深处冒出寒意,事实上也是如此,她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展现出的,是确确实实,令人敬畏的杀意。 “幻骑士,”听见他说出威胁性质的话语后,少女完全没有大吵大闹的趋势,也不像之前那样强压下不满,而是,极其的冷静,冷静到,幻骑士觉得她的视线透过他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就像是……看见了遥不可及的真实一般,眼前少女的身影,和坐在办公桌后微笑着运筹帷幄的白兰大人的身影有了片刻的重合,幻骑士不免恍惚了一下,就听见少女继续问,“凭你,还不是尤莱亚的对手,你做了什么?” “蕾拉大人不免太小看身为密鲁菲奥雷雾之守护者的我了。”幻骑士淡淡地反驳,却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他袭击尤莱亚时,对方精神恍惚的样子,不由得皱了下眉,他感到了自己这次的部署里,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但却又说不上来,索性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并说,“蕾拉大人请放心,我无意伤害你的同伴,我这次来到横滨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拿到与彭格列指环战有关的证物,二是带蕾拉大人回到密鲁菲奥雷,至于我不告而别的行为,等回到意大利后,我自会向白兰大人请罪,接受一切处罚行为。” “愚蠢的独断行为,”鹤见花衣冷冷地道,“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我只能冒犯了,”说着“冒犯”,男人轻描淡写的态度,却完全没有放低姿态的意思,只是平静地陈述,“我无意与蕾拉大人动手,毕竟你是白兰大人珍视的妹妹,但是,对待与密鲁菲奥雷无关的人,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思考着幻骑士的话语,鹤见花衣低垂下眼睑,沉默了下来。 “蕾拉大人,”幻骑士走上前来,“请随我离开。” 花衣忽然叹了口气:“真是没办法啊……本来不打算用这招的。” 幻骑士霎时停住了脚步,微微张了张口,刚想问些什么,却忽然撤身后退,钢筋混合的水泥地面在幻术的作用下迸裂,岩浆冒出席卷而去。 “蕾拉大人,你的判断,实在是——”向后掠出了几米,用幻术击退了幻术的幻骑士下了判断,“愚蠢,你的意思,我可以认为,是不管同伴的死活了对吗?” ——果然……这种程度的幻术不行么。 作为幻术师,鹤见花衣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和术士战斗,因为,单论幻术,在术士里,她尽管也算是一流,但却还没到无法被人破解的地步。 听见幻骑士的质问,鹤见花衣心头再度叹气,将手从兜里拿了出来——之前她一直都是双手插兜,直到现在,幻骑士才得以看见她手中的东西,是一枚指环和匣兵器。 是和幻骑士手上一模一样的青色宝石的戒指。 雾属性的玛雷指环。 “不可能!”幻骑士难以置信地盯着少女纤细手指上的戒指,“雾属性的玛雷指环难道有两枚……?不,白兰大人说过,这是属于我,属于密鲁菲奥雷的雾守的,为什么?为什么蕾拉大人的手里也会有一枚?!” “嗯,是属于雾守的,”鹤见花衣点了下头,“我算是借用吧,数周前,哥哥托航班寄过来的。” 说起来,这种程度的戒指,他也能托航班随意寄出,也不知道该说他自信还是心大…… 幻骑士诧异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刚才的话,也或许是明白了,所以才不愿意相信,脸上呈现出了扭曲的神色,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不、不会……白兰大人他绝对不会!他说过的,我是重要的家族成员,你说谎!你说谎!蕾拉!” ——不是吧?这么容易就精神崩溃了?亏他还是个剑士和术士。 鹤见花衣微微蹙眉,下一个瞬间,死气之火的领域爆发,幻骑士手中戒指上的宝石发出了明亮耀眼的光,青色的火焰被他以最为干脆的方式运用,铺天盖地地呼啸了过来。 相比起来,鹤见花衣手中戒指的品质还更高,只是顾及着什么,她没有立刻使用,而是用幻术伪装出了身影,再反过来利用火焰的冲击退出了幻骑士的攻击范围。 “蕾拉大人,”笼罩在幻骑士周身的,是极地的气压,唤回了对她的恭敬尊称,幻骑士扯动着嘴角,向来漠无表情的脸上,咧出的是如同傀儡般僵硬诡异的笑容,找到借口了的幻骑士,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着,“你手里的玛雷戒指是仿冒品吧?只是为了让我动摇,白兰大人不可能不信任我!不会不需要我!我会证明这点,虽然很失礼,但是,我只能强行将大人带回去证明这一点了。” ——这是……完全黑化了啊,哥哥你到底是拥有着怎样的洗脑能力? 鹤见花衣迟疑后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比起战斗我觉得我们还是坐下来谈谈会比较好!” “是不敢用么?”虽然脑袋里少根筋,但是在战斗上的天赋和分析能力幻骑士却是并不缺乏的,他锐利地指出,“说到底,为什么蕾拉大人负责的那项实验,会是‘让普通人获得异能力’,而不是‘让异能者获得另一份异能力’呢?作为实验的负责人,蕾拉大人应该再清楚不过,强行使用‘死气之火’,你的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份力量而崩溃,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同时使用两份异能力,但是上次研究所外的一幕,让我确认了一点,就算是你,也没办法彻底突破这份制约,无法使用‘火焰’,又不是战斗人员的你,是赢不了我的。”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乍然从眼前消失,残影还滞留在空气里,下一个瞬间,触及到她肌肤的是长剑刀风掀起的冰凉温度。 幻术制造的少女身影被砍中后从原地消失,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在得到“死气之火”之前,幻骑士就是四刀流的高超剑士,另外三把刀接踵而至,突破了幻术的他逼近了少女眼前,长刀撞在了青色的火焰结界上,被阻碍了刹那。 “强行使用这份力量!你以为能赢过为了白兰大人而勤学的我吗?!”男人突然大喊,不顾一切的态度带着隐隐的疯狂。 趁着结界阻挡住幻骑士的时候,再度后退的少女终于不再犹豫,黑色烟尘般的雾气,以少女脚下为中心,向着周围蔓延侵蚀,经过的地方皆被黑暗笼罩,再无半点光亮。 那是比夜更深,比月更凉,极致的纯黑。 “还真是自以为是的看法呢,”在幻骑士本能感到危险迅速后退时,黑烟却以远超他的速度将他围拢腾空,花衣手中的是早已打开的匣兵器,“很遗憾,在我的身体因为这份力量崩溃之前,你就会死。” 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了整个港口。 电脑屏幕里的画面止步于完全的黑,港口的监控设备中再也无法看见战斗的分毫信息,离港口还有一定距离,太宰治拨打出去的号码,在许久之后终于被人接起:“花……啊,不对,是你啊。” 揉着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太宰治在对方挂断电话之前,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情况:“虽然很不想拜托你,但是目前来说,能赶到花衣身边的只有你了呢……” · 鹤见花衣的匣兵器,是最初的343个原型匣之一。 在这个匣兵器形成的结界内部,目标会被剥夺掉五感,有时甚至会陷入痛苦的幻觉里。 只是要开启这个匣子所要消耗的火焰非同一般,尤其是彻底运行匣兵器时,死气之火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也等同着生命的能源,如果急速消耗,又不给予时间等它恢复,会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寒冷,甚至迎来死亡。 寒气从脚底蹿了上来,鹤见花衣冷眼看着在结界内大喊大叫的幻骑士,他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绝望的情景,脸上呈现出了疯狂的扭曲神色,不断地大喊着“不!不可能!”,胡乱地挥舞着手里长剑,直至重重地摔倒在地,精神濒临崩溃。 鹤见花衣打了个响指,让他的听觉暂时恢复,清浅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了他,爬在地上的男人抖了抖肩膀,想去抓手边的长剑,被花衣踢开,她蹲下身低头打量着冷汗涔涔瑟瑟发抖的男人的样子,白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瘦削的肩头滑落,略微地遮挡住了视线,被她抬起手挽到了耳后,她毫不在意地威胁着:“看来,你是看见了非常可怕的幻觉呢,这个匣兵器,除了战斗,还很适合拷问,告诉我,尤莱亚在哪里。” “我……我是密鲁菲奥雷的雾守,幻骑士。”他颤动着乌青的唇,像是快要死去的野兽,却并不回答她的疑问。 “是吗?”她站起身,“还能忍受的话,就继续看吧,继续看——那些你内心深处,最为恐惧,最不愿发生的情景,一遍遍地看,直到你看够了为止,如果那个时候,你的精神还没有彻底崩溃的话。” 寒气已经席卷到了腿部,像是骨缝里都是冰渣般,强撑着维持镇定的少女,抬起手抱住了渐渐冰凉的胳膊。 ——糟了……明明刚才还那么容易精神崩溃,现在却能忍受幻觉的折磨。 鹤见花衣都不知道该说,幻骑士的精神是坚定还是脆弱了。 她所知道的,唯有一件事——她还能坚持的时间不太长了。在这段时间内,她如果还不能逼问出尤莱亚的下落,就只能另想它法了,否则,在幻骑士因为精神崩坏而将事情全盘托出之前,她会率先因为死气之火的过度使用而身体崩溃。 她之所以能同时使用幻术和“真理之眼”,得益于“复活”,哥哥为了让她在平行世界里存活下来,使用了世界基石7的3次方的力量,虽然不清楚他具体是怎么做的,但是,她能使用双份力量无疑是事实,不过就算是这样,现在的她,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使用火焰和匣兵器了。 因为她的这具身体是异能力者。 在“鹤见花衣”负责那项实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让异能力者获得新的异能”这个设想,不过实验却失败了,因为经过实验的“异能力者”,有睡个几天醒来后连原本的异能力都失去的、有成为植物人的、有爆体而亡的、有死亡之火耗尽后就死亡的……总之都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收回了思绪,在觉得差不多了后,鹤见花衣再度询问了幻骑士,得到的是相似的回答。 鹤见花衣抿紧了唇,单纯只是无法拷问出尤莱亚的下落,她还不至于这么烦躁,只是她现在解除掉匣兵器的结界,就真的毫无招架之力了。 毕竟她现在站在这里就已经很勉强了。 犹豫间,花衣忽然感到结界被一阵剧烈的冲击,撼动地她跌坐在了地面上,抬眼去感知结界外的景象时,鹤见花衣对上的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有着老虎花纹的狮子的铜铃眼眸。 也就是这一愣的霎时,结界有了片刻的松懈,趴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爬了起来,长刀平砍向了跌坐在地上的少女。 差不多到了极限的花衣在解除结界之前,就感到了结界的瞬间消散,外面的星光和耀目的火光照亮了分崩瓦解的结界内部,手撑在地面上的少女想要起身后退,身体却虚软得没有太多的力气,指环上摇曳不停的火焰再度明亮,打算用火焰结界强行挡下这一击的花衣,只见眼前明光一闪而过,扑过来的狮虎像是猎食般轻而易举地叼起了垂死挣扎的幻骑士,将他重重地甩了出去。 “花衣!”下一刻,花衣感到的是后背传来的温暖怀抱,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的少女瘫软在了那个人的怀里,任凭他用异能力消除了她戒指上的死气之火。 “还好么?花衣,”随着那人一开始的紧张呼喊,到现在松了口气后的温柔低语,心安了下来的少女才感到全身的疲乏一起席卷了上来,倚靠着他,明明刚才还能强撑着点燃火焰,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疲惫得忽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轻轻地摇了下头。 第53章 殉情的第五十三天 花衣生病了。 身为异能力者却强行开启匣兵器使用死气之火,再加上为了找xanxus,过度消耗体力又在海风里吹了一会儿,结果就是鹤见花衣感冒了。 花衣的鼻子被纸巾擦得红通通的,咳得嗓子干涩疼痛,在去医院里开了药后,被太宰要求在家里休息两天,等感冒好了再去侦探社。 太宰治上班前,没有吵醒她,于是花衣睡醒后,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来看了看,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大脑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睡太久了。 鹤见花衣起床后,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才去刷牙洗漱。等做完这一切后,花衣在房间的衣柜里翻出了毛毯,百无聊赖,于是去客厅的沙发上裹着毛毯看电视。 晨间节目没什么好看的,换了好几个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花衣,不知不觉就阖上了眼。 醒来是被冷醒的。 忽然间冷得发抖的少女感到小腿都在颤抖,冷得咬紧了牙关,睁开了眼,视线一阵模糊,她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从沙发上撑着虚软的身体,试了好几次才坐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于是用手去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不正常的体温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电视里的节目不知道什么时候播放到一个毫无笑点的搞笑节目,原本太宰是没有买电视机的,不过在花衣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把一个家里正常需要的电气设备都买了。 花衣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将节目关掉,然后撑着沙发站起了身,再扶着一边的墙壁,慢慢地往屋里挪动。 大概是发烧了,手机在房间里。 好不容易移动到了房间门口的少女,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板上,扶着门框艰难地稳住了身形,她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迈开脚步,回到被褥里,摸到手机,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说起来……医院的电话是多少?不,他们没有钥匙。 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状态待会儿还能不能开门的少女往被子里缩了缩,她记得太宰特意把他的手机号码设置成了快捷键,轻松拨打出去了的花衣,很快就听见了手机接通的提示音,喉咙一痒,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咳嗽的少女,半晌后才缓过气来,用着无比沙哑的声音轻声:“太宰先生……我好像发烧了……” 随后脑袋里眩晕袭来,刚才的行为几乎花光了她的力气,在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前,她就松开了手里的手机。 · 鹤见花衣醒来后,望见的是雪白如洗的天花板,因为感冒而有些堵的鼻子也嗅到了空气里漂浮的浓郁消毒水气味,视线微微转开,她看见的是往她血液里输送着药液的吊瓶和输液管。 “醒来了,”旁边传来的是清越温润的熟悉音色,在她循声看去之前,就传来了板凳在地面上拖动时的摩擦声,然后是那个人精致的容貌在她的眼中无比清晰地靠近,与她额头相抵,试了试温度的黑发青年在站直身体后,又用手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并说,“烧好像退了很多了,我去叫医生过来。” 在医生赶来做了一系列检查,并用温度计重新量了她的体温之后,得知温度已经退到了38.5°以下的太宰治在送走医生后,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总算降下去了,刚从你发烧差点到40°,我还以为你会被烧坏脑袋呢。” “才不会啊……”花衣撑着床铺想要坐起来,于是太宰过来扶住她,并帮她把枕头垫在了背后,下意识反驳的少女听见他问,“后遗症?” 她微怔了一下,看向了他,这句话毫无铺垫地被说了出来,显得有些突然,低垂眼睑看着她的青年浅笑着,金棕色的漂亮眼眸里映照出了她苍白的脸色,里面却没有一丝笑意。 “嗯,”花衣点了下头,顿了顿,又弯了弯唇解释,“我没事啦,我还不至于不清楚自己能坚持的时间,那天就算太宰先生没有用‘人间失格’消除掉匣兵器的结界,我也差不多该停手了。说起来……现在还是工作中吧,太宰先生这样跑来,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真是的,花衣的事情,对我来说可从来就不是麻烦呀,”他弹了弹她的额头,在花衣鼓起腮不满看来时,微笑着说,“而且想要像这样转开话题是不行的哦,我所在意的,不是花衣现在有没有事,虽然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啦,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稍稍一顿,他略微收敛了笑:“花衣你是不是太维护你哥哥了呢?那枚戒指和被你称作匣兵器的武器,如果我没记错,都是你哥哥寄给你的吧,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寄给你,把自己的部下当做弃子,还把你当做牵引巴利安的诱饵,你哥哥还真是一个相当合格的黑手党啊。我不认为,这些你都感觉不到。” 他讽刺出声,眸光微敛,露出了少见的面无表情。 “我……”她犹豫着开了口,轻轻呢喃出了一个字,却说不出其他的话语了。 她的确知道。 再清楚不过了,哥哥的想法——毕竟,他是她的哥哥啊,所以,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 “感觉到了,还心甘情愿进入他的棋局里,”太宰治笑了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做错事的是你,但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我想象不出,如此珍视着兄长的你,能做错的事。无论是内疚还是信赖,你都做得太过了,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把自己赔进去的,花衣。” “太宰先生是在担心我吗?”沉默半晌,花衣偏了偏头,轻眨了下眼语气轻松地问着,“还是在对我生气?” “都有,”太宰治停顿了一下,才说,“但我更担心,下次花衣再遇上危险的时候,我没办法保护好你,事实上,这次也没有,否则,花衣现在就是应该在和我约会,而不是在医院里躺着了。” “花衣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无法失去的人,”太宰治没有丝毫含糊地说出了真挚的言辞,“所以,就算是被花衣讨厌,我也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愣了愣,时至下午,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温煦柔和,透过澄澈透明的玻璃窗,洒落在了黑发青年的风衣上,留下了树叶的斑驳痕迹,他沉静地看着她,浅浅地微笑着,略微逆光而立,金棕色的眼眸里浮光掠影般,温润动人,整个人都耀眼得不可思议。 “我才不会讨厌太宰先生啊……”花衣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地开了口。 ——绝对不会讨厌。 ——因为…… “因为,”她认真地说,“我喜欢太宰先生,所以,不会讨厌你。”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的给予了回答。 “而且,哥哥是个中二病啦,所以他被讨厌什么的,超~正常的,”说出那句话后,才感到脸颊热度的花衣抿了抿唇随即转开了话题,但很快,眼眸微暗,她还是露出了一个苦笑,“不过,他真正出问题的,是脑袋吧,超出常人的能力,会使人强大,但也会让人变得扭曲,哥哥也是这样。” “但是,现在还好啦,他至少没……”突然止住了话题的花衣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中二到统治世界”,这个世界的白兰虽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原因是—— 【其他世界已经被统治得差不多了,看看另一种世界线上世界也不错,虽然统治所有的平行世界也蛮有趣的,不过挺麻烦的所以算了,因为光是收集7的3次方,不一定能统治世界呢,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异能力者和书的存在嘛,所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保证呢~】 从记忆里找到白兰揉捏着棉花糖时,笑眯眯说出的奇怪话语,鹤见花衣忽然觉得,无论统不统治世界哥哥都是中二没跑了! “……我之前说,我对不起哥哥,是因为,我是害死了她真正的妹妹的罪魁祸首。”鹤见花衣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开了口,尽管一开始,她是不打算说的,甚至于打算将这件事永远地隐瞒下去,只是,她想要相信一次,就算是生性多疑,做事退缩的她,也想要坦诚地信任一次,信任太宰先生。 对上了青年微怔后,惊讶的视线,她放在面前棉被上的手指攒紧泛白,但还是说出了口:“太宰先生,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少女娓娓道来的,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甚至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在终于说完后,花衣低垂下了睫毛,看着棉被上自己插着针管的手,和苍白肌肤下流动的青色血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但是,我现在都弄不清,我究竟是谁了……越想得多越觉得混乱,我果然——” “你是花衣,”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无措话语的太宰治语气轻快,“如果说,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现在的花衣了,那么花衣就是花衣,一直都未变过。” “以前的鹤见花衣,我不想知道,也不打算了解,”在她仍然迷惘的视线里,青年弯下腰揽住了她瘦削的肩头,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扫过了她柔嫩的脸颊,温暖的气息落到了耳畔,缓缓地道,“我要的只是你。” 声音平静而清晰,却在她心湖里溅起了惊涛骇浪。 随即,是莫名的,如释重负。 第54章 殉情的第五十四天 鹤见花衣的高烧稳定下来之后,太宰治接到了侦探社打来的电话,因为在病房内不被允许使用通讯工具,在他拿起手机离开病房的空隙,用桌面上报纸打发时间的花衣感到了清风徐来,吹入室内驱散了些许充盈在房间里的消毒水气味。 她抬眼看去,青绿色长卷发的男人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刚从只是开了一个缝隙通气的窗户如今被大开着,男人右手按在胸前朝她行了个礼节,敛眸时上眼睑上的绿色眼影妖娆而妩媚,在对方开口之前就低下了头的少女,将手中的报纸翻页并开了口:“早知道你会来,我就该把窗户关上的,以前就想说了,你涂绿色眼影很奇怪和娘娘腔,桔梗。” 桔梗的笑容一僵,然后扯了扯嘴角,装作没听见花衣刚才的话:“好久不见,蕾拉大人。” “是是,你们密鲁菲奥雷的每个人来是不是都要加这句开场白?”花衣记得幻骑士见到她的时候,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翻阅着报纸新闻,她看见了与港口黑手党有关的几幢事务所大楼一夜消失这样的奇闻,稍微有些惊讶,头也不抬地问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幻骑士被你杀了?” 说这话时,少女完全没有意外的口吻,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一般。 “引开巴利安的任务,幻骑士完成得很好。”桔梗的回答,几乎是默认了少女的猜想。 听见此,她也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仍旧是平静至极地翻阅着手里的报纸,就好像之前才见面,在她眼前疯狂如困兽,差点要了她性命的人被结果,和听到有人说“今早街道树上有一只小鸟冻死后掉了下来”没什么区别,不,倒不如说后者的话,她还会露出一些同情的情绪来。鹤见花衣对于不在意的人表现出的凉薄有时甚至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和可怕。 桔梗却毫无讶异的表现,用着和花衣一样的冷静态度,随意地瞟了眼她手里的报纸,说了声“好像与北美的异能力集团有关系,他们瞄准了武装侦探社。”,在引起了花衣注意,抬头看来时,笑着说明了来意:“蕾拉大人,我来是为了传达白兰大人的命令——” 静默听着桔梗将白兰的部署一五一十地告知后,花衣点了下头。 “蕾拉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桔梗进一步的确认道。 “那么,”稍稍一顿,收拢了手里报纸的鹤见花衣抬起了头来,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北美异能力集团瞄准侦探社,是什么意思?” “哈哼,”桔梗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蕾拉大人,比起密鲁菲奥雷,反而更关心其他人的事情呢。” “哥哥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别玩脱把自己玩死了,密鲁菲奥雷会怎样,我并不关心,”鹤见花衣淡淡地说,“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桔梗,还是说,哥哥给了你质问我的权利?” “不,请恕我的失礼,蕾拉大人,我只是担心在离开家族的这两年里,温吞的生活会磨损您的利刃,在这样的状态下直面家族的敌人,白兰大人也会为此担心,”桔梗收敛了刚才的张狂意气,貌似谦恭地道,“不过看来,是在下多虑了。” 随即桔梗将自己所知的全盘托出:“北美的能力者集团名为‘组合’,是一个都市传说般的存在——其成员表面上都是财政界与军事要员,私下则拥有庞大资金且身负异能,无论是财力还是在政界的影响力,在北美地区都非同一般。他们瞄准武装侦探社的原因,情报尚且还不足,需要调查吗?” “不用了,”鹤见花衣意有所指,“情报部门是小正负责,最近意大利那边的事情,有够他忙得焦头烂额的,这边的事情,我会看着办。至于哥哥的计划,请向我传达给他——” 少女浅紫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明光闪烁,抿唇缓缓:“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帮他,但是他敢有所欺瞒或者耍我,我不介意彭格列吞并杰索家族,说不定还会发展得更好呢?” 很快就露出了明亮笑容的少女如此说道,但是桔梗很清楚,她并不是在说笑。 ——曾经是那个计划负责人的蕾拉,知道如今密鲁菲奥雷指环和匣兵器体系中,最大也是最不能被人知晓的一个漏洞,一旦泄露,密鲁菲奥雷的全盘迸裂也只是瞬息之间。 · 过了一会儿,毛玻璃门被推开时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在外面接完了手机进来的太宰看了眼略微敞开,微风徐徐的窗户,随口问:“有人来过了?” 桔梗走时特意将窗户恢复了原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嗯,哥哥的人,来通知我幻骑士的事,说起来,太宰先生,我有件事想要问你,”花衣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虽然说的都是真话,却并没有说完,她将棉被上的报纸举起,在面前展开,偏了偏头,“报纸上说的,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大楼一夜消失的事情,太宰先生知道些什么吗?” “这也是你哥哥的部下告诉你的?”太宰治倒是并不惊讶,在花衣乖巧点头后,语气轻快,“一个名为‘组合’的异能者集团发出的警告罢了,在花衣生病在家的这几天,组合的团长菲茨杰拉德来到了侦探社,希望社长交出异能开业许可证——异能者集团想要在日本合法开办公司,必须持有特务科颁发的许可证。” “侦探社的大家都没事吧?!”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紧缩,花衣立刻问道,问出了口后,才对自己先前没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有种既担心又懊恼的复杂心情。 据桔梗所说,组合在财力和政界上的影响力都非同一般,不是好对付的异能者集团。 “没事哟,虽然之前贤治君被抓走了一段时间,但是在敦君和谷崎的合作下,已经顺利地将人营救回来了。”太宰治走上前来,抽走了她手里的报纸,“接下来,森先生那边应该也有所行动了吧?他是奉行抢占先机优势的人,组织同时对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宣战,也算是很有自信呢。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病人就乖乖地待在医院里好好养伤,虽然我这么说……” “花衣你一定安心不下来吧?”很了解花衣性格的太宰治抬头看了眼花衣吊瓶里剩下的药液说,“还有十分钟就能输完了,花衣要不要出院和我一起去侦探社看看?他们看见精力充沛的花衣,也会很高兴。” “嗯,”鹤见花衣轻轻眨眼,心情很好地弯起了唇,“那就拜托太宰先生先帮我办出院手续了。” “事实上——”太宰治故意拖长声音卖着关子,在花衣困惑的目光里,微笑着继续,“刚才出去的时候,已经帮你办理好了。” · 上次幻骑士的事情,无论是部署这一切的太宰治,帮她营救尤莱亚的中岛敦,还是用“请君勿死”帮忙治疗的与谢野……侦探社的人都出力不少,鹤见花衣在回到侦探社后,组合袭来的阴霾似乎没有影响到他们,侦探社里的大家仍旧像是以前那样,其乐融融,与谢野还和花衣开着玩笑。 不过花衣注意到办公桌上的不少资料都收拾整齐了,她将疑惑地目光投向了太宰,对方浅笑着解释:“组合的人有继续袭来的可能性,单论异能力的正面战斗,侦探社不占优势,社长让我们先搬去‘晚香堂’。” “据说是一个位置十分隐蔽的地方,简直就像秘密基地一样呢,”谷崎直美笑着说,“不过花衣应该不会害怕吧?” 鹤见花衣很早就对侦探社的众人坦白过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事情,再加上虽然在幻骑士的事件里,因为强行使用死气之火,花衣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单论武力值她并不低,在死气之火的结界形成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逼问幻骑士,一开始就不打算留活口的话,花衣也能轻易地解决掉对方。 毕竟很少有人能在五感俱失的情况下,直面自己内心的黑暗,还能做到若无其事。 这时又有人问起上次变成尤莱亚袭击花衣的人是谁。 “怕倒是不怕啦,只是,我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趁此机会,花衣思考了一会儿后,只能略显含糊地说明了情况,“上次的事情,真的非常谢谢,至于袭击我的人……是密鲁菲奥雷六吊花之一的幻骑士,密鲁菲奥雷共有17个部队,各部队都是以花的名称命名,其中的六位干部,又被称作‘六吊花’。” 当花衣这么说后,侦探社的其他人才更加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本他们只是觉得和彭格列的暗杀部队巴利安遗失了重要之物有关系。 “等等,鹤见,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密鲁菲奥雷boss的妹妹,”在脑海中整理着情报的国木田略显诧异地道,“也就是说,身为你哥哥的部下,却袭击了你吗?还是干部级别的?” “密鲁菲奥雷原本是两个黑手党家族合并而成的,实际上的boss也有两名,统领白魔咒的是我的哥哥白兰,黑魔咒另有一名首领,”鹤见花衣笑了下,“幻骑士是黑魔咒的人,虽然他对我哥哥很忠心就是了,不过,本来就是因为利益勉强合并在一起的家族,什么时候发生崩坏都不奇怪,甚至,就是现在——” · 意大利,西西里岛。 西西里岛的时间比日本要早七个小时,在横滨夕暮笼罩时,西西里岛还是上午。 阳光在事务所大楼蓝色的落地窗上折射出了瑰丽的反光,一辆黑色的豪车缓缓地驶入了密鲁菲奥雷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白兰大人,”穿着密鲁菲奥雷黑色队服的司机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道,“已经到了。” “是呢~”坐在后座的白发青年手肘撑在车窗上,轻抚着眼睑下紫色的倒立皇冠,露出了笑容,“辛苦了~史丹佛。” 就算是区区司机的名字,也能准确无误地记住。如果是其他的家族成员,被密鲁菲奥雷的boss如此关照,一定会感激涕零吧? “不,我才是,一直以来,”被唤作史丹佛的司机,摆出了诚惶诚恐的态度,面向着方向盘的脸上,却勾起了一丝诡谲的隐秘微笑,“承蒙白兰大人的关照了。” 几辆车悄无声息地围拢了黑色的豪车。 随后,是火光烛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转瞬之间,响彻了整个地下车场。 第55章 殉情的第五十五天 侦探社在两天后正式迁入了晚香堂,据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所说,武装侦探社成立前,曾使用了名为晚香堂的讲堂作为据点,晚香堂位于一处延展向郊外的废弃地铁岔路深处,位置偏僻而隐秘。 鹤见花衣曾去过一次,讲堂黑板的上方悬挂着一个牌匾,上面的题字是“不拘义理,不拘人情,不拘廉耻”,社长曾用深沉严肃的表情解释这是夏目漱石先生对武装侦探社赋予的期望。 武装侦探社曾经有一名叫田山花袋的社员,异能力为“棉被”,要在身心都达到最舒适的情况下才能发动能力,于是声称着要“一生都要在这昏暗的棉被里生活然后死去”,退出了侦探社,成为了家里蹲。 作为黑客的田山花袋在幻骑士引发的骚乱了出了不少力,所以鹤见花衣决定当面感谢他,太宰治随同她一起前去。 “但是,这样不会太麻烦太宰先生了吗?”虽然已经出发了,但是鹤见花衣还是稍显顾虑地问出了口,“其实太宰先生将地址交给我就可以啦,社里的其他人都去调查组合的事情了,我不想帮不上忙还拖累你们。” “说什么拖累的,花衣的事情可从来就不是拖累呀,”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穿行,走在她身边的太宰治侧眸看了她一眼,才微笑着说,“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还是社里其他人的心意,花衣拒绝这份心情才更让人难过呢,而且,我也不光是在陪花衣,田山君在情报的搜集上很有一套,再加上以前也是侦探社的社员,又被瞄上的可能性,拜托和提醒也是必要的。” “是吗?”鹤见花衣偏了偏头,应了声,“唔,既然这样,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啦。” 临近中午的街头肩摩毂击,门庭若市,比肩继踵的人流里,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短暂的骚乱。有不少人边走着边好奇地转头去看,鹤见花衣也是其中之一,也就是这一眼,让她骤然停下了脚步,惊讶地轻声:“小正?” 不远处红绿灯交接的地方,一个橙色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男人并不像是周围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穿的是普通的绿色t恤和深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像是刚出大学的工科学生,因为撞到了路人,手里的公文包落在了地面上,里面的东西散乱了出来,里面还有笔记本电脑和药瓶,他叠声道歉,在旁人的帮助下赶紧将东西收拾好后,抬头看来时,视线与不远处的花衣相接,眸光闪了闪,露出了一丝不安的表情,转身想走。 鹤见花衣虽然迷惑为什么原本应该在意大利的入江正一会在这里,但她原本是没打算去追究的,毕竟她今天的日程安排是去向田山花袋道谢,入江正一古怪的反应却让她不得不注意了,趁着红绿灯变化的空隙,鹤见花衣几步跑了过去拦在了他的面前,在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小正,你怎么会在这里?脸色还这么差?” 入江正一像是几天都没睡好了似的,脚步都是虚浮的,脸色也是非常的苍白和疲惫,听见花衣这么问,他赶紧否认:“没没没没什么!只、只是来出差而已!” “撒谎能暴露得这么明显,”太宰治摸着下巴佯装感叹,“也是稀奇。” “呜哇哇哇——”骤然听见背后传来了声音,被吓到的入江正一赶紧往旁边后退,结果没注意到脚边的路基又摔在了地上,刚刚收拾好的公文包有摔在了地上。 “我有这么吓人吗?”太宰治惊讶后叹气,“这还真是让人伤心呐。” “太宰先生就别捉弄小正啦,”鹤见花衣看了眼摔在地上的公文包,“你的电脑连续摔没问题吗?而且这里是斑马线,继续堵在这里会给人添麻烦的,小正,要坐下来喝杯茶吗?” “对了电脑!”反应过来后赶紧去收拾东西的入江正一听见少女这么说,收拾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了挡在他面前的两人,苦笑了一声,挠了挠头,“看来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啊。” · 十分钟后,附近的店里,几人点了红茶和一些甜点,入江正一将笔记本电脑摆放在了桌上,敲了几下键盘后,最终认命地合上了电脑屏幕,无力地叹了口气:“硬件摔坏了……” “怪小正你太不小心啦,”鹤见花衣用叉子将自己面前餐盘里的糕点草莓大福送入了口中,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问,“你看见我跑什么?” “没……只是吓了一跳,”入江正一低下头小声嘀咕,“这都能遇到。” “我也吓了一跳,小正你不在意大利,”鹤见花衣在他抬起头张了张口打算辩解的时候,就补充说,“也别告诉我是来出差和回国看看的,家族的业务不在横滨,小正你负责的也不是这一块,至于回国看看,你家也不在横滨。” “各种各样的原因,情况还有些复杂,”入江正一神色躲闪着,避开了这个话题,“花衣你目前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话音未落,就见他捂着胃部,皱着眉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然后唤来了服务员:“服务员小姐,可以点杯温水吗?我的这位朋友有些不太舒服。” 店里的菜单上没有白水服务,不过在太宰治温柔的招牌微笑下,服务员小姐还是微红着脸立刻点头答应后跑向了后台。 “刚才帮你捡东西的时候,看见药瓶标签上成分一栏写着抗酸剂、枸橼酸铋钾之类的胃药成分,”太宰治随口问着,“是胃病犯了吗?” “一紧张就会……”水很快就被送了上来,接过了水杯的入江正一露出了有些苍白的笑,“谢谢。” 鹤见花衣沉默地看着他,直到入江正一服用胃药,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之后,才忽然问:“密鲁菲奥雷那边出事了?” ——哥哥已经开始行动了么? 入江正一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里面的水纹颤动,折射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他突然露出的是极其痛苦和内疚的神情。 “算了我不问了,”看见他的脸色,鹤见花衣赶紧止住了话题,“虽然不知道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小正你也别太在意了。” “入江君,”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了入江正一摆放在桌面笔记本电脑的外壳上,若有所思地道,“你有对准电脑开枪的习惯吗?” “啊?”入江正一一脸茫然。 “我想是没有吧?”太宰治偏头看向了落地窗外,人山人海,行人匆匆,喧闹声隔着落地窗的遮掩听起来模糊不清,他漫不经心地继续,“电脑上有子弹的划痕,你检查一下公文包,或许能发现什么新东西。” 鹤见花衣和入江正一皆是一怔,花衣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被入江正一搁置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的侧面时,果然发现了不正常的痕迹,入江正一则立马去翻自己的公文包,在公文包的侧面发现了被烧灼的弹孔痕迹:“什么时候……” 接踵而至的,是玻璃窗的碎裂声,在耳畔乍然响起,玻璃碎片伴随着粼粼微光,被迅猛地子弹打穿,精神紧绷到了极致,瞳孔骤然紧缩鹤见花衣立刻出声提醒:“小正!” 血花在眼前飞溅,橘色头发的男人倒在了沙发上,喉咙里发出了“啊啊——”的惨叫声,与此同时,幻术的领域全面爆发,在店里的其他人诧异看来后,尖叫着四处躲散时,在外面看来,店面却像是凭空消失了那样,自然也无法被瞄准镜对准。 因为猫着身体检查包裹,被瞄准不便的入江正一没能被打中要害,只是身体的出血量也不容小窥,在检查过伤口后,太宰治冷静地吩咐:“没有打中要害,别担心,花衣,这里交给我,你去后台要医药箱过来。” “嗯。”幻术的领域能够覆盖整个店面,再加上设下了结界,一个往返,在鹤见花衣把医药箱带回来的时候,店里还没有其他的情况发生,只是原本在店里的顾客都逃出了,只剩下了满桌的狼藉。 在太宰治的帮助下,给入江正一做了应急处理的太宰站起身来后,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他接起手机,在听完对方传达的消息后,微微地蹙了下眉。 “怎么了?太宰先生。”鹤见花衣开口问。 “唔,中也去了晚香堂,”太宰治挂断手机后才说,“看来森先生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 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能力是“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能操纵触碰到的东西的重力方向及强度,在意大利的时候,“鹤见花衣”曾经与他有过短暂的合作,单论武力值,鹤见花衣保守估计,他应该能超越真六吊花中的半数人。 “那我也……”鹤见花衣刚刚开口,就被太宰治微笑着打断了,“不,花衣留下,你朋友的伤需要马上去医院治疗,而且……” “森先生现在应该还不会动手,”太宰语气轻快地分析着,“毕竟组合还在,直接消去侦探社的实力,对森先生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派中也,只是来传达情报的而已,我不过是有点在意中也会送来什么情报罢了,想必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消息呢~” 说到后面,他眸光陡然一沉,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收敛了笑,神色散漫,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第56章 殉情的第五十六天 鹤见花衣觉得自己最近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不,准确来说是孽缘。 她一点都不喜欢医院,更不喜欢在医院探望受伤的友人。 手术过后的半小时,麻醉剂的效用渐渐过去后,白色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橘发男人醒了过来,他一醒来就看见了坐在病床前翻动着杂志的白发少女,少女将手里用来打发时间的时尚杂志合上,抬眼看向了陷入了一片白色里,更显得神情憔悴地男人,弯了弯唇:“你醒啦,小正。” “花衣?”麻醉剂效果过去后,手术的伤口在断断续续地抽痛着,原本撑着被褥想坐起身来的入江正一龇牙咧嘴呻/吟出声时,被花衣制止了,“小正躺着就好,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意大利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听见花衣都这么说了,入江正一也不再勉强,躺在了白色的病床上,对于花衣的提问,选择了长久的沉默,见此,花衣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入江正一终于按捺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花衣的身上:“花衣,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对你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我希望你……能熬过去。” “嗯,”她点了下头,“居然会追到横滨来,对于密鲁菲奥雷那边会发生的事情,我差不多也有心理准备了,小正你直说也没关系。” 入江正一咽了口唾沫,谨慎地措着辞:“大概在三天前,白兰大人的车进入总部时,被黑魔咒的人包围发生了爆炸,车上发现了不少爆炸物和焦炭一样的尸体,白兰大人目前……生死不明。” 说到后面,入江正一还是不忍心地撇开了视线,惴惴不安地抿紧了苍白的唇。 听见入江正一这么说,鹤见花衣的脸上却完全没露出惊讶的样子,由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到,入江正一觉得异样,目光又重新落回了花衣的身上,忍不住开了口:“花衣……” “嗯?”鹤见花衣应了声,扯了扯嘴角,却没能露出笑容来,只是垂下了眼睑,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总部怎么样了?黑魔咒的人对身为白魔咒boss的哥哥动手,尤尼的立场也会变得很艰难吧。” “白魔咒这边和黑魔咒的人,几乎决裂,黑魔咒自身也陷入了混乱里,队长级的摩擦不断,昨天第十部队和第十三部队就发生了打斗,损伤过半,其他部队也紧随其后,大家都在互相的推卸责任,是谁安排的这场叛乱,是彻彻底底的反叛行动,”入江正一的眸子黯然了下去,“尤尼完全没办法掌控现在的密鲁菲奥雷,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就算是身为boss,在白兰大人的保护下,对于独自的决策上,还不成熟。” “入江大人这么评判我们黑魔咒的boss,是不是太狂妄和独断了?”门忽然被人推开,入江正一诧异地转头看去,出现在病房里的,是穿着黑魔咒队服的密鲁菲奥雷成员,队长级的就有三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和入江正一不冷静情绪截然相反的,是鹤见花衣若无其事的态度,她将手里杂志搁在了旁边的柜子上,站起身来后,才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我们是来接你的,”为首的男人走至了花衣的面前,原本是想行吻手礼,却见鹤见花衣一直淡淡地看着他,就像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一样,完全没有配合的表现,于是将吻手礼改为了宣誓般的动作说道,“蕾拉大人。” · 在密鲁菲奥雷的人暂时离开之后,鹤见花衣拨通的太宰治的号码,对方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和组合的第一次交锋,因为事务所的两名非异能者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罗子被威胁,前去营救的社员受了点伤,不过有与谢野的治疗,所以没问题。 虽然太宰说话时的背景很明显是谷崎和国木田的惨叫。 鹤见花衣隐约听闻过与谢野的治疗……因为只对濒死的人有效,所以每次都要把人弄到濒死的状态才能发生作用。 “那么,你那边怎么样了?”在花衣走神的时候,手里太宰清越的嗓音唤醒了她的思绪。 “诶?啊,小正已经醒过来了,”鹤见花衣边回答着边往医院外走去,“家族的人已经联络上并部署在医院中,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狙击的事情发生了。” “唔,是吗?”他意味不明地应了声,“那就好,花衣……已经决定好了么?” “嗯?”花衣怔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说,“我……” 迟疑间,少女的袖子忽然被人拉住,一个小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在她的身后响起:“姐姐,要陪我一起玩吗?” ——什么时候? 她霍然回过了头。 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笑眯眯地看着她,身边漂浮着一个布偶人。 “要和我一起玩吗?”男孩又重复了一遍,花衣注意到他的视线是落在她的手机上。 “花衣,”似乎是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太宰治的音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你现在在哪里?旁边是不是有个操纵人偶的小孩?” “我在……”鹤见花衣的话音未落,就见漂亮的小男孩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再度重复,“呐呐,姐姐果然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吗?既然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就陪我一起玩嘛。” “我可是和太宰先生约定好了,在杀掉太宰先生之前,要把他的朋友全部全部都杀掉哟~”说着恶意话语的男孩,比着很多很多的手势,咬字清晰,“姐姐。” 随即是铺天盖地的精神冲击席卷而来,就像是海啸,转瞬间将她湮没在了无声的寂静里,手机脱手而出,连同着太宰治的那声呼喊,都被她抛却在了脑后。 ——梦野久作,异能力“脑髓地狱”,拥有即使在异能当中也最被忌讳的“精神操控”能力,会用幻觉侵犯目标的精神,使目标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弟子,蕾拉,”14岁那年,教她幻术的师傅揉着她的头发,毫不吝啬地夸耀着,“凭借这这份力量,你一定很快能跻身于世界一流的幻术师!” “但是,为师希望你能将这份力量用于正确的道路上。”但是一向神经大条的师傅,那次却露出了少见的深沉神色,严肃地道,“你的这份力量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毁掉自己。” “正确的道路?”嫌弃地拍开师傅的手,花衣面无表情,“师傅你对一个黑手党说这样的话也太奇怪了吧,说什么正确的道路,我的前面后面都只有错误的路哦。” “只要不愧对于心就可以了,既然是黑手党,其他人怎样关你什么事?”师傅笑了笑说,“而且蕾拉,我相信你。首先……你还记得酒店的那个前台不?就是我跟你说这里很大的那个,你先精神控制她——嗷嗷嗷痛,蕾拉你干什么?!” 用幻术藤蔓把师傅毫不留情绊倒在地了的少女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幻术才说:“我真的帮你才是愧对于心。” 16岁,父亲死亡,兄长继承杰索家族,她辅助。 19岁,兄长突然中二,告诉她要重塑世界。 20岁…… “kufufufu,仅凭一人,就抹杀掉和加百罗涅有着相同历史的阿尔瓦家族,还真是可怕的幻术师呢。”从雾气里呈现的男人,异色瞳眸,模样俊美,就是品味怪异,至少没正常人会把自己的发型剪成个凤梨的样子。 浑身是血的白发少女站在尸骸遍野里,冷淡地看着他,风从破损的窗户涌入,吹起了少女白色的柔软发丝,露出的,是一双漂亮却毫无生机的眼睛,血顺着她的眼角滴落,渗入了洁白的领口,很快就将雪白的布料也染成了艳丽的绯色。 “原来如此,”男人若有所思,紧接着勾起了殷色的薄唇,“那就是你杀了他们的秘密。不跑么?还是你觉得,在精神力濒临崩溃的现在,你有丝毫的胜算?” “在彭格列雾守的面前,我还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能背对着你跑掉。”鹤见花衣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唔,来试试吧,死在幻术师的手里……或许也不错,嘛,再说我也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输的会是你呢,六道骸。” …… “kufufufu……”那人的笑声转为低沉,似是有些不悦,“虽然你最后还是赢不了,但刚才那招,你能躲过,是故意中招的么?” “咳咳——”咳出了大口鲜血的少女手摸着捅穿了她腹部三叉戟冰凉的触感,吃力地牵动着嘴角,疲惫地垂下了眼,“怎么会,我又不想死……” 不想死。 但是,已经,够了吧。 已经足够了吧?哥哥。 ——我只是,稍微有点累罢了。 “你难道……”六道骸接下来的话语在她耳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古怪的笑声。 随即,意识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深渊之中。 第57章 殉情的第五十七天 【防/盗章节】 这是鹤见花衣第二次来到武装侦探社。 从谷崎直美哪里得知社长和委托人正在会客室里面谈的鹤见花衣,被安排在休息室沙发上稍作等待。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是活泼的直美还是很快和花衣亲近了起来,才从涩谷购物回来不久的与谢野晶子在听说花衣被炸/弹威胁的事情后,手撑在办公桌上,倚靠着桌子微微挑眉看向了一旁的太宰治:“太宰,把外面的风流事带到女朋友的面前,可是渣男才做的事,我干脆剁了你好了,这样你就不用费事儿的自杀了。” 这样说着,与谢野走上前去,坐在了花衣的旁边伸手揽过了她的肩头,朱唇轻勾:“今后花衣就跟我了,你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用各种方法多杀你几次。” “啊呀,与谢野真严格啊。”太宰治轻轻笑着。 “……”在吃着美味糕点的鹤见花衣忽然发现,好像侦探社的大家都把她当成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了,她将口里的糕点咽下,“啊和太宰先生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也……” “而且,鹤见和太宰还没开始正式交往,”不等花衣说完,国木田就接下了她的话,看向太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又不负责任的渣男,“就已经住……” 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在双方都否认关系的时候说出两人的同居的事,是对身为女孩子的鹤见名节上的巨大破坏,因此国木田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但目光还是愤愤地放在太宰身上。 “花衣你就是太温柔啦,”从沙发后搂住谷崎润一郎的脖颈的直美,低下头凑到橙黄发色的少年耳边咬着耳朵低语,“哥哥大人可不能跟着太宰先生学坏了哦,要不然的话——” “啊啊啊,直美——等、等一下,这里是侦探社。”被压制在了沙发上的谷崎润一郎手舞足蹈地抵抗着。 而其他譬如中岛敦只是略微苦笑,而宫泽贤治和江户川乱步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坐在沙发上喝茶吃饼,鹤见花衣只能让自己强行无视掉旁边貌似发生的“不可描述”。 解释失败的鹤见花衣看向了对面倚靠着办公桌而站的黑发青年,被侦探社的几人接连指责,太宰治还是那副不上心的样子,对上了她的目光,微笑着却不辩解。 两人的互动被坐在沙发上的中岛敦偶然扑捉到,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太宰先生……你完全没有在反省的样子啊。” “啊,我反省过了哦,”太宰治终于说明了一句,不过还是毫无诚意的样子,“在来的路上。” 鹤见花衣沉默了:“……” 总觉得越描越黑了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反正被说渣的不是她。 几人闲聊间,会客室的门忽然开了,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非常严谨的男人率先一步出了门,朝停下了聊天的侦探社的几人点头淡笑着打了个招呼,才迈步离开。 “怎么样了?社长。”见社长福泽谕吉紧接着走出了会客室,谷崎直美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池袋政府那边的请求,说是最近出现了四处砍人的‘砍人魔’,被砍中的人就像被诅咒了一样,眼睛泛起红光,可以通过砍伤别人达到同化他人的目的,行动有序,被怀疑是某个异能力者引发的行为,请求我们侦探社的帮助,”福泽谕吉粗略地解释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的白发少女的身上,“我记得你是……” 男人略带疑问的视线瞥向了一旁的太宰治。 “花衣想要入社。”他弯了弯唇。 花衣注意到被社长询问的太宰站直了身体,没有再懒洋洋地倚靠着办公桌了,以示尊敬。也因此,鹤见花衣留意到了其他人在社长出来后,态度上的细微转变和细节习惯上一些微弱表现,可见福泽谕吉这个人在社员们心目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 当时来侦探社只是顺便打探一下情况,因为爱慕太宰治才想要加入侦探社的说法也无疑是信口胡说的,不过杀手的身份对鹤见花衣影响虽然不大,也不是对杀人有什么排斥心理,但是鹤见花衣并没有以杀人为生的兴趣,甚至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会选择这份工作,果然是,性格不同吗? 想要趁早换份职业的鹤见花衣欠了欠身,主动问好:“你好,福泽社长,我是鹤见花衣,之前来过一次贵社。” 对于万圆钞票上的福泽谕吉,她记得非常牢靠! 花衣这幅认真又尊敬的样子让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的国木田再次瞪了太宰一眼,然后在太宰一如既往的微笑中斟酌道:“社长,鹤见小姐是来申请入社的。今天炸/弹事件中,鹤见所表现出来的决心令人惊叹,我想,在生命最后关头所说的话,无疑是肺腑之言,而在炸/弹即将爆炸之前留下的遗言,却是加入侦探社的鹤见,也一定有着她自己的考虑和坚持在里面,所以,希望社长能倾听一下鹤见的想法。” 曾经答应过要以引荐者的身份介绍花衣入社,有着只要做了计划就尽力去完成品质的国木田适时接过了话头,避免了花衣的尴尬发生。 虽然鹤见花衣不知道自己临死前的“遗言”被拿出来说算不算尴尬,而且她基本上也算随口说的,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必须要留下话语和嘱托的人。 听见一向稳重的国木田也这么说,又看了看一边也说了鹤见是来申请入社的太宰,福泽谕吉一时有些疑惑为什么两人都在推荐,考虑到国木田不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做出引荐,他没有断然拒绝,只要有合理的理由,让她加入侦探社也不是什么不行的事情,再者,上次中岛敦交上来的报告里也显示,在“透明人”片山新的那个案子上,鹤见也给了不小的帮助。 “我明白了,”他沉吟后道,“那请说说看,鹤见小姐,关于你想加入侦探社的理由。” “起初的话,是想要接近太宰先生才会生出想要加入侦探社的想法。而且直到现在这个也还是我想要加入侦探社的一部分理由。”花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撒谎就是一分假九分真才会有人信嘛,“而另一方面,如果说拥有异能的人是上天赐予他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资格证的话,这个我也有。