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是傻瓜》 初遇太子 “阿兰!” 初秋的风在耳畔轻轻拂过,幸也没有冬日那么寒冷,司徒兰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却是陶优姑姑在唤她。******请到看最新章节****** 只微微躬了躬身,道:“姑姑有什么吩咐吗?” 陶优手里拎着食盒与一件银狐大裘,见她转过身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尚膳局做了些新奇的糕点,皇后娘娘瞧着新鲜,便吩咐我给太子送去,又说天气渐凉,东宫那边的宫人不顶事,要我把这大裘亲自送到太子手上才好 她踌躇了半晌,接着道:“可是我家里头今天来人探望,杨公公还等着领我去呢。咱们两个进宫之前也算是街坊邻居,送东西这点小事,你就先替我一次吧?” 司徒兰笑着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才发现那大裘很是有些沉,乖巧道:“姑姑且放心去吧,东宫的路我还是认得的 “你这姑娘,性子总是这么好,怨不得娘娘喜欢。听说家里头给你定的那们亲事,人精干,模样也俊俏,就巴巴等着你放出宫的那天呢 听着这话,想到了慕家的那位公子,司徒兰很是有些羞赧,“姑姑别取笑我了 “不取笑,不取笑陶优不再拿她打趣,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叹了一口气,“长得俊俏,性子又好,自然是不愁嫁的,可在这个世上,难婚配的倒是多了去了 说着,往四周瞧了瞧,又小声道,“有些话,人前不方便说,这会儿旁边也没外人,且说给你听一听 “皇后娘娘是先前大长公主生的女儿,身份自然尊贵……可是祖辈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嫁出去的姑娘生的闺女是不能再嫁回娘家的,一旦母血回流,就会生痴呆儿。喏,东宫那位太子爷就是个例子,都快二十了,连个太子妃也没有 司徒兰连忙朝后看了看,见四周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宫中是不允许背后乱嚼舌根的,陶优姑姑今天说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就是掉十个脑袋也不够的。免得对方继续说下去,她垂了眼眸,连忙道:“这些话,阿兰听着便是,姑姑万万不要再与旁人说了 “我不把你当外人才跟你说的陶优又是无奈又是欣慰,只觉得这孩子做事谨慎,定能成大器,想了想,又接着吩咐了两句,“快给太子送过去吧,若是去晚了,娘娘可要责罚了。还有,那边的宫人都有些不把太子当回事,你也不要太过惊讶 “奴婢省得 司徒兰躬身告退,提着食盒与大裘就朝东宫去了,这是她第二次走这条路,以往这种送东西的活都不是她做的。皇后娘娘觉得她做事谨慎,有分寸有进退,一般都是派些端茶倒水的活,又觉得她机灵,便留在跟前解闷了。 走到了宫门口,才发现陶优姑姑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大白天的,堂堂太子东宫居然连个守门的人也没有。 朝里面走了很久,才看到几个闲的无事的小宫女坐在石凳上,说明了来意,将东西放到了他们手上,她对东宫并不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东西送到了,司徒兰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五步不到,就听到刚刚那两个小宫女细声讨论了起来。 “哎呀!这些个糕点看起来不错,回头分给陵江她们吃点 司徒兰的背影明显僵了一僵,仿佛有些不敢相信,慢慢地转回了身子。 她在这宫里头做了快两年,这样明目张胆偷吃主子东西的宫女,头一回见。其实仔细想想,倒也很正常。因为主子不晓事理,脑子不好,所以不会怪罪他们,更不会告状。所以能偷懒就偷懒,能占小便宜就占小便宜。 她跟太子本没什么恩怨,可是看到这种场景,心下也替他来气,两步当三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那两个小宫女刚打开了食盒,还没来得及吃,见她冷不丁又折了回来,都吓了一大跳,连忙将盒子盖上,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兰抢先一步道:“太子爷的东西,也是你们有资格吃的?!” “没有没有……”那小宫女颤了一颤,找了个借口道,“我,我们只是在给太子试毒……” 司徒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睇着她们道:“哟,头一回听说有人敢给皇后娘娘送的东西试毒,谁还会害亲儿子不成?且不说你不知天高地厚敢偷吃主子的东西,单凭你这句冒犯皇后的话,就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那小宫女被她训的一惊一吓的,知道对方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完全可以告这么一状,一时间有些害怕,连为自己求情都不敢开口了。 司徒兰也没打算真的跟她们计较,在这宫中,少一个仇人总比多一个好,这般说话,只是给个威胁的由头罢了。 分明都是同样的宫女身份,气势却高出不少。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么大不敬,就不是训斥这般简单了 两个小宫女连忙应声,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们也只是贪嘴罢了,主子的地位一向形同虚设,整个东宫也没有谁会在意,一时间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 “殿下在哪里司徒兰又问了一句。 “不,不知道……”一个小宫女怯怯答着,另一个伸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好,好像是在那边 “……”司徒兰挑了挑眉,一时间感慨万千,殿下啊殿下,你这个太子当得真是有些窝囊,她一向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心下也觉得生气了。连自己的主子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选到宫里头来的。 心一横,她今天还偏要把东西亲自送到太子手上。 司徒兰上前一步,将刚刚递给她们的东西又拿了回来,提起裙摆就朝那个方向去了。两个小宫女的神情很是有些忐忑,怕她真的向皇后告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往前多走了几步,拐了个弯,果然看见了传说中的傻太子,一个人蹲在树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身边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孤零零的蹲在那里,若不是因为他身上穿着大周太子的玄黑常服,还真看不出来他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走进了才发现他在用小铲子挖土,即使是做着这样无聊的事情,神情也很是专注。 司徒兰有些好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挖土,也不敢多问,只走到他面前,默默行了个礼,“殿下大安……”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东西来的 沈寻在很专注的挖土,直接将她当空气无视掉了。当他专注的时候,是不可能注意到旁边的。剑眉星目,天生贵胄,额头上还有不难发现的美人尖,从小锦衣玉食过惯了,脸上一点瑕疵都看不出来,说是青瓷如水也不为过,看起来与正常男子并无一二。 司徒兰有些发怔,才想起不能用和正常人说话的方式来和他交谈,于是她也跟着蹲了下去,将手里的东西伸到他眼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殿下?” 沈寻本来一直看着自己的刨的坑,突然出现什么东西碍住了他的视线,很是有些奇怪,不由得皱了皱眉,很快便伸手推开了。 司徒兰讪讪收回了手,想了想,伸手将食盒打开。不一会儿,浓郁的糕点香气便散发了出来,连她自己闻着都觉得饿了。 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沈寻突然转头看了看那个食盒,似乎在认真思考,自己正在刨土,要如何空出手来吃东西呢? 司徒兰有些犹豫,鬼使神差的就着油纸拿出了一小块糕点,递到了他嘴边。 沈寻眉眼一弯,身形未动。只将头朝前倾了倾,然后一口叼走了那块小糕,慢条斯理地咬着。然后继续刨土,也不管眼前到底是个什么人。双眸微微朝下,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手指还停在半空中,司徒兰觉得很神奇,忍不住问道,“殿下,你到底在挖什么?” 殿下不理她。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无视了,司徒兰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了,蹲在地上静静看了他好久,突然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听不懂自己的话,说起来话来也没什么负担。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虽说是个傻子吧,到底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吃好喝的供着。哪像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对,没有小。不过也差不多啦……爹爹和妹妹都靠着我在宫里做事过日子,等过几年攒够了钱,放出去嫁人,也还是要养着他们,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果然,有些话只有对着傻子才能吐出来,在宫中做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一不小心那就是要掉脑袋的。她本来就是个话唠,在宫里憋久了,难免有很多苦水想要倒,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沈寻也的确没有听她讲话,眉头皱了起来,嘴角动了动,说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字。 “吵 “……”司徒兰被他一噎,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小声道,“对不起啊,我话太多了 人家太子爷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自顾自的刨着土。 司徒兰将食盒放在他的旁边,然后抱着那件大裘发了一会儿呆,四周并没有干净地方可以放,想了想,她有些犹豫地将大裘披在了他的身上。银狐的颜色本就尊贵,衬着他的俊脸越发精致如斯。 似乎是觉得那狐狸毛有些痒人,沈寻有些迷茫,微微朝旁边躲了一躲,也没再说什么。 她不由得一怔,心底叹了一口气,这般好看的人,真是可惜了……若是个不傻的,指不定让多少姑娘家怀春呢。 秋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司徒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跟前,沈寻好像也根本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似的。 不多时,地上已经刨出了一个小洞,沈寻将银铲子丢在了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衣襟里模出一支……毛笔。 仔细瞅了瞅,便轻轻丢到了洞里,准备用土将它掩埋起来。 沈寻心安的想,嗯,笔已经被他悄悄藏起来了,太傅肯定不会再逼他学写字了。 肯定不会了…… ( 惹祸上身 “你可算是回来了。******请到看最新章节******”陶优姑姑大老远看见了司徒兰的身影,连忙赶了过来,“东西可送到了?” 司徒兰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来面对着陶优。她送完东西后去尚仪局办了些事,才刚回来不久。 “那就好陶优姑姑拍了拍心口,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从衣襟里模出一封信递给了她,“我刚刚随杨公公去了宫门口,你那个未婚夫听说我家里人要来看我,便托我父亲捎了信过来,说是交给你的,我在这儿可等了好久了 司徒兰接过了信,连忙向她道谢,陶优姑姑笑着摆摆手就去做事了。 她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慌神,这不是第一次收到他的信了。心中清楚的很,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他是不会随便写信的。 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同住的宫女还没有回来,她坐在榻上拆开了那封信。 入眼一片清逸的小楷,确是慕子川的笔迹。 “兰儿,我从军去了 看到开篇的几个字,司徒兰顿时僵了一僵,有些不敢相信。 “华昌王素来爱兵,在军中威信极高,跟着他,定会有出头的一天。父亲本来是打算将家里的商铺交给我打理,可是弟弟刚刚成家,这些产业,他应该比我更需要。我曾经答应过你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可是继承父业,从商谋事,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以马革裹尸战死疆场为荣,贪图享乐只会坐吃山空。我是认真考虑过很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况且宫女只有年满二十五才能放出宫,在等你的日子里,倒不如干出一番事业来 “兰儿,等我挣了军功,风风光光来娶你,可好?” 司徒兰慢慢将那封信叠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往日熟悉的场景。 初时,那人斜斜倚在墙边,唇边衔着一片竹叶,眨着眼睛朝她吹了个口哨。 “要不要跟我回家啊一言一语,极尽风流。 认识了许多年,虽还是翩翩少年,却已然稳重了些。 司徒兰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说起来,从军也没有什么不妥。大周此时正是太平时期,虽然北穆边界时有摩擦,但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战争,所以至少他的安危是不用担心的。 罢了,随他去吧,男人都想建功立业,碌碌无为的人生也没有什么意思。 至于自己,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等着她,即便成了老姑娘也愿意娶回家,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在宫里安安分分的做完剩下的几年,不去惹事,不出风头,如此也便够了。 可是她不惹事,不代表事情不来惹她。 …… 刚收起信,与她同住的宫女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阿兰你快去正殿伺候着,娘娘正发着脾气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对方明显有些茫然。 宫女眼睛一闭,大喊:“太子殿下中毒了!” “!!!”司徒兰瞪大了眼睛。 前脚送完糕点人家后脚就中毒了,不带这么玩她的吧?! 话不多问,提起裙摆就朝正殿跑,心中怦怦直跳,就算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也肯定月兑不了关系,倒不如尽快想办法解决。 一进门就看到陶优姑姑跪在地上,弓着的背有些微微发颤,她年纪也不小了,可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有些难以把持。 “不是你?”皇后娘娘站在她跟前,横眉训斥着:“人家指名说是合阳宫的宫女送去的,这盒糕点除了尚膳局也只有你动过,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不过你放心,那边本宫也派人去查了,一个都不会漏掉!” 司徒兰皱了皱眉,然后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陶优的旁边。 “糕点是奴婢送过去的,不管姑姑的事,请娘娘恕罪 陶优姑姑愣了一愣,没想到她会站出来为自己扛,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感动。她本来没想着把司徒兰揽进来,因为这事肯定跟她没有关系,多一个人受罪不如少一个人受罪,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一向疼惜的晚辈。 陶优跪在皇后的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更别说转过头去看她了。 “陶优,你跟在本宫身边快十几年了,派你去是对你的信任,交给别人去做?也亏你敢皇后又转过头瞥了瞥司徒兰,“多出个共犯来,也好,一并罚了!” 皇后已年过四十,却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还像三十多岁的人,又有大周最贵重的珠玉琳琅作衬,尊贵无比,让人不敢亵渎。 “无论是什么人,敢害太子,只有死路一条 司徒兰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等皇后的话刚落音,连忙道:“娘娘要罚尽管罚,只是恕奴婢斗胆问一句,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愣了片刻,忽然冷笑起来,“你倒是关心的很,自然是没事了,否则本宫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你们浪费时间?” 她这回抢先在皇后定罪之前道:“奴婢可以证明,太子中毒跟这盒糕点没有关系!” “哦?”皇后明显不相信,脸上的表情却缓了一缓,“怎么说?” “因为,奴婢也吃了 司徒兰面无表情、心平气和的撒了谎。 “奴婢现在还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吃,但只有这样才能撇清自己的关系。她本就问心无愧,耍点小聪明也不会怎么样。 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找无准备之借口,虽然她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但是太子本就不是个正常人,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这个事实,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皇后的脸色有些复杂,先前宫人来报的时候,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又听说御医及时赶到,没有什么大碍了,才松下一口气。但是也开始让她提心吊胆了,这宫中有人想害她的儿子,在暗处一步步的谋划,一步步的逼近,如果不查出来,一刻也难以安心。 若说这世上谁最有可能害太子,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手握重兵的华昌王。储君之位,他可是想了几十年了。 “单凭一面之词,叫本宫如何信你?” “娘娘若不信,大可亲口问太子殿下司徒兰很坦然,“这件事情必有蹊跷,奴婢死了也就罢了,不过一条贱命而已,若不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殿下的安危难保,定是后患无穷 皇后想了想,觉得很是有些道理,“也罢,本宫正要去东宫瞧瞧,你就跟着去吧。若真是你说的那样也就罢了,若是敢有一句是骗人的,你且等着吧 司徒兰跟在她的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哎……人一旦倒霉了,哼个歌都能被呛死。 太子爷…… 是死是活,全靠你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来东宫,却是和上午完全不同的感觉。 听说皇后娘娘亲自来了,个个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迎接,该扫地的扫地,该守门的守门,整个东宫一片欣欣向荣,人人都带着和气的笑脸。 皇后有些欣慰,司徒兰却有些寒心,这个世上,欺软怕硬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少。 太子在寝殿休息。 司徒兰亦步亦趋地跟在人群的后面,眼神一偏,看见了今天被自己训斥的其中一个小宫女,那宫女也看见了她,露出了害怕的样子,似乎是怕她真的跟皇后告状,刚准备避开绕行,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司徒兰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将头上最贵重的那根簪子拔下来,突然递到了她的手上,颇有点威胁的架势,接着什么也不说就继续往前走了。 她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所以这番举动并没有其他人看见。 那小宫女明显愣了一愣,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急忙将那簪子揣进了自己衣襟里,上前几步跟上了自己的队伍,一行人朝寝殿而去。 进了殿,皇后接过了宫女手中的药,独自一人进了帘后,一干宫女太监就在外面待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南海明珠串成的幕帘,还带有一层薄薄的金色纱帘,如梦似幻,倒有些别样的奢华。帘子后面传来皇后温柔的询问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这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儿子,就算是个傻的,也是疼惜的,不过,显然不能从傻太子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回答。 “阿兰,你进来吧皇后唤了一声。 带着些生死未卜的忐忑感,司徒兰手心里都捏出了汗,听了吩咐,慢慢走了进去,一落眼就看见沈寻半穿着一件中衣半坐在床上,皇后正给他喂药,动作又轻又柔,生怕烫着了他似的。 皇家的床总是大的离谱,感觉就是同时睡上四五个人也觉得宽敞,也不知道是设计者的恶趣味,还是后宫的钱多到没地方花。金丝绣花锦缎,软被高枕,一丝一线,尽显皇家气派。 沈寻皱着眉,一口一口喝着母亲喂给他的药,很是有些难受。 忍了许久,终于将那碗推开了,眼神里十万分的委屈。 瘪了瘪嘴道:“药,苦 他的声音其实很清朗,又有磁性,却说出这种……可爱的话来,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的,不过转念一想,谁乐意装个傻子装二十几年啊…… 时司徒兰正跪在地上,刚准备开口说话,沈寻却突然看向了她。 其实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很少会去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东西,不对,他怎么能说自己是东西呢?言归正传,总而言之,司徒兰成功的吸引了一个傻子的注意力。 就当她以为太子继嫌她吵之后又要嫌她碍眼的时候,太子突然轻轻开口了。 “糕糕,好吃 “……”敢情您只是记住好吃的了?不过那也不是我做的呀…… 司徒兰有些受宠若惊,皇后的脸色有些差…… “皇儿,母后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还记得,就如实回答皇后转过身子对沈寻说道。 虽然是个傻子,但是沈寻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轻轻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徒兰很是有些紧张,抢先一句问道:“殿下,那糕点……您也赏给奴婢也吃了一块,对不?” 沈寻茫然的看了看说话的人,剑眉轻轻一挑,开始认真的回忆。 ( 对不起我又来破坏队形了 司徒兰很是有些紧张,抢先一句问道:“殿下,那糕点……您也赏给奴婢也吃了一块,对不?” 沈寻茫然的看了看说话的人,剑眉轻轻一挑,开始认真的回忆。*****$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地上跪着的人掌心全都是汗,眼睛直直地看着床上的那人,双眉紧皱,生怕他开口一句话便要了自己的性命。 其实司徒兰心里还是有对策的,虽然有些冒险,可怎么也能保住她的一条命。 沈寻瞥了一眼地上那人,又低头抠了抠手指。 然后他说。 “嗯……” 带着半分慵懒,还有刚睡醒的鼻音,听起来格外……诱人? 嗯是什么意思?!事先可没商量好吧?司徒兰差点惊掉了下巴,太子居然会这么好心,这配合程度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啊。 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吧? 由于太子的回答实在出乎司徒兰的意料,某人突然就有点心疼那根白白折损的簪子……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太子否认之后的对策,却没想到会上演这么一出。 还没等她感慨完,沈寻又补充了一句。 “你偷吃了我的糕点,快吐出来说完,悄悄地转过头,冲她眨了眨眼睛。 司徒兰一懵,有些惊疑不定。总觉得他那个眼神是“看我是不是很聪明呀”的意思,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像。 太子殿下,还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皇后却轻轻咳了一声,对司徒兰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说的都是真的,就先下去吧。这件事情自会有人查清楚 “是,奴婢告退司徒兰心中一喜,知道皇后不再怀疑她和陶优了,那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也算是过去了。 虽然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基本是想多了。 三日之后,太子中毒的缘由便有了眉目,司正司经过多方搜查,在太子寝殿的青花乳足炉中发现了某种香饼的残留,这种香饼看起来和平常香料没什么太大区别,可一旦用长了时间,不但使人神志不清,而且会严重损害身体,下毒的人想让太子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死去,其心之阴毒,令人胆颤。 太医仔细研究完香料后说,幸亏才用了几天不到,否则太子性命堪忧。 司正司在宫中也不是形同虚设的,查案效率极高,短短时间内便将目标锁定了太子的贴身宫女梨花,此人的父亲正是广陵正五品守备,直属华昌王沈兼管辖,祖辈上是制香的。 可那宫女打死也不肯承认是自己下的毒,司正司手里也没有实际的证据,只好将她暂押,哪知道那名唤何梨花的宫女第二天就在狱中自尽了。 这事跟她绝对月兑不了干系,不想连累自己的亲人,更不敢抖出身后的主谋,只有一死了之。可这姑娘不死倒还好,一死全明白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可是因为没有证据,谁也没明着说出来。 那华昌王沈兼惦记着储君之位,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此事一出,皇帝龙颜大怒,太子可是他唯一的亲儿子!可出于对沈兼手中兵权的忌惮,也不敢拿这个弟弟怎么样。唰唰唰几道圣旨,遣散了许多背景有疑的宫人,还将东宫里但凡沾点关系的全都处置了。 不单是人家爹妈生气,连司徒兰都跟着有些恼火,神志不清?身体受损?谁这么缺德啊!人家已经是个傻子了还嫌他不够可怜的吗,是多少天没洗澡才能长这么一颗黑心。 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愁啊,支着手躺在贵妃榻上,宫人们闷不做声地给她捶背,生怕她迁怒自己似的。 宫令女官站在她跟前,恭恭敬敬的说着自己的话。 “太子身边一直也没个得脸的宫女,贴身服侍的何梨花又是个害人的,这次东宫被陛下遣散了太多宫人,虽说补上空缺也不是难事,可前些日子出了那样的事情,这能信的人实在是难找啊……” 司徒兰在边上添完茶,然后默默立在了旁边,凝神静气地听着。 “难找也得找皇后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有些无奈,“特别是贴身宫女,这次一定要好好挑选,要是再出个桃花荷花什么的,我皇儿就是几条命也不够她们害的啊 旁边某个叫兰花的虎躯一震。 宫令女官叹了一口气,“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奴婢已经督促下面去办了,身家清白,做事稳重的姑娘,也不是没有的 司徒兰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上前一步,跪在皇后跟前。 “奴婢愿意去东宫侍奉太子那一句话很是平常,在她自己听来却太过震撼。 皇后看见是她,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手一顿,“为何?” “奴婢的父亲去年被罢了职,比起家中有亲人做官的宫女来说,家世绝对更清白,不会牵扯到什么党羽之争。况且……”司徒兰话语一顿,脑子里浮现出堂堂太子东宫无人看守的画面,又想起那几个小宫女偷吃糕点的场景,一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况且东宫的人一向不把太子当回事,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奴婢是合阳宫里出来的人,她们应该会有所忌惮 皇后认真的思虑了一番,觉得她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以前就觉得这个宫女挺靠谱,现下觉得她去伺候太子也没什么不好。左右也是自己宫里的人,好歹比外头选上来的要值得信任些。 “也好皇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xxxx 司徒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同住的宫女说话:“娘娘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以后你可要小心啊 珠柚有些委屈,闷闷道:“你一定要走吗?” “我可是主动请缨的,要是说了又不去,皇后娘娘还不打死我?”话刚说完,顺手收起了桌子上的小物件。 “我就不明白了,东宫有什么好的,一个傻主子,一堆居心叵测的宫人,旁人躲还来不及呢,你还巴巴朝里钻 司徒兰没转身,只开着玩笑答道:“因为我去了那边可以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呀!” 珠柚被她逗的一笑,也没再继续问了,有些伤感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司徒兰却没笑,咬了咬下唇,一时失了言语。 太子那天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却救了自己一命,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也都欠了他一份大大的人情。 更何况,她也亲眼看见了他的处境,身边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也没有,即使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也永远都处于一个危险而孤独的环境中,没有人护着他,更没有人真心诚意的关心他。 她不是不可怜太子的。 说她管闲事也好,同情心泛滥也罢,都认了。 况且皇后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责罚下人,在她身边待下去还得提心吊胆。太子傻是傻,至少不会乱打骂人,做他的贴身宫女比做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月钱高多了,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司徒兰有条不紊地收拾完东西,和熟识的宫女姑姑们打完招呼,就跟着一个管事的太监去了东宫。 东西一放,衣服一换。 开始了她完全无法预料的传奇东宫生涯…… 东宫依旧和往常一样冷清,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宫女。 