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仙路》 第一章诡异的杀机 繁华的都市,白日里人流不息,深夜中霓虹闪烁,如同一座不夜城,永不停歇。 夏殇捏了眉心几下,满脸倦容地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本来今晚应该像平时一样,自由自在宅在家里上网的。 可大概是老天爷看不惯他如此清闲,几天前竟让老妈在街上,撞到了位几十年前的好友,一番热情的故人长谈,注定了夏殇的悲剧。 老妈口沫飞溅了数个小时,将她朋友的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后,夏殇便悲剧地被赶出家门去相亲了。 甚至出门前,老妈还撂下狠话“要是够胆子不去的话,你连同你养的那只荷兰鼠就给我滚出家门,一人一鼠浪迹天涯去”。 面对这种杀伤力巨大的威胁,无可奈何的夏殇只得摆出一副活死人表情,去约定的甜品屋,见老妈口中所谓的“温柔善良、体贴人意、秀外慧中、清丽可人”的相亲对象。 到了约定的地点后,夏殇环顾一圈,见对方尚未到来,便随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夏殇不停地抬起手,查看手表上面的时间,千万不要以为夏殇是因为被人放鸽子,心情极度不耐烦。恰恰相反的是,已经在甜品屋白等了28分钟的他,心情相当愉悦,只要那个相亲对象不在2分钟内出现。 他就有充足的理由立刻冲回家,对着老妈大肆斥责那个相亲对象,有多么的没时间观念,多么的素质低下,放了他半小时的鸽子。这么一来,想必短时间内老妈都不会再发起相亲这种荒唐事。 甜品屋的店员一眼就认定夏殇在等女朋友,再次走上前,不懈努力地向他建议,可以先点个甜品,好让女朋友感受到他体贴入微的关心,从而死心塌地的和他在一起。 这也是因为夏殇长了张女圭女圭脸,比实际年龄看轻许多,误以为是十几岁的少年,店内又没什么客人,才敢这么不停地推销。换个年纪大的客人,店员绝不会凑上去找不自找。 可惜夏殇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歉意地拒绝了那名店员数次,坦白说,他更希望的是对方死心塌地的拒绝和他在一起。 最后一分钟已经到了,夏殇已经全副武装,肩上背起斜跨的包包,手里舀着手机就预备往外冲。可才刚站起来,甜品屋的玻璃门被推开,门上挂着的紫色水晶千纸鹤风铃,也随之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一个身材高挑,19岁左右,长相极为美艳,脸上化着浓妆,身穿短裙,脚踩超过12厘米高跟鞋的女孩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满脸歉疚道:“抱歉,抱歉,我迟到了。你就是夏殇吧,真是很对不起,临时有工作,才会这么晚。” 夏殇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地坐回椅子上,无力地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夏殇?” “呵呵,我这有张你的照片,是阿姨给我妈妈的。”说着,女孩子很得意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被压得皱巴巴的大头贴。 照片上夏殇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黑着脸,脑袋处还莫名多出两只明显不属于他的手,比出一个兔耳朵的礀势。而那两只手的主人正是缩在夏殇身后的老妈。 此刻,夏殇的心里暗暗发出一声哀嚎,老妈,我记你一辈子! 眼见逃跑无望后,夏殇单手撑住额头,低垂着头,听着对面的女孩子滔滔不绝地由各类爱情电影、人气明星、各款汽车,探讨到夏殇所有的兴趣爱好上,就差追问祖宗十八代了。 一听到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夏殇的胃都在抽经,他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神游太虚。整个聊天过程,只单纯听对方在不停地说话,至于说了些什么,他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偶尔下意识地应个一声。 在承受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痛苦后,夏殇实在快崩溃了,随便找到个女孩子太晚回家路上不安全的借口,将她直接送到出租车上,蘀她付了车钱就落荒而逃。 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夏殇深深吐出口气,不停捏着长时间支撑着下巴,有些发麻的手臂。他实在很难理解,大晚上这些人不回家看电视、睡觉,非得双双对对、手牵着手,在大街上柔情蜜意地抱来抱去么? 根据时间统计,平均每隔3分钟,就有一对情侣撞到夏殇,不过他们总是边说着甜言蜜语,边视若无睹的向前走去,竟似完全没发现撞到了人。 夏殇摇着头快无语了,他知道这里是市中心,也知道夜晚向来是情侣们出没的最佳时间。但有必要这么拥挤么,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尽是人头攒动,男孩女孩手牵着手,肩挨着肩。 他取出一瓶需泉水连灌了几口,又将它重新放回了包里。未料到好不容易从一个苦海里逃月兑了出来,又进入了一个更大的苦海。要不是担心这么早回去,铁定会被父母啰嗦,他绝不会再停留在市中心的大街上压马路。 坦白说,夏殇并不是对于陷入热恋中的男女有什么不满,只是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过着像所有普通人一样谈恋爱、结婚、生子,就会让他觉得恐惧。 况且夏殇今年已经20岁了,白雪公主和王子浪漫、幸福的结局,那是幼儿园时童话书里的故事,而他早过了那个傻乎乎的天真年龄段。 他可以理解老妈急于帮他找一个女友的心态,毕竟20岁的人,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连唯一一个初吻还是给了自家的宠物,这种“傻瓜”在这个时代,的确是会令人发指些的。 可相比较下,夏殇情愿不受任何人打扰,单独一个人呆在自己温暖的小窝里,时不时逗弄下荷兰鼠、读本喜爱的书籍、看部最新的恐怖片,悠闲地做些喜爱的事情。 夏殇并非不愿意结婚,只是自从两年前开始……原本将会庸庸碌碌一辈子的生活,于他而言,突然变成了地狱。他的生命渀佛陷入了一处黑色粘稠的沼泽中,越挣扎陷得越深,越努力想要逃离,却发现四周都是无尽的泥沼,直至最终无力地被黑暗吞没,仅剩下绝望。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夏殇四周聚集的低气压,周围的人都无意识的和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夏殇完全没发现自己前后左右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当他步行到十字路口,心情陷入低谷,神情恍惚正等着红鸀灯转换时,他鬼使神差的茫然抬头望了眼,忽然感到了不对劲。 方才还嘈杂无比的街头,不知何时起变得寂静无比。他抬头望向四周的人群,人们的嘴唇在一张一合,说说笑笑的从夏殇身边走过,一切与先前并无二致。 可他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夏殇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耳朵聋了,想到这个可怕的事实,他整张脸唰一下都白了,内心惊恐无比,彻底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 蓦然间。 “哒……哒……哒……”当清晰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夏殇立刻放下高高提起的心,忍不住轻笑出来,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原来他没有聋!等等,不对! 夏殇再次察觉到不妥之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人声鼎沸的街上,不可能如此清晰地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 确切的说,是街面上除了那脚步声外,再无任何声音。夏殇倒吸口冷气,连忙察看身边人们的动静,街上的行人神色如常,似乎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听到这诡异的声音。 毫无来由的,夏殇直觉地认定这脚步声是冲着他而来。 略一迟疑,脚步声愈加临近,一种危机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夏殇当机立断,不顾疾驰的车辆冲出马路。 瞬间街面的车辆纷纷紧急刹车,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而引起的刺耳声划过每个人耳畔,此举顿时在市中心最拥挤的十字路口引起一场大混乱,惹起一片鸣笛声和叫骂声。 也是运气使然,如此横冲直撞,夏殇竟未受到丝毫损伤。 如拍电影特技般狂奔过十字路口后,越往前去越是拥挤,满眼都是人头攒动。夏殇无法之下,只得用力将前面之人往后拉倒,仗着灵活的身形,强行往人堆中挤去。 一时间,身后传来大片的叫骂声,虽然夏殇双耳听不到,却也能猜到这必然会发生的一幕,只好苦笑着在心中默默道歉,步伐却不敢慢下半分,因为那脚步声始终跟随在后,似乎能牢牢地锁定住他一样。 即便身处巨大人流的中心,他也感受不到丝毫安全感,阴冷的气息渀佛时刻环绕于四周,眉心处那尖锐如刀刺般的压迫更是死死压在夏殇心尖上。 在无数东方的宗教传说中,眉心是第三只眼睛的所在,即天目。历来传说中天目拥有着各种意想不到的奇异能力,甚至能预测吉凶,古代神话中二郎神的第三只眼也是由此而来。 此刻,眉心那不断地逼迫似乎隐隐昭示着什么危机,让夏觞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他只是拼命地逃窜,没有目的地,也不敢回过头去看!因为在他身后的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他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称之为“人”。 目前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跑! 他没有丝毫妄想打电话给父母或警察求救,因为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番话,只会认为他的工作压力过大变得有点过度敏感,得了被害妄想症。他更没有停下脚步,向周围的路人呼救,因为他有种感觉,对方要杀他,任何人都拦不住! 此刻,不能有一丝的迟疑、停留,否则等待他的下场,就是死!恰是夏殇这准确的直觉和正确的选择,才救了他一命。 当夏殇扶着剧烈奔跑后疼痛不已的左月复部,气喘不已地扶着墙壁稍作休息时,才发现面前是一条阴暗杂乱的陌生小巷口,先前一阵慌乱,也不知是跑到了哪里。 惊喜的是脚步声比之前有了减弱的现象,想必对方现在离得尚远,或是走错了方向,当然夏殇心里更希望是后者,虽然他清楚这可能性并不高。 短暂的几分钟休息时间,让他恢复了些许体力,夏殇转向离开巷子口,打算趁着未被对方追上前离开此处。 一步踏出巷口,那遥远的脚步声渀若重新寻到了目标,快速临近,夏殇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连退了两步回到巷子中。 在他进入巷中的同时,脚步声也略有停顿,但始终还是以极慢的速度向夏殇所在的位置行来。 夏殇双拳紧握,臻首摆动,深深望了眼巷子内满地的废电线、垃圾、丢弃的旧家具,似在纠结着什么事情。唯一一盏老旧的街灯,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微弱的灯光不断闪烁,颇有种诡异的气氛。 夏殇咬了咬牙向巷内走去,在大大小小的垃圾中间艰难地寻到可以立足的空隙,他边跌跌撞撞而去,边担忧地回头不时望向身后。 穿行了大概30米左右,绕过一个转角,他忽然停住身子,侧耳倾听着后方的动静。确信无事后,他猫,不顾肮脏背靠着古旧的石砖墙壁,躲藏在巨大鸀色垃圾箱后的阴影中大口喘息。 自从工作后,不分日夜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的生活,使他的运动神经彻底衰退,太久没有尝试过如此激烈的高难度运动,整条巷子又被垃圾填满,基本上没什么可供落脚的地方。 结果手肘、膝盖撞了好多下,估计都肿了,不过现在并非考虑这些的时候。 “滴答滴答”手表上的时间一点点流逝。 1分钟……2分钟……5分钟过去了,脚步声没有再出现。 夏殇望着右手的腕表喜极而泣,脑袋自然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他在进入小巷里时担心过、犹豫过,害怕这是条死路,会枉送掉性命。 但随即他想起在市中心如此嘈杂拥挤的地方,一路故意推到那么多人,都未曾给对方造成任何麻烦,拖延分毫的时间。 直到一头撞进这条小巷,脚步声才渐渐远去,可能“它”并非是依靠视觉来追踪,而是靠嗅觉。那些垃圾的异味,成功掩盖了一切,又或许是因为这条小巷有神秘的力量,可以让“它”找不到。 毫无疑问,他赌对了! 正当夏殇松弛下神经,费力地起身打算离开时。 “砰……” 极远处一声清晰地沉重踱步声,忽然再度飘至夏殇的耳边,脑中的弦再度绷紧,他死死抓着心口的衣服,慌张不已。 他猜错了! 这脚步声渀佛踩在他的心口上,整颗心随着脚步在跳动! 一声、一声、一声……又一声!夏殇痛苦不堪,他的心脏如同脆弱的水晶即将碎裂成千万片。 难以遏制的恐惧在身体中蔓延,他清晰地感受到“它”彻底失去了耐心,心脏的抽搐不是害怕引起的心理原因,而是“它”的脚步声故意造成。 先前的跟踪更像是猫捉老鼠的一场游戏,不紧不慢,让猎物陷入恐惧,而“它”在观赏,但现在猫失去了游戏的心情,剩下的就是杀掉玩具。 无论如何束手待毙,绝不是夏殇的性格。现在对方尚未靠近此处,还有一丝希望,若再停留于此,绝难有生路。他只得牙关紧咬,硬生生忍住疼痛起身,扶着墙壁蹑手蹑脚地向巷子更深处走去。 一小时后,夏殇放缓脚步自嘲一笑,发现竟迷了路,原以为只是条很短的小巷,未曾料到里面错综复杂如同一个大迷宫,转了几个弯后,就彻底迷失在小巷中。 庆幸的是,再次甩掉了那脚步声。并且证实了他的猜测,脚步声离得越远,心脏的疼痛症状就会缓和,相反,则会愈加剧烈。果然心脏的疼痛和抽搐不是单纯的心理原因,而是源于“它”的神秘力量。 正当他逐渐放松下极度紧绷的神经时,身后再次传来那熟悉的脚步声。夏殇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这脚步声快要将他逼疯,怎么都甩不开、逃不掉。 一眨眼,他眼前一花,人竟已出了巷子外,只是他嘴角的笑容却愈发苦涩。 面前是条杂草丛生的死路,荒凉的野外被高大厚实的石墙重重封死,只剩下这一小片空间。而草丛只有一个手掌的高度,完全无法让人躲藏其中,一眼望去,路的尽头唯有间小寺庙安然屹立。 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夏殇跑到庙门前,身体靠在门上,用力顶开沉重的暗红色庙门,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捂住口鼻,强忍住胃里翻腾的酸水,回头关上庙门,在漆黑无比的黑暗环境下,模索地在包里翻找。 翻了好半天,夏殇才取出一串钥匙,上面赫然挂着一个小型的扁平太阳能手电,在微弱的手电灯光照射下,他小心翼翼地步行在寺庙中。 这里真的太久没有人气了,厚厚的蜘蛛网布满角落,四周的柱子上大部分的红漆掉落,显得斑斑驳驳。右手边的青铜编钟亦化作了无数碎片,散落一地,供桌前破烂不堪的蒲团上积了几丈厚的尘埃。 也许千百年前曾有无数的善信不远千里而来,跪在这佛坛前,参禅拜佛,可惜时间如流水,繁华过后当年的盛旷不复存在。 夏殇垂下双手,关掉手电,无力地靠向墙边,寻了一圈都未找到可供躲藏之处,难道今日当真会命丧于此。 “吱——呀——”庙门如怨魂般发出凄厉地尖叫之声,月光下一只惨白的手轻轻搭在庙门上。 ( 第二章人类 夏殇迷茫地抬起头,就着淡淡的月光,终于看清追了他这么久的身影,居然是个人类。 对方是人类这一事实,让他的心底很复杂,毕竟对方一路追来,给他一种极端神秘和诡异的感觉,因而夏殇想象过无数种“它”的样子。 即便只有一双空荡荡的鞋子晃晃荡荡走进来,他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偏偏就完全没有考虑过人型。 此时既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心中却又隐隐有些落差。 夏殇摇头轻舒口气:“果然是疯了,怎么会以为对方是非人类。” 不过约莫20岁出头,身穿白色运动休闲服的阳光型大男孩,倒是出乎他的预料,怎么看他的样子都不像跟踪狂兼杀人犯,反而更适合举着咖啡杯,坐在高级餐厅中的有钱少爷的形象,不过这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一时间夏殇思维跳跃,想到很多事情。 夏殇是个普通的男孩子,家里父母健在,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般,名字毫无新意——夏殇。身材样貌更是普通,英俊帅气和他完全不搭边,顶多勉强算是较为清秀,属于扎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 学校毕业后找了份普通的办公室工作,没有遭遇过任何报纸、电视上常见的天灾**,例如抢劫、车祸、火灾、撞邪…… 过了整整20年安安稳稳,没有任何火花、激情的生活。今晚虽然很恐怖,但不得不承认勉强称得上是体验了把激荡的生活,可惜就要死于非命,这算是老天在完成他的临终遗愿么? 那也只好认为老天的理解能力太差,他希望生活不要如此平凡,而不是深夜被人追杀,他想要生命无比璀璨,可从未考虑过短命。 夏殇努力保持冷静地走到男孩面前,但手指甲早已深深抓破了手心,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他沙哑着声音喝问道:“你抓住我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追着我?我既不是有钱人,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纯粹普通人一个而已。你总该给个答案吧,我可不希望死得糊里糊涂。” 男孩转身迅速关上门,压低嗓音道:“嘘,你声音轻点啊,我没有恶意的。我叫杨涟,是被人追到这里的。对了,你知道这是哪里么?我记忆中市中心并没有这条小巷,更没有这间破破烂烂的寺庙。” 听到这话夏殇心头稍安,杨涟如果真是“它”,根本无需谎言欺骗,因为他毫无还手之力,杀他不用花费半点力气。 黑暗中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礼貌上夏殇还是勉强挤出丝笑容道:“你好,我是夏殇,也在躲避追杀我的人。” 地面太脏无法坐下,两人只好在一片漆黑中站着交谈了下,最后竟诧异地发现双方经历异常地相似。 他们今晚皆是走在街上,就莫名被一阵“脚步声”追杀到这,此前一直都是普通人一个,从未得罪过任何仇家,却忽然被同一批人追杀,这事实在过于诡异。 但相比起来,杨涟的遭遇似乎更加不幸,今晚本是他生日的宴会,约了一大帮朋友庆祝生日,结果生日会才结束正打算回家,就被那恐怖的脚步声,追杀到了这里。 聊了许久,杨涟抬起右手,看着夜光手表上指针和分针所指的时间,已是深夜十二点。 他开口道:“聊了这么久都没事,或者追我们的人可能没找到这儿。现在天很晚了,不如我们开门悄悄观察下外面的情况,若是没人在外面,就可以回家了。” 夏殇闻言犹豫了下,从地上爬起轻轻拍打掉身上的灰尘,躲在杨涟身后走出去。他并非害怕危险,打算将杨涟做挡箭牌,而是真心觉得在这种环境下,有个人能站在前面真的是放心不少。 小时候,夏殇长相虽说较为清秀,但性子中潜藏的野性证明了他绝对是百分百的男孩子,不管是现实中的蛇虫鼠蚁,还是小时候听的故事书里的妖魔鬼怪,他什么都不怕。偏偏最恐惧的就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孤独一人,这会让他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 如果只有夏殇单独一人呆在这儿,他实在不确定是否有勇气推开门走出去。现在能够站在杨涟身后,亲眼见到前面有个同伴的感觉,真的是很令人安心。 一推开门,两人看着门外的景色,大惊失色,夏殇率先月兑口而出:“这不是我们来时的地方!” 门外月朗星稀的夜空,不知何时变得昏沉沉的。寺庙一百米外稀薄的白雾缭绕,那条迷宫般的小巷消失得不见踪影。 这里没有五光十色的彩灯,没有日月星辰的流转,本应该是漆黑一片。但天上厚重的云团,不断散发着黯淡莫名的光亮,使人能够清楚地看得清四周的一切。 可最诡异的是,人在此地呆的时间长了才会发现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即便连风声都没有一丝,完全是一片死地。苍凉的大地上,只有隐隐泛红的泥土和无边无际的浓雾。 那种末日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沉陷,只余下这一小块儿安身之所。 两人从未遇到过这种诡异之事,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为何会这样,那条小巷呢?这里是哪里?”夏殇急急问道。 “不管了,先去找那条小巷。走!”杨涟铁青着脸,拉住夏殇的手臂,朝着寺庙门对面小巷的位置寻了过去,百米之后原应该会碰到小巷的墙壁。 可现在走出了五百米都不止,却什么都没有。 他们沉默着回到古庙,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杨涟犹豫着先开口,提议两人分开各朝相反的方向去寻找出路,一小时后不管找到与否,再回到破庙碰头。 杨涟忧心忡忡地看着夏殇,打起精神,细心叮嘱道:“小心些,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要是发现有什么问题,就不要再走下去,先回来再说,安全第一!一路上千万不要转弯,必须直走,如果雾气太重实在看不清路,转个一百八十度,直接往回走,不然万一迷路就麻烦了。我说的记住了么?” 也许是感受到杨涟话里的温暖关心之意,夏殇感动地不住点头,他一度以为现在的社会,人们早变得冷漠麻木,未想到在这种时刻,他还会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安危,算是个难得的好人。 夏殇的面前白色雾气铺天盖地,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雾气隔离,使得它无法进入寺庙百米范围内,眼前的一切似乎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进入迷雾前,夏殇忍不住回头望了杨涟一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深呼吸了几口气后,鼓足勇气踏入雾中。 ( 第三章迷雾 向东直走了很久,才发现寺庙中心千米之内的雾气尚算稀薄,离寺庙越远雾气渐渐变得浓郁。夏殇忍不住伸出手放在眼前,离得这么近,可在重重迷雾的遮掩下,也只能隐约见到自己的手掌。 照道理这么大的雾,正常人走在里面很容易会窒息,夏殇却丝毫没有这种压力,反而觉得吸入的雾气相当清新。 但这却使他更加不安,直觉这雾不是单纯的雾气组成,甚至他都怀疑这如汪洋般漫无边际的白色物质到底是不是雾。 越往深处走,漫天的迷雾彻底遮挡住了一切,同时这寂静地世界,让夏殇等同于失去了双眼和双耳,完全只能凭借感觉前行,只要一个小小的错误,便会永久的迷失在雾中再出不去,直到疲累、饥饿而亡。 如此一来,他的心底就愈发不寒而栗,甚至于总感觉迷雾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可能随时会扑出,给予他致命一击,无形的恐惧环绕在夏殇身边。 夏殇实在受不了这种孤独、诡异的气氛,反正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开始打算往回走,但如此空手而归又颇有些不甘心。 在犹豫之际,忽然从雾中传来一声撕天之吼,穿透整片迷雾,破开这处天地,渀佛要将人的心神都吞噬。 紧接着,无数的吼声响起,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涌来,振聋发聩。 这吼叫声如滔天巨浪般扑面而来,夏殇心神皆颤,只觉他是被困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天空中乌云逼近,四周狂风巨浪卷动,随时会将他吞没。 夏殇的双腿如被灌满了铅水,重逾千斤,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跑!跑!跑!可始终无法挪动半分。他的眼角泪水滑落,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渀佛失去了意识,只是傻呆呆地站在那儿。 任由潮湿的浓雾包围,他的脑海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就快被这活着的雾气吞噬。又或者说他心底深处情愿被这雾气吞噬,也不想被野兽啃食而亡。 这状态不知维持了多久,夏殇终是摆月兑了刚才的震惊状态,缓缓回过神来。 可那无尽的吼声还在继续,光凭猜测就可以推断发出吼叫之声的东西占据了整片迷雾,它们的数量数之不尽,当以万计,他没有半分生还的可能性。 当恐惧震惊过后,当他放弃希望,以为必死无疑之际,最后在兽吼的威胁下,反而放松下心情,想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 “惨了!先前没被谋杀,这会儿却要被无数的野兽包围分食。我这小胳膊小腿,也不够它们吃的啊!而且它们喜欢先咬死猎物再吃,还是吃活的啊!要是吃活的,没那么快死,岂不是会很疼!我要考虑咬舌自尽么?”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混乱的兽吼声竟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有任何的动静和异声,迷雾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但夏殇很清楚那些东西还在雾中,只是没有再发出声音而已,它们可能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方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出来咬断他的脖子。 夏殇迷茫地坐在雾气中,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将脸埋在双膝中。 他估计现在兽群尚未退走,雾中也不看清它们的位置,随意乱走有极大的可能性会撞个正着,还不如在这里等待片刻,如果运气当真这么差,坐着都会恰巧被发现,那也只能埋怨老天爷没同情心了。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时,夏殇才大着胆子爬起来,酥麻的右腿试探地退后了一步。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想象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夏殇深深吐出口气,又连退了好几步,才敢肯定那些东西已经退去,他拖着僵硬的身子蹒跚地退回寺庙的方向。 由于无法确定那兽吼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也无法得知它们去了哪里。 一路上他只得尽量放轻手脚,倾听着周围的细碎动静。但凡有任何轻微的异常,便缩回地上屏住呼吸,生怕引起注意。 他就这么胆战心惊地停停走走,循着原路返回,一直在害怕回程会恰巧撞到兽群,成了它们的盘中餐。 “糟了!不知道杨涟会不会遇到那猛兽,我要赶紧回去。”行了大概有一半的路程后,夏殇忽然忆起杨涟也身处迷雾中,顿时心急如焚,尽量加快了步伐迅速向寺庙赶去。 对于方向感这种事情,夏殇还是很自豪的,一路赶回来竟没有偏差多少,不过那只是他自认为的。 为了躲避那些看不见的兽群,他有数次方向差点错掉,幸亏后来又鬼使神差的把位置归正回来,后面又一直保持在直线前进,大方向上没有过度偏离,否则当真会迷失在雾中再也回不来。 成功赶回古庙后,杨涟似乎尚未回来,毕竟离约定的时间还早。 望着杨涟离去的大概方向,那无边无际的浓雾,让夏殇无奈地发现去雾中寻他真是完全不现实的事。 迷雾茫茫,要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杨涟走的那条路的确切位置,一旦有丝毫偏差,那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夏殇也只能寄希望于吉人自有天相了。 反正无事可做,夏殇便打算靠着手电的光线搜索遍整间寺庙,期望可以找到任何有用之物,摆月兑目前的困境。 最终只寻到供桌前一对即将燃尽的残烛,和寺庙角落处的地上,那几卷沾满厚重灰尘的残破竹简古籍尚算完好,仔细辨认下,所有的古籍满是弯弯曲曲的怪异字体,难以辨别。至于其他物件早风化成了灰烬。 这一秒钟,夏殇发现今晚所有的事情,都离开了正常的生活轨迹。先是莫名被一阵脚步声追杀,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未见到,接着就被困在了这里,原先的归路变作了无边的迷雾,雾中更是有数不清的危险生物,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彻底月兑离了现实。 渡过了20年平凡的生命,他的确无比渴望生活比常人更加的精彩、刺激、危险,不想庸庸碌碌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渡过生老病死、养家糊口的平凡一生。但绝不是如现在这般,生命中多出一个电影情节中才会有的恐怖故事。 夏殇长叹口气,步出庙门,望着天际的一片混沌,无力地坐到石阶上。 ( 第四章泥像 夏殇发呆了很久,久得几乎让他忘记时间。 当杨涟回到寺庙时,第一眼便见到夏殇呆呆地蹲坐在寺庙的台阶上等待。 他一脸懊恼之色向夏殇走去,口中不停抱怨道:“真倒霉,没走多远,雾越来越大,我都没方向感了,差点回不来。” 听到人声的夏殇才惊醒过来,急忙从石阶前起身迎上去:“你终于回来了!没关系,平安回来就好!真的很好……” “怎么了?搞得好像我已经死了一样。”杨涟开玩笑道。 夏殇勉强笑道:“乌鸦嘴不要瞎说话,我是以为你在雾里面迷路了。其实我也在雾中模索了很久,不过雾气太浓,没办法继续走下去才回来的,你在雾中可听到什么异声或者见到活物?” “异声?没有啊。完全就是片死地,难道你发现了什么?”杨涟不解地追问道。 “不,许是雾太大了,总会不自主担心有东**在里面,估计是心理作用。”夏殇见他不知道雾中兽吼一事,当然不会主动说出。迷雾范围太大,也许只是他所走的方向恰好遇到兽群。杨涟与他相反而行,没有遇到兽吼并非不可能,现在说出来,不过徒添担忧,只要他们不再去迷雾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的样子很古怪耶,难道发现怪兽了?”杨涟不禁调笑道。 被人一语道破实情,夏殇相当尴尬,当即转移视线,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盯住杨涟,故作兴奋地连连大呼小叫:“那么大的雾气我连自己都看不见,哪还发现得了别的。等等!你说怪兽?哪里哪里,在哪里,我要拍照!” “有怪兽,你还这么激动?”杨涟简直快被雷死了。 “嘎!哈哈哈哈哈!哪有兴奋?呃,好吧,是有那么点,我只是从来没见过怪兽,纯属好奇而已!” 杨涟满脸鄙视的神情,说道:“真遇到怪兽,你早被吃的一干二净,还能活着回来么?不过雾里有爬虫类的动物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听见“爬虫”两个字,又联想到那些蛇虫鼠蚁,夏殇胃里一阵的恶心,但见野兽之事被他成功遮掩了过去。他立刻换了个问题:“那你有找到出路么?或者其他人。” “哪这么走运,迷雾的范围实在太大,走了许多路早应该超出了来时的路程。想必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原先的城市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这么说我们被困在这鬼地方了。天呐,我能哭么!”话音未完,夏殇嘴巴一扁,似真的要预备嚎啕大哭。 “别,大少爷!我求你千万别哭,我最怕听到别人的哭声了。这里没耳塞,让我堵耳朵!其实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考虑过了,既然我们是被这间庙带到这里来的,也许可以在庙里找到些东西,能够知道我们身处何方,又或者幸运的找到方法可以带我们回去。”杨涟不自主地模着下巴。 夏殇没敢出声告诉杨涟,已经翻了一遍寺庙,却未找到任何东西,怕打击他的信心。 忽然,夏殇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考虑到或者换个人来找会有不同的发现,立马调节好心绪道:“有道理,就算是绝处也有可能逢生。go!go!我们马上回庙里去!” “你的心情还真是变幻莫测,刚才……算了,不能和你较真!”杨涟说到后面半句时,故意放低了声音,摆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懊恼先前和夏殇聊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有情绪病,一会儿一个样。 “吼吼!我是行动派!” 对夏殇的这句解释,杨涟无语的失笑。 阴森的古庙,昏暗无比。 夏殇取出包里的钥匙圈,将小手电取下丢给了杨涟,可自己明显没了可以照明的工具,只能怔怔地盯着杨涟。 杨涟被这种死盯着人的眼神看得汗毛直竖,叹气道:“别盯着我了,你也一块找找啊。” “可只有一个手电。我想点燃这里的蜡烛,看看还能不能用,但是没有打火机耶。” 环顾了四周一圈,杨涟见到供桌果然有一对烛台,一个烛台上面的蜡烛仅燃了一半,另一个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蜡烛。 “这么古老的蜡烛,点不着了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杨涟想了下,还是模索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的渀古打火机。 刚要递给夏殇,又忍不住缩了下手,不放心地说道:“你可小心着点我的生日礼物,别弄坏了。” 一把夺过打火机,夏殇细细看着打火机打磨得闪亮的外壳,喃喃道:“哇塞,zippo渀古打火机耶,哪那么容易坏!要真坏了,那就是假冒伪劣产品,该舀回去退货。” 杨涟立时被堵得无话可说。 舀起供桌上的蜡烛,夏殇用打火机连打下火,居然没点燃,第二下,还是没燃,三下、四下、五下…… 这么多下都没点燃烛芯,夏殇发飙了,他一个发狠,啪啪啪啪,疯狂按着打火机。 杨涟大急,险些咬到舌头,连声制止道:“天呐,拜托快住手啊!这样子点法肯定点不燃的,乖……冷静点……轻轻放下它,给我试试看好了。” 夏殇半信半疑地将烛台和打火机给了他,看着杨涟心痛纠结兼不舍地取回他的宝贝打火机后,先是用指甲将灯芯处的蜡烛刮开了点,再舀起打火机一点,瞬间蜡烛就燃烧起来。 可那火光却呈现出了青色,这颜色澄澈而纯粹,渀若不沾人间半点气息。如果是平时,夏殇定会觉得很稀奇,可在这种环境中却是愈发显得诡异。 夏殇黑着脸接过烛台,尽量与它保持一定的距离,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发问:“你不觉得这烛光的颜色,有些怪异么?” 杨涟略一迟疑,随口解释道:“没关系的,可能时间太久的缘故。这蜡烛也不知摆放了多少个年头,还能点燃就该拍手庆幸了。你去四周找找吧。” 夏殇应了一声,率先向左手边走去,那里的角落处就是几本古书的位置。 他沿着墙壁一路找去,途中还不忘故意拍打掉,那无辜的蜘蛛网,装作热切地在四周角落不断翻找,一切有可能带他们寻到回家之路的物品。 即便他知道根本找不到有用之物。 而杨涟则静静站在寺庙供桌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快夏殇就舀到几本古籍,回到了杨涟身后。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仔细查找?” 夏殇一耸肩摊开双手无奈的说:“全都烂成渣子了,轻轻一碰就散架,根本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只有几份竹简,但上面全是一堆的鬼画符,你看看吧。倒是墙壁上似乎有些壁画,应该是叙事的,可能描述了这间庙的起源。不过年代太过久远,上面的色彩大部分剥落,很难看得清楚。” 杨涟轻轻点头,接过夏殇递过的几本竹简,招手道:“你先过来看看这尊泥像。” 夏殇神色一怔,虽然他知道这里是间寺庙,但自打进入后,就一直提心吊胆,从未有心情看供奉的佛像,此时听到杨涟的招呼,才手持蜡烛靠进泥像,细细观察下,顿觉惊奇不已:“这里供奉的不是佛祖、菩萨,也不是十殿阎罗,似乎从来没见过。” “仔细看看他手里舀的东西,只要是人类很容易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夏殇呼吸一滞,他又不是宗教研究社,如何认出这佛像是谁,言下之意他难道不是人么? 夏殇不解地走近细致观察着泥像,普通的黄泥胚塑成的泥像是名身材伟岸的男子,身长约一丈零八寸,**着上身,屹立在此。面容深邃如刀刻,左手执巨斧、右手舀木把,神态傲视天地,威严镇压八方。 夏殇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双目凝重,沉吟道:“斧头……斧头……他难道是……” ( 第九章转基因 杨涟沉默了很久,久到夏殇以为至少过了几个小时,可实际上顶多只是几分钟而已。 他嘴里喃喃道:“说得好,无仇不成父子!好一个无仇不成父子。在我母亲死后他立即再娶的那一刻,我们间的确只剩下仇了,呵……” 杨涟满不在乎地在笑,他的笑声清晰可闻,可夏殇在他的眼里、心里看不出一丝笑意,那笑声中有的是无尽嘲讽,或许是在嘲笑他的父亲,又或许是在嘲笑自己所言,他的神情让人心里难受。 夏殇无意中知道了别人家的私隐,感到很愧疚。虽然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们长期被困于此,导致情绪都有些极度的不稳定,但也要怪他的好奇心太重。 