虽然想要加入的话只有这个完全不够,但是我是真心的想要做点什么。就算只是帮一位身体不好的老奶奶提东西也好,我想以自己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既然已经有社长所建立的侦探社这样一个有同伴的地方在,那么,加入侦探社,也就成为了我的目标,我想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是因为相近的想法而聚集在社长身边的吧?” 福泽社长的眼神,锐利而沉着,如同孤狼的眼睛,冷锐逼人,在他的面前,寻常人无处遁形,也是剑客的眼神,花衣曾经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彭格列雨守的父亲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只可惜……不过,这个世界的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的关系似乎还没坏到那个地步,从贝尔菲戈尔和弗兰对她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不,算了还是别想这件事了,总让她想起某个让人心情微妙的设定。 “我明白鹤见小姐你的想法了,”福泽谕吉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在花衣惴惴不安的心情下,冷静而严肃地开了口,“但是,鹤见小姐,你知道加入这里意味着什么吗?不仅要面对凶恶的能力者,甚至会有死亡的风险。”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她抿了抿唇,在社长审视的目光下没有丝毫的退缩。 “既然你真心希望加入这里的话,就让我看一下你的决心吧,”他的神色看似没有变化,周围给人以压迫感的无形气势却锐减了下来,还未等花衣松口气,就听见他说,“太宰,这次池袋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国木田了,鹤见你也跟随,将这作为试炼来参与。” “是!”她深鞠一躬,“谢谢福泽社长!” · 而远在新宿的某家理财规划事务所里—— “折原先生,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有着青绿色长卷发的男人,扫了下桌面上的照片便站起身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顿,又道,“相信你作为情报贩子,一定会把这样的消息很好的利用起来吧?” “那么,先失陪了。”微勾起诡谲的笑,说完了这句话,那个人不再停留,利落地离开了房间。 黑色长发的秘书将视线从被关上的门上收回,看向了坐在窗边的折原临也,和他桌面上的那份档案资料:“临也,你怎么想?” “嗯?怎么想,怎么想都是利用关系吧?”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房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坐在窗边的折原临也突然爆发出一阵由低到高的笑声,他像个孩子般旋转着椅子,转了好几圈后,面对着澄澈透明的落地窗,站起身张开双手兴奋地道:“所以说人类才有趣!人类love~无论是当棋子还是棋手都相当的有趣,让棋子来下棋我也不讨厌哦,所以这样我才会爱人类。” “接下来就可以开始让新的旗子加入棋盘了,真是期待呢。”折原临也这样说着,转过了身来,从手边的盒子里拿起了黑色的国王棋,扬起了恶劣的笑,将棋子放在了被绿发男人留下来的那张照片上。 接下来的事,会怎么发展呢?嘛,无论是那家伙跨越墙壁成长过去,还是撞上墙壁,以be作为归宿,还是棋子被撞得粉身碎骨—— 总之,无论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都没关系。 反正。 无论哪边都好,快乐的表情也好,绝望的表情也好,友情也好羁绊也好,背叛和抛弃都没关系。 只要是人类的一切—— 他都最喜欢了。 第58章 殉情的第五十八天 【防/盗】 鹤见花衣,原本是世界一流的幻术师,因为某个人为的事故,重生在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现在遇到了人生的大危机。 她的全身家当,除了身上这套黑色连衣裙和风衣外套外,就只剩下1000日圆和一部除了雇主电话外没有任何讯息的手机。 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她和哥哥的出生日期相加,唔,这个世界的鹤见花衣不会是兄控吧? 好不容易试出了解锁密码的鹤见花衣顺手改掉了屏保密码后,不死心地再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果然还是没有发现房门的钥匙。 也就是说,她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平行世界的自己和她虽然有讯息共通的地方,但也并非是完全一样,就比如,原来世界的鹤见花衣并不住在横滨,虽然是黑手党但并不是职业杀手。 “花衣,下班了哟,你怎么还不回去呀?”在她身后换下了女仆装的同事好奇地招呼道。 “你说……1000圆有可能住旅馆吗?”她盯着手里的1000日圆问。 “……如果是十年前,不,二十年前的横滨的话,大概可以?”同事偏了偏头,犹豫着开了口,“花衣是在说什么冷笑话吗?” “嗯,冷笑话呢,”鹤见花衣侧头看向了同事,不抱期望地试探道,“北田小姐的家和我顺路吗?” “啊?我的家在和田町方向,花衣你呢?” “唔,不顺路,”鹤见花衣没有正面回答,将身上仅存的1000日圆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最后一个问题……北田小姐你知道‘侦探社’在哪里吗?今天来了楼上工作的侦探社,里面有个成员姓国木田。” 黑手党和杀手勉强算是一家。 暗杀拿报酬可行! · 日暮西下,笼罩在一片温暖夕色里的砖红色建筑物,矗立与热闹繁华的街巷里,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以建筑物为中心,又左右分隔了两条规划有序的街道,侦探社的办公室,就在这幢建筑物的四楼。 侦探社的全称是“武装侦探社”——是为了专门处理不能指望军队或警察的危险事务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集团,其成员大部分是拥有异能力的能力者。 异能力者……这个世界好像比她之前想得要复杂诶。 从北田和其他人那里收集到了一些情报的鹤见花衣,在脑袋里飞快地回想了一遍她现在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目标是异能力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一员,雇佣金她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听对方气得跳脚的语气,雇主开出的价格应该不低,身为幻术师她现在只能使用些三流的幻术,比如变朵花变只鸟之类的,体术……她连她上次打近身战是几年前都记不得了,而且体术对异能力者来说有用吗? 情报稀缺,劣势明显的鹤见花衣立刻放弃了正面打的想法,敲响了挂着“武装侦探社”铭牌的办公室门。 里面有些吵吵嚷嚷的,不到片刻,一个灰发金眸,有着奇怪的斜平刘海的少年打开了大门,目露疑惑:“你好,请问是来委托的吗?” “不是委托,”鹤见花衣纠正,“是拜托,请问你们侦探社的社长在吗?” “哈……社长在办公室里,你找社长有什么事吗?”少年一脸迷惘地从门口让开,让花衣进来,“如果是委托的话,告诉我们侦探社的其他社员也可以哦,国木田先生他们也在。” “国木田君吗?”鹤见花衣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诶?小姐你认识国木田先生吗?”鹤见花衣和少年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他显得很惊讶的声音引起了侦探社里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了,小子,”被点到名了的国木田从办公桌前抬起了头,在看见了门口的少女后,面露诧异,“你是白天的那个女人?” “又见面了,国木田君,”鹤见花衣稍稍弯了弯唇,看向了坐在他办公桌旁边,刚刚把用来盖住脸睡觉的书取下来,神情慵懒的黑发青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侦探社的社长。” ——《完全*》是什么鬼啦?如果你要死的话请务必死在我手里!为了我接下来的生存启动资金! 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鹤见花衣,瞟见黑发青年手里的那本《完全*》时,如是在想。 “社长来了哦。”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跑去了社长的办公室,替她喊来了人。 侦探社的社长是一个身穿褐色和服,看起来非常威严的中年男人,他垂了垂眸,声音略显低沉:“在下便是侦探社的社长,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要事吗?” “我想要加入侦探社。”她认真地说。 社长稍稍惊讶:“理由呢?” “从很早以前起……我就一直仰慕着侦探社的各位。”她采用了和小学生作文差不多的开场白。 “谢谢,”只是很显然,还不能打动面前的这位异能者集团的社长,“但只是这种理由的话,还不足以成为侦探社的一员,很抱歉。” 她并不气馁,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了侦探社里的某个人:“其次是,今天我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和某个人一起从楼顶上掉了下来,对那家咖啡店产生了心理阴影需要换工作。”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纷纷地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因为是自己社员办出来的事,社长假装咳嗽掩饰尴尬,为难地拒绝了:“这还真是失礼了啊,但是如你所知的那样,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的武装集团,恐怕不是小姐你寻找工作的最佳选择。” “我有心理准备去面临危险和困难,更重要的是,”稍稍一顿,鹤见花衣决定抛出杀手锏,她侧头看向了那张照片上的目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要追求这位先生,希望侦探社能给我个机会。” 面前的社长沉默了下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了。 “还真是有勇气的可爱女孩子呀,我很喜欢哟,”在短暂的沉寂后,一个黑色短发的清瘦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搭在了花衣的肩头,微微挑了挑眉,笑容艳丽,“太宰,你打算怎么做?” “太宰先生,你拽着人家跳楼了吗?”替她开门的那个少年叹了口气。 “啊呀,我也很喜欢哦,可爱又有勇气的女孩子,”帮她叫来社长的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则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名字是直美,谷崎直美,那边的是我的哥哥谷崎润一郎,请多指教。” 谷崎润一郎,唔,等一下,国木田,谷崎润一郎……还有太宰? “鹤见花衣,请多指教,”鹤见花衣握了握她的手,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那个,冒昧地问一下,太宰先生是……?” “是我的名字哦,”明明是在说他的事情,但那个人表现得就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懒懒散散的,直到少女提出了疑问,才适时地插了一句,“太宰,太宰治。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追求我,不过我对办公室恋情没什么兴趣呢,而且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清楚,大概是一时兴起吧?容我郑重地拒绝,抱歉。” 太、太宰治?! 救命她刚刚说要追求太宰治!这算什么?用文豪名字来做组织成员的代号吗?真是……别具一格。 忍不住想起了历史书上的那张脸的鹤见花衣总算知道小正胃疼时的感觉了。 “不是一时兴起,是一见钟情,”她绷着一张脸,努力表现出诚恳真挚的神情,“我相信假以时日,太宰先生一定会感觉到我的真实心意,如果侦探社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工作,竭尽所能地报答侦探社,拜托你了,社长!” 说到后面,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社长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不过谷崎直美和那个叫与谢野晶子的医生倒是邀请她常去侦探社玩。 呼—— 走出侦探社后,鹤见花衣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刚才“不要脸”的精神折服了,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嘛,来日方长……才怪呀!她今晚住在哪儿?! 先等目标落单吧。 这样想着的鹤见花衣在离开了侦探社后,在楼下的咖啡店……旁边商店前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速溶咖啡。将没有“野口英世”的1000日圆交给收银员换成零钱的时候,鹤见花衣其实是有些慌张的,总担心是假/钞。 不过对方很平静地收下了钱,将零钱递给她并说:“欢迎下次光临。” 看了看手里能够使用的零钱,鹤见花衣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日圆上是没有人头像的这个事实,稍微有点意外,只是这份意外,在她顺口一问“你知道福泽谕吉吗?”,从商店店员那里得知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就叫福泽谕吉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总之以后不能再说最喜欢的是福泽谕吉了。 意识到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某个地方差别很大的鹤见花衣正打算用手机上网搜一下近现代名人名著,眼角余光瞟见的是从砖红色建筑物里缓步走出的黑发青年,她将手机静音放入了口袋里,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59章 殉情的第五十九天 随着吱呀一声,光影从门口窜了进来,出现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进了半个脑袋的,是有着墨绿头发和一双澄澈纯净蓝色眼眸的女孩,脑袋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帽子,因为歪头的动作,帽子差点从头上掉下来,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赶紧双手握住帽檐站直了身体,在女孩将门把手松开后,办公室的门就伴着清风缓缓地敞开了,女孩露出了治愈的干净笑容,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像是轻柔的花瓣,或是早晨的朝露:“蕾拉姐,会不会打扰到你呀?” “不会,”鹤见花衣语气轻柔地回应道,“进来吧,尤尼,怎么来啦?” “蕾拉姐的工作辛苦了,所以我叫厨房备了糕点和红茶,不介意的话,一会儿一起享用下午茶吧,”双手合十轻轻相扣在胸前的女孩稍稍抿了抿唇,望向了她的眼眸里充盈着闪闪发光的期待,“还有就是,有点在意邀请函的事情,后天彭格列家族举办的晚宴,蕾拉姐会陪我一起去吗?” “会哦,”花衣伸手托着腮,“尤尼一人去,我也不放心嘛,说起来,好久没有吃意大利这边的甜点了,这次的话,就可以吃到地道的了吧?尤尼叫他们准备糕点时,可别忘了这个呀。” “放心,”尤尼热情洋溢地比了个“ok”的手势,朝她眨了眨眼,俏皮地说,“全部都是蕾拉姐爱吃的哟,蕾拉姐和白兰一样爱吃……” 忽然提起那个人的女孩未说完的话是“甜食”二次,她漂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白兰“生死不明”的现状,也因为动手的是她当初求情留下来的那匹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骨干,然而更让她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咬了下唇的尤尼极其不安地垂下了头,就连放在面前的手指都紧张地搅在了一起,僵硬得骨节微微泛白:“对不起,蕾拉姐,我……” “……没关系,”完全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也未免太过薄情,再怎么说那个人也是她的哥哥,更不用说鹤见花衣现在能顺理成章地接手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工作,绝大部分原因都是白兰的事先部署和在家族里的威信,所以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感到有些对不起尤尼,花衣还是适当地露出了一丝难过的表情和引人遐想的短暂沉默,才浅笑着安慰道,“不是还没找到尸体吗?那个人,再怎么说也是白魔咒的boss,我的哥哥啊,不会那么轻易地丢掉性命的,可能是受伤有点严重,躲起来休息了而已,所以,在哥哥回来之前,我们要一起努力,重整密鲁菲奥雷才行,不可以让哥哥看见一个没他就不行的家族呀,会让那个人得意忘形的。” “我……做得到吗?明明之前白兰警告过我,但我还是……”尤尼将黑魔咒反叛的过错完全地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咬紧了下唇,眼眶也微微泛红了起来。 “做得到,”用着肯定的答复,花衣在尤尼微怔的眼中,一字一句,“别忘啦,你是密鲁菲奥雷家族,黑魔咒的boss,艾莉亚大人的女儿,所以,你绝对做得到。” · 彭格列家族开设的晚宴在两天后,晚上九点半的巴勒莫酒店正式举办,承接了晚宴举办地点的是一个商业黑手党家族,同时也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这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之间常有的宴席,类比商界里常见的商业会谈。 在如今的里世界里,就算是盛行黑手党的意大利西西里岛,一个黑手党家族若是还止步于传统的走私和贩卖军火之类的危险行业,一旦被政府部门抓住把柄,很容易被毁于一旦。 所以大多数家族都是黑白通吃,各有侧重,表面上和其他正规的商业集团一样的黑手党家族也不在少数,彭格列就更是如此,虽然是西西里岛上历史悠久的黑手党家族,但据传彭格列建立之初,并不是黑手党,而是保护民众的自卫队,从九代目开始,到如今的十代目,手段也愈加温和,在商业上,比起里世界中的走私交易,更趋近于明面上的正常交易,尽管如此,却还是无人能撼动彭格列家族现今的地位。 密鲁菲奥雷家族被邀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算是白兰不在的如今,密鲁菲奥雷依旧是意大利首屈一指的黑手党家族,家族产业上侧重于生物科技,仰仗着白兰从平行世界里得到的卓越医疗科技,密鲁菲奥雷的生物技术突飞猛进,虽然更早使用死气弹的是彭格列家族,包括对死气之火的研究,但最先得出成果,包括推动科学家研制出匣兵器的,却是密鲁菲奥雷家族。 密鲁菲奥雷内有两位boss,白魔咒的首领白兰,黑魔咒的首领尤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白兰的存在感太强,不少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在他身后的尤尼,如今白兰的消失,密鲁菲奥雷的内乱,让不少黑手党都对密鲁菲奥雷虎视眈眈,就像是看到了砧板上的肥美鱼肉,谁都想上来撕咬一块。 