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太监领着她熟悉东宫的各种环境,语气毕恭毕敬道:“兰姑娘,您这边来 这个资历略老的太监名叫乐仕,他最好的太监朋友叫德福,现在还在屋里头睡懒觉,不肯起来。 一路上,乐公公又跟她讲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司徒兰都在心底慢慢记下了。 朝前走了几步,刚拐个弯就撞见了一群人。 本是设给太子的秋千上坐着一名打扮俏丽的宫女,眉心朱红花钿,倒像个妃子似的。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周围却有好几个宫女都围着她,眼里都带着些巴结的意思。 如此场景,说是众星拱月也不为过。 司徒兰默默看了一圈,在人群里发现了她那天强塞簪子的宫女,垂了垂眼眸,也没多说什么。 身边的乐公公上前一步,语气也很是恭敬,“陵江姑娘出来散心?” 司徒兰眉头一皱,陵江,这名字她好像听说过。 坐在秋千上的女子并没有答他的话,只睇了司徒兰一眼,见她也不过一身宫女装束,语气怪异道:“哟,这位又是谁啊?” “回姑娘话,这是合阳宫里头送来的宫女,皇后娘娘命她贴身侍奉太子乐公公如实回答。 那陵江呵呵笑了起来,颇有些不屑,阴阳怪气道:“贴身宫女?好巧不巧,我也是呢 旁边立刻有小宫女谄媚道:“都是平级,可姐姐的身份哪里是她能比的?就连先前的梨花姐姐也及不上您呢,这宫中,又不是谁都能有个四品的爹众人一阵轻笑。 司徒兰这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来,你过来陵江朝她挥了挥手,大有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司徒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静静打量着她。 陵江见她没反应,眉头一皱便道:“大家以后是要共事的,你这般不合群,是不想与姐妹们亲近了?” 见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陵江眉毛一竖,索性挑明了道:“东宫里头的规矩,但凡是新来的,先扫三个月地。谁也不能例外!”陵江这是在给她下马威了,主子不顶事,这里头一直是她说了算,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不杀杀她的锐气可怎么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某人忽然皱起了眉,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 哟?这么咄咄逼人? 当她司徒兰平时是吃素的?! ( 把楼上拖出去斩了 司徒兰斜眼看了看她,淡淡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让我扫三个月地?” “怎么,不服气?”陵江稳稳坐在秋千上,昂起头看着她,眼中淡淡嘲讽,仿佛她才是这宫里的主人似的,“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这么没眼色?” “东宫里的掌事姑姑还没开口,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司徒兰朝前迈了一步,语气颇有些玩味,“有些事情我不太明白,且问问你,一等宫女是几品?” “从七品!我就是。*****$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陵江挑眉,“如何了?” “哦……”她拖长了语调,又摆出一副好学的样子,“那请问令侍是几品呀?” 陵江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顺着道:“从五品 “你知道就好司徒兰解下腰佩,微微朝前晃了一晃,“临走之前,皇后娘娘特封我为从五品令侍,主管东宫大小事务!真不巧,姑娘您也归我管呢。 司徒兰完全不给她喘气的机会,未待那陵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道:“下来!” 下什么来……陵江被震住了,很是有些反应过不来。周围的小宫女却都悄悄朝后退了两步,似是有意与她拉开距离,这个世上,踩低爬高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少,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哪怕前一刻还在颠颠的拍马屁巴结,后一刻也许就是路人。 司徒兰又上前一步,就那么看着她,语气很是平淡:“我叫你下来,你下不下来?” 那秋千是给太子设得,她一个宫女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据为己有,生生将这东宫当成了她家的后花园,这般嚣张,不泼一次凉水怎么行? “你下不下来?” 陵江坐在秋千上,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威严扫地的感觉。一阵风拂过,将那秋千轻轻的摇了起来,她的身子也跟着晃了两下,有些尴尬又有些难看。 “你下不下来?”司徒兰又上前一步,还是原来的台词,还是熟悉的语气,只是稍微拔高了声调,加量不加价。 “我要是……不下来,你能拿我怎么样?”陵江的语气明显有些弱了,还是死撑着面子不肯服输,料定了对方拿自己没办法,硬着一口气不肯服软,她高高在上惯了,还从来没被人威胁过。 时司徒兰已经走到了陵江面前,睇了睇她,突然伸出脚将那块垫板一顶。 心里说,你敢咬我,我就敢踹你! 力气倒也不大,却足够让上面的人翻下来,这秋千本就设得低,掉下来也根本不会伤到人,顶多是出个丑罢了。 陵江僵坐在地上,脸色顿时煞白,她横行霸道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人。有些人对自己不满,顶多是暗处发发牢骚、使使绊子,这个人倒好,直接当面就跟自己干上了,让她在众多宫人面前颜面扫地,真是可恨之极。 心中愤愤不平,忍不住怒道:“你仗势欺人!” “对呀我就是仗势欺人,有什么不对的吗?”司徒兰脸不红心不跳,还很和气的朝她微笑了一下。 其实在这宫里头,必要时拿权势压压人也不是不可以的。她本心不坏,可也不是个善茬,如果不把别人一开始的轻蔑和欺压扼杀在摇篮里,日后怕是更没好日子过了。 是,她一向做事谨慎,但那只是在主子面前保命的法则,如果有不自量力的人欺到她的头上来,也就没什么好忍的。忍字头上一把刀,该拿掉时就拿掉。 祖辈告诉我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硬道理! “姑娘你听说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吗?”司徒兰笑得很是有些阴险,“刚刚烧完你,第二次记得绕着我走哦 司徒兰再没搭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转身走了。 留下一群风中凌乱的宫女们。 xxxx 正是日平时分,太子和太傅在一起,也没她什么事情。 司徒兰正在纠结自己的住处。 本来是分配司徒兰住在原先何梨花的房间,和陵江住在一起。可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不可能满意这个安排,一来,她和陵江不对付,二来,何梨花刚刚去世不久,这就搬进她的住处,委实是有些渗人。 还没等她发完愁,马上就有人来献殷勤了。 一看来人,正是那日被自己强行塞了簪子的小宫女,似乎是想方便套近乎,还将那根簪子戴在了头上。 司徒兰轻轻咳了一声,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有些尴尬,“有事吗?” 见识过眼前这人的彪悍场面,知道她的内心根本没有面上这么温柔。那小宫女的声音越发小了,只怯怯道:“糯糯是来询问姐姐意见的 糯糯?好可爱的名字…… 司徒兰悄悄看了看她,以前都是匆匆瞥过一眼,没怎么注意,这回细看之下,发现她倒有几分姿色,很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什么意见?” “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陵江姑娘心高气傲,怕是少不了找您的麻烦。不过和我同住的一个姑娘说愿意和您换房间,就是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 司徒兰一听,有些意外,连忙道:“自然愿意 林糯笑了起来:“那姐姐把东西搬过去就是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换房间这种事情本来就有些麻烦,很是折腾了一番,一直到申时才算搬完。就这样,司徒兰和林糯住在了一起。后者性格偏软,除了有些胆小,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时候不早了,姑娘该去太子寝殿伺候了林糯小声提醒了她一句,司徒兰连忙站了起来,心想自己怎么忘了太子这茬事。 “殿下不是和太傅在一起吗?身边没有随侍的宫女?”司徒兰披好外衣,随意问了一声。 “有的林糯低眉顺目,“只是今天该我值夜了,往先这个时候殿下都是要沐浴更衣的,梨花姐姐不在,应该由你伺候的 “啊?!” 司徒兰惊了一跳,啥?给他洗澡?没听说贴身宫女还附带这项任务啊…… 林糯知道她想歪了,只轻轻一笑,“没事没事,殿下很害羞,沐浴的时候是不让旁人近身的。你只消吩咐宫人在长汤屋准备好热水,然后在外头候着便是,虽说殿下不谙世事,这种事情还是不用费心的 司徒兰这才松了一口气,收拾完毕就去了太子寝殿,先吩咐宫人准备好沐浴事宜,她原先是合阳宫里头的,跟着姑姑们学了不少。 此时此刻,沈寻正静悄悄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宣纸上一堆鬼画符,桌角上一筒毛笔。 他本以为自己将笔埋起来就可以不用写了,没想到太傅今日又来教他写字,还令宫人给他准备了更多的毛笔…… 可是他写了十几年都写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字,“一”除外。 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纸上,沈寻皱着眉,万分苦恼。 仿佛又听到很多声音在他耳边回响,那些声音都在叫他傻子,说他担不起重任,说他窝囊、废物。 他不是傻子。 沈寻这样想着,伸手就抓起了那一把毛笔,站起来就走。 司徒兰刚一进们就碰见沈寻朝外走,吓了一大跳,连忙喊住他:“你去哪?” 沈寻顿住了脚步,有些茫然,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喝住。 “奴婢是问,这么晚了,殿下出去做什么?”司徒兰才发现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太恭敬,连忙改了口。 沈寻低头想了想,如实答道:“我去……刨坑 “……”她被他噎了一噎,走到他面前默默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羊毫、紫毫、狼毫、鸡豪,一个不少。 这才明白他之前挖坑是在埋这些东西…… 司徒兰看了看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焦点,不知道落在何方。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时有些怔然,他到底是记得自己还是不记得自己呢? 发现自己想多了,司徒兰不由得轻咳一声,“为什么要把毛笔埋起来?” 沈寻本来想说因为他不想写字,可是刚低头看了看她的脸,顿时就觉得她和太傅一样讨厌,都是管着自己的人,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他决定撒一个小小的谎。 “因为我很喜欢写字 “春天种下一支毛笔,秋天就会长出很多很多的毛笔 司徒兰惊呆了……这到底是哪家跑出来的天真孩子。 不对,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吧? 眼看着沈寻就要绕过她出门,司徒兰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然后很快收回了手,苦口婆心道:“殿下,刨坑什么时候都可以刨,咱们先去洗澡好吗?呸……你先去洗澡好吗?” 沈寻被她拽了回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他将毛笔都搁在了她的手上。 “好 沈寻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每次看她都是低着头看的。 司徒兰心中暗道,小祖宗,真难伺候!却也没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将那些个毛笔都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找出了他要换的干净袍子,还没等她说话,沈寻自己接过了衣物,然后转身去了长汤屋的方向,门前几个宫女挑着灯随他过去,也只是随了一路而已。 司徒兰不得不收回自己刚刚那句话,改成一句,这孩子,真省心! 林糯说太子很害羞,沐浴的时候从来不准人接近,如此看来倒真的是这么回事。但仔细想想,总归是有那么点奇怪的,莫说他堂堂一国太子,就是宫中那些个不受宠的妃子沐浴也是有人伺候的啊,司徒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过问就不过问吧。 沈寻回来的时候,司徒兰已经将他的被褥铺好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她现在是他的贴身宫女,自然要伺候他就寝完毕。 沈寻自己月兑了鞋子,解了衣带就钻进了被窝,闷不做声地躺在空空荡荡的大床上,身上只剩下一件云锦中衣。 司徒兰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刚准备离去,却听到后面传来很大一声动静,顿时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发现是太子爷突然半坐了起来,眼睛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似的。 司徒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布偶,被放在大床的角落里,说是没穿衣服,其实也只是制作太过粗糙,只有人形而已。由于床实在是太大,所以离他还挺远。 殿下,大半夜的不要这么吓人好吗? 司徒兰硬着头皮走过去,将那布偶拿了起来,轻轻放在他手上,然后投以询问的眼神。 沈寻什么也没说便将那布偶抱在怀里,又钻进了被窝。睡是睡了,眼睛却瞪的很大,茫然地看着正前方。 夜拥果|女睡觉,殿下您要不要这么重口味? 司徒兰觉得她越来越搞不明白了,带着几分好奇走到床前蹲了下去,忍不住出声问道:“殿下……这个布偶是谁给你呀 沈寻一声不吭,隐隐皱眉。 司徒兰怕他又嫌自己烦,也不敢再问下去了。反正剩下的日子挺多,还搞不清楚一个小布偶的来路吗? 周围很安静,安静地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轻轻叹了一口气,鉴于对方根本就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也压根没有要问自己名字的意思,司徒兰只得趁现在硬着头皮给他自我介绍一番,“奴婢的名字叫司徒兰,殿下以后有什么吩咐直接唤阿兰便是 “司徒兰 “阿兰 他突然清晰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想刻意记住这个名字,还是随口念着玩。 “啊?我在呢某人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思维果然跟常人不同,她甚至觉得在东宫呆久了肯定会早衰…… 沈寻躺在床上,紧紧抱着怀中的木偶,看也不看她一眼。 “傻子就是傻子……”司徒兰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寻眉头一皱,似乎很不高兴,“我不是傻子 当面说人坏话被人听见了,司徒兰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他那张清隽的脸,又忍不住叹道:“你也别太生气,老一辈的人都说,有的人傻不是因为傻,是因为心里干净……” “我不是傻子他又强调了一边,语气认真而又执拗。 司徒兰一怔,没办法,只得就着他道:“嗯,殿下不傻,殿下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了 其实吧,傻子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的。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她在心里悄悄说了句坏话,起身默默离开了。 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太子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抱着他的布偶睡觉了。 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这个宫女刚刚还骂自己是傻子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 背着那女主看表演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就连沈寻自己也没有料到,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地上那个被自己踹倒的汉子。*****$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司徒兰的嘴巴跟塞了个鸡蛋似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汉子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脸错愕,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练家子也能被人踹倒,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他走了过来,一脸的愤怒:“还敢打老子!细皮女敕肉的臭小子!找死不是?” 沈寻身上的直裾是普通人家穿不起的云锦,可那汉子哪里看得出来,只当是来参加秋闱的异地书生,非要揍回来才满意。 眼看着人家都逼近他跟前了,沈寻居然朝后退了两步,表情很是有些惊慌。这般惊惧的样子,不仅让人产生了疑惑,似乎刚刚那彪悍的一脚并不是他踹的…… 看到对方似乎是要挥拳头的意思,司徒兰这才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就挡在了沈寻面前,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她并不想惊动暗卫,因为如果闹出了事情,皇帝肯定会怪罪下来,这样他们这些随行的人都没好果子吃了。 沈寻发现前面突然多了一个人,有些发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底一暖,却没说话。 “这位大爷,我家公子从小就没受过气,这才一时唐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司徒兰颇老练的拿出一锭金子,似乎是为了躲开太子的视线,半掩着塞到了他手里,“和气生财不是?” 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那人哼了一声收了过去,算是同意了,只是不依不饶道:“让你家主子给本大爷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我谷生镖局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给您道歉还不行吗?”司徒兰给他打着商量,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这件事情确实是太子的不对,当然也是因为她之前出的坏主意,所以她必须要负起一半的责任。 “你?你算老几?”那人丢了面子,很是愤愤不平的看着沈寻,眼中冒火,“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东西?再不道歉,可别怪我用拳头说话!” 司徒兰被他那句“躲在女人后面”给吓到了,生怕太子心里不快,连忙退到他旁边,想了很久,终是小声道:“殿下,道歉吧 沈寻惊讶地望着她。 “跟这人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司徒兰心中有些纠结,口里的话却没变。 那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沈寻如果不道歉,肯定是要大打出手的,这样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卫就会出来解决,在他们眼里,敢冒犯当朝太子的人,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的。这人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也应该是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送了一条命,也太不值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和平解决就不要动武力,这是她的为人之道。 沈寻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一句话都不说。 “自己闯下的祸,自己负责任司徒兰低垂眼眸,一声声说着,“男子汉敢于承认错误,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沈寻依旧不理她,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有些莫名的生气。 司徒兰没了办法,眼看着那人又要发火,心中又急又烦,索性对沈寻道:“你不道歉是不是?” 沈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我就是不道歉你能拿我怎么样。 是不能拿你怎么样。 司徒兰转过身子哐当一声就跪了下去,语气跟往常一般平淡,“这样给您赔不是了,可还满意?” 生来就是奴婢的命,也不用过分高看自己。反正在宫里天天跪主子,膝下的黄金早就磨没了,可不在乎这么一点。 沈寻的身子忽然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你这是……”那人见她都下跪了,一时有些惊讶,也觉得自己实在得理不饶人了,索性道,“罢了罢了,你快起来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司徒兰站了起来,心中还是有些烦闷。 怕影响到身边的人,索性头也不回地朝前面走去,德福和乐仕都跟在太子后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走了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一回头,太子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见她突然停了下来,表情还有些惊讶。 司徒兰气不打一处来,回过头继续走,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口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了,人家本来就是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便转过了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太子。 太子的眼神比她更复杂。 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认真地憋了回去,过了很久才委屈道:“为什么要道歉,是你让我踹的啊……” 司徒兰一时怔住了,她之前说出这句话,正是太子是被陵江训斥的时候,但凡有点脾气的人都有可能说出这种话来,可她当时实在是有些欠考虑,把他当成了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忘记了他不懂人情世故,不会变通不会看人脸色。 “对不起,是我说的不全面司徒兰很陈恳的给他道了个歉,然后话锋一转,“我现在完完整整的跟你说一遍:首先,你是储君,整个大周除了君王之外就属你最大,所以如果有人敢欺到你头上来,不要忍气吞声,否则别人会不把你当回事,最终苦的还是你自己。但是,你要学会看场合 “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人不能踹吗?因为你现在不是太子,你月兑了太子朝服穿上了百姓的衣服,你就只是一个走在大街上的普通路人,踩了别人的脚,要说对不起一段话下来,没有敬称,只有你我,仿佛只是个教导闯祸弟弟的大姐姐。 被人教训了一顿,沈寻低着头不说话,有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袖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其实我只是一个下人,你不用太听我的话,我也没有跟你说这些话的必要司徒兰叹了一口气,“可有些事情是你的太傅和母后教不了的,那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人总是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哪怕你是当朝太子,也不能老是纵容你惯着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的父皇和母后不在了,没了后台和挡风板,你该拿什么去面对别人的冷言冷语?” 其实说皇帝和皇后不在的时候,司徒兰的太阳穴突然跳了一下,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朝旁边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就话多,一出口还停不下来了,司徒兰觉得自己真是爱管闲事,不过就当是为以后教孩子攒经验吧…… 沈寻似懂非懂,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过了很久很久才小声说了一个字,“哦 “……”惜字如金是会气死人的,司徒兰扶额,道,“你真的懂了吗?要不要来实战演练一番……” “好啊这回加了一个字。 司徒兰又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德福和乐仕两个太监并没有跟过来,这才放心道:“假如,我现在是服侍你的小太监,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吃了你的糕点,但是我平时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该怎么做?” 沈寻沉思良久,闷闷答:“把糕点吐出来就饶你不死 “……”司徒兰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算了……慢慢来吧她转过身子出小巷,“我说会带你去几个好玩的地方,先不谈这些事情了 跟随太子出行的人就在不远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方向,一点差错也不敢出,司徒兰连忙朝大部队走了过去。 沈寻见她不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瘪着嘴,有意无意的碰了碰她的手,似是想牵又不敢牵。 “你干啥!”司徒兰被他碰的毛骨悚然,连忙出声制止。 沈寻将手背在了后面,抬头看天,“不是我碰到的 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玩这种把戏幼不幼稚?司徒兰已经懒得说他了,黑着一张脸带他去了南街。 她以前心情不高兴的时候经常来这地方,南街在广陵城是出了名的热闹,许多江湖人士都会在这里卖艺,有拉二胡的,有耍猴的,还有吐火的,要什么有什么,既然太子是出来玩的,不带他来南街可不行。 尽职尽责的暗卫再次混进了人群,眼神一刻不离,着实是有些辛苦。 还没等她招呼,太子已经被杂耍吸引过去了。呆呆的看着人群中间的那几个艺人,幸好他长得高,往最外头一戳,不用站在最前面就可以看到里面的表演,可司徒兰就不一样了……被结实的人墙一挡,也不知道太子是在看些啥…… 里面那个江湖艺人趴在地上,将两条腿扳到了脖子上搁着,沈寻从来没见过这种画面,一脸惊奇,活像个刚进城的乡巴佬。 司徒兰闷不做声的在旁边站了很久,看他这副表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沈寻正看的起劲,突然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茫然地低下头,问道:“你看不见吗?” “……”司徒兰觉得自己受到了身高上的歧视,“……你觉得呢?” 沈寻也不看表演了,低头思考了一番,然后开始认真地打量她。 “看我干嘛?”司徒兰被看的有些起毛。 沈寻继续看着她,过了很久,他突然反过身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 司徒兰浑身都僵住了。 殿下……你……这样……真的好……吗…… ( 宫外遇刺 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许多,直接就可以俯视那片黑压压的人群,身前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雨后清新的松香,闻起来又干净又舒服。*****$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司徒兰被强行背了起来,双手无处可放,只能虚虚搭在他肩上,眼神都不知道该朝哪里看,一时间冷汗直下。 且不说这样的行为在大周有多么伤风败俗,皇帝派出来保护太子安全的暗卫都隐匿在人群之中,他们的目光肯定一刻也不会离开太子,这时候看到这种场景,回去跟皇帝一禀告,她可就全完了。往大了说,那是对太子不敬,你一个小宫女敢让太子背着你看杂耍,活腻了? 至于往小了说…… 太子至今尚未婚配,连个通房的也没有,对一个宫女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说不定皇帝龙唇一张,就把她丢给太子做妾了…… 不要啊!!! 一想到这里,司徒兰骤然慌了神,但凡扯到皇帝下旨的这种事情,那是说一不二,谁都不能抗旨的,哪怕她身上还有婚约,哪怕她一万个不情愿。 放着堂堂正正的婚事不要,嫁给一个傻子做妾,她脑子可没进水…… 恰时沈寻抬起了头,银冠微微向后,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自己却未能察觉这种美。司徒兰脸上红的快要滴出水来了,想要挣月兑,又怕自己动作太大引人侧目。只好小声在沈寻的耳边说,“殿下,放我下来……” 沈寻正瞪大眼睛看杂耍,完全不理会身边那人尴尬的请求…… “我不看了您放我下来行吗?”司徒兰又说了一遍,沈寻压根没反应,也不知道是被表演吸引去了,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 人群的正中央,有人拱手吆喝道:“刚刚那位是我们班子里的老幺,四五岁就跟着走南闯北,吃了不少苦头。无论是弄剑走索耍大雀,顶竿戏狮人兽斗。还是吞刀吐火耍酒坛,跳丸倒立舞巨兽,我们庆财班子可是样样都行,这回让新来的伙计给大家耍个猴儿,各位走过路过的,瞧着喜欢的,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 说着,有人牵了一只猴子出来,起先说话那人便开始在人群圈子里头转着求打赏,愿意出钱的人还是很多的,毕竟看着乐呵,几个铜板也就给了。 那猴子还穿了一件大花衣裳,人模人样的朝大家拱手,逗的一阵哄堂大笑。司徒兰觉得挺好玩,一时间忘记了要下来的事。 沈寻更是觉得新鲜,他在宫里头金丝雀一样被养了二十多年,哪里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猴子,只愣愣地瞧着前方,压根忘了自己背着一个人似的。 “耍猴不是什么稀罕事!”那汉子拱拱手道,“我这猴儿可有绝活——吞刀!白刀子进白刀子出!” 人群一阵哗然,让人去表演吞刀已经是很新奇的事情了,猴子也会吞刀?纷纷表示不信:“唬人谁不会?你这刀怕是可以收缩的吧?” 那汉子大笑,将一把匕首打开塞到了猴子手里,将其抱了起来,嘴里道:“大伙可以来验验货!看看这是不是货真价实的真刀!” 说着,将那猴子抱着往人群里走了一圈,猴子很有灵气,手里托着一把刀,嘴翘地老高,像是不屑,又像是对别人不信任自己的不满。汉子抱着猴子走到了沈寻这拨人的面前,脸上还带着豪迈的笑意,“不信的,可以亲手模一模!” 沈寻站在最后面,只好奇地看着,并没有挤过去凑热闹,司徒兰却隐约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太阳穴突突直跳。 