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偶天成》 第一章 浮尘梦落 千年的等待等不来须臾的相守,千年的守候守不住一颗心的温度,千年的缘分抵不过半世的轮回,挡不住命运的无常,只是千年的执念换来的不过是一段依旧遥不可及的眷恋,不过是浮生将尽之时的一滴同情泪,只是凡尘中匆匆的擦肩而过。所谓执念不过是为了祭奠,祭奠已逝的红尘往事,祭奠远去的悲欢离合,祭奠从来的情深缘浅,祭奠记忆徒留的他的影子。 一个宁愿将此生用尽,也要等一个轮回,一个费尽心思,却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见到她离得越来越近的距离,虚虚幻幻的一晌贪欢,看到她远去模糊不清的背影,真真假假的一世浮沉,一厢情愿? 如果再见时,是否还记得千年前的优昙山,还有那似真似假的曼珠沙,若有若无的紫檀香。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奈何醒来还是会痛,一场美丽的邂逅到最后成为无终的结局。似有所不甘,却不得不放下,千年的执念,再不放下又能如何? 曾经以为情深便是永恒,只是不曾想这永恒太遥远,远到遥不可及,连触碰的机会都不曾给予她,只是给她无尽的等待和无尽的想望,而这竟痴缠了千年,即便是傻,她也在等一个结果,等一个无始无终的结果。万千芙蕖摇曳在千顷瑶池之上,不再是原来的模样,紫色花海湮没了整片天地,像个梦境笼罩着天界的每一个角落,只是有人梦醒,有人却深陷。 “其实你与我而言不过只是红尘一梦而已,早已被湮没于遗忘海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痴缠与你……” 羽觞缓了缓,将腥甜尽数吞下,“今次救你一救,不过是基于仙友之谊,唔,或许在你眼里我依旧不过是优昙山上的妖物而已,本配不上这高高在上的仙格,但……我终归担了这个名不是……如果你还是介意,那你只能挥剑自决了……” 一抹浅浅的笑意开在紫檀花海,那样的艳美是他前所未见的,她本就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这个他向来就知道,而此时绯红的樱唇上血痕犹在,苍白的脸上衬得紫色的眉眼弯弯,仿佛倾尽了天下所有的美丽,花的艳红,天的蔚蓝,水的澄清,云的纯白,或许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岂能不美? 二三百年前的初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也是陈国百年来唯一一个祥兆。陈国迎来了皇室第一位公主南宫瑾,而陈国也迎来了久旱多年的第一场甘霖,阳光下的甘霖,陈国公大喜,故大赦天下,白玉城内设下七日流水宴,普天同庆公主的降生,一时间久未逢喜事的白玉城内一派歌舞升平,欣欣向荣之景。 而听闻陈国公主自小懂事乖巧,有治国的才能,更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常常上表天子体恤民间疾苦,建言献策,只是陈国公向来不喜女人干政,只在起初采纳了减征赋税,此后便再没有理会,吩咐内侍将公主的奏表单独挑出。 是以陈国在建国之初是百废待兴,蒸蒸日上之象,只是好景不长,积弱已久的陈国敌不过声势浩大,如日中天的楚国,皇帝昏庸无道,民怨四起,加之天灾**,内忧外患,这非一日之景,也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所以陈国公主的降生虽带来了希望,却没有扭转陈国的历史,终究逃不过亡国的命运。在历史上被轻描淡写的扫过,再无痕迹。 而陈国的王都也被疯长的野草湮没,再无人知晓。 风轻轻吹动帘幔,层层纱帐下隐约躺着一位女子,气若游丝,未施粉黛的脸像一张白纸般惨白,却掩不住沉鱼落雁之貌,灵动的双眸流转,让这一副躯骸有了一丝生气,果然红颜薄命,这句话一点不假。 淡淡的药香弥漫整个空洞的寝殿,寂寞的没有人声,只有匆匆来回的御医和仆从。当资历最深的张御医摇着头叹着气出来的那一刻,纤缇的心猛地一颤。 这已经是最后一位宫里的御医了,如果再无法子,恐怕……她不敢想象,有泪涌上眼睑,生生吞下,她知道公主不喜欢看到别人伤心落泪。 她一步步走向床榻,心也在一步步下沉。 “纤缇,是你吗?” 帷帐中传来熟悉而微弱的人声,温柔而又无奈。 “公主,是我!”勉强缓住情绪,强颜欢笑道:“公主觉着好些没?” “让他们都走罢!” 纤缇缓了缓心绪,上前掀开帷幔,轻轻的跪在床前:“公主又说胡话了,他们是主上请来给公主看病的,怎的叫他们走了,公主不好好怜惜自己的身体,也该替主上着想啊!” “我的身子我知道……咳咳咳……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纤缇的身体猛地一怔。 “不会的,公主,不会的……” 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有些不舍,又有些不忍,公主对于纤缇来说不仅仅是主仆,更像是一位从小相伴的姐姐,她们之间从不曾以主仆相称,也不曾行过主仆之礼,她知道那是公主对她的恩赐和宠爱,她十分珍惜,只是命运弄人,好人却不一定有好报,如今便恰恰应了这句话。 床上的女子抬起修长的手指,将泪水轻轻擦拭,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纤缇,莫哭,生死有命……何必伤怀……咳咳咳……只是我有一桩心愿未了……” 说话间从玉枕下掏出一封信笺,“在我走后,烦请你务必交到他手上……”纤缇小心接过信笺,点点头,“公主只要好好养伤,便能痊愈……到时候这信笺,公主便可亲自交给公玉将军了 床榻上的人莞尔一笑,“也是……” 皙白莹润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缓缓落下,似在与谁告别,又似再绘一幅卷轴,一抹浅浅的笑意尚留在嘴角,只是再无人声。 给读者的话: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天上地下,犹恐无缘,只是奈何 ( 第二章 初次相遇 白玉城最近又有了几分生气,皇室内外,街头巷尾,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街边小贩,文雅若书生秀才,无才如妇孺幼儿,似乎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一桩秘事,而这桩秘事要从陈国唯一一位公主说起。话说公主的诞生带来的是一场甘霖,而此后十年间陈国也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至少百姓聊以果月复,无饥饿之扰。 但公主自幼体弱多病,陈国公遍寻天下名医也不得治,只以药石稍加缓解不得根治,而自打公主十五岁起便卧床不起,近来似乎愈加严重,公主府天天门庭若市,上至太医,下至江湖术士来了又走,束手无策,药石罔顾。 传闻公主已是奄奄一息,将死之人,本来筹办丧事的物什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却不料,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第三天,公主诈尸,醒了…… 这在小小的白玉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各种传闻都有,有说是神灵显灵施救,有说公主本就未死,又有说是以为江湖术士借尸还魂…… 一时间白玉城又热闹起来,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必聊话题。 “你们听说没?” “什么什么?” 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神神秘秘的抬头张望四周,看看没有人在意这突兀的一声之后,又神神秘秘的示意旁边的友人将耳朵凑近。 “传闻说公主是妖……” “啊?” “噗!”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将一口茶水喷出,在一片附和声里显得格外不合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茶水太烫,呵呵!太烫,你们继续继续……” 她默默接过对面递过来的一条白色方帕轻轻擦掉嘴角的茶渍,再掏出自己哪一方拢在怀中从未用过的褶皱的方帕,哦,不对,是一团麻花,随意的一抹,漫不经心的替对面面无表情的翩翩公子擦掉那一脸的茶渍,额,或者说是口水。 她这个始作俑者依旧兴冲冲的贴着耳朵听刚才接下去的那一段八卦,偶尔也评判几句。陈国人也挺八卦的,挺好,很能满足她的好奇心。 只是她浑然不觉,对面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想把她吞吃入月复。 对面的八卦继续,刚才的书生怯头怯脑的炫耀。 “我是听宫里的公公传的,说公主降生时天有异象,死时也是异象连连,何况人死岂能复生,只有妖物有此异能 书生喝了口水说的绘声绘色“我还听说有人看到公主周身紫光缭绕,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此事并非如你所言”刚要继续的八卦兄被堪堪打断。 “兄台莫要在此出言不逊,污蔑公主殿下”想来又是另一段八卦。 “我的远房表亲在太医院主事,听闻公主重生是因太乙真人座下弟子慷慨施赠灵药,如今此人被皇室奉为上宾,入住公主府邸……”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一个个恍然大悟,就差捶胸顿足了。 只有那个被打断的书生依旧愤愤不平,为自己辩解道:“事实也并不一定真如你所言,而真相亦非是你我这等平民所能知晓的”。 “此言甚是,甚是……只是传闻,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又是一阵应和之声。原本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瞬间停了下来,像被浇了冷水般无声无息。 这个八卦听得有些怏怏,不似以往所听的故事那么跌宕起伏,风起云涌,但转念又一想,这些人太没主见了,又想了想,英雄么总是要有用人来相衬的,话说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庸人自扰之。 她此刻觉得自己真实太太太有才了,这个八卦总结的太精辟入里,入木三分了,不愧是白玉城内最有文采的人了。 茶楼一下子恢复了安静,这反倒让人感觉不太自在了,这时她想起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来。 “话说我们此番出行所为何来着?”她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似有沉思状,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对面的人,翩翩公子以手抚额,满脸黑线…… 半盏茶功夫之后,翩翩公子依旧满脸黑线,慢悠悠地踱步在熙攘的白玉城街头,看着眼前像花蝴蝶般穿梭于人群之中,那极不和谐的一幕,有些汗颜地想,陈国的国风真真旷达,不仅未出阁的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闲逛。 就连一国的公主也……这个算不算的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回过神来时,那小小的身影早已湮没于人海,他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任由人流将自己也湮没其中。 堪堪停在一个戴了可怖面具的姑娘身后,小心的提醒:“小……咳,小瑾,你玩也玩了,该去办正事了吧!” 姑娘回眸一笑,满脸麻子像星光。 “公子,找奴家有何事啊?” 翩翩公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直直往地上倒,看那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的,甚是好玩。翩翩公子提着扇子挡了挡,憋得有些内伤,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爆发。 翩翩公子冷冽的眼风一扫,咬牙切齿,“南宫瑾,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未落,腿先迈,这就是所谓的气势。 南宫瑾笑着朝他扮了个鬼脸,感觉到浓重的危险气息在逼近,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溜上计,撒丫子拂尘而去了。 光顾着回头搜寻黑面神的踪影,一个不留神迎头撞上了一个庞然大物,南宫瑾伸手揉了揉被撞得晕乎乎的额头,一股子冷冽的寒梅香迎风飘来。脑袋晕乎乎的,还在思考那硬邦邦的物什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提着衣角拎了过去。 正欲抬头,恰恰对上一双眉眼上挑,淡漠的丹凤眼,好看的脸上无甚表情,这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她此生难忘的人,心尖尖上的人。 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未等他开口,身边的随从气势凌人的挡在前头。 “大胆,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这不是所有凡间富家小姐遇上穷酸书生的烂俗桥段么,戏本子上就是这么说的呀!怎么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而且还反了反,是落魄小姐遇上富家公子…… 南宫瑾低头绞着衣角,装没听见。心想此时总不能笑呵呵的挥挥手说:“嗨你好!好久没见,近来安好否?” 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下,不是很妥吧!何况有失她公主的身份。她抬眼瞄了瞄身边的翩翩公子,而他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 她气馁的把头低的再低一点,再再低一点,然后在心里恨恨的想,“小气鬼,喝凉水,噎死你……” 苏缈看了看一脸憋屈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天到晚只会闯祸,看来还是要自己帮着收拾残局了。优雅地拱了拱手,虔敬地开口道:“实在抱歉,方才舍妹调皮,不小心冲撞公子,实是无心之失,请公子海量海涵,不要与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小气鬼竟然开口了,想想他还是蛮善解人意的,还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一番道歉的话说的如此得体,她甚是满意。 本来打算就此算了,不料一想,不对呀,这分明是把她的身段放得很低很低嘛,南宫瑾小声嗫嚅,“哼,小气鬼,回头跟你算账 南宫瑾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人,而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卯足劲想气势汹汹的回过去。 谁知一抬头对上对面灼灼的目光,气势就下去了大半,再看看矮人半截的身材,气势就全没了,只好忍气吞声的默默把头又低下,腮帮子鼓成一个球,活月兑月兑像个犯错的小童在受教,又像只温顺的小宠物。 