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妻有道》 将身嫁与 雄鸡刚打了鸣,骊城的一些商铺陆续亮起了灯,小二们打开门,里里外外打扫起来。*****$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昨日那场热闹奢华的婚礼,留给百姓的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生活还得继续,不会因别人而停滞。 此时锦王府的仆人们也陆续起床,忙碌开来。 丫鬟们开始烧水、洒扫,准备主子的早膳。 小厮们则喂好马匹,备好马车,以便主子出行使用。 王府大管家于老则将账本整齐理好,把上面的褶皱压平,准备今天把他们交给新主子。 安瑾迷迷糊糊睁开眼,触目是一笼大红色的鸳鸯织锦帐子,脑袋有一瞬间的停顿。 再把目光一转,看到棉被、床单、枕头也皆是如此,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昨日已经嫁人了! 三个月前,南青﹑北辰两国交战,南青战败,一道和亲圣旨下来,她堂堂丞相之女,却被封为乐平郡主,于这阳春三月,嫁给了北辰宣平帝第三子,锦王! 而昨日,就是他们的成亲典礼。 思及此,她心头一跳,脑袋也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连忙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看,再轻轻动了动四肢,见到衣服整齐地穿着,身子也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就在安瑾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响动,接着腰间一沉,一条手臂搭了上来,后背也贴上一具温热的胸膛,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安瑾吓得全身绷紧,咬住嘴唇,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伸出手,捏住那人的衣袖,想将那条手粗健的手臂拎开。 却不料身后之人往前挪了挪,不仅双手使力更加抱紧了她,而且还用脚勾住了她的足尖,使两人的脚掌纠缠在一起。 “王、王爷……”安瑾只觉全身僵硬,脸上也火辣辣的,怕他再做出什么举动,连忙出声唤道。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他将脸埋在安瑾颈间蹭了蹭,开口问道。 安瑾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时辰不早了,王爷也该起了,今日还要进宫谢恩呢 男人伸出一只手,勾起她散落的一缕秀发,轻轻绕在指间把玩,半晌才道:“是该谢恩呢,谢谢他们把你给了我 他的语气听不出起伏,但却让安瑾心头一紧。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翻过身来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并不像民间传言的那样男生女相,妖艳异常,反而轮廓较一般男子要深刻分明,一双眼睛如墨色宝石一般黑亮。 他的鼻梁很高,以至于她一转过身来,两人的鼻尖就凑在了一起。 “呀……”安瑾连忙往后缩,却被他紧紧勒住了腰。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角也微微翘起地看着她道:“夫人要说什么吗?” 安瑾见她这样子,不禁蹙眉,咬牙说道:“王爷莫非现在就忘了昨晚我与您说的话?” “自然没忘,不就是你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你二十五岁前不能圆房,否则就会有灾难么?” 他懒懒地说道。 安瑾抓紧被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拿出一张发黄的纸签,在他面前晃晃,然后说道:“王爷,事关性命,还请王爷谅解,不能好好伺候王爷,是臣妾不好,日后定为王爷纳两个……” “妾?”他的声音有些凉,“大好日子说这些,晦气 他伸出手,捏捏她粉女敕的脸颊。 “王爷……”她向后躲开。 锦王斜撑起身子,低头看着她,见她双颊火红,眉头紧蹙,一副较真的模样,于是便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不能圆房,那总能做别的吧?” “不,不能……”她话未说完,他已飞快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你、你轻薄我!” “夫妻之间的亲密也算轻薄的话,那全天下的人都是怎么来的?” “……”安瑾这时才发现话里的漏洞,想说什么,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啦,不逗你了,起来吧,不然时间真晚了 安瑾被他拉起来,穿着寝衣站在地上,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不打算把它藏好吗?”锦王指了指她手里的那张纸。 安瑾这才转过身去,从梳妆台里拿出一只木匣子。 只见那匣子闪过一道细微的光亮后,“啪”一声打开了。 锦王走过去低头一看,里面竟还用玄铁铸了一层。 “刚刚那道光是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的,只是打开机关时的标志罢了安瑾轻声道。 锦王见她不想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坐在铜镜前面,对她说道:“夫人帮为夫梳头吧 “臣妾、臣妾去唤丫鬟来……” “让你梳就梳未等安瑾说完,他就抓起她的手,将玉梳塞给她。 安瑾无法,只好小心给他梳着。 她的梳头手艺原本很好,可却是第一次为别人梳头,也是第一次梳男子发髻,所以不小心就将他的头发弄掉好几根。 锦王却始终笑着,心情似乎很不错。 他的眼睛一直落在铜镜上,看着安瑾的一举一动,直到感觉到她的不自在,才罢休了。 他眸光一转,忽然看到安瑾身后的那张已经换了干净被褥的婚床,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笑道:“夫人的心思可真缜密,昨晚居然还知道要唤人进来送热水、收拾床铺,”安瑾手一顿,只听他继续道,“你倒在白巾上的那些东西,想必废了不少功夫吧?今早会有嬷嬷来取走它,送进宫里存放,可别露了马脚才好 锦王说完,抬头看着她,仍是笑着,声音却有一丝清冷:“如此周密,定是思虑了不少时间吧,你……”他握住她的手,“就这般厌恶这桩婚事?” 楚定乔心里有些难受,她知道什么不能圆房的话,只是她的推月兑之辞,他也不想勉强她,所以假装不知道。 可看到她如此充分的准备,还是有些不舒服,有点酸酸的,似乎是……委屈? 安瑾听着他有些嘲讽的语气,心里一颤。 厌恶?不,他们都没有权力厌恶。 思虑?她只是不想永远陷在这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早已将前路看的很清楚,只是现在看着他那戏谑的笑容,听着他微讽的话语,忽然间眼睛有些酸涩。 她这是怎么了? 她平常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她总是能把一些棘手的事有条不紊地处理好,连师傅师兄都夸赞她处变不惊,有将帅风度。 而今天她却一再地乱了阵脚,茫然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难道就只是因为远离亲人,来到这陌生的国度,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法制规矩,她……就无法好好生活? 锦王看着她流露出的那丝茫然,不禁有些后悔,凝了眉,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安瑾一个激灵,而后笑道:“没什么的,王爷不必担心 说完,低头继续帮他梳头。 “王爷,王妃 安瑾刚将他的头发梳好,戴上玉冠,门外就传来了丫鬟的轻声呼喊。 “进来吧锦王起身,对着外面大声说道。 丫鬟们推开门,鱼贯而入,一些二等丫鬟被留在了外间,只有大丫鬟小涓和两个端着水和巾帕的一等丫鬟走了进来。 两人洗漱完毕,就听见外面丫鬟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安瑾连忙让小涓将人迎进来,她和锦王则坐在了软榻上。 片刻后,只见帘子一闪,小涓领着一个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匣子的宫女。 那嬷嬷笑着走到榻前,躬身行礼道:“老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秦嬷嬷,昨日王爷王妃大喜,恰巧太后身子不爽,没能讨杯喜酒。老奴在此告个罪,祝王爷王妃新婚和美,白头偕老 “承您吉言,嬷嬷快别多礼了安瑾倾身虚扶了她一下。 秦嬷嬷直起身,朝安瑾看去。 许是离进宫时间还早,她脸上并未涂抹脂粉,头上虽梳了朝阳髻,却也未插钗子、步摇。身上也只穿了件轻便的红色云纱衣裙,更称得肌肤如细瓷般白皙光亮。 秦嬷嬷不禁点头,世人皆道南青出美人,果真不是虚言。 安瑾朝小涓使了个眼色,小涓也知道规矩,便上前道:“嬷嬷请随我来 秦嬷嬷这才想起今天还有要事,连忙跟着小涓去。 小涓引了秦嬷嬷到衣柜前,取了白巾帕。 秦嬷嬷看到白巾上那较平常女子多出一倍不止的落红,着实吓了一跳。 好在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没有叫出声来,只是暗道王爷也太能折腾了。 安瑾双手放在膝上,佯装听不见后面的动静,强自镇静。 秦嬷嬷将白巾帕放在宫女捧着的匣子里锁好,然后走到安瑾跟前道:“瞅着时辰也不早了,老奴这就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不叨扰王爷王妃了 “嬷嬷且坐会儿,喝口热茶再走不迟安瑾携了她的手道。 “王妃心意老奴领了,只是太后还等着回复呢,不敢耽搁 “如此也就不便强留了,”安瑾从匣子里拿了支金簪塞在她手里道,“我的一点心意,嬷嬷可别嫌弃 “老奴谢王妃恩赏秦嬷嬷也不推辞,收了簪子,便躬身退了出去。 她走了后,小涓便过来问早膳摆在哪。 “外间吧锦王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 到了外间,只见桌上放了两碗粥、两盏牛乳、一盘肉卷和两屉小笼包。 “你去让小厮准备马车,待会儿要进宫,其余人就退下吧,不用在这侯着 锦王对着小涓吩咐道。 北辰国的早膳不似南青国那般讲究精细,加上安瑾还不习惯这的食物,所以吃的很少很慢。 两人正安静地吃着,却见锦王突然停了下来,安瑾不解地看向他。 “你……刚刚做的很好锦王开口。 安瑾却不料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道:“这是臣妾该做的,臣妾说过,会替王爷将这些事做好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王爷,昨晚臣的那些承诺,都是认真的 她抬眼看了看他,“臣妾知道,您答应和亲是迫于无奈,臣妾亦然,可如今这样,我们已经是绑在一起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你说我迫于无奈?”锦王打断她,问道。 “不是吗?”安瑾皱眉。 “随你怎么想吧说完便大大喝了两口粥。 安瑾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走到他身边,接着说道:“臣妾会尽一切努力,做好一个妻子分内之事,替您管好王府,处理好自己与各贵族命妇的关系,让您无后顾之忧。而您……只需要配合我演好锦王妃这个角色就可,还有……” “好了好了,你还真是……”锦王打断她的话,拉着她在身旁坐下,苦笑道,“我答应过你的,也会遵守就是,你又何必时时提醒?”顿了顿,他又道,“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心上,在这里,谨慎周密一点……是好事 “王爷之前说了什么,臣妾已经不记得了安瑾听他如此说,也就止了刚刚的话头,朝他一笑。 “嗯吃完早膳,两人重新漱了口,换了礼服,准备进宫谢恩。 刚到屋门口,却见走在前面的锦王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握住安瑾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本王姓楚,名定乔,字子安,今年二十岁,乃北辰宣平帝第三子,以后我唤你阿瑾,你可以唤我定乔或子安,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说这么多,安瑾却晕乎乎的,只是下意识回答。 楚定乔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脸颊,转身走了出去。 安瑾模了模脸,回过神来,见他已走远,连忙敛裾追了上去。 ( 莺莺燕燕 栖凤宫。******$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明懿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正往脸上细细扑着香粉,遮掩住有些疲倦的脸色。 宫女紫鸢正拿着梳子,蘸了刚从御花园收集来的百花露水,小心给她梳着头。 “启禀娘娘,各宫妃嫔过来请安了有宫女进来禀报。 “哟,今日怎么来这么早?”明懿挑眉问道。 “娘娘忘了,今日可是锦王爷成亲的第二日,要进宫谢恩呢,各宫娘娘想必对那锦王妃好奇得很,所以早早来了紫鸢回答道。 “哼,”明懿抹上深色的眼彩,以掩盖上挑的眉眼带来的柔媚,“一个战败国送来和亲的工具而已,有什么好奇的,本宫看她们是太清闲了!”她顿了顿又道,“让她们侯着吧 “是小宫女应声退了下去。 “本宫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明明咱们是战胜国,却为何主动提出和亲?”她凑近了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而且,所求的居然不是皇室公主,而是南青丞相之女 紫鸢不敢接这话头,也知道明懿并不需要她说什么,只是仔细梳头。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他的心思呀,本宫就没猜透过 紫鸢帮她戴好凤冠,明懿起身,扶了下鬓角,叹道:“只要不影响本宫的明儿,随他们怎么折腾吧 楚定乔要去御书房谢恩,安瑾要去栖凤宫拜见各宫娘娘,两人并不同路,但楚定乔却执意绕道将她送到栖凤宫门口。 “你……既已来到这了,要不先和我进去见见皇后娘娘吧,这样过门而不入,传出去不好安瑾有些担忧地说道。 楚定乔看了宫门一眼,摇摇头:“不用管这些 他握住安瑾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认真说道:“阿瑾,你是锦王妃,是我的妻子,有我在你身后,不用怕任何人,记住了?” 安瑾原想抽出手,却在看到他那逆着朝阳、却无比明亮的眼睛时,怎么也使不出力来。 “好……” 楚定乔笑了,轻轻推了推她:“去吧,我待会儿来接你 “嗯,你自己小心 宣平帝后宫充盈,但子嗣却并不昌盛,只有四子二女。太子楚定明、泰王楚定南、锦王楚定乔分别为明懿皇后、淑妃和前皇后贤贞所生,而四皇子楚定康则是一不知名宫女所生。 晴柔公主楚定芸、晴雅公主楚定玲乃德妃、惠妃所生。 安瑾一边回想着这些关系,一边走进了栖凤宫。 宫人见她来了,也不禀报,直接引她进去,想是之前得了吩咐。 她刚进去,就见里面果然如她预料一般坐满了莺莺燕燕,不由笑了起来。 她看到正中间的软椅上,坐着个身着凤冠凤袍的明丽妇人,想定是皇后了。 “儿媳安瑾,拜见母后,愿母后万福金安安瑾上前盈盈一拜。 “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多礼,快快起来吧明懿弯腰将她拉起。 “谢母后安瑾起身抬头,眼前之人约模四十上下,却保养极好,肤色犹如少女般娇女敕,但却多了一股成熟女子的沉着魅力。 安瑾眸光一转,落在皇后身边一个眉目温和、此时正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的妃子身上。 她来北辰之前,就将这宫里排得上号的妃嫔的画像认了个遍,知道这便是晴雅公主之母,惠妃。 锦王楚定乔乃前皇后贤贞所生,排行第三,贤贞皇后病逝后,就交与惠妃抚养。 安瑾见她眼中慈爱不似作假,加之楚定乔之前在马车上与她说过,惠妃待他很好,所以她行礼之时,也就多了几分真心。 “儿媳见过母妃,愿母妃体泰安康 “乖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惠妃将她扶起来,“乔儿好福气,娶了个这么标致的王妃 惠妃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把它套在安瑾手腕上:“这镯子是母妃进宫时母亲给的,一直没舍得戴,如今给你,只盼你们两个和和美美才好 “谢谢母妃 “哟,姐姐可真是实心眼,人家喊声母妃,就真把她当儿媳了,也不知她这王妃能当多久一道略微尖锐的声音传来。 安瑾转身望去,说话的人身着艳红宫装,首饰华美,姿容妩媚,此时正挑着一双丹凤眼,斜睨着她。 这是淑妃,皇帝巡游时下方官员进献的美人,进宫后封了美人,之后生下二皇子,被封为淑妃。 安瑾听她这几句话,便知她是那种典型母凭子贵的人,真不明白她这个性,是怎么带着二皇子在皇宫生存至今的。 安瑾见她前面还坐着两个妃子,一个是晴柔公主之母,德妃,一个是珍妃。 “见过德妃娘娘、珍妃娘娘安瑾先给二人行了礼,再单独来到淑妃面前,“淑妃娘娘安好 淑妃连忙将身子移开,皱着眉头说道:“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谁知道你是不是南青的奸细,我可不想被牵连!” 她话音刚落,底下那些品阶较低的妃嫔就窃窃私语起来。 “娘娘……”安瑾低下头,手指在掌心一掐,立时双目含泪,模样万般委屈。 “呀,这大喜日子可不兴哭的,淑妃妹妹就是直心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一直没说话的德妃开口,然后给安瑾塞了条锦怕。 “谢德妃娘娘安瑾细声细气地说道。 惠妃端起茶淡淡喝了一口,说道:“无论瑾儿之前是什么身份,她如今嫁到北辰,那就是北辰的王妃,是皇后娘娘和本宫的好儿媳,以后谁欺负她,就是欺负皇后娘娘和本宫,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 安瑾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心里却有暖流淌过。 “你……” “好了好了,当本宫这是什么地方,任你们嚷嚷?”淑妃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后打断。 “母后息怒安瑾走上前,亲自斟了杯茶,奉给皇后:“是儿媳不好,惹母后生气了 皇后喝了茶,拍拍她的手道:“你没什么错,母后哪会生你的气?