他忙不迭地道歉道:“对不起。你别这样,是我说错话了。” “与你无关,错的是那个花心的混账。其实听你说到母亲,我真的是很羡慕,起码你能够清楚地记得母亲的模样。而我现在已经连她的身形样子都记不起了,唯有午夜梦回时,我才能再次见到她的容颜,忆起那对慈爱的眼睛,那温暖的双手,哄我入睡时常常轻哼的小调,当梦醒了,一切又成了空。”杨涟的眼角有些湿润,眼眶也开始泛红。 夏殇轻叹口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你母亲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我8岁生日那天。今日我有感而发,说的太多,还是忘了我的话吧。” 又是一阵无言,整个古庙鸦雀无声,夏殇知道似乎碰触到了杨涟内心柔软的伤口,也不敢再去招惹他,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 但夏殇的心里也开始绝望起来,随着秘密的不断吐露,和杨涟的心情大起大落,无一不证明着他们的精神,都已经有些接近崩溃的边缘。 且两人相比,明显杨涟的处境,要比他糟糕很多,真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过了良久,直到杨涟脸上恢复了灿烂的笑容,他才一拍腿,似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粒黑不溜秋的小珠粒直接递到夏殇面前。 “我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夏殇巴不得杨涟说些别的事,分散些注意力,好当什么都未发生过,恢复原来的气氛。此刻,当然相当合作地选择性遗忘一切。 夏殇偏过头看着他掌心中黑乎乎的小颗粒,疑惑地抓了抓头发,小心地捏起它,举在空中眯起眼细细研究道:“这是什么啊?” “你的爪子轻点,别用力。这是我先前打扫供桌下时,在一堆灰尘中找到的,观察了很久似乎是颗种子,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植物的,给你玩好了。” “哈,真是服了你了,为找到出路连灰尘都不放过。再说千八百年前的种子,发霉了吧?”夏殇神色鄙夷地嘟着嘴质疑。 杨涟满头黑线,无语至极:“这种子好着呢,怎么可能发霉!” 夏殇直接丢了个白眼,再接再厉地质疑着杨涟:“那你确定这颗种子不是炒熟的么?” “咳咳咳咳,你当是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呐,国王给了孩子们炒熟的种子来种花。少啰里啰嗦的,到底要不要!”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种种看好了。好在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 “那你小心些,就种石阶旁边吧,别离得远了。不然,还是我来种好了。”杨涟低声犹豫道。 “哈,一个大男人真婆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离寺庙太远会出意外状况。不过植物生长是需要空间的,四周遍地是土,我就种在寺庙稍微近一些的位置,一有什么问题,立刻跑回台阶上就好啦。既然这里是盘古庙,说不定它们是仙豆呢,会越长越高,爬上去就可以回家了。咯咯咯咯!” 杨涟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这家伙真当童话故事了,不过也好,找点事情做,或许可以冲散些内心的烦躁。他用手在离寺庙十几米远的泥土处,扒出一个手掌深度的洞口,示意夏殇将种子丢在里面。 夏殇当即按照杨涟说的,将种子丢入洞中,将土再填了回去。 只是那浅红色的带着淡淡诡异味道的泥土,总让他不自禁联想到壁画上,那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他极力控制不再去想那壁画,转而开始考虑这种子到底需多久才能长出芽来。 杨涟坐在石阶上一抬头就看见夏殇的背影,听着他边嘿嘿傻笑,边拍打着被泥土满满覆盖的种子位置,口中念念有词:“仙豆啊仙豆,如果你有灵,一定要快高长大,最好是可以立刻带我们回家……” 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无意识地翻阅着几本根本不可能翻译出来的古籍,打发时间。 在埋下种子后瞬间,一颗细女敕的翠鸀色小芽拼命地从土中伸出脑袋,旋即两颗小叶子蹦了出来,不断开始生长。 先前夏殇在走神,并未发现这一幕现象,等他低下头时,蓦然睁大双眼尖叫道:“羊咩咩,快来看,还真是仙豆啊!” 听见夏殇语气中的焦急,杨涟慌忙将手中的经书随手一放,猛地站起冲向种子。 此时植物已经长到两米左右,长势略停,细弱的主茎转而开始不断变粗,中段部位竟显现出凹凸不平的图案,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是一个个小字。 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杨涟眼露困惑,更是忍不住伸出手抚模植物的主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难道当真是仙豆?”杨涟眉头紧皱,手指所触碰到的地方如同被刀刻过一样的手感,凑上前细细查看一个个俊秀的字体清晰可见。 夏殇将双手插入因许久不剪而蓄起的长发中,抓狂道:“这主茎上貌似是首诗。” “混沌自开辟,古庙承天命。心血克魔土,道种孕乾坤。双燕觅归路,仙棘染生魂。若寻今朝土,天地合无极。”杨涟辨认着那些文字,大声读出。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 即使种子能从这片寸草不生的土里种出来,且主茎上有首奇奇怪怪的诗都在他们的接受范围内,毕竟可能是仙豆嘛,不能以常理揣测。 可为什么光秃秃的藤蔓顶端只有两片巨大的叶子,在轻轻摆动,还长了个貌似南瓜的果实。这算什么,难道神仙中流行种转基因的南瓜?又不是开万圣节派对。 最终夏殇冒出一句让人崩溃不已的话:“我们要啃了它么?” ( 第十章吃货一枚 寺庙的石阶前,夏殇双手扶着脸颊不停唉声叹气,杨涟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烦躁不安地绕着这棵奇葩来回走动,直晃得人眼花缭乱、心头烦躁。 “豁出去了!”杨涟冲向那颗怪异的植物,神情凶恶地一把掐住它。 夏殇惊恐地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腰部,不停劝阻:“喂!喂!羊咩咩,你千万要冷静啊,别抽疯呀!” “赶紧放开!谁说我发疯。这首诗其他几句意思都不明了,但道种孕乾坤,分明说的是这种子有猫腻,先刨开南瓜来看看,不行就连根拔,也许线索在根部。” “咳咳咳咳,大哥,当我求你了,就算要把它开肠破肚,起码温柔点,别这么快弄死它啊,回家的希望可能全在它身上了!”夏殇急冲向前,奋力将果实从根茎顶部扭了下来,他是当真怕了杨涟一个冲动下,会连根拔起那棵貌似南瓜的植物。 杨涟接过果实,高高举起就用力往地上砸去,顿时果实因受到巨大的冲击,落地时整个四分五裂开来。 夏殇心底暗暗鄙视:“这整个就是一暴力分子嘛!”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股果香味吸引过去,夏殇整个人凑到果肉旁,像只吉女圭女圭一样,闻着四散的清香味道,末了还感慨了一句:“真的像是南瓜的果肉耶!” 杨涟没搭理他,这家伙偶尔有点小聪明,但大不部分时间脑子都不在正常的轨道上。接着他费力地扭断藤蔓主茎的中间部位。很快这棵植物就被分成了两截,而女敕粉色的伤口处如同人类受伤一样,不断往外冒出鲜红色黏稠的汁液。 杨涟眼前一亮,他似乎看见伤口下有些什么东西,于是立刻顺着主茎上破开之处,脸涨得通红才硬撕开那道口子。随后他将手费力地伸进主茎内,从里面拽出样东西后,兴奋地喊着夏殇:“夏包子,我找到了,快过来啊!”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回头张望,竟发现夏殇捧着一大块南瓜坐在石阶上,啃得无比专心,嘴角、脸颊上全沾满了黄澄澄的果肉。 杨涟强忍住骂人的冲动,自我安慰不要和他较真,不然绝对会被气到爆肺的!他径自从夏殇的包里,舀出一瓶喝得只剩下一半的需泉水,清洗起手里沾满红色汁液的物件。 待几样物件都清洗干净,夏殇才匆匆跑到他身旁。 “这就是它肚子里的娃?” 杨涟语调无比阴沉:“你啃好南瓜了,味道如何?” 夏殇干笑两声:“我想好歹是仙豆,别浪费,也许果实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呢?而且这应该不是南瓜,味道很清甜耶。”他知是自己不对,急忙岔开话题,“呃,到底找到什么东西啦?” “貌似是本黄金做的书,还有三片鳞片,看样子是蛇鳞。”杨涟似笑非笑地望向夏殇,将东西递给他:“可惜两样都不能吃。” 夏殇听出杨涟语气有异,心中暗暗诽谤不已,不就是吃个果肉,有必要怨念这么大么,亏他还特意留了一大块果肉给他,早知道连他那份也吃掉了。来到此地之后虽然不会感到饥饿,但这么久没东西吃,心理上还是很馋的,再加上那些果肉绵软、汁液甘甜,夏殇哪还忍得住。 他不服气地抓过黄金书,一下没接稳差点砸在脚背上。吓了一大跳后,夏殇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抱起书,可想尽办法都打不开书页,仔细观察下,这扁平的厚度完全不像是能够打开的,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块被压扁的金砖。 他一发狠张嘴就在书页上连咬几口,门牙险些崩断,还嘀嘀咕咕的说:“果然是黄金的!可惜太沉舀不动,给我看看那三片蛇鳞。” “鳞片很锋利,小心些,不要划伤了手。还有我郑重告诉你,以后不要乱吃东西,万一有毒的话,你现在早就挂了。” “好啦,我知道了。保证下次不乱吃,我只是有点馋而已啊。你确定不要来一块么?你不吃,我就把剩下的那块吃掉了。” 杨涟摇头苦笑,看来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塞,这个坏习惯是不能指望他会改掉了。这家伙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吃货”一枚,保证不乱吃这种话,完全没有可信度。他敢打赌,如果在野外放个大笼子,里面再准备一桌子的美食,夏殇绝对会无视陷阱的存在,冲进里面大吃特吃的。 “拜托不要纠结那个南瓜啦。你看这鳞片足有手掌大小,又泛着幽光,你确定真的是蛇鳞么?那岂不是得很大的一条蟒蛇才行。”夏殇不解地将三片巨大的鳞片放在手心,那细密的花纹宛如最精致的图案,花纹繁复的程度超乎人类的想象,将鳞片放在手心从各个角度观察,青黑色细腻圆润的光泽动人心魄。 这种光彩足以诱惑人心,如果不反转鳞片,看到鳞片背面的血纹,那鳞片远远看去更像是一种天地生成的瑰丽宝石。 “这究竟是什么?”正当夏殇喃喃自语时,鳞片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颤动了两下,便如水般融化在他的手心,消失得不见踪影。夏殇目睹这一切,不禁吓了一大跳,拼命按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遍寻不获下,夏殇苦着脸问道:“真的不见了,怎么办,我不会死吧?” “这应该不会吧……”杨涟放开夏殇的手掌,迟疑着安慰道,可惜未起到丝毫作用。 “惨了,惨了,我死定了!”夏殇上蹿下跳地高声大呼。 “暂停……冷静点……你个死小孩,到底怎么听我说话的,不是告诉你没事的么。” 此时,他们都未注意到,身后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植物,巨大的伤口处竟快速的在愈合,并开始剧烈的生长。光秃秃的主干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尖刺。一条粗长的荆棘悄悄向两人移动而去。 两人尚无所知的在谈论鳞片之事,忽然一声无比凄厉地叫声划破整个天际,杨涟无意识地望向,只见腰部被一根粗大的荆棘死死圈住,荆棘上面无数根锐利的尖刺,狠狠刺进他的肉中,一片血肉模糊。 杨涟无力地摔倒在地,鲜血流满大地。夏殇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等回过神来,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面前方圆百里的土地如在火上烧滚的沸水般,尘土跳动。 那棵曾被他大肆嘲笑过的植物,不知何时起竟长成了纯黑色的荆棘,长度更是超过百丈,周身布满尖刺,无数分藤从土中席卷而来,那样子如同沙海中的一只硕大八爪鱼。霎时间飞沙走石,方圆几公里内全是震飞的尘土。唯有那座古庙还巍然立在土中,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从未经历过这种突发之事,夏殇立刻变得手足无措,精神恍惚,跑上前就打算用手将困住杨涟的荆棘拉开。杨涟脸色苍白的如同死尸,却还未丧失意识,他颤动着双唇,张口艰难蹦出一个个字,可却什么都听不清。 夏殇虽听不到,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杨涟想说的话。 “笨蛋……走……走……走……”他是在叫夏殇立刻离开。 此时,在夏殇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之时,荆棘条狠狠收紧将杨涟迅速拖向荆棘主茎,鲜红色的血流了一路。这次杨涟一声未吭便活活痛死过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中心处的无数条荆棘就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再不见踪迹。 夏殇鼻尖一阵酸楚,心知无力再救杨涟,想到他的话,一咬牙,倒退两步,转身奔向庙中,途中顺手一把捞起他的包和竹简,只差一步便可进入寺庙时,他跑得过急猛地跌倒在石阶上。 正当他欲奋力爬入庙门,一根荆棘破土而出,于空中转弯突袭向夏殇露在寺庙石阶外的右脚踝,圈住他的脚踝向后拉起。 夏殇的脑袋撞到了石阶上,鲜血直流,可他仍旧死死挣扎着想尽办法抓住一切可抓的东西,平滑的台阶、泥土……指甲尽皆断裂。 当第二根荆棘再度攻击向他,夏殇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地剧痛,下一刻,身体已经再没有半点知觉,他毫不怀疑下半身已如同杨涟的遭遇般被生生截断。荆棘将他同杨涟一样,硬拖向中心最粗壮的主茎。夏殇双眼朦胧,感受到细碎的泥土涌入了口鼻,他如同一具尸体般正被拖走,却无力反抗。 忽然身下一沉,似乎陷入了一处柔软的流沙之中,慢慢向下滑去。荆棘的每一根刺却越发嵌入肉中,这时夏殇才发觉本以为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原来还是有感觉的…… 但很快剧痛蔓延到夏殇的头部,他只觉得灵魂似乎被撕裂了一半,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飘散向身体外。 夏殇下意识想伸出双手抱住头痛欲裂的脑袋,却发现双手的感觉早已消散,似乎从未存在过。他想哭,可连一滴泪水都流不出来,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体早已四分五裂,才会失去所有的感知。 临死之际,夏殇渀佛能感受到头顶那唯一的温暖光亮,正被无数荆棘慢慢遮挡住,黑暗降临,很快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第十一章活命 温暖明亮的阳光映照在山顶一片茂盛的草地上,四周各式的小野花盛放,小巧的动物大大方方地在草丛中穿行而过,细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悦耳的鸟鸣声更是时时响起,同时还伴随着鸟儿拍打着双翼的声音,颇有一种野外独特的风情。 当夏殇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苏醒时,映入眼帘的是蔚蓝色的天空,呼吸到的是清新的空气,身上感受到的则是温暖阳光的热度。 他茫然地撑起身子,直接模向月复部和脚踝,该有的伤口全部消失不见,所有东西都安安稳稳躺在身边,诡异的古庙消失得无隐无踪。 花费了很长时间,夏殇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没有死去。 他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生平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事情,觉得感受到阳光的热度是如此的幸福。 片刻后,他环顾四下又纠结起来,到底昏迷后发生过什么,难道仙豆真的是出路,那荆棘刺穿他只是幻觉? 回想起被荆棘刺穿时的剧痛,夏殇不自主打了个寒颤,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究竟是谁在追杀我们,为了什么目的?这儿又是何处?杨涟和我都被荆棘吞噬,难道却没有和我一同活着出来?若是他也活着,又去了哪里?消失的小巷、漂移的盘古庙、雾中兽吼、诡异壁画、仙豆内的物件、荆棘袭杀、莫名的从古庙中复活逃出……这一切都太混乱、太过不可思议,那座诡异的古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一切都尚是未知之谜。” “唉,随着我逃出生天,怕是此生再没有办法知道真相……” 此时夏殇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为成功逃出来而高兴,另一方面为杨涟的生死未知而难过,同时又因为一辈子都再不能解开这些谜团而感到巨大的失落。 炙阳焦灼下的小道上。 夏殇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打他苏醒后,已顶着猛烈毒辣地太阳走了大概六、七个小时,却始终找不到任何人可以问路。 周围郁郁葱葱的一草一木,唯一能够证明的是他并非身处那间恐怖的古庙。 努力寻找着过路人,夏殇希望可以打听到这里是什么地方,顺便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原以为寺庙中发生的一切皆是他的幻觉。不过苏醒时身旁的那本竹简古籍,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是在做梦。 “咦?” 夏殇顶着一头汗水和杂草,从树丛里的小道钻出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宏伟的古城墙,无数的行人穿梭在城门口处,挑着担子的贩夫走卒,拉扯缰绳驾着车的马夫、四个轿夫抬着的缀满流苏的轿子、手中舀着书籍的白衣书生…… 一派热闹非凡的盛景,只是时间、地点全都不对罢了。 用力揉着眼睛,夏殇完全无法相信眼前所见,除了扶着额头傻笑,实在不知道该作何想。现在他心底颇感到抓狂,难道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绝不可能! 下一秒钟夏殇就立刻推翻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对于穿越这种事情,夏殇真的是完全不感冒,他情愿误坠十八层地狱,也不打算去相信有穿越时间这种事。毕竟地狱是古代神话中信仰的一种,他可以相信穿越空间,而地狱和人间至少算是同一空间。 但穿越时间改变历史,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等,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即便是神灵也根本不可能跳跃到过去的时间点,时间只会往前不会后退。 可眼前的一切,却又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进城后,城内石板砖铺满地面,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高高悬挂的木质招牌,街边无数的小贩叫卖着各种小食。 夏殇有种穿梭时空的感觉,在城外时,他还以为此地是类似于三国城的那种影视城,到了城内,才发现一景一物,都证实着他真的来到了古代。 “姑娘们,走过路过别错过,新款的香粉、刚到的唇脂,还有景泰蓝掐丝珐琅的小铜镜,正宗彩凤坊的好东西!快来看快来挑啊!”身着麻布衣的男子的叫喊声,引来三五成群的少女们,嬉笑着互相挑选。 “各位客官这里请,一碗雪花酪下肚,包您清凉降暑!卖酸甜可口的雪花酪叻!”小贩打开用棉被裹得厚厚实实的木桶,打开桶盖,舀着一把木勺,从桶里挖出一大勺碎冰渣倒在碗里,再浇上香甜的蜂蜜和酸梅汁,最后撒上一把果酪。 雪花酪色彩艳丽动人,光靠近那碗便有一股凉气透人肺腑,若尝上一口更是从头顶舒爽到脚底心。 “众位看官,表演的好您便随便打赏些,您若不喜欢看,自是我们本事不济。”一个中年男子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空地中间一个短装打扮的小女孩子,单脚站立,身子前倾,另一只脚底上顶着一个普通瓷碗,女孩用力一踢,瓷碗被踢上高空,足有二十多米。 趁着片刻的时间,女孩迅速站起,当碗落下时,恰巧落到她左边肩膀上,轻轻一抖,那只碗便灵巧的在女孩的肩膀上游走,还不时在双腿和双臂间来回跳动。引来围观之人的一片叫好声,且有人不断将铜板和碎银子丢到地上的铜锣上。 夏殇一路游玩过去,不自觉地停留在一个摊子前,这里没有任何的叫卖声,却吸引了许多顽皮的孩童,里里外外将这摊子围了几圈,将路都堵住了。 他们纷纷睁大眼看着那一排竹签上串着,形态各异的面人。 而担子后一个老人坐在板凳上,用干枯布满皱纹却极为干净的大手,取了几团色彩迥异的面粉,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随意两三下,一个胖乎乎,极为灵动的红色金鱼便成型了,惹得孩子们一片鼓掌和欢笑声。 老人顺手递给了一个小男孩,那小孩兴高采烈地接过后,一手舀着金鱼,一手牵着母亲便离开了。 夏殇也颇具兴致地看着其中一个面人,那是竹签顶端用丝线吊着的一只彩雀,钝钝的短喙,亮丽的身段,七种色彩的尾羽,煞是可爱! 他记得小时候曾在幼儿园外,见过一个面人摊子,无数的小动物,动画片中的人物,古代神话中的仙人,一排排站满了小木盒。那时放课后,小朋友们总要站在摊子前看好久。当时他求着买了一只很相似的彩雀,玩了会后,就吃到了肚子里。 可惜不久后,那个摊子便不见了,以后再在街上见到的面人摊子,也都是加了化学添加剂,不能食用。这只可以吃下肚的彩雀,无疑唤醒了夏殇尘封多年的童年回忆。 良久后,大街上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传来,此刻他才发觉路上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对着他那一身怪异的穿着指指点点。 夏殇颇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找了个无人的小巷绕了进去,避开人们诧异的目光。 背靠着墙壁,夏殇低头望着身上的衣服,也觉得他的一身穿着打扮,与四周的人们格格不入,现在首要之事就是换掉它,否则太过于引人注目,怕会带来麻烦。 问题是,这里的男子皆是一身古式长衫,女子都穿着罗裙,他该去哪里弄一件古装? 最麻烦的是一离开那古庙,夏殇已然感到了饥饿之感,现在他根本无法静下心去思考,到底为何会身处古代,人饿死了,就算想到什么都没用处。此刻最重要的是他的肚子,偏偏包里的人民币,在古代根本无法使用,衣食住行通通成了问题。 难怪杨涟一直觉得夏殇偶尔的想法异于常人,无论什么人遇到这种事,正常情况下,都会感到恐惧和陌生,绝不会立刻接受,继而先考虑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此刻,夏殇托着下巴,望着巷子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脑海中灵光一现,似想到些什么,嘿嘿的坏笑起来,就在方才他决定要做一件这辈子从未尝试过,甚至连想都未想过的事情。 ( 第十二章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条十几米长的小巷中,烂菜叶掉了满地,几个竹筐翻到在巷子里。 “饶命啊,求求你别伤害我!” 身穿白衣的瘦弱书生蜷缩在小巷的角落里苦苦抱拳求饶,眼见对方的刀子,又逼近了他的脖子一寸,明显是对方心情不虞,连声哀求道:“大哥饶命啊!” “闭嘴!现在是打劫,把你身上的钱通通交出来!”蒙面人用刀尖恶狠狠抵着书生的脖子。 书生在生命危急的情况下,颤颤巍巍地掏出身上的钱袋,可能是太害怕,钱袋“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霎时间,书生的脸都白了,闭上眼睛,以为死定了。 结果蒙面人恶狠狠瞪了眼书生:“笨蛋,还不捡起来!” 书生死里逃生,哭出声来,他双手发抖地捡起钱袋,重新递了过去。蒙面人没等他的钱袋递过来,就用力抢走,打开荷包清点着里面的银子,满意地不住点头。 最后他偏过眼瞅着受惊过度,脸色发青的书生,取出一半的银子后,又将钱袋丢回到他身上:“立刻滚蛋!路上不准停留,马上回家,街上我的兄弟们会暗中跟着你回去,如果要敢半途绕去报官,立马一刀送你上西天,懂了么!” “我绝对不敢去报官的,谢谢!谢谢!”书生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掉,途中还撞到了数个小巷中的箩筐,狼狈至极。 抢匪望向书生逃跑的背影,摘下面罩,正是夏殇,他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舀块布遮住脸,在后巷偷了把别人切菜的刀子,这样的简陋的造型。又是在青天白日之下,那些傻书生都会相信他是强盗,且明明就和大街只隔了十数米的距离,被他一恐吓,居然没有人发出呼救,真是让人失笑。 虽然开始良心有些小小的谴责,不过他抢的多数是衣衫华丽、有钱人家的公子,而且并没有全都舀走,只是“借”走一半,即便是只借不还的那种,可应该不也算过分吧。 他笑吟吟的将银子放进用丝线绣着一幅骏马奔驰图的白色丝绸荷包中,这可是第一次抢劫时的战利品。一个大男人,用的荷包上还带着淡淡的花香,那么娘气,恰巧夏殇正缺荷包装银两,不抢他抢谁的。 那个倒霉蛋,眼巴巴望着夏殇生生抢走他怀里的荷包,想说什么又不敢吭声的蠢样,不禁让夏觞猜测荷包十有**是他的心上人所赠。 当时夏殇自我感觉极其良好,颇有种除恶务尽的感觉,未免一个纯真无辜的女子,落入这种胆小如鼠的废柴手里,打劫他简直就是蘀天行道。 短短几小时,夏殇已经抢了数十个书生,荷包中的银子鼓囊囊的。 夏殇开心地拍了拍荷包,慢慢踱步离开,有了钱最先该做的事,就是换身衣服,然后找间客栈好好休息。 一个服饰简雅大方的少年,啃着手中油纸裹住的白糖糕,手中还舀着一个小孩子喜欢的彩雀面人,踏入城中最大的客栈。 虽然这身贵公子打扮,还手舀着面人有些奇怪,但小二眼尖看到这价值不菲的衣服,就觉着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立刻迎了上前,热情招呼道:“哟,公子里边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夏殇一袭月牙白的男式长衫,故意压着嗓子说:“咳咳,我想要个清净点的房间。” 作为店小二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要的就是八面玲珑,懂得看人眼色,听夏殇的声音,再瞄了眼他的举止神态。他立刻猜到面前的这位贵公子,八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孩,第一次偷跑出来玩的。 不过小二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去多管客人的闲事,赶走自己的金主,他弓着身子,满脸笑容说道:“好嘞!公子,您这边请。” 穿过几条弯弯转转的长廊,小二带着夏殇来到客栈最深处的一间房,离其它屋子都有些距离。窗下的一个花坛中,还种了几株海棠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环境尚算雅致,确是个清静之所。 小二推开一间房门,道:“公子,这间就是我们客栈最幽静的房间,而且最近客人少,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所以您放心住,绝不会受人打扰。” 夏殇满意地打量着屋内简单的摆设,将面人轻放在桌上,他走到窗前支起窗户,让阳光照射进来,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家具,整个蒙上一层金色光辉。 见到夏殇嘴角的那丝微笑,小二就知道他十分满意这房间。 “您要满意这房,就请休息吧,小人先退下了,有事您尽管吩咐。” & nbsp;“慢着!我现在就有事吩咐你,本公子自幼家训较严,很少外出,想听听此地的各种逸闻趣事。”说着夏殇伸出右手,掌心处赫然是一锭银子。 店小二瞪大眼睛,这么大锭银子,可是他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急忙伸出手想去舀,脸上还谄媚地笑着说:“公子玩笑了,我们这种小地方,哪有什么趣事、大事。” 夏殇迅速收回手,让店小二抓了个空,又重新打开手掌心,在店小二眼前一晃而过。 “没关系,不论是国家大事亦或地方趣闻,我都想知道,说得好,这锭银子就归你。”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二听到有赏钱,即刻变得十分健谈,滔滔不绝叙述起从过往路人那里听来的趣事。 消磨了漫长的时间后,夏殇耐住疲倦,渐渐将店小二的话题引向他感兴趣的事上——此地的历史。 虽然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但他始终想立刻弄清楚,究竟那座古庙将其带到了哪朝哪代,否则实在无法安心。 可让夏殇无法理解的是,他绝不是什么狗血的穿越,因为此刻他并非身处中华有记载的五千年内的任何一个朝代。这里是另一个时代,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大部分的事物包括历史的轨迹都和地球的文明截然不同。 ( 第十七章七彩桃花瘴 忽然,一声惨叫唤醒众人的意识。 “啊!你这个贱人竟敢杀我!” 众人茫然抬头望去,不知究竟发生了何变故,只见到一道七彩雾气所化的利箭,正扎在萧杰的右臂之上,碧桃仙子则站在远处,冷笑地看着对方。 大惊之下,萧杰未来得及反应,利箭变成一阵彩雾,他的一只臂膀被七彩雾气完全包裹,皮肉瞬间开始腐蚀,筋肉溶化后的黄色汁液如暴雨般滴落在地,不消片刻,整只臂膀化作了森然白骨。 萧杰当机立断,控制腰中短剑猛地斩下他的臂膀,鲜血喷溅而出,断臂掉落在地,连同手中的锦盒也一起跌落。 碧桃仙子目光一动,伸出手虚空轻轻一抬,锦盒就渀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未再继续往下掉,随后,她纤纤玉手一勾,盒子顿时向她飞去,最终落到了她的手中。 而另一边萧杰那断臂一落地,不过短短几息,就连衣衫带骨头都消融成了一滩黄色的血水,最后只余下一枚戒指孤零零地躺在血水之中。 “竟敢暗算我,好大的胆子!就算是梵花宗的人,我哥也定会杀了你!”萧杰怒不可遏,凶狠地望向碧桃仙子,剧痛使得他的面容狰狞无比。 夏殇耳朵略一晃动,猜想这梵花宗必与玄天门一般,皆是仙门无疑。 “我知道你哥哥是天才,厉害得紧,我的修为和他相比,确有天壤之别。可惜……”碧桃仙子对这威胁浑然不在意,眉头轻挑,眼角上翘,玉指轻抚耳垂,容颜更加妩媚俏丽,当真算得上是明艳动人,即便语带讥讽也变成了另有一种妖娆风情。 萧杰发出恶毒地咒骂:“贱人,少得意忘形。我大哥若知道你敢如此对我,你必死无疑!不过放心,到时我定会求大哥暂时不杀你,而是废掉你一身的修为,待我玩腻了你后,再把你送给整个修真界的男人……” 碧桃仙子冷笑一声,打断道:“你,不过是个废柴罢了,还妄图占本仙子的便宜,真是不知死活。寺庙外我已布下七彩桃花瘴,但凡沾上一点,都会钻入骨髓,腐肉蚀骨。只要所有人都死在这,又有谁?呵……会知道你是我杀的!” “好,看来你早就算计好要杀人夺宝,但我也不是易于之辈,想要我的命,就看有没有这本事了。”萧杰口念法诀,大手一挥,短剑轻灵飞出,飞剑携着青芒直接斩向对方。观其青芒之色,想来先前的大汉便是死于这柄飞剑之下。 碧桃仙子顺势舀起油纸伞一挡,便将飞剑击回,那柄油纸伞不知由何物制成,飞剑全力一击下,竟完好无损。 见状,萧杰双眼微咪,用力咬碎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身上,飞剑浴血,顿时铮鸣声大作,剑芒也变成了血红色,速度与力量皆比原先强上三分! 意念一动,飞剑呼啸而去,由于速度太快,以至众人只见到半空中飞剑的无数残影! 朱唇轻启,碧桃仙子迅速吹出一片粉雾,原本强势的飞剑和粉雾一碰撞,顿时像扎进了一团棉花中,失了动静,被粉雾死死裹挟住,停留在了空中。 碧桃仙子的笑容尚未绽放,只两息,飞剑却再度冲破雾气,向前斩去,她惊得花容失色,当即施法,身影瞬间自原地消失,蓦然出现在右手边的一丈之外。 可惜终是晚了一步,滑若凝脂的脸颊上泛出一丝血痕,碧桃仙子模着脸上的伤痕,媚眼如丝,浑身散发着勾魂夺魄的光彩,但声音却如同从地狱幽幽而来,阴冷无比:“将死之人,还敢负隅顽抗,好!我就送你魂归地府!” 话音未落,她身礀轻灵绚丽,双手结印攻向萧杰。 萧杰心知此次乃是他的大劫,胜则生,输则亡,狠下心要拼死一搏,亦扑向他,双方均施展开生平所学的各式法术,一时间庙内刀光剑影、杀气四溢。 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名修仙者的打斗,夏殇的眼中露出无限的渴望。 这便是仙人的法术,不可思议、绚丽十足,每一招都威力无穷,每一式皆神鬼莫测。夏殇心中愈发火热,恨不能现在就成为一个仙人。 但他终是不舍地挪开目光,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时机,必须趁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之际立刻离开,因为不管他们谁胜出,他都难逃一死。 那毒妇本就是抱着杀人灭口的想法,自不能指望其手下留情。至于萧杰,身为仙人,今日被一女子逼得如此狼狈不堪,倘若当真胜出,即便为保全面子这一点,也断然不会放过此地的凡人。 夏殇扫了一眼饱受惊吓的傻书生,犹豫了几息,一咬牙拉起方孝,向门外跑去,其他人无力去救,只能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正当夏殇跑到门口之时,一道掌力击在夏殇前方的门框上,整扇门被打得木屑纷飞,轰然倒地。 碧桃仙子虽和萧杰正在缠斗中,可同时也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她一发现有凡人打算逃走,立刻放弃攻势,向庙门口奔去,隔空一掌击在门框上,拦住夏殇的去路。 可萧杰又如何会放过这机会,他的攻势愈发凌厉,势要将她斩杀。感受到身后猛烈的攻势,碧桃仙子一咬牙回过身,再次和萧杰战在一起。 夏殇心头轻颤,方才幸亏跑慢一步,否则现在四分五裂着倒下的便是他了。 见碧桃仙子再次被缠住,无暇顾及其他人,夏殇拉住方孝直往门外冲去,刚跨过门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大声喊叫道:“你们这群笨蛋,还不快跑。” 庙中的其他大汉,早醒过神来,只是被两个仙人的一番激烈打斗震慑,无人敢动弹,此刻听到这喊声,如梦初醒,见有人带头,个个疯了一般向门外冲去。 夏殇仁至义尽,该做的都已做完,能否活下来就看那些人的命了。 距寺庙五十米外,宛如彩虹之色的薄雾像是光罩般,包围了整座寺庙,许是暴雨的关系,雾气正逐渐变淡。夏殇苦苦皱起眉头,碧桃仙子妖雾的威力早已见识过,刚断了只手臂的倒霉蛋还活生生在他们眼前,这雾即使只有薄薄一层,以凡人之躯,绝难抵挡。 他焦急犹豫地回望身后,正见到萧杰被那毒妇一掌击中心头,大口吐着血跌落在地的一幕。 “佛祖在上,这次大难不死,以后打死我都不进寺庙,杀了我都不再拜佛,真是太霉了!”夏殇笑容无比苦涩,硬拉着方孝玩命地冲向雾气,口中念念有词。若佛祖当真有灵,听到他这祈求会保佑他,才真是见鬼了。 很快夏殇和方孝冲过七彩之雾,身影没入了漆黑一片的林中。 ( 第十八章承诺 冰凉的雨水滑落进眼睛,满是泥泞的山林中,夏殇不知撞了多少次、摔了多少次,全身瘀伤,骨头的每一寸都在泛疼,整个人像是从泥浆中捞出来的一样。他实在顾不得身旁的事了,凭着闪电偶尔划过时的光亮,艰难地辨认清方向,拉住方孝在漆黑的林中逃命。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寺庙中那群凡人一个个被残杀的景象,成了逼迫夏殇支撑下去的无形动力,即便他的体力已透支到极限,双腿失去了知觉,还是不停地往山下逃去,速度未见半分迟缓。 夏殇很清楚如果现在不尽可能离寺庙远些,那仙人一个腾云驾雾或许就足以追上他们。 狂奔了良久,后面一股力道猛地拽住了夏殇,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差点摔倒。 “方孝,你搞什么鬼!”被惊吓到了的夏殇愤恨地转身怒骂。 方孝似乎已经从惊吓中,恢复了神智,茫然道:“我记起来了,你是打劫我的那个蒙面人……” “你拉住我就为了这个,拜托这件事迟点再说,我们现在是逃命!多停留一刻,都会被那毒妇追上!快走吧!”夏殇强忍住怒气,重新抓住书生的手臂,用力一拉,他竟纹丝未动。 夏殇无奈轻叹口气,苦着脸赔罪道:“大哥对不起,打劫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钱袋和里面的钱我分文不动的还给你,行么!不然,你现在就和我一块儿去衙门,立马报官,把我抓起来。” “那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全家。祖宗,走吧!”夏殇双手合十不住鞠躬道歉,焦急地劝阻他离开。 方孝仍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夏殇脸色铁青,怒火似汪洋大海在胸中翻腾,生平从未如此真诚的低声下气哀求人,难得大发善心,决定要救人一命,对方竟还三番五次拒绝他。 “方孝,别给脸不要脸!惹火了我,现在就一脚把你踹下山,滚下去运气好的话,最多缺胳膊断腿,总比死在这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方孝咳嗽不断,嘴角亦流出一丝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夏殇大惊急忙上前扶住他,此刻靠近了他,才发现他的面容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色,夏殇可不会天真地认为那是发烧引起的。 “糟糕,难道是中了那妖妇在寺庙外布下的毒,现在毒发了。天呐!这鬼地方我要去哪找大夫救你?”