电石火光之间,那猴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从汉子的怀中跳了起来!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猴子手里捏着刀子,踩了几个人头就朝沈寻扑了过来! 沈寻却只愣愣地看着,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此时司徒兰依旧趴在沈寻背上,之前有了预感,却也被这个场景吓到了,瞬间整个心都揪了起来。眼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就要落向太子的胸口,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未作考虑就用手臂挡了过去! “噗嗤——” 刀尖划破血肉的声音。 伤口痛彻心扉,司徒兰双手骤然失力,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暗卫们在一瞬之间掠到了太子面前,幸好有司徒兰挡住了那致命一击,否则他们这三十个人头就要交代在刑场了。暗卫们护卫不当,心中愧疚,只能先将猴子和耍猴的人制服在原地,看热闹的人群都被这慌乱的一刻吓得散开了,倒也方便他们行事。 沈寻低头一看,胸襟上全都是血,连忙回过头,却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司徒兰,一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兰兰……”他开始喊她,语气有些焦急,“你怎么了 “地上很凉,你快起来 司徒兰已经痛昏过去了,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命令?随后赶来的随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连忙将受伤的司徒兰抬回马车,送去医馆急救。 一般来说,只是手上受了伤,怎么可能昏迷?所以,那刀子上一定淬了毒。 沈寻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抬走她,抬起脚就准备跟过去,却被一个暗卫唤住了,“请殿下留步,即刻随卑职回宫!出了这样的事情,殿下万万不可再离开卑职一步了!” 沈寻理都不理他,铁了心要跟着前面那拨人走,那暗卫心中焦急,拉住他的袖子跪下道:“殿下!您的安危为重,刚刚已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了,若是再有个闪失,这三十几个弟兄可就都没命了……” 沈寻并不明白这跟他们的性命有什么关联,听起来很严重,于是便停下了脚步,只朝司徒兰离去的方向张望着,眼神里带些惊慌和茫然。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那耍猴的人被人制住了,却蹲在原地瑟瑟发抖,问他受谁主使也不肯说。好不容易将他绑了起来,那汉子嘴里一动,将藏在牙齿蛀洞里的毒药弄出来一吞,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死得无声无息。 死无对证?那可不一定,暗卫都是皇家训练出来的,行事效率极高,在事情发生的第一刻就将庆财杂耍班子里的所有人一并制住,交由大理寺彻查。 沈寻跟着护卫回了东宫,一路上戒备森严,连蚊子都不能靠近十尺之内。 人生第一次出宫,以被刺杀告终。 至于皇帝那里是怎么回事,就另外说了。司徒兰在医馆用急救的药草续住了命,又加紧送回了宫中,毕竟,皇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不是民间能比的。此时此刻,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意识尚算清醒,旁边的小宫女林糯急得只掉眼泪。 司徒兰护驾有功,太医自然不敢怠慢,仔细为她诊治,才发现那刀子上果然淬了毒,幸亏只是伤在了手上才捡回了一条命,若是让那毒渗进内脏,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听说她被抬回来了,太子衣服也不换就问那报信的宫女,“她住哪 那宫女连忙将他带去了司徒兰的住所。 刚一进门就看见太医正为她诊治,沈寻顿住了脚步,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是愧疚,还是不敢过去。其实他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不太明白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隐约也是知道一点的。兰兰是因为他才受了伤,而他自己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太医将宫外临时包扎的布都拆了,仔细为她敷上了新的伤药然后重新包扎了一遍,说随后派人将内服的送过来就退了出去。 沈寻在外面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她。 林糯一转头便吓了一跳,也不好说什么,只悄悄退到一边。 司徒兰现在没有说话的力气,仿佛只要手一动,全身都疼起来了似的,偏头看见沈寻进来了,也没理他。 回忆起刚刚那惊险的场景,司徒兰觉得像做梦一样,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惊险的事情,差一点就送了命,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得,居然替太子挡刀子。 仔细想想其实不也亏,若是她当时没有去挡,太子受了伤,她看顾不周,肯定也活不长,说不定不是赐白绫就是被杖毙。挡一刀还捡个功,比被赐死划算多了…… 沈寻见她不理自己,心中有些忐忑,慢慢朝这边挪了过来,然后轻轻坐在她床边上。 “干嘛?”司徒兰没好气地问道。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命途多舛呢?昨天被下毒今天就被刺杀,到底谁天天这么跟你过不去啊? 司徒兰是小手臂受的伤,包扎好了之后袖子放下来也就看不到了,此时此刻她躺在被子里,倒更是什么也看不到。 沈寻坐在司徒兰跟前盯着她看,突然开口道:“他们说你受伤了 “……”而且是替你受的伤,谢谢。 沈寻又轻声道:“是不是很痛啊?” 没心情跟他说话,司徒兰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寻的神情有些无措,怕惹她不高兴,于是低下头不敢多问,只躲躲闪闪地看她。 过了好久好久,才把那句在心里憋了几个时辰的话说了出来。 “兰兰不怕他小心翼翼地俯下了身子,眼神又心疼又愧疚,“寻儿给你吹吹就不疼啦 司徒兰:“……” ( 太子的证明题 要是你一吹就不痛了,还要大夫干嘛?司徒兰有些无语,却也知道他没有恶意,只瘪着嘴没说话,真是从小泡在蜜罐子长不大的天真孩子。 林糯在一旁偷笑,似乎有话想说,也没打算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 沈寻见她没反应,有些生气,坐正了身子道:“你瞧不起我 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司徒兰刚准备问清楚,却听见外面通报了一声:“皇上驾到——” 司徒兰顿时吓了一跳,想要坐起来,手上却没有力气支撑,只急得大喊:“殿下你快出去!” “啊?”沈寻一脸茫然,为什么要出去…… 再不出去是要等着皇上抓奸吗?我可不想跟你扯上半点关系啊!司徒兰坐不起来,索性用那只完好的手推他,“出去接驾 出于一种逆反心理,她越是推他,他就越是不肯走,气鼓鼓地坐在床沿上,又说了一遍,“你瞧不起我 司徒兰有些微的心虚,更多的却是急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好吗?皇帝的眼睛可比谁都尖,会看不出来太子对自己有好感?赐个妾室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偏偏沈寻又拗着一股劲儿,认定了自己是瞧不起他才推他,坐在这儿死活不肯走。 皇帝问话的声音已经到跟前了,沈寻还坐在她床前生闷气,司徒兰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回皇上话,殿下就在里头,阿兰姑娘受了重伤,殿下心疼呢 心疼你个头啊!不添油加醋会死吗?会死吗?你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司徒兰在心中默默给太监德福记了一笔。 皇帝雄厚而沉稳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司徒兰现在这副样子没办法行礼,怕被治个大不敬,还是装晕比较保险,还可以不用面对那么恐怖的皇帝。于是头一歪,开始装昏迷。 “是一阵脚步声过去后,皇帝抬脚走了进来。 他可是当今天子,所以宫女的卧房也没什么可忌讳的。皇帝一进门就看见了太子的身影,于是站在门口没有继续向前了,只道:“寻儿,你出来 沈寻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眼神有些疑惑,抬头一看是皇帝,又闷闷地低下头,道:“不出来 皇帝本来准备同他说明刺杀事件的调查结果,让他以后行事小心,注意提防华昌王,可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大抵是听不懂的了,只能以后再细说。皇帝很无奈,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自己走了进来,瞥了一眼那昏睡的宫女,面上神情莫测。 “怎么,她不醒你还不走了?” 咦?不醒了是什么意思? 沈寻听了这话,没懂,于是转过头一看,发现司徒兰又昏了过去……不由得大惊,开始摇晃她的肩膀,“兰兰,快起来,别睡了!” 司徒兰被晃来晃去,眼睛却死活不肯睁开,只在心中咬牙切齿,太子你别这么不懂事行吗?算我求你了行吗?你就暂时装作不认识我行吗? 幸好他没碰伤口,否则自己一瞬间就要破功了。 “行了皇帝眉头一皱,用眼神制止住了他的行为。司徒兰刚在心中感激万分,皇帝冷不丁又开口了,“这宫女替你挡了一刀,足见对你的忠心,既然你也这么喜欢这她,父皇就给你做主了 “……” 司徒兰没睁开眼,全身却开始发僵。 担心了好久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小宫女林糯一直侍奉在旁边,听了这话,也吓了一跳,只转过头悄悄打量着司徒兰的脸色,见她睫毛微颤,一时有些怅然。 “朕都查过了,这姑娘人品尚佳,身世也不错,许给你做太子良娣也不算委屈她。况且,朕对她父亲罢职的事情一直心有愧疚,也刚好能借此事官复原职,可谓一举两得 司徒兰的心比以往跳得更快,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整个意识一片混乱,皇帝在说什么,只要她做太子良娣,父亲就可以官复原职? 她突然有些动心了。 这么些年来,父亲罢职在家找不到事情做,还开始酗酒,只能靠自己微薄的月例养活全家,家道中落,连街坊邻居都瞧不起他们,如果真的能够官复原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她已经有婚约了,而且太子是个傻子啊!嫁给一个傻子做妾,换做是谁也不会愿意的啊…… 司徒兰觉得自己现在比那猪肠子还要纠结…… 她很想睁开眼睛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可是这样皇帝就知道她是装昏迷的了,欺君、抗旨,无论哪一个都是死罪。她真有些欲哭无泪了,自从遇到了这个傻太子,老是摊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太子了,希望他这个总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再一次搞不清状况,说他不要就好了……就两个字,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啊。 沈寻一直看着他的父皇,脸上的表情无比茫然,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太子良娣?” 皇帝怕又出现之前那样问个不停的状况,决定一次性答完:“良娣是你的妾,地位仅次于太子妃,比如说,你小时候很喜欢的云昭仪曾经就是父皇的良娣 沈寻并不懂妾是什么概念,只开始回忆云昭仪是谁,想了很久很久,将脑海里残留的记忆都拼凑了起来。 半晌,抬头问:“所以是用来亲的吗?” 皇帝老脸一红,尴尬答:“自然可以 沈寻毫不犹豫的答道:“那好啊,让兰兰做太子良娣吧 那好啊……那好啊……那好啊…… 好你个头啊!!!司徒兰脸色爆红,差一点就要掀被而起!第一次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产生了抵触心理,凭什么随随便便就左右别人的命运,凭什么把别人的生死都牢牢捏在手里。 心里虽这么想,理智却战胜了冲动,她不能抗旨。 因为在皇帝眼里,这是莫大的恩赐,只要她敢说半个不字,赐死自己还是小事,连累家人一起受罪才是最可怕的。她只能默默后悔,千不该万不该替陶优姑姑送那一盒糕点…… “纳妾虽不用太过铺张,毕竟是你的第一房,还是要派人好好准备的皇帝见儿子答应了,也就没将她当回事了,只随口提了两句。 又道:“父皇先回去了,华昌王谋逆之心已是天下皆知,朕已经派人传他进宫,打算好好会会你这位狼子野心的叔叔 “今日你能逃月兑已是万幸,明日会给东宫加派人手,记得多多小心 沈寻不是很明白,只乖乖点头表示他听见了。 其实他什么也没听懂…… 目送完父皇远去,他突然转过头盯着司徒兰看,语气又委屈又好奇,“兰兰,你为什么要装睡?” 司徒兰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知道是装睡,这个时候怎么又不傻了? 所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未过门的太子良娣吗? 司徒兰思考了很久,突然道:“殿下,你去求陛下收回旨意成吗?”自己抗旨是不可能的,让太子这个当事人去求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沈寻眉头一皱,答得比刚刚还要干脆,“不要 司徒兰盯着沈寻的眼睛,脑子发懵,一句话也不说,并不是生他的气,也不是生自己的气。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能怪谁呢?还不是她自己造的孽,送什么糕点、当什么贴身宫女、出什么宫、挡什么刀啊!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可是就是觉得心里头闷得慌,皇帝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决定了自己的一生,还不能有一点反抗,皇家的人都这么不把人当回事吗?司徒兰觉得很委屈,她真的不想嫁给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哪怕再有权有势,也够让人憋屈的了,这可比一辈子不嫁人还要难受啊。 沈寻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盯着她的脸色瞧,紧紧皱着眉。不敢听到答案,却又小心翼翼问道:“你不想给我做良娣吗?” 司徒兰很诚实:“不想沈寻之前说她瞧不起他,其实他说对了,自己就是瞧不起他。 “为什么……”发现自己被嫌弃了,沈寻觉得很委屈很受伤,“你不愿意给我亲吗?” 父皇刚刚说,云昭仪是他曾经的良娣。沈寻只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好像是在御花园里,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藕色襦裙,坐在父皇的腿上,嘴对嘴的亲亲……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虽然有宫女太监瞧见了,也不敢报上去。 云昭仪是父皇以前的良娣。 兰兰将是自己的良娣。 自己约等于父皇,云昭仪约等于兰兰。 父皇可以亲云昭仪。 同理证得:自己可以亲兰兰。 于是沈寻很认真地问道:“兰兰……你是不愿意给我亲吗?” ( 慕子川 “兰兰……你是不愿意给我亲吗?” 面对这么纯真的一双眼睛,司徒兰感到很尴尬,尤其是还有旁人在看的时候。 “殿下……别这样成么?”她微微向后挪了挪,喉咙有些发紧,“亲我干什么?亲我一口也没人奖励你一块糕点啊……您就发发慈悲把我送回合阳宫吧,大家好聚好散还不行吗?” “糕点?”沈寻关注的重点果然和她不在同一个档次,歪着脑袋问了一声就开始沉思,半晌,又认真道,“糕点没有兰兰好吃 你吃过我吗?!司徒兰大惊,连我都没有吃过我自己啊。 话说起来,殿下……您在我床边上这么正儿八经的说出这种点评的话真的合适吗?外头跳大神的都没你惊悚啊。 沈寻却是头一回这么认真,生怕她不答应,仔细思考了很久,又不情不愿开出了条件:“如果你愿意给我做良娣……我就把我最喜欢的布女圭女圭送给你 “……” 什么布女圭女圭?就是你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觉的那玩意儿?司徒兰先是有些无语,可想了半晌,却忽然有些心酸。 自己眼里一文不值的东西,却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宝贝,太子居然将他最珍爱的东西捧出来挽留她,这让司徒兰感到不可思议。 “殿下她顿了半晌,有些踌躇,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我什么时候比你的布女圭女圭重要了?” 沈寻没有回答她,故意冲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我就是不告诉你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他心里有个关于兰兰的小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殿下,我现在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不是跟您开玩笑司徒兰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直截了当地跟他说清楚,免得剪不断理还乱,“我在宫外已经定过一门亲事了,对方是商户人家的少爷,名唤慕子川。现在从了军,身份地位都远远及不上您。可是他会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因为我不是妾,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陛下今天把我指给您做太子良娣了,殿下您自己当然觉得无所谓,因为你以后可以有很多很多的良娣,可我一生只能有一个丈夫司徒兰手上隐隐作痛,出口的话却未停下,“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所以,恳求您让陛下收回旨意……” 她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些话的,当然刻意避开了傻子这个问题。官复原职又怎么样,她凭什么要拿自己的一生幸福换取父亲的功名? 沈寻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她说的话,却没有理她,甚至还故意偏过头去装作听不见似的。 司徒兰有些无奈,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沈寻却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生闷气的意思。 司徒兰彻底没辙了,沈寻帮不了她,只能靠自己了。 什么时候亲自去跟皇上说明原委,说不定还有转折。其实她心底也没个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寻独自生了一会儿气,突然转头问道:“如果我只要兰兰一个良娣呢?” 司徒兰怔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傻的可爱。 “殿下,不是几个良娣的问题,您还有太子妃啊司徒兰很无奈地纠正他,“太子妃就是您的妻子,陛下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事么?” 沈寻想了很久,突然一本正经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直接让兰兰做太子妃不就行了沈寻露出一副“你们这些人真傻”的嫌弃表情。 “……”司徒兰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跟他沟通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我身世不好,没那个资格 听了这话,沈寻突然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在床边闷闷地坐了一会儿,也不打个招呼,起身就走。 司徒兰看着他渐渐离去的清瘦背影,一时无话。然后慢慢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盯着上边缠着的布条瞧。 林糯在边上看了很久,终于走了过来,坐在刚刚太子坐着的位置上。 “姐姐 司徒兰有些尴尬,只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林糯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道:“我在这东宫也呆了许多年了,有些事情姐姐是不知道的……太子殿下可是头一回这么亲近一个人 其实司徒兰在心底默默说,我知道啊……我看得出来啊……面上没什么表示,只听林糯继续说。 “陵江姐姐都跟了殿下五年了……可殿下愣是连她的名字都说不上来呢 司徒兰这才一愣,“不是吧?” “真的林糯又强调了一遍,“你别看太子傻,他可会看人了,谁对他好,他心里都明白 “姐姐您就别抗旨了,虽然你现在是有功在身,但陛下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别看他平时对太子温声温气,脾气可坏着呢!” 林糯越是劝,司徒兰越是觉得思绪混乱,索性道:“你让我好好想想吧,皇命不可违,我还是有分寸的 当事人尚在云里雾里,可刺杀事件并没有真正地过去。 皇帝虽然召见了华昌王,两人针尖对麦芒的交流了一番,却也没能拿他怎么样。当今皇帝空有帝位,真正的兵权却在华昌王手里,拿他没有办法,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民间甚至有人把华昌王称为二皇帝,因为他不仅手握边疆二十万大军、还有京中血尧卫三万、北翼军五万。对于这种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称呼,当事人却毫不在意,甚至欣然受之。 皇帝觉得自己身边养了一个毒瘤,而且怎么摘也摘不掉,今天他敢在杂耍班子里安排刺客刺杀太子,明天就敢明目张胆地收买含元殿的人谋杀皇帝。 太子又是个不成事的,大周的江山迟早会落到这个人手里,皇帝很悲哀,却也无可奈何。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这件事情就像是个导火线,朝中的局势如暗潮一般汹涌,大臣们纷纷开始站队,华昌王府邸门前时不时有人拜访,不知是投靠还是刷好感,皇帝面上没什么表示,只派人暗暗记下了这些名字,打算秋后算账。 上位者总是有上位者的打算,底下的人却也有自己的想法。 已经快到中秋了,天气渐凉,将士们都换上了厚些的衣服。现在正是太平时期,却也不代表不会发生战事,北穆人虎视眈眈,难免要多加练兵才是。 “子川!” 远处男子雄厚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伴着几声大笑,慕子川正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连头也没有回。 那群人见他不理人,也没生气,知道他一向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索性走上前来勾肩搭背道:“华昌王今日将许多将领都召了去,咱们北翼军可没人管,哥几个决定去百花楼喝点小酒,找几个女人快活快活!大家可都拿你当兄弟,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慕子川手上动作一顿,剑眉皱了起来,答得很干脆。 “不去 问话的人顿时好奇了,又追问道:“这是为何!又不要你掏钱,何不跟我们一起去找乐子?大家在军营里头都憋坏了,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时候!” 慕子川头也不回,将长剑推入剑鞘,淡淡道:“我定了亲,不碰别人 大伙一听,都乐了,有人道:“都说女人要三贞九烈,守身如玉。头一回听说男人也要守身,慕兄弟,你可是让哥几个开了回眼界啊!” 话还没说完,嘴上抵了一把剑,力道又稳又扎实。 那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发现只是入了鞘的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小心翼翼地推开道:“不就跟你开开玩笑吗,这么激动作甚?” “没激动慕子川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剑,“比比长度而已 所有人都屏了气,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眼前这个人有种特殊的气场,说不出来为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服饰一样的个子,可只要站在他面前,总是觉得生生矮了一大截。 至于为什么明知道他不好相处还是往他身上凑,那是因为慕子川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就升了翊麾校尉,前途更是不可估量,连华昌王都对他称赞有佳,特地吩咐北翼军的统帅好好培养。说不定哪一天就飞黄腾达了,大家都是同一批从的军,适当巴结巴结也不会损失什么…… 本来是想请他出去喝花酒来培养培养感情,见他不吃这一套,众人都有些发怏,只客气了几句便离去了。那些个士兵们都暗想,虽然巴结不成,自己也能寻乐子,还乐得自在呢。 人群已经走远了,慕子川这才微微转过头来,看向了他们离去的背影,狭长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看了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这条路,他终究是要一个人走下去。 沉迷于声色的人,都不足为虑。因为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想要往高处爬,那就不能有任何停顿,哪怕所有人都拦着他、阻止他。 也要神挡杀神、所向披靡。 ( 婆婆呀婆婆 司徒兰在合阳殿外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周围其实并没有人,却时而有人影从一旁探出,不知是受命考究还是仅仅好奇。*****$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中秋刚过,这时候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时而有凉风从脖子周围吹过,冻得人直打哆嗦。尽管如此,比起夏季的烈日当头要好得多。当今皇后出身名门,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暗地里给受宠妃嫔使绊子的事干得可不少。 想到这里,司徒兰不由得一阵唏嘘,去年那个桂宝林顶着炎炎烈日,在合阳宫外跪了三个时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都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当时就中了暑,还被晒得黑不溜秋的,看她变成这副样子,皇上就再也没临幸过了。 司徒兰叹了一口气,这宫里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楚,皇后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让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连个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她现在是太子的良娣,以后也必将成为这后宫妃嫔中的一员,父亲的官阶并不算高,也不指望自己能混个什么妃位,不去争不去斗,好好过日子也足了。只希望未来的皇后别是个狠角色,否则自己可招架不住。 过了半晌,有人来传话了,“娘娘唤良娣进殿呢 司徒兰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的那一会儿还不小心晃了晃。直到站稳了脚跟才看向传话的人,发现是以前共事的姐妹,虽然不在一起同住,倒也相熟。此时此刻,面前的宫女低垂着头,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不知是出于对她现在身份的忌惮,还是已经将她忘记了。 司徒兰一时间感慨万千,没了打招呼的心思,只起身进了殿,见皇后斜躺在贵妃榻上,连忙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榻上的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出声就道:“知道本宫为何这么做吗?” 怎么做?传她前来,却让她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吗? 这有什么好猜的,不就是婆婆的下马威吗…… “奴婢不知这种时候说错一句话都不行,为了自己的小命,司徒兰连忙低眉顺眼的拍马屁,“奴婢只知道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听了这话,皇后的神色才有些缓和,仍道:“你现在已经是太子的良娣了,不可再自称奴婢,也不用称本宫为娘娘 “是司徒兰连忙改口,不敢有半分逾越,“妾身谨遵母后吩咐 皇后有些怔然地看了看眼前懂事的姑娘,一时有些怅然,知进退,明得失,不骄不躁,如果有个能拿得出手的背景,做太子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么多年了,也许太子身边真的需要这么一个人帮衬着。 “你是从合阳宫里出去的,也算是本宫的人了,自然应当照应着些。至于为什么罚你跪……”皇后睇了她一眼,嘴里的话没停,“有些事情,太子不懂,陛下不清楚,可本宫却是心知肚明 司徒兰突然一震,没敢说话。 上午太子配合自己把所有人糊弄过去了,都认为他们圆过房了。司徒兰还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完了,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在皇后眼皮底下玩花样,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司徒兰跪在地上咬了咬下唇,为自己的下场忐忑不安。 可皇后心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看了看她的反应,又道:“本宫并没有怪你的意思,皇上的做法实在是有欠考虑,换做是我,可能比你还要恼……想在这后宫立身,没点心思可是不行的,只要不危害到太子,无论你做什么,本宫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司徒兰被她这一番话弄得一头雾水,也就本分的低头听训,没敢插嘴。 皇后年逾四十,仍旧保养的很好,换做不知情的人肯定是看不出年龄的。金丝褙子上一排南海珍珠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日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似有微光泛过。 “本宫刚刚说过,你是合阳宫的人,以后自然要听我的话。至于圆房这种事情,随你自己的意思就好,顺其自然才好不是吗?” 司徒兰这下全明白了,皇后是把她当自己的棋子了,安插在东宫的一个眼线。即使日后太子继位,皇后成了皇太后,自己也要为她办事。 这种时候敢说半个不字都是在找死。 “妾身明白她轻轻磕了个头,毕恭毕敬,面子里子都做足了。 “你是个好孩子,快起来吧皇后很满意,不再说这些暗话了,“这宫里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后靠你的事情多着呢 皇后言罢,想了想,又道:“珠柚在本宫面前提过很多次,想随你去东宫侍奉,恰逢你现在缺人手,倒正好遂了她的意 珠柚是她以前同住的宫女,两人关系不错。司徒兰听了这个消息很是欣喜,连忙谢恩。 两人又说了一些不打紧的话,司徒兰才得旨意退了出去。 刚一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浑身都放松下来了,总觉得每次见皇后都拘谨的很,还得把小命拴在腰带上才安全。 