身边的刚要开口被主人拦住,冷冰冰的公子摇了摇折扇,径直走了。南宫瑾还在庆幸逃过一劫时,经过身边的人顿了顿。 冷冷道:“舍妹?”。 然后没再说什么带着一大帮仆从呼啦啦全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瑾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庆幸的是他没揭穿他,失望的是他没有认出她,到底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她自己也没有理清楚。以致于一路上跟在别人的后面走,难得的沉默。 “呦呵,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的如此安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翩翩公子难耐寂寞的回头看一路上不太正常的她。南宫瑾想的入神,没来得及刹住脚步,头又差点遭殃。 “哼!” 鼓了鼓腮帮子没搭理他。 “咦,这是中邪了不成?” 这次换成翩翩公子被吓了一跳,他抬手抚了抚跳得厉害的小心脏。 “你……你这是**果的报复……” 南宫瑾幽怨的眼神斜斜的瞟过来。 “咳咳,看你这么诚恳的样子,甚是可爱,我也甚是满意,呵呵!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我……” “不是,我是想说为什么他没认出我来呢?” 翩翩公子差点气得冒烟,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他?他是谁啊?你这也太无视我的存在了吧?” 看他一脸委屈样,南宫瑾的心有些缓和,她的快乐永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他,就是他呀!” 她看着那远去不见的身影,抬了抬下巴,提醒他。 翩翩公子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 咳咳咳,有了,那……那个好像是什么楼,哦,浮尘楼,浮尘,浮尘,浮的可是不一般的尘,那可是全白玉城最好的青楼妓院啊…… 翩翩公子抚了抚额角的冷汗,难得的一言未发。 南宫瑾看他这个样子定是想歪了。 “哎,我说的是公玉闲,公玉家的长子嫡孙,”她指了指自己,“也就是我的红颜知己,你说他怎么会认不出来我呢?”。 翩翩公子有些诧异,原来骁勇善战,驰骋沙场的不一定是像张飞那样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的粗野莽夫。可是这么个细皮女敕肉的小白脸和传闻中的大将风范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形象着实有些不符吧!这将军也忒低调了些! 难不成这白玉城的民风与形象是跟外边反着来的,他开始想象长着满脸胡渣渣的娘娘腔舞刀弄枪的模样,有些犯呕…… “可能他最近眼睛不好使……” “……” “难道是我太活泼吓着他了,哎,果然他还是喜欢温温柔柔,小鸟依人的,可惜我不是,但我在努力学着是啊,就是过程辛苦了些……” 南宫瑾模了模鼻子,有些肉痛的想。翩翩公子看到温顺的小宠物,就有些手痒,然后本能地上前,有些欣慰的模了模她的头,很是满意。 “想不到赫赫有名的陈国将军,让楚国闻风丧胆,百战百胜的公玉闲竟是如此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呢!” 翩翩公子呵呵的笑着,南宫瑾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被他完完全全的忽视了过去。 “即是这么一位年少有为的将军,我便也放心将你托付于他,虽然他的才貌与我稍逊色了些,那你也只得勉强勉强,呵呵呵!” 南宫瑾回头深深的鄙视了他一眼,不想再搭理这个已经自恋到连地球人都无法忍受的地步的人了。 顾自走了。 “哎,我说的是实话啊,你别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处处帮着你的心上人呀!”…… 身后是翩翩公子越来越远的忿忿声,在风中,剪碎,不知道拂过了谁的心尖,停留在哪个角落。 ( 第三章 秋波浮动黄昏月 花灯会是白玉城内出了名的盛会,也是南宫瑾翘首盼望了已久的好日子。这个好日子不是一般的好日子,是个有特别意义的好日子,这一日便是陈国公的寿诞。 身为白玉城的公主,竟然从未出现在百花盛会上,堪堪也是一大奇迹,不免有些扫了百姓的兴,而同时也给这位传奇色彩浓重的公主,披上了一层层神秘的外衣,知名度是蹭蹭往上猛涨,坊间传闻不休。 是以距今为止,真正见过公主庐山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但凡是见过的,都觉得,实在可惜,捶胸顿足之余不免暗自叹息,只因是个药罐子,且还命不久矣。是以每每提到陈国公主便是与“红颜祸水”月兑不了干系。 这让南宫瑾很是郁闷,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便于祸害为伍,实在是可怜,可悲,可叹,她真真是很无辜啊! 但有一点很奇怪,便是向陈国公提亲的皇宫贵胄,自公主诞生以来一直络泽不绝,从未断过,而陈国公左挑右选一直未觅得良人,是以至今认为有点头之约。 南宫瑾每次一听到谁家的某某公子今日在朝堂之上,向主上提了亲,她就很是好奇,难道陈国的子民都这般视死如归,这情意切切的,真是让人感动涕零啊!后来她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只是因着你这公主的身份罢了 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折扇,“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在你身上,我实在看不出除了这地位,这身份,还能求什么 苏缈如是说。 一脸的鄙夷,顿时让南宫瑾的小宇宙爆发了。 “我这个样子不是美人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有些气愤。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是说的是这种人吧! 苏缈顺势捏了捏,又揉了揉那软滑滑的脸蛋,“是挺女敕的,看得出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南宫瑾心里奇痒难耐。 “只是苏缈……”有些迫不及待,就说了是美人吧! “只是……” 南宫瑾真想上去掐死他,不过她克制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连眼珠子都快滴溜溜的掉出来了。 “只是……” 心里万千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南宫瑾是个没有耐心的急性子,现下被吊着胃口有些难受,索性不理他,坐下边喝茶边等,他的只是…… 这就要战术---以退为进。就不信你小样不乖乖招了。 “只是……你克夫啊!” “噗” 南宫瑾一口茶水来不及咽下,喷了苏缈一身。 她瞪圆了两只眼睛,气鼓鼓地疑惑道:“你说什么?”对于刚才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歉疚之意。 苏缈无辜的看了看满身的茶水,重复道:“克夫又抬了扇柄指了指南宫瑾。 看着南宫瑾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有惊,有怒,有疑,有忧。苏缈向来是个会观脸色之人,这才是生存之王道。 苏缈无辜的摊摊手,“这不是我说的,是你出生那日,一位道士同陈国公讲的 南宫瑾低头,作沉思状,“原己竟是如此不祥之人,那要如何助他渡劫呢?”她甚是悲伤地发现,原来这些人,竟是为的这身份和地位,而不是因的自己。真是世风日下啊,这么些人中,然找不出一个是真心真意对自己的么? 照此情景看来,如若自己早一日升登极乐世界,那想必他们会甚是欢欣,难不成还要张灯结彩,放放炮仗,好好庆贺一番不成?想及此处,南宫瑾觉着浑身冰凉,一阵恶寒直直抵到脚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南宫瑾又有些苦恼,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命苦,而是因的他。 看来命运这东西,实在不好与之抗衡,争与不争,其结果还不是一样,连丁点扭转都无,白白浪费了气力不说,要是一个不留神,竟还要反噬了自己。真真不值得,不值得。 毕竟凡人不是有句话说的不是:人定胜天么,但在其他六界却是要反着来的,这才是真理。 今日,秋风送爽,落叶飘飘,阳光洒下慵懒的光束,没精打采地在天边有气无力的叹息,似乎与这百花灯会的盛景形成鲜明的对比,天上寥寥,凄寂落寞,地上人声鼎沸,欢呼雀跃,好不热闹。 其实所谓的百花灯会,言不符实。 百花灯会,顾名思义,应是一场灯会,且应是一场花灯会,就像元月十五的花灯会一般,至少也是像中秋佳节般张灯结彩吧!但不赶巧,这其实是一场赏花大会,所以真正应叫“百花,灯会”。这样实在有些误人子弟。 看着满园子的鲜花,争奇斗艳,馥郁的芬芳已经变成了犯呕的怪味,南宫瑾有些晕晕沉沉的脑袋顿时一阵清明。 想想这百花灯会真是变态,放着百花盛开的春天不举行,放着温情四射的夏日不举行,偏偏选在这清冷萧瑟的深秋,遂以满目皆是琳琅百态,娇羞柔媚的菊花,甚少看到其他的花种,真真是煞风景,不免掩没了这满园的秋意,还有那堪比鬼斧的设计雕栏。而且看上去,不像是一场盛宴,而像是一场祭奠,一场热热闹闹的祭奠。 咋一回眸,南宫瑾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哦,对了,怎的路上的男男女女,都是携了一朵小花,有红色的菊花,绿色的菊花,紫色的菊花,还有粉色的梦昙…… 却惟独没有白色和黄色的菊花,大概是觉着,那样便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吧!但南宫瑾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一场葬祀,忽然觉得自己无比聪慧,在过去的十几年光阴里,不曾参加这百花灯会实在是明智之举。 自己的病体怏怏,竟让自己逃过一劫,不用受这百花摧残的磨难,也不是一件坏事。 来来往往的男女晃得南宫瑾头晕目眩,加之那些浓重的粉黛更让她受不了。 她扯了扯身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身边莺莺燕燕轮了一回又一回的衣袖,“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啊!” 苏缈光顾着与美人眉眼传情,涉猎奇花异草,哪里有功夫理她。 “这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场热热闹闹的葬礼 南宫瑾很是不解地说着自己的疑惑。 “百花灯会原是沿袭一场祭奠,本就是为了祭奠百余年前陈国的奇女子---秦玥而设的,因秦玥偏爱菊花,是以用菊花作为百花灯会的主要色彩,也是理所应当 原是如此,难怪,难怪。自己真是料事如神啊,然真是一场祭奠啊,难怪这气氛有些凝重,不像寻常节日般喜气洋洋。 可是这菊花有什么好喜欢的,不似那牡丹的艳丽,不似那雨荷般清雅,更不似那梦昙般曼妙,反而骨子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实在不是一种喜气的象征,还有那难闻的气味,是南宫瑾最最讨厌的。 她看着苏缈手中那越来越多的花,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然后一个又一个,终于苏缈回神,看着一直打喷嚏的她,有些莫名,一拍脑袋,似想起什么来了。 急急抓了她的手就往前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幽静又有舒服的椅子的地方,南宫瑾迫不及待的坐下,四下望了望,终于没有那些浓烈的花香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多年来不曾参加百花灯会的原因,其实不止是病痛缠身 “嗳?” 南宫瑾还没有回味过来,那话里的意思,不是因为身体不适?难道是同她一般,受不了这浓重的香气? 苏缈的脸看上去有些严肃,看来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南宫瑾默默地想。 “其实你对花香有些过敏 苏缈替我拂去不知何时落在我肩上的落叶,叶子轻轻飘落,连落地似乎也有声息。 “啊?”对花粉过敏?可是自己明明……怎么会…… “其实只是对菊花有些过敏,不必太介怀苏缈郑重的解释着,我在心里骂了声娘,早不说晚不说,我现在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你才说,真是个天杀的坏人。瞅了瞅他怀中的花儿,“阿嚏”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苏缈看了看我,无奈道:“你还好吧?” 南宫瑾看了看自己,一脸无辜,觉着自己这个样子会好么?而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却在一边说风凉话,她不好,很不好。 “对了,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要拿一束花啊?”忽然想到一直疑惑的问题,何不讨教讨教苏缈,想来他应该知晓。 苏缈抚了抚额,有些不耐,“你不是被花薰傻了?” 继续道:“这本就是百花灯会的习俗。百花灯会分为皇城和民间。每个来百花灯会的人都会携一朵花,只要看到自己心仪的对象,就将花赠与他,得的花最多,便是百花灯会的会主。在民间的百花灯会上夺得会主的人将有幸被邀请来参加皇城的百花灯会。而皇城的百花灯会亦沿袭了此惯例,只是没有那会主一说,只是听说,会得到主上的赏赐也不一定 南宫瑾饶有兴味地听着,心下有些蠢蠢欲动,“那女子是否可以参加啊?” “你不是为的那赏赐吧?你何曾稀罕过哪些玩意?”苏缈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她的想法从来那么奇特,让人意想不到。 “我只是想看看,是我的花多,还是你的?” 南宫瑾轻轻一笑,而苏缈像被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当场,嘴角抽搐。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过会开席再来寻你 南宫瑾乖巧的点点头,她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还不若在这长椅上小憩一会。何况这百花灯会真是名如其会,是一场“百花”争艳的相亲大会,她怎的可以打扰人家寻找美人的雅兴,而且她也不敢。 南宫瑾撇了撇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做她的春秋美梦去了。真是惬意,原来皇城的御花园中海油这一片清净淡雅之地,真是不错。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鼻尖痒痒的,似有柳絮飞落,又似是一只振翅的蝶,她以为这是在做梦,本想轻轻抓住这只调皮的蝶,把玩把玩一番。不成想,碰到的是一个冰冰冷的物什,吓得她从长椅上堪堪滚到了地上,一脸狼狈,但睡意全无。 “你怎么在这里?”冰冰冷的物什开口讲话了。 