彭格列的这张邀请函,也是在白兰下落不明后,被密鲁菲奥雷家族正式接受的第一张邀请函,在没有白兰的情况下,尤尼第一次正式地以密鲁菲奥雷boss的身份,以从未有过的显眼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对家族来说至关重要,花衣相信,其他家族不会放过这个绝妙的试探机会,尤尼表现,一旦有所疏忽,对整个家族来说,都会是致命的打击,他们会想——啊,原来现在的密鲁菲奥雷这么好打击,何不下手为强呢? 也正因如此,鹤见花衣会随同她一起去,虽然目的是让尤尼成长起来,密鲁菲奥雷会怎样她也并不关心,但是打击过头就不好了。 在去之前,鹤见花衣特意去了一个地方——杰索家族名下的某幢别墅,和密鲁菲奥雷在明面上没有太大的关系。 用钥匙将门打开,入目是延续到了二楼的鲜红地毯,耀眼的灯光将整个房间充盈得亮如白昼,伴随着实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开门之前,花衣就听到了“哗啦”的水声,彻底打开门后,只见一个蓝色长发,赤/裸着身体的女孩呆愣在柔软的红地毯上,眨了眨眼,随即嫌弃的表情浮上了她可爱的脸,鼓起了腮帮子,气鼓鼓地道:“怎么是你啊,蕾拉·杰索,白兰呢?” 蓝发女孩身后的地毯湿漉漉的,有着明显的水渍,最为明显的就是走廊处那个装满了水的透明玻璃罩,就像是个大鱼缸。 “铃兰,”花衣走上前去,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了毛巾盖在了女孩的头顶上,“你差不多该改掉这个不穿衣服的习惯了吧?” “要你管。”不领情地拍开了她手的蓝发女孩将毛巾裹在了身上,一蹦一跳地往楼上走去,“石榴他们在二楼睡觉,我去叫他们。” “不用啦,”鹤见花衣丝毫不介意地笑着说,“我是来找你的哦,铃兰。” “啊?”铃兰稍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善,“看在白兰的份儿上,说来听听?” “铃兰,这么对蕾拉大人说话,可不是六吊花该有的行为哟,”男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花衣抬眼看去,有着青绿色长发的男人朝花衣行了个礼节后,才道,“是为了两天后的那场晚宴吧,举办的地点在一个内海酒店上,虽然是由彭格列举办的晚宴,规定应该非常严格,但以防万一,铃兰的实力还是需要的。” “哎——,是为了那个小鬼吗?”明明自己也和尤尼差不了多少岁,偏偏铃兰要用着不屑的口吻称呼着黑魔咒的boss,然后说,“那么,蕾拉你打算怎么安排我进去,白兰还不打算暴露我们的身份。” “诶?”花衣佯装不解地眨了眨眼,然后轻轻一笑,用着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过分话语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道,“铃兰不是很喜欢游泳吗?那像个鱼一样躲在水下就可以啦。” “蕾拉!”铃兰愤怒鼓起腮的样子倒真还像是一条十分可爱的小金鱼。 花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身份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跟我来就好啦。” 鹤见花衣对彭格列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否则在她原本所在世界,完全处于劣势的彭格列也不可能和哥哥斗智斗勇这么久了,还搭上了她一条命,对此,花衣倒是没有什么怨怼,她是黑手党,死在她手里的人不在少数,那么被人杀也并不值得好怨念的,只是刚好杀了她的那个人是彭格列的雾守罢了。 花衣为铃兰安排的身份,是横滨一位友人的表妹,和黑手党有着密切的联系——是的,鹤见花衣毫不犹豫地把远在横滨的中原中也卖了,会不会有人去调查这件事不重要,反正在他们查出结果之前,事情差不多就会收尾了。 尤尼的表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虽然温柔,但却并不怯懦,而是个坚强的孩子,在花衣提前打了预防针的情况下,面对其他家族首领若有若无的试探,回答虽然还说不上完美,但也可圈可点,再加上基里奥内罗家族和彭格列家族深交不错,其他人也不敢明面上太为难她。 松了口气的鹤见花衣随意应付了几个上来试探和攀谈的其他家族的成员,打算去酒店的天台吹吹风,也是这个决定,让她在五分钟后,无比懊悔自己的决定,感觉还不如待在宴会场合里,至少还能吃甜点。 之前说过了,她对被杀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仇恨,毕竟起因也是她先处理掉了彭格列的同盟家族。 但是对于遇见杀了她的人这件事,要说完全没有心理阴影……鹤见花衣自认她的心理素质还没有过硬到这个地步。 “哦呀,这不是密鲁菲奥雷新上任的boss么?”在鹤见花衣看见天台上装逼吹风的男人身影,转身欲走的时候,背后的人忽然低笑着开了口。 第60章 殉情的第六十天 鹤见花衣顿住了脚步,冬季的夜色微凉,冻得她指尖也微微泛冷,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头也不回地道:“请别误会了,白魔咒的boss仍旧是我的哥哥白兰·杰索,我不过是在哥哥不在的时候暂时接手家族的事物而已。” “kufufu,蕾拉小姐似乎对我抱有敌意,”背后传来了缓缓靠近的脚步声,男人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的疑惑,暧昧不明地询问着,“我记得,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你,还是说,我在什么不知晓的情况下,得罪了蕾拉小姐?” “不,”鹤见花衣指甲掐了掐手心,她没有留指甲的习惯,指甲被修剪得光滑整齐,涂上了浅色的指甲油,稍微用力地掐了下手心才唤醒了她的痛感,尽量维持着镇定若无其事地转回身来,花衣用着平静至极的目光淡漠地看向了他,“我们没有见过。不过我还是知道你的,彭格列的雾守,请多指教。” “哦呀哦呀,刚才背对着我的时候,眼里的厌恶应该多得快要溢出来了吧?这么快就收敛好情绪了吗?”六道骸佯装惊讶地说了句,莞尔笑道,“密鲁菲奥雷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呢。” ——都背对着他了,他怎么可能看得见呀,眼睛是长在天上的么? 默默腹诽的花衣只听见清浅的振翅声划过了夜色的长空,乌鸦从天台上方的墨色天空盘旋着,悠悠落在了六道骸的肩上,眨着不同于一般乌鸦的红色眼睛。 ——收回前言,还真是长在天上了。 “承蒙夸奖,”既然六道骸都摆明来说率先挑衅了,一昧被打压也不是花衣的性格,她弯起了涂着玫瑰红色口红的柔软唇瓣,微微地眯了下眼睛,不紧不慢地回应着,“但还比不上六道骸先生,混入密鲁菲奥雷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扮演了哥哥那么长时间的助手,不知道六道骸先生有没有查到什么呢?” “是呢,首先,最为意外的,就是密鲁菲奥雷内部的对立程度,”六道骸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带着黑魔咒的那个小孩子过家家,该说你比预想中的还要闲吗?原本以为你会更在意横滨那边的情况的。” 六道骸平白无故提起横滨,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甚至是动摇她的计谋。这个世界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和彭格列家族虽然没有像花衣原本所在世界那样走到完全对立面,但是关系也说不上好,两个家族涉及的产业有不少都是竞争关系,再加上背地里双方都做了不少引起关系紧张的事情,就算是表面上维持着虚伪的笑脸,私下是怎么样就另当别论了,这在黑手党中也是常事。 鹤见花衣不奇怪彭格列这方会调查她,毕竟她虽然名义上只是暂时接手白魔咒的事物,实际上所做的工作和一个黑手党boss也没什么两样,花衣清楚自己不应该继续询问下去,具体的情况她也可以私下让密鲁菲奥雷的人调查,但是细想一下,为了留住她,哥哥的人欺骗她也不是没有可能性。抿了抿唇,鹤见花衣用着装出来的冷静淡淡地说道:“并不是过家家,尤尼是黑魔咒的boss,身为彭格列的雾守,对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视若无睹,我可以理解为是对密鲁菲奥雷的轻视吗?以及横滨那边,我相信他们。” “kufufu,忽然觉得,你真的成为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反而会和沢田纲吉那家伙合得来……”声音越来越轻的六道骸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你那份,对同伴的信任,还真是稀奇,作为乖孩子的奖励,给你一个提示好了,注意晚上的烟花。” ——嗯?烟花? 刚刚疑惑,花衣听见的是从楼下传来的剧烈炸响声,酒店的落地窗玻璃齐刷刷地爆炸碎裂,尖叫声被淹没在了绚丽的火光里,些许的灼热亮光泄露到了星光闪烁的天台边缘。微愣后,鹤见花衣的异能力“真理之眼”的领域全开,感知到的是酒店会场正在发生的爆炸场景,被带回来的热量图讯息,就像是一朵朵开放在视野里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宛如烟花。 鹤见花衣的脸色一白,冷冷地盯向了他。 “哦呀,可别误会,”六道骸眯眼轻笑着解释,语气转为了危险,“这是沢田纲吉下令邀请举办的宴席,这种行为胆大妄为到在彭格列的地盘上闹事的行为,就算是那个天真过头的沢田纲吉,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平白无故地发生,你该考虑的,是谁有这种胆量和势力,敢在如今的西西里岛,和彭格列分庭抗礼。” 答案显而易见——密鲁菲奥雷。 而不会让他“平白无故地发生”,言外之意,就是有了足够的理由,就可以任凭它发生了,难怪刚才她就觉得怪怪的,彭格列极其同盟家族的要员陆续地离开了酒店的会场,选择在庭院和走廊之类的地方谈事。 对了,尤尼?! 鹤见花衣转身跑下了天台,热量对“真理之眼”的干扰程度很大,再加上人多混杂,几乎无法用异能力搜寻尤尼下落的花衣只能凭印象冲入了会场,一边拨打着尤尼的手机,一直都显示无人接听,会场里几乎都是见惯风浪的黑手党要员,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他们已经本能地进行了躲避,尽可能地将伤害降到了最小,但是事发突然,还是有不少人没能避过,瓦砾碎片下压着的是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二次爆炸,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袭来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鹤见花衣模模糊糊地听见旁人大喊的一声“小心!”,紧接着是玻璃整块皲裂的刺耳声音,花衣循声看去时,只见身侧的大块玻璃朝着她的方向倾轧而下—— 在用结界抵挡之前,清润的冷意从旁边传来,水柱撞在了摇摇欲坠的落地窗上,将整块玻璃冲向了外面,随即是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匆匆赶来的铃兰抓紧了她后,就将她带出了火光冲天的会场内部,外面黑色西装的家族成员在组织着灭火,还有不少劫后余生的人在空地上漫骂和讨说法。 “铃兰……对了,尤尼呢?”见铃兰没和尤尼在一起,花衣立即问出了口。 “啊啊啊尤尼尤尼尤尼——你就知道尤尼!”松开了她手腕的蓝发女孩转过身来气鼓鼓地盯着她,“救了你的人可是我诶!” “嗯,还好有铃兰在。”花衣抬起手安抚般地摸了摸蓝发女孩的脑袋,笑眯眯地道,“而且我还知道,铃兰这么强,一定会没事的。” “哼,那是当然,”被顺毛了的铃兰于是乖乖给出了答案,“把她交给γ了,放心,还没跟那个假冒的家伙泄露我的身份,毕竟不能坏了白兰的计划嘛,说起来——” 不满地皱起了秀气的眉毛,铃兰忍不住地抱怨道:“白兰到底还要我们等多久嘛,一直等一直等铃兰好无聊!” “就快啦,”花衣偏头看向了如荼的火光,“最近我放出了哥哥还活着,停车场里被烧成焦炭的尸体都不是与哥哥的dna不符合的消息,黑魔咒那边的人也坐不住了,打算在哥哥回来之前,趁着密鲁菲奥雷白魔咒首领位置空闲的时候,将白魔咒一网打尽,以为到时候就能轻易控制尤尼了。” “但是他们太焦急了,还特意选了彭格列的地盘,以为这样能挑起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对立,配合彭格列,下来细查一下就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除了尤尼,现在的密鲁菲奥雷,动谁都无所谓,”鹤见花衣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是彭格列找她要人,她也不会在意,“既然大鱼已经被钓上来了,哥哥还不出场收网,我估计就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之前被炸死在停车场了。” “白兰才没有那么弱!”并不太明白花衣具体在说什么的铃兰最后反驳的只是最后一句话,她气哼哼地说道,“走啦走啦,这个会场无聊得要死。” “嗯,”花衣点头微笑,跟上了铃兰的背影,眸光却暗了下去,“我也想回去了。” ——有必须要调查的事情。 · 直接让密鲁菲奥雷的人调查,鹤见花衣并不觉得她一定会得到准确的信息,并不是怀疑密鲁菲奥雷的情报搜集能力,而是因为,在哥哥暂时不在的现在,希望安定的密鲁菲奥雷成员无法再经历家族内部的再一次混乱,所以哪怕只是形式上的领袖,也需要和白兰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花衣的存在。 所以她在让密鲁菲奥雷的情报人员调查的同时,联系了尤莱亚和黑市的人,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三份有出入的情报。 横滨那方的消息被军警和政府部门联合封锁了,再加上远离日本,黑市能调查到的信息微不足道,但却是价值最大的,如果上面说的没错,那么横滨现在的情况…… ——“原本以为你会更在意横滨那边的情况的。” 她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翻开了通讯录,手指一路下滑,最后在一个名字上停住了。 托腮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的少女微微地垂下了眼睑。 【呐,太宰先生,你最好不要随便隐瞒我哦。】 第61章 殉情的第六十一天 夜色深深,盘旋在横滨某建筑物顶层的直升机缓缓降下,直升机旋翼带起的风,吹动着少女半腰的长发,意大利现在的气温比起日本这边要稍微温暖一些,在及膝的白色连衣裙外套上了黑色风衣外套的少女双手插兜,站在高空上俯视着冬季横滨的街景。 和一周前她离开时截然不同,如今的横滨夜晚人烟稀少,繁华的街道上是还未修葺完全的残败景象,破损的橱窗碎片和被毁坏的店铺门匾还遗留在街头,原本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头现在却略显荒凉。 她只在事务所的天台站了几秒,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楼下走去,背后的部下,在她的视线之外,恭敬地弯下了腰:“还请保重,蕾拉大人。” ·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太宰治你这个大骗子—— 鹤见花衣在回到横滨的第一时间,并不是联系武装侦探社的据点晚香堂,而是港口黑手党,通过直接联系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花衣明确得知了横滨现在的危险情况,以及,让水火不容却有着共同目标的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合作,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破契机——谈判已经崩裂,最适合当这个主动合作的中间人的,就是曾经是港口黑手党干部,现在是武装侦探社要员的太宰治。 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时期,和中原中也是搭档,两人被并称为“双黑”,由这样的两人来牵线,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那么,”隔着手机,鹤见花衣看不见森鸥外此时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充满着饶有兴趣地意味,“你要怎么做呢?阻止他们吗?密鲁菲奥雷的蕾拉小姐。” 阻止? 啊啊,怎么可能。 “太宰先生如果判断这是可行的,我又怎么会阻止他呢?”那时,她是这样回答的。 她不会阻止他的,如果说,这是太宰先生认真思虑后的决定的话,她会相信他。 但就算是这样,能理解是一回事,生不生气又是另一回事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明明说过,明明承诺过…… 心脏难受得像是被火烧一样,鹤见花衣按照森鸥外给出的地点,顺势找了过去,她原本是很生气的,不如说,已经快气炸了!但是,在时隔数天,再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很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后的心口堵得闷疼。 这次横滨的灾难事件,是组合俘虏了梦野久作,并将他的异能力“脑髓地狱”扩散至整个横滨后发生的——脑髓地狱会让目标产生幻觉,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的攻击,而这次,被“脑髓地狱”选中的目标,是横滨的所有市民。 组合在找一本书,为此,组合的首领打算毁灭横滨,让那本书显现,因为就算横滨被火烧光,那本书也绝对不会化为灰烬,反而容易被找到。 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次的任务,就算营救被俘获的梦野久作,上次的异能力事件虽然在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合作下解决了,但为了防止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被组合再度利用,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这边需要从源头上去解决问题。 没能亲眼看到战况,在花衣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落幕了,地上是被重力损毁的大大小小的坑穴,一个巨大的扭曲怪物倒在了窟窿里,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将坑穴填满。 浑身血污的中原中也被扶到了一边的树下,力竭昏睡。月色下,黑发的青年刚打算离开,听见了从草丛小路后传出的动静,转过了身,微微一怔,紧接着,清隽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浅笑:“呀,花衣。” 她抿紧了唇,拳头也忍不住握紧,今晚的月色很明亮,明亮到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黑夜下青年风衣上沾血的破损,脸上的擦伤,还有满是鲜血的衣服,身上需要包绷带的位置又变多了。 不发一语,见事情已经解决了,她转身就走。 “等等,花衣——”他几步跑了上来,花衣却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直到听见身后慌张的脚步声停下,接踵而至的是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本来不打算回头的,但是身体却比她的大脑先一步行动,让她转过了身。 半跪在地面上的黑发青年右手捂着口,垂下头时柔软的发遮住了他的大半神色,只能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痛苦地响起。 “喂,”花衣迟疑后说,“别装啦,刚才不还没事——” 话音未落,就见青年的身体倒了下去,少女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地反应,冲上去跪在地上抱住了倒下的青年。 