但听皇后那个意思好像是把她当自己人了,以后不见面都不行的感觉呢……司徒兰扶了扶额,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珠柚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司徒兰得等她一块走,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有些无聊。 不多时,旁边的小道里有人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司徒兰定睛一看,却是许久未见的陶优姑姑,顿时生了时光如白驹过隙的感慨。 “阿兰呀……听说你来合阳宫了,姑姑可高兴坏了陶优满脸带笑,笑着将她打量了一番,“我就说你肯定有出息吧,这不,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就成了太子良娣 司徒兰有些尴尬,“不过是个妾室,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也是皇家的妾!”陶优的想法可跟她不一样,辩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子!” 司徒兰没心情和她争辩,承蒙她多年的照顾,也没好意思反驳,只道:“姑姑这么急着来看阿兰,是有什么打紧的事吗?” “你看,你这一去就成了主子,也没嫌弃我这个下人,姑姑心里高兴啊,倒把正事给忘了陶优连忙从衣襟里模出一个小布包,道,“那个被退了婚的慕家公子之前不是让我捎过信吗,你看,这还捎上瘾了。这是你的东西,姑姑一直没敢打开看,模起来倒有些硌手 慕子川给的? 司徒兰浑身一僵,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几天的功夫,我估模着是你爹去慕家退婚的那会儿陶优很是平常道。 也顾不得有人在跟前了,司徒兰连忙将那小布包拆了开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金色的同心锁…… 放在手里还有些沉,应该是真金无误,但现在真金假金什么的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被退了婚为什么还要送同!心!锁!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吗…… 同心锁,一世同心。 司徒兰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其实她还是有些愧对慕子川的,毕竟是有过婚约的人。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倒也相识许久,深知他的为人。可她自己终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让她抗旨跟皇族作对,她才不敢。而且其实在她心里,只要对自己好,嫁谁都是一样。 况且慕子川家境殷实,相貌堂堂,喜欢他的姑娘还真不在少数。没了兰花,还会有荷花桃花杏花愿意嫁给他的。 以上是司徒兰的全部想法,但是现在的重点是,他为什么突然要送同心锁给自己?! 陶优目睹了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忍不住出口问道:“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想的哪样?” “我还以为慕家公子被退了婚,恼羞成怒,把你以前送的东西还回来呢 “我没送过他同心锁!”司徒兰连忙辩解,“真没有,我跟他也不是特别熟……” “哎呀……那可不得了。莫不是还对你有意思?送东西挽回你的心?”陶优的性子一向有些一惊一乍,“敢惦记太子的女人,那可是要杀头的罪啊 司徒兰面色焦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姑姑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跟他通个信,也许他是还不知道我嫁人的消息呢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吧陶优斜眼看了看她,“傻太子娶上良娣了,还是身边的宫女。这在大周是件多新鲜的事,慕家公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司徒兰皱了皱眉,不知是为沈寻不平,还是担心陶优姑姑这般口无遮拦会酿成大祸。 “别叫他傻太子了 陶优连忙住了嘴。 在这个当口上,珠柚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跟着司徒兰一起回东宫了。陶优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和珠柚先回去了,姑姑你一切小心 司徒兰嘱咐了一声,见她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去了。 xxxx 作为良娣,司徒兰是有自己的寝宫的,离太子寝殿并不远,几步脚程也就到了。据说还是请当今第一才子陆烨亲自题的字:宓兰宫。 虽说有个兰字,可现在也不是开兰花的季节。宓兰宫还有个荷花池,现在正是秋天,只有几根枯枝纠缠在水面上,远远没有盛开时那般光彩。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司徒兰也没有想和珠柚叙旧的心思了,先让她住在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和林糯住在一起。而她却把自己关在了寝宫里,瞅着那个黄灿灿的同心锁发呆,支开了所有侍奉的宫人,也不准任何人进来。 目不转睛地瞅了半晌,她才发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这不只是个同心锁,还是一个刻了字的同心锁…… 一个“川”,一个“兰”,很小很小的两个字,藏在繁密的花纹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天哪……他到底怎么想的。 司徒兰现在的心情比那蜘蛛网还要复杂,慕子川的为人她清楚的很,可不像个死缠烂打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明日就派人出去打听一下,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希望事情别是她想的那样。 某人犹自望着同心锁出神,那边就有人敲门了。 “谁?”刚问了一个字,司徒兰就把手里的东**在了抽屉里,这么容易引起误会的东西,要是让人看见了可就完了。 不过宫人都被她支开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门外的人没说话。 “谁啊……”司徒兰有些紧张,盯着门口又问了一声。 门外的人还是不说话。 大概猜得到是谁了,司徒兰一时有些无奈,走过去开了门。 果然,门外站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沈寻,正低头看着她,一脸委屈和愤怒。 感觉此时的气氛很是有些诡异,司徒兰捏着自己的手,紧张地问道:“殿下您来这里干嘛?” 这还用说?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寻嘴巴翘的老高,用生动的面部语言表达了他的不满,“兰兰今天为什么不陪我睡觉了!” “……” 司徒兰干咳了两声,所以……你是来……陪我……睡觉……的? ( 一百个字 显然不是。**********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沈寻连门都没有跨进来,上前一步就攥住了她的袖子,然后转个身把她朝外拖。 咦这是几个意思啊? 司徒兰一脸茫然的被他拽了出去,紧忙问道:“去哪?”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黑了,月亮还和昨夜一样圆,宫人们点起了一排排明亮的灯笼,像是夜空中漂浮的星光,却又无比真实。 沈寻见她这么不配合,心里不高兴了,连回答都懒得回答,拽着她就往自己的寝殿走。 司徒兰的力气可没男人大,被他这么不温柔的往外拖,却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在宫外的场景,那天他也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拉着自己就走,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这是个坏毛病,得改。 于是司徒兰长吸一口气,啪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停!” 沈寻惊讶地顿住了脚步,张着嘴看着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忘记了出声询问。 “还听不听我的话?”司徒兰昂着头看他,眼神却无所畏惧。 沈寻一头雾水,仍旧乖乖答:“嗯 “那好,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着 司徒兰一如既往地严肃。 “你是太子,一句话能要人的命,也能救人于水火,所以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能肆意妄为。当你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要考虑他人的感受,不要鲁莽草率,就好比说现在,你不能不顾我的感受,只因为你自己的想法而强迫人。当然,我也不是在质疑你的权力,只是教你学会做人,哪怕在事前询问一下意见也是好的 沈寻没听明白,只哦了一声。 “你真的懂了?”司徒兰眯了眯眼,很是不相信的样子。 沈寻低着头,把她的话反复想了好几遍,然后道:“兰兰回去陪我睡觉好不好 司徒兰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只能僵硬答:“可是我的寝殿在后头呀……” 沈寻瘪了嘴,把头偏过去不再看她。 应该是让自己跟他回太子寝殿的意思吧,司徒兰不是看不明白,只是有些抗拒,柔声安慰道:“殿下乖,自己回去睡吧 你在哄三岁小孩吗? 沈寻哼了一声,没动。 司徒兰想不明白,忍不住闷闷道:“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睡过来的,怎么还就突然离不开我了呢?殿下你有考虑过你家布女圭女圭的感受吗?” 沈寻皱着眉哼唧了两声,突然道:“你今天不跟我睡觉我以后就不和你玩了 殿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这样撒娇真的合适吗?但是为什么这么贱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可爱呢,快要招架不住了啊。 此时此刻,司徒兰很是有些无奈,还以为今天能摆月兑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没想到又被找上门来了。 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司徒兰没了办法,只好跟他回去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顺其自然吧。 按理说正常的东宫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前几任皇太子可都是享受皇帝一样的待遇,点谁侍寝谁就侍寝,哪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偏偏这位良娣倒好,人家殿下都亲自跑来接了,还不乐意,磨磨叽叽的,净扯些什么做人的道理。 身后跟行的宫女们都难免多看了司徒兰几眼,不过是个良娣罢了。都是宫女出身,仗着太子喜欢,现在就敢这么飞扬跋扈,以后那还得了? 司徒兰可不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一向问心无愧,倒也不怕别人嚼舌根。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圆了房,皇帝和宫人们以为是彤史女官教导有方,女官大人又以为是司徒兰教导有方,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联想到皇后今日对她说的话,司徒兰到现在还有些发怵,可也没辙,在这宫里头,能保命就不错了,能忍则忍,能靠则靠。皇后现在是她的靠山,怎么着也比没有强不是? 进了寝殿,司徒兰刚刚想要约法三章什么的,一回头,却见太子突然把门关上了。 怎么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紧迫感呢。 这还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稀奇的是他朝四周看了看,又把所有开着的窗户全关上了,整个寝殿连一点缝隙也没剩。 司徒兰感到很纳闷,这中秋才刚过呢,冬天还没到就冷成这副德行了?不至于吧? 沈寻鬼鬼祟祟地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然后站在了她面前。 “?”司徒兰依旧很纳闷,殿下您有话直说,别这么严肃成吗? 沈寻低头瞅着司徒兰,一动也不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那表情好像在说,他要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司徒兰被看的浑身起毛,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就在她刚准备出声询问的时候,沈寻突然轻轻抓起了她的右手!然后…… 放在了自己的裤裆上。 “……” 一切感慨尽在不言中。 此时此刻,司徒兰的脸比那还要孔雀毛还要丰富多彩,红的绿的青的紫的,比百花齐放还精彩…… “那个……殿下,那个……嗯司徒兰头一次说话这么结巴,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个请问……我可以掐死你吗?” 沈寻听到了这句咬牙切齿的话,顿时受到了惊吓,委屈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把我的手从你裤裆上拿开,我就告诉你司徒兰努力使自己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平静,避免吓到这么“纯洁”的太子殿下。 沈寻瞪大了眼睛,感到很不可思议,“兰兰你今天不模我吗?!” ……这句话如果传了出去,似乎很容易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不模司徒兰一脸淡定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了抽,却悲伤的发现根本抽不动…… “为什么不?” “不为什么 “为什么不!”沈寻很绝望。 司徒兰比他更绝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欲哭无泪,“不管是为什么,殿下麻烦您先放开我的手好吗?这样实在有损您一国太子的形象……” 沈寻死活不肯放开,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他可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形象不形象的,现在就想再经历一次昨天那奇妙的感觉,都等了一天了呢!太傅今天讲了什么都没听进去呢…… 兰兰你看我这么可怜你就再模一次吧…… 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一双惹人怜爱的漂亮眼睛,司徒兰只想说六个字。 我去你大爷的。 显然没敢说出来,活得不耐烦了才敢骂储君吧…… 但司徒兰这回肯定是不会妥协的,要是养成习惯了怎么办,男人可是不能惯的,真要她用手伺候他一辈子吗。或者直接献身?她还没这个思想准备…… 于是司徒兰干咳了两声,神神秘秘道:“殿下……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一听有秘密,沈寻连忙低下头,将耳朵轻轻凑了过来。 司徒兰被他这郑重其事的举动搞得有些尴尬,却还是道:“这个……模多了呀,手是会受伤的。所以一个月两三次就够了,你喜欢兰兰,就不能让兰兰受伤,知道么?” 话刚落音,沈寻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动作快的让人无法直视。明明知道对方是心疼自己,司徒兰还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表情有些受伤。 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成了,沈寻很是有些不高兴,闷不做声的站在那里。 司徒兰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故意岔开话题:“今天学了几个字呀?” 沈寻没理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司徒兰仔细思考了很久,又凑了过去,半是玩笑半认真道:“这样吧,你每学会一百个字,我就帮你模一次……好不好?” 听到这样的奖励,沈寻顿时将头转了过来,一脸惊喜,“真的?” 拿这玩意儿当糖使,还真是猥琐到了极点,但要是真的对他有帮助,她倒不介意再难为情几次。 司徒兰干笑道:“真的……” “五十沈寻伸出一个巴掌,可怜兮兮地跟她打着商量。 司徒兰想了好久才明白他是在说五十个字……有些无语,这讨价还价的德行到底跟谁学的?隔壁德福和乐仕偷偷赌钱被你看到了是不是? “一百 沈寻皱着眉,一脸的不乐意,妥协道:“八十嘛……” “一百,没得商量司徒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活月兑月兑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哼,一百就一百,真小气!沈寻生了她的气,转身走到床边,自己月兑了鞋子和外衣就钻进了被褥,认真想了想,又出来将旁边的布女圭女圭带进了被窝。 他今天和女乃娘睡,不和兰兰睡了! 司徒兰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完全不在状态中,只好也月兑了外衣上了床,钻进了另一个被褥中。 吹灯之前,忍不住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殿下?” 沈寻闭着眼睛不理她,表示自己已经睡着了。 不理就不理,倒还清净些,司徒兰撇撇嘴,扭过身吹了灭了灯,然后躺进了被窝,折腾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好,闭了眼睛也睡觉了。 窗外苍黑的夜空里,明月高悬,遥遥星辰俯瞰着苍生万里,不知是在好奇这红尘纷扰,还是感慨人间清欢百味。 一觉睡到大半夜,突然被一声轻响所惊醒。 司徒兰猛地睁开眼,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转头一看,果然没有人。 再一转过头,发现书桌面前亮着烛火,有个清瘦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司徒兰黑着脸看了好半天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刚想出声询问,却突然反应了过来,然后她便僵在了原地。 太子好像是在自学写字吧…… “……”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跑去学那一百个字,真是行动派的作风…… 不过殿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是该夸你勤奋刻苦,还是该骂你急色啊…… ( 我准备亲你了 第二日清晨司徒兰就派人去打听了,回禀的人说慕子川现在是北翼军的正六品昭武校尉,之所以打探的如此之快,则因为慕子川是近年军阶品级升的最快的人物之一,从小小的伍长,到六品校尉,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功夫,有人艳羡,也有人纳闷,却不知他背后的努力。*****$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司徒兰却被北翼军那几个字吓了一跳,这不是华昌王的势力吗?华昌王……不是一心想做皇帝吗?自己手上挨的那一刀到现在还没好全,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昨天那个同心锁,心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也许这并不是他送的东西?但也不太可能啊,知道他们有婚事的人并没有几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先放下这个问题。 目送那回禀的人离去,司徒兰一转身就看见了陵江。 “……”这是冤家路窄还是冤家路窄。 陵江冲她假惺惺一笑,故意道:“我可什么也没听见呢,良娣不要太过紧张了 司徒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吗?你没有听见啊?那我现在告诉你好了,我刚刚是派人打听前未婚夫的情况来着,听说他过得还不错,我挺放心的。我原先有婚约这件事,陛下知道,皇后娘娘也知道。姑娘您要是闲得没事,可以去告告密、吹吹风什么的,至于后果,我可就管不着了 陵江本来是想借机要挟的,没想到她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大一堆话,还句句封喉,一时间哑口无言。 凡事点到为止,司徒兰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言。这种骄纵的女人,还是眼不见为净,前些日子已经将她调离太子身边,应该是不会成什么气候了。 林糯和珠柚心思单纯、也聪明,重用她们两个就够了。 “太傅今日怎么没有来?”司徒兰走回殿中时问了一句。 “听说是陛下召去了 司徒兰不由得心生疑惑:“是太子功课不好,陛下责怪了?” 那回答的宫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方支支吾吾道:“好像是谈……太子的婚事 婚事?司徒兰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 陛下找太傅谈婚事,那也就只能是霍家待字闺中的女儿霍清秋了。 其实说来倒也相衬,太子沈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霍清秋艳色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广陵城更是大名鼎鼎,求亲的人络绎不绝。父亲又是位列三公的正一品太傅,洁身自好,不参与党羽之争。这般家世条件,做皇后也是不差的。难怪皇帝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个儿媳。 可现在的重点是,她好像也算是皇帝的儿媳吧……怎么就一点也没生气呢? 心说给太子个面子,吃点醋吧,可酝酿了好久也没半天感想。 司徒兰转头看了看那边刻苦练字的沈寻,表情有些忧愁。对不起啊殿下,看来我还是不怎么爱你呢…… 刚刚答话的宫女又看了看她的脸色,道:“良娣也不用太过担心,殿下对您啊,还真是没话说,平日里哪会多看其他人几眼?太子妃定要头疼好一阵子呢 其实吧,何止是好一阵子…… “我没担心啊司徒兰慢悠悠道,“我只是在想,那太子妃要是快点来就好了,可省了我不少事呢 “……” 这边正说着话,沈寻听见了动静,转头看了过来。一见是他的兰兰,高兴的不得了,连忙唤道:“兰兰,快过来 司徒兰刚说完某句没心没肺的话,此时迎上了他真挚的眼神,突然就有些心虚。殿下你别用这么高兴的眼神看着我好吗,我看见你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却还是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坐在了往先太傅的位置上。 “干嘛?” 看着她在身边坐好,沈寻方将手中那一摞纸骄傲地举到她面前,道:“二十五个了!” 听罢,司徒兰一愣。 二十五个字,这在原先可是他一个月的任务量啊。这般卖力,深刻地体现了他色中饿鬼的本质,无语之余,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声,傻子的潜力真是无穷的…… “殿下真棒司徒兰笑着看他,这回倒带了几分真心诚意的夸奖,“你看,写字不难的吧?” 兰兰笑起来真漂亮。 沈寻心中看得高兴,也跟着笑,“不难!” 司徒兰继续笑:“既然不难,咱们就把一百上调到两百可好?” 沈寻突然就不笑了,愣愣地看着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兰兰是故意欺负他傻呢。 司徒兰见他这番模样,一时间慌了神,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连忙道:“我跟你闹着玩呢,一百就一百,不会变了 哪知道沈寻依旧耷拉着脑袋,看也不看她一眼。 司徒兰真的慌了,连忙低声去哄他:“怎么啦?” 沈寻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强调:“寻儿不傻,寻儿很聪明很能干的 司徒兰一愣,才知道他是在纠结这个问题,本来心说你哪儿能干了有本事你能干一个给我看看啊?可看见他那委屈又难受的眼神,不知怎的,心中一动。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他吧,又不是他想当个傻子的。太子已经很努力地在改变自己了,别人看不到,她看得到。因为她教给他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尽量去做了,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好像在他心中,只要是兰兰说过的话,都是对的。 也不知怎么了,司徒兰的眼睛忽然有些酸酸的,明明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场面,却生生让她冒了些眼泪,这样莫大的信任,比所有海誓山盟还要珍贵。 沈寻本来还在生闷气,转过头看见她眼角那两滴泪珠,顿时惊道:“兰兰你哭了!” 司徒兰伸手干净利落一擦,面无表情道:“没有 “你哭了我看见了!”沈寻永远坚持自己的观点一百年不动摇。 司徒兰没辙,只好道:“是啊,我被你气哭了 “为什么?”某人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你马上要娶太子妃了啊,你娶了太子妃之后就不爱兰兰了,于是兰兰就被你气哭了 司徒兰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想糊弄过去,哪知道沈寻突然缠上来了,皱着眉大声道:“我不娶!” “这是你能决定的吗?”司徒兰觉得他真是又傻又天真,还是劝道,“为什么不娶?太子妃很漂亮的,比我可漂亮多了 “她把你弄哭了沈寻很是生气,一脸捍卫领土的气势,“谁让兰兰哭,我就,我就,我就让她哭!” “……”哎呀呀,真是好可怕的威胁啊。 司徒兰无奈,只得抛出杀手锏,“娶了太子妃之后呢,就可以让她帮你模了,多好呀,你不是很喜欢被人模的吗?” “你才喜欢被人模呢沈寻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愤怒的辩解道,“我只喜欢被兰兰模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不可以吗!不可以吗! 真是又霸气又丢人的一句话啊……外面还有宫女守着门呢,司徒兰一脸尴尬,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抛开他是个傻子这一点不谈,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这辈子只喜欢被你模裤裆……其实这算是一种另类的表白吧?是吧? 有点诡异的小甜蜜呢,司徒兰刚开口想要说点什么,突然发觉背上被人一按,然后她就被压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怀抱的主人正搂着自己媳妇庄严宣誓:“我不要别人,我就要兰兰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司徒兰一头雾水,刚一抬起头就被压了下去,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男子的气息环绕在周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沈寻低下头觑了她一眼,兰兰你不知道我生起气来也是很可怕的吗? 吓到了吧?怕了吧?还敢不敢再小瞧我了? 司徒兰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上来了,心说傻子的力气真是大,说来就来也不打个招呼,看来以后有必要再教他一件事:兰兰很脆弱,请务必轻拿轻放…… 刚刚他说过的那句话,仔细想想真是恐怖极了,太子继位以后肯定是要三宫六院的吧,若是不要别人只要她的话,自己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沈寻一边紧紧搂着她不松手,一边开始回忆之前在御花园的场景,当时云昭仪好像是坐在父皇腿上的……想到这,便低头看了看司徒兰,顺势将她的腿也捞了过来。 司徒兰被迫坐在他身上,顿时浑身一僵,这是要干嘛,她可是规矩的良家姑娘,绝对不会接受这种羞耻姿势的! 沈寻静静地看了看她的眼睛,感觉兰兰害羞的样子也好漂亮,心里高兴,便告诉她。 “我准备亲你了 “……”亲个嘴而已,殿下你搞得这样声势浩大真的可以吗?司徒兰觉得自己快要虚月兑了。 还没等她做好准备,唇上便落了一个吻。 “啵——” 然后司徒兰便惊讶地看着沈寻不得要领地在她脸上亲来亲去,那英挺的鼻尖近在眼前,像是遥远的雪山山脊,挺拔而又莹白。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啄,太子并未领悟到亲嘴的真谛,动作又轻又软,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的腰,活像一只正在偷腥的小猫。 ( 华昌王其人 天色未晚,正是广陵城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时不时有疾驰的马车从面前掠过,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许多巡逻的兵士。******$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琳琅满目的店铺、摆小摊的商家面前,客人们络绎不绝。 要说哪里生意最好,当属京中第一酒楼——晴上霜。 名字虽有些怪异,名气却是所有酒楼都无法比拟的,据说前身还是怀宋王朝的江海楼,几百年过去了,连朝代都更迭了,这座酒楼却一直伫立在原地,见证着王朝的兴衰与变迁。 掌勺的大厨换了一代又一代,味道和口碑却还是那么好,不知是有什么传承下来的秘诀,还是这几百年的口碑使然。 此时此刻,晴上霜正堂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慕子川桌前摆了一个酒坛子,红纸黑字写着玉练槌,正是晴上霜里不可多得的好酒。他曾说过自己不沾酒水,如今却是宁愿遭人诟病,也要放纵一回。 短短片刻功夫,杯空杯满,一坛子玉练槌去了大半。喝酒的人却还没有醉,那味道太过辛辣,呛得人眼睛都有些发红。 慕子川一边喝着酒,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桌子,仿佛再没有别的意识了。 往事撞破时空,纷至沓来。 …… “等你再大些,我就去你家提亲 “呸,话别说的太早,你还没过我这一关呢!”性子极烈的少女,却有着一双温软的眼眸,仿佛只要陷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算过关 少女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神情间带着几分狡黠,慢悠悠道:“考你一个问题,要是答得我满意,就允许你去提亲了!” “你说 “我和你弟弟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沉默。 少女笑嘻嘻的将脸凑了过来,半是玩笑道:“哎呦?是不是觉得我挺无理取闹的?后悔了吧?” “不是少年静静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不会游泳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较真啊,一点都不好玩。这是隔壁家的采采教给我的办法,只是个假设而已嘛某个脾气很大的姑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呆木头,不许你去提亲了!” 少年低下头看着她,嘴角弯成了一个醉人的弧度,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开了口,声音还是头一次这么温柔。 “所以我不可能让你掉进水里的,永远都不可能 …… 一杯酒饮尽了,慕子川抬手又斟了一杯。修长的五指搁在杯身上,显得格外精致。酒楼里人来人往,各色身影在他眼前来来去去,却怎么也看不清。 …… “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次男子慢慢品着手上的茶,看也不看说话的人,哪怕对方是自己敬重多年的长辈。 司徒贤面色有些尴尬,却还是撑着一股气:“我说,我是来退婚的。我家阿兰被太子爷看上了,只要她愿意做太子良娣,陛下便许我官复原职。嫁入皇族,乃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愿你能理解 男子慢慢转头看向了中年人,眼露幽光,神情却淡然无比,说了一个字。 “哦 这样的反应,让司徒贤有些始料未及,怕对方耍什么花招,只得放下脸面道:“老夫不懂你的意思 男子嗤笑,很是负责任的给他翻译了一遍:“我在说,要么跟老子,要么滚 司徒贤脸色惨白,但也知道这件事情错在自己,没敢反驳回去,只道:“你原先提亲时的聘礼会让人退回来的,具体的事情我会让管家来办 “不必了,就当是给她的新婚贺礼男子手指微屈,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声音淡漠如斯,“你走吧 直到那中年人出了庭院,再也瞧不见身影,男子才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用力之狠,让周围服侍的下人胆战心惊。 水花四溅,通陵产的宝瓷碎了一地。 “啊——” …… 一坛酒全入了喉,慕子川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醉了的意思,低头瞥了一眼,冲路过的跑堂伙计道:“再来一坛 那小二应声而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旁边那一坛子酒,劝道:“客官,不是我说,这酒吧,烈!在平时可是十个人的分量啊,少赚您这一点钱不算什么,喝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那小二心地不错,说话也有个度,也许这正是晴上霜会做生意的地方。 周围桌子上有不少人都朝这里看,而且姑娘家居多,只看见一个侧脸,都纷纷在心中感叹,模样生得这般俊俏,竟然是个嗜酒之人。 慕子川也没为难他,付了酒钱起身就走,此时方生了几分醉意,走路也没有原先那么稳了,意识却还清醒着。 刚从旁边绕过去,还没走两步,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慕子川低下头,发现地上突然躺着一个人。 是个生得还算标致的姑娘,衣着暴露,不像是好人家出身。 那姑娘抬头看见了他的正脸,更是心花怒放,真好看啊!这会儿更是装模作样的抱怨了起来:“哎呀,公子,你把奴家给撞倒了 慕子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女子本就是故意摔倒的,想让他扶自己一把,创造个说话的机会什么的。见他这种反应,一时有些心急,“公子就这般不怜香惜玉吗?连扶一把都不愿意?” 把自己比作香玉的人还真是不多,都知道她是故意装的,周围有人端着碗筷看好戏,也有人偷看着那位剑眉星目的男子,想知道这般镇静的人,遇到投怀送抱会作何反应。 酒劲上来了,连头都有些痛,他可没时间跟这种人纠缠。慕子川低着头看她,眼中几分鄙夷。 “起来 那姑娘不明所以,还在跟他玩欲擒故纵,“公子,你扶一下又不会少根头发……” “起来高挺的鼻梁微微朝下,声音却冷冽至极。 “……”姑娘吓坏了。 “你挡我路了 慕子川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干干脆脆地抬起脚,从她身上跨了过去,不知是出于厌恶还是不屑,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众人目瞪口呆。 他其实很少喝酒,虽然一向自制力过人,意志尚算镇静,却也免不了头疼欲裂。慕子川刚出了晴上霜的大门,突然被守在门外的几个人围了起来。 他没动,也没问对方是谁。 有人上前一步道:“慕兄弟,您可算是出来了。我们王爷想见见你 王爷? 整个大周唯一的王爷,只有他的顶头上司华昌王沈兼了,他找自己做什么? 慕子川皱了皱眉。 “我刚喝了酒,难免冲撞 “放心吧,慕兄弟年少有为,王爷不会怪罪的 xxxx 华昌王府的豪华程度,让人始料未及。 这座堪比皇宫的王府,已经足够表现他的目的,权王的地位,早已经不能满足他日益膨胀的野心了。 “本王此番召你前来,不单单是想见见你这般简单沈兼坐在最高处,遥遥地看了下来,年逾三十,眼神果然如同传说那般阴鹜。 慕子川刚刚喝了一坛玉练槌,酒劲上来了,思绪并没有往日那般镇静,却还是毕恭毕敬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的事情,本王都听说了华昌王的声音如他本人一样,雄浑有力,甚至还带着几分胁迫,“本王现在要你为我所用,你可愿意?” 慕子川:“属下本就是王爷麾下的人,自当为王爷所用 华昌王哈哈一笑,“会说话!” “不过……真正为我所用,可不只是带兵打仗这么简单沈兼看着他,慢慢起身走了下来,“想不想把你那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抢回来,让沈寻小儿也尝尝夺妻之痛?” 慕子川浑身一僵,没说话。 华昌王又道:“莫非你是担心抢回来之后也非完璧之身了?本王也觉得可气,但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征服的痛快?一旦太子失了势,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更何况,你咽的下这口气吗?” 慕子川双手紧紧攥了起来,依旧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却并不是在想司徒兰的问题,而是自己。 华昌王谋反之心,路人皆知。他现在一个劲的劝说自己,意思也很明显,如果上了这条船,肯定就没有回头路了。 沈兼见火候到位了,终于道:“本王现在问你一句话 慕子川怔了很久,方开口道:“王爷请讲 沈兼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表情,连一丝细微的动作也不肯放过,道:“一个背弃你的女人,和至高无上的权力,你选哪一个?” 慕子川又沉默了。 “呵呵,小兄弟可要仔细想想咯。先给你个从三品云麾将军当着,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情直到听见说话声,慕子川才知道屏风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声音娇媚无比,入骨即化,却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见他不说话,华昌王又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告诉他:“不过现在你选不选都不重要了 “本王已经布下了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拆穿 慕子川无话可说,只定定地看着前方,瞳孔中渐渐散发出锐利的亮光,却没有人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内心的想法。 那日他站在这一代枭雄的面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卑如尘土。 ( 第25章 太医徐章 司徒兰本以为沈寻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第二天真的就去找皇帝了。txt电子书免费下载全集全本完结.听太监禀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吓坏了,连忙带上珠柚朝含元殿赶去。 一路上都心惊肉跳的,生怕太子惹得皇帝大发雷霆,步子便比平常要快了许多,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已经到了桥边,珠柚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阿兰姐姐你慢点,珠儿跟不上了 听了这话,司徒兰一边小跑一边回头看,刚准备说话。 “砰——” 传来人与人骤然相撞的声响,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咕隆咕隆滑下去了。 司徒兰一坐在了地上,随即惊慌失措的转回身,却发现一个白胡子老头倒在了自己面前。一看那身装扮,约莫是宫中太医的制服,形色无差,年龄看起来像是五十左右。 话不多说,连忙起身上前去搀扶他,却被对方一手甩开,司徒兰的手便有些尴尬的放在了半空中。 徐太医本是去给云昭仪看病的,怕出什么闪失,走路又一向快,提着个药箱小跑过桥,也没料到会突然撞上别人,于是乎发生了这么一个惨烈的场面…… 珠柚吓坏了,连忙上前查看自家主子有没有受伤,幸好司徒兰不是个身娇体弱的姑娘,哪里磕着碰着起身拍拍灰就没事了。 “您没事吧?”对方不接受自己的搀扶,司徒兰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道。 “老夫都一把年纪了,骨头本来就松了,再被你这么一撞,全身都快散架了,你说有事没事?”徐太医没好气的横她一眼,念在她态度还算不错,决定不跟她计较了。 珠柚打量了他一眼,一副了悟的样子,却碍于人家就在跟前没有说出来,只默默站在了一边。 司徒兰满脸歉意:“要不我派人扶您回去吧?” “不必了!”那徐太医一摆手,没甚大碍道,“昭仪娘娘还等着老夫去把脉,那是一刻都等不得的!” 说着,也不去扶她伸出来的手,只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刚准备慢慢离开,突然大惊失色道:“欸,我的药箱呢!” 司徒兰一愣,想到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滚下去的声音,连忙走到一边,朝桥下看了看,果然看见了他的药箱,幸好没有滑到水里去,只堪堪落在了土岸边缘。东西拿倒是能拿,只是那个坡度太过陡峭,一般人也不愿意过去啊…… 她出门只带了珠柚一个人,也没带上太监,周围现在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那徐太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自己的药箱,一时间痛心疾首:“哎呀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说着,便想走过去拿,走到岸边又却步了,一副急躁到不行的样子。 趁着他在那里徘徊不定,珠柚连忙过来跟司徒兰咬耳朵:“这个人是太医院里的徐章徐大人,以前可是民间口口相传的妙手神医。医术高超,性格却有些古怪,脾气上来了,连皇帝都不怕呢 司徒兰默默打量那徐太医的背影一眼,犹疑不定地冲珠柚问道:“是吗?” “还能有假?”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司徒兰突然做出了一个让珠柚始料未及的举动,走上前去,从较为平缓的一端慢慢下了岸……步子小心翼翼,总算没摔着自己。 这是开国皇帝命人打造的人工湖,名唤承光湖,虽在宫廷之中,风景却绮丽无比,可见开国皇帝是个极会享受的人,幸好水面不算高,也不怕有淹着的危险。 司徒兰走到土岸边将那药箱捡了起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那徐太医本来站在上面一脸愁容,见她居然亲自下去替他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说他年龄已经很大了,但毕竟是个男人,撞人的事情他自己也有责任,却怪在了人家姑娘家的身上,这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姑娘亲自下岸去捡,实在是让他老脸一红。 之前下岸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上来,这周围光秃秃的连个扶手都没有,不知如何借力。 司徒兰今天穿的是个淡紫色三绕曲裾,缠手缠脚,连跑步都有些不方便,更别提爬坡了,珠柚想要伸手拉她却又够不着,站在岸上着急的不行,声声道:“姐姐别着急,我去喊人来 “不用不用司徒兰连忙制止住了她的行为,心说姐姐小时候好歹也是爬过树的猴孩子,还怕这点小坡吗?就是可能会弄脏衣服罢了。 弄脏就弄脏了吧,总比在这下面呆一天的好。 “拉我一把就行,别太用力,免得把你带下来了司徒兰面色淡然的趴在岸上够住了她的手,借着力才慢慢爬了上来,衣襟面前全部沾了土,依旧不甚在意一般。 司徒兰上了岸,只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便将那药箱恭恭敬敬的递了回去,“是晚辈多有冲撞,还望大人海涵 那徐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番场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东西还回去了,司徒兰朝后退了一步,“大人去忙吧,晚辈先行一步了 “慢着!”面对这种进退得体的态度,那徐太医的老脸简直红了个底朝天,却还是别扭的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啊?” 司徒兰平静答:“东宫太子良娣司徒兰 “……”徐章浑身一僵,无话可说。他以为能做出这番举动的人地位应该都不高,况且眼前的人穿着朴素,不像是个主子。 明知自己冲撞了贵人,徐章却还是不肯低头认个错,他一向是这么个别扭的脾气,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只像个老顽童一般支支吾吾道:“哦……良娣 想要转身离开,却又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良娣以后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传太医院的徐章前去便可……”似乎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有些丢人,说完这句话就背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徒兰心中一喜,却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只静静看了看那个年迈的背影,半晌,叹了一口气。 然后对珠柚道:“去含元殿 珠柚完全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一边嘟囔:“姐姐你为什么要帮他捡?明明是他撞你的呀,你看你衣服都弄脏了……” 司徒兰:“因为……尊老爱幼是大周朝的传统美德啊 “……”珠柚噎了一下,却也没继续问了,她知道阿兰姐姐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问了也是白问…… 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却也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经人通传之后,司徒兰这才进了内殿。 刚一进门,她就有些发愣。 原以为只有皇帝和太子两个人的,结果发现边上还坐着一个…… 根据装扮、年龄以及相貌,可以分析出,这个姑娘应该就是昨日进宫的太子妃霍清秋了。 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司徒兰在她身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就是前几日还飞扬跋扈的陵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买通掌事的。 司徒兰有些尴尬,却也没有回避,上前行了三个大礼便立在了太子的旁边。她刚刚过来不久,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致还是清楚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沈寻见她来了很是高兴,但碍于父皇就在面前,也没敢跟她腻歪……只一个劲往她脸上瞧,不知是在打眼色还是干什么。 皇帝静静环视四周,手中端着一盏茶,突然道:“也好,既然该到的都到齐了,不妨敞开窗户说说亮话,今个倒真是稀奇了 某人心口一紧,果然听皇帝点名道:“司徒兰,朕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被点名的人心中忐忑万分,却也明白皇帝问的是那句话,只道:“陛下说信臣媳是公正之人,千万要与太子妃和睦相处……” “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司徒兰愣了愣,无话可说。 她是想跟太子妃好好相处啊,是太子殿下不给她这个机会好吗? 霍清秋轻轻打量了一眼这个传说中的司徒兰,便将目光落在了别处,心中已是模透了八成,看来不过是个小家子气的妃子,应该不足成大器。 皇帝又开口了,声音沉稳而有力:“太子刚刚同朕说,要把清秋送回去,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司徒兰还没说话,沈寻就立马跟她撇清关系:“没有,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兰兰她不知道 皇帝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有些用情过深了,一时沉默不语。 霍清秋咬了咬下唇,突然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 “秋儿入不了殿下的眼,都是秋儿自己的错,但是臣媳已经嫁给了殿下,那就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断断没有送回去这个说法,还望陛下垂怜……为秋儿的名声着想,让臣媳留在殿□边吧 皇帝又叹了一口气,暗道这个太子妃人选真是没有选错,人家都这般对待她了,不但没有心生怨恨,反而誓死跟随,果然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先起来吧,放心,朕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皇帝抿了一口茶,看向了太子,半真半假道,“依你的意思,那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今天这件事情,足以比较出良娣与太子妃的气度,依朕看,倒不如把良娣送回去如何?” 话刚落音,司徒兰冷汗直下,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 沈寻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皇帝紧张的喊道:“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送兰兰回去!” 皇帝静静睇了他一眼,突然狠狠地将茶杯从上面扔了下来,瓷片碎裂开来,茶水四溅。 “砰——” 一屋子人都僵在了原地,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太医是个好人~以后也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我先撸完待会儿的最后一更再回复留言(*ˉ︶ˉ*)外面在放几百米的烟花好热闹啊┭┮﹏┭┮ ( 第26章 有话直说 皇帝的这一举动来的太过突然,不但是把沈寻吓到了,连司徒兰都浑身一抖,看着眼前那威严的帝王半天说不出话来。(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霍清秋面上一惊,心底却是幸灾乐祸,眼神微微扫了她一眼就恢复了原样,假意求情道:“殿下也是无心之举,陛下龙体要紧,千万息怒啊……” 沈寻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捧在心尖上养着的,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呆呆的望着他的父皇,双手都有些发颤。 皇帝其实也是一时怒火攻心,可也知道自己儿子心智不全,容易被旁人左右,不能责怪。只又将火气发向了司徒兰:“朕原以为你明事理、有分寸,才放心把太子交到你的手上,没想到竟是个祸害。你千方百计迷惑寻儿,究竟是何居心?” 司徒兰被他这一段话搅得有些发懵,咬咬牙,忍住没说话。 “身在皇宫,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教唆太子休了太子妃?大周朝开国以来就没有这个先例!堂堂一国太子,岂能由你随意摆布?”皇帝越说越气,右手都扬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问斩似的,“你的去留,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情。” 沈寻见他句句话直指司徒兰,心中也着急,却也不敢说什么话。只转过身挡在了她的面前,乍一看,还很是有种母鸡护崽的架势…… 司徒兰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抬起眼皮,面无表情道:“殿下,你让开。” “不让开。”沈寻死活不肯挪步子,一脸紧张地挡在她面前,“……兰兰你别怕,有寻儿在呢。” 司徒兰心中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无奈,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不让,她便起身自己走了出来,“通”一声跪在了这个中年皇帝面前,双手紧紧攥了起来,张口就道:“承蒙陛下隆恩,司徒兰才有幸嫁与太子做妾。”那个妾字格外咬重了音,听起来很是有些讽刺。 “陛下是圣明之人,有些话,我敢说,不知道陛下敢不敢听。” 皇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料她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瞥了她一眼便道:“有何不敢?” “让家父退了奴婢的婚事,嫁与太子做妾,是陛下您的意思。现在让奴婢离开东宫,成为下堂妾,亦是您的意思。奴婢不敢抗旨,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弄清楚的。” “大周是个精求律法之国,凡事讲个证据,陛下您说奴婢教唆太子休了太子妃,可有证人?奴婢自认为问心无愧,若是单凭猜测就将人定罪,还要大理寺做什么?”话语之中,连自称都跟着变了,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再次将自己的身份定位成一个普通的宫女。 皇帝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还有,陛下说奴婢迷惑太子、摆布太子,不知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是个疑问句,却没让人回答,司徒兰双手都有些发颤,说出来的话却不卑不亢,掷地有声,“这个世上有种东西叫做赤子之心,那是一个人所保留的最本能的纯真,这种东西,您没有,奴婢没有,殿下却有!谁对他好,他便加倍的对谁好,这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本能。奴婢用真心对待他,他便愿意信任我,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如何就成了摆布?” 司徒兰声音开始有些发抖,却还是想把自己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对殿下不好的人,您不喜欢,对殿下好的人,您更不喜欢。如果所有真心待太子的人都落得我这么个下场,那这天下,恐怕不会再有人敢对他好了,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皇帝哑口无言。 大殿之中,司徒兰眼神明亮而澄澈,没有半分犹疑,甚至还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像是平静多年的深潭上,吹起来的阵阵波澜。 “心中有鬼的人,看谁都是鬼,奴婢心中没有鬼,走在路上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你让我嫁我就嫁!你让我走我就走?呸,我还就偏不走了! 司徒兰咬着下唇,直直的看向了皇帝的眼睛,似乎料定了他不敢杀自己,越是手握天下生杀大权,越要谨慎用之,一旦输在了理上,损失的可不只是帝王的名声。她倒要看看,作为一个生杀予夺的皇帝,还讲不讲道理了。 皇帝僵住了,微微躲开了她看过来的眼神。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将了军。 周围人的反应都有些一致,不知是被这个没什么后台的小姑娘迸发出的气势所怔住,还是为她这般胆大包天的举动而担心。霍清秋斜着眼睛打量了她许久,眼神里居然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总觉得这是个不怎么好对付的人呢,看来第一眼的印象有些偏差,以后再慢慢观察好了。 沈寻却是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完全不明所以。 皇帝的心情却是最复杂的,之前发火时的愤怒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尴尬,他确实是很容易冲动,但身为一国之君,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可是此时此刻,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姑娘却破解了自己话中所有的漏洞,并且无所畏惧。 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这让皇帝很恼火,可是却不得不用新的眼光来审视这个姑娘了,说实话,他还有些欣赏的意味了,放眼朝中百官,哪怕是纳谏的官,也没几个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况且,平心而论,在之前的日子里,她对自家儿子的好,确实是没有半分虚假。 皇帝尴尬的咳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朕不过一句戏言,如何就当了真?” 话刚落音,司徒兰这才慢慢松开了自己紧紧攥住的手,长吁一口气。他没有治自己的罪,总算是赌对了一把,捡回了一条命。 “罢了罢了,朕也乏了。”皇帝揉了揉额心,似乎是有些疲惫,“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傻太子今天突然肯主动来含元殿,原以为是件好事,谁知道闹出了这么一场怪事。 第一个告退的人居然是司徒兰,行了个大礼躬身告退,然后毫不犹豫地朝门外走去,也不等太子一起。含元宫里的早梅已经开了,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气,却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 沈寻连忙跟了出去,刚想上前跟她说些什么,司徒兰突然停下了脚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漠然。 “您跟太子妃一道回去吧。”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因为沈寻那一番不长脑子的举动,她刚刚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还没恢复过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沈寻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他分不清气话和真话的区别,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 司徒兰又偏过头,看向了一旁退出来的太子妃娘娘,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陵江,张口说了几个字,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的。 “不要惹我。” 声音并不是很大,甚至有点小,却在一瞬间霸气气场全开。 刚刚围观过她和皇帝的一番对话,霍清秋看着她的眼睛没吭声,居然也有些心悸,只默不作声地带着侍女从另外一条道上离开,愤怒的女人最可怕,目前要尽量避免正面碰撞。 司徒兰扭头就走,珠柚一直在宫门外候着,见她出来了,连忙跟在她的身后,看她心情很是不好的样子,也不敢问话。 沈寻抬脚跟了过去,身后的太监又连忙跟上他,一步都不敢落下。 司徒兰走了几步,很快意识到后面有人跟着,于是又停下了脚步,眼风微微扫了过去。 “怎么?殿下不认识回东宫的路吗?”认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司徒兰还是头一次对他发火,“如果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踏进宓兰宫一步。” 说完便朝前而去,头也不回,也不知道是真的出离愤怒,还是铁了心要让他吸取教训,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沈寻果然没敢再跟着她了,只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委屈的低下了头,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鼻子有些酸涩。 半晌,眼睫上挂了两滴晶莹的小水珠。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惹兰兰生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呀?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是在12点之前吧qaq我的天呐终于不用吃键盘了…… ( 第27章 一字温软 司徒兰说不准太子靠近宓兰宫一步,还真就付诸实践了,吩咐了所有下人,看见他就自动无视,就当没这个人一样。(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她其实并不是狠心,只是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太子吸取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没脑子做事情。况且她也是个活生生人,有脾气有尊严,被人欺负了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忘记,所以从不认为自己这件事情上做错了什么。 倒可怜了沈寻,每天用过膳就宓兰宫门口蹲守着,可怜巴巴看着守门宫人,希望他们能放自己进去。 面对这样凄惨太子殿下,宫人们都生了几分恻隐之心。可虽说对方是太子,毕竟还是要听自家主子话,太子脑子不管事,拿他们没办法,良娣就不一样了,有实权有后台,这种时候倒是谁也不敢得罪。 司徒兰似乎是铁了心不想理他,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索性就自己寝宫里绣起花来,她本就精通女红,绣个荷包自然不话下。 面上虽然不理沈寻,但这荷包却是绣给他,双面刺绣,正是一朵针法巧妙半朵兰花,尚未完工,已具神韵。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既恨铁不成钢,又无法割舍,心中骗着自己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象太子收到这东西样子。 啊啊啊,真烦躁啊。 她现心情十分复杂,连自己都有些看不懂自己了,只一边绣东西一边胡思乱想,一不小心就把手指给戳破了。司徒兰“啊”了一声看着自己手,越看越来气,索性朝地上一丢,不绣了! 你不是有太子妃吗?又贤良淑德又美貌过人,还给你绣个鬼啊。 林糯进来时候,看见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方唤道:“阿兰姐姐。” 司徒兰看了她一眼,连忙换上了一副不那么吓人表情,“怎么了呀。” “太子妃派人唤您过去一趟呢……”林糯有些犹豫,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末了,又补了一句,“我觉得她肯定不安什么好心,要么姐姐你就说自己病了吧?” 装病也太拙劣了,司徒兰没吭声,只脑子里默默想了想。 太子妃这种时候唤她过去,不知是出于什么目。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那么一副剑拔弩张样子,完全无法想象单独相处会是怎么一副场景。 其实,她也有些看不懂这个太子妃。脾气秉性都模不清楚样子,只以前听说是个温柔又随和人,皇帝应该也是听说了这样名声,才把她召进宫里来。