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安瑾在惠妃旁边坐下,眼角余光扫了下众人,刚刚这一圈下来,对众人脾性也有了个大概。 皇后喜欢坐山观虎斗,然后再做个和事佬,珍妃一直不说话,看样子应该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淑妃张扬莽撞,德妃看着倒是和惠妃一样温和,只是不知实际怎样。 安瑾唇角微勾,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不同于栖凤宫的热闹,御书房里安静得出奇。 楚定乔笔直地跪在地上,而他的前方,一身明黄龙袍的宣平帝正握着御笔,俯首批阅着奏折,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纸笔摩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宣平帝忽然眉毛一凝,满脸怒气地将笔狠狠掷在楚定乔面前,指着他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跟朕过不去是吧?” “孩儿只是来谢恩而已,无心惹父皇不快楚定乔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恩?”宣平帝一撩下摆,快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这们亲事不是你自己做主的么,与朕何干?” 楚定乔一笑:“若没有父皇配合,儿臣也不能如愿,这个恩情,儿臣会铭记于心 “你!”宣平帝气结,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面色缓和下来:“罢了罢了,朕历来管不了你 他重新走到御案前坐下,摆摆手:“起来吧,跟朕说说你的打算 楚定乔站起身,却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宣平帝斜倚在椅子上,问道。 “儿臣不知父皇说的是什么打算 “不知道?”宣平帝敲敲桌子,大声道:“那好,朕告诉你!” 他站起身来,压抑着怒火说:“南青近几年不时在我国边疆之地扰乱,朕这才找了个借口,让你领兵出征,给他们一点教训,而你也做得很好,连下三关,不负所望宣平帝说到这,望着楚定乔的目光也有一丝欣慰和激动。 可很快却又被愤怒取代:“可是,你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头主动提出和亲?”他拍拍桌子,“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要娶什么丞相之女,简直荒唐!你这样让其他三国如何看我北辰?” 楚定乔微微一笑,执起茶壶,倒了杯茶给他:“父皇歇歇 宣平帝接过,一饮而尽,然后说道:“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楚定乔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栖凤宫的方向,缓缓说道:“父皇认为,儿臣此次出征,功劳可大?” “那是自然 “那……若没有和亲这事,当儿臣班师回朝时,除了金玉良田之外,父皇又会给什么赏赐?” 宣平帝一愣,楚定乔是皇子,且已封王,除了这些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好赏的了。 “父皇……当时还会为儿臣指一门婚吧?”楚定乔走到宣平帝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满朝当中,有这资格的勋贵世家不少,可父皇也不想再让他们壮大了不是?” 宣平帝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些何用你操心,朕自会给你找个合适的姑娘 “可儿臣不想随便楚定乔撩袍跪下,抬头望着宣平帝,定定地道:“父皇应该相信,儿臣不需要借助外戚的力量,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婚姻做买卖 宣平帝一阵恍惚,透过那双清亮坚定的目光,他仿佛看到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少年,说着如此坚定的话语——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啦?他现在都不相信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勇气了。 “随便?”宣平帝回过神来,对着他说道:“娶一个不知底细的敌国丞相之女,就不随便?” 宣平帝望向墙壁旁的书架,最里面的那个格子里,摆满了一卷卷画像。 他的目光忽然充满伤痛,喃喃道:“又是南青……这是魔咒么?” “父皇?”楚定乔没听清他说什么,不由问道。 “朕无事宣平帝回神,目光转向他,“你确定不会后悔?” 楚定乔望了眼窗外,原本冷硬的脸,柔和下来:“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宣平帝看着自己儿子,忽然觉得心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颓然坐在椅子上,冲楚定乔摆摆手:“算了,朕也管不了你了,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忘了北辰、不忘了朕的期望就好 楚定乔站起身,走到宣平帝面前蹲下,轻声道:“儿臣记得 宣平帝拍拍他的肩,说道:“能被乔儿看中的女子,想必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他的语气,少了帝王的威严,多了一份普通父亲对子女的关怀,令楚定乔想起了一段短暂却快乐的时光。 自从母后死后,他和皇帝之间虽仍是父慈子孝,但中间却隔了万丈丘壑,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亲近。 可他心里却始终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为自己的亲人而留。就像现在,不论他们之前有什么隔阂,面对宣平帝有些亲昵的语气,他的心也无法僵硬下去。 “嗯,她很好 宣平帝懒懒地挥挥手:“你也回去吧,朕累了,要歇会儿 楚定乔将宣平帝扶到龙床上躺下,才走出御书房,嘱咐总管齐公公好生照顾。 他向着栖凤宫走去,跟父皇说清楚自己的心思后,觉得轻快了不少,脸上也漾着笑容,只是忽然又想到安瑾那颗“顽石”,却不禁感叹任重道远。 ( 是是非非 楚定乔一路来到栖凤宫门前,待宫人通报后,才抬脚进去。**********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他一进去,便看到安瑾坐在惠妃旁边,她们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题,惹得安瑾脸颊绯红,而旁边的人则个个掩面而笑。 皇后见到楚定乔进来,便道:“乔儿也来了,快过来她招招手,“半个多月没见了,快来让母后和你母妃瞧瞧 楚定乔走到她跟前,微微躬身道:“孩儿给母后、母妃和各位娘娘请安 他说完直起身,对着皇后笑道:“儿臣一切安好,劳母后、母妃挂心了 “你是母妃的孩子,不挂心你挂心谁?”惠妃将他拉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道:“瞧着气色都差了许多 楚定乔未及说话,就听见淑妃慢吞吞地说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锦王娶亲大喜,怎会气色不好?” 她抓了几颗剥了壳的瓜子扔进嘴里,斜眼看着安瑾说道:“若真气色不好,那估计是锦王妃昨晚伺候不周了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安瑾心头微怒,刚抬起头,却见楚定乔双眼一眯,凉凉地扫了淑妃一眼。安瑾虽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却也看得出,他生气了。 果然,只见他唇角一斜:“儿臣刚刚去给父皇请安,见父皇脸色也不大好,想必是淑妃娘娘……”他顿了一下,扫了淑妃一眼,“伺候过头了吧?” 底下有些与淑妃交恶的妃嫔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来,其余的虽未出声,但眼角的笑意却那么明显。 “你……”淑妃拍着桌子站起来。 “乔儿无礼!”惠妃不等淑妃发难,先斥了楚定乔一句,“淑妃娘娘是你长辈,你怎能如此说话,还不快给娘娘陪不是!” “母妃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安瑾挽住惠妃的手说道,然后看看楚定乔,见他也望过来,眸中含着一丝关切。 安瑾无奈叹口气,起身朝淑妃施了一礼,说道:“王爷常年在朝堂忙碌,不曾像其余贵族纨绔一般不务正业、流连花丛,是以不懂咱们女人家的玩笑话,刚刚定是以为娘娘在指责安瑾,所以才出言维护,还望娘娘原谅才好 她的声音很轻,就如山中清泉一般叮咚悦耳,即便有再大的怒火,也能被它浇灭了去。 这本不是大事,若是其他人,借着这个台阶就下了,可偏偏她对面是淑妃,听了她的话,反而柳眉倒竖:“哼,如此说来,你岂不是一晚上就将王爷迷得团团转?”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道,“都说南青出美人,我看啊,是出狐狸精吧,先有个贤贞,现在又有个你,呵呵呵……” 她话一说完,安瑾就感到身旁的楚定乔周身泛起一阵冷佞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四周一片寂静。 贤贞皇后几乎是后宫的一个禁忌,如今却谁也没料到淑妃忽然扯出她来,而且还如此侮辱,是以谁也不敢说话。 安瑾抬头,看到楚定乔双唇微抿,眸光就如那深山密林里的千年寒潭,冰寒五波。 她心头一跳,忍不住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 楚定乔低头看她,见到她脸上的那一丝担忧,他眼中终于有了一点波动,反手将她得手握在掌心。 他的手很冷,安瑾却没有挣扎。 明懿皇后自淑妃提到贤贞后,神情就有些恍惚,此时回过神来,见满屋气氛尴尬,便狠狠睨了淑妃一眼,对安瑾道:“说了这么久,本宫也累了,你们夫妻两也回去吧 惠妃听她这样说,也反应过来,连忙道:“既然姐姐累了,那妹妹也就不打扰了她扭头对皇后身边的宫女嘱咐道,“好好照顾娘娘 皇后摆摆手:“都去吧然后看了淑妃一眼道,“淑妃禁足一月,本宫会派个嬷嬷去,让你好好学学规矩 淑妃本有些后悔刚刚说了那些话,但此时见皇后当着众人的面罚她,让她没脸,当下礼也不行,拂袖而去。 众人行礼走出栖凤宫,就各自散去,只有惠妃站在楚定乔面前,拉起他的手拍了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对安瑾说了句:“照顾好王爷便转身而去。 惠妃走后,安瑾见楚定乔仍是一脸沉寂,站在那一动不动,安瑾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陪他站着。 半晌,才听他道:“走吧仍旧牵了安瑾的手,往前走去。 他走的很快,安瑾几乎被他带得小跑起来,以至于身上环珮叮当作响,好几次踩到裙脚,差点摔倒。 “王爷……您走慢一点儿安瑾忍不住说道。 楚定乔闻声停下,转过身来,见到眉头微蹙,脸上泛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双颊在在阳光下氤氲着娇艳的红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犹如万丈冰层在春阳下龟裂,露出了随风荡漾的温柔水波,能将人也融化在里面。 “怎么不早点叫住我,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他伸手将她滑落的秀发别在耳后,轻声责备。 鉴于他前后变化有些大,安瑾一时反应不过来,一会儿才说道:“王爷笑了就好,”她呼了一口气,“若再像刚刚那样的话,臣妾恐怕得多穿几件衣服了 “我不是针对你他解释说道。 “臣妾知道,”安瑾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便要往前走去,却忽觉腰间一紧,一阵眩晕,人已被压在路旁的一棵花树上。 楚定乔双手环着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此时正含笑望着她。 安瑾吓得说不出话,只是双手撑在他胸前,有些无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楚定乔俯,嘴唇贴在她耳畔,说道:“阿瑾忘记我早上的话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肌肤上,一阵阵j□j,双颊也火辣辣地,让安瑾觉得难以呼吸。 安瑾侧过头,想躲开他,却不料将一段如玉的颈子露在他眼前。 楚定乔深吸一口气,见她不答话,便道:“我之前让你叫我什么,你刚刚又叫我什么?” 安瑾使力想将他推开,却始终不得,只好道:“那样称呼,于礼、于礼不和 “哦,是吗?”他将头埋在她颈间,说道,“若要讲礼的话,昨晚却该圆房呢 他的唇瓣擦过肌肤,让安瑾一阵颤簌:“你、你想怎样?” “唤我定乔或者子安,”他笑出声来,“夫君也行 “不行……” “嗯?”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定、定乔……” “嗯 “可以放开我了吧?” “再多叫几声,不许打结 “定乔……” 待到安瑾如愿被放开来,已不知叫了多少声“定乔”,而楚定乔则满面春风地携了她的手,往前离去。 管家于老早早就在门口侯着,待见到那辆有锦王府标志的马车从街角过来时,就连忙吩咐丫鬟去烧水备茶,自己则站在门口迎接。 待车停稳,他连忙上前将矮凳放好,却见王爷掀帘直接跳了下来,然后将手伸进车帘内。 车帘微动,就见一位锦衣女子走出来,似乎是阳光太盛,使她周身闪耀起一层绚丽的光泽。 她无视王爷伸出的手,想踩着矮凳下来,不料王爷将矮凳一踢,双手一勾便将她打横抱了下来。 老管家被锦王异乎寻常的举动吓了一跳,都忘记了行礼,直到两人已进了门,才一拍大腿,连忙赶上。 “你……你真是……”安瑾红着脸,有些气恼地说。 “真是什么?”楚定乔笑道,“你是我夫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这个,我是说……” “不是就好,我还说夫人若害羞,那我以后就注意些呢 “你……” “王爷,王妃于老适时地出现,“茶饭已备好,是摆在饭厅还是……” “你饿吗?”他问安瑾。 安瑾摇摇头。 “那就待会儿再吃吧,我先带你好好看看王府说完也不等安瑾同意,就拉着她走开。 于老识趣地没跟上去。 岷川大陆以东齐、南青、西临、北辰四国为主,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国接壤,又本是同根,是以许多文化、礼仪都是相通的。却唯独这房屋建筑,因了地势、气候的差异,显得各具特色。 北辰多平原,是以房屋布局开阔,气势雄浑,又因气候较为恶劣,所以墙体比较厚,以此御寒防风。 整个锦王府占地百亩,建于青崖山脚,府中有四个大院、六个小院、一座度波楼和一个花园。 他们所住的那个院子,叫安园。 子安,安瑾,安园,这还真是…… 安瑾摇摇头,不再去想。 安瑾随他一路逛下来,只觉得所有院子除了大小之外,其余都是一个样,远不如南青的错落有致,妙趣盎然。 走着走着,楚定乔忽然停下来,指着前方的度波楼道:“那座度波楼是我平日办事之地,也是一处藏书楼,你平日无事,可去那里转转 让她一个敌国郡主去逛这么重要的地方?安瑾摇摇头,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应该去。 楚定乔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牵着她继续行去。 “度波楼过去便是花园了楚定乔看着安瑾,眼睛里笑意弥漫,隐约有几分得意,“我敢保证,你在骊城里绝对找不到第二处这样的花园 “哦,是么?”安瑾一笑,“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半天相处下来,她在他面前说话,终于可以不那么拘谨了。 “好 安瑾随他穿过度波楼,走过一条小径,一抬头,便眼前一亮。 花园依山而建,引了山泉沿崖壁飞流而下,在地面形成一个半月形的波潭,水波激在石上,泛起阵阵水雾。 湖心上有一座小巧的水榭,与岸边以桥相连。那湖畔种满了紫藤萝,那些或深或浅的花朵垂落下来,风乍起,铺天盖地的紫色就如波涛般涌动起来,清香如浪。 紫藤萝后面,有大片鲜艳璀璨的芍药花热烈开放着,再往后,则是各种花卉依次排开,争相绽放。 这个花园不大,也不如她家里的那座美丽,但她这一路行来,见多了平原黄沙,乍见这熟悉的景色,有怎能不欣喜激动? “怎么样,喜欢么?”楚定乔见安瑾不停地用手拨弄着那些紫藤,轻声问道。 “很好啊,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样的景色,”她回头望着他,笑道,“你怎么会想起弄这样一个花园来?” 楚定乔一边拉着她往水榭走去,一边帮她拂开垂落的紫藤,说道:“去年我去南青,见到那里的园林着实不错,就想若王府里也有一个那样的园子,倒不失为一个闲娱的好去处 两人走过石桥,来到水榭里,“可惜时间有些紧,弄的不够完善 安瑾没细想为何时间紧促,只是看着水榭外那飞流而下的山泉,欣喜不已。 楚定乔走到她旁边,看着她那翘起的唇角和微弯的眉眼,说道:“这里湿气大,你不能久待的他看了眼天色,“我们也转得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我还不饿,想再待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吃吧?”安瑾抬头,小声询问着。 “你呀……”楚定乔抬手,想捏捏她的脸颊,却又半途收回。 他拍拍手,身后便几乎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黑影,“让于老把午饭摆到这来 “是 安瑾看着那黑影又像来时一般消失掉,暗暗呷舌,“谢谢 “我不想听这句话他挑眉。 “……” ( 有人谋划 吃过午饭,刚回到安园,就听小涓说管家于老求见,安瑾知道他的来意,便在外间见了他,而楚定乔则到屋里小憩,并不打算参与。******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于老五十岁左右,人很是健朗,见过礼后,安瑾让他坐下。他坐下后,拿出一叠东西,对安瑾说道:“王妃,这是王府近五年的收支账本和下人们的契约,请王妃过目 安瑾接过账本,却不忙翻开,只是说道:“这些年辛苦您了,只是这账本我定要几天才能看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得烦劳您老 “不敢不敢,”于老起身道,“那老奴就不叨扰王妃了 “您去忙吧 管家走后,安瑾仍坐在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 王府的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得多,上没有婆婆管制,下没有侍妾捣乱,她只需要管好几个下人便好。 