他倒在了她的怀里,柔软的发落在了她的耳侧,头靠在了她的颈窝上,顺势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低低一笑:“抓住你了。” 男人身上的血迹很快将她的衣服也濡湿染红,花衣咬了咬唇,还是狠心推开了他想要站起来,就听见青年难受地出了声“唔,痛”,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花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被推出了怀中的青年。 太宰治微微地皱着眉头,沾了血的唇色看起来非常殷红,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推到了他的伤口,花衣的手上全是粘稠而温暖的鲜血,心头慌乱,花衣就问出了口:“哪里痛?” “身上的伤口啊,花衣知道,我不擅长战斗嘛,刚才可是被那个怪物直面一击打飞了呢,”明明说着自己被“打飞”了,太宰治的语气却非常的轻快,轻快得好像他不是在说什么危险的战斗,而是在说游乐场的过山车很刺激一样,然后在花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担心目光中,抓起了她的手。 “其实,刚才看到花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就像是高兴得连疼痛神经都体谅到我的心情特意休息了一样,但是花衣对我那么冷淡,就又难受起来了,不过,身体这种程度的疼痛,还不是不能忍受啦,更疼的,是另为一个地方,”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也变得认真了起来,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这里,心脏会疼。” 温暖的感觉让少女的指尖颤了颤,露出了怔忪的神色。 从指尖传来的鲜血和*的温度,就像是一直要蔓延到她心脏的位置一样,滚烫得她想要抽出手。 “所以,”很快收敛了认真表情的太宰治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顶,微微眯眼,口吻轻松,“要善待病人哦,花衣。” “……我不原谅你,”鹤见花衣撇开了视线,放在了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裙上的布料,“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不是说好了,不会瞒着我的吗?为什么横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我?” “抱歉呐,花衣,”太宰治微笑着说,“虽然我想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在我眼里还没有发生成需要告诉花衣的危险情况,不算是违反了约定。但是,花衣一定不会接受这个回答吧,所以,花衣不用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完全没有后悔呢——对于瞒着花衣的事情。就算花衣现在生气得不行,气到要把我扔在这里弃之不顾,啊,虽然这会让我很难过啦,但就算是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的抉择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为什么?”花衣立即看向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用着愤怒语气说出的却是非常委屈的话语,“太宰先生是觉得我会拖后腿么?还是觉得我帮不上忙?” “不,花衣很厉害啊,”给出了否定答案的太宰治,毫无停滞地接着道,“有花衣帮忙的话,事情也会变得轻松得多吧?这么一想,总觉得有点对不住社长他们呢,因为,虽然想了上百个计划,但在我思考的每一个计划里,都没有将花衣囊括进去哦。” 他浅浅一笑:“只是我的任性而已,我不想你受伤。” 说这话时,他看向她的目光轻柔而缱绻,毫无敷衍之意,温暖到让人的心口发颤,就连落在他发间风衣上的霜冷的冬季月色也似乎变得柔和了起来,她在太宰沉静温柔的眼眸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一时间蔌蔌的风声从废墟上穿堂而过,少女攒紧衣料的手也缓缓地松开。 ——花衣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忽然间没了继续生气的力气。 但还是疼,不是因为被欺骗后的难受,而是看见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的太宰,花衣感到心疼,她抬起手,遵循着本心地扑入了青年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脖颈,没用太大力气说出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太宰先生……好狡猾。” “嗯,”他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低下了头,附耳低语,“只对你狡猾。” 第62章 殉情的第六十二天 与北美异能力组织“组合”的战斗在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虽然是首次却非常默契的合作下落下了帷幕,鹤见花衣也回到了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拒绝被与谢野医生医治——毕竟与谢野晶子的能力只能救“濒死”的人,所以在救人前,需要先用大刀把人弄得半死,花衣觉得这种异能力不去拷问都是可惜了,当然这句话就算她没说出来,在组合战后,受伤严重,被与谢野治疗过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战战兢兢,不敢直视与谢野,就能窥见明白啦。 不过组合这边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密鲁菲奥雷那边的情形却不容乐观了,当时担心太宰的花衣,以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肃清了扰乱晚宴的黑魔咒部分叛乱者,白兰随后联系上了她,虽然无奈但口吻却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猜到花衣会这么做了一样,然后是真六吊花的突然现身,密鲁菲奥雷的内部一片混乱,重归于众人视线的白兰,却以一种若无其事的态度现身,毫发无伤的姿态和柔软唇边甜腻而轻松的微笑,就像是对反叛者的一种冰冷嘲讽。 密鲁菲奥雷的崩盘已经是迟早的事情,花衣并不担心白兰——再怎么说也是能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如果连个内部叛乱都无法解决,还算什么反派boss呀。她在意的是尤尼,黑魔咒里绝大多数是尤尼原本所在的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成员,黑魔咒被大量清除,尤尼的心里一定不好过,花衣让师出同门的尤莱亚在她离开意大利的同时出发回到了西西里岛,留意尤尼的动向。 “安心吧,γ和太猿那几个对尤尼十分忠诚,会保护她的,白兰也不像是要尤尼性命的样子,你不是说过,你哥他答应了艾莉亚关照尤尼的事情吗?应该不会反悔吧,”尤莱亚的声音就算是隔着手机,也显得很懒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淡淡地陈述着意大利那边的情况,“顶多让尤尼心里不好受而已,前几天,尤尼似乎正式约谈了白兰,大概是要说拆伙的事,毕竟白兰那家伙,一举清理了黑魔咒的过半成员,还弄了个什么真六吊花出来,完全是不把尤尼放在眼里嘛,尤尼生气也是当然,怎么做?要阻止他们吗?” 接到尤莱亚的手机前,花衣才洗完澡,边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边往客厅外的阳台走去,夜风徐徐,吹动着她白色的睡裙,浸染了水珠的衣服贴在肌肤上,被风一吹有些冰凉,低头能看见横滨的华灯初上,霓虹灯绚丽的光折射着,晃入了少女浅紫色的明亮眼眸里,她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才开了口:“不,密鲁菲奥雷分裂了,对尤尼来说,反而是好事,任其发展吧。” “喂喂,你对你哥的家族还真冷淡啊——”尤莱亚故意拖长了声音,佯装感叹着,“密鲁菲奥雷拆了彭格列可就是第一了,一点都不心疼?” “嗯?为什么我要心疼啊,拆了就拆了呗。”花衣话音未落,感觉到身后传来了温暖的气息,随即一只手臂从她背后环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青年咬字婉转,语气轻快,“下班时间,工作禁止。” “诶?”花衣回头,听见手机里,在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了尤莱亚不满的抱怨声,“啊啊你们两个……!真的是,不秀恩爱会死啊?挂了挂了。” 紧接着传来的是手机被挂断的忙音,太宰治将挂断的手机还给了少女,毫无诚意地道:“啊,被挂了呢。” “对诶。”花衣意思意思地应了一声,接过了手机,太宰治自然地拿过了她手里的干毛巾,帮她擦拭着长发,花衣的头发长及半腰,虽然柔顺,但是被洗了之后,不好好梳理,也会容易打结。太宰的动作非常轻柔,几乎没有扯到花衣的头皮弄疼她,等大概将她的头发上多余的水用干毛巾擦干后,才说,“这个天气,不快点把头发弄干,可是容易感冒哦。” “但是,”花衣抬起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你自己的头发都没有擦干。” “啊呀,终于注意到了吗?”太宰笑眯眯地道,“自己擦头发也太没有情调啦,所以,花衣会帮我的对吧?” “不对。”花衣一把抢过了用来擦拭头发的毛巾往屋里走去,“自己的头发自己擦啦,而且擦头发而已算什么情调呀。” “真可惜。”太宰治假装感叹着,却几步走了上来,捉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在她茫然的目光里,微笑着说,“没办法,我自己的头发就自己来弄吧,但是,花衣的头发也请交给我打理,不要拒绝哦,反正是免费服务,而且,我也想帮花衣做点事呀,最近为了照顾受伤的我,花衣也辛苦了。” 虽然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花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唔,随便你。” 反正是免费的劳动力。 然后花衣才知道,怪不得太宰治会说吹头发是一种有“情调”的事情,因为他世界里的吹头发和普通意义上的吹头发根、本、不、一、样! “我说——”被抱在了怀里的花衣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想要从太宰的腿上下去,却又被他顺势一揽,拉回了怀中,下半句话也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一定要……这样吹头发吗?” 好羞耻。 “嗯?花衣在说什么吗?”青年纤细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发间轻柔穿过,吹风机的声音在她耳侧时大时小,太宰治清润的音色在头顶略显疑惑地响起,“抱歉呐,吹风机太吵,听不见。” ——鬼才信他听不见呀,如果听不见,她为什么又听得清他说的话? 花衣鼓起了腮,脸颊却忽然被戳了一下,不满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停下了吹风机的青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衣这样,实在是太可爱了,没忍住就……” “啊啊烦死啦烦死啦!我自己来!”本来就觉得这个吹头发的姿势太过暧昧和羞耻的花衣,在太宰的撩拨下,脸颊忍不住发烫,既羞又恼的花衣抬起手就要去抢吹风机,太宰治举起了手,坐在太宰腿上回身的少女就要完全无法够到吹风机,一心一意扑在了抢夺吹风机上的花衣握着青年的肩头,调整姿势面对着太宰,伸手去够,期间听见了太宰治欲言又止的一声“花衣”,不过她没有太当回事,紧接着就是快要够到吹风机的时候,整个人都压在了太宰治身上的花衣感到支撑点骤然一倒,在握住青年手腕的同时,和他一起倒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手撑在了青年的耳侧,白色的柔顺长发顺着少女的肩头滑落,尾端扫在了青年白皙的脸颊上,瞳眸相对,互相映照着的是对方的身影,太宰治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绷带没有完全系上,领口散开时,露出了漂亮精致的锁骨,胸膛的肌肤白皙细腻,却有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像是愈合后又被重新划伤了一样,久而久之,就留下了颜色稍深的痕迹,他的五官精致,薄唇的颜色稍稍偏浅,似笑非笑地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少女,喉结微微滚动,低低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花衣……” 敏感地察觉到了空气暧昧因子的变化,还有身体的反应,花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从为了抢吹风机,她自然地选择了最容易行动的姿势,跨坐在了太宰治的身上,而她……今天穿的是睡裙。 大脑“嗡”的一声,绯色染上了花衣的脸颊和耳朵,整个人都像是沸腾的水一样,发烫到花衣触电般地撑起了身体想要起来,电光火石间,却被男人搂住了腰肢往面前一带,头晕目眩里,两人的上下的姿势已经颠倒,手撑在了她的脑袋旁边,跪在床面上的动作自然地将她的双腿分离开来,浅棕色的眸子幽深,勾起了一个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更具有侵略性的微笑:“虽然主动的花衣我也很喜欢,但是,在这方面,我还是更喜欢掌握主动权哦。” 心率的速度不断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局促不安的花衣轻轻地眨了下眼,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那个,太宰先生……?” “我我我头发干了,我去睡了——”手抓着床褥,想要往上爬的花衣被轻而易举地扣住手腕按在了床上,他低下了头,灼热的呼吸落在了她的颈窝里,柔软地头发也轻轻地扫过了她的脖颈,痒痒的,就好像有羽毛从心口轻轻滑过,让她敏感的身体微微颤栗,逃跑的*更甚,轻软的吻已经落下。 他的吻并不粗暴,浅尝辄止,花衣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要推开他,太宰治已经离开了她的颈窝,紧接着是温暖的气息落在了耳边:“啊啊,果然花衣的自制力很好呢,虽然身体这么敏感。” 他轻轻地咬了下她柔软粉嫩的耳垂,在她下意识的瑟缩里,低低地笑开了,语气暧昧而缱绻:“呐,花衣,真的不想要么?” 第63章 殉情的第六十三天 ——所以说,她就不该穿睡裙的。 被询问的花衣心间微颤,脑袋里冒出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湿润的唇齿轻轻地咬在了她柔嫩白皙的脖颈上,流动在房间里的空气暧昧而灼热。 “花衣,”他的口中的婉转缠绵的,是她的名字,声音轻而低,花衣回过神来,听见他说,“再不专心,我可是要惩罚你了哦。” 太宰治的手撑在了她的身侧,红唇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漂亮的眼眸里是流转而过的暗光,像是泠泠湖面上的浮光掠影,在室内灯光的映衬下,深浅不一,今天的太宰难得没有浑身缠上绷带,浴袍的衣襟敞开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精瘦的肌肉。 “……不,”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撇开视线后,睫毛微颤,声音也是抖的,“我、我害怕。” “花衣这样,还真是可爱到犯规呐,”他低低一笑,一只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将逃避般偏过了头的少女带回了他的眼前,拇指轻轻地抚摸过少女柔软的唇,语气极尽诱哄和甜蜜,“别怕,把一切交给我就好,花衣只需要乖乖地听话,好吗?”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下头。 敏感的身体在他柔软的吻中变得滚烫而虚软,嫣红的舌轻舔过侧颈时,被引起颤栗的少女唇齿间无意间溢出了细碎而舒服的呻/吟,脱口而出地刹那,从脖颈到脸颊都变得通红的少女赶紧捂住了嘴巴,不让害羞的声音越来越大,却被看穿了的太宰捉住了手腕压制在了被褥上,恶劣地在她漂亮的锁骨处吮吸亲吻着,细微的刺痛夹杂着快感让她的大脑也变得稀里糊涂了起来,染上了情/欲的眼眸里迷惘一片。 无意识地稍稍蜷曲起了嫩白优美的小腿,真丝材质的睡裙是什么时候滑到的大腿根部,又是什么时候被撩到了胸部上方,花衣也记不得了,文胸的纽扣被他单手挑开,忽然被解开束缚的少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发出了“呜……”的细微抗议。 只是很快微不足道的抗议就湮没在了身体的敏感反应下,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胸口、小腹依次滑下,经过的地方都像是带着热度一样,直到底裤被拉下,他指腹上平时几乎察觉不到的薄茧,在她几乎瘫软的敏锐身体下,却尤为的明显,他的指腹轻轻地擦过她柔软而敏感的地方,让她颤栗得更加厉害,下意识地想要去拉住他的手:“啊,不……别碰那里……” “果然,花衣的声音很好听呢,”再度压制着她的手,他坏心眼地捉弄着,“尤其是这个时候。” 他低下了头,少女“呜呜”的抗议被太宰治的吻含糊不清地堵在了口中,先是温柔而细致的浅吻,让她一点一滴的沦陷,在她的愈加情迷中,他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与她口中的甜蜜纠缠吮吸着,故意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呜——”迷醉于吻间,手指探入的的触感,刺激得少女喉咙里溢出了好听而害羞的嘤咛,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浴袍上的布料,噙着泪花的迷惘眼睛就像是在控诉着他的罪行一般望着他。 他吻上了她的眼睛,舌尖轻轻舔过她生理性的咸涩眼泪,任凭她抓紧了他的衣服,在她充分适应后,才缓缓加入了第二根手指,又引得她紧绷起了身体,再也顾不上害羞,呼吸困难般,胸部上下起伏着,呜咽出声。太宰治被汗水濡湿的额发温柔地扫过了她的脸颊,在他的耳边喘息低语:“乖,花衣,放松,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我。” 被蛊惑的少女,只觉得自己像是乘坐在茫茫大海的一叶扁舟上,随着太宰治的引导,意识也渐渐变得昏昏沉沉,只是一味的沉溺于情/欲与暧昧中,什么时候两人的衣衫都尽数褪去,又是什么时候疲惫睡去,花衣已经记不清了。 隐约记得的,是唇齿间纠缠的银丝,*的温暖,视线里那人从脖颈上流淌落下的透明汗液,波光流转的金棕色眼眸,从一开始的极尽诱惑,到后面染上情/欲后的危险,按在柔软被褥上十指相扣的手,缠在他腰间修长白皙的腿。 恍惚里,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循循善诱,语气哄骗—— “乖,叫我的名字,花衣。” “太宰……啊……” “不是这个哦。” “阿治……阿治……” 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映衬着室内灯光的眸光微醺而迷惘。 · 翌日,清晨的阳光经过了窗帘的遮掩,落到室内时已经非常稀薄了,腰间微沉,少女睁开眼睛时,映入视线的,是青年毫无瑕疵的精致五官,在些许阳光中的纤长而乌黑的睫毛,在她眼前清晰到能够数数,他的手臂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花衣本来是想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臂,然后溜出去的,但是她忽然改变了注意,在太宰醒来之前,凑近他,轻轻地吻了下他的唇。 