南宫瑾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许是还在做梦,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么。溶月,孤星,落红,隔断世间繁华,古藤,清风,长椅,美人地上凄凉。 一把折扇在面前晃了晃,带动着周边的气息都流动了起来,她打了个寒战,缩着身子,本能地揉了揉冻僵的臂膀。 此时一顶雪白的白袍从天而降,兜头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头,还有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她还在庆幸这袍子来得正是时候,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 随着一声“得罪了”,一瞬间,天旋地转,自己被人打横抱起,然后放在了长椅上。 南宫瑾抬头,眯了眯眼,看着夜色中的他,满满都是暖意,如果他能笑笑就更好了。有风拂面而来,凌乱了发丝,她定定望着眼前的人,竟忘记了言语。 “在想什么?” 公玉闲皱了皱眉,怎么看到她最近一直在走神,还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生了场病就成了这样。 大晚上的,睡在花园里,何况已是深秋。 南宫瑾用力捏了一下大腿,痛得跳了起来,刚好扑进公玉闲的怀中。原来真的不是梦,那这次不是丢脸丢大发了,还被他看到一个人睡在花园里,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如此随便,豁达,何况是一国的公主。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还不如是场梦,至少醒来什么事就没了。 想到这里,南宫瑾的脚就软了软,有向下滑的趋势,滑到一半被一股大力拖住,“不舒服么?” 南宫瑾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是个病秧子,还不如装装虚弱,装装死来博取一下同情,实为上策,要不然这一关真是难过啊! 南宫瑾作势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装出一副头疼的模样,她实在是佩服自己的演技,真是惟妙惟肖,真是天人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骗过这精明的将军。 这娃真是出现的不是时候,每次都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出现,搞得自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真是太讨厌了,就不能挑个好时候,一个倾国美人在风景如画的亭子里抚琴,刚巧引来了观景的翩翩公子,凡人的戏本子不都应该是这样演的么,怎么现实却是一塌糊涂,乱七八糟,哪里有琴,哪有有景,哪里有美人,更没有那唯美的场景,只有狼狈的她和风度翩翩的他,还有苍茫无尽的夜色。 “头疼?” 公玉闲面色一沉,关切地问道。前一刻还冰冷的手,覆上太阳穴时却是温暖如玉,真是匪夷所思啊!公玉闲轻轻替她揉着,她几乎又将将要入睡了。 上当了?他竟然上当了,真是不容易啊,要骗一个如此精明之人是有多么不容易的啊,不过她做到了,她得意的弯起嘴角,一抹窃笑消散在夜色中,她庆幸这夜色够苍茫,够黑暗,掩盖了她的笑意。 果然还是苦肉计比较有效,柔柔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原是这般深得人心,惹人怜爱。以后定要好好研习研习一番,日后必定大有所成。 “好点了吗?” 狡黠的笑意还未散尽,就被惊醒,清冷的梅花香萦绕在脑海,夺去了最后一丝清明,让人有些不舍。 南宫瑾诚实地回答,“好多了 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真心疼爱的感觉,真是很美好,只是她从未有过的温暖,因得她本就是孤孤单单一人,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而如今他便是她唯一的牵绊,让她只想时时处处与他一起,方才安心,只是怎么可能呢? 南宫瑾有些贪恋那温柔的指月复残留的温度,“你在揉一揉就更好了 靠着坚实的胸膛,有人轻轻替她拂过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她想,便是此生就是这样,那也是好的,只是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连做梦也只是须臾就破碎。 忽然那轻轻揉动的手指停了下来,南宫瑾甚是好奇地抬头,月光下那漆黑的眸色中有流光飞舞,又有复杂的情愫,她看不明白,却被深深吸摄,就那样静静地两相对望,却无言。 “啪”不知何处的翠竹被风吹断,又或是鞋履过断枝残叶,两人俱是一惊。 此时南宫瑾稍稍回神,两人紧贴的距离让她有些尴尬,两颊红了一红,是不是日思夜想想的久了,真的大胆地付诸了行动?略略低了低头,似是害羞,稍稍退开些,脑中恢复了些神思。 “刚才冒犯了 温文尔雅,是了,这才是他应该看到的她的模样,只是每次都被自己搞砸。 僵在半空无着落的手顿了顿,又收回。南宫瑾眼角扫过,分明看到他眼里有一瞬的称之为失望的神色闪过,稍纵即逝,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亦或是错觉。 南宫瑾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无甚不妥之处,自己的举止应亦无不得体,让他有所不满吧? 难不成他还在意之前,看到自己睡在长椅傻瓜的事?这么久还未缓过神来? 想来莫不要留下了坏印象才好,刚想出口解释一番缘由,话未出口被生生打断。 “无妨!”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不出刚才半分的失落之感,难不成真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简简单单的回答却是让她心神不宁,她想了半响,终是没有说出口。或许真是自己的错觉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瑾……公主,这是要去百花宴?”面色依旧是云淡风轻般柔软,似是疑问却分明是十分肯定的语调,啧啧,真是身居高位才有这样的魄力吧,南宫瑾很是羡慕地想着。 南宫瑾一想,不好,这一睡莫不是睡过了头,误了大事? “这是什么时辰了?”急急问道。 “申时三刻。宴席尚未开始,公主放心 南宫瑾拍了拍脆弱的小心脏,还好还好,还赶得及。 “那我便先行一步?”南宫瑾想着还有些要紧事要做,急急想要告辞,看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此时也没有闲情去揣摩他的心思,转身便要离去。 “宸华殿在这边……”身后的人幽幽地开口。 “……” 南宫瑾真想狂奔而去,只是她不记得来时,那九曲十八弯的小道了…… “额……哦!那个……我迷路了,烦请公玉将军带一带路……” 在自家花园也能走丢的公主,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自己想想也有些可笑,不过在他面前又不是没丢过脸,也不差这一回了。所以她准备好了被奚落一番,不痛又不痒,忍忍便好的心态,默默等待着他开口。 第一句必定是挑个横眉,神思疑惑,“迷路?”,似是而非的疑问,明知故问。然后风度翩翩地摇摇折扇,挑一挑桀骜的眉眼,加一句“公主真是幽默,真会开玩笑可是她是真的迷路了…… 只是这一回他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顾自在前面带路,十分的安静,甚至有些落寞,倒让人有些不太习惯。只是不好说什么,作为一个公主,必须得矜持不是。默默尾随其后,硬生生装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感觉。 清冷月色洒下余晖,拉长地上的身影,有暗香浮动,秋波微送。 ( 第四章 秋风秋月锁清秋 一路走过宸华殿外重重宫灯,看到秋菊大朵大朵地盛开在冷清的宫殿,在眼前铺开,铺满了整个殿堂,浓郁的菊花香溢满其间,似乎充盈着将要破出,又似一场华丽的吊唁。 如此凄美的景致后面却是一番别样的风景。刚一踏进正殿,灯火通明,差点闪了眼,南宫瑾本能地抬手挡了挡不适的光晕。 丝竹声声入耳,或悠扬,或忧伤,或缠绵,或疏离,或高亢,或低浅,嘈嘈然如错落珍珠滑落玉盘,间关急雨,幽咽流泉;铮铮然若刀枪和鸣,银屏乍破,高山流水。 天籁般萦绕耳畔,真真动人心魄! 司乐一丝不苟地专心演奏着,一时间钟鼓琴瑟交相辉映,好不热闹。原来百花灯会不仅仅是一场相亲大会,还是一场才艺比赛? 抬眼处,两列宫娥唯唯诺诺随侍在两旁,再往上便是一边一个宦臣随时左右,而金闪闪的皇座上却空无一人,想来宴席还未开场。 南宫瑾环顾四周,座无虚席,看来大家都来凑热闹来了。 遥遥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南宫瑾尚在纠结应该坐哪里,是去找苏缈?还是随便找个位子算了。 看己这个公主当的实在是低调,低调到有些窝囊,这样的盛会上竟然没有一人认出自己来,给自己让个小坐。看看自己娇小的身材,定然是占不了他半个坐,只是在座的大部分都陶醉于舞台上翩翩起舞,风华绝代的舞姬,根本没有注意到刚刚进来的他们,南宫瑾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叹了叹气,现在走怕是太丢人了吧! “公主如若不介怀,就坐我边上,可好?” 公玉闲想来是看到我的尴尬,很是善解人意的建议道,恭恭敬敬做出一副请的姿势。真是白玉城内最风流倜傥,举世无双,最可爱的美男子了。 既是如此,也就不便推月兑,恭敬不如从命了。 南宫瑾勉勉强强坐下,刚一落座,立刻就有宫娥过来斟酒,这待遇比她还好,南宫瑾有些郁闷,更让她郁闷的是,邻桌幽幽传过来的诧异目光,还有压得极低的声息。 “哎,坐在公玉将军边上的美人是谁啊?哪家的小姐,竟能博得公玉将军的心?” 有人啧啧叹气。 “定是王侯将相之后,不然哪入得了公玉将军的法眼有人如是说。 有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这女子的容貌长得,啧啧,真是惊艳,堪称天人呢!怎的从没听说过谁家的小姐有这般美貌 说话间,公玉闲优雅地将南宫瑾面前的杯盘一一摆放好,还将玉箸放置在最近的地方,还真是体贴入微,就是要能温文尔雅的笑笑那边真是十全十美了。 难怪这副清冷的模样也能俘获如此多的美人心,想来谁要是能得到他的用心对待,似这般陪伴左右,想必让那些美人即刻去死也是心甘吧!所以说贪恋美色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看你看,公玉将军竟然为她摆放杯盘,这女子定是不一般 “白玉城,多少姑娘们的放心哟,要碎渣渣了……”,隔壁桌你一言我一语,嚼耳根子嚼得甚是欢腾。 南宫瑾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看着身边气定神闲的人。他丝毫不理会刚才的八卦,反而静静地望过来,与她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明亮安静的眸色里,有复杂的流光,一派汹涌澎湃的漆黑下面似有彩色的光影,但顷刻便烟消云散了。 “诶,这么甜蜜,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甜蜜,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真真羡煞旁人啊!”想不到陈国的大臣们也这般八卦,看来大家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啊! “看来好事将近,好事将近 一个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很是欣慰地笑着,两撇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脸上因笑容皱的像一个皱巴巴的老南瓜,南宫瑾差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旁边有一个抗议的声音低低嗫嚅着,“公玉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公玉将军向来寡淡,不近,你们莫要胡言,诋毁了将军 害羞扭捏的表情让南宫瑾有一瞬以为是个女子,但仔细一看分明是个清秀的男子,还是个害羞的小白脸,心里一咯噔,难道公玉闲竟好这口? 南宫瑾想想有些毛骨悚然,难不成要跟个男的……额……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 南宫瑾忽然浑身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余光扫过,这一个个眼冒绿光的宫娥是什么个情况。 难不成也是看上了自己,看了看自己没女扮男装啊!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便是自己堪堪坐在公玉闲这招蜂引蝶的香饽饽身边,才引来这么多的怨念,那嗖嗖的刀子飞过来简直想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她很是无辜,而那个香饽饽悠闲地喝着茶,享受着这良辰美景,好不优哉游哉。南宫瑾心里很是忿忿,于是乎将公玉闲上上下下月复诽了一番,又上上下下凌迟了一番,才满意。 要不是实在没有位置,她早就落荒而逃了,也不用在这里憋屈地被人仇视着。所以只好硬着头皮默默接下那些冷嗖嗖的刀光剑影。想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口味重了些,以后定要吃得清淡些。 南宫瑾默默低头假装喝茶,为了逃开那些幽幽的绿光,南宫瑾打算欣赏欣赏,台上舞姬那让人眼莲花缭乱的舞姿,婀娜的身子,闭月地羞容,加之轻如薄纱,莹如粉蝶,这舞姬中也是卧虎藏龙呀! 南宫瑾喝茶喝得七分饱的时候终于盼来了万众瞩目的百花宴,开席了。 随着一声唱诺,一干人等皆毕恭毕敬起身,然后俯首跪于席旁,南宫瑾只好跟着照做。只见得,一身玄色冕服从身旁经过,头上琉璃般的冕帘挡住了大半张脸,飘飘渺渺的阴霾里,只看得清是个五六十岁的样子,看不清神色---这边就是传说中的陈国公。 难怪古人说:伴君如伴虎,连脸都看不见当然不能揣摩出对方在想什么,既然连心思都揣摩不出,当然不能投其所好,而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只见陈国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起身,连声色都吝于赏赐,真真小气巴拉。 “开宴”随着一声清脆的唱诺,夜宴终于拉开了帷幕。大家齐刷刷地举了举手中的琉璃杯,恭贺道:“祝陛下鸿福齐天,寿比南山,愿百花灯会世代相处然后仰头全干了,南宫瑾有些呐呐。 这两句话明明没有任何的关联,只是因着今日是陈国公的寿辰,便被硬生生的凑在了一起。哎,果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个头是权势的顶端,连节日也是要随着领导者的心情而定,随机应变的。 接下去便是噼里啪啦地觥筹交触之声,想来是进入正题了。 有风自殿外拂来,吹动着声声铃动,清脆的交响声里是一派祥和之景。 