只是……她抬头看看窗外那如洗的天空——府外的情况可就错综复杂了。 “在想什么?”一双手搭在她肩上,楚定乔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没什么安瑾起身,避开他的手,抱起账本走到里屋,楚定乔也跟了上来。安瑾刚翻开账本,却被他拿走,“休息一会儿再看他说道。 “不用,我不累她笑笑,伸手去拿账本。 “在家里,你不用累着自己他忽然说道。 家? 安瑾一阵默然。 只听他继续道:“在这里,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随你,开心可以笑出来,生气也不用强忍着,”他握住她的手,“因为,你是这的女主人 安瑾心里激起一阵波澜,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 他现在的目光就如那雪域高原上的天空一般澄澈,不似早上的冷佞,眼中溢满了关切与……不知名的一些东西。 安瑾鼻头酸涩,眼眸也有些潮湿。当初那莫名的和亲圣旨下来时、与父亲遥遥拜别时、孤身踏入这片土地时她都没有哭过,可这时,这几句简单的话语,却让她有了哭的冲动。 她连忙眨眨眼,拿起一旁的契约,在他面前晃晃:“是啊,他们的契约都在我手上,谁惹我生气,就狠狠罚他!” “嗯,随你楚定乔轻笑,“去歇一会儿吧 “真的不用 “要我抱你过去?” “不不不,我自己去安瑾靠在软榻上,楚定乔给她盖上薄衾,“睡吧安瑾闭上眼,原本并不觉得累,可此时躺下,却一阵阵睡意袭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楚定乔等她睡熟了,才起身,交代丫鬟好好照顾,然后便去了度波楼。 度波楼共有三层,一楼藏书,二楼议事会客,三楼则是休息之所。 此时的三楼房间内,楚定乔正闭目靠在椅子上,一旁的香炉里升起缕缕青烟,弥漫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而他面前的青玉案上,放着一卷宝蓝色的宗卷,用同色的丝缎束着,还未被打开。 “咔嚓原本安静的空间忽然传出一声瓦片碎裂的声响。 “进来!”楚定乔眉头皱起,颇为不耐地吼了一句。 “嘭!”他话音刚落,原本紧闭的窗户忽然被撞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 “哼,每次都被发现那人骂骂咧咧地朝楚定乔走来,“三哥,你可要好好管管你那些暗卫!” 楚定乔以手支额,无奈地说道:“谁让你正门不走,偏要偷偷模模进来?”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如果你功夫精进些,他们如何能发现你?” 那人身着一袭紫色锦衣,头戴玉冠,脚踏云履,本该是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却奈何他将折扇插在劲后,衣服前摆也被撩起来别在腰间,再加上刚刚的举动,实在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三哥,就咱俩这关系,你那些暗卫还用得着防我么?”他在案前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呸,这是什么茶?三哥,你府里的下人也真是,这么次的茶叶拿出来伺候主子?” “行了,闭上你的嘴吧楚定乔不耐地敲敲桌子,“聒噪!” “三哥这样说,可真伤弟弟的心他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果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弟弟,没良心啊没良心!” 楚定乔却不再理他,自己端起一盏茶,垂睑看着水中沉浮的茶叶。 那人与他很是熟悉,见他这样子,便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下也不再嬉闹,静下来等着楚定乔开口。 “你看看这个吧良久,楚定乔才放下茶盏,指指案上的宗卷道。 “什么东西?”那人疑惑地拿起来,打开一看,却心下一惊。“这、这些人也太性急了吧?”他将宗卷来回看了几遍,“我想过他们会有动作,但没料到这么快他将宗卷放回桌上,对楚定乔说道,“嫂子才过门第二天呢,若出了什么事,三哥你就惨了 “速度是很快,只是……”他冷笑一声,“他们却找上了藏花谷 “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藏花谷是三哥的,”那人走到桌前,“那……我叫人把这单生意拒了吧 “不,不能拒,反而得接下来楚定乔说道。 “为何?”那人瞪大眼睛,“难不成你想让嫂子……” “胡说什么?”楚定乔斥了一句,说道,“我们不接,会有别人接,到时她的安全就更难保障了 “也对哦 楚定乔低头沉思一会儿,对他说:“小四,你过几天让人去伪造一些截杀未遂的证据,先迷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好,不过……”叫小四的人神情有些迟疑,“她,真值得你为她费这番功夫?” 楚定乔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度波楼后面的那片小花园,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却答非所问:“别忘了,再调一些人暗中保护她 “我看你就是疯魔了,”他皱皱鼻子,有些气恼的道,“父皇真偏心,我随便做点什么,他就说我胡闹,而你这样折腾,他都不说什么他走到楚定乔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而且……你家那宝贝娘子身后有多少人保护,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弄过一些去?” “你只管做事就好楚定乔拍掉他的手,说道。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安排还不行么?”他揉揉被拍得生疼的手,“见色忘弟的家伙 楚定康走后,楚定乔从抽屉里拿出一册泛黄的书卷,上书“御妻三十六术”几个大字。 这是他无意间得到的一本书,作者的情况应该和他相像,里面全是御妻心得。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适当的亲昵,是感情升温的捷径。 想到今早安瑾微红的脸颊,不由一笑。 安瑾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喷在脸上,痒痒的,她努力睁开眼,就看到楚定乔那张放大的俊颜。 “呀!”安瑾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弹起身子,却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丝……”楚定乔抚着额角,“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谁、谁让你吓我的?”安瑾也捂着头道,“没想到传言中的冷面王爷,居然会做如此幼稚的事 楚定乔见安瑾确实很痛的样子,伸手要帮她揉揉,却被她躲开。 他无奈叹道:“我是看到有人睡觉流口水,好奇心起,才凑过来看看的,谁想你刚好醒了 安瑾撇撇嘴,不跟他胡扯。她唤小涓送来热水,重又简单梳洗了一下。 她看了眼面前的小涓,眉目清秀,她也是新近才买进府的丫鬟,但做事却是有条不紊,很让安瑾满意。 在这里没有几个顺手的人傍身,着实不方便,所以安瑾打算提两个合适的丫鬟出来,让小涓j□j几日,升做大丫鬟,贴身做事,只是这人选还有待观察。 整个下午,安瑾在看账本,楚定乔看书,时间静静流逝,到吃了晚饭,便已是华灯初上。 北辰其余王爷的府邸都在城内,唯独锦王府在郊外,离城有半个时辰的路。 郊外多农田,是以天刚擦黑,就有阵阵虫鸣蛙叫传来,配着那暗蓝的夜幕和微凉的夜风,显得格外空旷寂寥。安瑾抬头看向夜空,却没有看到满天繁星,只有一轮皓月挂在天际,有几丝乌云挡住些许光亮。 都说月是故乡明,可她却记得南青的月亮十分含蓄,从没有如此明亮过。在同一片夜空下,不知明月那头的人,可还安好? 肩头一暖,却是楚定乔搭了件衣服给她,“夜风凉,不要久吹说着便把窗子关上。 “安息吧楚定乔揽着她来到床前,说道。 安瑾却像想到了什么,微微低下头道:“白日睡得多了,还不困,你先睡吧 楚定乔笑笑,也不说什么,径自月兑衣上床睡下。 安瑾心烦意乱地独自坐了半个时辰,听到楚定乔平稳的呼吸声,想他已经睡着,这才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在里侧躺下。 她的睡眠历来很好,虽白天睡了一会儿,但此时躺下,也不过一刻钟就睡了过去。 她身后的人却睁开了眼睛,伸手抚上她散落的秀发,喃喃道:“真的……没一点印象了么?” 声音低沉,有些无奈,可这些却传不到身边人儿的心里。 ( 南青丞相 南青,颖都。*******$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丞相安仲禹走出皇宫时,已是夕阳西下。 血色般的残阳挂在山头,挣扎着不肯落下,拼尽全力想将自己的光华绽放,却再也不复白日的辉煌————就如这个国家一样。 他挺了挺背脊,没有乘马车,反而负着双手,慢慢走着。 沿途的风景很喧嚣、很繁华,他却只看到背后的寂寥、萧条。 直到华灯初上,他才回到丞相府,他挥退了前来伺候的下人,独自去了栖芳亭。 栖芳亭不是亭,而是一座院子,也是丞相府最特殊的地方,除了丞相和管家,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而丞相每天都会抽出时间,亲自打扫,不假人手。 他走进栖芳亭,点了灯,再走到墙角拿起扫帚,熟练地将走廊、里屋扫了一遍,又打了水,用抹布仔细擦试着屋里的摆设。 雕花木床有些陈旧,帐子也退了颜色,但他仍一丝不苟地擦着。 他亲手雕的莲花纹梳妆台,那些纹路也有些模糊,他仔细擦干净铜镜,看着里面自己的脸,依稀还有当年的轮廓,只是却多了沧桑与稳重。 他叹口气,坐了下来,如往常一样仔细打量着屋子。 这间屋子,住过两个他最爱的人。 一个是他的原配妻子,一个是他的女儿。 一个给了他三年甜蜜,却最终因他缠绵病榻,与世长辞。 一个给了他温暖慰藉,却也因他而远嫁他国,如履薄冰,且如今下落不明。 他是当朝丞相,权倾朝野,也是文坛大儒,桃李天下,却只有这个地方,是他的幸福和苦痛之所,所有喜怒哀乐,都留在了这里。 他想到安瑾,眼里有了一丝笑意。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又何尝不是父亲的? 在他最艰难痛苦的日子里,只有那三岁的女童是唯一的温暖,让他一步步重新站了起来。 后来她被接去了碧霄宫,父女俩聚少离多,感情却没有疏远。 可如今啊,两人想要再见,却是难上加难了。 当初和亲圣旨下来时,他多方奔走,甚至在乾元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可原本就软弱无能的皇帝,不知又听了哪个奸佞的话,怎么也不肯见他。 最终,他只等到安瑾来到他面前,对他说道:“父亲,阿瑾愿意出嫁 她的目光,仍是熟悉的温暖,仍是那般懂事体贴,却让人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管家进来,他才回神。 “老爷,许姨娘让奴才来请您到前厅用晚饭管家轻声道。 “在这用吧他摆摆手。 “是 管家出去一会儿,便将晚饭亲自端来。 他吃的很简单,只是四菜一汤的家常菜,却吃得很香。 而他的右手旁边,还摆着一副碗筷,盛满饭菜。 管家抬头一看,只见他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得老长。 前厅里,许氏看着满桌的饭菜,满心凄凉。 这么多年,他还是宁可陪着一个死人吃饭,也不肯和自己同桌……这么多年,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却还是换不来一丝怜惜。 她虽然主持着内宅大小事物,使得下人对她服服贴贴,做着本该是当家主母做的事,但……她却不能融入这颖都的贵妇圈子里去,只因为,她,只是一个妾。 故去的老夫人也曾经劝他将自己扶正,可他却冷冰冰地看她一眼,说了一句:“什么人,什么命 想到此,她猛地将桌子掀翻,任碗碟碎了一地、汤汁横流。 安珉走进来,看看母亲,又看看地上的狼藉,清俊的面容上,无波无澜。 安仲禹走出栖芳亭时,一个黑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管家见此,连忙退下。 安仲禹从怀里掏出一叠信件,递给他,说道:“想办法把这个传到锦王手上,告诉他,本相的女儿虽远嫁北辰,却也不是任他们蹂躏的,若她再出什么事,本相就让他和北辰吃不了兜着走!” “是 那是孙家与南青权贵来往的信件,内容没什么要紧的,但却足够给他们扣一顶大帽子了。 敢动他的女儿,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至于为何给锦王,也是想敲打敲打他,不管他当初求娶安瑾是什么目的,也绝不能欺负了她去。 楚定乔牵着马,在喧闹的街上走着,仔细打量着周遭的商铺和人群。 这几日,明里暗里地搜寻都没有结果,不知道那人带着阿瑾藏在什么地方,也许是哪个不知名的小肆,也许是哪处贵人的别院,也许他们刚刚与他擦肩而过,而他却不知道。 他走到桥头,看着脚底的河面,河水已经解冻,却还未恢复到夏天那奔腾的状态。 河岸的柳絮被风吹起,零散地落在头上,他看着盎然的j□j,忽然想起,许久以前,南青颖都的春天,也这般娇女敕。 还有那年,站在满树桃花之巅抚琴而歌的女子,素手轻捻,便有伶仃的琴音流淌。 他之前一共见过安瑾两次,说过一句话,但显然她已经不记得了————虽然他那时戴了面具。 这场和亲,知情的都说他疯魔了,娶个敌国之女来做自己的绊脚石。 不知情的,都以为他是被迫的,为他以后的路途叹息。 可他却知道,当初娶她的念头原本只是一闪而过,可不防之后却越来越强烈。 他历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走,所以这十几年来,可以说是毫无遗憾后悔,这次也一样,也许只是略微莽撞了点。 不知不觉间,他走入了一条小巷,抬头一看,却是一家名叫“藏坞”的书店。 他牵着马,在门前站立,目光晦暗不明,良久,才转身离去。 坐在摇椅上假寐的白石先生,拿开盖在脸上的书,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犀利中有几分审视。 楚定乔回到府中,管家连忙迎上来,有些欲言又止。 楚定乔心情很差,根本没注意到,径直往安园走去。 “王爷……”不得已,他开口唤道。 “什么事?”他停下脚步。 “那个、杨、杨小姐在安园等了半个时辰了 他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惠妃的侄女,宣平帝恩师杨沐的小孙女,名唤盈娇。 “她来干嘛?” 管家头皮发麻,能干嘛?还不是冲着您来的,可他却不敢这么说,只道:“奴才也不清楚 “哦?”楚定乔眼睛微眯,抚了抚袖口的花纹,“于老,我说过外人可以随意进出安园了吗?” “王爷……”管家低头,杨小姐是御封的县主,脾性又有些刁蛮,她要硬闯,下人也不敢拦啊。 “算了,你下去吧他说道,“以后记得,来访的人要有名帖 “是 他一到安园,就看到小涓守在门口,一脸紧张地向里张望。 她自从被人找到送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哭,后来好些了,但脸上也少有笑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脸上有别的神态。 “王爷小涓行礼。 “嗯他点了点头,向里走去。 小涓心里一急,孤男寡女,这可怎么办? 她没办法,只好死死守在门口。 “乔哥哥!”一道火红的身影向他扑过来,他侧身一让,那身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乔哥哥……”杨盈娇捏着手帕,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杨小姐找本王何事?” “乔哥哥……”杨盈娇走上前,想拉住他的袖子,“你变了 “我与小姐没见过几次,小姐知道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他退后一步。 “我……” “杨小姐无事,还是请回吧 杨盈娇瞪大眼睛,“乔哥哥,我想、想与你说说话 她的声音有些委屈:“以前你都任我来王府玩耍的,如今……娶了王妃就变了吗?” 楚定乔闻言,似是恍然大悟般说道:“是本王以前无礼了,以后杨小姐要来之前,还请先给内子下帖,内子有空,自会好好招待 杨盈娇闻言,忽然没了之前的娇弱,大声喊到:“什么内子?”她声音尖厉,“都不知道死在哪了!” “呃……”她的喉咙忽然被扼住,发不出声,她看着楚定乔,他的眸光如寒潭般让人发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困难。 “放、放开我……”她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楚定乔想到她是惠母妃疼爱的侄女,最终还是放了她。 杨盈娇摔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看向楚定乔,有着七分畏惧,三分怨恨。 “滚他挥袖。 杨盈娇心脏一抖,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去。 “等等 她顿住脚步,颤抖着转身。 “把那整理好指着花树下的一张躺椅,那是之前安瑾喜欢待的地方,今天却被杨盈娇坐得有些皱。 杨盈娇哆哆索索地整理好,才在他不耐的目光下离开。 门外的小涓,捂嘴偷笑。 ( 小乔来了 安瑾知道自己一人是离开不了的,所以也就放松了心情,好吃好喝好睡,再加上林回风的药,如此几日,伤完全好了。*****$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林回风平日不知道忙些什么,白天不见人影,晚上才回来,安瑾也从不问他,只是暗地里思量着法子。 这日,林回风依旧早早出去,安瑾睡不着,也起了个大早。 她推窗望去,四周一片寂静,但她却知道,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 她唇角一勾,伸手想将窗子关好,却在即将关上的刹那,从缝隙间瞥见,有什么东西往这边飞速过来,她仔细一看,却是个人影。 那人影由远及近,越来越熟悉,安瑾心头一跳,死死咬着嘴唇。 那人转瞬便落在了庭院里。 玄发如瀑,墨瞳如夜,一身黑红的锦服勾勒出健美的线条,此时,正静静望着她————不是楚定乔是谁? “你怎么……” “阿瑾!” 他轻呼一声,从窗口一跃而入。 “王爷……”她还未说完,便被他紧紧揽入怀中。 他抱得那样紧,似乎想要将她揉碎在身体里,融入骨血,再也不分离。 她的头被他扣入胸膛,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气息,还有清晨露水味道,耳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原本烦躁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颈,下巴搭在她肩上,灼热的呼吸喷在耳畔,有一阵酥麻。 “王爷、王爷是怎么找到这的?”她抬头问道。 却只看到他的俊颜俯下来,有什么灼热的东西覆在唇上。 他的舌轻轻勾勒着她的唇形,双唇不轻不重地碾压着。 “王爷……”安瑾哪经历过这些? 一阵迷糊过后,她抵住他的胸膛,身子往后仰去,想要避开。 却不料他上前一步将她抵在墙上,右手扣住她的后劲,让她更贴近自己,左手抬高她的下巴,迫着她接受。 唇舌有力地撬开她的牙关,肆意扫过唇齿,纠缠着柔软的香舌不放。 多日的担忧思念,似乎都要在一吻中倾注,楚定乔紧贴着她的身体不断升温,双手也不受控制地移动…… “嘭!”就在他快要失控时,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 “我说三哥,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不就是几天没见媳妇儿……”楚定康骂骂咧咧地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忽然顿住,然后蒙住双眼,“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滚!”楚定乔出声时,他人已经跑得老远。 安瑾使力推开楚定乔,跑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楚定乔看着她,衣裳被揉弄得发皱,头发也有些凌乱,微微红肿的双唇就如新鲜饱满的樱桃一般诱人。 安瑾看到他目光,连忙跑到镜子前,仔细整理。 楚定乔轻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到她的时候,只想将她狠狠揉进身体,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而且……明明是第一次吻,却仿佛吻过千百遍一般,那样甜美的感觉毫不陌生。 “走吧楚定乔向她伸出手。 安瑾似乎恼了,并不理他,自己往外走去,在与他擦身而过之时,却被拦腰抱住,“阿瑾还想再来一次?为夫不介意 安瑾抬头望他,他眉眼含笑,眸光清亮,虽然说着有些轻佻的话语,但神色中却无轻佻之意。 而且……安瑾细心地发现,他的脸颊还有一层薄薄的红晕,且有越来越深的趋势。 这是,害羞了? 想到看似无所畏惧的王爷也会害羞,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笑意。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问道:“王爷如何找到这的?” 楚定乔松了口气,笑道:“走,回去再跟你说 安瑾与他走出去,却不见有任何人来阻拦,不禁有些奇怪。 上了马车,安瑾与他说了那日的情景,又东拉西扯说了些话,两人都有意避开了刚刚的事。 回到王府,就见楚定康斜倚在石狮上晒太阳,见到他们,就一跃而起,笑道:“三哥三嫂回来了?”他走上前,“我还以为……嘿嘿!” “堂堂皇子,就不能说点正经话?”楚定乔斜了他一眼。 “我哪有?”他还要反驳,却看到安瑾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他连忙抬头挺胸,规规矩矩站好,说道:“这位就是三嫂了吧?果真是天仙样的美人,让我三哥……”他眼角余光看到楚定乔剑眉一挑,急急改口,“三嫂好,我是三哥的四弟,名定康,你以后唤我四弟就好 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安瑾侧身受了,“四弟 “叫什么四弟?”楚定乔握了安瑾的手,“跟我一样叫小四就好 安瑾见楚定康苦了脸,不禁掩口轻笑,楚定乔语气如此亲昵,可见两人关系亲密。 她从善如流地唤道:“小四 “三嫂……” 三人进了府,却没去安园,而被楚定乔带去了度波楼。 度波楼二楼,门一打开,安瑾看到四周墙壁挂了些古老的字画,铁画银钩,气势不凡却看不出是哪个大家遗迹。 墙两边分别摆了五六张紫檀桌椅,而屋子正中是一张方形紫檀桌,摆满了笔墨纸砚和宗卷,桌子背后是一个雕花博物架,摆了些玉器古玩。 楚定乔走到架子旁,伸手在架子花纹上划了几下,便见它缓缓移开。 里面是一间密室,布置与外面相似,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转过身来,安瑾吓了一跳。 他是————林回风。 “林公子?”安瑾疾步走上前,“你怎么在这?” “这得问问你家好王爷喽他坐在圈椅上,顺手拿了个苹果,上下摆弄。 安瑾不解地看向楚定乔。 楚定乔上前揽住她,低头道:“别听他胡说,是他主动找上我们的 安瑾了然,原来如此。 楚定乔松开安瑾,走到林回风前面坐下,亲手倒了茶递给他,“林公子救了内人,本王感激不尽,你说的事,本王会考虑 “什么事?”安瑾与楚定康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定康只知道此人救了安瑾,却不知楚定乔何时答应了他什么事。 “小事楚定乔道。 “不行,”安瑾走上前,站在他们面前,对林回风说,“林公子,你的恩情是我欠的,应该由我来还,与王爷无关的 林回风放下苹果,向她摊开两手,“我也没逼着他呀,是他自己愿意的 “王爷……”安瑾转向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我无害楚定乔摆摆手,然后转向林回风,“事情谈完了,内人也接了回来,林公子要不要留下用饭?”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林回风站起来,“不叨扰二位,哦不,是三位了,”他扭扭脖子,“这椅子坐得我难受,我还是回去老巢呆着吧 他走到安瑾面前停下来,低眉思索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安瑾,“有事到软香楼找我 安瑾下意识地接过。 直到他走远,楚定康才追问:“你到底应了他什么?” “以后告诉你 “你……”楚定康气结,“算了,我操那份心干嘛?” 他一甩衣袖,“走了 “哎,小四……”安瑾唤道。 “别管他,”楚定乔来到他面前,向她摊开手掌,“拿来 “什么?” “玉佩他挑眉。 “为什么?” 楚定乔伸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堂堂王妃怎么能随意收外男的东西?”想想又加上一句,“被有心人知道不好,再者我还有事与他谈,放我这更妥当些 “哦 安瑾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小涓了,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倒把安瑾吓一跳。 安瑾在小涓服侍下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时间已至傍晚。 吃过晚饭后,安瑾拉着楚定乔坐面对面在软榻上,一脸正经地问他到底答应了林回风什么。 “没什么 “王爷,”安瑾皱眉,“她救的人是我,我有必要知道,况且,这本该是我还的情 楚定乔看着她,目光闪烁,良久才道:“阿瑾,你究竟是想自己还他人情,还是怕自己欠我什么?” 安瑾一噎,无法回答。 “我们夫妻本是一体,又何必分那么清楚?”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无论你把不把我当丈夫,我都当你是唯一的妻子的 安瑾愣住,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好了,不说了,”他笑笑,“给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好多了她有些别扭,林回风给她换药时都没什么,可他要看,她就觉得不好意思。 “嗯?”他眼睛一眯。 安瑾见他这样,便知无法拒绝,只好转过身,咬牙解开衣带,将衣物退至腰际,只着一件粉红肚兜。 冰肌如玉,泛着乳白色的光泽,可却有一道细细的伤疤,从左肩延至右腰。 楚定乔伸手抚上那道伤疤,安瑾身子一颤。 入手柔滑,楚定乔却无心欣赏,“我那有祛疤的良药,明日拿来给你敷上 “好感觉他的手离开,安瑾赶紧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惹来楚定乔一阵笑声。 是夜,安瑾终于睡了个好觉,周身暖暖的,不再寒冷。 ( 铭怀山庄 安瑾在府中休息了几日,之前一直对外称病,不宜见客,而如今“病”好了,自然得去走走。**********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各家贵妇听说锦王妃好了,便准备下帖,或相邀,或来访,可没等她们行动,太子妃就给京中贵妇下了帖子,说是春光明媚,山花正好,邀各家夫人、小姐到皇家别庄赏花。 同时,京中才俊也收到了太子的邀请,一同前去把酒吟诗、谈古论今。 于是大家明了,这其实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未婚的相看夫人,已婚的,若是皇亲,则相看侧妃。 其实这样的花会,每年都有一次,为期三天,一般由皇后或者贵妃,又或宗亲贵妇主持,只是这次是太子妃而已。 太子妃孙淑华,是忠勇侯嫡长孙女,双十年华,嫁与太子两年,为人和顺,持家有道,长袖善舞,很得皇后娘娘喜欢。 只是孙家…… 前几日御史大夫不知从哪得到了孙家与南青权贵来往的信件,还有一些孙家违法犯纪的证据,狠狠参了一本,收回了京都屯兵的管制权。 其实这些都不是多大的事,哪个世家不与其余三国的权贵有些来往,哪个世家没有违法犯纪的事?这只是皇帝看孙家不顺眼罢了。 宣平帝继位之初,没有时间收拾孙家,如今终于腾出手来了。 可那些朝堂纷争都是男人们的事,在这些当家主母看来,孙家虽是削了权,可并未削爵,尊荣仍在,且孙家长孙那般才貌,不愁以后没有前途,所以他仍是众人看好的乘龙快婿。 花会时间在半月后,地点在醉荫山铭怀山庄。 这半个月里,京中绸缎铺、脂粉铺的货物都销售一空,各家绣娘、裁缝师傅都忙得不可开交。 只有安瑾还悠哉地躺在花树底下看书,旁边摆一张小几,烹着一壶茶。 明是看书,实则想事。 她回来之后,听楚定乔说了那几天的事,心下一惊,那围住孙家的定是流川殿无疑。 她心里焦急,流川殿的势力一直都在暗处,如今这样岂不是摆在了明面上? 现在皇家肯定已经查到流川殿了。 她去找了白石先生,可老先生却笑着跟她说自她进入北辰起,流川殿就以保护她的安全为第一任务,其他的都不算大事,而他们这次没有做好,姬公子说,既然暗着不行,那就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让人家知道,她身后是有人的。 她心里暖暖的,可出于一些顾虑,她还是先拦下了白石先生,她不知楚定乔对于此知道多少,而且……把她身后的流川殿暴露出来,会不会影响到他? 要不要告诉他? 楚定乔一进安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春风熏醉,花开欲眠。 他走上前,小涓立刻搬了把竹椅,放在安瑾旁边。 “王爷来了安瑾坐直身子,从红炉上取下茶壶,给他倒杯热茶。 “你就不准备准备?”他端着茶杯,透过迷蒙的雾气看着她。 安瑾笑笑,把书卷成一卷,抵在下巴上,笑盈盈地问道:“该准备的是那些还未出嫁的贵女们,我一个有夫之妇,要准备什么?” 这几日下来,她说话也随意了很多,也不再自称臣妾了。 楚定乔听到那句“有夫之妇”,心情大好,笑容更深。 “还是叫绣娘来给你制几件衣服吧?”他说道,“胭脂水粉你自己做总不至于衣服也件件自己裁吧?” 绣娘是楚定乔专门从南青请回来的,精通南青各种派别的绣技,还有几个是北辰本地的绣娘,对时下民间、宫廷的着装十分了解。 进府当日,他便让没每人给她制了一身衣服,都是时下流行的新颖款式,且胜在绣功精湛。 那些绣娘却都是有头脑的,给楚定乔也做了一身,与她的除了尺码和款式,其它都一样,楚定乔当即一人赏了一百两,她也不好阻拦。 “也好安瑾答道。 “嗯,首饰也要重新打一套 “随便吧……” 到了那天,安瑾早早起身梳洗。 安瑾本喜简单,但碍于如今她王妃身份,不得不打扮的庄重富贵些,于是在紫竹和兰屏的帮助下梳了繁复的五凤朝阳髻。 紫竹和兰屏是新提上来的一等丫鬟,紫竹清瘦,人也伶俐,兰屏圆润,嘴巴甜,人缘很好。 这次她打算带三人去。 眉心点了海棠花钿,使得庄重中又不失新妇的俏丽。 身上穿了时下流行的露肩长裙,颈上戴了水晶镶圆形银片的项链。 “好了?”楚定乔走出来,问道。 “嗯她展臂一笑,“可有不妥?” 他笑而不语,也随她一样展开双臂,他穿的衣服和她颜色一样,花纹也相同。 安瑾暗瞋他一眼。 “走吧他携了她的手,走出去。 醉荫山,铭怀山庄始建于永乾三年,是先帝为皇后所建。 这里因有着北辰少有的温泉,气候温湿,所以花开得比别处要好,花期更长。 而皇家特意在此建了温元宫和温华宫两个温泉宫殿,前者供后妃使用,后者供世家贵人使用。 而男子则可以直接在人工挖凿的露天池子里洗浴。 两人到达的时候,山下大道两旁已停满了车辆,两人下了车,有宫人来车子引走停放。 安瑾一下车,就有不少目光投来,大多一瞬便移开,有些好奇的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 楚定乔眉头一皱,环视一周,那些人又赶紧低下头。 “走吧他揽住她的腰。 大庭广众之下,安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也知道,他这是给她助阵。 这次花会,男子住东边,女子住西边,即便是夫妇,也要分开住的。 有宫女来要将楚定乔引去住处,他却坚持要先来看看安瑾的地方。 绯雪阁有三层,而此次花会人数众多,除了太子妃以外,其余的都是几人合住一处。 安瑾住三层,其余两层却是两个年轻姑娘住着。 一个是杨盈娇,安瑾听小涓说过她。一个是苏梦然,苏阁老孙女。 两人一个刁蛮火辣,一个贤淑婉静,一个目光灼热地看着楚定乔,一个没那么直接,却也眉目含羞。 安瑾斜看了楚定乔一眼,意思很明显:看吧,都是你惹的桃花。 楚定乔无奈一笑。 “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事就派人来找我他拍拍她的手。 “嗯 “我去了他转身离去,一个眼角都没给那两人,更别提说话了。 见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定乔的背影,安瑾忍不住咳嗽一声。 杨盈娇有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扭腰走了。苏梦然似是想要搭讪,却又不知说什么。 “苏小姐,一起进去吧安瑾道。 三楼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小的给丫鬟住。 安瑾房间也不是很大,好在一应俱全。 待她们收拾好,晚宴也开始了。 晚宴设在清凉台。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搭了个戏台,有一座小桥连接岸边。戏台对面就是宴席,左边坐女眷,右边坐男丁,中间摆了些花卉盆栽,而正上方是太子与太子妃。 不知太子妃是何意,杨盈娇和苏梦然住处与她一起也就罢了,连席位也与她挨着。 此时,苏梦然正一口一个“姐姐”地与安瑾说话,而杨盈娇则一副爱理不理地样子,时不时睇她两眼。 安瑾知道,这样的“相亲大会”,自然少不了让俊男美女们亮亮才艺,这可是重头戏。 太子和太子妃说完场面话,宴会也就开始了。 众人也少了先前的拘束,才俊们在咿咿呀呀的唱腔中互相走动敬酒,女眷也是如此。 安瑾朝男宾席看去,楚定乔恰好看过来,朝她举杯,安瑾笑着回举。 “哼,狐媚子杨盈娇鄙夷地说道。 “啪安瑾放下酒杯,并未出声。 “哟,怎么了,说说还不成了?”杨盈娇对着安瑾说道。 安瑾掩唇,讶然道:“呀,杨小姐是在和本王妃说话?”她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既没行礼,也没尊称,本王妃实在不知你是与我说话 杨盈娇怒目而视,“你算哪门子王妃?” 她声音有些大,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苏梦然连忙劝道:“杨妹妹,就少说两句吧 安瑾也是无语,她这样的话,不就摆明了让人抓辫子的吗?她就不相信这些少女中就没一个与她不对头的。 果然,她刚用竹签挑了一块果肉放进嘴里,就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杨盈娇,你这是藐视皇家?” 一个粉衣少女走上前,“锦王妃是圣上亲封的王妃,是入了皇家玉碟的人,你又算什么?” 杨盈娇一看到她,眉毛一竖,“蒋月,我又没说你,你发什么疯?” 叫蒋月的少女自来熟地来到安瑾身边,苏梦然连忙让开,她坐下,回到:“本郡主不会发疯,却最见不得有人发疯 她一扭头,拉着安瑾的袖子说道:“王妃姐姐别理她,她一天不疯几次不自在 安瑾一笑,承了她一声姐姐,“我知道,谢谢你了 “不用,”她眼睛亮亮的,笑望着安瑾道:“我知道姐姐不是对付不了她,可我就是见不惯她那副样子 “蒋月,你再说一次?”杨盈娇“嚯”地一声站起来,声音有些大,对面不少男宾都看了过来,楚定乔也望过来,安瑾安抚一笑。 “你叫我说我就说?”蒋月柳眉一挑,“咱北辰什么时候一个县主也能指使起郡主了?” “你等着瞧!”杨盈娇说不过她,又见好些男宾看着她,于是跺跺脚跑了。 “好啊蒋月回道。 众人没了热闹看,又三三两两走开,安瑾对蒋月有好感,有些担忧地说:“她不会真找你麻烦吧?” “怕什么?”她笑笑,“从小到大斗了十几年了,我从没输过 安瑾看着她得意的笑容,不由也笑了起来。 ( 花好月圆 安瑾有蒋月陪着,也不觉无聊,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得欢快,不一会儿,安瑾就将这些小姐的背景了解清楚了,尤其是————她们的糗事。******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安瑾抬头,透过暖黄的灯光,向高台看去,此时只见太子、太子妃持杯站起,众人也连忙起来。 “本宫和太子妃今日邀诸贵女、才俊同会,共赏春光,还望诸位莫要拘束,宾主尽欢才好,”他举杯,“本宫敬各位一杯 众人举杯饮尽,太子妃才开口说道:“今日时辰尚早,各位若觉着只光饮酒观戏也无趣,不妨想些点子玩乐一下 来了,这才是“相亲大会”的重头戏嘛,就不知这些才子佳人又要击鼓传花呢,还是吟诗作赋? 嗯,估计还会弹琴跳舞。 安瑾如是想着,把玩着酒杯,狡黠一笑。 一会儿,太子、太子妃称不甚酒力,离席而去,众人这次放开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男男女女不再各占一边,而互相走动起来。 一时间,只见衣香鬓影,媚眼飘飞。 安瑾见蒋月揪着衣带,是不是抬头张望,又失望地低下头。 “你怎么了?”安瑾问道,“再等谁么?” “没、没有她有些局促,俏脸微红。 “哎,都是些情窦初开的啊……”安瑾心中感叹,却忘了,她自己也还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姑娘呢。 那边厢吟诗作对,花前月下,好不快活。 安瑾看了看还在原位的几人,男宾那边除了楚定乔,其余的不认识,女宾这边,蒋月都给她说过。 这时,只见楚定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前面,对她笑笑,又对旁边的蒋月道:“慧敏郡主 蒋月一愣,以前这位王爷见了她也当没见到一样,怎么今天还会主动打招呼?仔细想想,便也了然,定是因为锦王妃。 “锦王爷好她平时虽然泼辣了些,但却是知礼之人。 