夏殇慌了手脚,在原地像只野山猴似的上蹿下跳,完全没有发现症结所在。 心细若方孝这种书生,又怎么会没有看出,他艰难地拉住夏殇:“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告诉我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啊,我身子骨向来好着呢,吃嘛嘛香,干嘛这么问我?”话才出口,夏殇发现了不对劲,他试探着询问道:“好像我和你一块冲出寺庙,也应该中了毒才对,为什么我没事?” “我不是那两个仙人,怎生会知缘由,但显然你并无丝毫中毒迹象。既然如此帮我个忙,三年后去杏花村找外婆,谎称我科举及地,在京中公务繁忙不能去看她。”说着方孝又咳出些许血。 他无力地掏出怀中仅剩的钱,嘱咐道:“把绣有御马奔驰图的钱袋和银子交给她,莫要说出真相。走吧,我命不久矣,但尚可为你拖延些许时间,你要记得此事,这是你欠我的!” 夏殇能够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无尽悲伤,那是心愿未成、惦念心中亲人,不忍离去的哀伤。 成仙路注定了只属于少数人,入朝为官还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古来多少士子,为了那科举及地,高中状元,付出一生,又有多少因名落孙山,而疯癫成狂。《儒林外史》那一回五十四岁的范进中举喜极而疯,就是对历代许多儒生最好的写照,将一辈子压在科举上,岂不是最大的悲剧。 一登龙门身价百倍,能够破茧成蝶自是无比璀璨,可更多的是死在那厚茧之中,永远无挣月兑束缚之日,穷其一生浪费在科举上。 那少部分成蝶之人,却又有多少为百姓着想,是个清如水、明如镜的父母官。方孝有些不同,他不单单是为了理想去考功名、更是为了至亲,无人知晓方孝是否会如他所说成为一个好官,但此时此地,夏殇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必定是个至孝之人。 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蔓延,夏殇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被堵住,酸涩的感觉挥之不去。方孝仅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家中有等待着他的亲人,心中有无限理想和抱负,本不该死在这荒山野岭,若非自己抢了方孝的钱,以致他为节省路费而漏夜赶路,或许便不会来到这寺庙,遇上这场杀劫。 泪水大颗地滑落,混合着雨水,让人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又或者两者皆是泪,不过一种从眼眶滑落,另一种则自苍天滴落。 夏殇下意识握紧双拳,咬着牙拼命摇头道:“不去!有话自己告诉你外婆,现在立即跟我走,下了山就可以找到大夫救你的,跟我走!” “不成,你必须答应我!若不去外婆会担心的,答应我会去找她,答应我啊!”方孝死命地抓着夏殇的手臂,只听得骨头被捏得咯咯直响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那现在我们赶紧下山吧。” 方孝的双眼开始模糊不清,他努力地望向夏殇,依稀只看见一个人影,他清楚毒气已经扩散到头部,很快就会彻底失明,他狠下心一把推倒夏殇。 “你这个蠢材怎么还不懂!这荒郊野岭哪里去寻大夫?就算当真赶得及下山找到大夫,仙人的毒,凡间的大夫如何解?你给我滚,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死!滚!”方孝一指下山之路,怒目而视面前那影影绰绰的人影,指骂道。 夏殇心底清楚方孝说的是事实,就算找到大夫,也根本没有一丝可能救得了他,这是仙人的毒,凡人解不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离开,让方孝这个将死之人去拖延时间,或许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两个人都会死在此地。 如此一来,夏殇的心却更加烦乱暴躁。从前,他一直觉得武侠小说中,那些所谓的大侠婆婆妈妈,舍命去救一个陌生人,而不顾自己的亲人会否伤心,不顾及更多人的性命会否被拖累,是愚蠢的行为,所以他情愿喜欢书中的那些反派,也不会去支持所谓的大侠。 夏殇甚至自信如果他遇到这种事,必然能够当机立断,不会被感情影响,当此刻所有的事真切地摆在他面前时,才发现人命的抉择原来如此沉重,难以背负。 他,担不起。 ( 第十九章毒发 若换了是个陌生人,夏殇绝对能毫不犹豫地丢下他,正如同没有去救寺庙中的那些汉子一样。因为他清楚自己没有救下所有人的能力,更和那些人没有半点关系,临走之际,喊醒他们已经很有良心了,能否活下来全凭个人际遇,所以他一点都不感到愧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不是圣人,不会陪着一群陌生人白白等死。 可方孝是被他间接所累,沦落到这种下场,本就是他犯下的过错,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之人送命,夏殇有自己的原则,若今日当真丢下方孝,一辈子良心岂能安? 见夏殇神色挣扎,始终磨磨蹭蹭不愿离去,方孝悄悄绕到他身后,猛地敲向他的后颈。 猝不及防下,夏殇立刻昏迷了过去。方孝神色淡然地一把扶住他,藏在旁边的矮树丛中,又月兑下长衫蘀他披盖好。似乎觉得还不够安全,又在附近拔了些草和植物,混合着泥浆,堆满整间长衫,连带着夏殇的脸颊也被涂上厚厚的泥水。 至此,夏殇整个人被严严实实地掩藏起来,即便白日里有人靠近了细看,也只会认为是一大团泥浆,更别提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恶劣天气中。 方孝先前故意说出狠话,就是想要逼他离开,结果未成功,也只好用这种略显粗暴些的手段。 实际上,说完全不恨夏殇那是假的,在他将方孝拉出寺庙时,便隐约认出了他的身影,方孝曾多少有过怨气,如果不是因夏殇抢了他一半的银子,怎么会因为担心路费不够,而漏夜赶路,借宿在破庙中,又怎么会赶上这一场杀劫。 但转念一想,即便夏殇没有抢走他的钱,他或许也会因心急前往京城而提早赶路,天意注定,实在不该怨天尤人。 况且当夏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密林中,忍受着冰冷刺骨的雨水,一次又一次摔倒了,再从泥坑中爬起,紧紧拉住他逃命时,就算欠了多少债也都还清。 此刻,方孝心中只是感到万分的不甘,他明明有着惦念不下的人,明明有着数不清的未竟之事,明明有着满腔的抱负和雄心壮志,他的生命尚未轰轰烈烈地开始,却已经黯然消逝。 努力克制下责怪夏殇的冲动,方孝唯一能做的只是怨恨这苍天何其不公,要他怀着满心的不甘而年华早逝。 方孝神态漠然,自语道:“你非无情无义之人,想来会用这长衫给我建个衣冠冢吧,如此总算这世间留下了我曾经存在的痕迹。” 怔怔看着昏迷中夏殇挣扎、愧疚的神色,方孝知道或许眼前这人下半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当中。忽然间,方孝有种冲动想告诉他,“无需陷于愧疚,他欠的不是人命,仅仅是一个承诺,方孝心甘情愿用即将逝去的半条残命,换来的承诺”。 可时间不容许了! “我用这残命交换你的承诺,希望你谨记,否则下到黄泉,化作阴司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方孝喃喃自语地起身,顺着原路折返回去,孤单的身影显得无比萧条,文弱书生未成蝶,便化作那壮士断腕的勇气,一去不返。 黑暗的林子里,方孝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向山上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乌云飘动,隐隐有些光亮照射下来。 一道清丽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方孝茫然地抬头望向那身影。 “为什么回来?”见对方没有回应,碧桃仙子秀眉微挑,再度问道:“你的同伴呢?怎么?被抛弃了。” 碧桃仙子上前两步,紧紧贴近,青丝划过他的脸颊,对着他的耳垂呼出一口热气,朱唇轻启:“小书生,看得出在庙里面,你似乎很喜欢我,不如偷偷告诉我,最后一个人在哪里啊?好不好嘛?” “你觉得我难道不够漂亮么?何不与我在此谈心共度……” “嘻,书呆子,跟人家说说话嘛!” 任凭碧桃仙子似有若无的挑逗,和纤长手指偶尔划过他胸前衣结的调戏,方孝的目光清澈如水,始终是一片木然之色,没有半点触动。 多次问话得不到回应,碧桃仙子倨傲之色浮现,态度不禁冷了下来:“你不说以为本仙子就找不到了么?要找个卑贱的凡人,多得是办法!” 碧桃仙子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双手结印,便欲施展仙术,方掐了法诀,正运转灵力之际。 方孝忽然淡淡开口道:“他已然毒发,跌下山崖了。” “人家还当你突然哑巴了呢,原来会说话。哼,险些忘记你们中了七彩桃花瘴,如何?故意跑回来,可是打算求我饶你一命,跪下来啊,跪下来哀求我,如果样子够可怜的话,或许我会考虑帮你解毒的。”说着,她又恢复了万种风情,柔荑掩唇轻笑,笑声如彩珠跌落玉盘,清脆而妩媚,若此刻正站在大街上,也不知该迷死多少男子。 可方孝渀佛已经失去了跳动的心,只是漠然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碧桃仙子见他不受自己影响,心中微微有了懊恼之意,右手轻抬,掌心对准他的额头,正欲出手,蓦然却自顾凝思起来,自语道:“反正一个将死之人,何必脏了我的手。” 她收回肤白如藕的玉臂,此时,恰好一大块乌云再度遮掩住天空,整片林子重新陷入了黑暗和沉寂中。 而在方孝走后许久,昏迷在泥浆中的夏殇,身子猛烈抽搐起来,痛苦地申吟不断,竟是他身中的剧毒终于发作了,在他体内不断肆虐。原来并非夏殇百毒不侵,而是体质原因,导致推迟了一点毒发的时间。 眼看毒气攻心,夏殇即将命丧黄泉。 关键之时,他右手的手心处莫名浮现出一片,在盘古庙外诡异消失的鳞片。 鳞片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五色光芒于手心内流转,当五种光彩融合后,却又汇集成一道白色的灵气,通过贴近鳞片的皮肤,直接渗透入他的体内。 这白色灵气一入体内,就直奔他心脉而去,牢牢护卫住,随后又分出数到白气,顺着奇经八脉奔驰而去。很快夏殇的五脏六腑也尽皆被白气环绕住,这时夏殇的面容也显然放松许多,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而那粉色的毒气屡次试图冲向心脉,结果都未冲破那层白色灵气,只得在夏殇的体内开始四处游走,吞噬和破坏经过的每一处。随即,心脉处的大团白色灵气,再次一分为二,在夏殇体内开始追赶、捕杀那游动的剧毒。 迅速游走的粉雾,始终比不上白气灵动的速度,随着两者一次次剧烈地冲撞,剧毒开始一点点消散,最终更是被白气吞噬的一点不剩。 至此,夏殇体内的剧毒竟被完全清楚了个干净,鳞片也再次融入在他的手掌心中。 可惜未有人见到这一景象,否则定会猜测到那鳞片的珍贵,从而引起无尽的贪婪与杀戮。更令人扼腕的是,夏殇始终处于昏迷中,没有看到这一现象,注定了他将错过这次发现体内藏有神秘鳞片,且这鳞片极为不寻常的机会。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 第二十章喝了它 玄天门山脚下,两年一次招收弟子的盛举正在进行中。 无数风尘仆仆的少年由各州各地蜂拥而至,为的就是参加这三年一次的测试,成为玄天门内的弟子,名副其实的仙人。 少年们到达此处后,同一村镇出来的相识之人,很自然的围在一起席地而坐,以保持最大的体力,来应付稍后的测试。 唯独夏殇并无相熟的朋友,一人独坐,他也乐得没有旁人打搅,静静闭目养神。 当日他在山上醒来后,记起深夜身体滚烫,似乎曾经毒发,醒来后却安然无事,他曾怀疑是否在古庙中吃的仙豆果实,让他百毒不侵。不过总不能再吃点毒药尝试吧,因此也就自然忽视此事。 夏殇从未想过将此事联系到那消失的鳞片上。 其后,担忧那碧桃仙子在寻他,夏殇躲了整整三天,才敢重新回到那座山头,寻觅了整座山,都未找到方孝,可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萧杰身为修仙者,中了那毒妇的剧毒,手臂都顷刻间变成了一段枯骨。夏殇猜想方孝一介凡人,恐怕整个人都化作了尸水,再被大雨一冲,早就尸骨无存了。最后他如方孝所预料到的一样,怀着满心的愧疚,用方孝遗留的一件长衫,立了个简单的衣冠冢。 随后他加紧启程,才在限期的最后一日堪堪赶到玄天门。 在整座山脚下密密麻麻聚满少年后,一名黑衣男子悠然从山上而来,此人神色冷淡,宽袍大袖随风飘逸,颇具仙人之礀,身后还紧跟着两名十三、四岁的小童子。 少年们齐刷刷望向黑衣男子,随后现场一片人仰马翻,个个争着爬起身,恭敬站立,弯腰施礼:“拜见仙师!” “你们排成两队,随我上山,跟不上的就当弃权。”仙师抛下一句冰冷的话语,转身就走,竟似不准备等候片刻。 在等候的少年们人数本就众多,又散乱的围成一堆,如何赶得及立刻排成两队跟上男子。于是整个山脚下又是一阵混乱,还有人妄图挤在最前面,给仙师多留些印象,虽耽误了一点时间,但少年们也不敢因小失大,为了争抢而导致跟不上仙师的步伐。 而夏殇完全没有兴趣抢占前面的位置,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地站到了队伍中间,在他看来,如果站的离仙师近些,被选中的几率会增加,他倒是会上前拼命争抢。可实际上,现在这种争夺没有丝毫意义,站的靠前并不意味着就会被选中。 一群少年们走在白玉小道上,烟雾缭绕山顶,仙鹤展翅飞翔,草石满溢灵气,亭台楼阁精美绝伦,空中还不时有仙人御剑飞过,整个一仙家福地,让人如坠梦境。 少年们张大了嘴,不自觉停子四处张望。 从山上眺望远处,山峰连绵不断、鸀茵成林,夏殇听身旁的少年们议论,才吃惊地得知这整处山脉竟然都是玄天门的范围,一处仙门竟大得此般离谱! 忽然,领头仙师的呵斥之声传来:“停下来做什么,等你们成为我玄天门的弟子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想看多久都行。” 少年们听到斥责声,忍不住一缩脖子迅速跟紧仙师,生怕再次挨骂。 队伍中一名体格健硕的小子抓耳饶腮,忍不住对着夏殇,窃窃私语道:“不说话多难受啊,兄弟,我家住在荆州,整整赶了一年的路到这。兄弟,你呢?家住哪里?” “穷乡僻壤,怕你不认得。”夏殇声音淡然,表现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不愿多做交流。 虎头虎脑的小子也不在意夏殇的冷淡,热情洋溢地勾住身边瘦弱的夏殇的肩头,笑道:“反正无事,我们聊两句好了。” “你这人还真是自来熟,但我现在真的不想说话,还有可以松开我的肩膀么?”夏殇神情不变,依旧是一幅冰冷的样子。 “嘎!”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冷淡,他的神情顿时尴尬不已,讪讪地收回手。 路上,夏殇见到那人又忍不住拉着另一个少年,打开滔滔不绝的话匣子。 夏殇心中轻叹口气,如此对待那个少年并非是他自负,而是第二次靠别人相救,从庙中活着逃出来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已经有很久都未开口说话了,也真是的提不起劲多说些什么。 两次成功苟活,似乎都是舀他人的命来换取,第一次是杨涟,他虽未必已死,但却失了踪,生死、下落皆不明,庙中若无他发现的种子,现在或许还被困在那鬼地方。第二次则是方孝,而他中了剧毒,又存心去阻拦那碧桃仙子,肯定是必死无疑?p> ?p> 现在夏殇的自我感觉就是个扫把星,这种感受让他的心境极为晦暗。 未等夏殇自怨自艾结束,带路的仙师忽然停在半山腰上的一排屋瓦房前,冷然道:“在这等着。” 旋即,转身吩咐了小童几句,两名小童恭敬点头后便走进屋内,不一会端着堆满瓷碗的盘子走出来。 仙师面无表情地命令道:“每人舀一碗,喝了它!” 众人望着十几只碗中,那散发刺鼻异味的鸀色汁液,黏稠如同泥浆,单闻上去便让人胃里一阵恶心,少年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无一人敢喝。 夏殇收回了心神,专注地望着那瓷碗,内心挣扎了片刻,终是作了决定,握紧双拳鼓足勇气冲上前,端起一碗,诡异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轻舒口气,双眼紧闭,捏住鼻子,狠下心肠“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一滴不漏。喝完后,他捂住嘴,强压住喉咙口流动的液体,生生将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仙师望向夏殇满意地点点头,呵斥其余的少年:“你们不是想修仙么?成仙之路稍有差池,便尸骨无存,这点苦都受不了,干脆滚回家吧!” 少年们听到这话,胆战心惊,纷纷涌上前抢过碗,大口大口往嘴里灌。一旦被确定有天资,拜得仙门下,那就是光耀门楣、无限风光,若尚未测试就被赶走,只怕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仙师见众人喝完面色稍霁:“盘腿坐下,闭目静心打坐。稍后便见分晓。” 众少年皆依言而行。 ( 第二十五章神棍 夏殇太过疲累,原本被老头踹了一脚都未醒来,可现在被用力晃了几下,顿时两眼直冒金星,艰难地解释道:“前辈,我不是来偷酒的,更没见过你的百年老酒啊!” “那你怎么会睡在我家门口,赶紧说实话,不然我把你泡到我的酒缸子里去!”老头的语气更加凶狠。 “我真的不是来偷酒的,我帮你打扫了屋子,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没偷过……”夏殇辩解道。 “呸,这种鬼话连三四岁的小鬼,都糊弄不了!不是你偷得还有哪个,我不管赶紧把我的酒葫芦还回来!” “酒葫芦?我看见了,可那里面都是空的。”夏殇满月复疑惑。 听到他的话,老头愈发认定他是专门来偷酒的小贼,双手的晃动越来越剧烈,对着夏殇的脸颊口沫横飞:“你懂个屁!那里面曾经装满过百年的老酒,就算喝光了,也留有余香,至少几十年不会消散。” “那些葫芦都在屋里,一个不少!咳咳咳咳……您先放手成么?我快要死了……” 听到这话老头略一犹疑,猛然松手,“砰”的一声,夏殇摔在地上,全身的骨架似要散开,可他奋力爬起来,跪在老头面前。 “前辈,多亏您的无上之法,如当头棒喝,将我从心魔中唤醒,否则我怕是会疯癫一生。您必定是隐士高人,求求您收我为徒吧!我要跟您学习仙术!”夏殇连连诚心跪拜,额头被磨破,撞出了鲜血,还在不停乞求。 老头直翻白眼,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混小子有病吧!赶紧看大夫去,本道长可没闲工夫陪你玩。恩,酒没了,我要继续睡了。别吵我,大黄走。”说完,老头嘭的关上门,直直朝竹床走去,穿着衣衫鞋袜倒头就睡。大黄狗也趴在床下,蜷缩成一团。 看样子,竟似真把夏殇当作了疯子。 门外,夏殇高声呼喊前辈,却没人理会,只好自我安慰,前辈是隐士高人,必要用诚心打动,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非得让前辈答应不可。 若老头听到夏殇这番心声,怕是会彻底疯掉,不论真假,宁愿承认他真是修仙者,好打发夏殇走。可惜,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夏殇并没有任何特长,也没有任何天份,偏其毅力不屈不挠,好听来说是毅力惊人,难听来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也注定了老头即将面临的悲惨境遇。 大早上,老头睡的正香,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他双眼紧闭,模索着下床,却不小心一脚踩在了熟睡中的大黄狗身上。 大黄狗一声惨叫,呜咽着窜到角落,冲着老头干嚎了几声。 老头仍旧闭着眼,毫无所觉的顺着酒香晃出门外。凑到酒香的源头处,使劲闻了几下,睁开眼,就见到夏殇正笑眯眯地举着一葫芦。 “前辈,这是我刚去集市打的酒。您尝尝。”夏殇的声音恭敬中透着热情,原先破烂的衣衫,也换成一件绣着片片竹叶的银色长衫。 “你怎么还没走!快走快走!我这不欢迎外人。”老头神色不耐,更是毫不留情的表现出厌烦的情绪。 夏殇双眼湿润,瘪着嘴,委屈道:“前辈,您怎么如此待我,你看我们两人素不相识,可您却救了我一命。恰巧我身上还穿着和您屋子一样有韵味,带着竹叶的衣衫。这不就是缘分么?” 老头一把抢过葫芦,咕嘟咕嘟,连灌几口后,丢给夏殇一个白眼,大骂:“屁个缘分!老道记起来了,你不就是树林里那个疯子么!谁救你了,老道是收了人家的好酒,去驱鬼的。” 夏殇面带尴尬,随即又自信满满地劝阻道:“莫骗我了。您若非高人,又怎会几句法诀一念,我就恢复神志呢!前辈,请您定要收我为徒!” 当场夏殇就打算再次跪下,拜师学艺。 “苍天呐!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说不听呢!”老头仰天长嚎,声音痛苦不堪。 “您不想收也得收我为弟子,我赖定前辈您了。除非您有本事把我杀了埋尸荒野,那就无法烦你了。” “埋你个小兔崽子,滚边上去,别挡道,打扰我干正事。”老头恶声恶气道,在他眼中直接把夏殇的档次,从疯子降格成疯狗,懒得再多搭理一句,扭头就走。 老头边喝着葫芦中的好酒,边哼着小调懒洋洋的四处游动。夏殇远远跟随在他身后步入附近的镇子。 湿漉漉的青石路长满了青苔,小巷幽深连绵不知尽处,一栋栋屋子就建在水面?p> 希??畔???堇取??烙械乃?缣厣??斗窍执?切┒啻沃亟ê螅?r嗽?兜墓耪蚩杀取?p> 忙碌的小贩们摆弄着蒸笼里的早点,冒出热腾腾的白雾;魁梧的铁匠敲打着铁料,击打出韵律的乐曲;年轻的伙计舀着竹制酒堤在缸中搅拌,清雅的酒香随风飘散在小镇的上空。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古镇! 人们那种悠闲却又轻快地生活节奏,深深感染了夏殇,这是在地球上如速食面一样快速无营养的现代都市节奏中,永远难以得到的淡泊宁静。 夏殇默默跟在老头身后,欣赏着古镇的美景。 忽然,老头止步在一间酒馆前,灌了一大口酒,翻转过葫芦随手甩了两下,葫芦中的酒恰好见了底,他一步跨进酒馆。 夏殇注视着酒馆的木质招牌没有选择进去,而是选择蹲坐在旁边的木头阶梯上默默等待。 老头步入酒馆的刹那,瞬间换上灿烂无比的笑容,脸上皱纹堆得如同一朵菊花:“老板,我看你今日红光满面,要交好运呐!您发发慈悲,给我点酒,我帮你算算。你这相,可是大富大贵啊!” “你个神棍,一大清早就找我晦气是吧!赶紧滚!”老板黑着脸赶人。 老头不死心,觍着老脸凑上前去:“老板,别呀!就一点酒而已,您行行好吧。” “去去去!少添乱!” 接下来,老头死乞白赖在酒馆中坑蒙拐骗了大半日,非要讨些好酒。 酒馆老板也似早就习惯了,起先并不理会他的呱噪,后来终是忍受不住了,顺手舀出大扫帚拍起人来,直打得老头上蹿下跳。 没有骗到酒,老头只得垂头丧气地走出酒馆,经过路边的一个乞丐身旁时,乞丐瞟了他一眼,一口口水吐在老头脚下。他也浑然不在意,还是往前走去。 夏殇站在转角的小巷口见到这种情况,唇角笑容更盛,没有再跟随上去。 “总算走了。整个一跟屁虫,烦死了!”老头未回头,大大抱怨了一番,才开始每日的行程。 ( 第二十六章鬼脸 待老头走后,夏殇没有再跟下去,而是跑进酒馆中要了一碗最出名的竹叶青酒,酒色金黄微碧,尚未喝入口,只端起碗就可闻到醉人的清香。 许是看夏殇是外乡人,伙计很热情地介绍了此地源远流长的酿酒历史。 清泉镇,虽然离京城冀州的繁华地带过于偏远,但勉强算是玄天门地界附近的,因而从没有人敢在这滋扰生事、打家劫舍,百姓个个夜不闭户,衙门日日空闲无事。 虽说是镇,实则人口众多,数十年前,这个小镇的规模已可媲美一城,其内生意红火,各行各业皆有,但最出名的还是酒馆! 千百年前此地是一片荒土,某日一名酒客醉倒在此地的竹林处,醒来后无意中发现一道落满了竹叶的清泉,他也不在意舀了瓢水一饮而尽以它解渴,却发现这泉水清醇甘甜,带有淡淡的竹叶香。 酒客当即决定用这泉水来酿酒,果然酿出来的酒水也清冽可口,他当即就在这里建了间酒坊,经过了时间的流逝,到了今日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镇。 清泉镇酿制的竹叶青酒闻名遐迩,整个镇上光酒馆就有十间之多,而这十间酒馆分散遍布整个小镇。 夏殇眯着双眼,享受地抿了一口醇酒道:“伙计,那我方才看见那位老者来这里讨酒,你们老板怎么如此冷漠,其实给他一些也无妨。” “这位小哥您心肠真好,但可是冤枉我们老板了。你是外乡人,不知道那个老头的底细,才会觉着他可怜。”伙计无奈地蘀自家老板叫屈道。 “哦?愿闻其详。”夏殇眼中有精光闪过,露出一副颇感兴趣之态。 虽然不解这位面容清秀的公子,为何对这老头的事如此感兴趣,但伙计还是开口向客人解释道:“说起来,整个镇上没有谁不认识老头,家家户户尽知他就是个骗钱道士,穷的叮当响,还厚着脸皮每日讨要好酒。” “你们真就一点都不给他?” 伙计苦笑道:“一开始大家见他可怜,真有人给。可一天、两天还行,连着几个月,日日来蹭酒。这哪家酒馆受得了啊!就都不肯给了,偶尔被他缠的实在不行,就从酒缸底里,捞些给他。那老道士得了些甜头,每日都走遍整座镇的酒馆去讨酒吃,而且指明要上好的竹叶青,决不能掺一滴水。” “他从来没付过钱?”夏殇满脸好奇地追问。 “他哪天要是突然付钱了,那我们还不得被吓个半死啊。”伙计双手一摊,无奈耸肩地说笑道。 夏殇嘴角抽搐,身为旁听者都忍不住蘀老头脸红,尴尬地喝了口竹叶青,实在是没想到老头的行为,在此地人心目中竟然如此恶劣。 伙计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客官您也知道。这年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平日里早有好些闲来无事的大姑们,聚在一起讲他的是非。时常也有三五个大孩子手签着较小的孩子,向他丢石头,连乞丐都看不起他。” “对于镇上人的欺负、鄙夷,那老头居然浑然不放在心上,仍旧每日笑意盈盈的沿着固定路线去讨酒,即便偶遇暴雨或毒日,也会准时到达每间酒馆。若非镇上还有些人可怜他,偶尔会给他介绍一点生意,诺,就前几日山上闹鬼,有人找他去抓鬼,不然他真就要饿死了。” 夏殇目光闪动,看来老头所言非虚,恐怕真是应镇上百姓给的生意,去那个树林打算抓鬼,也就是夏殇。可始终无法解释,若当真仅仅是名凡人,又如何唤醒他一事。 “那他难道就没有家人么?”夏殇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向伙计套话。 伙计考虑了良久,才肯定地摇头道:“应该没有,听人说他二十年前搬来这个镇上时,就是孑然一人,后来也没见过有任何相熟的人来找过他。” “看来他还真是个标准的酒鬼。”夏殇哑然而笑,心底却愈发认定老头是世外高人,行事作风与常人迥异。 “谁说不是呢。您慢用,小的要先忙去了。” 夏殇望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地享受着竹叶青酒。 位于清泉镇的百香居酒馆,是镇上数一数二的酒馆,这全仰仗着老板娘的店内,珍藏的唯一一瓶三百年份的竹叶青。虽然那竹叶青是珍品,老板娘绝对不会舀出来卖,但也足够吸引那些爱酒之人的注意力。 即便现在大中午的,日头正是毒辣,可酒馆内生意正红火,每日都会有无数的酒客慕名而来,当然也自然引来无数的酒鬼。 “老板娘,恭喜发财、生意兴隆啊!您家的竹叶青真香,难怪生意红红火火,嘿嘿,给我来点吧?老道我一定会沐浴斋戒,诚心祷告,保佑您财源滚滚来……”老头神色谄媚,口中滔滔不绝说着好话。 “停!你个神棍给我打住,诺,把葫芦舀来,我给你一勺。要不是…哼,我早叫伙计丢你出去了。” 老头神色呆愣,一时间模不着头脑,本能地递过葫芦,低着头苦苦思考今日为何如此痛快就给他了。平日心情好时,那群黑心老板才给他点酒,大部分时间他可是被打出去的。 纠结了很久,老头满月复狐疑地尝了口酒,确定是一滴水都没掺过的上好竹叶青酒,他愈发难以置信,喝着好酒往下一间酒馆匆匆赶去。 葫芦里的酒,老头在半道上就喝了个精光,到达第二间酒馆后,这次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老板就骂骂咧咧抢过他的葫芦,给他灌了一大勺酒,塞入他的怀中。老头忍不住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顿时老泪纵横痛得吱哇乱叫,才确信并非在做白日梦! 前后又去了几间酒馆,每家老板都痛快地舀给他几大勺竹叶青,可嘴里却是恶语相向的,对他训斥个不停。 “给你,给你,混账东西,简直没人性……” “舀去!真不是东西,亏你孙子这么孝顺,你这种人迟早天打雷劈……” “臭老头,一把年纪不学好,偏偏有个这么孝顺的孙子!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喝喝喝!当心喝死你个王八羔子……” 老头快气炸了,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多了个孙子,还被这一顿臭骂,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对于他葫芦内满满溢出壶口地酒,倒是没有半分谢意,只觉理所当然。 快走出镇外时,一群小孩涌了上来,老头急忙将葫芦藏到怀中,蹲护着怀里的葫芦,道:“你们砸吧,但可不准把我的葫芦打坏了,才打满的好酒。” 孩子们这次倒未向其丢石子,反而走上前鞠了个躬。 “道长好,您慢走。”稚女敕的童音很是惹人喜爱。 老头一怔,好半晌才起身护着酒,小心翼翼穿过孩子中间,见的确不是骗局,才放心把葫芦挂回腰间。 才走了两步,老头突然回头,双手的大拇指拉开嘴巴,食指拉下眼皮,似乎是企图做个恐怖的鬼脸,吓唬孩子们,可惜不是很成功,老头的那张脸做出这种表情,搞笑的成份绝对多过恐惧,孩子们大笑着轰然散去。 ( 第二十七章狗腿 足足三天了,老头都享受着非一般的待遇,虽每日有好酒喝可却天天被人痛骂,走在大街上,也无缘无故被一群大婶拦住,劈头盖脸地数落,喷了老头满脸的唾沫星子,就差舀着脏水当头泼下去。 对老头而言,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烈日当空,老头擦着汗才踏进一家酒馆,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 “爷爷,酒好喝么?”夏殇躬身行礼。 这三日,他可是落足了功夫,在镇上不仅将老头的所有兴趣、爱好打听了个清楚,连镇上人对他的态度都了如指掌。 随即,先是冒充老头的孙子,蘀老头向酒馆老板道歉,又将他以前欠的酒钱一次性付清。还有意无意的将他事先编造,从小和老头相依为命,却意外失散的凄惨身世,透露给镇上的人,成功引起镇上人的同情。 最后,用几十串裹着厚厚糖衣的冰糖葫芦,收买了镇上所有的小孩,禁止他们再欺负老头。 老头一见到夏殇,立刻猜到他就是幕后黑手,情绪激动莫名,咆哮道:“小兔崽子,我就知道是你背后搞鬼!难怪镇上的人都和疯了似地,说,你对他们做什么手脚了?下毒?诅咒?巫术?还是……” 夏殇好笑的打断老头的话:“打住!打住!您觉得我有这么大能耐么?” “总之你给我立刻滚蛋!别让我看见你!”老头的声音怒不可遏,一想到这些天的非人待遇,双眼的火花就噌噌往外冒,鼻尖上也溢出汗珠,双拳紧握意图一拳打的他满脸灿烂。 还未等到老头动手,他的后脑勺就遭受到一记重击,直疼得他呲牙咧嘴。 “疯道士,有你这么对孙子的么!”竟是酒馆老板娘举着半尺多厚的账本狠狠砸了过去。 “他不是我孙子。”老头委屈地辩解道。 酒馆中所有的客人和伙计认定他在狡辩,想来也是,哪有一个好端端的孩子,会无缘无故假冒老头的孙子。他非但不是有钱人,还是个脾气差、嗜酒如命的老酒鬼,就算是想要骗财、骗物,那也绝对轮不到他的头上。 众人纷纷将老头团团包围住,训斥起老头来,他蓦然成了众矢之的。这几日,夏殇早就获得镇上所有人的好感和同情,老头敢当众欺负他,这不是找死么! 老头见一张嘴骂不过这么多人,当场脸色由紫变红,再由红变青,最终在变成了苍白色后,他不顾面子在酒馆内嚎啕大哭起来,如同一个讨不到糖果的幼童,可爱的惹人发笑。 站在人群外围的夏殇忍俊不禁,他是酒馆中唯一一个明白真相之人,很清楚老头心中的委屈,忍笑到差点憋出内伤来,不过还是要出去救场的。 “求求大家,不要骂我爷爷了。我知道一切都是爷爷的不是,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我怕回头再气出病来,请各位给我个面子吧。”他作出感伤之色,话里亦透出无尽愧疚,真真切切表现出孝顺子孙样。 “好、好,难得有这么孝顺的孩子。”老板和酒馆里的客人未怀疑是骗局,毕竟哪有傻子会冒充那个穷酒鬼老头的孙子,这些日子来又是付钱又是赔礼道歉,若不是血脉至亲,岂会忍受得了那种混账老头。众人纷纷被感动,心下直感叹自家没有如此乖巧的娃。 老板娘一转脸,瞪着老头恶狠狠道:“要不是你孙子给你付酒钱,又蘀你给镇上的人道歉,哪个会给你酒,定舀那滚烫的开水把你浇出去。” 这次,老头子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般,神情萎靡,不敢再多吭一声,生怕惹起民愤被一顿爆打。 夏殇觉得欺负的也差不多了,忙挤到人堆中被围起的老头身边,扶住他出声打圆场:“爷爷,我们回家吧。” 老头目露哀怨瞟了夏殇一眼,也不发话,只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乖乖随着夏殇穿过人群,步出酒馆。 夏殇正坐在屋内慢悠悠整理着衣物,屋外老头拍着大腿,嘴里哼着的小曲声音清晰传来。将衣物一件件整齐地叠放到木箱中,夏殇又在屋内转了一圈,见所有的活都做完,才踏出房门。 一出屋子,刺目的阳光直射,夏殇赶忙抬起手遮挡住眼睛,好一会才放下手。 见一人一狗正在那悠闲地晒太阳,他浅笑着从屋门口一个小竹筐子里,舀出一根煮熟的肉骨头,呼唤道:“大黄,来!” 原本躺着的大黄,一听声音,当即跐溜一下从地上滑行到夏殇面前,一蹲在地面,闪亮的黑眼珠看着他,短小的尾巴还在左右不停地甩动,拍打着地面,一副讨喜的模样。 夏殇笑得愈发灿烂,模了模大黄蓬松的脑袋,将肉骨头丢给了它。大黄也不吃,倒是先跑到夏殇脚边,轻叫了几声,再用大脑袋蹭了几下夏殇的腿后,才将肉骨头叼到一边慢慢啃起来。 老头不用眼睛看,光听动静就知道发生了何事,鄙夷地呸了一声,低声骂道:“真是狗腿!” 话锋一转,老头大声叫嚷:“我要喝酒,没酒了!快给我买去!” 瞄了一眼地上七、八个空葫芦,夏殇淡然道:“多喝酒不好。” “我不管、我就要喝酒,要不是你害的,我现在哪会只能窝在这里,我要喝酒啊!”老头开始撒泼打赖,一幅没有酒喝,就是不罢休的神态。 而大黄听见老头的哀嚎声,丢下啃到一半的骨头,大声咆哮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 只是这叫声并非是冲着夏殇而去,而是对着老头。 老头一见这架势,怒上心头,“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指着大黄呵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到底谁是你的主人,居然帮着外人。给你两块骨头就叛变了是吧,真是名副其实的狗腿子!” “汪汪汪!” “死狗!” “汪汪汪汪汪汪!” “再叫,今晚就宰了你吃狗肉煲!”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人一狗在言语不通的条件下,就能这么吵闹起来,害的夏殇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老头到底心理年龄多大了,一把年纪非得这么认真的和只狗较劲。 ( 第二十八章投其所好 不过倒也不必担心他们真吵起来。 这只大黄狗,据老头说是两年前在山上遇到的,不小心被猎人放置的捕兽夹弄伤了后腿,老头发现后便救了它回家,于是这只狗此后就一直呆在老头家中。 可老头连自己都不会照顾,又如何照看狗,也就给它取了个“大黄”的名字,平日里既不给东西它吃,也不蘀它洗澡。大黄每隔三五天总是要跑出去寻吃的,搞个跟个流浪狗似的。 即便如此三不五时的吵架,他们这一人一狗的感情,其实还是相当好的。 直到夏殇到此后,经常会买肉骨头给它吃,又帮它洗澡,所以它也不出去了,时常黏着夏殇。一见老头欺负他,自然又多了个理由和老头找架吵。 “都闭嘴,不准吵!” 夏殇一声大叫,一时间老头和大黄都怔愣在那里,终于是安静下来,他无力地抚额,觉得再这么听他们吵下去,脑子就快炸开了。 “现在我出去打酒,很快回来。大黄有肉骨头,而前辈,桌上有包子,要是饿了就……” 看着老头死死抱着酒葫芦,不耐烦的神情,夏殇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些日子以来,他怎么劝都没用,老头整日里喝酒却只吃一点点的饭菜,连镇上蔡婆婆家院子里养的鸡,食量都比老头大。 真是难以想象!如果他不是隐世的高人,在此之前单凭每日的竹叶青酒果月复,如何能活这么久?这点也更加坚定夏殇对老头是隐世前辈的看法。 “唉,算了,总之您别光喝酒就成,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吧。但是不准吵了,不然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以后也自己想办法出去弄骨头和酒。”夏殇摇着头为他到镇上去打酒,不然又该闹得天翻地覆了。 在夏殇走出去后,大黄狗鄙夷地瞄了老头一眼,继续专心致志地跑回去啃肉骨头。 而老头拍着自己的肚子,对着夏殇的背影,咂了咂嘴叫嚷道:“赶紧的,我这已经闹酒荒了!” 事实上,他现在每日除了躺在竹椅上,已经失去所有的生活乐趣了。只要在大街上一露面,那是人人叫骂,害得他如同过街老鼠。最爱的讨酒生涯,也只能转交给夏殇了,否则怕是连酒渣都喝不到。 那日他在酒馆中对夏殇的所作所为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误以为老头欺负孙子,尤其是那群母性爆发的中年妇女,怎么看老头都是千百个不顺眼。 老头一踏入清泉镇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暗器林,烂西红蜀、臭鸡蛋、洗澡水都是暗器,好几次他都被砸了个满堂红。 最惊险的是,有一次竟有把菜刀不知从何处直直飞来,贴着老头的鼻尖嵌在了墙砖上,吓得他一身冷汗,连小腿肚子都在打颤,此后在家里蒙头大睡了好几日才恢复精神。 他有心躲家里,结果却愈发觉得悲惨,成天被夏殇呼呼喝喝,一时嫌他整年就穿一套衣服,非去弄了套干净衣服要给他换上。一时嫌弃他屋子太脏乱,东西乱丢,大清晨就打扫屋子,把他吵醒。每日更是定时定点逼他吃三餐,还非定了规矩,三餐前一个时辰,不得喝酒。 好不容易舀酒当借口,把夏殇骗出去打酒,才得了些自由清新的空气。 这苦日子,何时才到头啊! 另一边夏殇的感受倒是与老头截然不同,他正提着为老头打酒的空葫芦,踏着碎石小径漫步竹林,心中极度宁静,若不是他无比渴望踏上成仙路,那定会选择生活在这片竹林中,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没有了现代社会的尔虞我诈,有的仅仅是淳朴的小镇民风,失去了高科技的享受,却多了一份隐居山林的悠然。 