前几天事情,她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举动,虽然看起来很正常,可越是正常越是有些奇怪,太子这么对待她,寻常姑娘家是不可能做到这么冷静,就连司徒兰都自认为无法平静面对,她却只是那样一副淡然而顺从反应,隐隐让人嗅到了一丝危险味道。 说她有可能出于嫉妒而对自己下手吧,感觉不太可能,这东宫总共就她们两个妃子,自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妃肯定月兑不了干系,到时候落得个善妒名号,皇后之位也不保险。况且,她根本就没有太子妃眼中看见嫉妒两个字,不知是出于别目,还是真对太子没什么感情。 她这边想得太远了,林糯久久等不到反应,只好又出声问了一句:“姐姐您去吗?” “去,当然要去。”司徒兰起身整了整衣服,眼睛扫到了地上那个没有绣完荷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将其捡了起来,轻轻搁了桌面上。 “她是妻我是妾,本就低人一等,召我去我就必须去,又什么办法呢?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林糯张张口,犹豫了好久好久,才道:“那个……殿下门外呢。” 司徒兰一愣,说:“哦。” “……”林糯一时无语,却不敢多问,只闷闷跟她后面,小声嘟囔道,“姐姐真狠心,糯糯都看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司徒兰回过头,故意问。 “没有没有没有。”林糯连忙摆手,支支吾吾道,“我说外面天气真不错啊……” 林糯刚刚说话,司徒兰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他就是被惯坏了,从小没受过什么罪,这样怎么可能记住教训?我也没胆子让他受罪,随便晾一会儿就够了,看他还敢不敢犯蠢。” 林糯一晒,又小声小气道:“让一个傻子不犯蠢……姐姐您真是有点苛刻了……” “你有意见?”司徒兰半笑着瞥她一眼,半晌,慢悠悠道,“我没把他当傻子。” 话刚落音,林糯一愣,一时有些怅然。 司徒兰给自己围上了一件深红色斗篷,便朝门外走去,一边道:“那天事情,珠儿应该跟你说过了。其实我胆子很小,可越是胆小越是只敢破釜沉舟罢了,说实话,如果当时陛下真要我卷铺盖走人,我肯定是没二话,因为太子并不是我责任,没有必要为他停留这个诡谲深宫里。” “留也罢,去也罢,也就那么回事了。凡事都看淡一点,会发现很多事情你生命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糯一直愣愣站原地,半晌才跟了过去,其实她听得不是很懂,但大概意思是知道差不多了。良娣这种随性心态,倒让她一时有些看不明白了。 司徒兰步子有些犹豫,却没有减速,只跨过宫门时候停顿了片刻。 一抬头,果然看见沈寻站守卫旁边,可怜兮兮朝这里望着,也不知道他这里站了多久了。 守卫都谨遵自家主子吩咐,连话都不敢跟太子说一句,只心中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堂堂一国太子,沦落到吃闭门羹地步,想想也觉得挺凄惨。 看见沈寻这么可怜样子,司徒兰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说不上自己现是什么心情,心中挣扎了一番,决定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兰兰……” 身后传来一声微弱呜咽,卑微又凄惨,让人听到心中一颤。 司徒兰眉毛跳了一跳,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太子妃还玉辉宫等着她呢,去晚了说不定就去告御状了,什么良娣故意怠慢太子妃啊,良娣不把太子妃放眼里啊之类。 她故意为自己找借口,步子却忍不住放慢了些。 “兰兰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那声音还继续着,只是越来越小。 沈寻这几天每天都门口守着她出来,可是都没有等到人,憋了这么多天终于看见了他魂牵梦萦人,心情自然是又委屈又悲痛。 三天,还不够长。 司徒兰咬咬牙,没回头,只硬起声音问道:“哪里错了?” 见她终于理了自己,沈寻兴奋抬起了头,可是愣了半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司徒兰等了许久,没能听见回答,有些失望和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刚想要抬脚离开,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司徒兰一回头,看见自己袖子被他紧紧攥手里。 沈寻不敢牵她手,不敢抱住她,只敢悄悄模模扯住她一截袖子,憋着一股劲不让她离开,鼓着嘴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司徒兰故意道:“你太子妃召我去呢,去晚了可就不好了……放开。” 沈寻不松手,执拗拉着她袖子,声音越来越小。七分委屈,三分愤怒,“兰兰不要不理我……” 司徒兰刚想说些气话,陡然发现他眼眶里攒了一汪泪,低着头,一双湿漉漉眼睛就那么不敢置信望着自己,心里突然一颤。 那清秀少年立宫门口万丈霞光里,颀长而挺拔,眼里却带了几分紧张,甚至还有些绝望,像是对某些珍贵东西无法割舍。 司徒兰突然觉得这次是自己做错了,他将一颗真心捧自己面前,没有理由去践踏。沈寻或许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一定能就此彻底改正。但他对自己眷恋和执着,却是真真实实存着,没有掺杂任何别东西,纯粹而又美好。 哪怕他什么都不懂,心智宛如三岁孩童,哪怕他总是闯祸还不知道自己错哪里,只要他愿意信任自己,有心去保护自己也够了。 仔细一想,这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人爱着自己,其实挺不错…… 司徒兰慢慢回过来头,看着他紧紧攥住袖子那双手,声音有些哽咽,却能勉强保持镇定:“外面这么冷,你站了多久。” 沈寻不知道她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如实道:“不知道。”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你打算这门外站一辈子吗?” 话刚落音,沈寻很是愣了一愣,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只理所当然道:“站。” 一字温软,却坚定如石。 司徒兰身子一僵,眼泪便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学,一天都是车上度过……时速太渣,总是得很慢对不起大家,v后会量保持日。 谢谢喻晓悠姑娘手榴弹。 留言满25字都会送分。 —————————— 推一下机油文《宠妾》 地址: 应小檀从没想过, 读了1年圣贤书, 后全用了闺房情趣上。 她甚至怀疑…… 听不到子曰,她男人就硬不起来。 ( 第28章 太子妃的照面 “兰兰你怎么哭了沈寻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怯怯的望着她,“寻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这回司徒兰难得没有反驳他,刚想伸手擦掉,却有一只比她更快的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抹在她的眼角上,又轻又柔,一边擦一边安慰道:“不哭不哭那样哄小孩子的语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也许是太子被这样哄多了,所以认为别人哭了也需要这么哄。也许在他心底,兰兰才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司徒兰心底一软,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太容易破功了,连装模作样都不会,只是面对这么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任谁也会把持不住的吧。 周围还有下人看着,却都憋着笑不敢说话,只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准备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私下讨论似的。 司徒兰有些尴尬的将他的手拿了下来,吸了吸鼻子,“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你想做什么都要事先跟我商量好,再出什么意外,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这是沈寻出生以来听到的最可怕的威胁了,连忙捣蒜一样点头,“寻儿都听你的!” “那可不行司徒兰又有些犹豫起来,“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我再怎么折腾,充其量也就是个妃子,一个皇帝什么都听妃子的,那我岂不是成了祸国妖妃?” 沈寻低头思考了很久,没能消化这段话,只好向她投去了疑问的眼神,怯怯的问:“那皇帝该听谁的 司徒兰一时无话,想了很久,方道:“听你自己的 “但前提是,你要在登基之前变好,变得而强大 沈寻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愣愣地望着她没说话。 “咱们不着急,慢慢来司徒兰安慰了他一声,又道,“太子妃召我去呢,不能耽误的太久,要先走了。你回自己寝殿去,把我上次教给你的官职大小都背熟,没背熟不要来见我 没等他答话,司徒兰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以后在你父皇面前,最好是装作跟我不熟的样子。在你没有能力保护我的时候,不要出头护着我 沈寻一听,顿时很受伤,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剩下的话便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直到司徒兰的身影消失在了面前,他才一脸委屈的抬起头,对着空气哼了两声。 兰兰这是嫌弃他没本事呢。 已经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虽然没有下雪,空气中也还是湿冷湿冷的,北风不依不饶的灌进了司徒兰的脖子,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其实她有些不敢进去。 玉辉宫是太子妃的寝宫,离太子最近,风景也独好。刚进了门,便能发现梅花枝充斥了整个院落,只是此时并非夏季,湖面上只有几片枯荷四散飘零着。虽说倍感凄凉,却也让人感叹四季无常。 开国皇帝热衷于享乐,大周的皇宫与以往构造都不太一样,也算是另辟蹊径。 心头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即将要面对的人,不仅是和她共侍一夫的女人,更是有权有势的太子妃,哪怕是刚刚来东宫还没有站稳脚跟,说话也是比自己有分量的。 之前打照面的时候,自己正在气头上,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在在东宫,太子妃想要整自己倒是易如反掌。 可再怎么想也终究是要面对的,司徒兰深吸了一口气,随宫人进了殿,一抬眼便看见了那个捉模不定的太子妃。 霍清秋微微扫了她一眼,顿时换上了另外一种表情,脸上笑意满满,端的是亲切可人。 “妹妹你来了?” 谁是你妹妹了……司徒兰脸皮一抽,我好像比你还大一岁吧。 但有些话是只能在心底不能说出来的,司徒兰僵硬道:“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谁还能吩咐你呢?”霍清秋满脸笑意,慢慢走了下来,搀起了她的手,“这东宫可就咱们两个主子,这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姐妹,咱们现在自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妹妹不要紧张,我不会吃了你的 这态度……委实有些奇怪啊,很容易让人想起“笑面虎”三个字。 司徒兰有些模不透她的意思,却还是顺着话道:“您是妻,我是妾,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话刚落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哟,您也知道自己是妾啊?” 偏头一看,正是多日没见的陵江,似乎是攀上了高枝,有了后台什么也不怕似的,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 太子妃嘴角嘲讽一笑,却还是装模作样的呵斥道:“陵江,不许乱说话,还不给良娣赔罪?” “陵江给良娣赔罪了她倒很是配合,只是格外加重了良娣这两个字,像是在强调她是妾一样。 司徒兰这次倒难得没有反讽回去,低垂着头没说话,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倒不是真是就好欺负了,只是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正所谓言多必失,逞一时口舌之快,不但没有好处,还会被人抓住把柄,索性闭口不言了。 至于那个陵江,也没什么好说的,在这宫里头,飞扬跋扈的人向来都活不长。 “妹妹真是好脾性太子妃呵呵笑了两声,话锋一转,“难怪慕将军那么喜欢你……” 司徒兰浑身一僵。 慕将军? 姓慕的人她只认识一个,就是以前有过婚约的慕子川,他们相识的时间很短暂,感情其实不是很深。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秘密了,皇帝皇后都知道,也没说些什么,太子妃突然提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就突然成将军了? 司徒兰一直没说话,霍清秋却没停嘴,“可怜慕将军一片真心,心上人却成了别人的新嫁娘,真是可悲可叹呀 “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她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的话更客气一些,以免坏了大局。 “好啦,不逗你了太子妃声音又软了几分,像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酥到人心底去,若眼前站着的是个男人,定要把持不住,“今天召你来确实是有事情商量,七日之后便是母后的生辰,陛下特意下旨命令六宫同庆,你我同为臣媳,自然是要助兴一二的 “清秋自幼善舞,在宴席上献舞一曲倒并非难事。可妹妹你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拿手好戏?” 司徒兰淡淡道:“没有 “那也没关系霍清秋凑近了些,“姐姐都替你想好了,我跳舞,你来奏乐便是。听说司徒良娣善古琴,咱们这般组合难道不是相得益彰吗?” “琴技拙劣,不配与太子妃同台 “就这么说定了,七日之内,给本宫练好怀宋名曲《玉上折》,错了一个调,我可是不饶你的哦 听了这半带威胁半带玩笑的话,司徒兰僵了一僵,《玉上折》虽是怀宋流传下来的名曲,却是很少有人会弹的,哪怕是苦练几十年的琴师,也很难把握这首曲子的神韵,更何况司徒兰弹琴只是个门外汉,属于样样都会样样都不精的类型,让她在七天之内学会这首曲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娘娘可以去宫外请技艺高超的琴师来演奏,我实在……” “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霍清秋眯起眼睛反问,“母后喜欢你,殿下也喜欢你,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不要忘了,这东宫还是我说了算 司徒兰现在简直有苦说不出了,眼前这姑娘看起来也就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小妹妹,怎么这么赶尽杀绝啊。 仔细一想,其实奏个乐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错,一般人也听不出来。就怕她别有目的。 她现在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霍清秋似乎心情很好,又道:“说起来,倒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说着,她将身子倾了过来,呵气如兰,“大婚那天晚上,殿下是睡在我这里的 司徒兰如遭雷击。 倒不是吃惊这句话的表面意思,而是在一瞬间以为自己见了鬼,沈寻那天晚上明明就在宓兰宫待着,第二天就去了皇帝那里。太子妃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总觉得背后有点毛毛的…… 心说殿下在哪睡不关我的事,但是我胆子很小,您别这样吓我好嘛…… “你听明白了没有?”霍清秋又加了一句,“太子大婚那天晚上,你没有见过他,明白吗?” 司徒兰这才反应了过来,她这应该是希望自己不要说出去的意思。心说自己肯定是被沈寻给传染了,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内听明白人家的意思…… 按理说,新婚之夜,丈夫抛下自己去找别的女人了,她应该是愤怒的报复才对,再不济也要去向皇帝皇后告个状,可这个太子妃却主动让她不要声张出去,似乎比司徒兰更担心别人知道似的。 霍清秋又嘱咐了两句:“这件事情,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有人会知道。对你好,对我也好 司徒兰皱着眉,想点头,却又顿住了。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今天这事,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呢? 第33章 霍清秋的目的 “我不要再让你摔着了。” 司徒兰被他悬空抱起,昂头看向他的时候,一时有些怔然。 如果眼前的他是个心智健全的人,她肯定只是将信将疑。但他并不是个正常的人,是所有人眼中的傻子,连字都认不全,更不会去分辨什么人心善恶。所以那句话显得那么诚挚而珍贵,那是他给她的承诺,只给她一个人的承诺。 天气有些湿冷,心中却温暖如斯。初遇时的那棵树已然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地上刨过的坑也看不见痕迹了,可当初相遇的两个人却依然留在原地,只是换了不同的角色与心境。 司徒兰被他稳稳抱在怀里,有些难受地将头埋了进去,起先只是咬着下唇抽噎了两声,最终却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声音越哭越大,刚刚在大殿中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如洪流倾泻。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这么狼狈过,可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温暖的对待过。也许是为自己以后的命运而难过悲伤,也许是对比之下被这份温暖感动的无以复加。 但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感受到了这份最真挚的心意,而那颗心的主人,就在她身边,那么近,那么温暖。 她很少这么敞开心扉的哭过一次了。从小到大,她都是家中最懂事的孩子,要照顾妹妹,还要帮着爹娘干活,日子过得很平静,没什么太大的波折,依稀记得只有在母亲去世的那天这么哭过了,那一头的场景依旧记忆犹新,妹妹还小,仍旧在旁边玩着小手绢,自己却哭晕在母亲的灵柩前。 原本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好,谁知道她不惹别人,别人却没打算放过她。 如果她们认为自己会就此一蹶不振,那她们可就大错特错了。她司徒兰虽然能忍,却也不是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人。 哪怕对方权势滔天,哪怕那人善于谋虑或是掌控人心,她都不可能认输。更何况,她现在心里有了一个沉甸甸的寄托,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太子活下去。 沈寻本来一直看着那棵树,低头看见泣不成声的司徒兰,面色顿时有些发愣。 “你怎么又哭了。” 司徒兰见他说出如此平静的话语,一时有些恼怒,一边抽泣一边抱怨:“我就哭了,你敢嫌弃我?” 她哭得正带劲,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半是沙哑半是哽咽,总算也是把话说明白了。 放在以前,这孩子就算不伸手帮她抹眼泪,起码也是要出声安慰两句的,看现在这情况,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沈寻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然后细声细气道:“嗯……” 嗯??? 司徒兰被呛得一愣,惊得眼泪都憋了回去,答应的这么干脆,真嫌弃她了? 沈寻立刻配合地摆上一副嫌弃的脸色,看也不看她一眼,果断道:“兰兰你哭起来真是丑死了。” “……” 面对如此露骨的严肃批评,司徒兰顿时噎住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模了模自己的脸。 “啊……真的吗?” 沈寻昂着头不看她,却悄悄露出一副类似诡计得逞的表情,也不理她,一个人偷偷模模地笑得格外高兴。 司徒兰一边抽泣一边埋在他怀里,似乎也不担心弄脏了他的衣服,只闷闷道:“真丑的话,我以后不哭就是了……” 沈寻飞快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傻傻地笑了笑,说了一句:“兰兰真乖。” “……”司徒兰顿时被雷的外焦里女敕死去活来,太子今天是怎么了,想体验一把哄孩子的感觉吗?说实在的,模仿的还挺像,配上两人这动作,倒真有一副哄着自家媳妇的诡异感,虽然这似乎就是不争的事实。♀ 司徒兰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哭起来特别丑了,伸手快速抹了抹脸上的泪,决定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一些,“仗毙这词,跟谁学的?” 沈寻见她问起这个,很是自然道:“以前在合阳宫里时候,母后经常说这个词的,别人听到,会害怕。” 十分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拿来吓唬人用的。 司徒兰忍不住沉思了起来,太子住合阳宫的时候?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自己也还小,跟这皇宫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想来皇后年轻的时候倒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看谁不爽就直接仗毙,真是庆幸自己是后来才进宫的,不过当时太子还那么小,她就给他这样凶残的启蒙教育真的合适? 仔细想想,其实在这皇宫之中,下人的命都贱如蝼蚁,主子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拿走,由不得别人挣扎,虽说她现在也算个主子,毕竟也是个惜命的人,肯定不会随便拿别人性命开玩笑的。 沈寻今天虽然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出发点是好的,但也还是要适当纠正一下,免得以后不小心成了个没脑子的暴君就不好了。 司徒兰的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要不是眼眶有点红,还真看不出来她刚刚哭过。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对他进行严肃的教育:“寻儿,人命是很宝贵的,如果事情没有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要轻易让别人死。你手上是握着这天下的生杀大权,但正因为如此,更要谨言谨为,不要滥用自己的权利,如果你想成为一代明君,首先就要做到不滥杀无辜,尽量用一颗仁心去对待别人,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你一直忍气吞声,你要尽量学会看场合看对象办事,明白吗?” 沈寻似乎在消化她刚刚说的话,一个人站着想了很久很久,然后又哦了一声。每次都是这个回答,司徒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明白,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篇大论的话了,见他仍旧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只好叹了叹气。 算了,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 司徒兰还在忧愁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居然还被沈寻抱着!!! 司徒兰浑身一僵,突然开始主动往地上溜。 殿下,您这小身板,抱一个壮实姑娘抱这么久,都不累的吗? 明显感受到了怀中人的挣扎,沈寻有些讶异的看了过去,下意识抱紧,却一个不小心被她给挣月兑掉了。 司徒兰动作轻快的下了地,险些就要摔倒,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又不是不会走路,你这么一直抱着,会让人笑话的。” “不……”沈寻摇摇头,很是认真的解释道,“我一直抱着你,她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司徒兰抚了抚额,终于站稳了脚跟,虽然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因为被抱着所以别人没办法故意摔自己”,还是“因为有本太子撑腰所以没人敢欺负你”,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感动无比。 “没事的,兰兰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司徒兰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信服力,伸出小手指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拉钩,以后我要是再给谁欺负了,我就是猪。” 沈寻很是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一副“你本来就是猪还需要走拉钩这种形式吗”的鄙视感。 司徒兰讪讪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他给支开,随便想到个借口,又一本正经道:“今天是你母后的生辰,你该去合阳宫陪着她守岁的。你想啊,兰兰今天惹她不高兴了,你就该去把她哄开心,这样兰兰就不会受罚了,对不对?” 这个理由实在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沈寻一向很好骗,这次却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她一眼,终是答应道:“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司徒兰连忙摆手,“就这么近的路,还能出什么错不成?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沈寻哼了一声,有些别扭地转过了身子,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便朝合阳宫的的方向去了。 司徒兰这才松了一口气,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面前,然后转过身就去了玉辉宫。那是太子妃的寝宫,她第一次去的时候被算计了一道,这一次,却是去讨个说法的。 霍清秋比她回来的可早多了,下人层层通报之后,司徒兰终于又见到了这个女人。 确实是姿色无双,这一点让司徒兰都觉得自惭形秽,可她今天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得不相信一个结论:表里是不相符合的,长得漂亮的不一定都是好姑娘,还有可能是美女蛇。 霍清秋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来,已经备好的清茶,坐在贵妃榻上看着司徒兰朝这边走来。 “你来啦?” 那语气熟稔的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司徒兰在心中冷笑了两声,表面上还是尽量客气,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娘娘您也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什么目的就直说,何必在背后下绊子?” “妹妹这话就说笑了,我哪里给你下绊子了?”霍清秋一脸委屈的看了过来,看起来无害又善良,“我不过是想给你指条明路,就是用的方法有些直接罢了。” 司徒兰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抬头看向了她的眼睛。 却见霍清秋起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人是皇后,除了皇后,似乎就剩我了。",嘴里不慌不忙道:”这后宫里权力最大的女vvww,,“既然你已经抱不上皇后这棵大树了,何不上转身坐上本宫这条船呢?" ( 第34章 栽赃嫁祸 听了这直截了当的话,司徒兰很是愣了一会儿,合着她这么阴自己一把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妹子你么热情着实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啊…… 想了想,还是答:“司徒兰这一生没什么目的,不需要投靠别人,娘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这可就由不得你啦。”霍清秋温柔的笑了起来,慢慢的抚了抚自己的手腕,“今天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小小的警示罢了,你要是想尝尝更不好受的滋味,大可一试啊。” 语气中威胁之感尽显无疑。 司徒兰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见她模自己的手腕,不由得想起“好手段”三个字。 你是在提醒我智商没你高手腕没你硬吗…… 我说姑娘,大家各走各的独木桥还不行吗?整天斗来斗去是不是可有意思了? 直到现在,司徒兰总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情,想要做人上之人,不但要保持自己不被算计,还要主动去算计别人,典型例子请看对面的太子妃。 司徒兰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实一些,“娘娘您凭什么以为我能替你办事?就不怕我在背后捅你一刀子?这宫里一向人心莫辨,我以为您是看得明白的。” 霍清秋睇了她一眼,突然又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之间,慢慢从袖子里模出一个东西,开始装模作样地把玩。 “有些事情可难说了,我敢这么直接的问你,自然也有我的道理。” 那明晃晃的东西实在太过刺眼,也太过熟悉,司徒兰忐忑不安的抬起了头,定睛一看,然后心口便咯噔一跳,仿佛是被尖刀狠狠刺了下去。 同心锁……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刻了字的同心锁…… 第一反应是,糯糯你把我给卖了啊!!!我待你不薄好吗? 第二反应是,这玩意儿其实压根就不是慕子川送给她的吧?说不定就是太子妃提前算计好的,还一口气让人假造了七八个当备用呢。 司徒兰一向不喜欢冤枉人,况且她派去跟在林糯身后的亲信也都回禀了她,说亲眼看见那东西被熔掉了,林糯并没有出卖她的可能,只可能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被太子妃摆了一道。可是那时间也对不上号啊,她收到这东西的时候,霍清秋好像还没进宫吧?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司徒兰越想越混乱,索性道:“娘娘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围的宫女都被她遣散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紧张到窒息。 “本宫是什么意思,你还不够清楚吗?”霍清秋慢慢把玩着同心锁,幽幽道,“良娣和外臣私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定情信物可不就是最好的罪证?更何况……那日和慕将军在含元殿附近幽会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烈火的,你是个聪明人,若是识大体,本宫或许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 司徒兰简直一口老血喷出,真是定的一手好罪啊。 私通?定情信物?幽会? 连反驳的余地都不留给她,直接当既定事实说了出来,不得不承认这太子妃心机之深沉世上无人能及…… 其实那把锁也说明不了什么,皇帝知道她之前的事情,就算捅出去了,就说这是嫁给太子之前东西便好。所以她当时放心大胆地让林糯拿出去熔掉,即使没有完全销毁,也不会怎么样的。 但现在重点是幽会的事情啊……不就被人堵住说了两句话吗,就被太子以及太子妃手下的人发现了?不得不让人怀疑那天的偶然性啊…… 慕子川,你也跟着算计我了吗? “如何?除了为我所用,你可还有别的选择?” 似乎料到了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霍清秋很是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轻轻笑了起来,慕子川是王爷手下的人,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有意无意地利用几次,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司徒兰在心底呵呵笑了两声,娘娘您忘了我还有太子吗?虽然……有点不靠谱,但还是算一个很有潜力的靠山…… 这个时候点破那就是找死了,私通这罪名,哪怕没证据定罪,传出去自己也是要颜面扫地的。况且现在再怎么辩驳也都是无用之功,因为霍清秋肯定会一口咬定这个罪名,不给她留一丝余地。 司徒兰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有点奇怪,霍清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既然已经是太子妃了,更是未来的准皇后,究竟是有怎样深沉的目的才会想要拉拢自己这个情敌?她的人生这么的完美无缺,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其实将计就计也没什么不好,还能乘机窥探一下阴谋。凭借着一股强有力的好奇心,司徒兰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可求的,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了。” 一副听天由命的悲壮感。 霍清秋见她这么配合,一时倒有些犹疑了,倒也没对她说太多,只道:“太子是个不顶事的,你跟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好处,若是乖乖听话,乖乖为我办事,我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司徒兰顿时一噎,感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娘娘你真的不怕招了匹狼进来? 然后躬了躬身,一脸狗腿道:“为娘娘办事,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似乎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混进了敌对阵营。 “……” xxxx 沈寻似乎很久没回过合阳宫了,此时也甚是无聊的拆着各种盒子,那桌子上堆满了众人献给皇后的贺礼,随便拆开一件,那都是极品中的极品。沈寻虽然脑子不清楚,但他身边的人可都是清楚人,早在七天之前,司徒兰就替他备好了两份寿礼,恰当又不失珍贵。 皇后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也没阻止自家儿子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只面色淡淡地看着他,隐约还透着一股忧愁的气息。 哎…… 沈寻又拆开了一个盒子,皇后眼神微微扫了过去,却是一根名唤孔雀翎的簪子,材料说不上有多华丽,颜色倒是流光溢彩,分外夺人眼球。应该是下面某个低位份的嫔妃送上来的。好看是好看,却不符合她稳重的风格。 沈寻越看越喜欢,有些高兴地站了起来,准备亲手给母亲戴上去。 皇后连忙止住了他的手,有些无奈道:“太花哨了,不适合我。” 沈寻有些失望,只好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偏着头不说话。 皇后无奈地看了看他,道:“皇儿若是喜欢,尽管拿去,送给哪个妃子都行,母后也不缺这点东西。” 沈寻一听,乐了,随即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兰兰戴着一定好看!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沈寻突然板起了脸,很是不高兴地问道:“母后为什么不喜欢兰兰弹的曲子?” 完全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皇后很是懵了一懵,却又不好跟他解释个中原因,只道:“良娣没甚眼色,弹了不该弹的曲子,母后没罚她已是仁慈了。” 言罢,又叹了一口气,“你很喜欢良娣吗?” 沈寻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她好。” 皇后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更深的意思,可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坦诚与茫然。 “皇儿你也真是糊涂,父皇和母后亲自为你挑选的太子妃你不要,偏偏被一个侧室迷住了心窍,清秋多好的姑娘啊,知书达理,又是个大家闺秀。司徒良娣哪里好了?做事没个分寸,不知进退的女人罢了,单从今天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听罢,沈寻一直看着母亲,想说些什么,眼中却一直犹疑不定。 过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在心中做出了某些决定,沈寻突然开口道:“是我让兰兰弹那个曲子的。”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都怪在我头上吧。 皇后很是一愣,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强忍住想要去模他额头的冲动,明明知道他这是手法拙劣的开月兑,却还是有些僵硬地问道:“皇儿还懂乐曲?谁教你的?” 那句话听不出来是欣慰还是无奈,喜得是儿子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还知道骗人了,伤心的是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说假话……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错,哪怕放在傻子身上也是很正确的。 刚刚才说了假话,沈寻有些慌乱地躲开了母亲注视的目光,脸上隐约还有些发红。正所谓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休无止的谎言来圆这第一个谎,他犹豫了半晌,又支支吾吾道:“别人跟我说……母后最喜欢听这个曲子,我想让母后喜欢兰兰,所以才让她弹这个的……” 这次说的谎倒有些像模像样了,皇后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有些看不清真假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使离间计,那心机也实在太深了点。 忙追问道:“你口中的‘别人’,是谁?” 已经撒了两个谎,再撒谎似乎已经没什么心里障碍了,沈寻紧张地抠了抠手指,然后不假思索道:“那个太子妃……” 这世间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本意是栽赃,却没想到那就是既定的事实,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地,可一切都终究还是个谜。 耳边清晰的听到那五个字,皇后很是愣了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你是跟谁学的栽赃i:3」乙_?我是_口哈尔滨的结巴。来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35章 纸包不住火 “霍清秋?” 太子妃这三个字实在太有冲击力,以至于她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忍不住反问了一声。♀ 不太可能吧,那孩子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抛开音容相貌、家世背景不谈,琴棋书画都是样样精通。以往在京中的名声也颇好,不是说是广陵城第一美人么,自己花了好几个月,在京城贵女中挑选了那么久,难道最终还是选了个心思不善的人?想到这里,她还生了些懊恼的情绪。 皇后本来有些不相信,可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番,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说实话,司徒兰弹这首忌讳的曲子也许真有可能是被人糊弄的,因为她完全没有道理故意去得罪自己,这样不但没有好处,还会让自己以后的路举步维艰,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联想到霍清秋今天颇有些怪异的所作所为,又反复将沈寻的话想了想,越来越觉得很容易串起来,沈寻一向单纯不会骗人,他的话自然是最可信的。 况且,让司徒兰失去自己的信任,这件事情只对太子妃有好处。除掉良娣的势力,她这个太子妃之位也当得更稳。 想到这里,皇后心中顿时一寒。 若不是儿子肯过来陪自己说会儿话,自己居然还真的中了圈套,认为司徒兰是故意惹恼自己,挑拨她和皇帝关系的。 那曲子有一段很尴尬的过往,她现在想起那件事情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仔细去思考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导致考虑问题不太周全了。 仔细想想,这霍清秋还真是不太高明。 毛都没长齐的小辈,敢算计到她这个老狐狸的头上?也不在宫里打听打听,她傅湘云爬到这个位子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在宫里磨成人精的宫妃们尚且斗不赢她,一个刚进宫还没站稳脚跟的小姑娘就想把自己当枪使? 呵呵呵呵笑死人了。 她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件事实:太子妃霍清秋,扑街! 这个太子妃看起来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只凭一己私利与宫妃勾心斗角也就算了,就怕她还有什么别的企图。沈寻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在他身边放这样一个毒瘤,实在是有些不敢想象。 而那个司徒兰,待沈寻颇为真诚,又不弄虚作假,虽说这次大意中了别人的招,倒是个可造之材。♀若不是儿子有意无意的提了这件事,自己还真是要被蒙在鼓里了。 外面的风越吹越冷,大殿里却烧着好几盆温暖的炭火,若不是都穿着厚厚的锦袍,还以为此时正是六月伏天。四面窗子紧紧的闭合着,合阳宫的布置和摆设一如既往的奢靡华贵,恰到好处的彰显了一国之母的尊贵。 大殿里坐着整个大周最为尊贵的母子,相处方式却和平常人一般,没什么太大区别。 皇后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偏过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思考了半晌,忽然很想问他一些问题,但是直接问的话又显得太过尴尬,虽说是母子关系,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问的…… 想了好几个版本,最终都压回了心底。 皇儿,你究竟有没有和她们行过房? 皇儿,你到底有没有睡过她们两个? 皇儿,她们两个还是处么? 这关系着皇族子嗣绵延的问题,我实在是不得不担心啊。皇后忍不住忧伤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皇儿,为什么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呢?但凡你有一点主见,母后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沈寻愣愣地看着她那莫名其妙的动作,甚是贴心的问道:“母后你怎么啦。” 傅湘云没好气的看了看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思量片刻,决定换一种较为委婉的方式来问话。 “皇儿啊……” “啊?” “你觉得良娣和太子妃哪个的身材更好呢?” 刚问完话,皇后顿时悔青了肠子,堂堂一国之母,问出这么轻佻的问题,幸好周围没有外人,要不然自己的一世英名就尽毁于此了。 身材是什么?高矮胖瘦吗…… 沈寻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兰兰啊。” 这个回答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直觉告诉她能够问出更多的东西,司徒兰对太子没有异心,圆过房已是既定事实,皇后心中这么想着,又清了清嗓子,追问道:“那太子妃呢?” 沈寻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似乎觉得这种事情没有撒谎的价值,只一一按照事实回答,眼中单纯的只有惊讶与迷茫。 ( 第36章 验身 太子被人送回宫了,皇后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哪怕寝殿里的空气温暖无比,燃香催人入眠,也被今天的事情搅得无法入睡。外面天色黑沉沉的,傅湘云一直睁着眼睛,一个人躺着想了很多事情。 她是名门贵女出身,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有些清高自傲。年轻的时候还有些善妒,气焰嚣张,甚至还敢仗着宠爱和皇帝顶嘴。虽说当时性子冲了些,可也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唯一让她觉得人生染了污点的事,恐怕就只有那么一件了。 当时皇帝刚刚登基不久,自己在宫中的根基也不算稳,可正是因为如此,越是想要巩固自己的后位,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 皇帝也正年轻,后宫里的莺莺燕燕实在太多,偶尔遇上有些新鲜的面孔,还真就有入他眼的美人。有个气质卓然的琴师名唤秦恻恻,据说还是南城第一乐师之女,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弹得一首好琴,口口声声说是非知音不弹,非不懂琴瑟之人不奏。 傅湘云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当时正是太后的六十大寿,请来了诸多戏班为她庆祝。众人看了几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压轴的表演,有宫人在大殿中央点了几根香柱,沐浴更衣之后,秦恻恻双腿盘膝而坐,将那七弦琴放在腿上,侧脸秀气的不像凡尘之人。 手一拨,便是圆润而清脆的玉珠落地之声,流畅无比。 那姑娘的出场实在太过惊艳,让她不得不记忆深刻,直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 秦恻恻最擅长的曲子,便是前朝名曲——《玉上折》。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没什么了,偏偏皇帝还真的看上她了。不由分说的将那秦恻恻留在了宫中,并对她恩宠有加,一个家世不算太好的姑娘,短短三个月之内从宝林晋升到妃位,实在不得不令人侧目。 也许是喜欢看她弹琴的样子,也许是被她若即若离的清冷气质所吸引,皇帝像是被人迷了心窍,不顾众人阻拦,赐下封号封她为琴妃,不仅如此,还每日宿在她的宫中,连每月十五该去皇后宫中的那一天也不例外。所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亦是集万千怨恨于一身,在某一天云昭仪有意无意的抱怨中,傅湘云终于出离愤怒了。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狐媚子!把皇帝迷成这样! 傅湘云心一横,当即派人将那秦恻恻召进了合阳宫,不由分说的在她面前放了一堆棉花。♀ 行啊,你不是很清高吗?你不是很会弹吗? 你给我弹! 哪知道那秦恻恻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那堆棉花,然后突然转过身疾奔过去,一头撞死在大殿柱子上。 是的,没有看错,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 鲜血四溅,傅湘云瞠目结舌。 本意只是想刁难羞辱一下,让她知难而退,不要不懂分寸,谁知道这姑娘居然清高成这样,不惜以死明志。 那一天的事情实在太过惊悚,让傅湘云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后来才知道,直到秦恻恻死的那一刻,皇帝都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觉得宝贵,越是想要去征服,也许秦恻恻正是因为模透了这个道理,才知道怎么勾住皇帝的心。 更也许,她是真的清高孤傲到了这种地步,经不得一点羞辱与刁难。仔细想想,一开始也是皇帝强行将她留下的,如果没有那场惊世的演出,也许她还是一个普通人,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秦恻恻一死,她和皇帝也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永久的隔阂,并且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即使事情并非她所愿,也终究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容不得更改。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本来都已经渐渐淡忘了,司徒兰却在她的寿宴上突然弹起了这首足以挑拨帝后关系的曲子,傅湘云本是气司徒良娣居心叵测,知道可能是太子妃的谋划后,心底却越发不安了。 霍清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陷害良娣也就罢了,对自己的丈夫也不够忠心,嫁过来至今都没有圆过房。更深一层次去想,太子妃一个小辈,竟然会这么清楚上一代的事情,还利用得这么好。这样的心机,叫她实在不得不去防范。 皇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不仅是因为被这件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还有埋藏在心底的恐慌,因为只要她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个女人撞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浑浑噩噩的纠结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了第二天清晨的降临。 天气越来越冷的,大概过不了几天就要下雪,大周的雪总是来得很迟,今年也不例外。 傅湘云洗漱完毕,然后果断派人传令下去,让太子妃来合阳宫见她。 等霍清秋前来的过程中,皇后又跟亲信密语了几声,让她们去找几个特殊的嬷嬷前来,在内殿待命。 至于她要做什么,也没人知道。 陶优姑姑领着太子妃进门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她和司徒兰一向交好,对这个目的不明的太子妃可没什么好感,将她领进了殿,也就退了下去。 霍清秋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自认为自己的行为天衣无缝,不会露出什么把柄或者破绽,心里想着也许皇后召见自己,是因为她送的贺礼比较讨她喜欢呢?于是盈盈拜倒在地,嘴里说着讨巧话。 “臣媳参见母后,愿母后长命千岁,万福金安。” 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眼睛看着她,嘴里的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内殿的炭火烧的可还旺?” “啊?”霍清秋很是愣了一下,似乎完全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陶优姑姑很快接口道:“回娘娘的话,很旺。” 皇后有些疲惫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不想跟她多费口合,语气很轻道,“那就带她进去吧,早些完事,免得冻着了。” 霍清秋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到底什么什么什么啊…… 还没等她问话,陶优慢慢站到了她的面前,嘴里的话毕恭毕敬:“太子妃娘娘请随奴婢来。” 霍清秋没了办法,只好跟着她朝内殿走,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完全不知道即将要面临什么。她虽说是个有心计的人,可遇上比她更有心计的人,也只能是一败涂地了。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老一辈的人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这两句话是一点也没错的,修炼的还不够到位,只能是吃亏的份。 刚一进门,看见眼前的场景,霍清秋陡然瞪大了眼睛! 没错……这些人是来给她验身的。 深宫老嬷,验身利器。 …… 内殿里头已经闹翻了天,皇后却静静地坐在原地,也不看内殿的方向,只低头注视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说实话她现在心中也还是有些忐忑的,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陶优先出来了,快步走到皇后面前,对她耳语了几句。 皇后先是一愣,继而皱起了眉。 不是完璧之身? 但沈寻不是说没碰过她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清秋随后被人搀扶着,有些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面如死灰。 她确实早就不是完璧了,她的第一次是在广陵南城的破庙里给了华昌王沈兼,从此半是胁迫半是自愿……为他所用,不敢有二心。 霍清秋抬起头有些忐忑的看着皇后,见对方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心中却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说实话,她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要验自己的身,太子昨天傍晚是和皇后在一起的,也许是说了什么话,让皇后怀疑自己并没有和太子圆房。 霍清秋紧紧咬着下唇,暗道只要死死咬定太子碰过自己,应该不会怎么样的。 皇后转头看了她一眼,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寻儿说没有碰过你,但你为何不是处子之身。” 霍清秋喉咙一紧,佯作惊慌道:“母后,臣媳冤枉啊!臣媳早就是殿下的人了,他为何不愿承认?” 不待皇后开口,她又自说自话道:“我知道了……殿下喜爱良娣,一心想要臣媳走,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种话来辱臣媳清白的!” 皇后一边喝茶,一边看她演戏。 “母后……您要为臣媳做主啊!”霍清秋说着说着,还真的就哭了出来,“殿下不喜欢我,想赶我走,都认了……可是我的身子都已经献给了殿下,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赶尽杀绝,颠倒事实呢?” 皇后顿了顿,看了看她眼角那几分尚算真切的泪水,颇生了几分同情。顿时也就有些犹豫了,也许……也许寻儿真的是因为想扶正司徒兰才撒谎呢? 不过他的智商好像也没高到这种地步吧,字都写不全呢。 司徒兰教的?有那么一点可能…… 皇后抚了抚额,越想越觉得烦躁,这小一辈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复杂。 “你放心,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本宫暂时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可若是皇儿真的撒了谎,我也绝不会轻饶。这事没完,你最好是给我放安分一点。”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眼神清亮,掷地有声,“还有,以后不要在本宫面前耍花样,不要觉得只有你一个人聪明绝顶,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话刚落音,霍清秋浑身一僵,心口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本宫乏了,你先回去吧。” 皇后挥了挥手,像是打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疲惫而又无力。不是释然,而是越来越不安。 霍清秋抖着手,慢慢起身告退,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脸色惨白如纸。 刚一出门,看见了贴身宫女陵江满脸紧张的迎了过来,“娘娘这您怎么了……” 本是关切的话语,可越听越觉得烦躁,以为自己的定力已经超乎常人,却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滚!” 作者有话要说:洛子非扔了一颗地雷 谢长留.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两位姑娘╭╮ 突然挺想剧个透怎么办qaq可是剧透就没意思了┭┮﹏┭┮纠结啊纠结,窝只能委婉的说,后面会发生好多神转折_∠)_233333 是在深夜更新,大家一般早上来看就好“一~一“)因为白天比较忙所以总ps:留言超过25字都会送积分的一每条留言我都会回复,就是时间先后问题一么么大家 ( 第41章 奶娘 第四十一章 常公公迈进房门的时候,身子都有些颤抖,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却比以往更多时候都要慌乱,因为他在出宫的时候便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会让他后悔终生,却不得不去做。♀ 那间屋子里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散发出霉味,不止如此,还有更多奇怪的发臭的味道,放眼入目的是一张床,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没有换洗了,颜色都有些灰扑扑的。 常公公低下头,看着床上那盆狗食一样的东西,才把视线转向了床上那人,被子遮住了她的身子,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觉得空荡荡的颇有些奇怪。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那是一个怪物。 那个人也曾貌美如花,风韵端庄,现在却失去了眼睛和舌头,甚至四肢…… 那场景实在太多诡异,常公公却一刻也没有转过眼睛,直直凝视着那不成人形的女子,半晌,鼻子一酸,眼里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他活了快五十多岁了,还从来没流过眼泪,现在却向命运低下了头,额上的皱纹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阿喜啊……” 他轻轻唤道。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声音,床上那人一直安静地躺着,似乎只有在饿了的时候才会把头转过去舌忝一下食盒。 常公公盯着她这般模样看了很久很久,终于背过身去,泪流满面。 往事如同寺庙里敲响的洪钟,撞破了十几年岁月的记忆,纷至沓来。 …… “天冷了,我给你做了一件棉夹袄,穿在衣服里头是看不出来的。”明眸皓齿的女子有些羞涩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转身就想跑,却被人拉住了手。 年轻的常之承有些紧张地拉着她的手,神情颇有些尴尬,犹豫了很久才道:“阿喜,我不过是个阉人,你对我这么好,就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吗?” 女子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既然都跟了你了,又有什么后悔一说,你虽是个宦官,可哪样都比人家强。♀” 当时的男子相貌颇为秀气,若是换上了正常百姓的装扮,倒看不出来是个太监。女子虽然年逾三十,身材却保养的极好,两个人站在一起其实还挺般配。 当时宫中流行菜户一说,许多有权势的大太监都会在宫中寻找自己合眼宫女结为对食,常之承也不例外,遇上了姜喜儿,却是他一生幸福而痛苦的开始。 他们的相处平静而又温暖,几十年了也没有吵过什么架,在这如履薄冰的宫中相依相伴,互相扶持,实在是一份难能可贵的感情。但有些命运并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一旦陷入了权力之争,所有美好的现状都会化为一片碎末。 …… “殿下,奴婢刚刚跟你讲得可都听清了?”体态丰腴的女子弯下了腰,满脸带笑的看着眼前四岁的小孩,“不要惹再父皇和母后生气了,更不能再贪玩了。你是大周的希望,是整个国家的未来。坏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吃,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遭人暗算。” “女乃娘……”四岁的沈寻昂着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不找边际的话,“寻儿一直都很乖啊。” “是啊,寻儿最乖了。”姜喜儿有些颤抖地模了模他的脸,却没有像从前一样将他抱起来,只是有些掩饰道,“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 话刚落音,眼中隐约有些东西在闪光,她有些尴尬的伸手去擦,却被敏感的小沈寻拉住了手,语气紧张而又慌忙:“女乃娘为什么要哭?” “我……我没哭。♀”姜喜儿挣开了他的手,慌乱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柔声道,“浣衣局的陈姑姑唤我有事呢,女乃娘去去就回,你安心在寝殿呆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小沈寻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发现什么,终究是无功之劳,于是佯装失望地低下头,乖乖道:“嗯,我不乱跑。” 姜喜儿又模了模他的脸,从额头一直抚到脸颊,动作又轻又柔,像是怕碰坏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她的手一直停留在那里,似乎这就是永远的诀别,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的那一刻,还是回头对沈寻笑了笑,那笑容太过惨白无力,直到十六年后,他依旧会梦到那个仓促的白天,只是从此失去了后面的记忆。 姜喜儿起身就朝门外走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释然,还是终于敢面对一切了。 从她接到这个令牌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了。 