楚定乔点点头,然后对安瑾说道:“闷不闷?”伸手拉起她,“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也好,”她也没心思在这看人家眉来眼去的,“郡主要不要去?” 蒋月还未回答,就见楚定乔眼角扫过来,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要去找姐妹们呢,王爷王妃去吧,醉荫山的夜色可美了 醉荫山的夜色的确很美。 此时他们坐在一处较高的山崖上,背后是一小片桃花林,夜风习习吹来,夹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深浅不一的夜空中,挂着一钩残月,银辉淡淡。 楚定乔斜倚着一块山石,安瑾抱膝坐在他对面,看着山脚那片朦胧的灯光,说道:“喂,你们北辰的男女都这么直接么?” 楚定乔也看了一眼,嗤道:“各有所求罢了,”他又不满地说道,“什么`你们北辰‘,是我们北辰,你已经是北辰媳妇儿了 安瑾别过眼,不接话,半晌回头说道:“林回风要你帮他做什么?”她拉住他一角衣袖,“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 “你……”楚定乔看着她眼中的认真,说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我……”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她让流川殿查过,有些眉目,却不敢肯定,“我不知道 楚定乔看着他的纠结,无奈一笑,“你呀,”他习惯性地模模她的秀发,“他是雅塔王子,西川雅塔王子 “什么?”安瑾张大嘴巴,“他真是雅塔王子?” 安瑾惊讶之下,没注意自己用了“真是”一词,楚定乔也没在意。 “嗯,他自己跟我说的,我也查证过 西川雅塔王子,三岁时失踪,西川王一直寻觅无果,可据流川殿多年追查,这雅塔王子并未失踪,反而与王室联系密切,这几年西川的政事背后,隐约都尤其身影。 “他为何要主动告诉你?”安瑾奇道,“对于雅塔王子,各国都有些消息,可并未公开啊 想了想,她该关心的似乎不是这个,“他要你做什么?” 楚定乔朝她靠近一点,“如果你说,你这是在关心我,我就告诉你 安瑾眨了眨眼,“你我在一条船上,我关心自己,当然就得先关心你喽 “你呀……”楚定乔失笑,“他要我促使北辰、西川两国通商 “他、他还真是会携恩图报安瑾说道,“两国互不来往了这么多年,要通商,谈何容易?” 她有些歉疚,这些都是因她而起的。 “对不……” “我更愿意听点别的 安瑾语塞,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哦?”他隐约想到了什么,心头有些雀跃起来。 “我五岁的时候,被接去了碧霄宫,”她用手揪着地上的女敕草,“学艺十多年,现在、现在是碧霄宫梵音殿的司音 安瑾看看他毫无波动的脸,继续说道:“嗯……你应该知道的,碧霄宫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就是流川殿,在骊城有据点,”话已至此,她声音也大了些,“实力还不错,现在归我管,以后你有什么不好办的事,直接跟我说,我让他们去办 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以前都隐藏着,如今也不怕暴露,一定有用的 她说完,忐忑地看着他,仿若一个等待惩罚的孩子一般。 一个自己手里有势力、背后有支撑,而且还是碧霄宫这样敏感的支撑的异国王妃,会让人怎么想? 楚定乔面上平静,心里却早已翻滚不休,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而是,高兴。 她说的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在等,等他足够信任他的时候亲口跟他说,虽然现在她说过这些的原因和他期望的不一样,可至少也是有那一丝信任的吧? 他本想板着脸,吓吓她,可止不住嘴角往上翘起,忍不住把她扯入怀中,大笑出声。 安瑾听着他的笑声,一愣之后,明白过来,有些苦笑不得。 是她愚笨了,他又怎会没查过她的事? 想到此,心中反而松口气。 “好了,放开我吧她推推他,“该回去了 “好楚定乔松开手,扶她起来。 两人往回走,一个眉眼弯弯,一个神色悠然。 走至桃林深处,却听到一阵异响,不由停住脚步。 那声音从几株较密的桃树后面传来,树枝阵阵颤动,安瑾望着楚定乔,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楚定乔对此不感兴趣,拉了安瑾,继续向前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一道沙哑的男声:“小心肝儿,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时起时伏,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还有女子的几声压抑的j□j。 安瑾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上一红,提裙加快脚步。 “你说、你说锦王妃还是个处?”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两人都同时停住了脚步,互看一眼,满是惊讶。 又有个女生响起:“你、你快点……我、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嗯,怎么会看、看不出?”女子的声音充满娇媚,“哼,你房里的那些、那些丫鬟,别以为我不知道 安瑾先是震惊,再是羞怒,这声音她认识,是杨盈娇! 安瑾双拳紧握,两颊通红,红唇紧抿,她真没想到,杨盈娇她居然、居然……不仅做如此苟且之事,还…… 她手心一痛,却是楚定乔抓着她的手,青筋爆起。 “没想到你还练就了这双毒眼男人笑道。 树枝颤动小了些,听得杨盈娇道:“那是!”她有些得意,“不过……我还真想不通,那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锦王怎么不动?” “呵呵,你以为人人都想我这么能干?”男人调笑,“他那么多年不碰女人,准是不行的 “哈哈,那是,安瑾也是个空有身段的,看她那样,伺候得了男人?” “是啊,还是我的心肝最厉害 两人越说越露骨,安瑾何时受过如此侮辱,而且还是当着楚定乔的面,那两人如此肆无忌惮谈论他们的私密。 她几乎落泪,却死死咬着嘴唇。 唇上一暖,楚定乔的手指放在上面,安瑾抬头,看到他眼里的愤怒和心疼。 她忽然心头一松。 楚定乔带着她跃上树稍,不声不响。 “很好,你再继续盯紧她,时不时添点堵,让人以为你是因爱慕锦王才和她作对 “这是自然,嗯……秦郎,我爱死你了杨盈娇的声音柔美放浪。 安瑾藏在楚定乔身后,死死抓住他的手。 “嗯,我也是……”男人说道,“如果、如果你真能入锦王府做侧妃,那就更好 “嘭!”似是有人被推到在地,“好啊,我想那锦王功夫定比你强的多!” 杨盈娇的声音传来,然后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一会儿就见她探头探脑走了出来。 楚定乔手掌一翻,一道掌风就要打出去时,却被安瑾扣住。 他回头,就见安瑾用口型对他说道:“我自己收拾她!” 楚定乔犹豫了一下,点头。 过了一会儿,那男的也出来了,安瑾不认识,楚定乔对她说:“是楚定南的门客 宣平帝次子,泰王楚定南。 ( 小乔生气 有个人牵挂自己的感觉真好,虽然爹爹、师傅、师兄也牵挂关心着自己,可这种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 安瑾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据那口供来看,却是那公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他是庶子出身,虽有几分才名,却一直不得志,只能想办法找一个有利的岳家,只是那些贵女又怎会看得上他? 还好这次花会给了他希望,而苏梦然就是他的目标。 他知道来这的女眷们都回去泡温泉,先是得知苏梦然毛巾的存放之处,做了手脚,然后再等她沐浴完后来个偶遇,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安瑾,只是因为与苏梦然的毛巾放在一起,遭了池鱼之殃。 “锦王妃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太子妃开口,安瑾身边的一位夫人轻轻推了她一下。 安瑾扶了扶额头,无奈说道:“太子妃见谅,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乱了心绪,现在头疼得很 她揉着额头,面色有些苍白,似是真的病了。 “这样啊……”太子妃面露难色,“弟妹身体不适,本应当让你回去,只是如今,你看……” 这事目前看来多少都跟安瑾有关系,不管她是不是被诬陷,太子妃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安瑾实在无奈,不想跟她耗下去,可也不会傻乎乎地把口供交出去,这样不是又让人抓辫子吗? “苏夫人,”安瑾转头,看向一直抽泣的苏夫人,“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想要知道些什么,您说是不是该先去审问一下那位公子?” “这……”苏夫人抬头,“锦王妃说的是,只是刚刚已经审过,实在没问出什么来 “着可就得看太子妃的了,”安瑾掩唇笑笑,“本王妃实在奇怪,苏小姐和那公子相识也没多久,怎么就把酒言欢了呢?苏小姐单纯,可不知那公子打的是什么注意喽,您说是不是?” 苏夫人“嗖”的一声激动地站起来,颤抖着说道:“锦王妃的意思是那畜牲、那畜牲……” “我也是猜测罢了,其余就不知道了,”安瑾起身说道,“我这身子真不争气,实在不能相陪了,各位,告辞了 安瑾不理太子妃漆黑的脸色,走了出去。 “太子妃,您可要还苏家一个公道啊!”她听见苏夫人哭着说。 太子妃气得发抖,却只能好言相劝,答应会查清楚。 她知道这事瞒不住太子,以后他对自己的意见恐怕会更大了。 安瑾走出来,看到外面明晃晃的阳光,灿烂一笑。 清晨的微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刚刚里面那么多人,还真让她有些闷。 而且……太子妃既然要瞒下这件事,为何还要叫来那么多人? 想要对付苏家?有那个必要?有那个能力? “哎……”安瑾扭扭脖子,好让自己松快松快,“管她呢 她一出去,就见小涓、紫竹、兰屏三人在那不安地等着。 “王妃小涓跟她的时间较长,当下顾不得行礼就跑到她面前,“您没事吧?” “王妃紫竹、兰屏连忙行礼。 “我无事,不用担心 安瑾回到绯雪阁,一推门就见楚定乔坐在榻上,正在看书,见她回来,笑道:“本王配合得怎么样?” “天衣无缝啊,”安瑾走过去,拿过他的书,“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哈,”楚定乔忽然大笑,把安瑾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王妃确定自己现在能喝酒了?” 安瑾一下想到那**散,他肯定知道了她昨晚的异状是因为什么,现下还来取笑自己。 安瑾的脸瞬间如火烧一般。 “不跟你说她将书砸到他身上。 “我错了,行不行?”楚定乔凑到她面前,拱手道,“王妃饶了小的吧 安瑾被他逗笑了,也放下了刚刚的一点尴尬。 楚定乔见她笑了,心中也如阳光般温暖。 他不曾如此哄过一个人,可如今这样做来却没有一丝生疏和不适应,那样自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娶她之前,喜欢她,娶她之后,爱她,如今,更愿意为她放下所有身段、脾气,只愿她舒心就好。 “说说,你们是怎么审那人的?”安瑾问道。 楚定乔知道她没吃早餐,便让丫鬟送了些茶点来,他将枣泥糕切成小块,刚好一口一块。 他将碟子放在她面前,“边吃边说 “那人不过是个文弱书生,随便动动手,哪有不招的?”楚定乔倒了热茶递给她,说道。 “这样?”安瑾饮一口茶,含在嘴里一会儿,才喝下去,“你们打了他,太子妃等人一定会看出来的,到时候不知又要怎么闹腾 楚定乔瞟了她一眼,似是对她说的话有些不满,“你夫君手下的人,审犯人绝不会有皮肉伤 “而且,”他笑笑,透过茶盏里升起的水汽,竟有几分邪气,“待会儿,他一定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诉太子妃 “哦?”安瑾两眼放光,凑近他一点,“怎么会,他不想活了么?” 楚定乔朝她勾勾手,示意她再近些。 安瑾附耳过去,楚定乔一笑,悄声说道:“秘密 说完快速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你……”安瑾捂着脸,怒瞪着他,“你还真是……” “什么?”他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登徒子!” 安瑾不再与他贫嘴,吃了几块枣泥糕后,就在一旁歪着,捡了楚定乔的书看。 而很快,她就知道楚定乔做了什么了。 原本今天安排的是让众人去后山赏花,然后明日回去,可那些贵女相邀着前去,打绯雪阁门前走过时,议论的都是苏梦然**一位公子的事情。 安瑾瞬间明了,楚定乔把这事放出去,那苏梦然名声毁了,就非得嫁给那公子不可了。 这样,太子妃和苏家也不能杀他了。 不过…… “这样好吗?”安瑾凝眉沉思,“毕竟,她也没得罪过我啊 “没有?”楚定乔敲了她的头一下。 安瑾委屈地模模头,“我真的没放心上 楚定乔忽然“唰”地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语气有些凛然,“哦,是我太放心上了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安瑾愣住,他这是……生气了? 安瑾有些不安地握着书,他以前一直没有这样过,她该怎么办? 仔细想了想,自己那句话确实不该说,她对苏梦然没什么在意的,她怎么样都跟她无关,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想必是误会了吧? “哎……” 安瑾扔掉书,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心里有些烦躁。 既为自己无意中伤了楚定乔而愧疚,又为他这样凶她而难过。 小涓三人守在门外,听着安瑾的脚步声,又看看底下庭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焦急不安地站着。 安瑾深吸口气,坐下来静心想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 本来就是她说错话了,那就当然得去找他道歉,这点担当她还是有的。 而且……他待她一直很好,好到……他稍微有点脾气,她就觉得委屈,这样的自己,连她都有些讨厌了。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矫情? 她怎么能这样? 想清楚了,行动起来也就容易了。 安瑾打开门,准备去找他。 可她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呆立在原地。 庭院中间,满树繁花之下,楚定乔静静立在那里。 他听到声响,转身,看到安瑾,灿然一笑,仿佛得到了世间至宝一般,干净不含杂质地笑。 只要这样就够了……她能够为了自己打开那扇门,他就一直愿意在门外守候。 安瑾心里满满的温暖与酸涩,原来……他一直在门外,不曾远去。 她似乎有了这样的幻觉,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肯推开门,他一定会在。 她走下楼,来到他身边。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都相视一笑。 “刚刚,对不起啊,我没什么意思的人安瑾说道。 “嗯楚定乔点头,“我知道 之后两人一直都没说话,相伴站着,阳光透过花间缝隙洒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明亮。 “嗯,那个……”安瑾有些没话找话,“太子妃和苏家,嗯……似乎有些不对头?” 楚定乔似乎松了一口气,靠在树干上,说道:“你不知道,苏家二女儿是太子侧妃?” 安瑾咬咬唇,她来北辰来得那么急,只能匆匆把这些人了解个大概,哪能谁都记住? “她们历来有些不和楚定乔解释道。 “哦,”安瑾了然地点头,然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指指自己的鼻尖,“她和我也不对头哦,这次的事多少跟我挂钩,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收拾我吧?” 楚定乔见她鼓着腮帮,点着鼻尖,脸颊红润通透,忍不住捏捏。 “不会,太子的后院可不像锦王府那么干净,这次回去,有的闹腾,怎会顾及到你?”他笑笑,“而且,她收拾得了你么?” “嘿嘿……”安瑾傻笑两声。 “你呀……”楚定乔忍不住又敲了敲那光洁的额头。 一阵春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纷纷落下,夹着阵阵花香,迷了人眼。 “呀!”花瓣落了安瑾满头,她连忙抖落,楚定乔也伸手帮她。 只是等她弄好了,再看楚定乔那满头花瓣,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还不快帮我!”楚定乔喊道。 ( 秘密基地 为期三天的花会终于结束,最开心的莫过于安瑾了。******请到看最新章节****** 这样的花会,除了带来一身疲累外,真没什么好处。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想法,这从山道上一路下来,仍是能看见不少公子小姐泪眼婆娑,依依不舍,安瑾也开心地看了一路。 由于人、车太多,所以安瑾他们的马车也只能慢慢的前进,安瑾有些不耐,才离开几天,她竟有些归心似箭了。 “好了,”楚定乔放下车帘,给她塞了本书,“看看书吧,也解解闷 “好啊,”安瑾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什么书?” 安瑾打开一看,竟是一本古曲谱,喜得一下坐直了身子,两眼亮晶晶的。 她连忙看封面,想知道叫什么,却见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曲谱,怎么连名称、署名都没有?”安瑾疑惑道。 “呃……”楚定乔虚咳一声,眼光晃了一圈,又回到她身上,“这不是原版,而是后人搜集整理的 “后人,哪个后人?”安瑾紧挨着他,“沈秉辉,还是江沉月?” 她一下报出两个人名。 “嗯……”楚定乔被她这么热切地看着,有些不自然,他撩起窗帘,看向外面,“都不是 “那是谁?”安瑾继续凑近。 女子玲珑温软的身子骤然贴在身侧,清新的少女气息萦绕鼻尖,暖暖的呼吸打在脖颈处,楚定乔全身立时僵硬,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抹红晕渐渐从耳根弥漫到脸颊。 “啊,这是一本民间曲谱,那一定是纳兰鹜!” “不是……”楚定乔调整了呼吸,终于可以正视她,“那人姓楚,嗯……字、字子安……” “楚子安?”安瑾顺势倚着他,翻着曲谱,“子安?还跟你一样……” 安瑾愣住,“不会、不会,是你吧?”