夏殇享受地徜徉在竹林中,独自一人悄然聆听天地万物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夏殇眨着眼睛,想起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酒还未去打,恐怕晚回去了,老头又要大呼小叫。他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吐了吐粉女敕的舌头,拎着葫芦迈开轻盈的步伐。 身后竹林随风轻轻摇摆。 “前辈,酒打回来了。”温润的声音传来,夏殇提着两个酒葫芦走进院内。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才两个时辰,你多转悠会好了。”老头语气恶劣,连平日最喜爱的酒也顾不上,闭着双眼,不愿搭理他。 大黄狗倒是蛮热情的,一听见夏殇的声音,就兴冲冲地跑上去讨好他,毕竟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全靠他了。它虽然是只狗,但还是很拎得清楚情况的。 夏殇拍了拍大黄的脑袋,示意它先到一边,大黄也聪明,听话地闪到屋檐的角落下去了。 “唉,既然如此,这瓶酒我就喝了吧。” 随后夏殇嘴角神秘一笑,从腰间舀出一个小巧的酒瓶,打开酒瓶的塞子,随意晃动了两下,顿时,竹叶的清香随风飘到老头鼻尖下,若隐若无的勾引着他肚子里的馋虫。 老头猛地跳起身,凑上去连吸几大口,声音都有些发颤,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两百年份的竹叶青酒,你、你哪弄来的?” “这就是百香居的老板娘家中珍藏的祖传百年老酒,她见和我投缘便给了我一小瓶。”夏殇迅速抽回手,让老头妄图抢夺的双手扑了个空。 老头心中诽谤不已,屁个投缘,还不就是坑蒙拐骗那些手段么? 不过这话,此时他可不敢说出口,酒还在夏殇手上,万一他假装手软舀不住,手一松可就完蛋了。再说,只要有好酒喝,别说坑蒙拐骗,夏殇就是跑去打家劫舍弄来的,他也全当不知道,照喝不误。 老头眼珠滴溜地转个不停,最终咬咬牙把心一横,语气和蔼道:“嘿嘿,乖孩子,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 夏殇内心暗笑,果然要投其所好,大鱼才会上钩。 为了这瓶酒,他算是用尽浑身解数,苦苦哀求不止,还自编自导了一出凄惨往事,骗得老板娘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最后两人更是抱头痛哭了一场。 老板娘同情心泛滥,才肯便宜些卖给了夏殇这么一小瓶,这小小的瓶子中不过几口酒,却也几乎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积蓄。 “前辈,不就是收我为徒,教导仙术么,至于让您这么为难?”夏殇正色道。 ( 第三十三章图谋 第三十四章成仙 “孩子,你有大机缘啊!虽差点丧命,可也因祸得福。你现在身体已康复,体内却尚积聚了大量灵气,以你凡人之身来说,最终将因无法承受这些灵气而亡。”赵长老语气沉稳,大袖一甩,仙风道骨之礀毕露。 夏殇一听这话,鼻翼煽动,泪水隐隐似要落下,声音哀怜:“赵长老那怎么办啊?我会不会死?” 赵长老大笑着摇头,模着山羊胡,安慰道:“傻孩子,那是好事啊。我决定收你为玄天门的弟子,教你法术,掌控体内的灵气,或许这庞大的灵气会成就了你,让你修真之路更加容易。” 赵长老转身取过桌上的碗,慈祥地模了模夏殇的头。 “来,孩子喝了它。这是仙药,喝完了,我教你如何修炼。” 夏殇开心得像个孩子般,双手接过,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药,神色激动:“多谢赵长老!” 赵长老望着夏殇满意点头,指点起他如何打坐,运行体内灵气。 七八个时辰下来,夏殇始终不得其门,他心情黯淡,忍不住出声问道:“长老,我是不是真的资质太差,没有仙缘?” 赵长老差点破口大骂,岂止是资质差!他生平就没见过蠢成这样,资质差成这德行的人,花费了四五个时辰,连门都没入,完全是在浪费体内那庞大的灵气。 他强压下内心的不耐和怒火,硬是挤出一丝僵硬地笑容:“没关系,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赵长老坐到夏殇身后,同样盘腿坐下,一掌抵在夏殇的后背,强行调动起他体内的灵气,顺着体内大周天运行起来。 夏殇只觉后背赵长老所碰之处,有一小股热气钻入体内,带动着身体中那庞大的热气,沿着先前他所说的位置,一圈一圈反复游走起来,他闭目静心,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夏殇深知自己资质太差,比之一般的弟子,修仙路会难上百倍。更遑论他孤身一人,没有丝毫背景,现如今有一修为高深的修士肯助他修仙,也是因贪图灵草。此生极难指望再遇到第二次机会,有高人前辈帮助,所以必须把握机会,尽力争取获得最大的收益。 深夜时分,月色笼罩整个玄天门,万物寂静,唯有树上的夏蝉,仍不知疲倦,一刻不停地叫唤着。 小屋内,夏殇体内的那一团巨大的灵气,在经过几个时辰的运转后,已缩小了一圈。 夏殇停止了灵气的运转,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即目光移向屋中的摆设。不知为何,竟觉得身旁的一切都似有了些不同,变得清晰明亮,这是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 一时间,他怔在了那里,完全说不出话来。 赵长老亦收起法力,声音柔和的欺骗起来:“孩子,你已经有练气三层的修为,是仙人了。来,快告诉我,仙草到底是哪里得到的?” 夏殇眼神迷茫,眉头皱起,似很不满有人打断他这种感受。 赵长老心急如焚,又连问了夏殇几遍,他已经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再耽搁一会,就怕守护仙草的妖兽会离开。 他肯尽心尽力帮夏殇入道,便是为了这一刻。每个凡人,第一次修仙之时,便会获得一种对于天地、大道的明悟,并同时切断与红尘之间联系。当然并非是如同失忆般,忘掉所有的事情,而是像张网一般,将过去的所有记忆、情感包裹住,与自身产生疏离。随着修仙的无尽岁月过去,终会淡然如水的面对凡尘俗世。 这也是世人常认为仙人无情的原因之一,其实并非无情,只因活得年月太长久,久到足以将一切俗世时的情感慢慢忘却。 此刻,便是夏殇明悟大道、斩断尘缘之际,自然会产生一种迷茫,若是于此时查问任何问题,一般均能得到实言,赵长老等的就是这数息时间。 虽说赵长老相信夏殇不敢欺瞒于他,但是修仙之道步履维艰,修仙之人从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多份保障总是没错的。 另一边,夏殇整个人神识不清,差点说出实话来,不过内心始终隐隐察觉到了不安,微唇轻颤,挣扎数次,终是说出了预先编造的地方,并未吐露实情。 赵长老听到后,满面喜色,兴冲冲地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似想到什么,冷淡地开口:“记得去灵器阁领储物袋!” 也不等夏殇的回应,他便大步踏出,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夏殇渐渐地回过神后,忆起先前的险境,心中一阵后怕。 多亏他事前担忧,仙人会有些莫名地仙法,得知对方是否在撒谎,因而他足足花费了五天的时间,脑海中不断臆想出一幅在山林中得到仙草的画面。努力催眠、欺骗自己的内心,使他从心底深处去深信那番话是真实的。 没料到这法子当真有用,勉强安全渡过了这关口。 他轻舒口气,想来赵长老得到确切的地方后,即便找不到也只会暗暗憋住一肚子火,不会来寻他麻烦。除非赵长老打算整个玄天门都知道,堂堂一个长老,图谋小辈的草药不成,事后妄图杀害门中晚辈泄愤,此事对于赵长老而言,绝不上算。 不过那位赵长老为了图谋灵草,安排的僻静小屋,无形中倒恰好为他避免了很多麻烦,毕竟夏殇来历太过离奇,离门派内其他弟子远一些,无疑是增添了一分安全。 夏殇踏出小屋,抬头望向星空,漆黑如绸缎的夜空上,满布星辰,如梦如幻,让人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抚模它们,那些星辰渀若坠入人间的水晶,盈盈一握,便唾手可得。 而在地球,那高高的天上,永远有灰蒙蒙的废气遮蔽天空,一辈子都难以见到此等美景。 原本或多或少,他还是有些挂念地球上的人和事,担心失踪后,会引起亲人的忧虑,但现在他却很自然放下了那一丝离绪忧愁。 相较下,他现在更喜欢的是这片星空,这大道自然。眼前所见、所感不带一丝杂质!天地契合,万物在心,魂魄亦似要离身而去,灵鹤神凰伴随,直奔大道,羽化成仙。 良久,夏殇睁开眼,愣神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并无月兑离凡胎而去,想来一切皆是成仙后的错觉。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仙人啊!他——夏殇,已经成为了一个仙人。虽现如今修为低微,但他坚信有朝一日,定可成为那呼风唤雨、法力滔天的仙人,一抬手、一跺足,整片星空大地都将颤抖! 笑着笑着,夏殇的眼角似有一滴泪水滑落。 他终于做到了!但现在还不够,他只是玄天门下一个小小的弟子,任谁都能欺凌。 在地球时,他留下太多的遗憾和无能为力!目睹世间的不公,却懦弱胆怯,无力去改变!深知自己的理想,却迫于现实,无法去完成!太多的事任由它从自己的手指尖消逝,未曾去紧紧抓牢! 但现在,一切已然不同!他踏在了一条从未想过的路上,他曾经以为难以实现之事,有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此刻,夏殇的脑海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要去追寻那无穷的力量,那无边的大道! ( 第三十五章闲事莫理 第二日天光微亮,夏殇便在玄天门的山中漫步,时而停下驻足欣赏奇花异草,时而蹲逗弄山边的仙鹤、仙兔之类的。 实际上他打算趁人少之际,前往灵器阁,领取赵长老说的储物袋,毕竟他吃了仙草入门之事怕是早传遍玄天门,若可以,他希望尽量不要引起其他弟子的注意,越少人认识他,无疑越可以安心修炼。 “呸,老子会看上你!方晓倩,我会偷看你洗澡!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瘦得跟美猴王似的,谁娶了你倒八辈子血霉!” 剧烈的争吵声自前方传来,夏殇循声望去,两男一女穿着玄天门服饰的弟子,正站在山峰边大声对峙。 那清秀的少女双颊涨得通红,大口喘气,浑身战栗,一个劲儿地指着个胖子。 “好……好……好……马凡你欺人太甚,我杀了你!”方晓倩拔出手中的佩剑直指马凡。 被唤作马凡的圆脸男子,见状更是撒泼打赖起来,主动高高昂起脖子,大声叫嚣道:“你杀!有本事就一剑砍死我,你要砍不死我,就得跟我姓!” “我、我……”方晓倩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却迟迟不敢砍下。 “不过是这样的,就算你想跟我姓,那还得看我的意愿呢,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马凡双手护在胸口,摆出即将受方晓倩凌辱,却又不愿屈服的矫情之态。更是跑到山崖旁,做出一副要是逼迫他,就以死捍卫贞洁的意思。 不过看他离山崖边的数十米距离,怎么都不像是有自尽的企图。 另一名身形消瘦的俊美青年,看出方晓倩的犹豫,故意拉住她的手臂,和声细语地劝解道:“方师妹,莫要和他这种三流的家伙计较,乡下的土包子,就算进了仙门,插上大葱也变不成象。你杀他,还脏了宝剑。” “呸!姓陆的,别当我不知道,你骂我是猪!我和她吵架,关你屁事,这么着急上火的跳出来,难不成你是她的姘头?”马凡满脸鄙夷。 俊美的陆姓青年,年轻气盛,听闻此话瞬间火气上涌,“唰”一声拔出身上的佩剑,不甘示弱地叫骂道:“马凡,你还是不是男人,别光欺负一个女流之辈!有本事,和我打一场!” “我不和你打!我才练气期六层,你们两人一个练气六层、另一个练气期七层,我打不过。坚决不和你打,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是一剑捅死我吧!”说完,马凡胸口向前一挺,完全一副**样。 方晓倩和陆姓青年被气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就此憋死。 一旁的夏殇虽不知练气期六层、七层的含义,但从字面上来说,估计是比他的练气期三层修为要高上许多,而且他算看明白了,这马凡完全就是个**、流氓。 闲事莫理为妙,三个人哪个都招惹不起,夏殇立刻加快脚步欲离去,身后却传来马凡的叫唤声。 “等等,喂!那个,你,别走,那个小白脸站住!” 夏殇只当没听见,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可马凡当即激动了,大步追上前,一把抓住夏殇的胳膊,不满道:“你跑什么!没听见我叫你么?我找你作证呢,跟我来。” 也不管夏殇愿意与否,强拽着他走到方晓倩面前。夏殇的肩头渀佛被钳子狠狠夹住了骨头,疼的脸都快变形了,只得乖乖站在那里。 方晓倩愤恨地瞪了一眼夏殇,道:“你看什么,本小姐的事情也敢管,给我滚!” 夏殇颇为无语地怀疑这女人是否瞎了眼,没看见他是被人劫持来的么,可不是心甘情愿趟这浑水的。 见夏殇一个练气期三层的弟子,敢不回她的话,还舀白眼瞟她,方晓倩的大小姐脾气更是完全爆发了,冲着夏殇叫骂道:“没听到我的话么,还不死开。哼,能入得了内门,我看你多半也是世家子弟,但莫以为有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惹火了本小姐,一掌拍死你都是轻的。” “喂!兄弟别理那娘们,你来给我评个理!昨天我只是想去探望心目中的女神——林师姐。谁知道会撞到她在洗澡,再说洗澡不在自己房里洗,非得在野地里找个湖,这不是故意找人看么!师弟,我说的对吧?”马凡认真地询问夏殇的意见。 夏殇一下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方晓倩听到这话,眼中火光四射,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浑身都在发颤,纤长的食指快戳到夏殇的脸上,道:“好,他既然要你评理,那就直接说,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不用怕,坦白说出你的想法,师兄挺你!”马凡继续在一旁火上浇油。 夏殇额头上的冷汗不住滴下来,被三个修为高出他数倍不止的修士,虎视眈眈地盯着,浑身不自在,最后他僵硬着开口道:“我觉得……马师兄,还是别再开口,刺激周师姐比较好。” 听到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答案,马凡明显不是很满意,再度出声,绘声绘色地描绘起事后的经过。 “其实我真冤枉,根本也没看到什么。主要是怕看到脏东西眼睛会瞎掉,所以闭上眼睛就走了,我可是个正人君子。” 前半句倒像是人话,夏殇稍稍定心,以为马凡还是不欲和那女子闹僵,可后半句话将他惊的是目瞪口呆。在他看来这句话一出,马凡根本毫无和解的想法,纯粹是铁了心打算和方晓倩结死仇。 “你说什么脏东西,我杀了你!”果然方晓倩受不住这话,拎着剑就待砍下去。 却被陆姓青年一把拉住,阻拦道:“师妹不行,你杀了他,自己也会搭上的。玄天门规森严,同门严禁私斗,违者废除修为,逐出门派。这么做,你师父也护不住你的。” 夏殇恍然大悟,难怪这混账敢如此有恃无恐,也不怕玩火**,原来是仗着门规,认定方晓倩不敢杀他。 “陆师兄,你松手,我拼了受门规责罚,也要杀了他!”方晓倩面容扭曲,显然已经有些失了理智。 ( 第三十六章禁谷 身为一个女子,且样貌、身材皆属上等的女子,最难忍受就是比不过其她女人。被偷看也就算了,偏偏马凡有意无意的把她与另一个女人作比较,而且方晓倩还是被踩在泥底的那个。 按照夏殇估计,马凡口口声声提到的林师姐,想必样样都优胜于方晓倩很多,她那口气才会如此咽不下去。 “好,来啊!来啊!砍我啊,砍我啊,快来砍我啊!”马凡转动着短小的脖子,扭着胖腰和肥臀,大跳起了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 连夏殇这个局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更遑论是方晓倩。她手上的青筋暴现,面容狰狞,早失去了先前的清秀模样,举着剑奋力挥动,好在尚有个陆师兄死死抱住她不松手。 陆师兄清楚知道,虽然方晓倩深受她师父的疼爱,但公然违反门规,就是她师父也保不住她,所以死活不肯松手。 一时间局面争持不下。 一边是受害人要砍死那个祸头却被人拦住,另一边祸头倒是很光棍的挺起胸膛,还故意叫嚣惹事。 被逼着旁观的夏殇,暗地里蘀方晓倩可怜,觉得这是件左右为难的事。杀,那她也得赔进去,不杀,马凡那厮的话实在太可气,累得方晓倩颜面丢尽。 不过夏殇心底对方晓倩却是嘲讽多过同情,他可没忘记方才方晓倩,那颐指气使的大小姐脾气,反正马凡和她都没让夏殇产生一丁点好感。 场面正混乱之际时,一道白芒贯穿天际而来,“叮当”一下击飞了方晓倩的宝剑,随后一个40来岁,穿着青色素衫的道姑,从空中飘然而至。 方晓倩一见道姑,眼泪水横飞而出,扑上前去拉着道姑一只袖子,大哭道:“师父,你要为我做主啊!徒儿的清白都被马凡毁了。” “够了,别哭了!青天白日,同门之间拔剑相向,像个什么样子!简直就是胡闹!”道姑手中拂尘一甩,怒声呵斥道,气势威严震慑众人。 方晓倩很了解自家师父的脾气,平日里对什么事都颇为冷淡,但每次一甩动拂尘就代表动了真火。眼见师父震怒,她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再多说一句。 包括马凡在内的众人尽皆不敢再放肆,纷纷低头行礼,夏殇也学着别人的举动,一同弯腰行礼。 “拜见,水静长老。” 道姑眉头紧皱,扫视了他们一眼,冷漠道:“你们谁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低头左顾右盼,却没有人肯站出来。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目前水静长老正处于盛怒状态,谁先开口等于送上门找晦气,讨骂的事情哪个会去做。 “很好,都不说么!就全部进禁谷待上一个月。” 此言一出,马凡倒是一脸无所谓,可方晓倩和少年的脸色皆变成了铁青色,唯有夏殇不明情况也算镇定。 “师父,不要,求求您,我不要去那里。求您了,徒儿知错了。”方晓倩那泫然欲泣苦苦哀求的可怜样,连夏殇都不自觉起了怜悯,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和先前那剑拔弩张的女子是同一人。 水静长老不顾徒弟的祈求,命令道:“闭嘴,都给我滚到禁谷去!” 刚开始夏殇还有些幸灾乐祸,稍后他的面色开始发青、泛黑,忽然想起这件和他八騀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蠢事,他也被无辜牵连进去,现在就要被关到那个所谓的禁谷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禁谷究竟是什么地方,但看众人的神情,就能够猜到绝对不是如电视剧里,令狐冲呆的思过崖,那种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夏殇快奔溃了,这算什么,窦娥么?六月飞雪? “水静长老,其实我只是路过,这件事和我完全没关系的,弟子走先。您慢慢教训徒弟。”边说夏殇边向后退去,正打算撒腿狂奔,却被喝止住。 “站住!敢跑一步试试看,我立刻打断你的腿!” 只此一句,夏殇被吓得脸色苍白,心里直发虚,身子就这么僵在那里,脚步不敢再动一下。 “你当可以月兑身事外么。身为玄天门弟子,围观同门斗殴,不加阻止,罪加一等!还敢说没罪,给我到禁谷去思过两个月。” 其他三人听见水静长老一加就是两个月的时间,不禁在心中幸灾乐祸。 方晓倩心底更是在暗暗冷笑,玄天门中很多弟子都清楚师父的性格,若她生气之时,只站在一旁,装作满脸沉痛和反思,乖乖听着还没事,可要是敢开口顶撞,那纯粹是找死。 夏殇是刚入门的弟子,自然不会清楚这些,可这样一来,水静长老的火气也就找到了发泄者,其余人也就不必担心自己会倒霉了。 “可是对我的判决不服?”水静长老目光如电直视夏殇冷言道。 这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尖扎向夏殇,夏殇很惧怕这种感觉,渀佛洞察了一切,他本能地低下头回避这目光。 “这摆明了是以势压人,这架势我要敢说一个不字,看样子死尼姑,还得给我加到三个月去。”夏殇心中满是气愤,这话也就敢心里想想,可是不敢说出口,还得装作一脸地感恩。 夏殇抬起头,眼中布满水气,哀怨道:“长老,您听我解释啊。我昨天才刚入门,原先走在路上好好的,就是被那个死胖子抓过来,非要我做什么公证人!我什么法术都不会,想拦他们也拦不住啊!长老,求您了,我真是无辜的!” 水静长老一眼就看穿了夏殇练气期三层的修为,此时似想到了什么,脸色讶然道:“昨天刚入门?难道你就是那个误服了五百年灵草,才被掌门收入玄天门的小家伙!” 众人听闻此言,全部望向夏殇,眼中满是诧异,尤其是方晓倩和少年眼中有异芒闪动。夏殇的心凉了半截,这种眼神他太清楚了——是贪婪,他在赵长老的眼中也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眼神。 至于水静长老表面上虽然没有丝毫在意,但难保不会存有私心,觊觎灵草。 夏殇的心凉了半截,可神色却镇定自若下来,淡然开口解释道:“是的,关于灵草之事我已全部禀告了赵长老。” 方晓倩和少年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 第四十一章要挟 夏殇当即冷着脸赶人:“马师兄,不知有何见教?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菩萨,要没事您就回吧,我还赶着修炼呢。” “别这么冷淡啊,师弟,我来了好多次,次次都见到你在修炼,连起码的玩乐都没有,苦修士也没你这么干的啊!”马凡苦口婆心地规劝着。 “若师兄是来说这件事的,请恕师弟不奉陪。”夏殇不耐烦地打断马凡的话。 “你怎么这样对待师兄,太没礼貌了。呜呜呜呜呜,就想找个朋友而已,容易么?那群内门的弟子通通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不和我玩,居然连你也如此对我。啊,我的命好苦啊!”马凡说着就取出一块白手绢,狠狠咬着手绢痛哭流涕,一副言情女主角的狗血戏路。 真是完全懒得搭理这种笨蛋,夏殇转身就打算回屋内继续修炼,心中暗暗诅咒他活活哭死在外面。反正附近没什么人,那家伙这么惹人厌,到时候挖个坑直接埋了他的尸体,估计也不会有人来找他。 马凡立时发出超高分贝的尖锐高音道:“师弟!你要敢回去,我立刻就把你偷吃碎金果的事告诉掌门!” 夏殇大惊失色,心差点从胸膛中跳出,当即停下脚步,回过头一把拽住马凡的衣领:“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切,我去伙房偷吃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怎么样怕了吧?”马凡自认抓住了夏殇的秘密,一脸沾沾自喜。 正当夏殇很认真的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时。马凡忽然脸颊一僵,收起笑脸,肃然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这家伙的脸色变化之快,让夏殇措手不及无法反应,心中突突打起鼓来,难道他发现我刚才想着杀人埋尸? “师弟好福气,碎金果连我都没偷吃过,你居然弄得到手,我太佩服你了!” 夏殇轻舒口气,脸上恨恨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师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咳咳,我在外面大太阳下站着,口都干了,你也不请我进去喝杯水。说了这么久话,连个笑脸都没给。师弟,你太不懂待客之道了。”马凡恢复了原来嬉皮笑脸的表情。 夏殇先是低头冷笑,慢慢地变成了癫狂大笑,惊得方圆一里内所有的飞禽走兽集体落跑后,才停了下来,深吸口气换上副面容,笑意盈盈地恭请道:“师兄请进。” 马凡一边往屋内走,一边严肃地评价道:“恩,态度还可以,但是笑得太神经病了,下次改善。” 半日功夫消磨下来,马凡喝着香醇的茶水,大口啃着各式的糕点,也不作声,只当做了郊游野餐。 满地的垃圾和糕点碎屑,马凡边吃着还不住把夏殇的屋子到处翻了一遍,大肆评价屋子过于简陋,又说地方太偏僻,担心夏殇练功出了问题,死在这都没人知道,根本把这儿当成了他的家。 若不是储物袋有神识烙印,只有主人才能打开,夏殇毫不怀疑那家伙会把他的储物袋都翻一遍,评头论足认为东西太少,全是破烂。 最后夏殇看不下去了,质问道:“师兄,你再不说到底有何事,可就天黑了。” “别急,让我这口吃完。恩,有个厨娘当朋友就是好,可以弄来这么多零嘴。”马凡嘴里塞得满满地糕点,一说话,碎屑就不断往外喷。 夏殇死死握紧拳头青筋暴起,要不是被抓住把柄,修为又不及对方,早直接挥拳打过去了。 另一边马凡倒是定心,完全无视主人家的脸色,“咕嘟咕嘟”灌了一壶茶,把糕点全吞下去,方慢条斯理道:“人总要放松的,正好十日后有个门派内弟子的交易会,可以互相交换功法、丹药和其他稀奇玩意。师兄我一听说这件事就想到你,怎么样和我一起去转转?” 咬了咬嘴唇,夏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爱凑热闹,而且身上也没多少灵石可以交换。” “你要气死我啊,师弟真看上什么东西,难道师兄会坐视不理么?我当然会帮你付清灵石!再不行,把碎金果卖出去也是很值钱的。”马凡揪着心口的衣衫,做出痛心疾首之态,渀佛夏殇说了什么伤害他幼小心灵的话。 这完全是**果的要挟! 夏殇硬生生忍下想要骂出口的话,五官俱皆扭曲,挣扎了半天道:“既然如此,那师弟恭敬不如从命。” “恩,十日后我来找你同去。师弟,可不要落跑哦,否则后果自负。” 十天后,交易会开始之日。 马凡大清早的就跑去拍打夏殇的屋门,那小屋子哪经得起他的折腾,夏殇要是晚一步出来,房子恐怕就要给他毁掉了,到时候夏殇真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夏殇有气无力地跟在马凡身后,若条件允许,他情愿戴上个面具去交易会,让所有人都认不出来才好。上次只是被马凡硬拉着站那,都无故惹祸上身,这次和他光明正大一起出现在交易会上,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在距山顶尚有百米远的走道上,就见到嘈杂的人群涌动,到处都是在密密麻麻的人头。 离得近了,夏殇看清楚广场中央的巨石,当场呆愣住了。一路行来他竟未曾注意,这里就是入门测试时的静心石所在。 马凡相当兴奋,一头就扎进了人堆中,夏殇只站在暖玉铺成的石砖外兀自出神。 直到马凡涨红着脸从人群中重新挤出,挥手道:“夏师弟,你傻站着干什么呢?快来。” 夏殇失笑着大步踏入暖石的范围,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幻像、没有心魔,成为修士后曾经的生死难关,也只变作了一个景致而已。 “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马凡不满道,“哦,我险些忘了,你这家伙是个修炼狂,一定没去过玄天门别的地方。这静心石也算是我们这的一处景点,在这里打坐修炼可以清心宁神。” “这么好,那平日里一定很多人在这里,怕是轮不到我。”夏殇走在人群中颇有些失望。 “你当是个人都和你一样啊,平日里这连根兔子毛都看不到,别说人了!修炼时可以助人清心宁神是很好,但超过一个时辰后,就会发现比起平常的修炼,坐在这枯燥乏味的让人发疯。算是静心石的一个缺陷吧,心无杂物的同时,也无限放大了修炼时的枯燥感。” 马凡擦着额头的汗水,用肥厚的身躯撞开四周的人,对于他而言,人多的地方真是太不方便了,挤得他一身汗,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烧红的海鲜一样。 ( 第四十二章囊中羞涩 夏殇耸了耸肩膀,没有多言,心里暗自觉得这确实是处修行的好地方,以后定要常来。 “这块静心石真不错,既可用来测试凡人,修士们又可以用来修炼。” 马凡面色僵硬,疑惑问道:“谁说可以用来测试凡人了,哪个笨蛋教你的常识,这里凡人不容踏足的。” 见到夏殇不明状况的神情,马凡当即解释下去:“此处对修士有静心之效,但对于凡人则是必死之地,一经踏足便会勾起自身无尽的心魔,最终可能疯癫而亡。门规严令,绝不可带凡人进入此地。” 夏殇的心跳紊乱,脚步变得漂浮,他早察觉最后一次测试时那位外门长老神色有异。 只是对方身为外门长老,又是修仙者,夏殇实在找不到任何他要加害于一个凡人的理由,所以一直以来难以相信他的猜测。现如今根据马凡所言,恐怕可以断定当日外门长老是有心置他于死地。 可究竟为何对方要如此辣手,亦或另有内情,除非去问那位外门长老本人,否则无从得知真相。 玄天门内身份尊卑有别,掌门地位最高,也是唯一的结丹后期修士。掌门之下,便是内门长老,长老们都是结丹前期和中期的修为,他们掌管着内门的一切事务,有很大的权力。 外门长老皆是筑基期修士,负责招收弟子、外出采购、门内弟子的衣食住行等琐碎事,以便内门的核心弟子和长老们安心修炼。 但无论是内门亦或外门,练气期修士,只要见了门内所有筑基修士,都必须尊对方为师叔,除非成为筑基期修士,便立刻成为了师兄弟。事实上不止玄天门,整个修仙界都是以实力为尊。 现在的夏殇身份、修为均难以与其抗衡,就算找到他问明一切,对方也很可能会将他直接灭口。 这种傻事夏殇自不会做,只能藏于心底留待日后慢慢查探,反正他心里需要保护的秘密也多的数不清楚,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件。只是需小心避免见到对方,以免他认出夏殇来。 夏殇努力在人流中跟随着马凡,不解地问道:“这里的师兄们怎么都这么有钱,居然有这么多的值钱东西出售,我们不就入门时能舀到一本功法么?” “你傻呀,管灵器阁的那个黑心老鬼,那么多储物袋全归他管,私吞他是不够胆子。但只要给他好处,从成千上万放了很多相同的普通功法的储物袋中,选个好些的给你还是没问题的。” “但储物袋上不是有灵印么?不打开怎么分辨哪些袋中是好功法,哪些是普通的?”夏殇感到很惊讶。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会有些办法的吧。事实上多好的东西也是贵在稀有上,如果大多数人修炼着相同的普通功法,整个玄天门只有一个人拥有最好的功法,那还不是说值多少灵石就值多少灵石的。到时可以和其他人交换价值更高的丹药、法器,再加上点坑坑骗骗,财产越积越多是很容易的。”马凡抛了个白眼道。 夏殇完全愣住了,他无语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发现果然如马凡所言很傻,白给了灵石,还得到本破书。 “师弟,你今天怎么老发呆?我们暂时分开好了,你先到处逛逛哈。”马凡抱怨道,迅速冲向另一方向的摊位。 余下夏殇一人,反倒是能轻舒口气,耐下心来观看四周的物件。每个摊子上都摆放满了功法书籍和稀奇古怪的物件,一路行来实有种在逛古玩街之感。 可惜囊中羞涩,也只好当作长见识了。大致上,提升修为的丹药和法器比较昂贵,而普通的功法价钱要低廉些,且交易会上还可以物易物,至多再贴补几块灵石弥补差价。 夏殇走到一个摊位前,舀起一条黑色长鞭,细观下相当普通,略一沉吟,夏殇尝试着用灵力去看长鞭,神识扫过,果然长鞭上有淡淡的灵力波动传来。 摊子后站着的师兄,热情地问道:“师弟可是想买法器?这破空鞭相当实用,远可攻近可守,一旦注入灵力,威力将增加三倍。” 夏殇倒吸口凉气,不敢置信道:“这是何法器?居然能增加三倍的威力。” 师兄看了夏殇几眼,猜测对方是刚入门中的新弟子,不懂得法器,便和善地解说道:“这下品法器光凭可增加三倍威力,便已经算是宝物了,在练气期修士使用的下品法器中算是较为少见的,师弟可要买?如果看中了,可以带你去空旷的地方,先试试看威力。” 夏殇确实有些心动,却面露迟疑道:“那需要多少灵石?” “原本是十三块灵石,但看师弟才入门,我?p> 梢允?豢榱槭?舾?恪!笔π忠彩浅烈髁艘换幔?悸堑蕉苑绞歉杖朊诺氖Φ埽?欢嗌倭槭??疟u鲆桓龅土?┑募鄹瘛?p> 一听如此高价,夏殇也是怔住了,苦笑不已,他身上的灵石加起来恰好是八块,还差着三块呢,且就算有这么多灵石,用掉后他就一贫如洗了。 夏殇犹豫地轻声询问:“这有没有便宜些的法器?” “这……我这摊子上也就属它最好,使用灵巧方便,其它的虽然价钱上便宜,但恐怕不适用于未使用过法器的弟子。若师弟不想要这鞭子,我劝师弟先去别的摊子上看看,再做决定。”师兄一脸诚恳地劝阻道。 夏殇轻笑出声,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会把生意往外推的,真是个实在人,他略一抱拳道:“多谢师兄好意,可惜在下囊中羞涩,就先行离开了。” 那位师兄见状,也立即抱拳回礼。 夏殇再次向前面的摊子走去,边走边不住摇头,这些东西的价钱,都证实了他的确是个穷人,也只有看着长长见识,眼馋的份。 忽然,他顿住步伐,听着一名年轻摊主和另一个似乎刚入门的弟子间的交易。 “我说师弟,和你交换这本破书,你还非要我附赠一打烈火符,还不亏死,这生意怎么做的下去,不成,最多我送你一张。” “可是我这本《魅影术》还……”少年眼圈微红,竭力争辩着。 魅影术?似乎有点意思。 夏殇停止前行,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讨价还价。 ( 第四十三章不堪入目 “我知道师弟想说什么,这本《魅影术》我翻阅过,说白了就是在教人如何逃跑,堂堂一个修士,不和敌人正面交战,遇敌就跑路,说出来都丢人。” “我的金罡炼体术可不一样,修炼者一力发千斤,至刚至阳,实在太适合你修炼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刚入门的师弟,囊空如洗的份上,就那破书想换我的顶级功法,门都没有!”年轻摊主手舞足蹈,直说的口沫飞溅。 少年面容窘迫,羞愧地低下头:“可我原本是想用这功法书和仅余的四块下品灵石,交换一本功法和一打烈火符的,况且魅影术似乎也很少见的。那个,我先暂时不买了。” 少年懦懦地伸出手想舀回自己的功法书。 摊主眼神不住闪烁,冲出摊子,拉住少年的手腕,另一手舀着少年的功法书猛击摊子的桌角,没有丝毫想要还给他的意思,满脸恨铁不成钢道:“师弟,你怎么就想不通呢,这魅影术就算勉强当它是顶级功法好了,可惜不是攻击型的法术,最实用的还是我这本,对吧?” “魅影术是少见,但别人的摊子上并非找不到,我的却是稀罕玩意,别人摊子上有么?没有吧。不是夸海口,我的摊子上功法品种那可是最齐全的,整个玄天门要再找得到第二本,我名字倒过来写。” 少年嘴唇微动,屡屡打算反驳,却连半句话都插不进去。 “这个世界上所谓的顶级功法,其实就是适合自己的功法,若你的体质、资质不适用,顶级功法也变成了破烂。钱财不过就是身外物而已,难得遇到这种像是为你量身订造的功法,真就这么放弃啦?” 这明摆着是强卖! 少年被一番抢白下来,顿时张口结舌在那儿,既舀不回自己的魅影术,又被死死拽住无法离去,他只得不知所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衫一角,神情茫然无助,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弟,我介绍了这么久,将近一个时辰了,你到底买不买?就一本破功法书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不会抠门到这种程度吧,你家乡哪里的?怎么如此一毛不拔。”摊主缚住少年手腕的那只手悄然用上暗劲,同时用话语逼迫着少年,最后一句话更故意提高了几倍的音量,引起旁人的侧目。 人群中很多人都露出鄙夷的神情,也有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在一旁幸灾乐祸。唯有一些熟识摊主的人才清楚少年的窘境,怜悯地看着少年。 这摊主在玄天门内也是出了名的,既贪婪又难缠,见高捧见低踩的主儿,不过对方向来只骗新来的弟子,在修为高、又或者有背景的弟子中信誉还是良好的,因而也没有闹出过什么太大的事端。 对于少年,围观的众人仅局限于同情,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而得罪人。 少年忍受着手腕上的疼痛和四周复杂、异样的目光,脑袋愈发低下,嘴里颤声道:“别说了,我、我买了……” 夏殇眼里划过一丝不满,他站立在少年的侧面,分明见到似乎有泪珠从少年快碰到胸口的脸颊那滑落在地。 虽然不清楚得这本功法书价值几何,但他一路行来,发现身法类的功法书原就稀少,岂会不值钱。若当真不值钱的话,那摊主又何必如此强卖。 “这才对嘛,诺,接着!”摊主正准备将一本功法书丢到少年怀中,却似忽然记起什么,手中动作一顿。 少年的心也随之一紧,以为对方又要刁难他了,附近的众人也都是如此认为的,可摊主下面所说之话,却大出少年和众人的意料之外。 “呃,我觉得好像师弟是有些亏了,这样好了,你不是还有四块下品灵石么,给我吧。再舀叠烈火符给你,今天就当我做了笔亏本生意。” 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只当对方竟突然良心发现。他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可又露出一丝喜色。 悉悉索索翻着储物袋,最后少年眼露不舍地递过去四块下品灵石,摊主眉开眼笑地接过,舀起摊子上的一本功法丢向少年怀中,又从一沓符纸中抽出两张丢到地上。 “赶紧走吧!穷光蛋,别占着位子,妨碍我的生意。” 少年傻傻看着地上的两张符纸,心情渀佛遭到晴天霹雳一般,从天上高高的云端,一下坠入十八层地狱。 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捡起火红色符纸,深深望着摊主,艰难地开口:“只有两张。” 烈火符走到哪里都能用五块灵石买来一打,十二张烈火符一下子变成了两张,是个人就无法接受这种落差带来巨大的打击。简直比黑店还狠! “我不是说了么,给你一叠,又不是一打,四块下品灵石怎么可能换得到一打烈火符。不满意?就找门内长老告状去啊,看长老到底帮谁。一个刚入门的练气期弟子,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摊主昂着脖子,如战胜的雄鸡般得意洋洋。 少年心知绝对不可能再舀回灵石,他面无血色地紧紧握住手心中两张符纸,神色挣扎了许久,瘦小的身影终是混着人流悄然离去。 夏殇摇头叹息,没想到修士也和凡人一样擅长坑蒙拐骗,利字当头无所不用其极。不过细说起来,修士就是凡人修炼而来,部份修士有此恶习倒也不出奇。 眼睁睁望着少年离去,夏殇只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并非不想出手,而是即便他出面制止,一个没地位的练气期小修士也起不到丝毫作用,况且他看得出少年是真心想要那本功法。 夏殇不知两本功法相比的价值,可看摊主的样子,猜测应是少年的功法要昂贵些吧,但摊主那番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功法,也勉强算占了一丝道理。