沈寻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乖乖呆在寝殿里,而是悄悄跟了出去,女乃娘今天的举动太过奇怪,让他不得不好奇。 果然,刚一跟出去就发现她并不是去的浣衣局的方向,而是往一个偏僻的方向走去,沈寻还是个四岁的孩子,身子骨还小,走路又静悄悄的,路上随便躲一躲也就跟着过去了,四岁小孩的腿特别短,所以跟起来特别吃力,幸好也没有人发现。 冷风飕飕的吹着,天空中还飘着一些小雪,幸好也不是很大,他穿的又厚,所以还能承受。 走着走着,女乃娘便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处荒废的院落,匾额上几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却能看见是“玉嫦宫”三个字,沈寻依稀记得有人跟自己说过,这里曾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住的地方,因为经常闹鬼所以搬出去了,是比冷宫还要冷的存在,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来这里。 女乃娘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见她朝院子里走了进去,沈寻朝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再往前走的话就会被发现的,直到她的身子完全背对着自己,沈寻才闪身掠了进去,躲在了院子的草丛中。 那荒草丛有成人一半高,所以只要他蹲在那里,就可以完全掩盖住自己的存在。 殿门是锁上了的,所以姜喜儿也没有办法进去,不过她也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她不动,沈寻也不动,直到脚都蹲麻了,才隐约听见了门口有些动静。 那人的身影刚刚出现在面前,沈寻差一点就要叫出来了,却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人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为什么是皇叔…… 沈兼带着四五个随从慢慢走了进来,还不忘朝四周看了看,半晌,才走到了姜喜儿的面前。 冷笑了一声:“哼,本王还以为你会永远躲在东宫不出来。” “阿喜不敢……”她抖着唇跪倒在地,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却也没有后悔的意思,“辜负了王爷的栽培,阿喜愿意以死谢罪。” 沈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也不带什么感情,只冷笑道:“本王的人把半死不活的你从乱葬岗捡回来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在王府做了三年的婢女,还模不懂本王的脾气吗?我手下辛辛苦苦培养了你这么久,完成不了任务就想一死了之?本王现在告诉你,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姜喜儿浑身一颤,不知是在为自己解释,还是在劝他,“他还是个孩子,奴婢……奴婢实在下不去手。” 沈寻一直躲在草丛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得不行了。所幸他小小年纪却定力过人,所以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来。 “皇兄囚禁我母妃全族的时候,可没想过我还是个孩子。”沈兼横了她一眼,眼利如鹰,二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说起话来也气势逼人,“我只是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又有何不可?你不过一个棋子,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姜喜儿仍旧没有放弃,苦苦哀求道:“阿喜愿以死谢罪,但求王爷放殿下一命……” “你的命不值钱。”沈兼很干脆地否决她的请求,末了,又无情道,“你虽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过呢……也还是有个用处的。” 姜喜儿一愣,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沈兼拍了拍手,很快有人带着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走了进来,却是皇帝眼前正当红的大太监常之承。 常之承看到姜喜儿,先是一愣,忽然朝四周看了看,于是便惊讶地看见了华昌王。 他半是惊慌半是疑惑地朝她问道:“阿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喜儿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不妙,却依旧僵跪在地上,眼眶里全是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沈兼可没空欣赏他们这般相见的过程,直入话题:“常公公,本王派人请你来,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眼看着阿喜现在的处境有些奇怪,常之承尽量使自己站的更笔直一些,颇为客气地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咱家都不会袖手。” 沈兼冷笑了一声:“若恰好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常公公一愣,却也没有失态,“咱家不懂王爷的意思……” 沈兼慢慢地蹲了下去,让自己和地上跪着的姜喜儿处于一种平视的状态,轻轻冷笑了两声,声音又低又阴森,“听说,你和这个叛徒很恩爱……也不知道,你们这种残疾的感情,经不经得起某些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憋了两天,卡文卡成蛇精病了。我果然不适合写这种阴暗的东西,好想快点快点快点快点跳过去啊。下一章可能有占二二二二有点凶残和阴暗,我自己有点无法接受,所以大家可以跳过不买_(:3乙_……l3l4 ( 第42章 略凶残可跳过 沈兼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冽,像是来自地狱一般,刺耳又惊心,“本王自认为待你不薄,没能保住你的孩儿,那也是都是他的命运,可你总归还是欠了我一条命的,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对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他转过头看了常之承一眼,慢慢道:“常公公坐拥如此美眷,也是时候为她做些什么了,你说对不对?” 常之承一直处于一种不明所以的状态,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的眼睛,没答话。 “只要常公公愿意在皇上膳食中加点料,本王或许还能给她留个全尸。” 加点料,自然不是加点调料那么简单,从他嘴里出口的话那就不能用平常的想法去揣摩。 他的话实在太过直白,在场的所有随从都有些为他捏一把汗,常之承更是僵在了原地,连半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沈兼似乎无所畏惧,也似乎很是相信自己手下把风的能力,施施然道:“只要你愿意为本王办事,本王许你高官厚禄、黄金万两,如何?” 谋杀当今天子,下场可想而知,不是什么高官厚禄的承诺就能打动的。况且他为人一向正直,不会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他是在此时此刻才看懂了华昌王的野心,有些惊讶,却又在情理之中。 常之承额角的汗慢慢的滴了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姜喜儿,又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华昌王,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做不到。” 沈兼阴森一笑,连一句话都没有回,手起刀落。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残血的手臂掉到了地上,还打了两个滚。 那场景实在太过惊悚,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姜喜儿吃痛不已,脸色开始发白,整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瞳孔放大的看着地上那条还在淌血的手臂。 那是她的手……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却在此时此刻被人砍了下来,不带一丝犹豫。 “阿喜!” 常之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抖着手朝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可怕的物什,却又忍不住睁眼去看,那条手臂还被宫装衣袖包裹着,而他的阿喜整个人都瘫在一旁,被砍掉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 女乃娘……女乃娘…… 躲在草丛中的小沈寻被这一幕惊得一坐在了地上,草丛顿时发出了细微的响声,连蹲都蹲不住了,接着全身都开始发抖。密集的草丛将他的视线分割的有些模糊,却还是能够看清楚大概。他很想冲出去将皇叔一巴掌抽翻在地,然后去告诉父皇这件事情,却无力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出去,肯定也难逃一死。 皇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女乃娘……沈寻一直盯着外面,眼神惊恐不已。 不幸的是,他刚刚发出那点微小的动静被华昌王给听到了。 沈兼皱了皱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那里并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可是仔细一看,却能从枯黄的缝隙看见一些明黄色的衣料,即使一动不动,也无法掩盖住那点特别的颜色。 意识到不对之后,华昌王忽然站了起来,慢慢朝草丛走了过去,他的步子走的很慢,像是要捕捉一匹野生的小狼,谨慎却又胜券在握。 姜喜儿咬着牙齿捂着自己的伤口,全身都在发抖,却没有喊一句疼。依旧紧紧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见他朝那个方向走去,突然生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眼前骤然晃过沈寻的小脸。 她的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所以她一直把太子当做自己的亲儿子,那是除了血缘之外最亲的感情,所以也有一种纽带般的预感。 会不会是寻儿! 一想到这里,她不顾自己刚刚失去了一条手臂,骤然扑在了华昌王的脚下,用仅剩的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摆,大喊:“王爷!” 这个世上,总有些努力即使做了也是无济于事 沈兼一脚将她踢开,继续往前走,然后一手将草丛中那衣着华贵的小孩子拎了出来。♀ 刚一触上那担惊受怕的眼神,沈兼就发出了一声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后领被人拎了起来,双脚都悬了个空,沈寻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自己被人抓了个现行,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直接怒道:“皇叔!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狗贼!” 小孩子的声音总是又尖又亮,沈兼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面前却还是一副冷笑,“既然都说本王是狗贼了,何必还唤一声皇叔呢?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没有资格喊这个词了。” 沈寻一直被人拎着,没有办法反抗,只好开始踢打他,“为什么要砍我女乃娘的手!为什么!” 沈兼被踢的有些不耐烦,只将他轻轻放了下来,慢慢抽出了刚刚砍过手的那把剑,上面还沾着几分血迹,显得格外可怖。他一手提着剑,一边慢悠悠道:“因为她没有完成本王交代的任务,而这个任务……本王现在只好亲自动手了。” “不要啊!”姜喜儿一直在后面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见他拔剑指向太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能呼吸了,“王爷不要啊……” 不只是姜喜儿在反对,就连沈兼的随从也上前一步道:“王爷三思!” “嗯?”沈兼颇为诧异地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的部下,“为何。” 那随从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话更为通顺一些:“王爷,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盘,在此行事恐怕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我们的人进来的时候是报的宣威将军的名号,李将军是您手下的人,若是在这个当口上出了事。皇上只要查看门口进出的记录副本,必然会有所察觉,更何况,若是王爷刚刚回京就传出太子暴毙的死讯,市井街角肯定是有人嚼舌根的……” 这段话合情又合理,完全挑不出错来,沈兼也不是个闷脑子不听劝的人,思量了一番便认同了这个建议,当然,这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沈寻。 太子长年被养在宫中,他平时连见他一面都很少,此时此刻终于逮到了机会,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小孩子的心智都不是很健全,只要稍加打击,给他留下点阴影倒也划得来。都说人受了刺激会变得心智不全,如此倒是个绝佳时机。况且既然已经被他看到了,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了。 于是沈兼微微低下了头,状似友好的朝小沈寻笑了笑:“殿下,你不是喜欢偷看吗,皇叔就让你看,保管让你一次看个够。” 沈寻迈着小短腿朝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寒而栗。 刚说完,立马有随从上前一步将沈寻箍在了原地,另外一边的人则押住了常之承,不让他有任何动作。 “常公公,有些事情,你最好是好好考虑考虑,你的阿喜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还忍心让她失去另外一只手吗?” 常之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只听见姜喜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劝阻道:“不要答应!只要陷进去你就会没命的,就让我死吧……千万不要答应……” 对于她的劝阻,沈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直直看着常之承的眼睛,“其实也不是只有你这一条路,本王若是愿意,大可以直接起兵造反,只是那样会牺牲许多无辜的生命,我一向是个仁德之人,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只要你愿意动手,本王就可以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还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这般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常之承一直在发抖,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卷入这场事端之中,眼前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牺牲自己的原则换得阿喜的平安,二是忠心而主,不为所动。这两种选择都太过艰难,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冰与火的中央,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两全。 “我……” 他眼中的犹豫愈盛,沈兼却没什么太大耐心,走到姜喜儿面前直接将她另外一只手砍了下来! “啊——!”那一声惨叫比第一次更为凄厉,姜喜儿全身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兼的眼睛,是有多么狠的心,才能这么干脆地砍掉别人赖以生存的双手。 “女乃娘!”小沈寻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想要朝她奔过来,却被人紧紧地拉住了,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哭腔,“女乃娘!!!” “阿喜……”那句呼唤越来越弱,常之承被人束缚在原地,直直看着姜喜儿,有些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是他自己太懦弱,没有办法去保护她,甚至连靠近一点都是一种奢望。 沈兼蹲了下去,看着姜喜儿的脸,却不是在对她说话,“常公公还没有考虑好吗?” 身后并没有人回答,沈兼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语气阴森:“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姜喜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将他这副丑陋的面孔映入心底,每时每刻都能诅咒他。 她的眼神太过阴狠,和往常温润的样子判若两人,沈兼看得有些心烦,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把本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已经痛到没有知觉的地步了,姜喜儿冷笑了一声:“你挖!你挖啊!我姜喜儿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欠你这种畜生一条命,我宁愿一早就死在那个乱葬岗里!那样就不会被你糟蹋!我的孩子也不会一出世就被人掐死!” 沈兼眼神一凛,眉毛狠狠的皱了起来,突然站起来道:“把她的眼珠子挖掉,舌头给本王切了!” 很快有人持剑走了过去,不留一丝反抗,姜喜儿一边扭动着上身一边将头转向了沈寻,像是要在舌头被割之前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殿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给女乃娘报仇!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怕,女乃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听了这相当于交代后事的话,沈寻整个人气血上涌,拼命的朝她挤过去,却被几个随从死死摁在原地,他完全没了办法,只能呜咽地哭了起来。 “女乃娘……” 那几个随从见此情景,也有些犹豫了起来,并没有蛮力去制她。姜喜儿扭过头看向了常之承的方向,顿了半晌,语气哽咽道:“之承……连累你了。” 她只对他说了短短六个字,却是她这一辈子说过的最后几个字,从此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随从们一向谨遵主令,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挖掉了她的眼珠子,然后将她的舌头切了下来。 并随意地1容那两样鲜血淋漓的物什丢在了四岁的沈寻面前。w,,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改了几个bug.··…l3l4 ( 第43章 往事 四十三章 地上的血和雪水融合在了一起,泛起淡淡的粉红色,从伤口的源头一直朝他脚下流了过来,没有一丝停顿。 已经辨认不出原形的眼珠子和舌头就那么随意搁在他的脚下,那么干脆而又无所顾忌,没有人想过这是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那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无论穿着多么厚的冬衣,也无法抵御心中那片刺骨的冰凉。 沈寻吓到昏迷过去的那一刻,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心中像是被什么剜掉了一块,至此残缺不全。华昌王的随从们都任由他倒在了地上,也不上前去扶。银花片片落在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慢慢融化成了水。 那些水慢慢流进了他的衣襟中,全身上下散发着透骨的冰冷。 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连一点零碎的片段也忘得干干净净。 而后整整三日高烧不退,太医院都说太子是受了严重的风寒,却查不出根本原因,太子这一次受到的惊吓实在太过严重,毕竟从出生起就被整个皇宫捧在心尖上,连一点小伤口都未曾见过,更别提这样血腥的画面了。而当事人还是与他亲密无间的女乃娘,皇帝和皇后不知道原因,下令彻查也没个所以然来,快要急坏了身子,终于等到他醒转的一天。 沈寻退烧醒来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皇后坐在床头,一脸紧张地问皇儿好些了吗。 以往那个三岁观书、伶俐而聪慧的神童张了张嘴,却忽然傻笑了起来,目光有些微的呆滞。 “母后……要喝水水。” 有人说,命运就像一条船,在宽广的河流中漂泊无依,但无论通往哪个方向,也必须要经历风浪与障碍。 只是他这一次的风浪太大,一不小心翻了船,从此便坠入了岁月的长河。♀一个人在孤独的深渊沉寂了十几年,没有人能够打开他内心的世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光彩。 更看不见这世间百态、人心险恶。 xxxx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常之承抹去了眼角那点湿润,然后朝前走了两步,慢慢走到了姜喜儿的面前,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又轻轻唤了一声:“阿喜。” 那声呼唤比以往更为微弱,姜喜儿却不是没有反应的,轻轻动了动,头朝边上偏了一偏,对着声音的方向,她没有眼睛,却像是在用耳朵认真的辨认。 她扭头的姿势太过艰难,常之承微微低下头,甚至还能看到她耳后因为常年不能洗头而结出的黑垢,可见她这些年过的是怎样一种日子,常之承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地伸出袖子,抖着手为她擦拭那些污垢,动作细致而又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不觉得恶心,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都是因为他懦弱了这么多年,优柔寡断,才让她拖着一个残损不全的身子苟延残喘这么久,所有的一切,全是他的错…… 似乎好多年没有被人触碰过了,姜喜儿全身都颤了一颤,对着他的方向,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那些残缺的音节含糊不清,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说些什么,不像是在说话,倒像是在断断续续地哭。 “呜呜……呜呜呜呜。” 之承,是不是你…… 常之承轻轻将手搁在了她那已经不堪入目的脸上,像是听得懂她说话一般,声音越来越哽咽:“我来了……” 姜喜儿闭着眼睛,依旧发出一些唔唔的声音,全身上下抖得越来越厉害,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罪,可是她已经失去了舌头,所有出口的话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呜咽声。 救救我,救救我……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有担当,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常之承的声音微弱而哽咽,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直直砸在了她的心口上,一滴接着一滴。 从出宫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最后的决定,没有一点后悔的余地了,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其实人生也都是如此,早走晚走都是走,只是看过程后不后悔罢了。 “阿喜不要怕,从这一刻开始,不用再过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了。我会陪你一起走,这样就可以一起投胎,一起长大,我们投到普通人家,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不去当太监,你也别再受这些罪……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年迈的老太监站在床头,身形已然有些佝偻,嘴里却说着很温柔的话,眼中似乎有一丝眷恋划过,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样满怀希望和幸福。 他从衣襟里模出了两粒丸子,一个放到了姜喜儿的嘴里,一个自己吞了下去。那是他费劲千辛万苦从外面弄来的毒药,没有痛苦,也不会留下痕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慢慢地爬上那张破床,和她躺在了一起。哪怕那个人十几年都没有洗过澡,哪怕那个人失去了两条手臂,没有眼睛和舌头,依旧愿意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除忏悔之外,还有那么多年保留下来的深爱。 身上忽然传来那样真实的温度,姜喜儿闭着眼睛偏过了头,对着他的脸,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如昙花一现,那一刻她好像忽然回到了三十岁那年的初次相见,好像又看见那个碰巧路过,却愿意帮她提水的清秀太监。 她双唇动了动,慢慢地说了三个字,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一起走……” 他再也听不见了。 xxxx “啪嗒——” 司徒兰被这声音惊得眼皮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沈寻慢慢低下了头,盯着那双掉在地上的筷子,目光有些呆滞。 旁边立侍的宫女连忙蹲下去准备捡,却被司徒兰打了一个眼色,又站了回去。 “拿双干净的筷子来便是。”司徒兰吩咐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了他那一边。 她前几日受了风寒,虽然用了些药膳调理,可病还没有完全好,本来不想和他一起用膳,却又经不住他闹。 沈寻却好像着了魔似的,一直盯着地上的筷子,好像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男子高冠直立,鼻梁英挺而光洁,瞳孔中的轮廓,依稀残留着旧时的清亮。 司徒兰走到他旁边,转过脸去咳了两声,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好好吃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寻破天荒地没有理她,只低头看着那双筷子。 他这次的反应太过奇怪,司徒兰也有些疑惑了,却也没再追问下去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不必刨根问底,更何况是他。她只是默默地抚着他的背,尽量去平复他的心情。 沈寻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内殿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圭女圭。 他将以前每天都要带在身边的布女圭女圭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所以他现在转过头去就能看见那个平凡无奇却无比珍贵的东西,女圭女圭穿着白色的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沈寻看着她,却也像是她在注视着他。 好像是在对他说。 寻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女乃娘会在天上保护你的。 雪越下越大,好像只有成尧八年的冬天才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不知是那模糊的回忆太过沉重,还是事实就是如此,意识中似乎比这一年更为寒冷。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日光浅浅的照了下来,像是被涂了一层厚厚的女乃油,可只要一脚踩下去,才会恍然记起那都是水做的。 外面的北风吹得很大,屋子里却很安静,静的只听见人们的呼吸声,一道墙便隔去了所有的声音,更没有人出声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寂静。 也不知为什么,吃着吃着,心中突然就空了一块。 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明明还在和最喜欢的兰兰一起吃饭,明明早就背好太傅要检查的片段,明明已经记住了骑术的要领。 明明他还是那么傻。 心里却忽然慌成了一片,像是骤然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司徒兰见他一直看着那个方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只默默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给予他身后最坚实的安定。 沈寻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才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温婉而**的女子。 “兰兰。”他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啦。”司徒兰尽量让自己表情更柔和一些,免得他看了不高兴,“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出来,我都听着呢。” 沈寻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也会走吗?” 司徒兰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弄得有些发愣,却很快地保证道:“不走,兰兰绝对不走!你傻啊……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这么傻的你?” 明明是被人嫌弃了,沈寻却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弯下腰紧紧攥住了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兰兰不走,兰兰不走。” 他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大殿的空气中,那么清朗好听,而又无比真实。 …… 兰兰,其实我很害怕有一天连你也会离开我。 很怕很怕。作者有话要说:宿舍断网……用手机发的……好忧桑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