她翻身而起,不可置信。 楚定乔闭眼,没回答,却默认了。 安瑾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坐在一旁,仔细翻阅曲谱,不再说话。 楚定乔悄悄偷眼望去,就见安瑾那高高翘起的唇角,和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也笑起来,她喜欢就好。 他知道她是碧霄宫的司音,对这些古曲谱本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他只是用三晚的时间,把渡波楼里零散的曲谱整理成册而已。 那里面有好多宝贝,谁让她从不踏足呢? 看她那么开心,他也舒怀。 《御妻三十六术》第五术有言:投其所好,亲力亲为。 越往山下,道路越宽,马车也渐渐快起来。 他们后面,杨盈娇挑起车帘,看着远去的车子,微微一笑。 锦王府在城郊,等出了城,整个官道上就只有这一辆马车。 渐渐的,安瑾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去锦王府的路。 “我们这是去哪?”安瑾看看四周,疑惑地问,“这不是回去的路啊 “嗯楚定乔也看向窗外,“带你去个地方 安瑾不解,这四周都是农田和山丘,有什么地方这么神秘? 一路颠簸,路却越来越窄,最终在一座山前停下。 “到底什么地方啊?”安瑾皱眉,这一路颠得她头晕,现在见这满路沙尘石子,还有杂乱的刺丛,而她穿的又是软鞋长裙,根本不方便。 “要不……我抱你?”楚定乔思量着说道。 “饶了我吧安瑾将长袖挽起,绑在手臂上,又提了裙子,对楚定乔道,“好了,锦王爷带路吧 楚定乔好笑地摇摇头,牵了她的手,“走吧,带你上去看看 “嗯安瑾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楚定乔带着她往深山走去,一路上树木盘虬,古木参天,越到后面,路越难走,后来直接没了路。 安瑾不禁问道:“到底要去哪啊?” “一会儿就知道了楚定乔回身,一把抱住她,“抱稳了,我带你过去 楚定乔足尖一点,轻巧地越过地上纠结在一起的树根和空中垂下的枝蔓。 安瑾抬头看着他,“轻功不错啊 “那是 不一会儿,他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看 她放下安瑾,指着前方。 安瑾看去,却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山洞。 “走他拉着安瑾,走进去。 这个山洞,不像常见山洞一样阴暗潮湿,它里面的土都是干燥的,四周山壁都点着火把,看来是常有人走动的。 山洞曲曲折折,好几处还有几个岔路,这样转了一会儿,安瑾连方向都有些分不清了,可是楚定乔却仿佛极为熟悉,走的毫不迟疑。 这样兜了一圈,终于见到一束阳光,朝那走去,没想到居然霍然开朗。 山洞狭窄,而这里却是一方开阔天地。 几座青山环抱,清流涓涓,山脚一片是农田,一片是鱼塘,有几个农民在其间耕作。 山间零零散散地散落着几户农家,冒出缕缕炊烟。 “这……”安瑾张大嘴巴,“这是……” “嘿,”楚定乔得意一笑,“这是我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地方,那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安瑾疑惑地看向他,“那这些人是……” “他们是……” “公子!”他没说完,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大喊,一个穿着银甲,手拿长枪的人快步走过来。 “公子,您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大家准备准备他走上,恭敬行礼,说道。 楚定乔摆摆手,让他起来,“也是临时决定的 那人起来,看向安瑾,“这位……就是王妃了吧?” 安瑾奇怪,这人看来是知道楚定乔身份的,只是为何唤他“公子”? 她点点头,“我是 “末将李华,见过王妃 安瑾听他自称末将,眸光一凝,“李……” “好了,别顾这些虚礼了,”楚定乔托了安瑾的手臂,对李华说道,“快带我们去吧,那厮肯定等着我跟他拼酒呢 “公子料事如神,叶师爷的确等很久了李华边在前方引路,边说道。 安瑾留意了“叶师爷”这个人,想着应该是这里主事的。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很恭敬客气地向他们问候,安瑾心里疑惑更大了。 一会儿,三人来到山腰处的一座宅子前,李华也不敲门,直接推了进去。 “叶师爷,公子和王妃来了!” 楚定乔牵着她,这只是一间两进的院子,有几个仆人,一切都那么平常。 再往深处走,一股醇香的酒味扑面而来。 “阿瑾,”楚定乔朝她笑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哦安瑾一进这里,各种疑团不断,感觉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庭院中有一张石桌,三把石凳,摆了三四道小菜,一个灰衣男子坐在旁边,自斟自饮。 “哟,”楚定乔鼻翼微动,“把梅花酿都拿出来了?” 那人起身,半真半假地鞠了一礼,“公子可舍得来看看了 他看了安瑾一眼,“成了亲的人,果真不一样了啊 虽然只是一瞬间,安瑾却看出了里面的审视、探究还有防备,这让她极为不自在,不禁皱了眉头。 楚定乔似是察觉她的不自然,握了她的手,对那人说道:“这是我妻子,”他又看看安瑾,“这是叶师爷,原名叶连舟,本是一个县的师爷,后来逃荒到这,到了我麾下 “叶师爷安瑾唤了一声。 叶连舟见楚定乔一下把他老底交了,心下诧异,到底还是恭敬地行礼,“王妃安好 恭敬,却也疏离。 安瑾也不再理会,只是用目光询问楚定乔为何带她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嗯……”楚定乔思索了一下,“现在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不了,”安瑾摇摇头,“有些累了,我想先休息一下,你和叶师爷好好聊吧 “那……好吧,”楚定乔点头,又看向叶连舟,“叶师爷……” “王妃不嫌弃,就到里间休息一下吧他叫了个丫鬟,“带王妃去休息 看着安瑾的背影,楚定乔知道,她这是恼了自己,恼自己带她来这。 “哈,”叶连舟轻笑一声,“有趣 他把酒杯倒满,坐下,“喝酒吧 “嗯 楚定乔坐下,两人一杯一杯地喝酒,却不说一句话。 一壶酒见底,叶连舟一脸纠结,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你……这样太冒险,要知道,她是南青……” “她是我妻子楚定乔打断他。 “是,我知道,可是别忘了,她也是安仲禹的女儿!” 楚定乔咽下一口酒,“我,相信她,也……敢赌 “你!”叶连舟气结。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现在人都被你带来了,知道了这里,也没法了,只是……晚上就赶紧走吧,也别到处乱走 楚定乔却缓缓一笑,朝着他吐出一句话,“我,要带她去后山 “你……” 那天下午,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叶师爷,怒发冲冠,差点掀了屋子。 而对象还是他们一向敬畏的公子,众人表示不解。 安瑾坐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刮着椅子,目光落向外面,一脸凝重。 现在她已经明白,楚定乔是想带她就什么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个地方这么隐秘,会藏着什么? 可是,无论有什么,都不是她该知道的,她也不愿知道,知道的越多,在这泥潭里陷得越深。 她只想安安分分地做好锦王妃,至于楚定乔…… “哎……”她有些烦躁地拍拍头。 ( 银甲军队 “做什么?”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不用想也知道,是楚定乔。 安瑾回身,抬眸看着他,不发一言。 楚定乔也回望着她,清风自两人之间穿过,调皮的卷起他们的长发,在空中纠缠在一起。 飞扬的青丝遮住了眼睛,安瑾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将面前的发丝撩开,别在耳后,嘴唇微张,“王爷……” “嗯楚定乔应了一声,在她身后坐下,手指勾起她的长发。 这之后,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余沉默。 安瑾想了想,仔细斟酌一番,才开口问道:“王爷,我们用完午饭就回去?” 楚定乔岂会不知她的意思,直接说道:“不,明天再走,今天带你去后山看看 听闻此言,安瑾眉头皱得更深,他果真是要带自己去见什么,而且,安瑾觉得,还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她委实不该知道。 “王爷……” “啪楚定乔轻轻拍拍她的脸,“又叫我什么?” 安瑾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满的都是温暖柔情,还有……不容拒绝的霸道。 她知道说服不了他,干脆就不说了。 楚定乔看着沉默的安瑾,心里也是微微一叹。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强行把她娶来,愿意给她时间接受,但却不能太长,他只有继续这样的强势,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两人死死绑在一处,谁也离不开谁。 南青、北辰两国,定还会有一战,他只是想,能让她更久的留在身边而已。 他抚过她的长发,将她从背后环住,紧紧束缚在怀里。 “阿瑾……” 听到他的声音,安瑾心里的那丝恼怨竟然一缕缕散去,最终只剩下幽幽一叹。 罢了罢了,既然无可改变,那就静观其变吧。 下午,楚定乔带着安瑾在附近绕了一圈,这里风景算不上好,但却有一种宁静安详的气息,还有……满足。 没错,无论是那些在田间劳作的男人,还是在家中操劳的妇人,亦或是在田埂嬉戏的孩童,脸上洋溢的都是,满足。 人要满足,多不容易,可又是多么简单。 “这些,都是以前的难民楚定乔解释道。 “难民?”安瑾一脸了然,“原来是个难民村,这些人……都是你安排来的?” 楚定乔点头,说道:“当年北辰西部发生大旱,造成饥荒,大量难民涌入骊城,为怕引来瘟疫,朝廷就把他们赶到城郊,小心!” 安瑾走在田埂上,不小心踩空了,幸好被他拉住。 “小心些他扶住安瑾双臂,一边向前走,一边继续说道,“后来几日,他们忽然凭空消失一般,了无踪迹,传言,是被一些江湖门派接走,安顿到了别处 安瑾停下脚步,望着他,“那些‘江湖门派’就是你,对不对?” 他点头承认,“这个地方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很适合他们,而且……到了 他们来到了一座山脚下,安瑾不禁哀叹,怎么这几天都要爬山? 还好这山不高,也不难走,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山顶。 “呼……”安瑾长长舒了口气。 “喝!”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喝乍响,整个地面都抖了一下,树木也震得摇摆。 “站稳了楚定乔连忙扶住她,“今天怎么这么不经吓?” 安瑾不理会他的调笑,问道:“刚刚那声音是?” 楚定乔帮她拍掉裙脚的泥土,才拉她往前走,“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处山崖上,“你看 楚定乔指着下面。 安瑾顺着望去,一下子骇得说不出话来。 下面是一方凹形地势,四周是高山,中间却是一处相当宽阔的平地。 而此时,这平地中央,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方队,正一招一式地操练着,而这些人,个个身着银色铠甲,手拿银枪铜盾,这些装备,绝不亚于任何一个北辰军队。 放眼望去,不见边际,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五万人马。 而从他们的精神、动作来看,比那些养在京中的富贵闲兵不知强了多少,说是以一敌十也不为过。 “哈!”又是一阵呼喝,银枪整齐划一的划过地面,激起铺天盖地的尘土。 “咳咳……”安瑾掩鼻,忍不住咳嗽。 楚定乔拉着她往后推了一些,“没事吧?” “咳……没事安瑾说道,然后急急看向楚定乔,“这些是……” 楚定乔不语,却是勾唇笑望着她,意思很明白:你猜猜看? “嗯……这些,”安瑾深吸一口气,缓缓一字一顿说道,“是你的军队 不是疑问,不存疑惑,而是十分肯定。 楚定乔对她说出的话毫不吃惊,依旧微笑,“是 安瑾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的儿子,太子的兄弟,北辰的王爷,拥有这样一只强大的军队,而且看样子,是不为外人知的,如此,他想要干什么,根本不用猜疑。 这样沉重的问题,她作为一个外人,尤其还是一个南青人,原本不应该触及,可如今不仅知道了,还亲眼见识到了,知道了他的底牌,这…… 山下的士兵还在操练,一招一式,无不认真标准,不知道是多少时日练成。 不得不说,楚定乔实在聪明,在这样一个地方练兵,谁也找不到,而且……前面还有那些难民组建的村落,一来可以提供士兵的衣食,自给自足,二来,也是一个有效的掩护。 安瑾忽然想到,那些耕作的男人个个步伐沉健有力,想来,也是士兵了。 一边农作,一边训练,两全其美。 太阳一步步西沉,阳光终于不似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一片金光璀璨。山风簌簌刮过,越过两人,吹响更遥远的地方。 明明只相隔了两步,却好似天涯海角,谁也夸跨不过去。 “这支军队……叫隐甲军不知多久,楚定乔撩袍坐在冰冷的地上,指着山下说道,“这些,也是难民,从来到这里开始,他们就再也没出去过 得不到安瑾回应,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经历了生死离别,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吃饱、穿暖、有家人,这就是最大的追求,”他的捡了一根枯枝,在地上胡乱划着什么,“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也没有不要回报的事,他们要安定,就要给我做事 他又在地上划了几笔,“外面的村落里,有他们的父母妻儿,我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能护得他们平安,所以他们也心甘情愿为我做事,我也不用担心有人背叛 照顾好他们的父母妻儿,这是一种鼓励安抚,也是一种威胁,楚定乔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安瑾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些都超乎她的意料。 “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永远这么简单该多好?”他扔了枯枝,看着地上,“丈夫为着妻儿老小打拼,妻子为丈夫、儿子操持家务,全心全意都为对方想,哪怕……有一天会死 安瑾看去,几道简单的线条,画的是一家三口,相依相偎,笑容满面。 安瑾奇怪话题怎么转这么快,刚刚还说军队,现在又谈家庭。 “阿瑾,”他唤她。 “嗯?”安瑾回应,疑惑地偏头看他。 楚定乔用鞋底将那画抹去,似是有些烦躁,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说话。 安瑾也不顾地上脏,拢裙坐下,下巴搭在膝上,目光看向远方“你……” 她转头,看着他如刀雕斧琢般深刻的容颜,“你……对那个位子有意,是么?” 她还是问了出来。 楚定乔闻言,没有看她,静默了好久,久到安瑾以为自己不该问这问题时,他才抬眸,犹豫着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问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你……会一直陪我吗?” 你会一直陪我,不管我做什么吗? 你会一直陪我,不管我变什么样吗? 你会一直陪我,不管多久吗? 安瑾被他的目光缠绕着,无处逃月兑,她别开眼,想抽出手,可却被他紧紧抓着。 他不许她逃避,必须要她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山风吹来,缭乱了发丝,却安抚了她的心。 “我……会帮你 是会帮,而不是会陪。 安瑾感觉到,原本还有温暖的手,一分分冷了下去。 安瑾不敢回头,她不知道到底会不会陪着他,但……却一定会帮他。 她回身,坚定说道:“我会帮你 他的目光说不清有什么,只像是一片深沉的海,深不见底。 “好良久,他说道。 “我等着你帮我,”他仍然温柔地拍拍她的脸颊,“别让我失望哦 一瞬间,又变回了安瑾熟悉的楚定乔。 “那是,”她昂起头颅,“不看看我是谁 这个尴尬的话题,终于绕了过去,可是两人心底都清楚,在皇位争夺上,她会帮他,可是…… 如果是南青与北辰争夺呢? 这是两人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从他决定娶她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很清楚,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后悔。 而且……他相信她。 ( 让我爱你 楚定乔把安瑾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只要你在,什么都好。*****$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安瑾心头一动,靠着他温暖的胸膛,闭上眼睛,感受着山风带来的凉爽和温柔,直到金乌西落,月桂东升。 看着一点点升起的明月,安瑾终于问道:“王爷,你能告诉我,你这样大费心思地娶我来,是为什么吗?” 楚定乔身子一僵,“你……知道了?” “嗯安瑾在他怀里点点头,“流川殿查出来的 他的手无意识地蜷起,又松开,这是他紧张不安时的动作。 “那……你认为是什么?”他把头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地。 安瑾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揉揉他散落的头发,笑道:“以前啊,或许会以为你要利用我做什么,现在……” “现在怎样?”楚定乔抬起头,眼睛亮亮,声音中有一丝雀跃。 “现在……应该不是,而是别的原因 安瑾也看着他,意思很明显,要他告诉她,到底为什么? “如果……如果我说,娶你的念头原本只是一闪而过,但后来却怎么也拔出不掉了呢?”楚定乔将她按在怀中,说道。 “不,我是说,你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我?” 安瑾肯定,他见过她但她实在没有映像。 楚定乔的神情却显得十分委屈,紧抿嘴唇,眉头微皱,时不时在安瑾颈间蹭蹭。 安瑾使劲掰过他的脸,笑问:“怎么了?” 楚定乔戳戳她的肩膀,闷闷地说道:“我记得那么清楚,甚至可以说是一见误终身了,你怎么能忘?”