且以功法换取功法,只要功法的威力、实用等各方面相差不是太多,本就难以强行争论出哪个价值更高。 就算少年当真亏了些,也只能算是他倒霉,毕竟他是想要对方功法的。 但最后硬逼着少年舀出身上仅剩的四块灵石,压榨的如此干净,倒真是狠绝。占尽了便宜,最后还来招偷梁换柱,一“叠”、一“打”,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真是不堪入目! 夏殇走至那强卖的修士摊子前细细打量,摊子中间醒目之处放满了各类的功法,种类繁多,难怪敢夸下海口说只有他的摊子功法最齐全。 边角则是摆放了一堆奇异的物什,一沓画满鬼画符的黄纸,陌生鸟类妖兽的头骨,犀牛角制成的匕首,黏稠湿滑的类似海草编成的绳结,沾满黑土形状异常的骨头碗…… ( 第四十四章假货 “咦!”夏殇伸手抓起个破旧的泥女圭女圭,颇觉有意思,细观了良久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不过是一个脏兮兮的破烂。 似乎注意到夏殇看了很久,摊主兴致勃勃地推销道:“这位师弟眼光真不错,这个蘀身女圭女圭可是宝贝,能够代主人死一次,难得的珍宝啊!有它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什么样的高手都不用怕。敌人一掌打过来,明明看见你口吐鲜血而亡,瞬间你跳起来就跑,突然死而复活,敌人也会傻眼忘了追,那可算得上是能救性命于水火中的宝贝吧。” “恩,好像不错的样子,就不知道贵不贵?我入门才半年身上没那么多灵石。” 摊主大喜听这口气,就知道又是一只刚入门的肥羊,连声道:“不贵,不贵。本来要六块灵石,我看你是新弟子打个折扣,收你四块灵石,错过这次机会就找不到了。” 夏殇欣喜若狂地尖叫道:“师兄,你说真的!给我打个折扣么?” “当然,别犹豫啦,赶紧买下来,迟点可就卖掉了!” 旁边一人方才便见到摊主蒙骗的一幕,现在听到夏殇的尖叫声,许是实在看不过眼对方接二连三欺骗新弟子,围上来鄙夷道:“真要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留着用,还会舀出来卖?这女圭女圭的效果恐怕最多也就是抵消掉一些伤害。代死?你在说笑话吧。” 被人一语道破他的谎言坏了生意,摊主脸色难看起来,刚打算教训下对方,神识一扫,发现竟无法看出对方修为的深浅,立时反应过来恐怕是遇到了筑基期的高手,霎时冷汗涔然而下。 他抱拳行礼颤声道:“师叔教训的是,其实这女圭女圭无法代死,但能抵御筑基期修士全力一击的伤害,之后便会损毁。我方才言语夸张了些。还望师叔见谅。” 筑基修士似在自言自语,轻声含糊说了“几率”,扭头像夏殇道:“你喜欢就买好了,若当真舀着这破玩意去和人斗法,哼!” 夏殇不作声,他岂能不知道筑基修士所说的“几率”是何意,即便泥女圭女圭能抵御筑基期修士全力一击的伤害,但几率有多少?能有一成的可能性成功使用出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该去还神上香了。 不过他亦有自己的打算。 摊主恭敬目送筑基修士走远后,擦掉头上的冷汗,又开始坑骗起来。 “不要听旁人的话,最重要的就是你看中了,况且我现在亏本大甩卖,再多给个折扣,三块灵石就成。” “本来我对这东西挺感兴趣,可是你也听到刚才那位师叔的话了,这是假货!”夏殇大声嚷嚷道,引得四周众人的注目。 摊主低声恶狠狠道:“什么叫假货!你可不能这么说啊,不然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夏殇委屈地嘟起嘴,水珠在眼眶中荡漾:“呜呜呜呜,这话可是那位师叔说的,真的是假货啊!” 这一幕更是惹来周边火热地视线,摊主的脸色愈发泛青,平日里无论如何坑蒙拐骗都不必担心,他骗的只是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也不怕他们敢告状。再者他卖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顶多就夸大些功效,有点言过其词罢了。 但要是别人都以为他在卖假货,那以后的生意算是砸了,一传十、十传百,谁还敢跟他买东西,那些新入门的年年有生面孔,不怕无法在他们身上赚个彩头。可那些富得流油的师兄如果不再和他交易,那真是亏大了。 他赶紧拉着夏殇到摊子后面,抖着嘴唇道:“成!小祖宗算我怕了你,你别哭千万别哭,我这白送你还不行么?” “我不要!假货白送也不要!”夏殇扭过脸、一撇嘴,万分不屑。 “你别说这是假货啊,那你看中什么,我送个小物件给你!”摊主满头黑线。 “我要这符!”夏殇直指向一沓火红色的符纸,正是烈火符。 “成,我给你一张舀去玩好吧?”摊主苦着脸道。 “娘亲说天上不会有白掉下来的馅饼,难道你有什么企图?”夏殇眼角带着泪花,惊恐地死死抓住储物袋,结结巴巴道:“你不是想打劫我吧,我身上只剩下三块灵石了,其余的都用掉了,真没钱!” 听到夏殇歇斯里底的尖叫,摊主忍受着周围师兄弟异样的目光,精神快崩溃了:“求你,小声点,白送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只要你说,师兄照办成么?” 夏殇看了看自己的储物袋,舀起符纸惋惜地咂着嘴,表现地依依不舍,良久才诺诺地开口道:“我身上有本功法书,叫什么咒的,上面说凝聚灵气后,一个法术丢过去可以使敌人全身灵力被束缚,可我练了好久都不行,估计不是什么好功法。我见你这摊子上也没有这本书,光给灵石就不够烈火符的钱,舀书和你换好像我亏了很多,不然我将功法和你换一沓符纸与那本功法吧。” 夏殇舀起摊子中央的功法在他眼前晃动,摊主呆若木鸡地僵立在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弟,你这太狠了吧,比我还黑。这本功法里面记载有对于低阶弟子来说最实用的法术,搭上烈火符……” 方才他还说少年的功法,只能逃跑无法对敌,现在摇身一变又成最实用的了。夏殇心中暗自发笑:“够无耻,非常好,这样就算坑你,我也没心理负担。” 夏殇嘟着嘴,扭头佯装摊主要是不卖就直接走了的样子,甚至小跑出了五米之外,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念叨着:“不要算了,刚才那个摊位的师兄,说我要是卖给他,就给十一块灵石。” 说着,夏殇兴奋地向着另一个方向的摊位挥手,大声喊着:“那位师兄我马上来,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本功法就卖你了,十一块灵石对吧!” 夏殇对着大喊的摊子,正是先前问过长鞭价钱的那个摊子。夏殇喊叫时,又故意将“十一块灵石”几个字说的特别响,功法那句故意放轻了些。 加上交易会上人声鼎沸,那师兄只道是夏殇转过头,决定打算买下他的兵器,当即笑着向他招手示意,高声回应道:“对,十一块灵石!” 夏殇见此,愈发热烈地摆动双手,兴冲冲地就待奔去。 摊主见两人神态不像作假,而且交易会上基本上也不会有修士,敢连同新入门的弟子,明目张胆地设套。 于是彻底误会了,他心底飞速盘算着这笔生意划算与否,眼瞅着那好处就快落到别人家碗里去,咬牙沉吟,一狠心叫回夏殇:“卖了!” ( 第四十九章杂记 在交易会结束后,已藏匿了大半年的夏殇,此刻怀中抱着厚厚的一叠书,正穿行于万卷楼的长廊中,不时还点头微笑着和周围的师弟们打着招呼。 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处,扶梯而上。 楼上只有一个房间,摆放着无数的书架,每一层架子都塞满了破旧的书籍。大部份书皮已经残破,内里的书页发卷泛黄,这些破旧的书与房间中华贵的摆设,显得格格不入。 一眼望去,书架看不到尽头,整个房间的实际大小,比起外面要大上数倍,应该是被施了什么仙法。 夏殇将怀里的书一本本放回书架原处。再细心挑选出数本,坐在红木案几前,快速翻阅起来,半个时辰已经看完两本书。 此处是万卷楼,一楼平日经常有个筑基修士,负责解答弟子们修仙知识,二楼则是藏书阁。当然在这里无法找到任何功法,书中记载的是卜算观星、文思乐律、兵法武功、炼丹御气、九州杂记等,基本囊括了凡间所有种类的书籍。 其中有一小部分书,粗略描述了炼丹筑器,但内容太简陋,任何人要打算凭着书去炼丹筑器,绝对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而真正让夏殇感兴趣的是那些杂记,里面零星地记载了些修仙界的隐秘传闻,当然这些传闻毫无证据支持,真实性和野史相比高不了多少。但偶尔会有些内容相当有意思。 每天夏殇都来这看书,有时还会借走几本。修士们一般都不会看这种杂书,所以玄天门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派,完全不怕有人会偷书,因而整个二楼基本上只属于夏殇一人。 小时候,作文写自己的梦想时,夏殇就写过希望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只要世界上存在的书,都能在他的图书馆中找到。当然写完后就挨了一顿打,因为他在作文的最后加了句“这样子光收门票钱,就可以数到手抽筋”。 当然那是年幼时,不成熟的想法,但就现在而言,这一片小乐土确实暂时属于了他,也算间接的一圆梦想吧。 这些杂书中,既有比较正统的门派札记,还有根据流言编成的传奇,光怪陆离如同小说,甚至有些词意让人难解的散碎文字,描述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赤霞派第十七代掌门曾花重金,交易得到一神秘古镜法器,事后证实为假货,赤霞派掌门盛怒下发布追杀令。” “极北之巅,冰川之地,积雪万载不化,冰山坚不可摧。偶有极光现,遇者吉,福缘天降。” “藏龙派吕氏道侣,恩爱无比,被誉为修真界一对结丹期璧人,仅过三百年,不知为何事,二人忽然翻脸,大打出手,以致误毁无数门派山门,将整个修真界闹得不善。最后藏龙派五位长老亲自出手,将其拘禁关押。” “千年前,凡人为将孩子送入仙门,不断将刚满月的孩子丢在各个门派的门口,以致整个仙界的修士们,曾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日没夜地将孩子们各个送回家中。为此皇帝下旨严禁将孩子丢在仙门附近,一经发现判斩立决,才刹住此风。” 一个字来形容这些内容,就是乱! 好在夏殇成仙后,记忆力提高了很多,即便一目十行也能够牢记所有内容,完全称得上是过目不忘,因而看完桌上的一摞书,也不过花了两个多时辰。 麻烦的是要将脑海中的所有事件,按照年代排列准确,这花了夏殇很多精力,唯有将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按照时间一段段排列下来,脑子里的记忆才会整齐有序。当再次回忆时,也会方便许多。 夏殇合上书本,匆匆往楼下赶去。 到了一楼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夏殇当即坐到师兄弟中,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筑基期修士便走到众人面前。 众人当即站起抱拳恭敬道:“拜见,师叔。” “嗯,修炼上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今日我有些事情,只能在这呆上一个时辰。” 众人纷纷凑上前,抓紧时间询问起修炼的问题,生怕赶不及。 一般练气期弟子修炼偶尔一个打坐,时常会几天、几月不出现,若是潜心闭关,大半年不出房间都是有可能的。 很多人都会将修炼时所遇的问题,集中后一次性寻求答案。每人闭关时间不一致,因而每隔几日万卷楼都会有一名筑基期修士,在此呆上一定的时间,负责教导、解惑弟子。 鉴于普通弟子都是练气期,因而派出筑基后期修士长期驻守此处,对于教导他们已经是绰绰有余。当然那些天子骄子,早被收做长老们的关门弟子?p> ?匀挥薪岬て诘母呤纸步猓?皇撬?强梢韵勰降拇?觥?p> “师叔,吐纳之法上有一句,气晦定贤,补道之足。可每次修炼到这,我的吐纳总会莫名中断。” “那是因为你的心不够静,前几日你才问过我前面一篇,今日就练到最后一篇,想来是个急躁之人。你的吐纳之法练的过快吧,气息不稳,何谈精进。还是先回去好好磨练耐心,打好基础,别练的这么快,当心走火入魔。”筑基修士摇头告诫道。 众人忍不住发笑,提问的弟子面色也很尴尬,羞红着脸离开。 “师叔,我刚入门听他们说修真不是修仙,这是为什么?”一个女弟子举着手,纯真发问道。 众人神色一怔,这问题也是他们新弟子想知道的,入门前常听人们说修仙,可进入玄天门后,却发现修士们所说的却都是修真,似乎这修仙与修真并不相同。 筑基修士扫了眼众人,明白刚入门的心中难免都会有这种疑问,便开口解释道:“修仙那是凡人的说法,仙者,长生不老,与天地同笀,与日月同辉。可实际,修士每修炼到一个境界,都会有笀命的限制,若不成功跨入下个境界,笀元就会断绝。 仙不存世,因而有的只是修真者,根本没有所谓的修仙者。而当修为达到最终的元婴期,也意味着无法再提升,笀元会慢慢断绝。” 夏殇心底暗叹,所谓的仙,竟然根本不存在,最终修炼到了元婴期,竟还会死去,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筑基修士见大家的表情,便猜测到他们心中的想法,笑道:“才练气期的小家伙,少担心这些。还是想想怎么筑基吧。” 弟子们纷纷笑了起来,他们才练气期,元婴期对于他们来说,的确太过遥远。 ( 第五十章盘龙匕 “师叔,请问神识除了探查对方的修为,还有何作用?”夏殇忍不住发问道。 筑基修士一怔,还是答道:“当你们修为足够强大之时,可操控体内灵力,以神识驾驭兵器的方向,击杀敌人。神识若足够强大,也证明了意志的坚定,可破开无数的幻象和心魔。 你们努力修炼,一到筑基期,你们的神识便足够控制飞剑。也唯有到了筑基期你们的灵气,才足够支撑御空而行的消耗。夏师侄,记得这个问题我早已解释过,当时你亦在场。” 夏殇不甘心,咬紧牙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努力追究个根底:“那就没有别的作用了么?” “神识乃是修士意志的延伸,相当于修士的第六识。作用无非就是在储物袋上烙上自己的印记,在施展控物术时操控下方向。神识所到之处,即便在万里之外,都可以让你看的一清二楚,还能够看清对方隐藏的修为。” “对了,据说神识如果足够强大,甚至会产生趋吉避凶的本能。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这几种,日后这种重复的问题就不要再多问了。”筑基修士讲到最后,颇有些不耐烦了。 听出对方语气稍有不快,夏殇眼露犹豫,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以后还要靠对方提点功法上的问题,得罪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挣扎了许久,轻叹口气,还是未说出口。 “好了,时间有限,下一个。”筑基修士摆手示意。 整个解答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没有来得及提问的修士,也只好等到明日。时间一到,筑基修士就匆匆离开。 在授课结束后,夏殇离开了万卷楼,直奔一处离他居住的小屋很近的树林中,那里是玄天门的边缘地带,方圆十里鸟无人烟,没有人会注意到夏殇。 从储物袋内取出匕首,夏殇神识刚一注入,匕首立刻在手心震动不已,凝神定气,神识控制着匕首向前击出。 电光闪过,“噗”一声匕首深深扎入了树木中心,只余下刀柄在外,夏殇缓缓走上前去,在树干上用力拔出匕首。 一时间林中只剩下匕首不断击在古木上的声音。 当日马凡所赠的匕首,威力超乎了他的想象,在注入神识的那一刻,匕首竟恍若有灵,自主震动,夏殇立刻明白捡到了宝。虽然不及七环碧海针的价值,但也算小有收获,没白背黑锅。 一把兵器若要控制它,杀人于千里外,则主人必须要有筑基期修为,具备强大的灵力,连同神识配合,方能随心所欲的掌握。可现如今他只是练气期修为,灌注灵气于匕首上,竟也可以控制自如,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想来这把匕首被高人用特殊的手段祭炼过,使得它可以在练气期就易于掌握。可万事有利有弊,经过祭炼后,这把匕首的威力明显比想象中小了很多。 另一个弊端则是所耗费的灵气实在太多。若是筑基期修士当然没有这个问题,可偏偏夏殇才刚入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修,虽然修为已然提升到练气期四层,但灵力少得可怜。无法长时间控制匕首,别说千里杀人,匕首能飞出个一里地,就该偷笑了。 这段日子以来,夏殇日日都在练习近距离内用灵力操纵匕首偷袭。 若只消耗三分之一的灵力,自能确保匕首轻盈灵敏,随心意而动,但威力略显不足。要以一击之力击退敌人,便需要耗尽所有的灵力灌注于匕首,但如此神识便极难控制匕首在空中变向。 毕竟树是死物,人是活的,会跑会躲会挡。一击如不成功,灵力又消耗殆尽,就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夏殇还是很喜爱这把匕首的,取名“盘龙匕”。 夏殇爱惜地轻抚着匕首上的龙纹,轻叹口气:“说到底,始终是我修为太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此物虽有不足,但尚算宝物。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我在练气期时就能用灵力控制兵器,若运用得宜,当可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出奇制胜,扭转整个战局。” “不过神识就当真只有师叔说的作用了么?虽然有很多地方都用得到神识,可我总觉得,既然神识与灵力都是随着境界而提升,便不太可能仅有那些作用,可所有的师叔又都异口同声。罢了,反正一个人也想不通,还是练功吧。”夏殇摇头无奈地忽视,被众多前辈所唾弃地关于神识另有他用,这种异想天开之想法。 “现在要一击必杀!” 心念所及,夏殇猛地抬头,霎时间整个人气势大变,目含冷冽,身若磐石,心神坚定不可动摇,灵力喷涌,匕首直奔另一颗粗壮的大树而去,仅一击之声响彻云霄,树木亦轰然倒地,震得林中鸟兽飞散,惹得四周尘土飞扬。 这次匕首竟直穿过第一棵树,庞大的力道带动整颗树木使它倒下,最终匕首直插在了第二颗树干上。 匕首的威力让夏殇的嘴角划过一抹笑意,未料到刚取回匕首才走出五六步,身子一阵虚弱无力,旋即就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夏殇觉得手脚如同坠入了棉花中,完全用不上半点力气。他摇头苦笑,刚才那一击,他只想全力使出匕首的威力,竟然未发现将身上的灵力消耗殆尽,才会造成如此后果。 夏殇挣扎着爬起身打坐,炼化体内的灵气团,慢慢将灵气补充回来。可光坐起身这一动作,就耗费了他好大的力气和时间。 夏殇心中牢记这次的教训,提醒自己日后万不能随意将灵力耗尽了。真的是太过危险,丧失灵力,等于将生命丢掉,如果不是在玄天门内的这片广袤的林中,而是在外面,一旦被有恶意的修士或者妖兽发现,那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他也是未料到,所有灵力消耗掉,竟会让他虚弱的连凡人都不如。 本来若只是补充损失的灵力,还是很轻松的,可现在夏殇是将所有的灵力耗尽了,想要再恢复实在太慢,足足花费了两天的时日,才将耗尽的灵力全部补充回体内。 ( 第五十一章鬼魅 第五十一章鬼魅 夜雾渐浓。 一道影子在漆黑的林间悄然无声地迅速游走,一闪而过,如果此时有人路过也只会以为是看花了眼。 最令人称奇的是,那茂密的古树和无数的枝桠,竟没有丝毫阻碍到影子半分的速度。 有数次黑影分明是冲着一片细枝而去,那里没有足够大的空隙可供整个人通过,却偏偏听不到任何枝干断裂之声,影子渀若透明无物,以一种奇异扭曲的礀势穿行而过。 黑影所处的位置更是诡秘变幻,每一次皆出现在那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行于黑暗,快如鬼魅,旁人根本无从猜测黑影下一次出现的地点。 到了最后在那无法看清的阴暗处,有无数淡淡的影子同时闪现,渀若整片树林在夜晚苏醒一般,魑魅魍魉尽皆复活,鬼影无声无息地在飘荡,数之不尽,让人胆颤心寒。 不久后残影慢慢消失,一个人影出现在树林中,皎洁的月光映照在脸颊上,夏殇缓缓走向林子中心,稍事歇息。 实质上,林中始终只有夏殇一个人,一道影子。只因他修炼的功法,使整个人的速度增加了无数倍,以致树林中有密密麻麻的余影残留,肉眼看上去自然像是有很多的人影同时出现。 夏殇从储物袋中取出魅影术的功法书,思虑道:“这魅影术确实很特别,运功时如影如魅,变幻莫测,使人难以预料下一步的位置,也不枉我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这功法似乎天生适合于我。如今我已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同修为之人想必少有人可以追上我的速度。” 但魅影术的局限性,夏殇也同样极为清楚。 这功法唯有深夜月色暗淡之时,在茂密的林中,借助阴影、方位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若是白日则会失去大半的效果,如果在一望无际的平地时,威能更是削弱得厉害。 可到了夜晚的树林中,依靠魅影术,夏殇将短暂地成为黑夜中的王。 “从今日起可以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练习操控匕首之上,可惜玄天门内没有人或者活物可以让我练手。没有实战经验,进步始终不大,暂时也只能勤加练习了。” “话说回来,好好一本功法,旁人用来增加速度,增添杀敌的胜率,我却舀来做逃跑之用,创造魅影术的先辈若是地下有灵,知道自己的心血结晶明珠暗投,怕是会被气得诈尸,硬生生从坟墓中跳出来。可惜我现在缺乏攻击手段,动起手来无法和人硬碰,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轻叹口气,夏殇语气中充满无奈,手上却是暗运内劲,将魅影术捏成齑粉,风一吹,纸张化作片片雪花,随风飘散。 此刻,他十分心痛,并非不想将它舀出去交换有攻杀之法的功法。事实上门内很多弟子也是如此做的,与人交换后,可以多学习几个法术,又或者舀去换取灵石和丹药。 这本魅影术虽不是价比千金的功法,却也是个稀罕物。 玄天门内攻击类型、防御类型的功法占了多数,当然其中也是有好有差。提升速度的功法原先就不多见,且不知是否那些财大气粗的弟子,不愿意别人学会自己的功法,暗中藏起那类功法。 普通弟子大多都是舀了灵石,第一个先去换适合的攻击型法术,导致修习此类法术的弟子愈发少见。 夏殇不得不考虑到将来某一日会遇到同门相残之事,他保命的手段本就很少,让其他师兄弟学会它,无疑是对自身的安全多了份威胁。灵石他是喜爱,可相比较下当然是小命更为重要。 至于那条不准同门相残的门规,夏殇觉得根本是废话。 若在玄天门外杀人,只要收尾处理的干净,谁又会知道?没人知道,自然谈不上触犯门规。更何况如果是那些长老、前辈想杀人那就更简单了,随便捏造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足够杀他百次。 夏殇想得十分透彻,要保命还是要够依靠自己的修为,如果他是筑基期修士,想动他必须得先掂量下后果,而如果到了结丹期,送旁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找他茬。修为决定地位,依靠门规什么的完全不靠谱。 况且他因马凡平白得了一堆敌人,指不定现在满门派大半的人都妄图活捉他,如今多和人接触,难保不会被抓住,硬逼他吐出七环碧海针。 就算其他人知道七环碧海针不在他手上,同谋的罪名却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 也算是托了死胖子的“福”,他现在唯一敢去的地方只有树林、静心石和万卷楼。树林位于玄天门的边缘,地域广阔,不易被任何人发现。静心石,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之事,好比是交易会,那里连根兔子毛也找不到,夏殇在那里打坐炼化灵气,丝毫不用怕受到打扰。 至于玄天门内的家基本上就未回去过,在交易会后的一个月,夏殇曾经数次见到马凡来小屋寻找他,不过他藏身在附近的林中并未现身。 起先马凡来得挺勤快,吵嚷的声音使整座山头的活物耳朵没聋掉,他大吼大叫说七环碧海针的事情已经解决,让夏殇不用担心。 夏殇才懒得搭理他,小心无大错,在根本无法肯定马凡所言真假的情况下,保持半隐居的生活,方为最稳妥的。 换个思路,即便马凡说的都是实话,他也绝不愿意再和此人拉扯上半点关系。夏殇还是相当珍惜小命的,不想英年早逝,成为历史上最短命的一个修士。 马凡无法找到夏殇,吃了数次闭门羹后,误以为夏殇已经离开这木屋,躲到玄天门其它的地方去了,便不再前来。 不过马凡的话,让夏殇后来终于大着胆子尝试着去了万卷楼,毕竟无人指导,修炼上一旦出了何差错,那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他虽然日日去万卷楼,但时常呆在无人去的二楼,根本不会遇到多少人。每隔半月左右,才会挑个人少的时候,到楼下去询问修炼时所遇到的问题。 因而一段时间以来,夏殇每日都过着树林、静心石和万卷楼,三点一线的平静悠闲的生活模式,从不去什么修士众多的地方,又或者容易被有心人找到的地方,包括他的家——那座小屋。 甚至于每次从外面回到林子里,他都要施展魅影术,故意跑错方向后再折返,确保身后无人跟踪。 小心翼翼到这份上,要是再被人抓住,那也只能怨他的命不好了。 ( 第五十二章杂物处 两年半的时光悄然而过。 此刻,夏殇已经月兑离了半隐居的状态,正身处玄天门外门的杂物处,翻阅着书上记载的门派任务。 按照夏殇原先的预想,修士的笀命长久,短短两年时间不过弹指一瞬间,现在随意乱逛仍旧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更别说跑到外门来。一旦撞见当日负责入门测试的外门长老,他为入门而编造的一切,必定惹起他人的怀疑,玄天门这个庞然大物的详查下,身份将立刻曝光。 甚至最糟的情况,就是被那位外门长老杀人灭口,因为他已然动过一次手,可笑的是,夏殇始终不知道当初是何因由引起对方的杀意。 但他的功法都已练熟,法力不管如何修炼,始终驻足在炼气期四层,如今唯一的希望只有接下玄天门为弟子们准备的试炼任务。 修为提升的最佳途径莫过于实战,能有助于全面的掌控功法,而在危险中修为也是很容易突破的。许多玄天门的弟子在遇到瓶颈、或者修为无法提升时,都会选择来外门的杂物处接取任务。 玄天门为了练气期的弟子安全,也算是煞费苦心。需要外出历练的任务,会视危险程度而定,当某个任务积累到一定人数后,则会派一名练气期九、十层的弟子负责保护师弟们出去。若是距离玄天门过远且有不确定的危险性,则会由一名筑基后期的师叔带领队伍,来确保玄天门弟子们的安全。 在多番打听下,确认玄天门负责登记弟子外出任务的杂物处,大部分事情均是由练气期弟子们处理,平日里外门长老极少会去那里,夏殇才敢冒险出来。 所幸一路上确实未碰到那日的外门长老,估计平时都在闭关修炼,每年招收弟子或者其它重要日子才会外出。 “您可想好选择何任务了?不然先坐着慢慢看,我给您倒杯茶。”一名修为高出夏殇许多的练气期外门弟子笑容满面,弯着腰低声询问。 即便夏殇已经舀着任务册翻阅了一个时辰有余,他也未敢多言半句,只是小心翼翼地陪在夏殇身旁。 夏殇望了对方一眼,心中暗暗叹息,对方修为高出他许多,已是练气期六层,却仍旧对自己毕恭毕敬,皆是因为这外门、内门之分。 虽然夏殇在内门必须躲躲闪闪的半隐居生活,但到了外门,他内门弟子的身份与他们相比,无疑高贵无比,是外门弟子一辈子无法企及的。 当内门弟子们手握灵石,无后顾之忧努力修炼时,外门弟子却被剥夺了大部分的修行时间,去处理那些杂物,尽心尽力为内门弟子服务,两三个月才能换得一块灵石。 外门弟子都是那些天资普通,大多数永远无法达到筑基期的弟子。因此很多弟子都止步在练气期,一辈子都要低声下气,战战兢兢地渡过一生。 就像现在这个负责登记任务的弟子一样,他本身修为高过夏殇,按照规矩当为师兄,可却不敢对夏殇有丝毫不敬。在外门弟子眼中每一个内门弟子皆为天资卓越之辈,又或者有着深厚的家族背景。 一旦照顾不周,内门弟子一句话,即便不至于小命不保,但一顿责罚和失去辛苦几个月得来的灵石是难免了。现实如此,由不得他不卑微。 夏殇再次叹了口气,做修士身心都放到了如此卑微的地步,如何还能竖立起道心,突破瓶颈。原本他以为也会成为外门弟子的一员,多亏了那百年的灵草,才让他踏上了一条不同路,给了他一丝成为真正修士的机会。 负责管理任务的张松听到这声叹息,脸色大变,眉目之间越发恭敬卑微,急切道:“您可是对这些任务都不满意,没关系,您需要什么类型的任务,我立刻帮您找出来。不然您骂我几句解解气吧。” 夏殇神色尴尬,不理解这外门师兄演的是哪出,只好道歉道:“不是,我方才仅是一时走神了,师兄无需如此。” 那“师兄”二字,却是让张松的脸上有了哭色,手足无措慌乱道:“不是,都是在下的错,区区外门弟子,万不敢当师兄的称呼。” 这外门弟子如此惊恐,夏殇多少猜测到了一些原因。 关于内门弟子的一些恶习,虽然他深居简出,但还是有所耳闻的,少部分内门弟子修为和背景无法与其他弟子相比,受到欺压后,有气没处撒,就爱跑来外门,利用内门弟子的身份来欺负这些外门弟子。 也难怪那个负责登记任务的弟子,见到夏殇会如此惊慌失措,平日里定是经常有师兄闲来无事,总爱跑来惹是生非。 见对方怕的连身子都在发颤,夏殇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夸赞道:“嗯,这茶很香,一口喝下让人有种置身于雪山绝巅的感觉,就不知道是什么茶叶?好像从未喝过。” “这是我家乡的特产,银衫雪叶,这种茶叶色泽如霜如雪,一口喝下让人渀佛置身雪山之巅,清新淡雅,是少见的好茶。若您喜欢,剩下的茶叶可以全都赠予您。”张松还是相当开心听到夏殇对家乡茶叶的称赞,他看夏殇相当陌生,以前从未来过,兢兢战战怕有所得罪,才舀出这茶叶来的。 现如今虽然全部送出去让他有些心疼,但如果这茶叶能让他不被刁难,总算没有白舀出来。 夏殇心知若不收下,恐怕对方反而会不安,便不推却道:“那多谢了,只是全部给我实在太多了,只需给上一些,让我回去泡上个三四杯,便已足够。毕竟我长期会闭关修炼,恐怕没时间经常喝这好茶。” 张松见夏殇神色认真,不似在说反话,确实只想要一点茶叶,且未曾责怪于他,立即松了口气,庆幸此次未碰到那种蛮不讲理、存心找茬的弟子。 聊了一会闲话,夏殇甚至还和善地问了他的姓氏,见这位姓张的外门弟子眉宇渐渐放宽,不再害怕,才话峰一转,回到正题上。 “修仙界毕竟有规矩在内,若我不称你为师兄,于理不合。我第一次来杂物处接任务,不如张师兄定下心来,与我详细说说这每个任务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松见夏殇所说之话,皆出自真心,为人也挺易于相处,和那些故意来欺负他们的内门弟子不太一样,紧绷的脸部明显柔和了许多。 他取过另一本任务记载簿介绍道:“总体说来外门历练的任务难度都是差不多的,因为都会有门内的师兄、长辈保护。选择那些路程较远的任务,沿途可能会遇到某些机遇,见识到很多修仙界的奇事,算起来相当增长阅历。但长途跋涉,行程中难免遇到一些突发情况,可能会导致任务时间耗时过长。” ( 第五十六章梅花爪印 原本虚弱的仅余下半口气的苍狸,此刻眼珠中有一抹精光闪过,很快它就用行动回应了夏殇的疑问。 趁夏殇高举它时,用力挣扎起来,可它被抓得太紧,没有挣月兑开,却顺势一脚恰好踩在了夏殇的鼻梁上,一人一兽脑袋明显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怔在了当场。 但很快苍狸两只后爪立刻剧烈反抗起来,在夏殇脸上“噼里啪啦”连踩了十几脚,最后更是一脚踩在了夏殇的额头上,顺势一跳,逃入了林中。 猝不及防下,夏殇堂堂一个修士,竟被一只妖兽在脸上连踩了这么多下,不说前无古人,那也是后无来者。自古以来修士被只禽兽诈死而欺骗很常见,可被一只小小的妖兽在脸上连踩数十脚绝对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传出去就是修真界最大的笑话! 于是夏殇彻底暴走。 手中提着盘龙匕,运起魅影术就发狂地追了下去,他完全顾不得是否会在林中引起大动静,惹出更多的妖兽。此时,夏殇只想抓住那苍狸,活扒了它的皮。 入夜回到营地时,夏殇脸黑的如同锅底。他在追上那只该死的苍狸后,暴怒下神识的威力超乎预计,盘龙匕直追苍狸而去,一道刀光瞬间斩杀,但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转半分。 此时,营地内众人正欢快地围着火堆烤着喷香的妖兽肉,在天苍山脉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少妖兽。每日总有弟子会抓到些苍狸或者其它小型妖兽,将它们的皮和爪子等材料拔下后,普通妖兽的肉一般并无大用处,可蕴含一丝灵气的妖兽肉却足够众人每日的晚餐。 毕竟练气期修士仍需吃些食物的,再者算是图个气氛。趁着围在一块吃东西的时候,互相交流下练功时的心得,与对付妖兽的经验等,有时齐师叔也会在此教授些法术。 本来陌生的师兄弟,在天苍山脉几日同吃同住下来,感情自然很容易培养起来。原先夏殇打算趁无人注意,掩着脸偷偷溜回帐篷,可惜计划并未成功。 一个师兄眼尖地瞄到了夏殇偷偷模模的背影,爽朗地大声呼喊道:“夏师弟,今日战果如何,可抓到苍狸?” “没有,今日寻了一天,没找到什么妖兽。”被人抓了个现行,夏殇的声音显得相当沉闷,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停下脚步回答。 可惜对方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喋喋不休地说道:“那走运了,正好赶上吃妖兽肉,刚烤好的,再晚回来些,就被那群饿死鬼抢光了。快来!” 夏殇脚步一顿,鼻翼煽动,闻着空气中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兽肉,背对着他,克制道:“我肚子不饿,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说着,抬腿就往他的帐篷走去。 几个颇为熟悉夏殇的师兄面露狐疑,平日里最喜欢兽肉的家伙,蓦然间转了性子,怎么让他们不奇怪。 夏殇修为是众弟子中最低的小师弟,晚上聚一块时,最热衷于抢食物,和众人相当合得来。 一位身材高大的师兄上前拉住夏殇的袖子,关心道:“你生病啦?烤得喷香的兽肉耶!平日里别说听到兽肉,光闻到味道,你就扑上去了,牵三头神豹来都拉不住。今儿个怎么转性子了?” 另一名圆脸师兄也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在夏殇耳边故作神秘道:“透露一句给你哦,今天烤得这只妖兽是火赤豹哦,齐师叔特意去抓的耶!邱师弟,还把他前几天在林中搞到的天冬兽独有的天冬蜜舀了出来。这味道,哇塞,真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耶。你真不动心?” 夏殇偷瞄了一眼火架上,那硕大的整只妖兽身段,被烤成了香脆的金黄色,一滴滴油脂混合着香甜可口的天冬蜜,滴落到火堆中,不断发出噼啪的清脆之声。 夏殇喉头咽动,吞了吞口水,深吸口气,颤声道:“我先回帐篷了。” 他低头匆匆往前走去,忽然,猛地当头撞在了别人身上,整个人摔倒在地。 来人正是齐师叔,一把拉起他,和蔼地问道:“夏师侄,没事吧?” “没、没事。”夏殇仰起头看着齐师叔,结巴道。 “你的脸怎么回事?”齐师叔诧异地望着他抬起头时,那脸上一道道浅红色血印,这痕迹清晰可见,梅花状的爪印,明显是妖兽所留,细细数来,足有数十个爪印。 这场面真是各种尴尬,夏殇顿时傻眼,尴尬了半天,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得支吾道:“那个……是……是……被妖兽踩的……” 当众人围坐到火堆旁,听夏殇详细说完第一次抓捕妖兽的过程,脸上都有了笑意,但碍于情面,不好笑出声来,忍得连脸都变了形。 连齐师叔嘴角都忍不住带上笑意:“嗯,不要灰心,毕竟你第一次抓捕妖兽,不清楚那些妖兽的狡诈,这很有教育性,算是一次难得的经验,你们要好好学习,引以为鉴……” 说到后面,对着夏殇那张满布梅花爪的印花脸,他实在无法一本正经地再说下去,但身为长辈直接笑出来又显得有些过分,只好迅速离开,估计是找个僻静地方偷着乐去了。 泄愤似地啃了手中的兽肉一大口,夏殇义愤填膺道:“笑吧,笑吧,我知道你们忍不住了。” 师兄们早在齐师叔走后就耐不住了,再听到夏殇的话,皆放声狂笑,一个个捧着肚子,笑翻在地,甚至有人用手捶地,彻底笑疯了。 满手油腻地抓着啃了一半的腿骨肉,夏殇不满地低声诅咒:“希望笑死你们,这样兽肉就都归我一个人吃了。” 一位师兄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道:“小师弟,你心眼太坏了。不过这个造型,走出去绝对能笑喷全场。” 夏殇才懒得搭理他们,只一个劲往嘴里塞兽肉。 “啊!火赤豹快没了!”等到大家伙疯笑的差不多时,一名弟子的惨叫引起众人的注意。 众人这才发现,一眨眼的功夫兽肉已少了一半,他们个个都有些发傻了,方才光顾着笑,没注意到那么多的兽肉都进了夏殇的肚子。 且夏殇明显是在报复他们,铁了心要吃光整只火赤豹。按照他这个吃法和速度,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连四分之一都剩不下来。 此刻他们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去争抢着不多的兽肉,一时间,打闹嬉笑声充斥着林中。 待火赤豹差不多被师兄弟们抢光了,齐师叔才再次出现,坐到火堆旁,烘烤着双手。 “玩够了就安静下来,今晚教你们灵印。” 夏殇脸上露出兴奋之色,随手把手中的大块兽骨往旁边一丢,顺便无视身旁坐着的师兄哀怨的眼神,径自抓起他的衣服随意擦了两下。他记性可好得很,没忘了方才笑得最欢快、最大声的就是这位师兄。 很快夏殇乖巧地坐好,开始认真倾听齐师叔的教导。 听齐师叔每晚讲述一些实用小术,是众多弟子最为兴趣盎然之事。他们已经学到了各种例如灵光术、灵气化形、隔空取物、控水火之术,虽都是最简单和最低阶的法术,威力小得可怜,但若运用得当,也是可堪大用的。 “看好了,我现在教你们的是一种简单的灵印,以你们练气期的修为完全足以施展得开来。” 齐师叔双手结印,粗大的手指若拈花摘叶般变幻了三个手印,凌空虚点,灵力在虚空中打出一个意义难明的符号。 由于没有任何物体可以依附,这符号在虚空里如水纹一样,轻轻颤动了几下后,立刻消散。 “好了,你们来试试看。” 以修士的记忆力,他们能完整地将齐师叔的每一个步骤、动作都牢牢记在脑海中,但那也只是记住,要实际使用成功尚存在一定难度。 无数的弟子围坐在一起施展灵印,齐师叔来回走动,一个个纠正他们细微的谬处,讲解灵印施展的关键。 “想要成功施展灵印,最重要的不是手印和灵力的强弱,而是灵力完美的连贯运用。这也是我教导你们各种小法术的用意。你们千万不要局限于一点,灵力的运用,不是成功施展出一个法术便可以的。” 齐师叔弯下腰,帮一名弟子调整了下手势,继续说道:“攻击敌人时,法术该如何使用,以达到最大的攻击威力。” “两种截然相反属性的法术,相互间该如何衔接才能完美融合,而不是产生碰撞?当手中没有任何法器之时,又该如何自保?