陈国公以手支颐,慵慵懒懒,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不过传闻陈国公终日钟情声色,不理朝纲,想来并非以讹传讹。 宴行至大半,有人缓缓起身,行至殿中央,举着琉璃杯,服了服身,“南宫岩祝父皇福寿安康,心想事成 只见陈国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面不改色,好酒量,好胆色,还是有皇者之风的。“岩儿有心了 接下去,一个挨着一个上前敬酒,而丝竹声也在此时稍稍缓和,轻灵如流水般,轻拢慢捻。 看着满堂的杯盘狼藉,想来是进入了**部分,到了祝酒,献礼的环节。 南宫瑾拎了拎曳地的长裙,猫了腰往殿外一路小跑,偷偷地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命运看见身后灼热的目光,一路随行,直至拐了个弯,出了殿门。 满座的大臣敬酒敬得差不多了,接下去便是歌舞助兴,古人没什么爱好,想来也就吃喝嫖赌这么些兴趣了,而琴棋书画便是辅助,不然不免单调了些。 “岚瑾公主上前献礼 南宫瑾换了一身舞衣,紫色的轻纱扬起,现出白皙的香肩,绫罗碧玉衣带划过地面,丝丝入耳,带过一阵无名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随着袅袅雾霭里忽隐忽现的眉眼,娇羞的脸上不再是一番调皮的神色,反而有些成熟的气息,这样静静的站着,竟别有一般风味。 公玉闲遥遥望向她,月白风清的眼眸里有一瞬的怔忡,他见过的美人何止千万,或灵动,或娇艳,或淡雅,或柔弱,但这样的美却是第一次见,那种美,不可言喻,仿佛与生俱来一般理所当然,似星辰般清冷,似彼岸花般红艳,又似清泉般澄澈,总之道不明说不清。 “嘶”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就是名动天下的岚瑾公主,怪不得,怪不得……” 有琉璃滚过一圈,终是落下,清脆的清响。 “真真是位奇女子,美丽不可方物,美不胜收啊!” “今日能见到传闻中的岚瑾公主,真是三生有幸,于愿足矣,足矣……” 又有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后,诧异道:“那不就是刚才公玉将军身旁的女子吗?”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好像是的,难怪……难怪……”都是一番恍然大悟,灵台顿时清明,才子配佳人,将军配公主,真是人间佳话,自是理所当然。 南宫瑾没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微微服了服身,“南宫瑾祝父皇松鹤长春,古稀重新,福寿延绵 “瑾儿免礼 陈国公有些激动,想是没有想到南宫瑾会出现,又是第一次在百花宴见着南宫瑾,实是难得,这个好久没见的女儿是颇受他喜爱,宠溺之情显于言表。“瑾儿,身子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父皇关切,让父皇忧心了 南宫瑾有些为难,这今日的献礼有些不美满,可如何是好,但已经站在场上就由不得她退却了。 “瑾儿有一曲想献给父皇,只是……” “只是什么?瑾儿但说无妨 “需得一把上好的古琴才配得上此曲,昨日瑾儿错失了良机,被人捷足先登买走了那千年沉香制成的古琴南宫瑾咬了咬唇,斜睨了一眼,看着座上的人嘴角竟然还噙了一丝笑意,有些懊恼。 原来她大动干戈,遍寻古琴,是为的今天,配得上一曲旷世的艳舞。 他眸光深沉,无奈地笑笑。 ( 第九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 三月春回,草长莺飞,柳叶含眉,百花待放。 又是一年春来时,媚媚的阳光之下是一派祥和之声,熙熙攘攘的街头遍地都是人,想不到冬天竟然这么短暂,一晃眼就过去了。 也好,百花齐放的日子里还是有事可做的,总比天天蹲守在家中,做个发霉的宅女来的妥当,整整一个冬天,南宫瑾窝在公主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围着火炉,冬眠。 以至于见到许久不见的阳光甚是欣舞,傻傻地对着阳光,笑了许久,然后满意地出门了。 自来到人间的那日起,就忙这忙那,其实只是瞎忙活,什么都没干成。今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正是适合出行,所以南宫瑾这强大的阵仗,两列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的士兵鸣锣开道,两列娇美的宫娥人手一个花篮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排场,好不气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南宫瑾安详地在撵车里打着盹,毫不顾忌撵车外那炸开了锅的交头接耳。这阵仗的确是夸张了点,皇帝出行怕也不敢如此嚣张,人人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小姐,交个游还要如此阔气,真真是混账至极。 可是这也怪不得她呀,她也是没办法啊,酿百花蜜不是说酿就能酿的,需要的花何止上百,可奈她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好在公主府的人手充足,所以只能出动公主府所有的家丁丫鬟。 南宫瑾打盹打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苏缈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幽怨的眼神里似乎忍下了多少挣扎。南宫瑾回望他,看不出苏缈所以然来,有些好奇道:“怎么了?不是生病了吧?”说完抬手抚了抚苏缈的额头,唔,没发烧,这个,是什么情况,南宫瑾有些莫名。 良久,苏缈有些鄙夷地打量着南宫瑾伸过来的爪子,很嫌恶地开口,“其实,你不一定要时时处处都带着我 憋了半天,就这么一句话,这个算是委婉的拒绝自己的盛意邀请,亏她还想到他到处长长见识,他,竟然敢嫌弃她,真是浪费了她一番苦心,没有良心。不是说有美人相伴去哪都是美景么? 怎么有这么个大美女陪着,他反倒是愁眉苦脸的,两撇浓黑的乌眉皱在一起,都快可以夹住一个咸蛋黄了。 苏缈瞅了瞅一言不发的她,以为她生气了,然后语气婉转了些,“或者,我可以骑马的 原来是害羞了,南宫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脸颊上不知何时挂了两抹诧异的绯红,那俊朗的脸线沉沉,十分扭捏纠结却还死要面子的撑着,这样子真是很耐看的么。半晌,终是没忍住,捧着肚子在一边笑得开怀,春风得意。 苏缈挑了挑眉,冷箭嗖嗖飞过来,南宫瑾立马正襟危坐,勉强忍住了笑意,“原来,你还会害羞啊!哈哈哈!” “……” “其实你不用害羞,现在你是陈国皇室的上宾,没人敢说闲话的……哈哈哈哈哈!” 南宫瑾语重心长的安慰道,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苏缈,苏公子,竟然还会害羞,看看那小脸涨红的模样,甚是可爱,唔,还有几分诗意呢! 苏缈的脸黑了又黑,红了又红,变幻莫测,磨了磨牙,捏了捏拳,帅气地把头甩向一边,苏缈都没说。啧啧,气得不轻,哈哈哈哈…… 百花园是城外十里处的忘情山庄的私有庄园,要不是南宫瑾与庄主之女罗衾有些交情,恐怕也没这个面子进得了忘情山庄。 南宫瑾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明智,结交了天下各色各样奇葩的人,不是命运好处的,看现下要不是这罗衾罗小姐出门相迎,只怕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要吃闭门羹了。 罗衾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的时候,彻底愣了,这哪是来采花酿蜜的,这,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这阵仗莫不是要端了她的百花园,拿回去给公主当个后花园不成。 南宫瑾轻轻掀开帘帐,在苏缈的搀扶之下很是优雅的跳了下来,怡怡然漫步而来,笑意盈盈,风情万种。 再加之身旁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苏缈断后,让罗衾瞬间石化,忘了上前迎接,也忘了退后关上大门,只是傻傻看着他们慢慢走近,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作之合的金童玉女么? 楞充之间,他们已然在眼前,她微微服了服身,做了个揖,“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公主恕罪才好 南宫瑾热络的上前握住罗衾的手,佯装嗔怒,“你又来了,我不是说好我们之间不需行这些繁文缛节的么?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哦!” “公主教训的是,罗衾记下了 南宫瑾眉眼弯弯地看着罗衾,极其温柔,却看得人毛骨悚然,这便是公主的威仪吧! “额,错了,瑾儿罗衾有些呐呐,然后欲言又止。 南宫瑾很是满意的拉着罗衾就往百花园走去,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波宫娥。 姹紫嫣红千帆过,露凝香移又逢春。高低横斜春意盛,参差深浅香浮动。真真是百花园,果然名不虚传,大片大片的花海浮动在眼前,一时间眼花缭乱,分不清身在何处,馥郁芳香袭来,朦朦胧胧,让人沉醉其间,真是华不醉人人自醉。 花海的尽头若隐若现着一座亭子,轻纱纷飞乱舞,似飞舞的蝶,又似天边女乃白的浮云,看得出这个园子的主人独具匠心,也很能享受。若是在这绵延不绝,看不见尽头的花海中睡个午觉,那是顶顶惬意的,可谓是人间仙境啊!恐是仙界瑶池也未必会有此番风情,此番美景。 “你们各自采花去吧,切记莫要糟蹋了这百花园,做事要小心谨慎着些 南宫瑾示意纤缇领着众宫娥去采百花,自己却携着罗衾,一路欣赏着美景。遥遥处有笛音悠扬,南宫瑾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能是这花海随风而奏的和鸣,真是动听,低回婉转。 尽头却瞧见一袭白衣白袍随风飞舞,猎猎风声伴随笛音悠扬,脸上专注的神情是前所未见的,原来他认真时候的表情竟如此耐看,以致于南宫瑾忘了前行,只是呆呆张望着,聆听着。 罗衾有些好奇身边的人怎么忽然停下,抬头看了看亭子里的公玉闲正旁若无人的吹着笛子,而身边的南宫瑾竟呆呆地看着他,罗衾意味深长地一笑。 “瑾儿莫不是看上闲哥哥了吧?”暧昧的笑意把南宫瑾猛地惊醒。 耳根子红了红,然后又蔓延到脸颊,最后整张脸比关公还要红上一些,扭捏着,“才不是,才不是呢,你休要胡说 “闲哥哥一表人才,温柔体贴,你欢喜他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未必受得了他的怪脾气 “嗳?” 怪脾气么,他竟然还有怪脾气? 罗衾刚要说什么的时候,笛音忽然停了下来,公玉闲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罗衾无奈地摇了摇头,领着南宫瑾到了亭子。 只见亭子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三个行草大字----暮雨亭 “闲哥哥,瑾儿是来采百花酿蜜的罗衾兴冲冲地炫耀着。 “哦”一个尾音拖得长长的,让南宫瑾的心有些嘘嘘,“原来公主还会酿百花蜜 “酿着玩的,呵呵!酿着玩的南宫瑾憨憨一笑,虚晃一招。 “……” “……” “公主真是好兴致公玉闲柔柔的目光望向她,而南宫瑾像是触电般地别过头,脸上是火辣辣的滚烫。 罗衾看着这场景,低声笑了笑,很是知趣地找了个理由,溜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清风徐来,思绪横飞,轻纱帷幔,暗香浮动。 “今日天气不错,不知公主可有兴致,让臣下带着公主到处走走?”他总是那么文质彬彬,彬彬有礼。 “嗯”似蚊子般嗡嗡,走走总比在这里大眼瞪小眼要好的多。 结果不走还好,一走竟然走得迷了路,真真霉运当头,喝凉水都塞牙缝。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景色换了一重又一重,而两人间却甚少言语,有言语也只是他一人再说,她微微应答,甚是聊赖。 天色越来越黑,想想双脚已经酸胀得走不动路了,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他,是时候该回去了? 没成想他竟然一个转身,停了下来,幸好自己反应快,不然鼻子又该遭殃了。她庆幸地模了模鼻子,看了看周遭,嗳,怎么感觉这里很熟悉呢? 公玉闲沉沉的脸上有些隐忧,欲言又止道,“那个,那个,我们好像迷路了”,走了这么久,还是回到了原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嗳?” 迷路?他看上去不是对这里很熟么,逛个园子也能迷路,又不是她,那么缺心眼。 公玉闲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眼中的光色暗了暗,似是认命般叹息,“其实我也不曾逛过整个园子,我只是对丹霞亭周围比较熟悉 “……” 不熟还敢带着她到处乱逛,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是连累了她啊! 这回真是无语望青天,谁来救救她呀!早知道就不该把罗衾放走,让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带路,真真是害了自己呀!原来公玉闲也不是万能的,他也会迷路啊,这倒让她又惊又喜,看来不只是她会干丢脸的事。 公玉闲看到面露倦色的她,心里软了软,甚是善解人意地建议到,“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反正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去,在这里等等,或许罗衾就能找来了 真是个好提议,南宫瑾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她的脚快断了呀呀呀! 天色越来越浓重,直到月牙冉冉挂上枝头,罗衾也没有找到他们,连个影子都没有,南宫瑾有些肉痛地想,难不成要在这百花园中露宿一宿不成,百花虽美,但是露宿一宿未眠凄凉了些吧! 远处虫鸣啾啾,近前流萤飞舞,如此的祥和之景,倒显得他们两个人特别的不和谐。有晚风拂来,南宫瑾牙齿有些打颤,,忽然一阵梅花香靠近,接着一件月白的白袍轻轻盖在她身上,她回头看了看他,这个人,便是她想守护一生的人,可是她能为他做什么呢?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公主受凉了他有些自责地对月嗟叹。 南宫瑾本想起身安慰安慰他,不想坐得太久脚麻了,以至于刚一起身就直直往下跌,她以为这次肯定要开花了,一个大力将她稳稳抓住,手一带,投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此刻她,忘记了呼吸,只有心跳砰砰的巨响。 咳咳,南宫瑾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欲盖弥彰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那个,你可以叫我瑾儿,不用这么拘泥 坚硬的胸膛明显怔了怔,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这是他见过的,最没有架子的公主,生来是个公主,却又不像是个公主。 “瑾儿?” “嗯?” “我就是叫叫你。 “……” 万籁俱静的夜色里,他们就这样对望着,彼此没有言语,似乎就要这样直到永久。 南宫瑾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是他们两第一次独处,难免有些紧张。只是她没有想到,在这么美的景色下,竟然有一种很不识相的生物存在,而她完完全全忘记了夏夜里,遍地的蛇虫鼠蚁。直到脚上传来一丝丝凉意,像被蚊子叮咬一般,有些疼,有些痒,然后她慢慢失了气力,身体晃晃悠悠,直直倒向对面的怀抱,意识慢慢模糊,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很凉。 一尾小蛇吐着信子,幽幽远去,南宫瑾的眼神越来越迷离,看不清她的样子,最后只剩下苍茫的夜色,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唤,好像有人一直在叫她。 “瑾儿” “瑾儿”…… 只是她听不见了 等到再次醒来,有刺眼的光束射进眼睛,让人不能凝视,南宫瑾本来还以为自己倒了阴曹地府,但转念想想,地府哪来的光,不免又莫名了一番,难不成升天了…… 南宫瑾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鸟语花香,自己没死?可是这个角度好像有点怪怪的,她头上枕着的柔软物什动了动,吓了她一跳,蓝蓝的天上忽然一大朵乌云飘过,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原己枕着他的膝,躺在百花丛中。 “好点了么?”似春风在耳边呢喃。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很是委屈地看着他。 公玉闲将她轻轻扶起,与自己面对面坐着,上上下下瞧了一番,“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动了动脚,有些疼,无辜得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又很怨念那小蛇怎么这么煞风景,好不容易能跟他单独相处一个晚上,竟然昏睡过去了。真真是浪费了天公做美的一番美意。 “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 公玉闲舒了一口气,想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般轻松,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白芷起了作用,没事的,过几个时辰便好 南宫瑾乖乖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可还走得动?”然后自嘲的摇摇头,“我给忘了” 一番话说得南宫瑾莫名其妙,知道公玉闲俯来,轻轻抱起自己,才反应过来。 “别怕,我带你回去”温柔,醇香,像一杯美酒,醉了她。嗯,不怕,有他在,她从来不怕,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只要他在。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那个怀抱的温馨,痴痴得往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落,竟然,睡着了。 那一天,百花丛中过,片叶未入眼,她心中眼中,慢慢都是他挺拔的身姿,俊秀的面容。 清冷梅花香落,融化了谁的刀锋,淡漠了多少前尘。 ( 第十章 此生难忘 有那么一些记忆,停留在远古,不生不灭,永生难忘。自那日从百花园归来,南宫瑾和公玉闲之间就莫名发生了些许变化,似乎走得越来越近,却有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 南宫瑾很是欣慰,终于,她还是做到了,她成功地把陈国的将军给勾搭了过来。她日日看着他陪着自己,为她抚琴,为她作画,陪她垂钓,陪她对弈,心里莫名的高兴,这样的日子真是惬意,难怪人们总说只羡鸳鸯不羡仙,神仙哪会有这般情调,就连她也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越想越满足。 三年如弹指一挥间,人总说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从前她不以为意,如今却觉着真是真理。 这一日,天朗气清,南宫瑾百无聊赖地在暮雨亭里作画,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她把所有心思花在了笔下的绢丝上,狼毫带墨,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模样,瞧着甚是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淡淡勾起的唇角。 忽然起了一阵邪风,卷着那幅刚刚成形,墨迹未干的丹青打了几滚,飞出了亭外。而画中人一袭白袍,手握一把冷剑,怡怡然从天而降,飞舞在百花丛中,带起纷飞的落英,飞扬。 南宫瑾陷在一个粉红色的梦境里,怔怔得看着那个像花蝴蝶一般潇洒的身姿,她见过他沉静尔雅,淡漠清净的样子,见过他风度翩翩,低眉抚琴的温柔,见过他柔风细雨,细致入微的关怀,却从没见过他如此衣袂飘飘,超凡月兑俗的模样,仿佛就是九重天上未曾下界的二殿下。 南宫瑾看的出了神,待回神时,他已不知不觉地降落在眼前。含情脉脉得双眼有异样的光彩,是蛊惑人心的美,是深不见底的黑。 “瑾儿” 他低低地唤她,像在弹一曲温柔的调子,这个时候最是动人,她喜欢听到他这样唤她,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听不到便浑身难受,像中了魔怔。 她娇羞的低头,不敢直视那双漆黑的眸子,颊边早已绯红,慢慢慢慢地连烧到了耳根子,烧的她有些燥热难耐。 公玉闲从雪白的胸口处掏出一个紫玉镯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想必值不少钱,轻轻套上她的手,“瑾儿,这是我公玉家历代相传的镯子,只传给公玉家的媳妇儿” 说吧,肯定很贵重,值不少钱吧! 南宫瑾越来越觉着自己的眼光真是好,好的没话说,越发精准。 慢着,“媳妇儿”? 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这几个字,难不成…… 沉默了半响,没有得到答案,公玉闲有些着急,“瑾儿?”,他唤她。 南宫瑾厄了一下,只是呆呆看着那只镯子,是很美,她很喜欢。 “瑾儿,我再跟你表白,你听见了么?”公玉闲一步一步带着她,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想调戏一个小媳妇一般,痞痞的,又有点泄气。 额……表白?南宫瑾的脸腾地一下子全红了,火烧火燎的,她咽了咽口水,心在剧烈的狂跳。 公玉闲似有些不确定的唤她,“瑾儿,你可愿意嫁给我?” 此时的天空,瞬间绽放光芒,而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句温柔的问候,“你可愿意嫁给我?” 愿意,非常愿意,她等了那么久,就到自己都忘了今夕是何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天终于来了。 可是,怎么说呢? 不能显得太欣喜,又不能不惊喜,这的确你难为她了,平日里看的那些戏本子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一个心仪的公子向自己表白应该是什么表情,应该如何回答是恰到好处。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紧再握紧,可得有些生疼她也不敢说。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句话来,她急的快哭了。 公玉闲最喜欢看她现在的样子,扭扭捏捏,娇羞的样子,最是让他动心。 “嫁给我,会有很多好处的。我会天天给你抚琴,天天为你作画,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给你找好看的戏本子,给你画眉,好不好?” 带着诱哄般丝丝打动着南宫瑾的心,既然不能用言语表达,那就用行动吧! 南宫瑾郑重的点点头,在点点头,她愿意。 一抹灿烂的笑容绽放,在阳光下,特别耀眼,特别温暖,公玉闲满足地将她搂进怀里,像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紧紧拥着她,许久无言,这样,便好,你在,就好。 此生,有你,便足够了。 ( 第十一章 世上安得如来法,... 人人都会以为自己是世上最特别的那一个,而结果总是恰恰相反的,平淡无奇地比白开水还要淡,是飘渺浮世的一粒再普通不过的尘土。 南宫瑾也以为自己在公玉闲的心里是不一样的,风华流转的动人眸子,颦颦蹙蹙的弯弯眉眼,温柔体贴地几乎完美,还有那无人时私下的频频走神,动人心魄,让人甘心弥足深陷的情意缠绵,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幻想,自己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她与世间其他女子,甚至于男子皆是一样的,只是他用得顺手的一颗棋子,只有被利用的价值,等到这颗棋子失去了价值,他便不会再去理会,将它弃之一边,连扫一眼都不甘愿。 只是因为不爱吧!因为不爱,所以他能将她看的清清楚楚,利用的彻彻底底,因为不爱,所以他的心从来不曾装下过她,假装缠绵,假装情深,其实只是温柔的陷阱,只是一段美男计吧! 难怪,他对着她时,尽管情意切切,却能收放自如,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为的什么;难怪他看着她时的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纠缠,难怪他至始至终,都只是对她一人温存,从不曾失态,因为他从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招来寒雨晚来风。 知晓这一切的那一日,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只是杀的是自己,伤的亦是自己。 漆黑的夜色笼罩下来,让人透不过气来,左眼皮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总觉得今夜会有什么药发生似得,结果乌鸦嘴,说中了。 窗外起风了,吹得整个破旧的红木窗柩吱呀呀乱响,闹的人心慌意乱,不知所谓。忽然,一阵强风了进来,凉意透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团乌起码黑的东西。着实吓了南宫瑾一跳,她拍了拍胸口,慢慢走近,那团黑呼呼的东西动了动,竟然是个人,只是浑身包着黑纱,看不清容貌,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你是谁?”南宫瑾惊吓过度,差点失声尖叫,被突如其来的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抵上她的脖子,凉丝丝的,那一声尖叫被生生吞了进月复。 那双眸子乌黑发亮,淡淡的神色里掩不住忧伤,想来,是一个可怜之人。南宫瑾一时间同情心泛滥,心底软了软,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不会出声,那人警惕地瞪了她许久,才慢慢放开手,可能还有些不放心,所以仍旧紧紧盯着她,那眼神里分明带了一层薄恨,一丝怨念。难不成是来寻仇的,只是她在凡间心性已经克制的很好了,应该没什么仇家,怎么这么倒霉引来了刺客,还是在她大婚当即,她想,一定要尽量满足那人的要求,只要不伤害她,怎么都行,她要保住一条性命,跟她心尖上的人成亲,她这样想了想就不那么害怕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南宫瑾颤着声音,探究地问。 那人沉默不语,只是瞪着她看,看得她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刻,跟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呆在一起,突兀的只有自己在自言自语。而有一双阴晴不定的眼睛像牢笼般盯着自己,却不言不语,着实有些诡异,也生出一种惊悚。真怕那人下一刻就把自己剐了,那真是呜呼哀哉,悲矣,壮哉。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比了一个南宫瑾看不懂的手势,好像再说什么,南宫瑾无奈的摇了摇头。它又比了很久,无奈南宫瑾愣是一个没看懂,那团黑东西好像有些泄气,比了一个笔写的手势,这下南宫瑾看懂了,很是兴奋。 “你是要笔墨纸砚?” 原来它不会说话。 那团东西,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沉痛,可能是对她彻底无语了吧! 南宫瑾殷勤地拿来笔墨纸砚,她最近心情不错,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物什的秘密特别好奇。她偏头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垂头细细书写着什么,甚至有一刻有一种冲上去给她个手刀,然后掀开它的面纱看看到底长了什么样的一张脸,后来还是忍住了冲动,她怕她一个手刀没下去,那把亮闪闪的刀子就先插进了她的胸口。 “不要成婚” 白纸黑字,看的南宫瑾有些错愕,难不成又是一个暗恋公玉闲的。额……看不清男女。公玉闲这只祸害,真是招蜂引蝶,他们的婚期已经昭告天下了,竟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来打扰她,真是讨厌,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了,等着跟他好好算账。 那团黑黑的东西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又埋下头奋笔疾书。 “小心公玉闲” 这下南宫瑾彻底愣住了,不是向她来宣示对公玉闲的主权,反而让她小心公玉闲,这个暗恋着实令人费解,难不成是因爱生恨? 南宫瑾盯着那几个字,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她开始有些抗拒着,挣扎,那些秘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稳稳的,沉静的,是他! 南宫瑾尙还未回神,就被那团东西硬塞了封信在怀中,而那团黑东西疾步走向窗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可是它转身的黑影似乎很是熟悉,还有那离开时幽幽的眼神,好像也是似曾相识。 公玉闲轻轻扣了扣门,径直走了进来,微微含了一丝笑,眉眼弯弯,携了一丝凉意,带着风雨之势缓缓走向她,她将手中的信隐了隐,对上他笑意深深的眼眸。 “这么晚没睡?”有些嗔怒,又有些调戏,“莫不是知道我要来,在等我吧?” 南宫瑾最受不了他这样对她讲话,低了低头,脸上有些潮红,沉默不语。 “呵”公玉闲一丝轻笑,“莫不是害羞了,让大爷瞧瞧说着用扇柄微微挑起她的下巴,好一番调戏,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在看到她扭捏的样子,笑意更深。 