他睫毛微颤,睡眼朦胧,花衣在他睫毛颤动的时候,就抬起他的手臂想要起来了,却被他伸手一捞,揽回了怀里。 “花衣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呢,”他在她的耳边轻笑着,“刚刚醒来就诱惑我,我的自制力可没有花衣想象中的好哦,花衣昨晚应该足够体会了才对啊。” 说这话时,隔着衣物,他坏心眼地捉弄着,搂住花衣的手顺着她背脊游走下滑,昨晚他已经充分理解了少女的几个敏感点了,稍稍一挑逗,就让本就敏感的少女禁不住红了脸,赶快握住了他的手:“唔,别,还要上班。” “噗嗤”一声笑出了来的青年收回了手,勾起了少女的下巴,吻了上去,柔软的舌尖缱绻纠缠着,在故意弄出令人害羞的水声后,他才稍稍离开了她被吻得嫣红的唇,眸中潋滟:“给,这才是真正的早安吻。” · ——果然,昨天不应该穿睡裙的。 早晨醒来后,在浴室洗漱清理的花衣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吻痕有多么清晰和明显,脑海里也自然而然地浮现了昨天晚上的种种画面,好在现在是冬季,用高领毛衣将身上令人脸红的痕迹遮掩后,腰部的酸痛和腿部无力还是总让她想起昨晚“战况”的激烈,这也导致,从浴室出来后,花衣完全不敢去看太宰了。 当然毫无意外地又被捉弄了。 “就有这么害羞么——”他用手背去试了试她脸颊的温度,故意拖长了声音说,“明明昨晚叫我‘阿治’,说‘还想要’……” “啊啊啊我没说过!”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少女飞快地从他的面前溜走了,身后传来的,是青年好听慵懒的促狭笑声。 一上午,就在脸红心跳里度过了。还好在武装侦探社里,她和太宰治不是搭档,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没有交流的机会,甚至于,平时还没有留意,在今天花衣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太宰故意,还是平时工作上的交流都被她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花衣觉得今天太宰治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刻,特、别、多! 啊啊啊啊烦死了! ……然而还不能说什么。 因为他来找她,都是工作流程里正常的内容。 “太宰先生,我觉得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特别多。”在太宰治将一份任务的文书交给她时,花衣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啊呀,是吗?”太宰治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狡黠笑容,“我们不是朝夕相对么?花衣,你难道迟钝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 找不到辩驳话语的花衣愤愤地接过了文书:“……我去帮你登记。” “对了,花衣,”正在这时,走到了她办公桌前的与谢野手撑在了桌面上,“手里的资料还多吗?不忙的话就先不弄了,陪我出个任务吧。” “嗯?”花衣疑惑地偏了偏头,虽然不太明白与谢野说的任务是什么,但是既然能不见到太宰先生,至少目前不用看见他了,花衣很乐意,于是她果断地点了点头,“好呀。” “上班时间,稍微地借用一下你女朋友的时间可以吧?”与谢野朝一旁的太宰治爽朗一笑,摆了摆手往隔壁的医疗室走去,“一会儿就还你。” ——诶?不,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 鹤见花衣对与谢野特意朝太宰打招呼的事情,心情有点微妙。 “那么,”太宰治却浑然不觉似的,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着说,“要记得早点回来哟,花衣。” “……嗯。”然后花衣支吾着,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 · 与谢野说的任务,是去鹤见川的一个地区医院,治疗被恶意使用异能力的不法分子危害受伤的一个无辜的路人。 花衣的能力对治疗帮不上忙,她奇怪地看了与谢野一眼,困惑地开了口:“但是,我并不会治疗方面的能力,这件事,有与谢野医生一个人就足够了吧?” “哎呀,别那么死板嘛,出来透透气也不错啊,而且,我还有事情想问你呢,”走在河道边人烟稀少的水泥路上,骤然停下了脚步的与谢野转过身来看向了她,“刚才在侦探社的时候,你一直想要避开太宰,以为我没看出来吗?怎么?他欺负你了?你们吵架了?” “啊……不,”花衣没想到自己会表现得那么明显,脸颊微红,“我们没有吵架。” “哦?这样啊,那么,你们是——”嫣然一笑,双手背在了身后的与谢野微微眯了下眼,凑近了她,在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观察着她神色的与谢野笑着说出了一个英文,“urse?” “……不不不,请务必当我们是吵架了!拜托了!啊不对,”发现这句话几乎等于默认的花衣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立即改口,目光坚定,“对,我们就是吵架了!” 与谢野晶子:“……” ——骗鬼呢? 第64章 殉情的第六十四天 被告白了。 鹤见花衣是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被带着青涩笑容,面孔有些陌生的男人拦的下来,是很常见的送花告白,花衣对此见怪不怪了,她安静地听对方说完真挚的言辞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方纠结是谁。 ——“不好意思,请问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乍一说出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伤人了,尽管这是事实,鹤见花衣对不必要的人的脸几乎没印象,这也是她常用的说辞,倒并非是拒绝的意思,对花衣来说,这只是单纯的询问,只是在问出这番话后,总会被对方认定是干脆的拒绝。 不过,作为一个“普通人”,花衣认为她应该稍微地改变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于是说:“谢谢,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在普通情况下,说出这番话,就相当于宣判对方的“死刑”,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对方“放弃吧,你已经没机会”了一样,只是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 因为对方完全没有要相信的意思:“鹤见小姐,就算是还不想和我交往,也不用说出这样的谎言吧?” “唔,”花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男朋友什么的,上次,鹤见小姐不是和一名姓谷崎的小姐一起来的吗?那个时候,我悄悄问谷崎小姐,可不可以追求你,谷崎小姐说了‘你可以试试呀’这样的话,所以我觉得鹤见小姐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花衣并没有失忆症,在男人的提及下,她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了,一周前她曾经和直美一起出过一次任务,这个男人似乎就是当时被卷进异能力案件里无辜的当事人,挠了挠头,男人接着说,“而且,鹤见小姐这么的优秀和漂亮,如果是真的是有男朋友的话,对方……不会觉得不安吗?如果,我、我是说如果啊——鹤见小姐是我的女朋友的话,我一定会不安到,恨不得马上将小姐娶回家才能稍微放心一点!” 在提到“女友”这个词后,男人微微地红了下脸,原本连贯的话,也不禁停顿结巴了一下,但是目光是坚定而明亮的。 鹤见花衣稍微地怔了一下,就听见一旁传来了皮鞋踩在咖啡店木地板上的清浅足音,随即是肩头一暖,被揽住肩头的少女抬头看见的,是青年微笑着的轻松神色,太宰治看着向她告白的那个男人,语气是故意的无奈:“是呀,女朋友太优秀,也是种困扰呢。只是,毕竟是给心爱的女朋友的盛大婚礼,因为自己的嫉妒心就随随便便地决定了,不是很对不起她吗?所以,虽然我也很想像先生说的那样去做,但是首先,得让女朋友满意才行呢,于是,婚礼的事情还在筹备中,不过,谢谢这位先生的指教哦。” 于是露出了尴尬和灰白神情的男人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从喉咙里硬挤出了一声“恭喜”,就匆匆地离开了。 等耳畔传来了玻璃门被重新合上的清脆声音后,才回过神来的鹤见花衣已经平复了因为太宰的话而紊乱的心情,在此之前,太宰治并没有跟她说过“婚礼”之类的事情,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将那番话理解为了太宰治为了打发刚才那位告白者而故意说出的言辞,将之抛到了脑后并问:“太宰先生怎么下楼来了?” “花衣一直不回来,”他抬起手来,揉乱了她的头发,“我正想着,你是不是又被人拦下告白了,就下来看看,结果,还真的是这样啊。呐,花衣……” “嗯?”听见太宰治微微拖长声音后就止住了话题,感到好奇的花衣就用语气词反问了一声。 “说起来,花衣到底是意大利籍还是日本籍呢?”他突然问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意大利……怎么了?”花衣疑惑地眨了下眼。 “唔,那要先去大使馆那边吧……”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声音很轻,后面的尾音到了花衣耳里,已经是模糊的了,在花衣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太宰治眸光微闪,勾起了唇,接着说,“啊,没什么,花衣什么都不用烦恼,放心地交给我就好啦,反正,过几天就会知道了。” · ——有点……奇怪。 鹤见花衣觉得最近的太宰治有些奇怪,不只是今天,最近都是,但具体要问她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了,只是模模糊糊的这么觉得。 尽管他依旧带着和往常无异的很难让人看出真意的微笑,经常捉弄她,又时不时的说出和做出让她脸红心跳的事情。 所以有的时候,花衣又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唔,可是幻术师的直觉都很准—— 神游物外之前,鹤见花衣原本是和太宰治一起在家里看电视。 “这不是花衣之前想看的电影吗?”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抱住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太宰治轻飘飘地问着,“怎么感觉花衣一直在走神呢?” “因为,我在思考,”倚靠在太宰治身上的花衣抬起了头,看见的是青年白皙光滑的下巴,和绯色的薄唇,花衣回过身来伸手搂住了太宰治的脖颈,让将注意力放在了电视上的太宰治低下了头来,望进了他金棕色的眼眸里,不紧不慢地说,“思考……太宰先生在隐瞒我些什么?” “啊呀,女朋友太聪明了,果然很让人困扰呢。”他微笑着默认了她的猜忌,弯腰将花衣抱起横坐在了他的腿上,让她坐得舒服点了之后,隔着衣物,手隔着衣物轻抚在了少女的腹部,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花衣喜不喜欢小孩子?” ……哎? “怎么突然就——”诧异后的少女话音未落,随即反应了过来,瞳眸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不确定地开了口,“因为白天的事?打发其他人的话,太宰先生不用这么认真也可以哦,而且,太宰先生也不是这么不自信的人吧?” “哎,花衣以为我当时是在开玩笑嘛,”太宰治佯装失落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睑,轻轻一笑,“我当时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发自肺腑的哦。” “花衣是意大利国籍,婚姻登记的话,要先去意大利大使馆,唔,婚礼的筹备,花衣是更喜欢日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呢?嘛,是花衣的话,无论是穿白无垢还是婚纱,都会漂亮到让其他人嫉妒我呢,”太宰治将她搂入了怀里,将头搁在了她的颈窝,蓬松柔软的头发在耳边轻柔蹭着时,有点痒,让花衣的心情也像是漂浮在云端一样,怔忪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温柔的继续,“和我自不自信没关系,我想花衣永远地留在我身边,想要每天清晨醒来后的第一眼,就能够看见你,想要无论何时都像现在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抱着你、亲吻你,想要无时无刻不和花衣在一起,卑劣到用婚姻这种束缚关系也无所谓,那么,花衣要答应么?我任性的要求。” 被温暖填满的心脏在胸腔里鼓噪着,温暖到几乎热泪盈眶,她将头低下,额头抵在了他瘦削却坚实的肩头,不愿示弱般地忍住了眼泪,手抓紧了他的衣襟,慢慢地滑下并抱怨,声音是忍不住地轻颤:“真是的……哪有你这样求婚的,至少也带钻戒和玫瑰来啊……”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顿了顿才说:“嗯,抱歉呐,花衣,原本是不打算今天求婚的呢,但是花衣太聪明了,所以只能现在告诉你啦,毕竟我也不想看见苦恼的花衣嘛。” 话音未落,他低头握住了少女的手,维持着搂住少女的姿势,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戒指盒,将它打开,取出了映衬着电视屏幕发出的微光,明亮而精致的钻戒,将它戴在了少女的左手的无名指上,在她尚且迷惘的目光中,抬起了她的手,低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手背上,抬起头后,望向了少女,接着刚才的话语继续:“只来得及准备戒指,可以原谅我吗?花衣。” “……嗯。”她抬起手搂住了青年的脖颈,在他耳边弯了弯唇,轻声说,“看在阿治勉强有诚意的份儿上。” “我就答应你好啦。”鹤见花衣松开了他,双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与他温柔的目光在甜蜜而静谧的空气中相接,笑着说,然后轻轻地吻了吻太宰的嘴角。 第65章 蕾拉与XANXUS(一) ——啊啊,大意了。 “哎……”一声略显无奈的轻叹,在偌大的仓库里很快就弥散了。 一只手腕被铁链拷在了窗户栅栏上的白发少女倚靠着冰凉的墙壁,仓库里窗户很小,只能依稀透出稀薄的月光,整个房间都被沉甸甸地黑暗笼罩了起来,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将她层层笼罩的烟/雾弹和空气里浓郁的乙/醚气息。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才悠悠转醒的蕾拉倚靠着墙壁艰难地坐起后,转了转僵硬的身体,在脑海中边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和她这次暗杀任务获得的情报,边想着脱困的办法,正要用异能力“真理之眼”探查周围的情况,就听见仓库外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灼热的火光在仓库铁门的边缘泄露出了融化般的火红,下一个瞬间,门被猛然撞开,似乎有一团火,骤然在她眼前炸开,让她本能地闭了闭眼,避开了这个锋芒。 地面上传来了什么金属饰品摩擦过地面的清脆响声,蕾拉微微一愣,再度睁开眼睛时,眼角余光瞟见的是那人毫不留情转身离去时,披在肩头的外套随风的鼓动。 蕾拉没有看见他的脸,只是明确的知道—— 那的确是个如火焰般明亮又灼热的男人。 只不过……就不能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借着淡淡的月光,将被扔到她面前的钥匙捡起来的少女打开了镣铐,站起了身来,因为久坐不起,乍然站起时腿有些发软,但她还是追了出去。 “等等!” 脱口而出的刹那,她就微愣了一下。 皎白的月光下,被唤住的身影顿了顿脚步,回过了头来,就算是在温柔月光的照拂下,那人的气势也没有丝毫的遮掩,而是锋芒毕露,黑色的发,偏古铜色的皮肤,还有那双锐利的猩红色眼眸。 “咦?xanxus,是你啊。”于是她说。 “喂——,boss!那边的人已经搞定了,怎么突然就走掉了?”一个大嗓门忽然传来,白色长发的持刀男人从仓库的另一边吆喝着走来,也就遮掩住了蕾拉惊讶的话语,见两人在仓库的门口傻站着,他错愕了一下,狐疑的目光打量过面前的两人,并问道,“怎么了?熟人?” “……回去了,垃圾。”微不可查地停顿后,xanxus收回了视线,极其冷淡地扔下了这句话,迈步离开。 ——哇,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真坏。 “喂,xanxus!”蕾拉开口喊道,见xanxus不理她,皱了下眉头,心头默念着“这是救命恩人,就是看霸道总裁小说多了点,要宽容!要理解!”,然后稍稍平息了火气,跟了上去,“xanxus!我说——xanxus啊!” 蕾拉的身上没有杀气,斯库瓦罗也就没有拦她,只是xanxus全程冷漠脸让蕾拉有些心塞,她几步跑上前去,拦在了xanxus的面前。 见xanxus终于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蕾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说,我没做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吧?至于一看见我就走吗?不过,嘛,就算你讨厌我,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的,谢谢你救了我。” “脚。”他突然开了口,惜字如金。 “啊?”蕾拉疑惑了一下,抬眸见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脚踝上,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恍然大悟时,头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你的脚怎么回事?”,她动了动脚踝,轻轻地“嘶”了一声,然后说,“唔,果然肿起来了啊,没什么,被抓住的时候稍微反抗了下,被那群人用钝器打到了,这种程度的伤,休息——,哎?” 话音未落,感到男人的气息逼近眼前的蕾拉微怔后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弯腰打横抱了起来,身体骤然腾空的少女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诧异地看着他:“哎哎?你干、干什么?” “你打算当个瘸子?”冷冷地质问了一声,xanxus抱着她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同样愕然的斯库瓦罗,“斯库瓦罗,把路斯利亚喊回来。” 勉强从他拐弯抹角的话里体会到了关心含义的蕾拉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最后在快走到车旁,忍了又忍的xanxus,不耐烦地问了声“怎么了?”的时候,抬起手来用手背试了试男人额头的温度:“xanxus你……脑袋烧坏了?” 他瞟了她一眼,被看得心虚的少女悻悻地收回了手,刚想道歉,就听见男人冷淡地道:“垃圾就该有垃圾的样子,太弱!这种程度就受伤被劫走,不如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也让人轻松一点。”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蕾拉脸色一黑,想要从男人的怀里跳下来,头顶传来的是男人低声的警告:“别乱动!” “啊,我是垃圾还真是不好意思啊。”蕾拉微笑着说,不顾xanxus的反对,挣扎着想要下来。 