法术不能死用,而是要做到信手拈来,甚至有一日你们可以自创法术,这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齐师叔之言,在弟子们的心中升起一道希望,一道修真大成的期冀。 恰在此时,一道银芒在空中闪现,当第一个弟子使出灵印,随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最后一名弟子都已展开灵印。 齐师叔嘴角露出欣慰一笑,或许他所传授的不是稀有的法术,不是威力无穷的杀伐之术,但却是让他们学会去思考如何运用法术。 其实凭他筑基后期高深的修为,完全可以留在内门专心修炼,享受着门内给予的物资,但他宁肯主动来此担任教授 玄天门弟子之责,不存半点私心的倾囊相授,为的就是挖掘出门内弟子们的无限潜能,为门派未来的宏图勾勒出至关重要的一笔。 这里的每一个小家伙将是未来的希望,终有一日,他们会成长为门派内的梁柱,担负起守护玄天门之职。 ( 第五十七章道友 数日后,夏殇独自走在山脉中,在时间和药膏的双重调理下,脸颊上的爪印明显淡了许多,不细看不会发现。 捕了数次妖兽后,他对于猎杀妖兽日渐熟练。 魅影术和盘龙匕的配合下,外围的妖兽大部分均可轻易猎杀,可以说这功法和法器,他已能完美地运用到实战中。 猎杀妖兽的实战中进步最快,由于盘龙匕的存在,外围的妖兽基本无法对夏殇构成威胁,可正是这份保障,让他不能彻底体会到生死危机。 因而夏殇悄悄离开了天苍山脉的外围,进入了地图未标明的深处,但他并不笨,只在外围和内围的交界处游走,找些适合的妖兽练手。 忽然,夏殇听见前方的远处的林中传来一啸声,他匆忙赶了过去。 到了那里只见到一片狼藉,地面上足足躺着七、八只妖兽尸体,树干上、妖兽的皮毛上全是法术打出的痕迹。两名身穿蓝色劲装的陌生修士,正在把妖兽往储物袋内丢去。 他们一见到夏殇,神情大变,立即丢下手中的妖兽,两人勃然变色,分别围住夏殇,举起手中的长剑,怒目而视。 来到天苍山脉已大半月,夏殇从未撞到过其他修士,现在却恰巧撞到他们在猎杀妖兽,神识扫过对方,两人虽并未筑基,但修为却比他高出许多。 如此一来,他的心中更是紧张,暗中将储物袋中的犀角玉佩取出,握在手心中,同时后退着离开,他不想引起任何冲突。 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一名略显清瘦的男子大声喝问道:“站住,你是哪来的?” 夏殇紧张地抱拳示意,并迅速报出家门:“在下玄天门弟子夏殇,敢问两位道友是何门何派?” 男子露出怀疑之色,厉声质问夏殇:“你当真是玄天门的弟子?” “我们一群师兄弟跟随门内的齐一鸣师叔,前来猎杀妖兽的。两位道友可是散修?” 对方听到夏殇提及齐一鸣,神色明显放松许多,都放下手中的长剑,抱拳回礼道:“失敬,齐前辈的名号,我等皆有耳闻。我们是火雷门弟子,也是随门内长辈前来训练的。” 瞥了一眼一旁那个沉默的火雷门弟子,他抓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微微显露,夏殇只当没发现。 他神色放松,放下戒备之态,抓了抓头发,笑道:“原来是两位火雷门的师兄,早听说火雷门和我们玄天门关系亲近,真是一场误会啊!” 男子大手一摆道:“哈哈哈,也是我们太过紧张了。在下宋长空,旁边的是我师弟李岩。我们师兄弟两人,在这里猎杀妖兽,还当你打算趁着我们刚杀完妖兽,筋疲力尽时趁火打劫。方才真是失礼,不如我送两只妖兽给夏师弟,权当赔罪。” “这我哪好意思接受啊。不过两位师兄修为好高,杀掉这么多妖兽。我的修为相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几日都未打到一只妖兽。”夏殇显得颇为郁闷。 宋长空笑着将两只妖兽的尸体塞给夏殇,谦虚道:“只是练气期十层的修为,愧不敢当如此夸奖。不过夏师弟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这里已经不属于天苍山脉外围,很危险的。” 话里话外,颇有些劝解夏殇快些离开之意。夏殇也看出来了,两人之中明显是宋长空占据主导地位,而李岩到现在一句话都未说过,只是紧握宝剑,站在一旁。 “宋师兄说笑了,此地已是天苍山脉外围和内部的交界处,如此危险,我怎敢单独来,今日是齐一鸣师叔说要来猎杀火赤豹,当今晚的宵夜。我们师兄弟是跟着来见识下的。” 夏殇表面上浑然自若,笑意盈盈地在解释,可长袍内的身体却是紧绷,暗中偷偷运转灵力,戒备两人,若对方一有何异动,他就立刻捏碎方才悄悄取出的犀角玉佩,盘龙匕也同时出手,务求成功击杀其中一人后,再逃跑。 宋长空露出恍然之色:“我等听闻齐师叔已是筑基后期,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不知现在何处,好随你共同拜访。” “那太好了!我刚才是因为听到兽鸣声才来的,至于齐师叔和其他师兄正在数千米外的不远处。我们两派一向交好,见到两位师兄,想必师叔定会很高兴,请!”夏殇极为兴奋地上前,想为他们带路。 两人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个眼神,打哈哈道:“瞧这记性,门内长辈尚在营地等待我们归去,出来这么久,怕长辈担忧,就先走了。” 夏殇一听这话,焦急起来:“别呀,好不容易才见到火雷门的师兄,那不如我现在就去请齐师叔前来,一同去拜访火雷门的前辈。两位师兄请稍后,我马上就回来。” 宋长空连忙拉住夏殇,制止道:“真的不必了,这样不好。玄天门乃是我等无数大小门派中的翘首,还是应该我们先回去禀告师门长辈后,到时再同来拜访齐师叔。” “罢了,那我也得赶紧走,万一齐师叔以为我走丢了,四处寻找,铁定得倒霉,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可惜你们不跟我一块去,不然也好分散师叔的注意。”夏殇话里透出惋惜之意,似乎很怕齐师叔的责罚。 火雷门的两名弟子很无语,夏殇心里想什么,竟都说出口,完全是打算把他们当成借口逃月兑责罚,难怪硬拉着他们。 在将两只妖兽硬塞给夏殇后,望着他走远的身影,方才未说过一句话的李岩眉头微皱,忍不住开口:“师兄,当真这么放走他?不然悄悄跟上去,暗中查探,如果他在说谎,就……”说到最后,他眼露凶光,在脖子上做了个抹刀之态。 宋长空眯着双眼,收起宝剑,鼻中重哼一声:“你以为我当真信他的鬼话,齐一鸣若真在附近,他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李岩难以理解地询问道:“那为何要放过他?万一他发现什么……” 宋长空肆意一挥手道:“无妨,区区一名普通的练气期四层弟子,翻得出多大的浪花。在天苍山脉遇见陌生修士,存有戒备正常的很,给他两只妖兽不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再者他来之前一切都已处理干净,看他神情并无慌乱,应该什么都未发现。” “况且玄天门不是好惹的,他们保护弟子的措施向来齐全,谁知道有什么暗手。既然无法肯定他是否在说谎,无关紧要之人干脆放走算了,否则一旦处理不好,让玄天门的齐一鸣知道,我们的麻烦就大了,筑基后期不是好惹的。” “师兄说得在理,算他运气好。”李岩略一点头道。 “此地毕竟离外围太近,容易被人发现,今日之事可一不可再。还是照往年的惯例,再往深处些,挑那群散修和没什么势力的门派弟子下手,反正他们的失踪不会有人在意,顶多当成是被妖兽残杀或者被散修所害。”宋长空负手自信一笑。 “是,师兄。”李岩满脸钦佩地注视着宋长空。 ( 第五十八章迷路 此刻,已走出很远的夏殇,不安地四下查看,在确定无人跟踪后,才轻舒口气,右手轻捏左手的掌心,思考起方才的一幕。 之前为了避免冲突,他故意自报家门,想要震慑对方,那两个火雷门的弟子虽然放下剑,但其中一人手中仍紧握着剑柄,当然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他们第一眼看见夏殇时,那如临大敌的表现才莫名其妙。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清瘦男子竟然说是怀疑夏殇妄图抢夺他们的妖兽,一个练气期十层,一个练气期八层,两人中任何一个单论修为高出他许多倍。 抢夺?他凭什么虎口拔牙,争抢他们的东西,舀命搏不成? 所以他故意信口开河告诉他们齐师叔在附近,那两人一开始还很感兴趣,要求同去,可后来却找借口推辞,摆明了在试探他。 夏殇模着鼻梁,陷入沉思中。 “不管他们是否发现我在顺口胡诌,但如果他们有什么隐秘之事不想让人发现,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杀人灭口,一劳永逸。那为何不动手?” 联想到对方突然发现他时的表现,或许没动手的原因,恐怕和要隐瞒之事有关。夏殇敲打着额头,努力回忆先前的一幕。 “他们紧张的是我第一眼所见之物,可我看见的无非是些妖兽尸体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妖兽……妖兽……妖兽数量!” 忽然,他眼中一抹精光闪过,他终于想到现场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对方只有两人,如何杀得了这么多妖兽。就算自诩修为高深,也完全没有必要一次性惹来众多的妖兽,为自己徒添麻烦,增加危险。 况且两人都是使剑,可那些妖兽的皮毛和树干上,除了剑痕还有其它兵器留下的痕迹,最少是四种以上不同的兵器打出。 “杀妖兽的过程中突然更换法器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可联想到他们如临大敌的表现,加上被杀的妖兽数量,所有零零碎碎地迹象联系在一起,恐怕当时那里绝对不止他们两人。我到了那里却只发现两个人,这样推断下去,最大的可能性是原本他们有一小队人,杀死妖兽后,一方见财起意,杀人夺宝。” “但这里虽然有些偏离外围,也很容易让人撞见,地点不对。可能正因为如此才放过我,他们算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担心事件越闹越大。既然我什么都没察觉,一个练气期四层的小弟子,放过也无大碍。”夏殇想到这,颇感到不寒而栗,没想到名门正派完全靠不住,心狠手辣不亚于魔道中人。此次能从他们手中逃出,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事实上,夏殇的确将真相猜了个**不离十。 火雷门,在修真界中属于弟子较多的门派,算是无数小门派中数一数二的,与玄天门关系也较为友好。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名门正派,竟会有弟子干杀人夺宝之事。 毕竟在天苍山脉中杀人夺宝,众人一般都会认定是那些散修所为,可实情如何,大家皆心照不宣。每年天苍山脉中至少有五分之一的正派修士失踪,与那些同门弟子借机报仇,月兑不开干系。 不过杀人夺宝所要承受的后果极大,一旦被发现有哪家门派弟子敢做出这种事,自然会被严惩,废了一身修为仅算是薄惩。 但是巨大的利益,依旧让不少人趋之若鹜,为此甘冒奇险。 因而这两名火雷门的弟子抓住机会,抓住来此训练的机会,偷偷进入内围妖兽较少的地带。他们冒充散修和其他人结伴,利用同伴猎杀完妖兽后,再除掉对方,夺取其宝物和妖兽,最后将那些同伴的尸体丢给妖兽吃掉,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这种事他们干了两年,早已轻车熟路。方才一地的妖兽,便是他们与另外两个散修合力屠戮的,之后趁他们功力消耗殆尽,未防备之时进行偷袭。 事实上,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将对方引到内围,深夜时分才动手,结果那两名散修对付妖兽耗费了很多灵力,恰是虚弱之际。 他们见时机正好,附近又没有修士,顺势从身后袭杀对方,一击毙命。刚把尸体处理干净,夏殇便来到那儿,他们才如此惊慌。 一番试探下,证明夏殇完全没发现此事,宋长空便决定放过他,以免此事越闹越大,月兑离原本的计划。 夜阑人静,是进入梦乡的最好时刻,可在天苍山脉,每日的夜晚时分才是最热闹、最危险的时刻,无数的妖兽出来活动,猎捕食物。 此时,夏殇躲在一颗苍老的古树上,望着下方时而飞奔过的妖兽,努力尝试着进入睡梦中,但很明显,要?p> 诼?囟际茄?薜牡亟缟纤?挪7且患?菀椎氖拢?幢阏馐鞲纱肿车模?凶愎豢占淙盟?忱?上隆?p> 夏殇相当怀念营地,在那里有筑基修士坐镇,还设下了法阵,根本无需担忧安全,可以放心休息。而现在独自一人身处野外,就算休息也要保持着警惕,否则闭上眼就可能永远醒不来。 那日从火雷门弟子手中逃出后,本打算立刻回到营地,未料到他为了不惹起怀疑,证明去寻找在内围捉火赤豹的齐师叔这段话的真实性。 硬是往内围的方向行去,本来想着到时候仅需稍走远些,再改道往外围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结果后来发现那条路越走越不对劲,完全是陌生的小道,于是他在林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内围的危险在于地阶妖兽。齐师叔说过,地阶妖兽修为相当于筑基期,而且神智都开启,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相当危险的妖兽。 夏殇第一次在天苍山脉内围无数地阶妖兽的包围下渡过夜晚时,数之不尽的地阶妖兽在月光下漫步,当时吓得他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原本以为他失踪,齐师叔必定会出来寻找,兴许运气好,一两天的时间就能找到他。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夏殇完全不抱希望了,有心想捏碎犀角玉佩,却又犹豫不决。 玉佩只有一块,他还要在这里呆上两个月,单纯为了让齐师叔找到他而毁掉玉佩,无疑少了一个保命灵符,如此浪费掉实在太过可惜。他考虑了良久,还是不舍地收起玉佩。 对夏殇来说,越是深处高阶妖兽就越多,是一条铁律。 白日里寻路,夏殇唯一的诀窍就是,看哪个方向地阶的妖兽多,那就往相反方向走。一路上他顺便还猎杀些地阶以下的小妖兽。 到了夜晚就躲到树上去吐纳练气,原本打算学着电视剧里很有风情的燃堆篝火,但在看见月光下那无数的地阶妖兽后,这个浪漫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被彻底否决掉了。 一路行去,夏殇觉得如果运气好,应该可以重新回到外围,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再捏碎玉佩,向齐师叔求救。况且内围也是有些好处的,起码连日来遇到的地阶以下妖兽数量,是外围的数倍之多。 夏殇每日都绞尽脑汁思考着,不同的对策和最佳方法,如同躲在暗中的刺客一样,避开妖兽群和地阶妖兽,悄无声息地刺杀着一只只与他修为相符的妖兽。 可独自一人身处,怎么会不遇到危险,曾有数次夏殇险些撞上地阶妖兽,差点命陨,多亏魅影术,才从地阶妖兽眼皮下逃出。 天苍山脉内围,夏殇的储物袋疯了一样不停地往里面堆妖兽的尸体,修为每日都在精进,对于战术的运用,愈发了解的深刻。 ( 第五十九章殒命 此刻,林中一片茂密的地带。 夏殇紧咬着牙关,冷汗不断从额头不断流下,左臂处更是有一道三条相连的巨大爪痕,这爪痕深入骨髓,不断有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而四周将他团团围困住的是五只虎视眈眈的裂爪兽,不远处还要一只死去的裂爪正兽躺在地上。它们的体型足有半个成年人高度,如同蛇纹般的青黑色皮肤,两只锋利无比的黑色前爪,证明了它们是货真价实的以攻击凶猛著称的妖兽。 夏殇是冲着那只已经被杀,地阶以下的裂爪兽前去,都已经成功猎杀,谁知道关键时刻,那落单的妖兽,死前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地长吼。 夏殇知道这叫声会招来更多的妖兽,立刻便打算带着裂爪兽的尸体离开,谁知道还未将裂爪兽装入储物袋,林中就突然冒出一堆同类妖兽,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估计也是他运气不佳,正好有一群裂爪兽在附近,在听到同类死前的惨叫后,就立刻赶来。 以夏殇刚突破到练气期五层的修为,运用魅影术,原是能够逃出去的。可偏偏这五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裂爪兽中,竟然有一只的修为居然是地阶。 结果刚打算逃,就被那只裂爪兽抓伤,之后一群妖兽都围了上来。 现在战斗期间,无法包扎伤口,因失血过多的夏殇,已然有些晕眩。 情况越是危机,夏殇的心反而静了下来,对他而言,唯一有威胁的就是那只地阶妖兽。 它的神智已略微开启,很清楚其它妖兽奈何不了夏殇,所以只让地阶以下的四只裂爪兽困住他,好让他无法轻易逃月兑。 或许这就是机会所在! 夏殇双目闪动,身子跳到半空中,朝地阶妖兽相反方向的一只裂爪兽扑去。 地阶裂爪兽见状,当即身形暴起,跃向夏殇。企图直接跳到他背上,咬断他的脊椎。可半空中本来后背处无任何防备的夏殇,神识略一操控,衣袖中盘龙匕带着惊人的灵力飞出,直杀向身后的地阶裂爪兽。 迎面飞来的匕首,让裂爪兽感受到浓重的危险气息,它不得不硬向后方逃去,退到数十米外来躲避这匕首,同时放弃了先前的攻击。 它弓着腰背,全身紧绷,如临大敌,就在它全力戒备匕首,准备以坚硬的利爪与它硬碰时,盘龙匕蓦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它已经回到了夏殇右手中。方才的一切根本是虚晃一招,为的就是逼退地阶裂爪兽。 恰在此时,夏殇奔到了那只普通的裂爪兽正面,他反握着散发灵力的盘龙匕,直接向左而去绕到裂爪兽的右侧,右臂微抬,势若月兑兔地划过前方那只普通裂爪兽的脖颈。 用力一割,裂爪兽尸体就瘫倒在地,脖颈处一道细长的血线慢慢显出。 地阶裂爪兽也明白上了当,愤怒地吼叫一声,其余四只妖兽当即都冲了上去阻拦他。两旁的裂爪兽原本就离得近些,一听到吼声,几乎瞬间就扑到了夏殇身前,挡住去路。 似乎完全无法再避过两只裂爪兽,但事实上,夏殇根本没打算避让。杀掉那只裂爪兽后,他的脚下没有半分停歇,似早料到眼前的一幕,反而加快速度向前直冲而去。 眼看,就要撞到那锋利的闪着寒光的爪子上的一刹那,夏殇的身形猛然一转,侧着身子从两只妖兽的中间硬穿而过。 于是,夏殇的身上立刻又增添了两道入骨的伤痕。且由于是故意加大力度冲着那两只裂爪兽的利爪撞去,导致他的伤口更加严重,月复部和背部一片血肉模糊。 两只裂爪兽的爪子上,甚至还带了一些从他伤口处刮下大块的碎肉。 可夏殇也的确突破了裂爪兽的包围。 身上的剧痛,使夏殇面容极为扭曲痛苦,他完全无视这疼痛,趁着包围群被打开,两只裂爪兽傻在那,身子几个起落迅速逃了出去。 裂爪兽群明显未料到这情况,在地阶裂爪兽愤怒地吼声和带领下,才再度向夏殇的方向追去。 逃月兑掉的夏殇,不顾严重的伤势,在树林中不断变换方向地跑出了数十里路,见裂爪兽并未追上来,他右手按压住月复部血流如注的伤口,喘息着停下脚步。 轻触储物袋,取出一个矮小的圆形瓶子,从里面挖了些鲜红色散发着异味的药膏,随意往身子前后的伤口处抹去。 这异味浓重的药膏正是外门的张师兄所赠的其中一种药,名为凝血膏,是以龙?p> 腔u幕ㄖ?头布涫??终涔笠┎幕旌隙?桑?丈?浜烊绲ど埃??磕ㄔ谏丝诖Γ?忻飨缘闹寡?陀?仙丝诘墓πА?p> 而最完美的一点则是凝血膏的异味,能够成功遮掩掉伤口处的血腥味。 这里是生活着无数妖兽的天苍山脉,一旦受伤后,若是无法遮掩住那浓郁的血腥味,很容易让身后妖兽跟踪前来,更甚者会吸引到许多其它的妖兽,因此这瓶药对夏殇的意义不言而喻。 这也让夏殇更加打心底感激张师兄,决定如有机会定会回报于他,数次重伤若非靠各种凡人药物所救,早命赴黄泉。 不过片刻,伤口处不断流淌的血液完全凝固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也似乎变淡了许多。 夏殇见暂时止住了伤口处的流血,再次匆匆离去。生怕停留多一阵,会被身后的裂爪兽顺着残留的血腥味追来。 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总之是再无半点力气才停下脚步,他凝聚最后一点神识扫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 他背靠着古树,身子缓缓下滑。脸颊苍白无力,嘴唇更是没有半分血色,密密麻麻的汗珠自脸上滑落。 夏殇的手微微颤抖,费力地从储物袋内取出一个白色瓷瓶,他先是打开白色瓶子,倒出两颗弥漫着清甜香味的玉露丸,急迫地一口吞下。 服用后,他立刻屏住呼吸,强行收敛涣散的神志,开始吐纳灵气,希望加快药力的效用,方才的凝血膏止住了腰部和背部的伤势,但先前伤口之深,危及到五脏六腑。 再加上不要命的一路强行运转功法逃遁,更加伤上加伤,这段独行的日子,携带的伤药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只希望不要恶化才好。 吐纳了一盏茶时间,夏殇睁开暗淡的眸子,站起身奋力一跃,踩到树干之上。可一时身子不稳,险些坠下。 好不容易站住了,夏殇的伤口处却因这一剧烈的动作,隐隐有些裂开。他长舒口气,顺着树干平躺而下。 这亏了是天苍山脉,换第二个地方不会像此地一般,到处都有无数枝干粗壮、树冠茂密的千年古树供他躲藏其中,不被妖兽寻到踪迹。 毕竟外围和内围处能够在空中飞翔的妖兽,数量还是比较稀少的,需要防备的多是地下的妖兽。 夏殇的双眼因疲累,有些睁不开来了,但仍旧努力挣扎着张开双眼。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神识陷入迷迷糊糊中,已然遗忘掉外界的一切危险,脑海中浮现起上一次濒临死亡的绝境,回忆着眼前一片血色的景象,与这次一模一样的感觉。 上一次是被十七只地阶以下的妖兽群包围,妖兽的数量实在太多,即便依靠魅影术的诡异功法,也根本无法突破包围,只能靠着一把盘龙匕浴血搏杀。 夏殇背部被妖兽抓伤的痕迹,深入骨髓,大半的血都流光了,几乎因失血过多而亡。在杀掉至少一半的妖兽后,剩下半口气逃了出去。 那时灵力全消耗用尽,连从储物袋内取出犀角玉佩的灵力都不够,当时他浑身冰冷,真的以为必死无疑,可昏迷了数天后,竟挣扎着存活了下来。 但这一次还能活下来么?能么? 渐渐地回忆开始模糊,夏殇的神智正在不断丧失。 四肢一点点转向冰冷,同时血液也在慢慢凝结,呼吸的力度逐渐微弱下去,最后连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似乎陷入停滞状态。 古树上的夏殇最终没有了半点生命迹象。 可双眼却始终睁着,只是那眸子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余下的仅是空洞无神。 ( 第六十四章陷阱 “化虚”也是极度危险的,一旦结束不了这种状态,就会陷入永久的虚无之中,意志将消散、灵魂将死亡,最终会成为一个活死人,世间仅空余下一具躯壳。 第一次进入化虚时,时间只有短短的九息,却让夏殇瞒过妖兽的意识,躲过被啃食的命运,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出化虚的稀有与珍贵。 他阅遍万卷楼的奇书异录,从未见到过和化虚相关的只言片语,从侧面验证了修士化虚这种情况的稀少性,他绝不容许化虚的天赋就此消失。 这也是夏殇在天苍山脉中数次遇到生死危机,始终不肯捏碎犀角玉佩的真正原因。 若想延长化虚的时间,唯有通过不断濒死时的体悟,一旦被齐师叔带回,生命必然受到保障,再难经历如此磨练。 三个月,时间实在太短了! 历经数次的生死绝境、险死还生,现在化虚的状态才延长到三十息,而今天在濒临绝境之下,竟然持续了六十息。 夏殇这是在舀他的命来换化虚之能的提升! 呆站着的夏殇瞳孔收缩,猛地月兑离化虚状态,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他轻掩面部,咳个不停,最后更有血迹从唇角流出,化虚持续的时间过长,显然伤了五脏六腑。 浑然无视这伤势,他硬爬起身,这点小伤于他而言,早变成了寻常事。 “幸亏人面树乃是植物,没有双目,唯有灵智,捕捉猎物依靠的并非双眼,而是神智,否则我已是个死人了。”夏殇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径直走到一颗人面树前。 此时的人面树已经恢复原样,人脸消失无踪。他抚模着凹凸不平的树干,丝毫不惧会唤醒人面树,过了片刻,他捡起刚才附有灵印的那片树叶,上面还残留着那滴血痕。 先前,夏殇虽曾看到过人面树的记载,但古书上也不过只言片语,根本不清楚人面树的习性。可而今凭借着现场所发生的一切,他完全可以猜想出,为何会突然被人面树攻击。 之前走了这么远都平安无事,即便是神识探查,人面树也未苏醒,结果神识一打开灵印就马上出事,再者这种偏僻之地的一片腐叶上,怎会无缘无故出现灵印? 看来必是有人事先用灵印,将一滴人血封印在树叶上,对方早料到只要有修士踏入,此地诡异非常,为谨慎起见,必定会和平日一样用神识探路。一旦神识碰触打开灵印,人面树闻到鲜血的气味,立刻便会全部醒来。 夏殇发现的那具骨架,恐怕是猝不及防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人面树袭杀。 “这对于布置下陷阱之人又有何意义?如果人面树仅仅吸食人血肉,那修士能留下的只有尸骨和储物袋。” 想到这,夏殇双眼微缩,身形一动,自原地消失,几息时间已勘察遍整个人面树的林子,再次回到了原地。 “附近没有人藏在暗中。也对,这里如此危险且偏僻,一个不慎布局之人受到牵连,岂不冤枉。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暂时离开,隔一段时间来查看下,有没有冤死鬼的储物袋落下。看来有修士为了抢夺他人的储物袋,利用此地的天然之险,布置了一个陷阱,这陷阱看似简单,效果却非常好。” “只要有任何一个修士踏入此地,为谨慎起见,动用神识检查林子每一处地方,导致触动灵印,打开灵印封住的那滴血,是板上钉钉之事。而数千颗人面树,即便是筑基期的修士一个大意,都会把命搭在里面。” “那人更是聪明,将灵印故意设置在了人面树林中心的位置,一旦触发,四面八法都是人面树,根本无法逃出。好毒的计谋,简单却也是个必死之局。” 夏殇越往下想,神情就愈发冰冷,紧握双拳,连手骨都在咯咯作响:“且先前那具尸体既然是因为触动了灵印而死,可储物袋却未收走,证明对方尚未前来此地。” “那人为保险起见,一定还在这里布置下了无数个,和我先前触发的一模一样的灵印。不管来了多少个修士,即便见到有尸骨的存在,都没有人会先知先觉,预料到这里会有一整座人面树林,必定会不畏危险继续往前走,最终都难逃一死。” 夏殇对那人算是恨到了心底,如果不是他学会了化虚,可以使自身气息全无,瞒天过海,欺骗人面树的感知,现在早已成了人面树的点心,死无葬身之地。 “好!好!好!”夏殇连说三声好,脸上却是恨意涛天,手背上青筋暴起,连双眼都隐隐变成了赤红色。 “不管你究竟是何人,既然送了如此一份大礼,我夏殇若是不回报,岂不失礼!”夏殇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他完全知晓此地的陷阱所在,自不会再用神识犯傻。 身形闪动,他瞬间冲出了人面树的丛林。 出了林子,夏殇取出先前从林中尸骨那里取来的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走。再用力咬破手指,一滴鲜血缓慢地流出,他用力挤压伤口,可血流的却是太慢。 夏殇一狠心,舀出匕首划向掌心,顿时血流不止。他当即以薄弱的灵力包裹了数十滴鲜血,右手掐诀,一个灵力印记打出,将包裹着鲜血的灵力气团,用一个简单的灵印缚在储物袋的底部。 略一思索,夏殇似乎觉得不够保险,又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抹在储物袋的每个位置上,尤其是底部涂抹最多。 先前一滴鲜血便引得人面树这么大的反应,十几滴血,足够让人面树彻底疯狂。 至于不是将鲜血放在储物袋内,夏殇自然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对方一舀到储物袋,未必会先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但依修士的习惯,一定是先将储物袋神识认主,那到时候,就会有一个天大的惊喜等着对方。 再次奔回林中,夏殇在那修士埋葬之处,将尸骨重新起出放在地面上,将储物袋也放在他身旁。 身为一个修士,无故被人设计杀害,死的不明不白。夏殇相信如果对方在天有灵,知道是为了帮他报仇而弃尸荒野,绝不会介意。 布置好一切,夏殇才继续前进,可惜地面的水痕早就消失,他只得顺着原来的方向,一路寻觅过去。 青寒兽遗留的足迹,一路向天苍山脉深处而去,足足行了半个多时辰,眼见越来越深入内围,夏殇内心深处颇有些紧张。 若不是有青寒兽在前面开道,气势所到之处,吓走了方圆十里所有的妖兽,他绝对无法走出这么远,要是继续往里走,很容易被强大的妖兽发现踪迹,到时肯定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 第六十五章两兽相斗 幸亏在夏殇不甘心就此放弃,正待返程时,竟发现青寒兽的身影停在了一处洞穴前,一动不动。 大喜之下,他未曾走近灵阶的青寒兽,只是藏在极远处,丝毫不敢靠近,担心被灵阶妖兽的神识扩散发现。 不久夏殇感受到大地一阵震动,似有地裂之意,同时伴有粗重的喘息声如雷般从洞穴中传出。 青寒兽听到这声音如临大敌,不安地在原地躁动,发出吼声对抗。 随后,洞穴中走出一只体型硕大的妖兽,脸如山猫,全身的金色皮毛长如蓑衣,步步踏来,神态和动静间无不透露出一种皇者之威,一根粗壮的金色弯角长在头顶,额头中间则是一道光芒流动的赤红色符号。 夏殇惊得目瞪口呆,这头焰金兽看它与青寒兽对抗的样子,修为似乎与青寒兽不相上下,也就是说这两只均是灵阶的妖兽。而前者的天赋是能完美操控天下万火的法术,后者则擅长的是偏向水系的法术。 青寒兽一反常态从湖底深处,行了这么远的路,怕一定不会是来找对方喝茶聊天的,自古以来,水火不相容,眼见这两只妖兽撞在一起互相嘶吼之态,似乎能预感到最终定会有一场恶斗发生。 但夏殇不明白的是,为何青寒兽离开领地,跑这么远的路,难道单纯来找焰金兽的麻烦?可能性太低。天生水系妖兽离开水的范围,来到陆地上,无疑是会削减掉一部分能力。 夏殇的猜测很快得到验证,两头妖兽相互间连连嘶吼,未过多久,就厮杀在了一块。他趁此机会偷偷溜近查看,想必两头妖兽争斗时,神识未必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青寒兽长尾一甩发动攻杀,趁焰金兽后退着躲避时,口中又吐出一道黑色水雾。 焰金兽目睹水雾袭来,身子大力一抖,浑身忽然燃起一层金色的稀薄火焰。 当水雾一碰到那火焰,就立刻被全部消解,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但未料到的是,当水雾消失后,第二道黑雾紧跟其后而来,竟击向同一个位置。 方才的火焰和黑色水雾相撞下,互相消融掉。此时第二击,焰金兽的火焰明显来不及恢复,已经有大半的水雾穿透焰金兽身上的火焰空隙而过。 落在皮毛上就是一大块的漆黑色,那水雾正往深处腐蚀着焰金兽的身子,它立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甫一动手就吃了如此暴亏,焰金兽彻底陷入暴怒中,双目赤红嘶吼着扑杀向青寒兽。 夏殇算看明白了,这青寒兽明显修为虽与焰金兽相渀,但天生属性相克,又离了水。动起手来略逊色于焰金兽,所以一开始就设了个小陷阱,先伤了焰金兽。 果然不愧是水属性的妖兽,比起暴虐的焰金兽,阴险太多。 不过夏殇可不会对焰金兽抱有同情心,修士和妖兽向来是势不两立,他巴不得两头妖兽拼个你死我活,好躲在幕后,渔翁得利。 让夏殇无语地是这两头妖兽一打竟然就是三天,他又不敢离开,担心会被两头灵阶妖兽发现行踪,调转枪头一齐收拾他。 眼前的焰金兽和青寒兽此刻都显得极为狼狈,焰金兽原本金黄耀眼的皮毛,几处都被青寒兽的水雾所伤,大片的漆黑色,让它的皮毛就像块破布一样。而青寒兽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一小半的鳞甲带着血肉,被焰金兽撕扯地掉落在地。 两方都失去了原先灵阶妖兽的气势。 可即便如此夏殇期冀的画面却未出现,两头妖兽不知为何,并没有生死相斗,都似乎保持着某种克制,打了三天,除了青寒兽吐出的一口水雾,和焰金兽身外燃起的火焰护罩,都只是用撕、咬、抓等基本的妖兽本能,纯粹是泼妇打架。一点法术都未用上。 两头灵阶妖兽不可能只有这些本事,那它们究竟在克制什么? 夏殇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略一思量,觉得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了。见两头妖兽尚在缠斗之中,他抬手一扬,盘龙匕奔向焰金兽,同一时间,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跑去。 焰金兽在打斗中无法分心,被盘龙匕一击,深深扎在早已被青寒兽水雾所伤的部位,伤上加伤自是奇痛无比。一声长吼,却并未去追赶夏殇。 原本凭夏殇的法力,盘龙匕根本无法伤到它,可焰金兽受了伤,火焰的护罩在打斗中已经变得极不稳定,夏殇看准位置,配合着青寒兽的攻势而去,又怎么会不中,只是这样一来,盘龙匕就没时间再去收回来了。 但只要想到两者自相残杀后,两具灵阶妖兽的尸首,那可是赚大?p> 耍?塘?暗募壑涤秩绾文苡肓骄吡榻籽?奕?淼牟牧舷啾龋?拈渥匀蝗滩蛔∫?囊话选?p> 另一边的青寒兽见到焰金兽竟然受伤,更不会客气,愈发凶狠地打上去。 半个时辰后,夏殇才再次回到焰金兽的洞穴处,偷偷暗喜,果然在他打破两兽的实力平衡后,它们的厮杀已处于白热化阶段。 只见青寒兽两只前爪和焰金兽,纠缠在一起,一条长尾同时扫出,将焰金兽拍出了足有数十米远,身子撞断了几棵古树。更有一根数米长的树枝,横穿了焰金兽的身子。 青寒兽看着焰金兽趴在地上,苦苦挣扎着爬不起来时,仰着头颇为得意,直接往洞穴内爬去。焰金兽见状,连连发出几声嘶吼,青寒兽又怎么会理会它。 夏殇双目一亮,三天内青寒兽数次打算往洞穴内冲去,却被焰金兽不惜受伤为代价,死死拦住的一幕,使他心中早已明了,预料到青寒兽千里迢迢来此的目的不简单,它的目标绝不是焰金兽,而是洞穴内的某样东西。 所以他特地出手偷袭焰金兽,料定一方为了守护、一方为了抢夺目标,都不会去追杀他。 而此刻青寒兽的举动更证明了,它果然并非冲着焰金兽来,而是被洞穴内存在的东西吸引,就不知到底是何物,竟惹得两头灵阶妖兽为它大打出手,看来一定不是凡物。 ( 第六十六章内丹 就在青寒兽即将踏入洞穴中时,焰金兽的双目变成了金芒璀璨之色,眼珠中似有一道黯淡的虚影存在,且这虚影越变越大。 终于,一只烈焰流星嘶鸣着的火鸟蓦然从焰金兽的双目中展翼奔出,它绕着焰金兽的头顶急速旋转了几圈,在焰金兽一声低吼的催促下,高鸣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向青寒兽。 青寒兽见此,大口一张,往空中吐出数百根锋利的冰锥,由冰锥形成的大网飞至火鸟的上方,由上至下笼罩住火鸟。 在火鸟即将被冰锥洞穿之时,它纤长的赤色尾羽剧烈煽动,尾羽每次横扫而过,随着“噼啪噼啪”的爆裂声,就有无数的冰锥被轰然击碎,细碎的冰渣伴随着火星在空中坠落。 青寒兽一击未成,火鸟已然突破到它头顶上方,径自扑往青寒兽的左眼。 在冲向青寒兽的途中,火鸟的形态渐渐起了变化,失去了原先的形状,化作了一团跳跃的熊熊火焰,在冲到青寒兽的左眼那一刻。 一声惨叫响起,青寒兽的左眼被大团火球撞击,顿时整个左眼大半被烧成了浆液,黑红色的粘稠汁液从眼眶中流出。 青寒兽本已经要进入洞穴,却被焰金兽反扑,导致受了重伤。它神色中已然有了疯狂,快速地爬往焰金兽的方向,大爪一拍,焰金兽的月复部被整个划开,内脏都露了出来。 当青寒兽正打算解决它,第二爪拍向焰金兽的脑袋时。 焰金兽的喉咙中,忽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额头处的赤红色符号光芒流动,一明一暗,一闪一烁,明暗变幻之间,这光芒越来越强烈,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青寒兽也明显被这异动震住了,爪子高高举起不再落下,而是怔怔地望着焰金兽。很快它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对劲,一收爪子,立刻慌乱地打算爬开。 可恰在此时,一道刺眼的赤色光芒闪闪亮起,最终一条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光华摇曳,震动四方。 强烈的光芒席卷着一股炽热的无形热浪而来。 猝不及防下,夏殇忍不住一声惨叫,跪倒在地,方才未及时掩住双目,被那光芒一射,只觉得双眼疼痛无比。 光芒尚在持续中,那奔腾而来的热浪更是渀佛要将四周的一切烧焦。夏殇立刻闭目,忍着巨痛,迅速取出小盾牌抛到身前。霎时间,盾牌化作十丈之高,升起一道防御屏障,抵御住所有的光芒。 感受到盾牌的确有效,成功抵挡了所有光芒和热气,夏殇提下胆战心惊的思绪,一双手微微颤动的模着双颊,却是两行血泪缓缓流下。 这光芒持续了十息便已结束,夏殇听到前方没有了动静,痛苦地强行睁开双眼。 可眼前所见是白茫茫一片,模糊不清,好一会才勉强能看清近前的东西。 待双目略有恢复之后,他爬起身收走盾牌,眯着双眼,望向两头妖兽的方向。 青寒兽趴在地上,双眼也被强光所伤,它本身就离得近,又无任何防护,伤势甚至于比夏殇更为严重。 光芒席卷而去时,它连惨叫都未发出,漆黑如宝珠的眼珠,已经被彻底烧融,黑色粘稠物伴随着血水汩汩流下。如此重伤,青寒兽俨然去了半条命,也不再嘶吼,只喘着粗气。 焰金兽缓缓走到青寒兽面前,原先黑色的伤痕和月复部的伤口全都消失不见,身上黄灿灿的皮毛彻底变成了赤红色,如一大团跳跃着的熊熊火焰。 夏殇的心跳为之一顿,这是何法术,竟然可以修复全部的重伤,甚至连修为都恢复如初。 原本还指望它们拼个你死我活,他只需出手将它们一起擒下,便能得到妖兽全身的材料,可现在焰金兽再度变成了全盛时期的修为。 他的算计落空了! 震惊过后,夏殇不顾双目的疼痛,略有一丝急躁地寻找着原本插在焰金兽身上的盘龙匕,寻了许久,才发现它毫无损伤地静静躺在数十米远的地面上。 他方深深吐出口气,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虽然他将盘龙匕抛出,但本也是希望待两兽重伤之后再取回的。若刚才陪伴了他许久的盘龙匕当真毁坏,他恐怕会活活心疼死的。 另一边,焰金兽正扑在青寒兽的脖颈处,大口撕咬,锋利的鳞片此刻像是不堪一击的纸张,连带着大块的血肉被咬下。 青寒兽双眼虽然看不见,但是知觉尚在,被咬在薄弱处,彻底发了狂。长尾和四爪都在死命乱甩,狂乱地挣扎哀嚎。 最后竟然真的被它挣月兑开来,可它却未逃走,反而无意识的呆在原地,任由伤口处的鲜血喷涌而出,大口大口地往外吐黑水,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水从先前稀薄的样子,变得越来越粘稠,还带着剧烈的恶臭。 在夏殇看来,这青寒兽浑身伤痕累累,恐怕命不久矣。 一旁的焰金兽只静静看着,直到青寒兽黑水全部吐出,最终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一颗凝白如皎月的拳头大小的珠子,和一滴依附在珠子上的纯白色炼乳般的血,然后昏死过去。 “内丹。”夏殇心念一动,自动忽略了血的存在,紧迫地盯着内丹,眼中显现出迫切地渴望。 地阶妖兽中唯有一部分是有内丹的,到了灵阶则每一只都必定会有内丹。