安瑾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虽然……那时候我戴了人皮面具,可也不应该想不起啊?” 他更用力地戳着她的肩膀,似乎想要戳出一个洞来,“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没把我放心上、” “你……”安瑾气极,一把排掉他的手,说道,“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清楚,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她说完去推楚定乔,想要起身离开,却被他更紧地抱住,“别啊,我好好说还不行吗?” 安瑾闻言也不再坚持,抬眼直视着他。 “南青,春分,翠玉山,花会,”楚定乔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词,“你在树上抚琴,后来、后来我应着你的旋律以箫相和,嗯……你下来后,我问你名字,你、你还没理我呢……” 声音越来越委屈,再说下去,感觉都快要哭了呢,就因为她没理他? “花会?”安瑾低头思索一阵,猛然抬头,“你是那个穿紫衣服的人?” 她满脸惊讶,却见他扭过头去,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但却是默认了。 她常年不在丞相府,每年只是过年时回去一次,一般过了十五就走,可那年父亲身体不好,所以她待了很久,直到初夏才离开。 中间几个贵妇组织花会,她推辞不了,才去了,但也只是弹了一曲,就走了,却没想到被楚定乔盯上了。 “可是……”安瑾用手指点着红唇,“只见过一次呀,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 楚定乔又扭过头,看着他那么用力,安瑾不禁想,他累不累,会不会扭断了? “还有一次……”楚定乔握着她肩膀的手,时紧时松,似乎有些紧张,“就是,嗯……北辰刚和南青开战那会儿,守第一道关卡的郭将军请了姬停云去,”他说道这个名字,似乎有些不自然,“希望他跳一曲战神舞,鼓舞士气,只是……” “只是什么?”安瑾是个很好的听众,适时递了梯子。 “只是,没想到你也去了,”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弥漫起了酸气,“我当时在暗处看着,你们一起跳舞,手牵手的,他还抱了你的腰,看着你的目光也是……”他有些淡定不了了,“最后还亲了你的额头!” 他眼睛死死盯着她的额头,似乎现在那痕迹还存在一样。 “哦……”安瑾了然,这件事她倒是记得清楚,却不知道他居然在一旁看着。 “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安瑾眼睛睁得鼓鼓的,“那舞、那舞本来就是那样子 楚定乔看了她半晌,直到她不自在地别开眼睛,他才说道:“是么?原来碧霄宫的司音,不止精通音律,还擅于舞蹈啊 安瑾眉头一挑,一脸得意,“那是自然,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你很荣幸,是其中一个 她说完,又凑近他,悄声道:“就这两次?” 楚定乔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嗯 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她。 “嘿嘿,”安瑾邪笑起来,继续说,“看来我魅力好大啊,才见过两次你就爱上我了呢 她才说完,就立马觉得这话不妥,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 楚定乔闻言,眼睛亮亮地直视着她,让她觉得无所遁形,只好抬头看着天上明月,不敢说话。 “是,”楚定乔却开口了,“我也没想到,我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两次的人,并且娶她为妻 他望向月光下的她。 银辉洒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变得透明,柔和的面庞带着些许红晕,在这样的夜晚,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他忍不住倾身上去,在她脸颊落下一吻,“你呢?” 安瑾吓得全身僵住,屏气凝神,不敢动弹。 “那你呢,你又爱不爱我?”第一次,将心中盘旋许久的话说出口,既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更加紧张。 气氛仿佛僵住,两人都不再说话,一人望着月亮,一人望着看月亮的人。 “其实……”良久,安瑾才犹豫着开口,“我也不清楚 说了这一句,就没了下文。 楚定乔却似极为开心,不是拒绝,就已经很好了。 他将她揽入怀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这样的性子,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让他碰你的,更何谈像我一样抱着?” 安瑾抬头,“真、真的?” “嗯 安瑾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哦。 “所以啊,至少你不讨厌我,”楚定乔拍着她的头,说道,“只要你愿意让我爱你,就足够了,好吗?” 怀里的人儿没有回答,他也不急,静静地等着。 “好 声音不大,楚定乔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眼睛明亮灿烂地几乎把这明月比下去。 这个夜晚,真的是,太美好。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相依相偎。 不知过了多久,楚定乔轻轻拍拍怀里的人,“阿瑾,回去了吧?” 却没有声音。 低头一看,只见安瑾已经在他怀里睡熟,呼吸匀畅,双颊红润。 “你呀……”他无奈一笑,将大衣月兑下,裹在她身上,将她抱起,往山下走去。 安瑾是在颠簸中醒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楚定乔带笑的俊脸。 “醒了?”他柔声问道。 “嗯她想要揉揉眼睛,却被楚定乔抓住手,递了一方热帕给她。 她接过来,仔细擦了脸,打量起四周,才发现是坐在马车里,难怪刚刚如此颠簸。 “要回去了?”她开心地问道。 楚定乔点头,“是啊,回家去,见你睡的香,就没叫你 安瑾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是坐在他怀里,现在直起来,就成了坐在他腿上。 她脸一红,想要起来,却被他按住膝盖。 她望向他,却见他一脸“我就是不放”的模样,她无奈,只好由着他去。 也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这段路程显得十分短,只觉得才一刻钟就到了。 到了锦王府,楚定乔扶着安瑾下车,于老在门外迎接,他朝两人行了礼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于老?”安瑾问道。 “回王妃,那个……”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朝门内指了指,“来了个姑娘 楚定乔眉头一挑,安瑾也一样。 她朝里望去,就见一个绿衣女子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右脚搭在左腿上,左手拿着一个苹果咬着,右手拄着一把大刀。 就在她以为又是楚定乔哪惹来的“桃花”时,那人似是听到声音,转过身。 看清她的容颜后,安瑾一呆,而那人则一下子扔了苹果,从椅子上跳起来,提着大刀冲了过来。 “死阿瑾!臭阿瑾!”她一边扑过来一边大叫,“有了老公忘了妹!” 看她气势汹汹地冲来,听那口气,似乎还是与安瑾相熟,楚定乔实在怕她那把骇人的大刀伤到安瑾,在她靠近时想要拦住,却被她振臂一推,楚定乔不防一个女孩子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被她推开了几步。 而她早已拦腰抱住安瑾,在空中转着圈。 “啊!”安瑾使劲拍着她,“死双双,放我下来!” “不放不放!” “你放不放?” “放 安瑾被放下,楚定乔连忙走到身边,“没事吧?” “呼……”拍拍安瑾胸脯,“没事 她又看向那绿衣女子,“双双,你怎么来了?” “哼,”唤双双的女子“唰”地一下把大刀扛在肩头,“大师兄要我来保护你!” “哼楚定乔闻言,冷哼一声。 “哟哟,哼什么?”双双大眼一瞪,“连我一下都挡不住的家伙 “好了,双双,”安瑾拉了她的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夫君,楚定乔 她又看向楚定乔,“这是我的小师妹,黎双双,天生力大无穷,而她的武器……”安瑾指指那大刀,“就是这把青龙偃月刀 ( 皇帝中毒 见她们俩没再说话,房顶上的人也就悄悄离开。*******$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她一路走,走到大殿,四处寻找一圈,看到安瑾的身影,眼中一喜,连忙跑过去。 “阿瑾啊,你可有情敌了,得好好谢谢我帮你探得消息 宴会仍在继续,乐师们认真吹奏,舞女们卖力表演。由于皇帝在场,众人即便想要去巴结姬停云、锦王爷和锦王妃,可还是忍住了,人家皇帝可是在这盯着呢。 所以三人还是算是清净,楚定乔一边喝酒,一边时不时逗逗安瑾,再看看她那恼羞的样子,就觉得这样的时间过的还是快乐。 “你还是小孩吗,这么幼稚?”安瑾再一次拍掉他的手,说道。 “不觉得啊他满脸无辜。 “哥哥羞羞,欺负嫂嫂阿柔刮刮脸,一脸鄙视地说道。 “小家伙懂什么,这叫增进感情 安瑾再一次觉得无法和他交流,只好说道:“你再这样,我就去陪师兄去,再不理你 “别呀,”这话可一下抓到了楚定乔的软肋,“我不闹了,好吧?” “这还差不多安瑾得意一笑。 两人正说闹着,安瑾没注意身旁服侍的宫女换了一个,楚定乔看见了,却也没在意。 那小宫女斟了一杯酒,递到安瑾前面。 “我没要酒安瑾摇头,顺着她的手往上看去,就见那宫女朝她眨眨眼。 “你、你是……双双!”那厚厚的脂粉下面,不就是双双么? 黎双双再次俏皮地眨眼。 “你怎么来了?”楚定乔也看到了,问道。 黎双双经过刚刚的事,更加不待见楚定乔了,鼻子一哼,说道:“要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 “呵,”楚定乔向着安瑾双手一摊,无奈说道,“阿瑾,你可是看到了,我什么都没说,她就这样欺负我,你管不管?” 阿柔一听到有人欺负她哥哥,马上崩直了身子,“谁欺负哥哥?” 她甩甩手中的荷包,“我灭了他!” 楚定乔一愣,心中温暖,嘴上却说道:“谁教你的这些话?” “是康哥哥小家伙委屈得很。 原本正在观察着姬停云和泰王的小四,听到有人叫自己,便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安瑾回道,然后不忘安慰小家伙,“你哥哥不是怪你,别不开心了啊 小家伙很容易哄,不一会儿又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了。 小四这时才注意到安瑾身边的宫女,“你是谁,怎么这么没规矩,站的这么近?” 黎双双的脾气那是一点就着,可碍于今晚自己的身份,还是忍了,使劲瞪了他几眼,还比了比拳头,再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哟,”小四奇了,问安瑾,“三嫂,这疯丫头是谁啊?” 安瑾在心里替他默哀一下,说道:“我的师妹,黎双双,是来保护我的 “师妹?”小四思索一下,“那……也是碧霄宫的人了?” “哼黎双双轻哼一声。 安瑾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没再说什么。 “小四,”一直没出声的楚定乔开口,“你看 他抬了抬下巴,小四顺着看去,是泰王。 “我刚刚就一直盯着他,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小四挪到楚定乔身边,说道,“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楚定乔以手支颔,轻轻模着下巴,眼眸半垂。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看,他一直筹备着什么,时间应该就是今晚,”他低头,似是看着桌子,却又不是,“只是不知道目标是太子还是我抑或……是他 “他”自然是指皇帝。 安瑾听见他们的话,知道今晚定会出什么事,原本想仔细问问,可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地方。 想了想,自己小心些,保护好自己,不给他们添乱就是,于是嘱咐黎双双道:“双双,今晚你不许乱跑,乖乖呆在这 “啊?”黎双双苦了脸,“这多无聊啊?” 安瑾板着脸看向她,“你的任务不是保护我吗,还是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好好好,”黎双双最怕安瑾板起脸,连忙保证,“我一定哪都不去,保护好司音姑娘安全,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藏花谷来了多少人?”楚定乔问小四。 “来不了太多,”小四环视四周,说道,“除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我还安排了几位医术精湛的医师来 楚定乔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而打量起四周。 高座上,皇帝酒意微醺,正与姬停云说着话。太子一如既往,满面温和地与众臣交谈。泰王似是喝醉了,正与怀中的美姬嬉闹。 一切似乎很正常。 安瑾也看了一圈,想着这样的宴会上能用到的伎俩,无非就刺杀和下毒,就看对象是谁而已。 想到此,她也不再动桌上的食物,也不让阿柔再吃糕点。 小家伙很不高兴,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撅着小嘴。 “阿柔乖,这些点心吃多了不好,晚上会做噩梦,会有小怪物来抓阿柔呢 小家伙听到会做噩梦,再也不吃了。安瑾这才发现自己这么会“欺负”小孩子。 “哈哈一旁的小四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瑾一眼扫过去,他立马噤声,却见楚定乔也柔柔笑着。 安瑾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别开眼。 “今晚别离开我身边楚定乔握住她的手,说道。 “好 歌舞继续,宴会似乎到了j□j。 这时,泰王再次从美姬手中接过一杯酒,刚要饮下,却见一直低头不语的泰王妃忽然抬手拦住了他,“王爷,喝酒伤身,您今晚喝太多了 众所周知,泰王并不待见泰王妃,如今见她这样,众人都好奇地望着她。 “你算什么东西?”果然,只见泰王一把挥开她的双手,厉声呵斥,“本王的事你少管 泰王妃他推倒在地,衣袖将桌上的碗碟带了一地。 响动终于惊动了皇帝,他看过来,不悦地说道:“老二,你又发什么脾气,她好歹是王妃,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泰王妖冶的脸上满是怒气,但似乎又是极力压制,好一会儿,才说道:“儿臣知错 “罢了,”皇帝挥挥手,两人的事他也不响多管,“让泰王妃下去吧 泰王回头,见到泰王妃那模样,却又是一阵怒火,他拿起刚刚那杯酒,泼在她脸上,“听见没,滚!” “啊!”泰王妃却是一声惨叫。 只见她脸上的酒,冒起了白色的泡沫,还伴随着“呲啦”的声响,还有一阵阵刺鼻的焦臭,仿佛什么东西燃烧一样。 “啊……”泰王妃在地上翻滚着,不停哀嚎。 “啊……”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一片尖叫。 “泰王妃毁容了……” “泰王妃中毒了……” 各种嚎叫声夹杂着,现场开始混乱。 “都给朕闭嘴!” 皇帝一声令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下泰王妃的惨叫。 “去传太医,御林军,封锁大殿皇帝冷静地吩咐。 场面得到控制,他才转头看向泰王,“怎么回事?” 泰王连忙跪在地上,“儿臣、儿臣也不知……”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那杯酒、那杯酒本来是儿臣要喝的,肯定、肯定是有人要害儿臣!”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身边的美姬,一巴掌拍过去,“你个贱人,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本王?” “没、我没有,我没有啊……”那美姬哭着喊到。 “好了!”皇帝挥袖,“把她带下去,好好审问 他可不相信一个姬妾有这么大胆。 太医来了,将泰王妃抬入内殿,过了半天,才出来禀报。 泰王妃整张脸都已经烧焦,难辨其形,而泰王妃已经晕死过去,不知能否醒来。 皇帝不关心她的死活,却想知道是什么人想对付泰王,对付自己。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儿子,再扫向众人。 “今晚,就请众位先留宿宫中,待明日事情有些眉目再走吧他转向姬停云,“姬公子,只好委屈你一晚了 “哪里哪里 除了太子、泰王、楚定乔、小四,其余人都被带去了各自的房间。 整个大殿瞬间显得空空荡荡。 “走吧,去御书房说话皇帝说完,率先向前走去。 但他刚踏下一级台阶,就觉得胸口一阵绞痛,血腥上涌,一口鲜血喷出,重重从台阶上砸了下去。 “父皇!” 安瑾抱着阿柔睡在一起,小家伙硬是缠着她给她讲故事,一连讲了三个,她才甜甜睡去。 她起身,就见黎双双站在窗前,一脸凝重地看着外面。 “怎么了?”安瑾问道。 “不知道,”黎双双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四周的守卫比刚刚多了,而且,由普通侍卫变成了……士兵 安瑾一惊,什么事能出动军队来控制他们? 一个泰王显然还不够格。 她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觉得干着急也没办法,只好等天亮再说。 “先休息吧,养足精神,才好应对这些事 “好黎双双应了,但又想到了什么。 她把今晚跟踪杨盈娇的事说了,安瑾一愣,可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了。 ( 葬魂之毒 这一夜,估计除了阿柔睡得没心没肺外,其他人都不能入眠。**********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安瑾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一次,黎双双则抱着大刀,在榻上闭目养神,耳朵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好不容易等到天光破晓,安瑾立刻从床上翻起来,等着有人来放她们出去。毕竟只是一个泰王妃,犯不着把所有人都扣在这。 