南宫瑾连忙以手遮面,无地自容般跺了跺脚,“不给看不给看,你坏死了” 从前,她从来不会这样对着他说话,娇嗔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很是小女人的样子,不过如今不一样了,反正都快是夫妻了,也就无所谓了。 公玉闲只是得了些好吃的夜宵,得知她还未睡下,所以拿过来陪她一起享用的,南宫瑾很是温馨,满足地吃完一顿丰盛的宵夜也是夜深人静时分,送走了公玉闲,南宫瑾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又开始发慌了。 窗外,夜静的可怕,显得虫鸣蛙叫声响亮,夜风吹着哨子,打了个弯而过,带起草木合奏,想必窗外零落了不少蔷薇,紫色的花瓣此刻应是格外孤寂。 南宫瑾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看那封信,她怕有些事知道了自己难以接受,又怕有些事不知道会后悔,她来来回回踱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她还是决定看看,她想知道那一丝隐忧到底是为何? 一张黄黄的褶皱的有些古老的宣纸轻轻飘落,白纸黑字,字字泣血,这……这怎么可能? 南宫瑾血色全无的脸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轻轻捂着早已疼痛难耐的胸口,泪水滑落,绵绵不绝,她向后踉跄了几步,终是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看了叫人心疼。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不会是真的,他……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南宫瑾自言自语的喃喃,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她呆呆地回忆着曾经美好的片段,他温柔抚琴的样子,认真作画的样子,专注看书的样子,体贴为她披衣的样子……一幕幕在脑海里回荡,他为她做了那么多,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是如果不是假的,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怎么会有她熟悉的影子,她为何要冒着风险跑进公主府,就为了告诉她一个谎言,难不成是一个阴谋,那一夜,南宫瑾彻夜未眠,呆呆坐到天明。 她想要知道真相,这一切的真相,不惜一切代价。所以第二天她找了苏缈。 看着神色凝重,盯着两个熊猫眼,似行尸走肉般对着苏缈,“帮我查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越快越好 苏缈看着失魂落魄的她,有些不忍,知道纸是保不住火的,他摇了摇头,终究没说什么,看着她远去落寞的背影,神伤。 她其实奢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玩笑,不过是一个误会,可是怎么能呢?她的出现不正好说明了一切么?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弥天大谎。 南宫瑾像被雷电击中一般,无法言语,因为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崩地裂,连唯一剩下的奢望也变成了绝望。虽然真相早已料到,但她还有一丝奢望,哪怕只是曾经有过,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只要是他给她的,她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可是,未曾。 眼中一阵酸涩,有泪如泉涌,她此刻的心很痛很痛,痛得快要死掉,却又活了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我一个人的梦? 这两日来,南宫瑾天天醉生梦死在自己的寝殿,日日借酒消愁,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酒是一种好东西,至少喝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不会去想不开心的事,朦朦胧胧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可是酒毕竟是穿肠毒药,不是以毒攻毒就能好的,以致于一两坛,三四坛,下去肚中,喉中的苦涩不减反增,难不成是量不够多。是以命人多抬了几坛子酒进寝殿,继续灌。迷迷胧胧间似乎纤缇来过,很是忧心的样子。 “公主,你这样日日酗酒恐怕不好,你本就身子骨弱,要多加保重才是啊!” 南宫瑾什么都懒得说,只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然后,嘱咐了几句,大概就是这几日不相见任何人,尤其是公玉闲。她是真的不想见他,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是恨,是爱,是放不下,还是拂袖离开。 好一场算计,每一步都是精心布置,毫无错落,他一步步的靠近,明明知晓她的心意,却假装毫不知情,直到所有人都看出端倪,直到百花灯会上父皇的那一意味深长的眼神,直到这一纸赐婚的谕旨,可是这场算计里,她算什么?这就是她欢喜到心痛的人,她把他妥善放在心尖尖上,可是在他眼里,她什么都不是,她苦涩的笑笑. 有风四处流窜,打在身上,如针刺般钝钝地疼,但她再没有哭,似乎那咸咸的水已经流干,再不会因为什么而溢出来.南宫瑾又狠狠灌了一口酒,好苦,她的眉都皱到了一起. 一幅幅朦胧的图景在眼前一次展开,是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那短短三年的点点滴滴,抵过了她多舛的半生浮华,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三年的时光里,他体贴入微,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将她保护得太好,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然而这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梦,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着她公主的身份,不过因着她得宠的地位。原来苏缈说的是对的,没有真心,只是因着这尊贵的地位罢了。她自嘲地笑笑,那笑很冷,冰天雪地般冷,原来寡淡的不只是她,还有他。 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竟有如此好运,得一人心,足矣。只是这一人心,岂是无常二字得以形容的了,果真是天命不可违,天命果真是不可违啊! 不是她的,从来不会是她,即便如何勉强,即便付出所有,终究不是她的。 只是因为不爱,只是因为这一场感情,从一开始便只是一场最彻底的利用罢了,所以不会心动,不会情动,冷静如他,精心如他,又怎么会棋差一招,又怎么会让自己卷入红尘俗世呢?而自己却始终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说他不爱,却是满心满意的深情,要护她周全,说他爱,他却利用了她,欺骗了她。他真是深沉,连虚情假意都能做的如此逼真,骗过了天下人,也骗过了她,让她看不明白,却深深驻进心底,根深蒂固。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竟然真的就这样相信了他,连一丝怀疑都无。一步步精心策划,一步步走进她的心里,他真是这世上最懂得利用人心,最懂得如何把一个人的价值彻底归为己用的人,一个陈国野心勃勃的将军,一个居高临下,俯视江山的人。 有人说她天性凉薄,可是哪能比得上他,这一场重头至尾,彻头彻尾的利用。他将自己满满的情意当做筹码,为的是高高在上,举世无双的帝座,为的是权倾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孤冷,即便淸寡。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黄粱一梦?纵使高处不胜寒,纵使孤王寡帝,还是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伤神间,有一股大力夺走了酒坛子,手上空空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转的缓慢的脑袋转了一圈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一阵白梅香,脚步声稳稳停在她眼前. 一袭玄色的锦袍,一张淡漠的脸引入眼帘,南宫瑾眯了眯眼,太久没有看到阳光了,有些刺眼,她清晰的看到那张脸蹙着眉,抿着唇,似乎有些动气.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今天面对他的时候并不紧张,也没有砰砰的心跳声,只是没头没脑地寻着酒坛,没暇顾及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公玉闲脸色黑了黑,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瑾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么?" 南宫瑾抬头有些吃力的看着他,对呀!他总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他永远那么高高在上,不沾晨露。而她总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为了他,一再的妥协,再妥协,甚至没有了自尊,没有了自由,可是换来的却是一个谎言,一场彻底的利用,一场虚情假意. 南宫瑾费力得晃了晃手,示意他低下头来,只见他叹了口气,脸色依旧僵硬,乖乖地蹲了下来,微微欺身过来,动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一带,南宫瑾便整个依偎在他温暖的胸怀。曾经她那么迷恋这个坚实宽广的胸怀,可是如今,如今贪恋又如何.可是她想留一份美好,哪怕只是虚情假意,所以她什么都没说,把手紧紧箍住他的脖子,这样便好. "陪我醉一场吧!好么?"带着诱人的酒气,缓缓吹在他敏感的脖颈上,他明知道不可以,可是他竟然痴痴得点了点头.其实她一双波光潋滟迷离的眼,晕红开来的桃红,呆呆地盯着他地上的影子看,有些迟钝的样子,挺美,原来醉美人,一点没错.他心底如是想. 有一丝笑意字她眼角蔓延开来,带着涟涟秋波,荡漾,他竟然难得地看得怔住了. 那一夜,一醉无眠,却是此生剪不断的离乱. ( 第十二章 飞升入劫 红尘梦醒的那一天,是三百年后的早春,她迫切想要知道今夕何年,而他是否安好?只是一切都非她所愿,陈国早就在两百多年前覆灭,就在她死去后的第十年,如今连影子都不曾有,只有荒烟墓塚,只有疯长的蔓草。 羽觞疯了一般在遍地的蔓草中寻找,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早已陨灭,就连一方墓冢都未曾留,而在史书上也只是寥寥数笔,他是陈国将军,仅此而已。 身上手上已经划出了数道密密麻麻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滴滴生花,那是最纯洁的白色优昙,肆意盛开在这荒芜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三百年,在人间的确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物是人非,就算陈国不曾覆灭,他也早已轮回,怎么可能还在等她呢? 三百年前的那场政变之后,她身受重伤,抵不住生命流逝的虚空,她终于月兑离了南宫瑾的躯壳,而她也即将灰飞烟灭。她以为,这样也好,她已经做好了魂归混沌的准备,没成想苏缈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为他牺牲的念想。其实在她看来,能为心爱之人而死,也是一种幸福,何况那人心中只有天下,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用自己的生命为他换一个皇位,她想值得,至少现在死去,他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傻傻地为他的梦想,付出了生命,就算不记得她的样子,只要有依稀的轮廓也是好的。 可是苏缈却把她硬生生拉了回来,她从来不曾那样生气,似乎她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一般,熊熊怒火烧得她莫名其妙,眼中有分明的凌厉杀气,总是瞧着他一副懒懒散散的公子样,竟忘了他的天性,他的狠戾。而此刻羽觞心里澄澈,没有半分害怕,只是定定看着她,看看他到底要如何。 一张阴鹜的脸欺近,满眼的怒意,一把狠狠扣住她的手腕,没有半分怜悯,哪里还是平日里怜香惜玉的小白脸啊,羽觞心里在滴血,怕是还没灰飞烟灭,这双手先残了。她又有些委屈,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是,这是唱的哪出。她开始委屈的嘤咛,顾不得手上的刺痛。 苏缈的怒气却没丝毫减弱,反而有提升的趋势,生硬地出口,道:“我不许你死” 额……我也不想死,可是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呀!羽觞心里顿时一阵酸,一阵甜,百感交集。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公子哥竟有这份心,这么舍不得她,也不枉费她时时处处想着他,把好吃的留给他一份,好玩的一起分享,羽觞甚是欣慰。 羽觞想想应该好好安慰安慰他,自己走了他身边怕是连个交心的人都没了,虽然师父有众多弟子,其中女弟子也不少,可是真正能跟苏缈聊得上话的真是不多,掐指可数。而她很荣幸能跟他说得上话,而且还是莫逆之交,足可见这个苏缈是个眼高于顶,特别挑剔之人。他们两的交情倒的确深厚,能喝个茶促膝长谈到天明,能拉个手一起睡觉也不会出什么事的交情,可能也可以生死相交,只是暂时没有试过。 “那个……我不死……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羽觞选了最温和的方式开口。 想是发现自己下手太重了些,他缓缓放开手,看见羽觞女敕白的腕上红红的大手印,皱了皱眉,将脸转向了别处,没说什么。 羽觞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于是沉默地打量着四周,这里不是百花园么,自己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不过离开几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苏缈幽幽开口,声线里似乎有一些不稳,颤颤巍巍的,叫人心酸。 他这是在遗憾没有把自己保护好吧!是怕回去无法给司法一个交代吧! 