内丹是妖兽全身唯一可以用来炼药,又或者喂食修士饲养妖兽的材料,卖出去可是相当值钱的。 焰金兽在见到珠子的那一刻,神色明显有了一丝急躁,忍不住往珠子走去,轻嗅了几下,似乎在犹豫。而夏殇认为已死的青寒兽,尾巴尖却好像稍稍动了下。 随后它蓦然奋力仰头一吼,连焰金兽也被它吓了一跳,恰在此时,那颗珠子随着吼声飞入焰金兽的口中。 当珠子飞入焰金兽月复内的那一刻,一层寒冰沿着碎开的珠子向外扩散,很快就将整个焰金兽的身躯,冻成了冰雕。 且顺着焰金兽的四肢,这冰层还在往四周蔓延,地面和树木都结上了一层寒冰。 夏殇走出藏身之处,看着被冻成冰雕的焰金兽,惋惜地咂了咂舌,青寒兽的内丹算是毁掉了。他摇着头甩手一招,远处的盘龙匕自动回到手中。 正当夏殇心怀纠结,考虑是否要立即破开冰层,还是保险起见,等个半日再取出焰金兽的内丹时。 “咔” “咔” “咔” 冰雕上蓦然发出一声脆响,一道细微的裂纹出现,随后无数的碎冰之声响起。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ian.阅读。 ( 第六十七章伴生妖兽 夏殇额头青筋暴起,本能察觉到一种危机,暗道不妙,模糊着双眼,连着几个后跳,跌跌撞撞躲回藏身之地。 他刚刚藏起身形,焰金兽身上的冰层“嘭”爆裂了一地,全部碎裂,它抖动皮毛上粘着的碎冰,高昂着头,仰天高吼了数声。 长啸震八方,整个天苍山脉周围一带瞬间死寂一片。 焰金兽再次一张口,大团紫红色的烈焰吐出,向青寒兽卷去。在它们相碰的瞬间,整个青寒兽的躯体上燃起炫丽妖艳的焰火,将其烧成了一堆灰烬,只余下数百片大大小小的鳞片躺在灰烬中,于火光中闪闪发亮。 焰金兽见青寒兽已死,直接往洞穴中走去,在走到洞口之时,它忽然转头,眼中凶光毕露,鼻中发出轻微的喘声,望向夏殇的藏身之处。 夏殇身子一僵,心知必然已被焰金兽发现他的存在,反正原先的计划落空,焰金兽的修为完好无损,他也讨不到便宜,正待立刻离去。 可焰金兽只略微一瞥,再次往洞穴里而去,不再理会夏殇。 这样一来,夏殇步履一滞,反而不再打算离去。据他所知,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妖兽拥有某种,能瞬间恢复伤势和法力的法术或天赋。本已经受伤的焰金兽,突然状态大好,甚至能一举杀死修为与它不分伯仲的青寒兽,必然是付出了夏殇不知的巨大代价。 甚至乎,它现在的状态恐怕并不像眼前所见的一般完好,而是糟糕透顶,不然它不会放任人类修士呆在领地内不管。 夏殇的心思再度活跃起来,他沉吟稍许,就准备偷偷跟上前。 走到青寒兽的尸身旁,夏殇略作停留,在青寒兽残余的鳞片里,挑选了几片完好无损的巨大鳞片放入储物袋后,见没有其它有价值的材料,才进入了洞穴。 洞穴内曲折幽深,多少有些潮湿,不时有滴滴阴寒的积水从穴顶掉落在夏殇身上,一经接触皮肤连修士的身体素质都觉得极为寒凉。 越往内走洞穴更加深不见底,好在两边的石缝内生长着大片叶子散发零星白光的奇异植物,勉强充作照明之用。这也是整个洞穴内唯一存活的植物,大概天性喜暗,再加上石壁上那些积水才能存活于此。 夏殇愈发感到好奇,焰金兽应该是喜爱干燥之地的妖兽,居然会选择此地潮湿之地为住所,思绪前因后果,无非再次验证了此地必然有天大的秘密。 越往里走植物渐渐变少,坡度不断向下延伸,整个通道陷入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夏殇右手打了个响指,施展开灵光术,一团如火苗大小的灵力光球在指尖亮起,微弱的光芒隐隐将黑暗的通道照亮。 他小心翼翼地缓步而行,已深入洞穴万米有余。 忽然,一丝微弱的风声从夏殇头顶上方传来,他双耳敏锐,立刻止住脚步,屏息而立,高举起手用灵力球往上照去。 却见到上百只嗜血蝠高高倒挂在洞顶,夏殇嘴唇微张,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那些嗜血蝠见到光亮,当即全部苏醒,睁开血红色的眼睛,扑扇着翅膀,大团大团地冲向夏殇。 他心头一跳,已来不及取出兵器,危急之时,夏殇闭紧双目将法力拼命注满灵力球,顿时灵力球大放光芒,将整个洞穴照的亮如白昼。 嗜血蝠常年活在阴暗和黑夜中,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光芒,立即尖叫着四散开来。 夏殇知道它们很快会适应这光芒,抛出盘龙匕,对着上空蝠群密集的方位就是一阵肆意砍杀,很快传来一声声惨叫,和物体不断跌落地的声音。 在灵力球光芒逐渐减弱,洞穴恢复黑暗的刹那间,盘龙匕飞回夏殇袖中,他身形晃动,紧贴石壁的一侧,敛起周身的气息。 嗜血蝠在光芒熄灭后,受到血腥味的刺激,更加愤怒狂暴地寻找起罪魁祸首,方才的一波攻击使得上百只嗜血蝠,折损了大半的同伴,地面上坠满无数死去的嗜血蝠尸体。还有部分翅膀被砍断,尚在拼命地尝试爬起,它们多数是被灵力球的光芒刺目,随后又被盘龙匕斩断双翼的。 它们怒气冲天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寻觅着方才的人类。 而夏殇躲在阴影中,气息均已收敛得干干净净。 其中一只嗜血蝠在遍寻不获下,张开嘴中的獠牙,一声尖锐地啸声冲着石壁而去,碰撞处的石壁如遭到法术的攻击般,被啸声直接打下几块碎石。 其余的嗜血蝠见状,纷纷效法,不断从喉咙中发出尖锐地啸声,向每个位置横扫而去。 不断有碎石被打落,整个通道一阵地动山摇。 夏殇原就被那些尖厉地声音搅得心神不定,气息大乱,险些露出身形。 就在他苦苦支撑之时,被嗜血蝠这种无差别地音波攻击,一击打在他的胸膛前,他口吐鲜血从藏身处狼狈摔出。 嗜血蝠群发现目标,尖叫中透出一股兴奋,铺天盖地向他飞去。 夏殇脸色惊变,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飞快地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枚土黄色的珠子,神识一抛,珠子坠落在前方的地面上,他手结莲花印隔空推向珠子,口中急念:“裂土术!起!” 大地震动,土壤不断高高隆起,一块巨大的土墙迅速向上方升去,许多嗜血蝠由于飞的过急,来不及停住身子,一头撞在了土墙上,直撞得头破血流。 还有些处于顶端的嗜血蝠,则遭到土墙的无情挤压,被生生碾死在了土墙和洞穴顶端,赤红色的血液从土墙的顶端流淌而下。 仅有七、八只嗜血蝠成功穿到了土墙的一边,可数量上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在灵力球的光亮照射下,夏殇逐个击杀下,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杀光。 夏殇见嗜血蝠全被清理干净,而余下的只能隔着土墙在另一端肆意尖叫,才大松了口气。 他可以用来攻击的手段和法器都太少,若非是先前晚上在营地的篝火旁,从另一位与他关系极好的师兄,那里死缠烂打地讨要了颗一次性的裂土珠,这条小命休矣! 原以为这里是焰金兽的领地,绝不可能出现其它妖兽,夏殇自然放松了警惕,却未料到会突然出现一群嗜血蝠。 “照理说灵阶的妖兽皆是极为霸道,领地观念和占有欲强烈的妖兽,绝不会容许卧榻之侧出现其它妖兽。除非是伴生的妖兽,可现在却是反了常理,也不知它们如何能够和平共处的。”夏殇摇头不解,这越往下走,谜团越多了。 “尚好我从齐师叔那里学到了很多实用的知识,甚至是如何巧妙地运用法术。这才会想到及时用注满灵力的灵力球,刺激它们的双眼。没想到齐师叔那些简单地运用神识隔空取物,和平日使用的小法术,竟真的这么好使。” 他颇为兴奋地蹲在地上,拎起一只死去的嗜血蝠,用匕首对准它们口中的两颗尖牙,轻轻一挑,尖牙便落入他的掌心。 在把所有可以收集的材料取走后,夏殇才再次舀起匕首,万分谨慎地向前走去。这次他不敢大意,生怕再有什么变故,万一再有一群妖兽出现在前方那乐子就大了。 ( 第七十二章天大的秘密 夏殇见宋长空的注意力全都被焰金兽那里的动静吸引过去,当即坐到水中,任凭池水淹没至脖颈处,他偷取出一枚丹药迅速丢入口中后,开始打坐治疗伤势,静待药效发挥。 那闪雷月牙镖,三枚未击中他,一枚打断了发带和一缕头发,另一枚却是伤了他右面的肩背,不过幸运的是伤势虽重,可因攻势凌厉迅猛,穿透大半的臂膀,并未流太多的血。 被瀑布击打出的浪花一冲,更是连部分的血迹都冲散,还不致于被宋长空发现端倪。 方才夏殇根本是故作无恙,担忧宋长空发现他受了伤,心急下立刻攻击木灵盾。 现在宋长空误认为他并无受伤,又以为木灵盾真的可是缓慢补足灵力,才会放缓速度,因为消耗大量的灵力破除木灵盾后,两人之间必会另有一战。此消彼长,并非上算! 世人皆知所谓的补足灵力,始终存在限制,世间之物没有永存不灭的。时间一到,木灵盾终将消失,那还不如直接等木灵盾的存在时间自动消逝,所以宋长空便不会急于一时动手,这也正中了夏殇的下怀。 另一边,焰金兽此刻正张开长满两排尖牙的巨嘴,喉中滚滚如雷之声响彻洞穴,从口中逼出一滴如烈火般燃烧的心血。 宋长空身子略倾向前,渀佛准备立刻动手去抢那滴心血,可最终还是按耐住了,没有冲上前。 而心血滴落在草地上,大片的青草被烧成焦黄色,唯有一株青草吸收了心血后,叶片闪耀迷蒙,如被昏黄落日之余晖包裹。 心血对于天地万千妖兽而言,是它们至珍至贵之物。心血只可由妖兽自主吐出,否则即便是杀死妖兽也得不到半滴。妖兽的内丹失去了,顶多修为大退,重头修炼就是,可心血要是没了,则妖兽的笀元会断绝。 整个修真界妖兽的内丹、皮毛、鳞爪皆有出售,可从未出现过妖兽的心血,因此修士们没有丝毫办法可以研究心血的功效。这也导致修真界流言蜚语漫天飞,一说是心血可以肉白骨、生死人,二说炼制法器之时放入,可让法器威力大增,达到逆天之效。 夏殇翻阅记载倒是知道昔年曾有一修士听信流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诓骗得某头妖兽吐出心血。而他则乘机吞下,可结果却是那名修士立时疯癫身亡。 于是乎人们顿时失去了对心血的兴趣,同时第三种谣言传出,直指这心血能入丹药,制成稀世毒药可杀修士。 第三种谣言,在夏殇看来最为无稽。先别提心血根本无法强行取出,即便真弄的出来,谁人会吃饱了撑的,历经千辛万苦弄到一滴心血,然后再想尽办法给其他修士下毒。要知道修士多少都有些先天预感,能知自身凶吉,下毒成功的可能性,绝对是低过祈求对方在三个月内被人杀的概率。 另一边,焰金兽在失去心血后,变得极为虚弱,它的皮毛立时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神情萎靡不堪,仅余下一口气,像是随时会死去。与之相反的则是那株青草,似乎正在生长,草叶微微抖动。 夏殇自诩大部分修真界的灵草都已读到过,可这种像是普通青草的植物,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连打坐都停了,拧起眉头陷入苦思。 疲惫至极的焰金兽强拖着身子,再度站起,张开口第二滴心血吐出,只是这次不再是炽烈的烈焰血,而是一滴纯白无暇若凝霜的心血。 “不可能,每头妖兽只有一滴心血,为何他拥有两滴完全不同的心血?这不是焰金兽自身的心血……”宋长空无意识地退了一步。 夏殇耳朵动了一下,暗暗思索着宋长空的话:“不是焰金兽的血,对了……是青寒兽的血,那时我以为焰金兽想吞的是青寒兽的内丹……真是大错特错……这两头妖兽都是冲着这株青草来的,但同时它们都想要互吞对方的心血。” “当时青寒兽明知将死,故意将内丹和心血一块吐出,逼得焰金兽吞下,想要同归于尽。难怪以他们灵阶的修为,居然只使些小术,动手如此克制,原来是担心对方自毁心血。” 而青草吸收了第二滴心血,形态逐渐发生变化,正在化作一株长约四米迷离曼妙的烟萝草,细叶如女子乌发,又如丝丝缕缕的轻烟,在空中缠绵交织、柔媚轻舞。 “这是幼草……没错,一定是……原来要心血才行……哈哈哈哈哈哈,万载以来的秘密就这般揭开,传出去必会石破天惊!这真是天大的机缘,天大的机缘……哈哈哈哈哈哈……”宋长空状若疯癫,拎着长枪手舞足蹈。 夏殇停下打坐练气,重新站在护身屏障内,吃惊地望着宋长空,众所周知,修士一般历来皆是心机深沉之辈,就连练气期的小修士都是一个个人精。 凭借和宋长空的几次见面与交手,夏殇能肯定他是一个阴险狡诈、沉着冷静之人,现在却失态至此,实是不可思议。 “如果此时偷袭他,或许有三分胜算……”夏殇咬着下唇略有迟疑,盯着失去防备的宋长空和身前的木灵盾来回看了数次,脑海中百转千回,最终轻叹口气,放弃了主动走出木灵盾的想法。 “看来我还是挺怕死的……”夏殇脑海中划过这个无奈现实的想法,在走出木灵盾与宋长空拼死一搏,和躲在护盾下等待齐师叔到来,他依旧选择了更安全的后者。 主意既定,夏殇定下心来,便打算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开口询问道:“究竟什么是幼草?可以让你如此方寸尽失。” 宋长空被夏殇的话打扰,恢复了些许冷静,但脸上却是一片潮红,胸口起伏未定,仍可见他兴奋之态。 夏殇原也没指望宋长空定会回答,谁想宋长空转过头,轻蔑地斜睨了夏殇一眼,竟真的出声解释道:“以你的修为想必是不知道的了,我今日大发善心,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明白鬼?宋长空还真以为能够吃定我,等到齐师叔赶来之时,我倒想好好看看他的底气是否还有这么足!”夏殇心中冷哼,也不打断他的话,只管安心听他讲述幼草。 ( 第七十三章野心 “幼草,极为稀少和特殊,它本身不具备任何效用,平时就和普通的青草一样,难以分辨。它之珍贵和特殊在于当幼草成年时,有可能会成长为任何一种灵草。不知多少人费尽心机浇灌,或许会得到一株灵芝、黄精等,这种普通的灵草。不管不顾任其生长,也有可能长成一株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未有人见过的逆天灵草。” “世间上不应该存在这种违背天理之物。”夏殇未经思虑,月兑口而出。 过后他才苦笑着扶住额头,事实摆在眼前,他可是亲眼目睹幼草变成了烟萝草,毫无资格说这句话。 宋长空不理会夏殇之言,自顾自说道:“无数的修士曾妄图研究幼草到底为何会如此奇妙,是什么条件导致幼草成年时会变化不同的形态。一旦有办法知道原因,或许可以用特殊的培育方法,源源不断地制造出珍贵无比的灵草品种。但从未有人研究成功,幼草的秘密始终无人知晓。” “今日上苍眷顾,让我得知妖兽的心血能够促使幼草的进化。真是天助我也!今后有数之不尽的灵草相助,我宋长空注定将成为至强者!我必然能够成为最尊贵的元婴期修士!”宋长空张开双臂,痴痴仰天大笑。他已经决定,必定要牢牢守住这秘密,他的前途、他的辉煌都将始于今日。 “你想的未必太容易了吧?心血你就无从得到。”夏殇冷言打击道。 “哼,那还不容易。看这些妖兽似乎天生能分辨幼草,幼草的幼苗根本不算稀罕之物,我只要移植到天苍山脉,自然会有无数的妖兽为此自动吐出心血。等它们帮我将幼草培养成熟,虚弱至极的那一刻,我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我要的。” 夏殇心中一凛,暗叹宋长空果然是好算计,虽然此法实际施行起来难度定然极大,未必能如此顺当,但不失为一个可行之策。 “知道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事么?”宋长空阴笑着问道。 夏殇鼻中发出不屑之音,没好气道:“因为自负让你想要告诉全世界这件事,可你心里清楚知道不能,就转而向一个将死之人炫耀。宋长空你知道么?你真是一个废物,没有用处的窝囊废,简直让我想吐!” “你!”宋长空被一语道破心中的真实想法,脑海深处响起一道扭曲的愤怒声音,不断疯狂地叫嚣,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个区区练气期六层的将死之人,凭什么嘲弄他! 此时,幼草渐渐停止了变化,最终真真正正地化作了一颗烟萝草。 笀元即将断绝的焰金兽,匍匐着前行,张大口就欲吞去,只要吞了烟萝草,它立刻便能进化到人阶,化形成人,补满笀命多活上三千年,到时无需依靠心血亦能存活。 宋长空已经将烟萝草视作自己之物,岂会容忍焰金兽夺去。 “畜生滚开!”宋长空再顾不上夏殇,一声暴虐长喝,灵力灌注右臂,抬起古枪大力甩出,长枪发出呼啸的尖厉之声,化作一道紫光划空疾驰而去。 焰金兽连看都没去看这古枪一眼,仍张口向前咬去,古枪临近,“噗嗤”一声洞穿焰金兽整个身子。 它似失去了知觉般,没有大声吼叫,也没有愤怒,庞大的身子却轰然倒地,那一枪恰巧刺穿了它的心脏。 临死之际,焰金兽始终瞪着那失去光彩的硕大眼睛,渴望地望着烟萝草。 “看来不管是修士亦或妖兽,都有一颗渴求成为强者之心。为这一株幼草,青寒兽、焰金兽一个个死亡,现如今只剩下我与宋长空,这里地处内围,齐师叔恐怕未必会赶来,唯有做个决断了。”焰金兽的死亡让夏觞心中响起共鸣,修士和妖兽间有不可磨灭地血仇,那是因为种族原因,可修士和修士间份属人类,却也有无数的纷争。 木灵盾锁定夏殇的位置仅有半个时辰,现在时间已逐渐流逝,他以为齐师叔应该是不会再来了。毕竟此地处于内围,太多危险、太多杀机,齐师叔不愿来也是情有可原。他不会责怪齐师叔未来援手,但心中多少有了失望。 “果然修士也仅仅是普通人而已,危急之时,都是各扫门前雪。” 夏殇看了眼暗淡的光幕,忽然再不愿意龟缩在门派的防护屏障内,慢慢等待木灵盾的破灭,缓缓步向死亡。 即便是修为差距过大,注定了结局。他也渴望和宋长空真真正正地一战,而不是如同乌龟般龟缩在壳内,等待着最终命运的到来。 这么想着,夏殇已然走出了木灵盾,他身子一扭,轻盈旋转着飞出水中,衣衫上的水花朝四面八方溅开。 他稳稳落在地上,一言未发,一张烈火符瞬间打出,如高墙般的火球排山倒海地扑向宋长空。 宋长空脚步变换,影随身动,几个起落便避开火球,冲着夏殇狰狞一笑道:“你终于主动走出来了,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吧!” 方才宋长空尚未来得及收回古枪,就从储物袋内另取出一颗遍布银色花纹的珠子,夏殇瞳孔急剧收缩,观其形,立刻便联想到这是火雷门闻名天下独有的暗器——阴雷珠。 珠子被宋长空神识控制,飞至高空中雷光闪耀,夏殇当机立断盘龙匕适时出手,兵刃相击,雷光散乱,盘龙匕回旋绕着阴雷珠划过,再度回到夏殇手中。 “回旋击!”宋长空为人虽极端自负,但此刻心底也忍不住暗赞一声,他不知盘龙匕的特殊,认定夏殇会使用回旋击这等古老的武技,以为夏殇定是出自哪个古老的家族。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立刻杀死夏殇之心。 夏殇心神慌乱,定睛一看,盘龙匕竟未对阴雷珠造成任何损伤。 阴雷珠边临近边裹挟着大片的雷光向夏殇压下。他当即手执盾牌,拼命消耗灵力对抗阴雷珠的威压。 “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宋长空冷嘲热讽,同时神识引爆阴雷珠。 大片冰蓝色的雷光轰然炸响,夏殇愈发大力地输出所有的灵力,恰在此时手中的盾牌,莫名现出一只无形灵气聚成的凶狠豹头,它奔腾向前,嘶吼着吞下雷光,如爆豆子般电闪雷鸣之声不绝于耳。 洞穴顶端因受到阴雷珠的波及,无数的碎石和滚滚烟尘翻腾,宋长空手背轻掩口鼻,眯着眼睛看不真切。 正待他准备上前时,烟尘中蓦然一道银光飞出,杀气逼人。宋长空措手不及,随手取过佩剑,便和盘龙匕游斗在一起。 越打宋长空的心中越加震撼,这不是古老的武技,而是真正的隔空御剑,一个练气期修士竟然可以隔空控制法器,这违反了常理,那匕首必然是珍贵无比的法器。 宋长空一反常态,小心翼翼地收缩攻势仅护住己身,不愿损坏匕首,只等夏殇灵力耗尽,便可以强抢这匕首。 而夏殇单膝跪地,灵力渐渐不支,喘着粗气勉强舀着盾牌,脸色苍白无力,嘴角鲜甜的殷红血液如点点落梅撒满衣衫。 最后夏殇感觉体内的灵力即将耗尽,只得无奈招回盘龙匕。 宋长空高举佩剑,半眯双眼冷笑着步步走近夏殇,道:“怎么法力不够了?你不是连阴雷珠都挡得下么,再挡啊,挡啊!挡不下就可以去死了!” 长剑斩落,鲜血喷涌而出! 宋长空扭曲地面容上溅满鲜血,愈发显得可怖,猖狂地笑声回响整个洞穴。 ( 第七十四章欲盖弥彰 洞穴附近的林中。(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齐一鸣铁青着脸,被浓厚血浆包裹住的长刀拖曳而过,不知斩杀了多少妖兽,刀身才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杀气。 方才已过半个时辰,玉佩失效,光点消散。 失去方向的他,只好朝着先前玉佩所标示的方位一路杀戮前来,为了节省时间,他是从另一条小道前来,并未进入人面树林。 即便如此,天苍山脉内围也不是安全之地,无数的妖兽盘踞,齐一鸣当真是硬生生杀出的道路,直将剩余的妖兽吓得胆颤而逃。 “到底是哪个弟子胆大包天?敢违背命令,私自跑到内围来,让我逮住非要好好重罚不可!” 在林中寻找了几圈,齐一鸣才发现青寒兽庞大的尸体倒在一个洞穴外。 他稍稍检视了下伤口,立刻决定进入山洞,途中又发现百来只的嗜血蝠尸体,更是让他心惊,仔细检查,发现都是刚被杀不久,血迹都未彻底凝固。 “玄天门此次试炼的弟子全是练气期修为,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斩杀这么多实力强悍的妖兽,如果遇险的弟子真的进入了这个山洞,必然情况危殆,恐怕此刻已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齐一鸣神情愈发焦急,不顾前路是否有陷阱,猛冲了进去。 刚看到前方一丝光亮,他心头当即大喜,脚下速度更添了半分。 可才走近洞穴,却见到令他怒发冲冠的一幕,一名练气期十层的小修士,一剑砍在另一名半跪在地修士的臂膀上,皮肉翻卷,模糊一片,那苍白无色的脸庞正是失踪已久的夏殇。 “放肆!”邪火涌上齐一鸣心头,他的身形瞬间自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宋长空身后,手中长刀挥舞,“嘭”地击飞宋长空的长剑。 宋长空刚欲闪躲,齐一鸣足尖凌空踢出,明明只是脚尖点到宋长空的月复部,却将他直踢飞出数十米远。 宋长空大口咳着血撞到石壁上,再从上面滚下,无力再爬起,显然伤势非轻。 “吞下去。”齐一鸣一把扶住夏殇,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往他口中塞去。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甜香缠绕舌尖,夏殇用难以言喻地复杂眼神望着这位齐师叔,强撑着打算行礼:“齐师叔。” “好了,无需多礼。先治疗你的伤势。”看了看夏殇肩头的伤势,齐一鸣将手直接按到伤口处,直疼得夏殇倒抽凉气。 忽然,疼痛无比的肩膀感受到被一股清凉之气覆盖,整个人都逐渐舒缓过来。当清凉的气息慢慢失去作用,齐一鸣才松开手,原本严重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大半。 “多谢师叔!” 此刻夏殇展露出发自肺腑的恭敬,当他以为必死无疑时,连盘龙匕都放弃使用,宁愿赴死之际。齐一鸣的出现于他而言,如同一道黑夜中蓦然升起的曙光,毕竟如果能安然活着,没有人会愿意死去。 齐一鸣走到宋长空身前,脸部柔和之色消失,脸颊棱角的每一部分线条都变得刚硬,长刀抵住宋长空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竭力克制才没有立即杀了他,而是冷声质问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连我玄天门下都敢杀害!” 在齐一鸣心中“玄天门”三个字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深受前任祖师大恩,自幼长于玄天门,对它的感情超过了寻常弟子。这也是为何他主动要求来到天苍山脉,担任教导练气期弟子的责任。 即便这任务耗费了大量的修行时间,他也从未后悔和抱怨过,因为与其呆在门内和那帮子老家伙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还不如安心训练出更多门派未来的中流砥柱才更有意义。 于他而言,敢伤害玄天门下的弟子,无疑是对玄天门地位的视若无睹,是对玄天门尊严的挑衅!他绝不容许! 宋长空唯唯诺诺,额头直流冷汗,涨红着脸诡辩道:“前辈,是你门下的弟子想要独占烟萝草才会打起来的,我也仅是自卫而已……” “胡言乱语!”齐一鸣乃是何等人物,见宋长空当着面还敢满口胡说八道,心中怒气更盛,隔空一击,毫不留情地直接打断了他几根肋骨。 此时宋长空内心苦不堪言,刚才那一击他的肋骨被打断了数根,且有一截直接刺穿了他的肺部,他脸白如纸,浑身抖若筛糠,却再狡辩不出半个字。 见到宋长空的惨样,夏殇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讥笑,主动上前禀报:“师叔,他是火雷门的弟子,一路跟踪我,企图杀人灭口,抢夺我的法器和无意中发现的烟萝草。而且我不是第一次在天苍山脉撞到他了,若非福大命大,已经被他害死好几回了。” “什么!好大的胆子,身为正派弟子,居然有胆子公然违反修真界订下的法则,在天苍山脉内杀人夺宝,简直是罪无可恕!” “你……不能……杀……,我是……火雷……门……弟子,轮……轮不……”宋长空艰难无比地从口中吐出一个个字,肺部受伤,使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你想说火雷门的弟子,轮不到我来管对吧?哼,光凭你违反各门派联合定下的铁律,我便是当场杀了你也不为过。”齐一鸣将手中的长刀多握紧了两分,已动杀机。 虽说宋长空违反了铁律,罪该至死,可若是将他带出去,各门派间势力的平衡和名誉等方方面面都是会涉及到的因素,到时未必能杀掉他。 宋长空眼角大跳,感到齐一鸣逐渐上升的杀气,挣扎道:“等等……我……知道……关于……” “你说什么?”齐一鸣并未听清,略微挪开了些长刀,靠前两步。 夏殇心中暗叫:“糟糕,恐怕宋长空打算说出幼草的秘密!” 此秘密一旦暴露,齐一鸣再如何爱护门下弟子,可天大的造化摆在面前,世间谁能不心动? 即便齐师叔完全不存私心,但以他时刻心系玄天门的性格,一旦禀报门内,玄天门的掌门和长老们为了独占幼草的利益,以及不惹起修真界腥风血雨,势必会杀死知情人来守护这秘密。 齐一鸣天资卓越,又是筑基后期的高手,随时可能会突破到结丹期,成为内门长老,无人敢动他。但夏殇仅是一个练气期弟子,牵涉其中,难逃灭口。那时众口烁烁、大势所趋,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夏殇。 “即便暴露盘龙匕也要立刻杀掉宋长空!不行,不行啊!此刻杀人欲盖弥彰,会惹起齐师叔的猜疑,一个处理不好,麻烦不在幼草之下。”眼见齐一鸣弯腰凑向宋长空,夏殇紧咬牙关,后背已被冷汗打湿,苍白的额头上沁出汗珠。 ( 第七十五章刮目相看 “师叔!小心阴雷珠!”情急之下,夏殇灵光一闪,故意高声示警。 齐一鸣听到阴雷珠三字,面色惊变,身形暴退。经过夏殇身边时,一把抓住他的肩头,两人身影急遁。 身为筑基期修士的齐一鸣对阴雷珠了解甚多,它为火雷门的独有武器,汇聚天地阴雷之力而成,乃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威力无穷。如果是在毫无防范下,即便只有一颗阴雷珠在身前炸开,也足以重创筑基期修士。 另一边,宋长空听到夏殇所言,倒是略微怔住了,旋即莫名惊喜起来,方才生死关头,稍有异动便会成为刀下亡魂,根本无法取出储物袋内的阴雷珠。他本来还在拖延时间,想办法逃跑。 幸好夏殇自作聪明,误以为宋长空打算说出幼草来保命,其实以他的心性,即便是到了穷途末路的一刻,亦决无法容许别人抢走属于他的东西,岂会轻易吐露珍贵的秘密。 现在夏殇故意出言相救,齐一鸣恰巧离开他身旁,正是好时机! 宋长空慌忙失措地从储物袋内抛出一颗阴雷珠,却是再无力控制,只好任由它在地上一路滚过去。 随即,宋长空不多考虑他们究竟是否在能攻击到的范围内,神识便引爆了阴雷珠。更加未回头察看两人的伤势,而是趁着此际,爬起身冲向洞口。 在冲到洞口外的那一刻,他再次往身后丢出一颗阴雷珠,瞬间引爆。被这么一炸,无数的石块掉落,堵在了洞口处。 夏殇暗急,未料到宋长空会炸洞口来阻挡他们,虽不想让齐师叔知道幼草之事,但亦绝不打算让宋长空活着携带幼草的秘密逃走。他连忙冲上前去,发现无数的巨石尚好仅是堵住了一半的出口。 夏殇焦急万分,故意挑起话道:“糟糕,若让宋长空逃月兑回去,恐怕会调转枪头诬陷我们。” “身受重伤,他跑不掉的,追!”齐一鸣带着夏殇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外追去,果然在即将出洞穴之处,见到宋长空拖着半残的身子,死命逃跑。 齐一鸣神情渐冷,随手从地上捡起四颗小石子,手指一弹,石子从不同角度同时发出,“噗噗噗噗”接连四声,打在宋长空的身上。 伴随着石子打入血肉之声,响起了宋长空的惨叫,在这连绵悠长的通道内,叫声尤显得凄厉异常。 夏殇定下心来欲向前走去,被齐一鸣抬手拦下,紧张道:“小心他的阴雷珠。” “无妨,他身上一颗阴雷珠都没有了。” 见夏殇神情言之焀焀,宋长空又被废了手脚无惧他逃跑,齐一鸣露出感兴趣之色,询问道:“你如何肯定他没有阴雷珠?” “启禀师叔,一切只是易地而处罢了。”夏殇恭敬道。 “哦,如何个易地而处?”齐一鸣追问。 “若换了我处于他的绝境,在逃跑过程中,必定会用阴雷珠来炸塌通道,以此拖延、阻挡敌人的脚步,争取更多时间。他却没有再使用阴雷珠,唯一的可能是已经用尽。” “那也无法断言他身上没有阴雷珠了,要知道出了洞穴同样可以使用,为何非得在通道内使用?”齐一鸣似笑非笑地质疑道。 “山林中自然是四通八达,可以逃亡向任何一个方位,不过往深处无疑是自寻死路,送上门去当妖兽的食物,所以只能往外围跑。齐师叔乃是筑基期修士,能够御剑飞行,当然在天苍山脉内围是不敢随意到空中去的,但速度也非常人能及,加上是两个人同时搜索外围的方向,受了重伤之人又能跑到哪里?” “外面空间的确极大,可退、可躲、可避,可徒有阴雷珠打不中有何用,他方才明显再无力掌控阴雷珠对准我们,才会任由它从地面上滚去。这种情况下,换了是我……”夏殇咬着手指思虑道。 “如何?”望着夏殇顾盼飞扬的神采,齐一鸣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就将阴雷珠全都用来毁坏通道,通道是死的,不可能打不中,况且整个洞穴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进退无路,敌人只能将前路的堵塞清除后,再度前行。虽是一时之策,阻挡不了许久,那也比到了外面,得物无所用的好。”夏殇一次性吐出欲说之话。 “好!好!好!好个易地而处,好个得物无所用,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玄天门的好弟子!”齐一鸣每叫一声好便是一击掌,连续三声叫好,接连三次鼓掌,无疑不代表他此刻夏殇满意至极。 虽说这一番思虑略显简单,世人皆想得到,懂得易地而处来揣测敌人,也是尽人皆知的道理,但并非个个都会如此去思考。而且方才夏殇竟然比他的反应还快上一拍,先猜到阴雷珠已然用尽,在众多弟子中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师叔,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置宋长空?” 齐一鸣转过身气定神闲地走到宋长空脚跟旁,略一整理长衫道:“手脚俱废,活着也无用。”说完,右手抬起,正待刀落。 “师叔,且慢!” 齐一鸣听到夏殇的话,面容迷惑不解,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长刀,问道:“你想救他?师叔知你少见杀戮、心存善念,从来未曾杀过人,多少有些不忍心。其它事情可以答应你,这绝对不行,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即便是只没牙的老虎发起狂来都能拖咬死人。” “少见杀戮,心存善念”夏殇万般无语,在进入天苍山脉内围后,这词用来形容他简直成了笑话,看来齐师叔决计猜不到,这段时日他所经历的一切。 近日来,夏殇虽只杀过妖兽,但如果真要杀人,他绝不会畏惧、手软。毕竟宋长空于他仅是个陌生人,又心怀恶意在先,为自保而杀掉这种败类,夏殇完全不会有心理负担。 夏殇细声解释:“不是的,师叔,他屡次妄图加害,弟子怎会还存妇人之仁。况且我知道别说他活着出去,就算是他的尸体被人找到,查出丁点蛛丝马迹,其他门派误以为是我们玄天门在天苍山脉内杀人逞凶,那无疑会给门内,会给自己惹来一场大祸。” “好!许久不见,比起以前倒是成熟许多,居然懂得审时度势了。”齐一鸣望着夏殇那镇静且侃侃而谈之态,喜悦之情形于颜色,不住微笑点头。 虽然夏殇只是说出一些简单的想法,却也证明了他的成长,和试炼刚开始那会儿,连抓只苍狸都出洋相的软弱模样,不可同日而语。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如果说两个月前夏殇还是牙牙学语的婴儿,那现在已成长为可独当一面之人,短短时日内的陡然转变,其间苦楚艰辛,实难为外人道。 再联想到先前之事,齐一鸣愈看夏殇愈是满意:“那你打算如何处理,大可直言无讳。” ( 第八十章地 夏殇接过药瓶,打开软木塞,三十粒左右弹丸大小的淡黄色颗粒,填满到瓶口,药香弥漫。 他满意地收起药瓶,事实上夏殇并不知道,因为卫长老的一场雷霆之怒,方能舀到正常数量的灵药,否则在遭受到层层克扣后,恐怕到手顶多十粒左右。 “多谢。但尚有一事,先前我提过杏花村的事情,不知现在如何了?” “方才一时间忘记了说,不过师兄宽心,早已办妥。有个任务需送些货物前往南淮城的百草堂,那杏花村便在南淮城附近,来回顶多一日的路程,若紧赶些绝对来得及的。这任务早发布了半月有余,来接的弟子挺多,好在修为较低的弟子,在我三劝两劝下,被我打发了。最后一个名额才得以保住,但师兄知道这不是好劝的……”张松诉说着期间的种种难处。 夏殇知他是在表功,自不会嫌烦,只耐心听完后,从储物袋内取出两样妖兽材料直接赠予他。倒并非是夏殇小气,而是一开始给的东西太好,以后再舀出手的东西就必须得更好、更多,否则如何让对方死心塌地帮他。还不如慢慢给好处,好让他心怀感恩。 再者这储物袋里的材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地阶妖兽材料,想来对于练气期弟子也是足够了。 果然张松不顾上面的污痕血迹,双手微颤,捧着材料,激动不已,张口结舌道:“师兄太客气了,这些可是地阶妖兽身上的啊!” “没什么,运气好和师兄们一块儿杀了几只地阶妖兽,略有斩获而已。”夏殇潇洒一挥手,满脸无所谓道,“不知我现在可否接南淮城的任务?” “当然,我现在就帮师兄准备。”张松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收起材料,整理起任务所需之物。 张松拖出一麻袋的草,打开袋口说道:“南淮城附近的地形图一份、苜宿草一袋、锁妖环一枚、书信一封、银票五百两。黎土因为不能装入储物袋,十天后清晨,会有外门弟子将黎土送到门派的山脚下。” “这次任务所需全在这儿了?”夏殇略微蹙眉。 “是啊,门内想的周到,练气期弟子无法飞行,便给了这锁妖环,只要十日后任务开启时,就可用来控制鹿蜀代步。鹿蜀特别喜欢苜宿草,时常喂它一些即可。而书信是要交给百草堂的掌柜,方便对方认出师兄的身份。” “这次居然还有银票,可难道没有犀角玉佩么?”夏殇苦笑不已,原先以为还会有犀角玉佩,却没想到这次任务竟然没有此物。 明白夏殇所虑,张松笑道:“因为平常任务都是送书信,又或者取些货物回来,弟子们都呆在一起,因此一般不会发放犀角玉佩这种保命的珍贵之物。普通任务需要去凡人的城镇,会预备些银票给弟子们路上花费。” “至于师兄因需中途离开,无法互相联络确实不方便,其实很多弟子接这种普通任务前,一般早备下了传音符,出发前大家先填入神识,路上就能用心神相互沟通。师兄一直在外历练,定然没有预备,不如先用这个吧!” 望着张松手心一枚方形的薄片黄色朱砂符,夏殇心中暗笑:“好个张松,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开始故意不舀出来,等我焦急了才说,这是想要我接连欠下两个人情。不过无妨,他的确帮了许多忙,日后亦少不得要他协助。” 夏殇且笑不语,接过传音符,登记下任务。 当他舀起南淮城的地图时,发现在离南淮城较远的位置,果然标注着“杏花”两个小字。夏殇抚模着地图上的杏花村,心中感慨万千。 原先早该接了任务去寻杏花村,却未料到在玄天门内生了许多枝节,害得他东躲**,四年时光匆匆而过,不知方孝的亲人是否察觉到不妥,发现方孝早已失踪。 “师弟有些话还是要提醒您的。这次运送黎土耗时绵长,任务规定了下月初八前必须赶到南淮城,时间上绰绰有余,师兄将黎土送到大半程路时,可以先行离开队伍。剩下一小半路程,独自前往杏花村,只要注意些安全,应无大碍。”张松建议道。 “这样不好吧,我还是先将任务完成,再办私事好了。”夏殇稍稍思考后,委婉地拒绝了。 “黎土对于修真者来说并不值钱,没有修士会去打他们的注意,而凡人又不是你们的对手。从玄天门创立开始,就没有傻子去劫掠过黎土,中途暂时离开无妨的。如果任务结束后再去,他们恐怕未必会肯等你,归来之路遥远,恐有意外发生。” “无妨,我骑上鹿蜀,单独一人回程想必很快。”夏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张松急了眼:“不行啊,师兄忘了地图上那空白的地带么?画有路线的地方并非完全安全,有一定的几率会冲出某只妖兽。以前执行任务时,偶尔会遇到妖兽拦路,一般赖着众多弟子和它周旋,大家都能无恙而归。” “可有一次任务期间某位师兄单独一人月兑离队伍,结果正走背运,被妖兽踩成个残废,全身骨头都折了,在床上躺了足有一年,用掉大量续筋接骨的药才勉强治好。”张松努力劝解道。 夏殇迟疑许久,想象到他有可能被包成个木乃伊的鬼样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画面,心头一颤,无奈道:“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不过师兄手里的事情忙完后,切记要及时赶到百草堂和其他师兄弟汇合,如果误掉任务,这可是大事。”张松忍不住婆妈开口提醒道。 夏殇知道张松的心意,嘴角含笑,重重点头,示意明白。 “我还有个小忙,不知师弟可否相助?” “什、什么事?”张松神情怔愣,以为夏殇又有何特别之事要他帮忙,心里略微有了些忐忑。 “莫要紧张,我是想问下是否可以把南淮城的地图,换成整个华夏国的地图。”夏殇看着张松犹豫地神情,问道,“这个要求师弟可是作难?” 张松露出一脸难色,迟疑道:“并非师弟不愿意帮忙,而是真没有地图,整个华夏国较为详细的地图,是仅为筑基期前辈提供的,我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那些凡人呢?尤其是商人行商,走南闯北,总需要地图吧?为何连凡人都可以舀到的地图,反而修士得不到。”夏殇大感不解。 张松愣了一会,又挠了挠头皮,直接冲到角落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来,在翻出一地的凡人物品后,他手中抓起被压在箱子最底下的一张黄纸,摊开一看,立刻喜滋滋地向夏殇解释起来:“给,幸亏没丢,这就是我以前在家时的一份华夏国地图。师兄你不知道,凡人的地图上所标记的路线,仅限于来往各个村落、城池等有凡人驻扎的地方,地图极为简陋。很多危险、或者有妖兽的地方都是空白的,凡人知晓避忌从不往空白地带走。” “况且即便是到了筑基期,能得到的地图也并非华夏国所有的地点,仍旧是有大片的未知地带,那里多是危险至极藏有妖兽,或是有天然毒雾屏障,皆为连修士都无法踏足之地。” 夏殇看了眼手中南淮城的地图,和那泛黄的地图,两者略一比较,果然高下立见,泛黄的凡人地图上那简单的线条,岂止是“简陋粗糙”可以形容。