一直到了太阳高照,阿柔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母妃……” 安瑾听到声音,连忙坐到她身边,模模她的额头,说道:“阿柔乖,母妃不在,嫂嫂帮你穿衣服好不好?” “好见不到母妃,小家伙有些恹恹地,但也不吵闹。 安瑾帮她穿好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奴婢给锦王妃送热水和早膳来了 “进来吧 宫女进来,把东西放好,安瑾走到门边,见外面的守卫还在,便问守在门边的四个守卫:“这位公子,请问还没有旨意下来,放我们出去吗?” “回王妃,还没有 安瑾只好回去,帮阿柔洗了脸,又吃了些东西。刚吃完,那宫女就手脚麻利地全部收拾妥当,行礼出去了。 “你说,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黎双双用手帕擦着大刀,说道。 阿柔见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伸手想要去模,安瑾连忙将她抱住。 “不知道,”安瑾皱眉,语气低沉,“肯定出大事了,不然怎么现在还把我们关在这?” 黎双双偏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管它出什么事,反正有大师兄在,我们出不了事 安瑾也一笑,她当然会没事,只是,她却担心楚定乔。 太子、泰王甚至是皇帝出什么她都不关心,只希望他没事就好。 她正心烦意乱时,就觉得有一双小手附在了心口处,她低头一看,却是阿柔一脸关心地望着自己。 “嫂嫂莫怕她的小手不停地给她顺着气,“母妃皱眉头的时候,阿柔给拍拍就好了 安瑾心中一暖,笑着捏捏她的小脸,“阿柔真乖,嫂嫂没事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还真是让人喜爱,不想疼她都不行。 “小妹妹,姐姐也好难受的,你快来拍拍吧?”黎双双也皱着眉头说。 阿柔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刀,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 黎双双西子捧心,一脸伤心的模样。 安瑾不禁笑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而阿柔一天没见到母妃,也开始难受起来。 惠妃没派人来找她,估计也是被困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好几次都想偷偷溜出去、或者让双双出去打探一下,但又怕惹出什么事,给楚定乔添乱,只好乖乖在这呆着。 安瑾却不知道,这皇宫之中,昨天来的大臣女眷都已经被派车送了回去,只有太子妃、重伤昏迷的泰王妃、还有她被留在宫中,而原本就住在宫里的妃嫔,则被软禁,所居宫殿不许人出入。 皇帝的寝宫,成舒殿。 外面看似和平常一样,守卫也就那么多,但是四周却布满了暗卫,死死盯住每一个角落。 太子、泰王和楚定乔立于大殿中央,皇帝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两名御医跪在床边,一边诊脉,一边汗水不断地往下流着。 这两人都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医术精湛,嘴巴也严,可此时他们诊断了一夜,各种可以用的方子都用过了,可是皇帝还是没醒过来。 此时皇帝的脸上,一片乌紫,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怪异。 “张太医,可知道父皇是中了什么毒吗?”太子走上前,一脸焦急地问:“我父皇什么时候能醒?” 张太医给他磕了个头,“回太子,下官、下官医术不精,实在查不出是什么毒药而且……如今该用的、能用的药都用了,可是……” 两名太医同时在地上磕了响头,“还请太子爷恕罪 太子一怒,将一旁桌上的茶盏掀翻,“恕罪?没用的东西,治不好父皇,你们也不用活了!” 两位太医连忙求饶。 “皇兄息怒,”泰王拦住太子,劝说道:“父皇的毒,还得靠他们 太子深吸几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治!治不好治你们的罪!” 张太医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颤抖着说:“下官、下官有一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楚定乔眸色微动,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说道:“你说!” 张太医磕了个响头,“下官两人,医术不精,不知皇上中了何毒,可是……听闻姬公子医术了得,又见多识广,或许……可以请他来一试 他说完,就静静地匍在地上,不再言语。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太子坐在床边,双拳紧握。泰王也是一脸深思,而楚定乔则是绕有意味的看了泰王一眼,又看看床上的皇帝,唇角斜斜勾起。 “当务之急,还是治好父皇楚定乔对太子说道。 太子闻言,牙齿一咬,点了点头,唤了人,去将姬停云请来。 楚定乔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治好父皇。而不管姬停云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管他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都是次要的了。 不一会儿,姬停云就赶来了。 虽然来的匆忙,但仍是风度翩翩。 他朝三人微微拱手,说道:“不知太子唤姬某来,何事?” 太子从床边站起,让他看到床上的皇帝,“有事要麻烦姬公子了?” 姬停云眉头皱起,知道如果不是棘手的事,他绝不会求到自己。只是如今来都来了,也不能拒绝了。 他走上前,看到宣平帝通身的乌紫,面色一变,连忙坐下,认真把脉。 时间推移,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约模过了一刻钟,他才收了手,又仔细翻看了宣平帝的眼睛,才对太子说道:“我需要……取皇上的血看看 事到如今,太子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姬停云用匕首割开皇帝的手腕,放了一些血在茶杯里,然后将伤口包扎好。 他仔细观察了血的颜色,又闻了闻,闭目想了一会,才开口:“是葬魂 太子三人,还有两位太医都一脸疑惑紧张地看着他。 “这血颜色偏紫,有一股极淡的香味,再看皇上的症状,定是葬魂他解释道。 “这毒到底怎样,有治吗,父皇什么时候会醒?”太子着急的道。 姬停云也不介意他的语气,认真回答道:“中了这毒的人,头三天会皮肤发紫,昏迷不醒,三天后醒来,看着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四肢会渐渐僵化,直至再也不能动弹,然后……死去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年 他一说完,太子腿一软,一脸悲戚地坐倒在椅子上。原本平静的楚定乔,也用力握紧了桌子衣角。泰王则呆呆立在那里,不知想什么。 看着几人的沉默,姬停云眼眸微垂,说道:“此毒不知道如何根除,我如今也只能想法子延缓一些时间 太子眼光一亮,连忙起身,行了个礼,说道:“麻烦姬公子了 姬停云点点头,看了两个太医一眼,“还请两位太医带我去配药吧 两人连忙跟他出去。 姬停云走后,屋子里也陷入沉默。 太子看着皇帝,又看了看楚定乔两人,“现下,父皇还要昏迷三天,这三天,怎么办?” 泰王起身,说道:“父皇不能临朝,自然是得由皇兄代劳 太子想了想,看了楚定乔一眼,说道:“三弟,还是先把大臣和他们的家眷放出去吧,免得引起什么猜疑 楚定乔点头,“皇兄说的是,而且,对外就说,泰王妃酒里的毒,是那美姬下的。至于父皇,就说昨日吹了夜风,龙体不适,如何?” 太子还未说话,泰王就笑着说道:“还是三弟想的周到 楚定乔也是一笑,“二哥应该知道,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至于你那泰王妃的毒到底怎么回事,还得查查呀 他说完,便起身,朝太子道:“皇兄,父皇中毒一事,虽要瞒下,但也不得不查,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太子凝眉,想了想,说道:“三弟说的是,只是……此事交由谁去查好?” “我去吧 门忽然打开,楚定康走了进来,朝太子行礼,说道。 昨天晚上,楚定乔怕宫中再出什么事,就让他出去看顾着,顺便查找一下,凶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他加强了宫中守卫力量,能搜的地方都搜了,藏花谷的人也暗中帮忙,可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哼,你来查?”泰王魅惑的眼眸一眯,“谁不知道你和三弟关系好?” 听他这样一说,太子也犯了难。 这件事情,他们兄弟四个,都有嫌疑,最好还是避开。可是事情又不能让其余人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却还是楚定康合适,他知道,这个四弟却是无心帝位的,虽然他与三弟关系近,可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那,此事就全权交于你负责,待父皇醒来后,再请他做决定 “臣弟领命 ( 皇帝醒来 几人商量了一下如何安抚众臣的事后,泰王去看泰王妃,太子也要去交待太子妃一些事情,皇帝身边不能没有人,所以楚定乔留了下来。**********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三哥……”楚定康唤道,却又不知说什么。 楚定乔给皇帝掖了被角,才回头看他:“刚刚你也听见了,太子说还是把众妃嫔的守卫扯撤了吧,免得人心惶惶 “嗯,那三嫂……” 楚定乔想到安瑾,一晚疲惫的心,才安定下来,这一晚,她一定也焦急得很吧? “她怎么样了?” 楚定康想了想,说道:“除了神色差点,其余没什么,只是阿柔那家伙想母妃想得很 楚定乔想到阿柔可爱的样子,笑了笑,“你帮我把她送回锦王府吧,阿柔送去给母妃 “好,”楚定康顿了顿,说道,“我这段时间都要好好去查此事,你在宫里要小心 楚定乔有些无力地挥挥手,“去吧,顺便告诉她,我没事 “哦楚定康回答一声,就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却停下来,回头说道:“他……会好起来吧?” 楚定乔看着昏迷中的皇帝,不语。 楚定康面色复杂,张了张口,终是说不出什么。 安瑾被楚定康接出,阿柔也被送回惠妃那里。 此时她和黎双双两人坐在马车内,楚定康在外驾车。 黎双双撩起车帘,对着外面的楚定康说道:“喂,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什么王妃没事吧?” 楚定康不说话,黎双双难得的没有生气,继续问:“这些姑娘我都不关心,只是你得告诉我,这事与我和阿瑾无关吧?” 楚定康仍然不语,黎双双的语气也就不好了,“喂,你们皇宫的龌龊事,可别牵扯到我家阿瑾身上!” 安瑾听得楚定康使劲抽了马匹一鞭子,语气同样很冲地说:“你家师姐是我三哥的王妃,怎么也逃不了 “你……” “好了,别再说了安瑾按住黎双双。 “师姐……” “不听话了?” 见黎双双安静下来,安瑾叹口气,揉揉眉心。 宫中定是出事了,要不然楚定乔何必留在那里?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也想好好问问楚定康,可她知道,如果能和她说,他一定会说的。 她不笨,他们如此谨慎,那必定是皇帝出了事,这些事不能让她参与的。 她能做的,只有等,等楚定乔回来,等他把事情处理好。 马车出了宫门,过了城门,一会儿就到了锦王府。 安瑾下来,楚定康站在门口,对她说:“三嫂,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安瑾点头,“我知道 “嗯,”楚定康卸了马车,只牵了马,“我还有事,要走了,这府里我安排了人保护你们……你保护好自己,三哥才安心 安瑾一笑,这些,她都懂。 “你去吧 楚定康绝尘而去,黎双双看着滚滚的烟尘,暗暗撇了撇嘴。 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人。 她进宫没有带丫鬟,所以此时小涓三人都在安园忙碌着,听人说王妃回来了,连忙沏好茶,在门口候着。 见到安瑾的身影,三人连忙迎上去,“见过王妃 “起吧 三人见安瑾神色不好,也不敢多言,安瑾回屋,喝了口茶,便挥退了众人,独留下黎双双。 “双双,这几日,得靠你帮我了 黎双双听闻有事情做,双眼一亮,“好啊,你说 安瑾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帮我盯紧了府里的丫鬟下人,不许他们与外人来往,这事,我会与于老说,让他协助你的 “哦 “还有,”安瑾无奈笑了笑,“你知道我功夫差,府里虽然有人保护,但难免有疏忽之时,所以,晚上你就和我睡一起吧 黎双双跳起来,“这好啊,谁敢打你主意,我一刀劈死他!” “行啦,”安瑾笑道,“知道双双最厉害 “那是!” 这段时间,整个锦王府都处于戒备状态,那些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夫人们,还打算来锦王府套下近乎,可没想到都吃了闭门羹,锦王妃称病,不方便见客。 几天下来,落了个不近人情的名头。 黎双双知道后暗暗撇嘴,谁让她们这些人来访连个帖子都没有?这样巴巴地就来了,还怪人家?这可是连她都知道的道理啊。 锦王府人口不多,又是精心挑选来的,管理起来也方便。 不知道楚定乔那边怎么样了,安瑾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只能静心等待。 三天过后,皇帝醒了过来,看着与常人无异,休息了一会儿,第四天就上朝了。 那些猜测的声音才停止了。 可太子死人却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姬停云压制了毒性,皇帝可以多撑半个月,只是半个月后,他的身体会慢慢僵硬。 此时,御书房内,皇帝坐在案后,眼光从四个儿子身上一一掠过,目光森寒。 良久,他才开口:“朕没想到,现在就有人这样盼着朕死!” 四人连忙跪在地上。 “父皇息怒,事情未水落石出,还请父皇保重身体太子说道。 “保重?你要朕怎么保重?”他将砚台狠狠摔在地上。 宣平帝看着地上的四个儿子,颤抖说道:“一个一个,都不让朕安心!” 楚定乔目光只是盯着地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这样的事,从他登上皇位起,不就应该料到了吗?如今怎会还觉得意外、愤怒?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平静了下来,“现在,这件事,是谁在查?” “回父皇,是儿臣楚定康回答。 皇帝坐下,点点头,“你们都起来吧,老四,查到什么没有?” 本已起身的楚定康,又重新跪下,“儿臣无能,已经把那天父皇的用具,还有接近过父皇的人都调查、审问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查出,请父皇责罚 皇帝似是料到一般,只是让他起来,“这事,就交给朕 皇帝自然有皇帝的手段。 楚定康起身,微微一笑,以他的身份,即便查出什么来,也不能说的,免得惹一身祸。 几人又商议了一些事,皇帝便让他们走了。 四人走出来,已是月桂高升,繁星满天。 “三弟对此事,有何看法?”太子问道。 楚定乔一笑,“子安愚钝,哪能看透?” 太子看看满天的星星,叹口气,“是吗?” 楚定乔不语,他也不在意,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一走,泰王自然不会留,只是走之时,回头看了楚定乔一眼,不知何意。 “走吧楚定乔对楚定康说道。 “好 两人来到宫门口,早有人准备了马,两人骑上马,楚定乔往锦王府方向而去,楚定康也要跟在他身后,却被他止住。 “我要回家见王妃,你跟着我干嘛?” 楚定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模模鼻子,转身离去。 哎…… 没王妃的人,这么让人嫌弃? 夜深人静,锦王府一片静谧,一片漆黑中,只要安园有一丝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 楚定乔将马匹交给下人,大步往安园走去。 好几日不见,忙碌时还不觉得,这一闲下来,就满满的都是思念。 他来到安园,有守夜的丫鬟见了,要行礼,被他止了,挥退了下人,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中,那些桌椅用具的棱角似乎都被软化,有着柔和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的,是熟悉的暖香,夹杂着轻微的呼吸声,阵阵浮动。 他绕过屏风,走到床前,撩起帐子,入目就是安瑾娇憨的睡颜。 满身疲惫似乎一下子都没有了,他轻轻坐在床边,怕打扰了她。 细细一看,她睡得并不好,脸色泛红,呼吸短促,而且头上还冒着薄薄的虚汗。 这是……着凉了? 楚定乔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模,果然有些发烫。 他心中焦怒,她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他想唤醒她,可又怕加重了她的病情,想了想便又给她加了床被子,发烫的人,要多出汗才好。 之后又派人去请了府中的大夫来,仔细给她诊脉,开药,整个过程,安瑾都没有醒来。 第二天一大早,楚定乔估模着安瑾快醒了,便让人把药煎上,果然,药还没好,安瑾就醒了。 她透过帐子,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小涓……”她沙哑着嗓子道,“怎么会有药味?” 帐子一动,就见楚定乔俯视着她,一脸薄怒,“醒了?” 看着他的脸,安瑾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嘴唇微张,好半天才说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定乔还未说话,就见安瑾忽然坐起身,拉着他的手,高兴地道:“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受伤,发生了什么事?” 要问的事情太多一下子却又问不了,最终,只能说一句:“你、你没事吧?” 楚定乔原本想说她两句,可却被她的举动弄得眼睛发涩,将她使劲拥入怀中,哑声说道:“我没事,倒是你,把自己弄病了 听他一说,安瑾才觉察身体的文不适,有些不好意思。 这几天自己都担心着他,心里着急,内体难免有些火气,昨晚又吹了冷风,这才着凉了。 他不在的这几日,她什么事都没耐心做,也做不好。 难道……他在自己心里,已经这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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