羽觞本着好好安慰的心态,及其轻松地说,“可能是天意吧!” “天意,天意……”他低低地呢喃,重来复去还是这两个字。 忽然他的脸色一凛,一声冷哼,“那我这次便要逆天而行 羽觞搞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身子开始不受控制,“收”的一声,被收进了一个葫芦里。 “我不会让你死,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葫芦外传来苏缈的声音,低低的似压抑了什么,却是十分的坚定,掷地有声。 她看不清此番葫芦外苏缈的表情,但她的心抖了抖,觉得苏缈这朋友真够意思,以后定要好好报答他,不跟他怄气了。可是……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羽觞想起这三百年来苏缈时时刻刻守着自己,心里十分的感动,但是由于耗神过度,她醒来的那一刻,他便倒下了,趴在她身上呼呼大睡。她没法只好捏个诀把他送回房间,替他盖好被褥,然后命人好好照顾他。想来这三百年他过得甚是辛苦,那一双深深的熊猫眼里看得出,怕是要好好睡上个几百年才能恢复了吧! 羽觞心里暖暖的,抚了抚他沧桑,长满青青的胡渣的脸,“以后我定不与你争鸡腿了,不与你争谁强了,我以后定会好好对你的,不过我现下有件要紧事要做,去去便来。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 羽觞一路腾云驾雾而来,问了许久才知道这里就是三百年前陈国王都,竟是这般凄凉,再无人声,再无人影,只有秋风扫落叶,黄沙满天飞。 而他应该回到了他该回去的地方,从此,再不得相见。她觉得喉中生涩难耐,吐出一口黑红的血,似乎支撑不住全身的气力,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呆呆怔愣。看着这荒凉的百年之后的陈国王都,谁能想到,曾经繁华的白玉城,如今却是这般凄惨的模样,羽觞心生不忍,捏了个诀,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成了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的景色,只是再美又如何,都只是虚无。 可是,她依旧放不下,她想再见见他,哪怕只是一面。 羽觞想起优昙姥姥离世前对她说过让她好好修炼,日后必定能修成正果,以前她不以为然,觉着神仙哪有她那般逍遥快活,那么多的仙规仙条拘束下的生活必定是枯燥乏味的,可是如今,她觉着此计甚好,这样它便能日日瞧见他了,哪怕只是远远见一面也会好的。 羽觞避居优昙山开始静心修炼,她咬咬牙忍着不四处乱跑的心,她想她浪费了太多时间,而他在天上等她,她一定要努力加把劲,等到飞升的那一日,便是他们重逢之日。其间苏缈终于醒了,神清气爽,看着她认真修炼的模样甚是欣慰,也加入了她的行列。 结果,五百年后,苏缈修成正果,飞升上天了…… 走之前还不忘嘲笑她一番,“小殇,我在天上等你哟!”浅浅笑意化开,看得羽觞甚是揪心,她磨了磨牙,不打算理他,继续安心修炼。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千年之后,便是她飞升的劫难,也是她重见他的时候。 只是她不曾想过他的心意是否如她那般想见她 ( 第十七章 蓦然心动 近日来,素来冷清的云寒宫竟然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人流像约好了似得,一个接着一个,说是来拜访二殿下的,其实是怀揣着一颗颗八卦的心而来。因是近日有流言传出,云寒宫储了一位绝色美人,乃是他们一直敬仰,踮着脚跟看了几千几万年的二殿下的心上人,真真是晴天霹雳,不由得在心底掀起一层有一层的惊涛骇浪。 神清骨冷无尘俗的天宫二殿下竟然跟风月车上了干系,真是千古奇闻,天地浩劫啊! 终于好奇之心战胜了恐惧之心,虽然他们的二殿下素来冷漠无情,但但但是好奇心不被满足比死了还要难受,所以说,为了一睹那未来云寒宫女主人的庐山真面,拼了老命也是值得的。于是乎,就造成了今日之盛景。其实他们也只是听说,至于这个源头在何处,亦或是真是假,他们皆不知晓,只是一味想找出真相,找到那个美人,究竟美到何种地步,竟能打动他们二殿下冰封千万年的心。 只是来来回回,一群有一群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几日下来也没见什么美人,也没见着云寒宫有何异象,更没看出来是要张灯结彩办喜宴的样子,还是那副清新寡淡的样子,他们心里想着是不是二殿下平日里太低调了些,他们眼拙没看出来呢?所以更加勤奋的进进出出云寒宫,相信勤能补拙。 谁知道,一个月下来,风景依旧,只是云寒宫的门槛似乎都快被踏破了,矮了半截。他们不仅没能看到传说中的美人,甚至连他们的二殿下都没见着。这个……甚伤他们的心哪!不过他们有另外的收获,还能聊慰一下受伤的小心脏。虽然这一月来没见着什么陌生的美人,倒是见着了一位熟悉的美人,天天住在云寒宫,来去自如,安闲自在。于是,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传说中的美人就是浮浅仙子。 原来二殿下储的那位妃子竟是司音,娉娉婷婷,摇摇欲坠,高贵大方,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真是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美貌堪比嫦娥仙子,清冷素雅,何况人家是先花神的姐妹,多多少少也沾染了那么一些超凡月兑俗之气的。看到了这样的结果,大家都恍然大悟般回家闭门思过去了,默默地把自己的小小心思都消灭在萌芽里了。输给了这样一位美人,还是心服口服的。 而始作俑者却在自己的和鸾殿里嗑个瓜子,喝个小茶,跷个二郎腿,听戏。一副优哉游哉,好不快活的样子。 牡丹煜煜,玫瑰芬芳,姹紫嫣红的花骨朵在阳光下眉开眼笑,欢腾的蜂蝶在花丛中飞舞,闻闻这个,采采哪个,真真不辜负它们的别称---采花贼,忙得不亦乐乎。不愧是天界大殿下的宫邸,连个花园都这般馥郁,这般浓烈,像极了这主人高调的做派,到哪儿都是妖媚般招蜂引蝶。 只是今日的羽觞无心欣赏着满园的春色,更无心好好评判一番,就连台面上唱着她最爱的梁山伯祝英台的戏,都没兴趣看,幽幽地叹了口气,趴在石桌上一动不想动。 “哎呦喂,我的小姑女乃女乃,这是你今天早上第一千零……额……” 认真地掰了掰手指,“唔,一千零九次叹气了……这是怎么了呀?之前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今日怎的成了一只瘟鸡了呢?”繆青从戏里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做了评判。 “哎”“停停停”繆青实在受不了这轮番的轰炸了。 “你说你不就离开你家小寒寒一会会么,至于这么惆怅么,陪我这么个大帅哥,真就这么委屈你么?” 眯了一双桃花眼,幽幽地看向羽觞,羽觞被那个“小寒寒”的称呼给吓着了,咽了咽口水,结果呛着了…… 咳咳咳咳咳咳 繆青很是好心的过来柔柔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你说你,哎,连口气都能呛着,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这是**果的鄙视,羽觞泪眼婆娑地狠狠剜了他一眼,原本是狠戾的眼风,由于那眼角溢满的白色液体,以至于看在,繆青眼中却是风情万种,娇艳欲滴。他从没见过有人美得这般清雅,这般艳丽,他竟然难得的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无底深渊的空洞。 羽觞没有看到他这般心思,只是看着气势没压得过人家,就认输般重新趴回了石桌,顾自喃喃,又像对着他倾诉,“他,是不是很讨厌我?为什么要封个花神给我?” 声音慢慢哽咽,羽觞吸了吸鼻子,可是没有眼泪落下,“他是不是不想我缠着他?” 忧伤的声线飘进耳畔,繆青的心竟然揪了揪,他在百花丛中过,花言巧语不再话下,只要他想,只要哪个女子愿意,有谁是他繆青拿不下来,他的一张玲珑巧嘴定能让含愁美人眉开眼笑,可是不知怎地,今日对着这羽觞,竟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手停在半空,不敢触碰,他怕下一刻,这件无价之宝便会破碎,那他就更加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桃花片片飘落,粘在她乌黑的发间,是极美的景致,而她不知怎地,今日似乎心情不大爽落,轻轻诉说着往事,那是她和他的往事,他不曾参与,没曾想,他们竟然经历过如此多的事,只是这些云寒都未曾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原来她的爱情这般坚定,这般执着,只是没换来一个好的结局。可是他想,只要他在,他会给他一个美满的结局的。 园子里,伶人不知何时退了场,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个趴着,低低诉说,一个站着,静静聆听,那是别人的故事,他从来不会在意,可是这一次,他却听的认真,就像每一件都是自己错过的风景,在遗憾,没能身临其境。 呜咽声越来越细,越来越轻,最后失了声,繆青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害羞着不让自己看见她哭泣的模样,他想应该给她点时间好好发泄一番,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避回避。结果转头看见那颗埋在臂弯下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倒在了石桌上。繆青走近细看,额……竟然睡着了。这个女子,真是有趣,真能在一切时刻打动别人的心。 繆青放下折扇,理了理衣襟,轻轻抱起那团软绵绵,睡的正香的羽觞,紧紧拥入怀中,像对着意见稀世珍宝,细细打量着她的脸,虽然他见过很多美人,可是她的美却无以言表,是一种语言无法表达的美好,还有一阵幽幽清香。 他想,她不是稀世珍宝,她是无价之宝,如果她可以像对云寒那般对自己,他一定奋不顾身,舍弃一切,与她长相厮守,可是她要的不是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云寒有这么好的一个宝贝,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在五彩缤纷的天空,绚烂的,邪魅的,是无意盛开的艳红玫瑰。 ( 第十八章 杀念起,动则得咎 其实缪青甚是好奇的是,那一日,慕云寒抱着羽觞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桃色风月什么的,没有你侬我侬,耳鬓厮磨,至少应该也有热烈的拥抱和火热的激吻吧!可是慕云寒那家伙真让人失望,他什么都没干,直接把人送回了寝殿,然后,走了…… 这让缪青直摇头叹气,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他不会怜香惜玉就算了,竟然还迎了另一位仙子去府上小住住,还对人家百般呵护,千般照料,把羽觞一个人弃置在一边,不理不睬,这不是分明的挑衅,这不是**果的炫耀么,这让他家脆弱的小羽觞怎么受得了呢? 难怪,前一日让她来看戏都提不起兴致,还在他那里伤神上了很久,他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呢,没成想是那块破冰块欺负了她。 自从这小羽觞飞升登仙走错了门,闯了他的寝殿之后,他们就阴差阳错的成了好哥们,羽觞的性子活泼好动,正符合他择友的标准。 更何况在这九重天上的人,不是阿谀奉承,献媚逢迎,就是面无表情,呆若木鸡,一点生气都无,不似这个小花妖羽觞,一身的活力,还有那常常挂在嘴角的灿烂的笑容,真是叫人看了就心里暖暖的,不由得心情大好。以至于,他一有事就想到了找羽觞,连看戏有她陪着都逸趣横生,真是妙哉妙哉。 向来活泼好动的羽觞给他的感觉就像一颗跳动的心,一旦不动便会失去一般。他从来不曾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不容易套出了话,原是这么一回事。 缪青在心底早把羽觞当妹妹来疼了,妹妹受了委屈,当哥哥的自然要出这个头的。 更何况这冷冷清清的九重天上,好不容易有了欢声笑语,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人气,竟然被那冷冰冰的慕云寒给生生扼杀了,他是既又可气又可恨,心里琢磨着要为他家的羽觞讨回个公道。 要好好收拾慕云寒是个大计划,首先吧,硬碰硬地打一场那是肯定打不过的,所以要智取。可是智取之前需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件事的成败就决定着能不能打败慕云寒的关键了。那就是得先把羽觞给引开,有她这个护草使者在,别说收拾慕云寒,别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错了。 于是乎,趁着天还没亮堂,綄沙殿内就招了贼,这贼不是别人,正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天宫大殿下。 缪青吃力地从一个又矮又破的窗户里窜进来,稳稳落在地上,依旧是一副散漫的样子。理了理未乱的发,随手一弹身上的尘埃,唔,幸好没坏了形象。抬眼斜斜睨了睨那个破旧的小窗户,那眼神哟,真真是迷倒众生,忒让人心动了。吱呀一声,那窗柩子无比凄惨地落在地上。 缪青转身满意的掸了掸手,嘴上轻轻念着什么咒语,风起,吹动帘幔,只是那榻上人未醒,一团蓝色的迷雾飘过,原来是施了个昏睡诀,也是,要让羽觞不掺和其中,也就只能把她一棍子敲晕,或者像现在这般,是个术法困住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缪青特别满意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兴致冲冲地跑去找慕云寒算账去了。 流云殿前,烛火通明,这家伙当真是不把自己当人,可是不是人也是要休息的吧?缪青在殿外等了片刻,纠结了半响,刚想踏脚进去,毕竟是他弟弟,他也该偶尔关心一下的,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总比暗箭伤人要好,何况他还是个光明磊落的翩翩君子,怎么能干下三滥的手段呢? 啪 一坨热呼呼的东西从天而降,还以为撞了什么大运,结果不是什么宝贝,竟是坨臭烘烘的鸟屎,然后,一只乌鸦从头顶呱呱飞过…… 这,是暗示着出师不利么? 为了以防万一,缪青决定做一回小人,转了个弯,直直向洛霞殿走去,而那里住着的正是那位先花神的姐妹,如今的司音----浮浅仙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是不知道这个结果如不如人愿。 嘴角挂了一弯几不可见的弧线,毫不客气的一脚踹进了流云殿。阴森森的笑意由远及近,慕云寒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一阵恶寒,却头也没台,继续专心公务。这个时候,他难呢过出现在这里,原因只有一个,八卦。所以不理他,是浇灭他好奇的八卦心的最好良方,可是这一次,她低估了缪青。 缪青毫不理会他的无视,笑眯眯地踱步过去,将一本金灿灿的折子放在案牍之上,邪魅魅地望了望他,没说什么,就着藤椅,坐在一边细细品茶。那金灿灿的折子不是别的,正是册封花神的折子,慕云寒打开略略浏览了一遍,合上,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还满意否?”眼睛紧紧盯着这精致的陶瓷杯,漫不经心地似乎不像在谈事情。 