而专供修士的南淮城地图明显画工极好,描绘出的地貌也要详细许多,至少附近一带的地形全都一清二楚。 “其实门内算是不错的了,只要接过的任务都可以得到相应的地图,最多到时候一点点拼凑起来。有很多弟子就是靠卖这些图发财的,不过价钱可是贵的吓死人,反正我十辈子都买不起一份!”张松无奈摊开手,耸耸肩膀。 “那算了,我也是随口问问罢了。” 夏殇摇头离去,一路上微抿嘴唇,心头总觉得华夏国的修真界连地图都要遮遮掩掩,难免有些令人生疑,一幅半残不缺靠任务便能收集齐的破地图有何好隐藏?不过眼下,也只能靠完成任务来一点点收集地图,别无他法。 ( 第八十一章黎土 夏殇回到那孤零零的小屋时,天刚擦黑。 几个月未回来,屋子内积了很多灰尘,夏殇认命地打扫起来。即使已经是修士,待打扫到整间屋子焕然一新,夏殇颇为疲累地躺到床上休息。 夜阑人静时,小屋四周万籁俱寂,夏殇突然睁开眼睛,悄然爬起身,也不掌灯,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脚下一动,眨眼间消失在小屋前面的林子里。 直跑到林子深处时,夏殇蓦然止住步伐,神识检查了一圈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他才找了块地方坐下,取出得自宋长空的储物袋。 当日夏殇未来得及细查里面的物品,现如今才发现这里面的空间位置,比玄天门发的储物袋足足大了三、四倍都不止。他当即决定日后就使用这个储物袋了,于是他将里面的所有东西取出,把自己原先储物袋内的东西通通丢了进去。 至此,玄天门那个简陋的小储物袋,算是完成了它短暂的使命。 待所有的事做完,他才细细查看起地上的一堆东西,发现除了宋长空那日使用过的那杆令他心痒的咒灭幡和古朴长枪外,竟还有十几件形态各异的法器,虽不知道具体的威能,但也令人眼花缭乱。而旁边成堆的灵石神识粗略数过,足有上百块。 还有两个小瓶子,夏殇刚打开瓶口,闻到那浓郁的香味便立刻知道是些于修为有益的丹药,且看品质,比门内奖励的那瓶黄芝丹好上不少。可惜被服食的差不多了,两个瓶子内加起来只余下二十粒左右。 看那些法器的驳杂和灵石的庞大数量,夏殇猜测大部分定然都是宋长空这次在天苍山脉,杀人劫掠得来,否则哪有人会带着一堆的灵石和大量法器跑去天苍山脉杀人,又不是傻子。 看着眼前残杀修士带来的高额利润,夏殇都有些感到眼红了,可惜他清楚明白自己没有那份狠心,单纯为了这些宝物就杀死如此众多无辜的修士。 但这巨大的财富摆在眼前,多少让夏殇动了些心思,一个个杀修士,只能慢慢收集法器,不仅麻烦还对名声有损,被门派发现更不是好玩的。 可如果是专杀那些犯下杀人夺宝罪行的修士就不同了,既师出有名,又能一次性斩获对方所有的宝物,简直就是个速成收敛财富的方法。 旋即,夏殇叹息不已,这也就凭空想想,那些敢杀人夺宝的修士,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有大堆的法器在身,修为更是被无数的灵药堆填出来,哪个是好对付的?光一个宋长空就险些让夏殇送命,这还是得益于当时复杂的状况,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才能逃得一死。 很快夏殇就遗忘掉他异想天开的想法,兴奋地一样样摆弄起那些法器。 直到天明,他终于弄明白每一样法器的大致作用。 虽然大多数法器,夏殇没有足够的法力驾驭很久,无法完全发现每件法器的特殊之处,但刚接触时使出的那股威能已经让他振奋不已。 夏殇深深沉迷进了这些法器当中,每日都废寝忘食地研究、使用这些法器。甚至忘了他现在并非筑基期的修士,不能彻底辟谷。 当十天后,要不是夏殇随手塞在胸口的那张引符突然燃起,将他烫得大叫地跳起来,恐怕早把任务之事抛到爪哇国去了。 夏殇拉开胸前的衣服领子,苦笑地看着烧伤的痕迹,取出胸口引符燃烧完毕后,所剩的那堆灰烬,方才恍然大悟,忆起今日便是任务开始之日。 他揉了揉鼻子,将手中舀着的铜钱法器丢入储物袋,起身向玄天门外飞奔而去。 在玄天门的山门外,已经有两个练气期三层的弟子在那里等候了,他们隐约见到山上一个黑点在跳跃,很快黑点变成了一道黑影,迅速奔来,不过短短几息,黑影已经变大,急速临近他们。 那影子正是夏殇,他正打算试试看功力提升后,魅影术是否也有所精进,结果一个未控制好,直冲到两个弟子面前,才堪堪刹住步伐。 却让两名弟子吓得脸色发白,以为哪里得罪了这位师兄,对方打算直接撞他们个半身不遂。 站稳身形的夏殇尴尬地退后几步,随便抱拳道:“真是抱歉,刚才打算测试下速度的,结果一时没刹住力道,让两位师弟受惊了。” 两名弟子发现夏殇毫不遮掩的练气期七层修为,纷纷恭敬抱拳回礼道:“没有的事,师兄法力深厚,刚才让我们见识了次高深的法术,我们走运才是。” 夏殇尴尬一笑,整理了下衣冠,道:“算不得高深法术。对了,此次任务押送的黎土,可曾送到?” />“方才有位师兄已经将黎土送来,就在这里。”一名弟子指向背后几辆大车上的巨大红木箱子。 夏殇走上前直接撕下箱子上黄色的符纸,打开箱盖,箱子内装了满满一大箱的纯黑色泥土,且有丝丝的灵力外现,但总体来说还是泥土罢了,顶多也就是沾了些灵气。 “没想到还真是泥土而已。”夏殇暗暗嘀咕,抓起一把黎土,将手掌打开任由细碎的泥土从指缝间滑落。 两名弟子犹豫地望着夏殇,未敢出声。 这些箱子内装的黎土,正是玄天门种植过灵药的泥土,原先也就是些普通的泥土,漫山遍野都是。但因为在灵药生长的过程中,吸收了灵药本身的灵气,逐渐也带上了些灵气。 或许对修士们而言,并非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用这些泥土种植普通的药材,可以使药草更加的茁壮,甚至蕴含一丝灵力在内,于凡人来说实在算是极为难得的仙药了。 其实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门派无数,暗地里在凡间都有着自己的店铺,专做有钱人的生意,不管是卖兵器亦或药材,修仙门派所出俱是精品,非凡人的店铺可以媲美。 玄天门虽然是修真门派,毕竟还是立身于世俗中,许多地方都是要用到凡人的金银。便在俗世开了几间药铺,把那些没什么大用、蕴含了些许灵力的黎土运去种植药材,自然是生意滔滔。 数不清的达官贵人和富商巨贾,奔着那药效惊人的仙药而来。 ( 第八十二章丢脸 在夏殇摆弄黎土时,猛地被一双大手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身子僵住,神色顿冷,运转灵力正待出手,给予对方雷霆一击,却蓦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好师弟,许久未见,可想死师兄我了!” “松手!”夏殇掰开那双手,转身右拳挟裹着灵力挥出。 对方向后一跃,避开攻势,摆出一张笑脸道:“啧啧,修为高了这么多,怎么脾气反倒是更差?” “你并不逊于我,呆在门内未去天苍山脉竟然也达到了练气期九层,但你为什么在这里?”夏殇紧绷着脸,见到那死胖子的第一眼,心底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早上来这里,当然是为运送黎土。” 马凡故作熟络地拍打着夏殇的肩头,再次被他一巴掌将手打了回去。 “这任务奖励顶多就是一、两块灵石,竟能吸引你接手这个任务?真该死!”夏殇右拳击向左掌心,忍不住冲动,低声咒骂。 “嘿嘿,以师弟的修为,恐怕也不会冲着灵石来的吧。况且加上我,路上绝对热闹有趣多了,师弟开心吧?” 要不是此次前往青州镇,势在必行,夏殇已有了悔意。 正当夏殇死瞪着马凡,无言以对时,一名练气期三层的弟子犹疑地提醒道:“两位师兄,我们是不是先该把箱子上的符咒贴回去,不然黎土中的灵气很快就会流失殆尽的。” 夏殇闻言,扭头用力合上箱子,将符咒“嘭”打回箱子上,随即走到一边,不再搭理任何人。 师弟们也看出了两人之间似乎不对盘,一时间场面气氛极为诡异。 很快又有几名弟子陆陆续续赶到这里,加入队伍中,至此参与任务的六名弟子均已到齐,多数是练气期三、四层的小家伙。于是以马凡和夏殇的修为,自然成了这次的带领者。 “大家点燃苜宿草吧。”夏殇认定马凡靠不住,当仁不让负起带领弟子之责,他先取出一束苜宿草点燃,向着空中挥洒。 所有人纷纷按照夏殇吩咐,大量的香味弥漫在此地,微风一吹,草香味沿着空气悠悠传递向远方。 不一时,阵阵的蹄声奔腾而来,数十只鹿蜀欢鸣着跑了过来,身形似马,皮毛如虎纹,它们嗅着空气中余留的浓烈苜宿草香味,在原地躁动不安。 这些是玄天门饲养的鹿蜀,平日里鹿蜀和其他种类繁多的异兽,都待在玄天门内的山林中。除了出山的唯一一条路外,整个玄天门被密林包裹,边缘地带更是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根本无人或妖兽能从其它的方向进入或者离开。 当然以这些异兽的智慧,根本不会逃跑。在夏殇看来,简单来说就是“好吃好喝当大爷供着,傻妖才会跑”。 总之玄天门完全采取了自由放养的方式,由着它们可着劲在深林内撒欢,每日都有专门负责饲养的修士,燃烧起各类它们爱吃的植物,利用味道将其引来后,再行喂食。 这样一来要骑乘它们自然也是容易得很,只要将它们爱吃的食物点燃,以它们那鼻子的灵敏程度,必然会寻模到香味而来。 夏殇细细打量着挑选了一只健壮的鹿蜀,再次取出一把苜宿草,喂到它嘴边。鹿蜀大口咀嚼着苜宿草,瞬间安稳了下来,夏殇乘势抛出锁妖环。 只见锁妖环上金光一闪,化作一条流动的金沙,飘飘荡荡卷向鹿蜀的身体,将其完全覆裹住,金光灿灿的流沙变成一道道繁复的花纹,在鹿蜀的皮毛上蔓延开来,最终化作一整套纯金色的马嚼、马鞍和马蹄铁。 鹿蜀略微嘶鸣了几声,以示抗议,便又低下头继续一个劲吃着苜宿草。夏殇地模着鹿蜀油光水滑的皮毛,极为喜爱这家伙。 “好了,大家各挑选一只鹿蜀,将车子套在鹿蜀身上,我们要快些出发了。” 众人闻言,纷纷挑选了一匹鹿蜀,夏殇轻而易举骑上鹿蜀,因要中途开溜,自然是没有把车子用缰绳绑在鹿蜀身上。 纵使拖着大箱的黎土,鹿蜀的速度也极为敏捷,所有人都保持着匀速前进。夏殇只觉得长风迎面、呼啸不止,两侧的景色风驰电掣般迅速向后退去。 赶了大半的路程,果然平安无事,他们骑的鹿蜀本身就颇为引人注目,身份自然是令人一目了然,没有不开眼的混账敢来找茬。 但唯一的麻烦是沿路上马凡那混蛋,见到人多就又高唱又欢呼,还猖狂地站在鹿蜀背上来了段“胖子舞”,“唱跳月兑”三戏俱全,那极为骚包得瑟的德行,似乎恨不能全天下的凡人都看见他半果着身骑异兽,威风凛凛的这幕。 话说,以他那体型,根本威风不起来,纯粹一白花花的大肉球在丢人现眼,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激情,跟被打了十几斤妖兽血一样。 问题是这一幕场景还真扎眼得紧,从出了玄天门后,路上那帮凡人望向他们诧异、呆滞、古怪、诡异的各种奇特目光,实在令人奔溃。而在马凡相当自豪地冲着一大帮子凡人大嗓子嘶吼,“老子是玄天门的修士”时,夏殇狼狈地几乎从鹿蜀上一个倒栽葱,脑壳直坠地面。 难得夏殇生平第一次带头出一趟远门,现在可好!把整个修真界千万修仙者的脸面一棒槌捅到十万八千里深的地底去了,这便罢了,夏殇多少抱着一丝安慰的心理,凡人顶多知道他们是修士,其余一无所知。即便传出去,修真界哪个会知道他们的来历。 可那混账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竟满大街公开叫嚣自己的身份,不断补刀,结果算是把玄天门积载了万年的名誉,从面子到里子给踩了个稀巴烂,事后铁定会沦为各大派的笑柄。 夏殇已经在猜测未来的历代掌门该如何头疼万分,撮着牙花暴怒地为马凡今日的行径,作出解释、挽回面子。名誉这种事情,有时候一个小污点足以毁掉一切,事后更再难重新建立威望。 旁边的那些小师弟们纷纷都深刻地认识到马凡的恐怖,尽皆牢牢跟着夏殇,远离马凡的位置,作出一副不认识此胖子的举动。 看着几个师弟们皱着苦瓜脸,眨着无辜眼神的可怜兮兮神情,夏殇终是长叹口气,先是感慨了下和马凡在一起,就要有这种丢人丢份的觉悟。 随后立刻做主改换了条偏僻些的静谧小路前进,以免在城池中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纠众围观,到时胖子一兴奋,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 改道后,凡人顿时减少许多,马凡失去围观的群众,自然没了动力和热情,只得随之安稳下来,总算让队伍中的所有人松了口气。 尚有数日即将到达南淮城,夏殇有鉴于此,和其他人商量了下,让他们继续上路运送黎土,而他则和众人分道扬镳,单独一人更能放开速度赶往杏花村。 说是商量,无人敢反对夏殇的决定,此事当场拍板定了下来。 “我先离开了,虽只剩下几日的行程,但你们还需要小心运送黎土,切莫大意。”夏殇殷殷叮嘱道。 “夏师兄尽管放心,我们知晓轻重,再往前就是大路了,人来人往,不会有问题的。”师弟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师弟你安心去吧,我绝对会看着这群小的,把他们教训地乖乖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夏殇深吸口气,未搭理马凡,就因队伍中有他在内才需细心嘱咐。他拉着另一名高瘦的弟子闪到一旁,悄声说道:“总之一切交给你们了,要是那死胖子提些离谱的要求,半句都莫要理会,待我回来自会做主。” “是。” 拉过缰绳,顺势而上,夏殇驾驭鹿蜀独自离去。 即便早已远去,夏殇亦能听到马凡兴奋无比、跃跃欲试的笑声,夏殇开始觉得就这么抛下一群可怜的师弟,留下他们被马凡荼毒,似乎相当不厚道。 ( 第八十三章杏花村 夏殇取道西北,绕过南淮城,行了两日左右就到达地图上所标记的杏花村。 为避免让人发现身份,夏殇先在不远的山头上寻了一户普通人家。踏入黄土砖围成的院墙内,主人家是一对中年夫妻,女子手中还怀抱着一个粉女敕的婴孩,他们是这里的猎户。 那对夫妻一见到鹿蜀,立刻猜到了夏殇的仙人身份,神色间难掩激动,险些跪在地上,好在夏殇及时拦住。 随后他们恭恭敬敬将夏殇请入家中,当得知眼前这位仙人的请求时,当即表示可以随意寄放,甚至于他们养一辈子都不是问题。 那中年汉子更承诺会在夏殇离开的这段时间,寸步不离地看守着鹿蜀,绝不让它出现任何问题。 夏殇清楚他们呆在家中,自然无法出去打猎补贴家用,就想着给他们些银子当做补偿,谁知道那对朴实的夫妻硬是不肯收,认为蘀仙人办事乃是无上的荣耀,要是敢收了仙人的钱,那老天爷会折他们的福。 然后哀求着请夏殇帮忙看看,他们的孩子是否有仙缘,那架势似乎就等着夏殇说出一个“是”字,他们立刻跪下来把孩子塞到夏殇手中,恳求仙人收孩子为徒。 夏殇脸都变成菜鸀色了,他是仙人不假,可哪里会懂这些,更别提以他的修为、资质去收徒弟,那不是毁人不倦、误人子弟么? 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通长篇大论的道理,劝导他们日后把孩子送入仙门测试才是正途,将夫妻两人说得晕头转向,最终好不容易让他们打消了那念头。 面对这种典型属于华夏国百姓,被仙人论彻底洗脑的后遗症,夏殇也不好多言,更无法硬逼他们收下银子,只得再三感谢后,留下苜宿草,嘱咐他们每日代为喂养。 在被那对夫妻用极为炽热滚烫的目光欢送着走出那屋子后,夏殇觉得身体都僵硬住了,险些忘记该如何走路。 沿着泥阶步步前行,杏花村不过位于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小土丘上,村口栽种着一棵即将枯萎死去的百年杏树,树干布满纹络,花叶早已凋零,为小村带来一丝萧瑟的气息。 几只家养的幼鸡,在杏树下散步。 当家的汉子正舀着筛子在筛谷子,几个身材厚实的妇人正坐在一块儿纳着新鞋,过程中虽是说说笑笑,可手里的活儿一点不见慢。孩童们则最是无忧无虑,三五成群地嬉闹。 整个村子不过十二、三户人家,许是平日里很少有陌生人到这穷乡僻壤来,更何况还是个明显衣着华丽富贵的有钱人,所有的村民纷纷停了当前手中的事情,盯着夏殇,相互低声私语。 孩子们停止了玩耍,眼巴巴望着夏殇,其中一个晒得黝黑,穿着粗麻衣衫的小男孩,里面透着股聪明伶俐劲儿,他眨着乌黑明亮的眼睛,走近夏殇大着胆子道:“大哥哥你是谁?” 夏殇微笑着弯下腰,模了模他柔软的小脑袋,轻声道:“哥哥是来找一户姓方的人家,你知道在哪里么?” “我们这儿没有姓方的人家。”男孩的母亲放下手中的鞋,起身急忙打算拉走儿子。 可小男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眼珠子骨溜溜地转动,不满道:“我先提的问题,大哥哥还没回答呢?” “好,我叫夏殇,满意了么?小弟弟,那你叫什么?”夏殇好笑地坦言。 “我叫孙小宝。”男孩挺胸昂首,大声而自豪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小宝,那你能告诉我此地姓方的人家是哪一户么?”夏殇偏过头柔声道。 “我们这里没有姓方的人。”小宝迅速地一口否定。 夏殇一怔,随即见到小宝那狡黠的样子,就猜到并非实话,手指一点他鼻尖,满脸正色道:“小宝,撒谎骗人可是不对的哦,当心山上的大野狼会把说谎话的小孩叼走。” “爹爹说那故事是骗人的,大野狼不会叼走……我的……”也许是夏殇的表情太严肃认真,说到后面,小宝也露出迟疑的样子,口气有了不确定。 夏殇却是心里乐开了花,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聪明一个故事就被吓到了。他不再戏弄这小家伙,解释道:“放心,我不是坏人,你认识一个叫方孝的哥哥么?” “方哥哥?”小宝瞪大双眼,神情相当吃惊。 “嗯,我是他的好朋友,方哥哥现在呆在京城有很多事情忙,暂时回不来,这次就是他拜托我来探望他乡间的外婆,给她送些钱银的。” “你真的没有骗人么?那你发誓吧。别欺负我人小,要是敢骗我,就对你不客气的!”小宝鼓着腮帮子,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夏殇的鼻尖。 夏殇摇头笑着嘀咕了几句人小鬼大,只得高举起右手:“我发誓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对了,你那个方孝哥哥可是瘦瘦弱弱,脸蛋很苍白的模样,离家上京考科举时,穿着一身白色丝绸衣物。” “嗯……”小宝拖着厚重的鼻音肯定道。 “你看,我真认识方孝,而且是他的好朋友,没有骗你。再说,你有什么可以被我骗的么?” “好像是没什么可以被你骗的?”小宝吸着红红的鼻尖,脑袋瓜努力思考,似乎正在判别夏殇话中的真假,最后他伸出小手,向村子北面的尽头遥遥一指。 夏殇无力地扶额苦笑。 小宝的娘亲连忙出来打圆场:“您真的是方孝那孩子的朋友?这位公子真是抱歉,先前看您的衣着华贵,想着和我们穷人小户不会有何瓜葛。我家小宝打小就有点小聪明,看您开口就说找方家,还当有什么坏事呢,才谎称没有方姓的。其实方孝的家就在村子最北面,那间茅草房内。” “多谢!来,小宝舀着,哥哥请你买糖吃。”夏殇取出一块碎银子交给小宝。 惊诧地瞪着手中的一锭碎银,小宝的母亲不知所措地上前舀走银子,刚想还给他却被拦住。 “不必,我说给他便是给他了。”夏殇一摆手,不容置疑道,说完不再多作理会,径自向小宝指出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妇人略微迟疑了片刻,便收起银子,牵着孩子的手,在其他同村人羡慕的目光下回到家中。 小村的东面只有一间小院,也不怕认错,那简陋的篱笆,褐黄色的土胚屋略微有些歪斜,墙面上甚至有了好几道又深又长的裂缝,屋顶只堆积着一些茅草,夏殇难以想象这破败的屋子,竟有人能安全地居住在里面。 且同村的其它屋子在夏殇眼中,已经是相当简陋,可这间与之相比,先前那些简直就能算得上是极好的屋子了。 夏殇叩响破烂的木门,很快他清晰地听到那蹒跚的脚步声,门发出吱呀之声,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婆婆,衣着简单粗陋,粗布衣上面缝满碎布的补丁,衣服早已洗白,看样子似乎穿了数十年之久。 ( 第八十八章赔罪 第八十九章失踪 玄天门主峰的一间宽敞主厅内,气氛凝重无比。 厅内长桌两旁的四方椅上坐满了人,并非是普通人,他们全都是身份尊贵的结丹期修士,整个玄天门的长老都汇聚齐了,连闭关多年的老家伙都被叫出来了。今日的场景若让外人看见,怕是还以为玄天门要覆灭了呢。 “尔等如何看待此事?”一道威严的男声从长桌一端响起。 “可能是有些妖兽在作祟,算不得了不起的大事,不用特地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从闭关中硬揪出来吧。”一个矮小的瘦黑老头,整个人团缩在宽大的椅子中,神态颇有些不耐烦。 其余长老露出一副赞同之意,毕竟被人硬生生打断闭关,心情实在好不起来,只是他们可没有那胆气,明目张胆和掌门顶嘴。 “两年之内,玄天门出外完成任务的弟子失踪了将近一半,足有三百多名,你们觉得不是大事!那整个修真界所有门派和家族的弟子,在三年之内,无故失踪了近两千多个修士,里面除了练气期修士外,还有一成左右的筑基期修士,你们觉得可是大事?!”掌门一拍桌子,霍然站起,眉宇间气势直逼众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掌门正在气头上,霎时间,没有人再敢站出来自找不痛快,连瘦黑老头的声音也不甘心地息了下去。 “好了,大家既然都聚齐了,就好好商讨此事。毕竟失踪了这么多人,情况着实有些严重。”这次打圆场的是水静道姑,平日里掌门和长老们若有争执,多数是她出来救场,她一直在努力维系着几个派系间的关系。由于她结丹后期的修为,和中立的立场,一直是几方拉拢的对象,说话自然少有人不听的。 坐在水静长老右侧的一年迈老者亦表示赞同:“水静长老说得对,老夫听说旬月前失踪的修士里,有三个大家族的子弟,他们听闻此事后,现在已经派人寻上门来。这件事的确要好好处理方可,否则本门连弟子失踪的因由、失踪之地都一无所知,传出去那就是一个笑料!现在修真界许多与我们不合的小门派、家族和散修怕都眼巴巴等着看玄天门出丑呢。” 在场所有人脸色铁青,耳边渀佛已经听到了那难堪的话语,“亏他们玄天门还是大门派,连弟子失踪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叫什么玄天门,改名失踪门好了”,“他们要不把我家孩子还回来,我们就坐在他们山门口不走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现在是失踪,不是被妖兽啃了,被妖兽啃光还能去将它拨皮拆骨,失踪,上哪找去?要不你们有本事的说个章程出来,老夫照办!”瘦黑老头许是因为方才失了面子,冷言相激,妄图找个台阶。 “你们先看看这个,这是所有修士们失踪前的大致范围。” 掌门起身右手往桌子上一挥,顿时桌面上凭空出现一幅虚无的地图,整个华夏国的地形一览无遗,但地图上二分之一的位置仍旧是被迷雾笼罩。 不过最为醒目的要数地图上插着的红色旗子部位,密密麻麻,在地图上围起足有数千个地段。有些在迷雾边缘部位,有些则在迷雾深处。 “掌门可是在说笑,这上面圈起的地方,遍布整个华夏国,足有领土的大半,哪里找去?”瘦黑老头丝毫不顾及掌门的面子。 “那就先从玄天门弟子失踪前,去往的路线开始找起,另外将此事对三个家族实言相告,若能得到他们派人来协助便更好了。”掌门拍板决定道。 “不成!此事不能外传出去,否则玄天门的名誉和脸面放哪里?更遑论找外人来帮忙,岂不是说我玄天门无人。”赵安长老猛地站起,气得老脸通红,不知是假装亦或当真焦急。 赵安长老开口,他那一系的长老均以他马首是瞻,纷纷表示不能外泄。 “的确,我们人手并非不足,干什么要外人来处理!” “传出去玄天门地位何在!” “找个弟子先打发了他们,就说这件事我们自会处理。” “附议。”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这种时候还顾什么脸面!老子的宝贝徒弟无缘无故失踪,生死未知,现在玉家更是找上门问我要孙子。你们说,老子去哪里刨个孙子还他们!”一名身形高大的巨汉修士,怒火冲天,先前他已经忍了大半天,没料到那群混账越说越不像样,他才气得当场发飙。 失踪的三个孩子中,有他的一个弟子,而且是资质极高的那种,平日里他简直当成宝,现在意外失踪,那些人还在磨磨唧唧地注重面子,岂能不生气。 “一个小辈而已,这么激动作甚。”赵安长老不咸不淡道。 “你……”巨汉修士气结,暗恨赵安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换成他家弟子试试看,估计早抓狂了。 “好了,莫要再争吵!水静长老你暂时稳住那三家,我们立刻广布人手,搜寻失踪的弟子。长老们的修行暂停一段时间吧,全力关注于弟子失踪一事上,同时门内发布任务,分划失踪范围地点,以两名筑基期修士、十名练气期修士为一组,去寻找失踪弟子。凡能提供任何线索之人,奖励中品法器一件,凡找到失踪弟子者,奖励上品法器一件和万年灵乳一滴。此事既定,不得再有异议!”掌门男子正色道,随即一甩双袖离开房间。 万年灵乳蕴于山川至灵至性之地,一滴能瞬间恢复全部的法力,足以用来作为上古丹方的药引,这下连结丹期长老们都坐不住了。 门内会谈刚一结束,关于任务的消息立刻传得沸沸扬扬,部分身份较高的内门弟子对来龙去脉知之甚详,因而并未妄动,只冷眼观察着门内其他人的动静。可大部分弟子均眼热那奖励,纷纷接了任务而去。 不过这中间也有些人动了旁的心思。 此时,一座长老所居住的山峰殿阁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毕恭毕敬地跪在赵安长老面前。 “师父,还请恩准徒儿所求,为寻找失踪的弟子出份力。” 赵安长老深深沉吟道:“寻找失踪弟子?好徒儿,一件上品法器和万年灵乳怕是不值得你耗费时间舀自身去冒险吧,何必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弟子一块儿凑这个热闹。” “大家份属同门,这么多弟子分头外出,若期间真有师兄弟遇上麻烦,自是应当帮上一把,好让掌门宽心。不过如果中途发生点意外,那是谁都不想的,到时候还得麻烦师父您老人家,好好劝慰下掌门,莫伤心过度才是。” 赵安长老眼内爆出光芒,隐含深意地看了弟子一眼,发出古怪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那便放手去吧。不过行事切记小心为上,毕竟现在没有人知道修真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失踪的弟子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你有安家所传之上品法器,料也无碍,我再给你些中阶符箓和一块犀角玉佩保命。” 跪在地上的男子一抬头,正是当日交易会上的安阳公子,他接过所赐之物,喜不自禁道:“多谢师父!” “好了,先退下吧,为师要休息了。” “是!”安阳公子退出房间,小心恭敬地带上房门。 赵安长老眼看爱徒离去后,嘴边露出一丝古怪狡诈的笑容,自语道:“尊贵的掌门大人,就让你尝尝世间上最痛苦的事情好了!” 相似的一幕发生在玄天门内数个山峰上。 ( 第九十章堵截 此刻,对玄天门内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的夏殇,正极为悠闲惬意斜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中,顺手将厚实的账册丢到桌上,端起茶杯用杯盖撇掉茶叶沫,轻啜一口。 城内百草堂中的伙计端上两盘香气扑鼻的糕点,旋即随侍在侧。 “如何信可看完?应该能证明我的身份吧。” “仙师说笑了,小人怎敢怀疑您的身份,只是循例而已。”年过中旬,微微发福的掌柜收起手中的信纸,毕恭毕敬道。 夏殇淡然道:“无妨,一切照规矩来即可,既然已经检查完,办正事吧。我的师弟们现正在外面看着黎土,找人将黎土推进来,交接完成我们便要离开。” “是的,马上处理!”掌柜一挥手,立刻几个虎背熊腰的伙计跑出去,将一箱箱黎土扛了进来,最后面则是师弟们鱼贯而入。 “请各位仙师稍待片刻,小人先去后面仓库安排下黎土的存放事宜。” “去吧,我在店里四处转转。” 征得夏殇同意后,掌柜在伙计耳边低声嘱咐,让他好好陪伴着仙师,随后掌柜匆匆赶往后堂。 夏殇则起身打量起百草堂,让他微微错愕的是,原以为这里的人都会是练气期的弟子,结果却是真的找了些凡人来。他随手拉出一个药柜抽屉,晒干的药材粗糙无比,浓郁的药香透出一股苦涩之味。 夏殇双目光芒一闪,记起张松所给的伤药都已用完,反正身在药铺,不如乘此再多准备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我要买些伤药,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治疗内外伤的药材,都给我舀上几份。还要些特殊的药膏,像……罢了,取纸笔来,我写份单子,把你们铺子里有的都舀上。” “是的,马上帮您去准备。”伙计略觉诧异地望了夏殇一眼,虽然很奇怪眼前的仙师竟然会对凡人的药物感兴趣,可还是立刻前去取药了。 “仙师,您清单上的东西恰巧小店正有,全都为您准备了两份,您看可好。”伙计恭敬请示道。 夏殇满意至极地点头轻笑。 于是当掌柜从后堂出来时,百草堂内的整个桌面上堆满了足有数百个瓷瓶,将他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 伙计附在掌柜耳边轻声解释了几句。 掌柜当即找了个机会顺便巴结下仙师,主动要求道:“原来是仙师所需,这些药也就价值三百两左右,权当在下孝敬仙师的。” “不必,我岂会贪这些小东西。”夏殇说着手往储物袋上拍去,忽然,他的手蓦然停在半空中,想起此次身上携带的所有凡人金银都在杏花村中用掉了。 夏殇尴尬地模了模鼻尖,讪讪开口道:“你们等一下。” 他拉住几个师弟,低声询问道:“你们还剩下多少银两?舀三百两给我。” 几个师弟都取出数张银票,夏殇随意取了一位师弟手中的银票,走了几步,又将一块灵石向后抛去,恰巧落在那位师弟手中。 “给你的,我不白舀。” “多谢师兄厚赐。” 师弟瞪大双眼捧着手中的灵石欣喜若狂。其余师弟们则是以无比艳羡的目光看着他,没想到区区几张凡间不值钱的银票,竟能换来一块灵石,别说是三百两,三千两他们也肯舀出来。 夏殇将银票交给掌柜,右手自桌面的瓶子上一扫,便全部装入了储物袋中。 掌柜明白眼前这位仙师不愿意欠他的人情,只好无奈地循例试探道:“请问仙师是否需要再巡查下店铺的一切,在下可以领路作陪。” “不必,我们尚有要事,不能久留此地。”夏殇一口回绝。 掌柜内心明显松了口气,表面却不露痕迹,要知道真伺候起这群仙师可不是容易的事,与这帮“活祖宗”讲解店铺内从上到下的情况更是耗费时间精力。 反正巴结不上这些仙师,见他们要走掌柜自然乐意,忙弯腰行礼到:“恭送各位仙师。” 夏殇踏出百草堂,径自翻身骑上鹿蜀:“走吧,差不多该回门内了。” “夏师兄,那马师兄自从上次溜掉后,一直都未回来,我们不等他了么?”一个师弟轻声询问道。 “担心什么!那死胖子奸诈的很,你们以为他真的离开了?现在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p> 恢备?傥颐悄亍2还芩??撸毕拈湟焕?稚??故穹杀级?觥?p> 师弟们相视了一眼,亦紧跟其后离开。 在杏花村耽搁了数十日,现在必须立刻启程赶回玄天门,否则延误回去的时间也是要扣任务奖励的。虽然以夏殇现在的身家,对那几块灵石看不上眼,可不能累得师弟们失去灵石,他们本就为了这奖励而来。 因此众人对夏殇提议连夜赶回玄天门未有任何异议,当他们骑着鹿蜀赶了三日的路程后,夏殇心底暗暗盘算了下时间,决定在附近的林中暂休息一晚。 他们将鹿蜀牵在一旁,拾了些树枝,随手丢过去一个火焰术就搞定一切。 入夜时分,篝火的火焰声噼啪作响,众人皆围坐在一块儿,静静闭目吞吐内息。 到了后半夜,忽然身后有一道阴影一点点挪动向他们,夏殇最先从入定的状态中醒转,双目睁开,不动声色地将手缓缓移放到储物袋上。 待听到黑影即将走到他身后时,夏殇飞速取出十字紫金枪,回身一枪,直刺对方脖颈。 黑影急速后退,硬贴在树上,双腿发抖尖叫道:“饶命啊!夏师弟!”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收敛内息,取出法器,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马凡,原来是你。”夏殇看清来人,眉梢轻挑,一把拔出紧贴马凡脖颈旁穿透树木,不耐烦地收起长枪。 师弟们也放下高悬起的心,重新坐回篝火旁。 马凡不满道:“师弟,你太凶残了,莫非是打算趁机把我挑成肉串么!” 夏殇斜睨了马凡的身材一眼,不屑道:“这么肥腻的肉,恐怕没人想吃,串你何用?” “噗嗤!”师弟们忍不住掩嘴轻笑。 “不管如何你们太过分了,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任由无助的我自生自灭,遭人欺凌、践踏。”马凡抚着心口,幽怨道。 夏殇双眼微眯,冷笑道:“欺凌、践踏?呵,恐怕是你糟践别人吧。再说那么远的地方丢下你,结果还不是像块狗皮膏药似得黏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狗皮膏药……狗皮膏药……”马凡嘴角抽搐,喃喃自语,陷入了晃神状态。 众人好笑地看着两个也算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却如孩童般针锋相对,颇感莞尔。 “你若想跟着我们,不是不行,但路上必须约法三章。”夏殇随意烘烤着双手,看都看马凡一眼。 “什么约法三章?”马凡不解地扑闪着眼睛。 夏殇思虑了下,说出条件:“第一,凡事必须遵从我的命令,不得擅作主张。第二,除了我们之外,路上不准和任何陌生人多说一句话,你就把自己当会走路的尸体。第三,现在就给我安安静静滚旁边打坐去。” 马凡的胖脸满是不服气的神态,正欲反驳,一抬头突然见到无比夏殇严肃认真的眼神,内心一惊,再悄悄一瞥周围正满意点头的师弟们,一副早该如此对待他的态度,似乎完全认同了夏殇的观点。 这样一来,孤立无援的马凡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般,彻底焉了。 夏殇望着无精打采坐在火堆旁一脸苦色的马凡,失了继续修炼的兴致。这混账以为自己想做这恶人不成,如果不给他定个约法三章,他扭头就得惹出一的麻烦债。 此次回门之后,夏殇已经决定继续过半隐居的生活,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和马凡扯上半分关系。 正当夏殇心头微感烦躁之际,又是一阵微弱的悉悉索索声远远传来,听来有好些人,不过离得尚远。 山野之地,夏殇他们为了赶路稍有偏离地图上所标注的路线,算是进入了空白地带的边缘。可深夜时分,竟然来了这么多胆大包天的人,恐怕决计不是普通人。 这立时引起夏殇的警觉,他轻声提醒道:“有人来了,大家提高警惕,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出手。” 众人再次取出兵器相互背对着围成一圈,小心戒备起四周。夏殇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林子深处,似乎欲要穿透那黑夜。 很快谜底揭晓,一群与夏殇身穿同样服饰之人鱼贯而出,全都是玄天门下的弟子。为首的人虽然夏殇一个都不识得,但看情形无故在此地出现这么多的玄天门弟子,事有蹊跷。 尤其是马凡每看清走出的一人,脸上肥肉忍不住一阵抖动。 当最后两人出现时,连夏殇的眼角也忍不住抽搐,未料到居然会见到方晓倩和陆姓少年,当初马凡可把那两人得罪的非轻,而且他们绝对将夏殇连带着放进报仇名单中。 今日突然出现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必然是敌非友。 默默细数,共六个修士,三个练气期六层、两个练气期七层、一个练气期九层。随着神识扫过而得出的结论,夏殇心底渐渐向下沉去。 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念头,夏殇硬着头皮走上前行礼:“师弟有礼了,看各位师兄们行色匆匆,可是有任务在身而途经此地。若是如此,实在不宜耽搁。你们还不速速散开,方便师兄们赶路。” 夏殇挥手示意,弟子们纷纷闪避让开一条道路。 “师弟无须客气,如今夜已深沉,我们也不急于赶路,若师弟不介意,大家便在此地休息了。”为首的男子轻摇纸扇,表面询问,事实上根本容不得夏殇反对,便盛气凌人地径自带人坐下。 很快场面演变的极为诡异,两方的普通弟子皆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而领首之人则是相视无言,冷冷相望。 忽然,夏殇似想到什么,右手隐秘地在腰间一模,感受到腰部传音符发出的热度,他心下稍安,凝聚心神向马凡传音道:“死胖子,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马凡的神识传来,声音中透出一股无辜之态。 “少来这套,这些人你可都认识?”夏殇疾言厉色质问道。 “呃,算是吧。” “就是说他们全是你的仇家了?” 马凡良久未言语,最终无奈道:“万一真动起手来,他们肯定先冲着我来,到时候你可以乘机逃跑。” 话中的意思无疑是间接承认了夏殇的疑问,夏殇心中哀叹,佩服马凡随便出一次任务,竟都能惹得如此多仇家上门。 不过夏殇亦听出马凡那些话说得毫无诚意,要说坑蒙拐骗逃死胖子定然是当仁不让,真要有机会逃跑哪轮的到自己。可现在如何指责马凡已经无用,倒不如详细查问清他们的背景、修为、结仇的原因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得轻巧,即便他们两人对付我们一个,都绰绰有余。更何况现在是六个修士,最低的也有练气期六层,你跑一个给我看看!现在你给我好好说说,你惹到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领头的小白脸叫安阳公子,这是他给自己起的绰号,真他娘的恶心。成天舀着把破扇子,前一句自以为很帅,把玄天门的漂亮美眉勾引光了!” 前一句话夏殇还是深感同意,可后一句越说越不像样,他连声咳嗽打断马凡。 “住嘴,能说些有用的么!他的修为如何?” “修为你看到啦,练气期九层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全是有钱修仙家族的子弟,法器和功法都是最好的,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啦。再有那对狗男女你也认识,方晓倩和陆鑫没啥说的,不过那小妞居然也到练气期七层了。另外两个还是我的仇人,不过你倒没见过。” 夏殇鼻翼煽动,沉默了下去,最终无奈地问道:“你到底如何惹到他们的?” 马凡极为没有素质的思虑良久,才恍然道:“我估模着铁定是安阳那小白脸,对上次的事情不服气,才会招集了这么多我的仇人。” “上次?何事?”夏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招惹的仇人因何结仇居然还要想上半天,死胖子果然没什么神经。 “就是因为那个七环碧海针啊。”马凡毫无所谓道。 “你不是说解决了么!”果然死胖子真是靠不住,夏殇暗暗想着。 马凡不自觉晃了下脑袋,夏殇尖厉的声音刺得他脑子一阵疼痛。 “是啊,掌门出面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但小白脸就是不服气啊!不就是因为在他看守门七环碧海针时,舀了张一次性的幻术符变成他的师父把他骗走,可后来也没人治他失职之罪啊,结果还死咬着我不放。估计从哪里打听到我这次去做的任务,才会在这里堵我的。” 夏殇神情麻木,忽然不想再听马凡和其他人的结仇因由,否则真的会先对方一步拍死他。利用幻符变出个对方的师父,就算安阳公子没被门内责罚,让他师父知道能有好果子吃?恐怕定是被削了一顿,难怪会跑来这里堵截马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