蕾拉一反抗,横抱着蕾拉的xanxus完全制止不了她的举动,索性将她扛在了肩头,头晕目眩里被扛在了肩上的蕾拉刚“啊”一声,就被打开车门的xanxus塞入了车里:“xanxus!” 她不满抬头,xanxus已经离开了车前,于是她对上的是巴利安众人目瞪口呆的脸。 xanxus打开了她旁边的车门坐了进来,巴利安的人在怔忪错愕后很快回过了神,巴利安的车上连基本的医药箱都没有,帮她简单看了下伤口,说是没大碍的路斯利亚就去充当司机了,只是他回头看了会坐在后车座上的蕾拉,又看了看不动声色的xanxus,握着方向盘的手兰花指翘了起来,好奇地眨了眨眼:“b、boss?去哪里?” “密鲁菲奥雷。” “巴利安。” 两人近乎同时的开了口。 “我说——”奇怪于xanxus反应的蕾拉看了他一眼,只是她还没有忘记刚才的话,于是没好气地开了口,“去密鲁菲奥雷。” xanxus看了她眼,没说什么。 “抱歉呐,小姑娘,”路斯抿唇一笑,“我听我们boss的。” ——够了一个男人做这么娘的举动很恶心的好吗?! 懒得跟他们争辩,蕾拉索性将头看向了车窗外,望着黑沉沉的夜色,缄默不语。 反正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再怎么说,她也是密鲁菲奥雷黑魔咒boss的妹妹,而且也没得罪过他们。 至少蕾拉是不记得她有得罪过xanxus。 第66章 番外:蕾拉与XANXUS(中) 蕾拉的师傅摩西是个出色的杀手,在教导蕾拉上不遗余力——尽管天生体质原因,她的体术只能用平平来形容,不过加上异能力“真理之眼”的效果,潜入彭格列的总部巴利安对她来说,虽然危险,但还不算难于登天。 要全身而退又是别话了。 不过她也没想毫发无损地离开。 蕾拉的行动力很高,在确认了心意的不久后,就查到了巴利安总部的构造图,并在深夜潜入了进去。 xanxus住在二楼最左边的那个房间里,翻窗而入的少女迎来的是擦着耳边而过的轰然火焰。 火光在她的身后炸响,如火如荼,衬着浓墨的夜晚,她抬头对上是男人猩红的眼眸,在这样深沉的夜色下,看起来格外的森冷和恐怖。 “为什么来这里?”沉溺于月色下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她身后房间的砖瓦被火焰轰炸出了一个大窟窿,夜色和月光肆无忌惮地侵染了进来,门外也渐渐变得嘈杂起来了,那把□□原本是对准她的脑袋的——在察觉是她后,又硬生生地转开了角度。 “xanxus,”丝毫不忌惮的蕾拉开门见山,“我觉得你喜欢我。” “……”xanxus似乎是被她的话噎住了,在稍稍地沉默后,就像是听见了什么蠢话似的,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大半夜到这里来的理由?” “唔,本来我是打算走细水长流路线的,比如在家族晚宴上的一次偶遇呀,或者出任务时的不期而遇,”说到这里,蕾拉嫌弃地撇了下嘴,鼓起了腮不满道,“但是xanxus你都不怎么去宴会,任务,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产业关联性也不大,就算有也不是我负责的那一块,我只有这样来找你啦。” “xanxus,”她走上前来,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长刀划开,往两边倒去,发出沉闷的巨响,匆匆赶来的斯库瓦罗大声喊着“发生什么事了?!boss?”,在进去之前,却被稍迟一步走到了门口的路斯和贝尔一左一右地拽出了,巴利安的一群人像是叠罗汉般地堵在了门外,看戏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蕾拉却浑不在意,继续道,“我好像喜欢你,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好像?”他微微地眯了下眼,勾起唇,笑容带着狂气和轻讽,“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很长嘛,所以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呀,但是,”她稍稍一顿,将手按在了心口,露出了浅笑,“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脏会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我想,这或许就是喜欢?为了让我进一步的确认这点,至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怎样?” · “蕾拉,你偶尔也能把撩妹的技巧用在正确的地方嘛。”之后听说了这件事的尤莱亚,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然后说,“所以别和我抢妹子了,真的。” 回应他的,是蕾拉毫不留情地踩脚:“别管那么多啦,蛋糕准备好了没?” 敏捷后跃躲开的尤莱亚将手里的蛋糕盒递给了少女,语气无奈:“我说——,是你追人还是我追啊,普通情况下,不是自己亲手奉上自己制作的心意吗?你每次都买就算了,还是让我跑路。” “我觉得,”接过蛋糕盒的蕾拉偏了偏头,俏皮地吐了下舌,“为了xanxus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不要做饭好了,这才是心意的表现不是吗?” xanxus当然没有那么好攻略,不过上次的翻窗进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现在进入巴利安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蛋糕是拿来贿赂路斯的,带给贝尔的是意大利名匠亲自锻造的小刀,玛蒙的最好说了,钱!采用迂回政策的已经将巴利安的一群人贿赂了遍。 自然也知道了xanxus对红酒和牛排情有独钟……当然这个不是他们告诉她的,而是她有次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意大利某家餐厅的大厨被连人带盘扔了出去。 “xanxus,我找到你会满意的西餐厅大厨,你就和我交往好不好?”思考良久,跟在他身边的蕾拉忽然说。 “哼,又是让你那个同伙,或者密鲁菲奥雷的人去找?”蕾拉原本以为xanxus是不会搭理她的,没想到他却突然回了这样的一句话。 “哎?”蕾拉轻眨了下眼,“你怎么知道?” “……你找不到,”他瞟了她一眼,语气笃定到几乎不近人情,少女微微地蹙起了黛眉,“世界上这么多大厨,你就没一个满意的?” “我说你找不到你就找不到,我不会让你找到。除非——”他猛然止住了脚步,披在肩头的外套随风而动,xanxus低头俯视着她,微眯了下眼,坏心眼地勾起了唇,“你自己做。” ……提出这个要求,不愧是巴利安的boss,xanxus你真有勇气! “唔,”她迟疑了一下,心虚地垂下了眼睑,声如蚊呐地道,“好。” ——在他用餐的时候,要不要先联系医生? · 蕾拉不擅长……唔,或者说,压根儿就不会料理。 毕竟家里有大厨在,她干嘛要学做饭?不过xanxus既然要吃,她思考了好久,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在折磨完特意让人从周围城市里请来的意大利大厨后,再经过了部下的“以身试毒”,蕾拉勉强呈上的是乍一看还过得去的料理。 置于洁白盘中的牛排看起来普普通通,旁边用了西兰花做装饰,再配上了巴罗洛红酒,在金色阳光下泛起了明亮光芒的刀叉将牛排切开,随着那人将牛排放入口中缓缓咀嚼,蕾拉于心不忍地扭开了脸,怀疑自己下一个瞬间就会被xanxus喊人扔出去。 刀具被搁在了酒红色的方巾上,发出了细微的清脆响声。 她转头看来,见xanxus面无表情,咬了下唇,提心吊胆地问出了口:“怎、怎么样?” “你想知道?”他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蕾拉忽然觉得有些恐怖,就听见了xanxus的命令,“过来。” “那、那什么,是你自己非要我做的!和我没关系!”扔下这句话,蕾拉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跑,却被xanxus迈开腿几步拦在了眼前,溢于舌尖的那句“xanxus——”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少女就被他手臂一捞,揽入了怀里。 “哎?”她眨了下眼睛愣了一下。 顺势扣住了她手腕的xanxus将她拖回了桌前,用叉子插起被切下的一小块牛排,塞入了她的口中。 被烤得过于老的肉质难以咀嚼,甚至能有吃出烤糊了的味道,不知道对牛排有着很高要求的xanxus刚才是怎样从容地咽下去那块牛排的,突然被塞了一大块牛肉的蕾拉下意识地用手去遮住了口,只是刚刚抬起手,在想起了什么后,赶快垂下了手。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xanxus已经看见了她手指上贴满的创可贴,他抓住了她的手,看起来有些不愉快:“怎么弄的?” 将口里的食物艰难咽下后的蕾拉低下了头:“我不会做饭啦……” “蠢货,”像是全然忘记了一开始提出这个要求的就是他一样,xanxus语气不善地评价道,“不会做就不要做了,巴利安里有厨师。” “但是,是xanxus你要我做的呀,”蕾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他手心里抽回了手,“本来是想做出能让xanxus满意的料理的,不过,我果然没这个天赋呢……对不起。”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xanxus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了口,“像是之前那样,从店里买来加工不就行了。” “买的是给贝尔他们的,xanxus又不是他们,当然不一样!所以……既然是xanxus要求的话,就算是不会,我也想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心意,”在他的面前,少见强硬反驳的少女目光执拗,“因为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xanxus。” “用这么难吃的牛排当做心意?”xanxus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你还真敢说啊。” 注意到男人软化下来的口吻,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原本失落的蕾拉几步跑上前去拉住了男人的手臂——没有被甩开。 “我喜欢你!xanxus,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少女一直重复着告白的言辞,连续不断的台词堪称洗脑,“和我交往和我交往和我交往——” “好。”他突然应了声。 “哎?”就连正在告白中的蕾拉也愣住了,微微瞪大了眼眸,露出了感到不可思议的茫然神色。 他转过头来,猩红的眼眸盯着她,慢慢地笑了:“我说,好。” 一字一句,如坠心田。 第66章 番外:蕾拉与XANXUS(中) 蕾拉的师傅摩西是个出色的杀手,在教导蕾拉上不遗余力——尽管天生体质原因,她的体术只能用平平来形容,不过加上异能力“真理之眼”的效果,潜入彭格列的总部巴利安对她来说,虽然危险,但还不算难于登天。 要全身而退又是别话了。 不过她也没想毫发无损地离开。 蕾拉的行动力很高,在确认了心意的不久后,就查到了巴利安总部的构造图,并在深夜潜入了进去。 xanxus住在二楼最左边的那个房间里,翻窗而入的少女迎来的是擦着耳边而过的轰然火焰。 火光在她的身后炸响,如火如荼,衬着浓墨的夜晚,她抬头对上是男人猩红的眼眸,在这样深沉的夜色下,看起来格外的森冷和恐怖。 “为什么来这里?”沉溺于月色下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她身后房间的砖瓦被火焰轰炸出了一个大窟窿,夜色和月光肆无忌惮地侵染了进来,门外也渐渐变得嘈杂起来了,那把□□原本是对准她的脑袋的——在察觉是她后,又硬生生地转开了角度。 “xanxus,”丝毫不忌惮的蕾拉开门见山,“我觉得你喜欢我。” “……”xanxus似乎是被她的话噎住了,在稍稍地沉默后,就像是听见了什么蠢话似的,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大半夜到这里来的理由?” “唔,本来我是打算走细水长流路线的,比如在家族晚宴上的一次偶遇呀,或者出任务时的不期而遇,”说到这里,蕾拉嫌弃地撇了下嘴,鼓起了腮不满道,“但是xanxus你都不怎么去宴会,任务,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产业关联性也不大,就算有也不是我负责的那一块,我只有这样来找你啦。” “xanxus,”她走上前来,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长刀划开,往两边倒去,发出沉闷的巨响,匆匆赶来的斯库瓦罗大声喊着“发生什么事了?!boss?”,在进去之前,却被稍迟一步走到了门口的路斯和贝尔一左一右地拽出了,巴利安的一群人像是叠罗汉般地堵在了门外,看戏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蕾拉却浑不在意,继续道,“我好像喜欢你,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好像?”他微微地眯了下眼,勾起唇,笑容带着狂气和轻讽,“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很长嘛,所以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呀,但是,”她稍稍一顿,将手按在了心口,露出了浅笑,“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脏会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我想,这或许就是喜欢?为了让我进一步的确认这点,至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怎样?” · “蕾拉,你偶尔也能把撩妹的技巧用在正确的地方嘛。”之后听说了这件事的尤莱亚,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然后说,“所以别和我抢妹子了,真的。” 回应他的,是蕾拉毫不留情地踩脚:“别管那么多啦,蛋糕准备好了没?” 敏捷后跃躲开的尤莱亚将手里的蛋糕盒递给了少女,语气无奈:“我说——,是你追人还是我追啊,普通情况下,不是自己亲手奉上自己制作的心意吗?你每次都买就算了,还是让我跑路。” “我觉得,”接过蛋糕盒的蕾拉偏了偏头,俏皮地吐了下舌,“为了xanxus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不要做饭好了,这才是心意的表现不是吗?” xanxus当然没有那么好攻略,不过上次的翻窗进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现在进入巴利安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蛋糕是拿来贿赂路斯的,带给贝尔的是意大利名匠亲自锻造的小刀,玛蒙的最好说了,钱!采用迂回政策的已经将巴利安的一群人贿赂了遍。 自然也知道了xanxus对红酒和牛排情有独钟……当然这个不是他们告诉她的,而是她有次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意大利某家餐厅的大厨被连人带盘扔了出去。 “xanxus,我找到你会满意的西餐厅大厨,你就和我交往好不好?”思考良久,跟在他身边的蕾拉忽然说。 “哼,又是让你那个同伙,或者密鲁菲奥雷的人去找?”蕾拉原本以为xanxus是不会搭理她的,没想到他却突然回了这样的一句话。 “哎?”蕾拉轻眨了下眼,“你怎么知道?” “……你找不到,”他瞟了她一眼,语气笃定到几乎不近人情,少女微微地蹙起了黛眉,“世界上这么多大厨,你就没一个满意的?” “我说你找不到你就找不到,我不会让你找到。除非——”他猛然止住了脚步,披在肩头的外套随风而动,xanxus低头俯视着她,微眯了下眼,坏心眼地勾起了唇,“你自己做。” ……提出这个要求,不愧是巴利安的boss,xanxus你真有勇气! “唔,”她迟疑了一下,心虚地垂下了眼睑,声如蚊呐地道,“好。” ——在他用餐的时候,要不要先联系医生? · 蕾拉不擅长……唔,或者说,压根儿就不会料理。 毕竟家里有大厨在,她干嘛要学做饭?不过xanxus既然要吃,她思考了好久,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在折磨完特意让人从周围城市里请来的意大利大厨后,再经过了部下的“以身试毒”,蕾拉勉强呈上的是乍一看还过得去的料理。 置于洁白盘中的牛排看起来普普通通,旁边用了西兰花做装饰,再配上了巴罗洛红酒,在金色阳光下泛起了明亮光芒的刀叉将牛排切开,随着那人将牛排放入口中缓缓咀嚼,蕾拉于心不忍地扭开了脸,怀疑自己下一个瞬间就会被xanxus喊人扔出去。 刀具被搁在了酒红色的方巾上,发出了细微的清脆响声。 她转头看来,见xanxus面无表情,咬了下唇,提心吊胆地问出了口:“怎、怎么样?” “你想知道?”他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蕾拉忽然觉得有些恐怖,就听见了xanxus的命令,“过来。” “那、那什么,是你自己非要我做的!和我没关系!”扔下这句话,蕾拉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跑,却被xanxus迈开腿几步拦在了眼前,溢于舌尖的那句“xanxus——”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少女就被他手臂一捞,揽入了怀里。 “哎?”她眨了下眼睛愣了一下。 顺势扣住了她手腕的xanxus将她拖回了桌前,用叉子插起被切下的一小块牛排,塞入了她的口中。 被烤得过于老的肉质难以咀嚼,甚至能有吃出烤糊了的味道,不知道对牛排有着很高要求的xanxus刚才是怎样从容地咽下去那块牛排的,突然被塞了一大块牛肉的蕾拉下意识地用手去遮住了口,只是刚刚抬起手,在想起了什么后,赶快垂下了手。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xanxus已经看见了她手指上贴满的创可贴,他抓住了她的手,看起来有些不愉快:“怎么弄的?” 将口里的食物艰难咽下后的蕾拉低下了头:“我不会做饭啦……” “蠢货,”像是全然忘记了一开始提出这个要求的就是他一样,xanxus语气不善地评价道,“不会做就不要做了,巴利安里有厨师。” “但是,是xanxus你要我做的呀,”蕾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他手心里抽回了手,“本来是想做出能让xanxus满意的料理的,不过,我果然没这个天赋呢……对不起。”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xanxus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了口,“像是之前那样,从店里买来加工不就行了。” “买的是给贝尔他们的,xanxus又不是他们,当然不一样!所以……既然是xanxus要求的话,就算是不会,我也想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心意,”在他的面前,少见强硬反驳的少女目光执拗,“因为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xanxus。” “用这么难吃的牛排当做心意?”xanxus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你还真敢说啊。” 注意到男人软化下来的口吻,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原本失落的蕾拉几步跑上前去拉住了男人的手臂——没有被甩开。 “我喜欢你!xanxus,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少女一直重复着告白的言辞,连续不断的台词堪称洗脑,“和我交往和我交往和我交往——” “好。”他突然应了声。 “哎?”就连正在告白中的蕾拉也愣住了,微微瞪大了眼眸,露出了感到不可思议的茫然神色。 他转过头来,猩红的眼眸盯着她,慢慢地笑了:“我说,好。” 一字一句,如坠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