慕云寒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无意地吐出的这些字着实不再缪青的预料,他抬眼看了一看,没说什么,继续喝他的茶,和着早已打好的月复稿,这小子忒精明了些,完全不在常理之中,真让人猜不透,还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慕云寒却并不在意对面的人的默不作声,他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波涛汹涌,定不似这表面般平静。 “我总觉着,她同故去的花神,唔,有些许联系 脸上是缪青看不懂的神色,却是让人惊心的感觉,“你,你记起那些事了?” “没有,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是一种直觉罢了 慕云寒说得云淡风轻,却让缪青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早就忘了此番前来的初衷。这招真管用,不仅把缪青一下子打得晕头转向,还成功勾起了他对前尘往事的好奇之心,想来一时半会不会把心思放在近来这桩事上了。其实也不是完全框了缪青,他近来却是这么想的,只是用这个来框框缪青,还是可以一举两得的,何乐不为呢? 案牍之上,缪青的眼皮之下,有窃窃的暗喜,和捉弄成功的偷乐,只是这一切缪青都没心思顾及,一味在心底默默盘算,计划。 流云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静极静的,似乎连呼吸都没有,像一片死海,像一个无人之静。突然,一道金光闪过,把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 耀眼而又熟悉的光束,让慕云寒心下一沉,原本还是张看好戏的脸,突然耷拉下来,却是慑人的心慌,动魄的震怒。急急起身赶往青潭殿,随之跟来了被惊得一骇一骇的缪青。 引入眼帘的是一幅乱糟糟的景象,木匣子,果盘,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零落了一地,还有一边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比蛋清还要白的羽觞。缪青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只见旁边的仙娥见到怒气冲冲的慕云寒,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了身子,怯怯弱弱的模样,很是可怜。 “二殿下恕罪,二殿下恕罪,公主她,公主她……” 真是忠仆啊,淡定如羽觞此时都不敢多说什么,似乎多说多错,可是纤缇竟然为了维护自己,敢在他盛怒之下,开口辩解,实属难得,勇气可嘉。 只是连话都讲不清楚,看来是吓得不轻,这慕云寒的脾气向来清冷,不易动怒,不过平常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已经让人看了心颤颤的,更何况这副盛怒的样子,啧啧,真让人惊心动魄。缪青在一旁叹着气,有些同情这可怜的小宫娥,怕是要遭殃了吧!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慕云寒阴沉着一张雷霆的脸,直接绕过了颤抖的小宫娥身边,停在了早已不在状态的羽觞勉强。缪青以为,什么时候慕云寒这千年的寒冰都会关心体贴人了。只是,下一刻,掌心窜出一个小火苗,眨眼之间,那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火,紧紧围绕在羽觞的周身。 业火红莲---业火狂燃、断魂不留命 前一刻还是温文尔雅,这一刻便是狠戾的杀伐之气,她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是真的忘记,还是深埋心底,为什么你总让人如此难懂。只是无论怎么样都好,今日,你是真想杀了我吧! 羽觞狠狠皱着眉头,紧闭的双唇被牙齿牙齿了血痕,始终没有求饶,更没有呼痛,她知道,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能死在她手上,那便也是一种幸福吧!可是他眼中那令人寒心的厌恶和憎恨却让她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无底深渊,一心求死。 纤缇看到熊熊火焰中的羽觞,似乎被吓坏了,起身就要冲过去,被缪青挡了下来。一把折扇飞过,划起丝丝音线,似幽幽笛音,又似袅袅琴声,动听得让人忘了疼痛。 一个玄青色的人影从身边飞过,带起发丝凌乱,有一丝凉意升腾起来,以为是错觉,却只见漫天的火势弱下几分,羽觞勉力转头,看见缪青如入无人之地般走向自己,黑青着脸,有怒意升腾而起,似乎比这滔天的业火更盛。 缪青温柔地将她揉进怀中,细细呵护,生怕伤着她,然后一个翻身将羽觞从烈火之中抱出,愤怒至极的模样是羽觞前所未见的,她想,他们天界的人便是如此,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让人看不明白,然后弥足深陷。 “你疯了?”一声怒吼响彻整个青潭殿,回音袅袅。 羽觞只觉着浑身都失去了气力,攀着缪青的肩膀,费力得扭过头来,一双被烟熏的泪眼朦胧地望着冷肃的慕云寒,心底却是死海般沉寂。 “你真的……想杀我?” 慕云寒透过那层层雨雾,看进漆黑的世界里,却是一片迷茫,“为什么要毁了她?”似乎压抑了很多,有一丝隐忍的沉痛。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滴血自眼角落下,羽觞的世界,漆黑一片,她宁愿就这样沉睡,再不醒来。 “慕云寒,如果,羽觞有什么事,我决不放过你 缪青抱着昏迷的羽觞匆匆离去。 慕云寒似是回过神来,狠狠踉跄了几步,扶住了桌角,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气愤,可是看到她隐忍着放弃挣扎,还有奄奄一息时落下的一滴血泪,他竟然浑身都疼,疼到连呼吸都疼。他闭了闭眼,竟然有冰凉凉的水泽溢出,原来,他也会心痛,原来他也会难过,是为的她,还是她。 ( 第十九章 有暗香浮动 纤缇屏气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残局,今日的二殿下真可怕,差点就活活烧死了她家公主,明明天上地下地寻找,怎么遇上了却是这般场景,纤缇越想越想不通。 紫玉雕成的牌位已经四分五裂,纤缇还在纠结是捡起来呢,还是不捡起来。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吩咐,“你出去吧!不用收拾了!” 纤缇偷偷瞄了瞄二殿下那张阴沉的可怕的脸,向来怒气未消,那还是走吧!去看看她家公主怎么样了也好。她提了提裙角,小心地避开那些虽然破碎却十足珍贵的碎片,她怕万一一脚踩下去,被活活烧死的恐怕就是她了。走之前还很有涵养地帮二殿下关上了门。 屋内顿时一片黑暗,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换了天,夜游神都已经上值了。 他懒得起身点灯,就着一丝月色呆呆地盯着那些碎片。就像他破碎的心,可是胸口空荡荡的,像少了什么似的。 瑾儿,你在哪儿? 是你吗? 你,应我一声,可好? 只有窗外风吹动枝叶呜咽,一下一下,像打在他心底最敏感的那一根弦,紧紧绷紧,啪的一声,断了。 羽觞日日躲在和鸾殿养伤,有繆青这厢细心的呵护,备至的关怀,渴了有人喂茶,饿了有人上各式各样的点心,一有不适就把繆青吓得直皱眉,看着他这么为自己担惊受怕,羽觞心里倒是挺开心的,难得有人对自己这般上心,也是一件趣事。 有时候她没事也哼哼唧唧,逗逗他,这样不管她要什么就有什么,茶余饭后还有人陪着散个小步,无聊时有人陪着说说话,偶尔也有伶人来奏乐,唱戏,这日子过得,啧啧,不是一般的潇洒。 于是,羽觞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抛在了脑后,不去想,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吧! 只是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人生路漫漫,总那么不如人意。 这一日,和鸾殿迎来了天帝的懿旨,便是几日之前,那呈上去的册封折子被准了,而且还准的挺豪气,还赐了原花神的百花宫与她,望即刻动身前往。 羽觞想想自己这一天到晚得赖在和鸾殿也不是个办法,难免会惹人闲话,其实自己倒无所谓,万一流言蜚语传地过了些,那自己可真要步那先花神的后尘,诛仙台就又得多一缕幽魂了。 羽觞可不想跟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天宫可比不得那优昙山,甚是多的规矩,条条天规摆在那里,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唬弄人的,那可是顶顶真的惩罚,有那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羽觞怎敢轻易冒犯,还是少踩界的为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就太不值了,她还是很惜命的。所以,安全起见还是速速搬过去的好,反正这身上的伤已大好,这享受也享受的差不多了,总不能真的指望天界的大殿下日日做自己的奴婢丫鬟吧!这个羽觞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的事,太不现实了些。 羽觞扯了扯自接到懿旨那刻起便一直沉默不言的繆青的衣角,很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既然天帝都下了懿旨,我想我叨扰地也够久了,我想……” 抬头瞄了眼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繆青,结果只见那桃花眼向上那么一挑,“你想?” 呃 羽觞低了低头,掩饰自己的心慌,“要不……” “要不?”依旧是不阴不阳的语气,看不出什么表情。 羽觞觉着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心虚呢? 想必那高高在上,金光闪闪的尊位摆在那里,还有他平日里一副公子双目都不甚在意,不去计较的模样,可是那遇事的沉稳,果决和耷拉下脸来的那种威严和气势却真是慑人的,也不辜负他天界大殿下的威名,果然是深藏功与名,这人心真不好妄自猜测,最难懂的人心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的。 而繆青那张极富假象的外表下的深不可测更让羽觞有几分忌惮,她不是没见过他生气,也不是没见过他动怒,正是因为见识到过才更加觉着可怕。他动怒起来的样子就像平日里开玩笑的模样,没什么分明,可其实他骨子里却是离奇的愤怒了,只是外人看不出来,所以一着不慎就会落入他的陷阱,踩了地雷,一命呜呼了。 犹记得前几日望见一个神将在和鸾殿中央负荆请罪,而繆青只是那么神色淡淡的起灶煮茶,未发一言,而地下的神将明显有些受不住,羞愤欲死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羽觞在墙角偷偷瞄着这一切发生之时,一声清脆的玉器破碎之音突兀的响起,害得那跪在地上的神将抖了一抖,两排冷汗哗哗直流,羽觞想不明白,只见那繆青轻飘飘的语调里有些可惜的声音,“一时手滑 果然是高处清寒的威仪,让人不寒而栗,只是淡淡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将人镇服,让人忠心相随,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即便不是自己的错也成了自己的错,一切就像一个魔咒般牢牢笼络住了人心,这是羽觞觉得最可怕之处,人心,人性,太让人捉模不透。 难怪每每在他面前都觉得矮人一截,连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羽觞沉痛的发现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必须得克服对他的恐惧。其实也不过是个平常之人,发怒么,谁都会的,有什么好怕的呢?更何况这么几月下来,自己就像个小祖宗一般被供奉着,伺候着,都已经不习惯看人脸色,看看这就是繆青惯的好脾气。 这么想想很是有理,羽觞的胆子也大了些,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高高昂着头,双目炯炯有神的狠狠盯着他,“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么?” 气势凌人的脸上有一抹霞红,玫红色的小嘴鼓成一个圆滚滚的的球,气鼓鼓的模样甚是可爱,繆青掩了掩嘴角溢满的笑容,强装镇定。 “你是不是嫌弃我这院子太简陋了些?” 要是连天宫的和鸾殿都嫌简陋,这天界可还有她容身之所。这三界赫赫有名的圣地,多少人求之不得想要进来,她怎么敢身在福中不知福,嫌弃这里呢?更何况自己一向好养活,随便一个狗窝,只要有张床就行的人,哪会有那么挑剔。所以对于羽觞来说这里不要太好,太奢华,只是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所以害怕有一天失去了会无法承受,就像自己心中那钝刺般的执念,得不到,放不下,割不断,理还乱。 羽觞在那双流光浮动,脉脉生情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万里的星空,是飞流万丈而下的绵延的瀑布,那星星点点的光亮让羽觞有些莫名的心动。 她不忍伤害这个高高在上却没有架子的天之骄子,可是留在这里,却肯定会是一种更大的伤害,或许会有短暂的快乐,却是长久的苦痛,她不愿意。 “不,不,不是的,只是……” “不是?那就好!那便留下来多住几天,我不介意你打扰,还有,不知客随主便么?” 一弯浅浅眉眼,一双刁钻桃花眼,竟然看呆了羽觞,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似乎他的所有要求都无法拒绝,不忍拒绝。可是怎么能呢? 羽觞抚了抚胸口,装出一副很痛苦,病怏怏的模样,甚至有向狰狞的表情发展的趋势,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头顶传来幽幽的声线,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喔,这是旧病复发,还是伤口未愈。唔,那更得多住上些日子,让我给你好好瞧瞧,看这样子是伤得有些重,得好好养养才行 哦呜,弄巧成拙了。 这下羽觞很是尬尴,她没想到他不但不嫌弃她这个伤者是累赘,没欢天喜地地庆祝终于赶走了一个瘟神,不用伺候人了,也没有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放个鞭炮好好除除晦气,满屋子的药味,连羽觞都有些受不了。她想到繆青这月余来却是连个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真是够义气,好忍力,她自弗不如。 现下竟还要亲自给她瞧病,那可不得了,万一穿帮了就不好了,面子上挂不住,还在他面前丢个脸,太不值得。只是现在一下子完全好了,似乎更有些假了,还是继续装傻充愣来的好。 羽觞更卖力地装虚弱,抬手抚额,看上去甚是痛苦,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直勾勾望着地面,她在等他嫌弃地把她丢出和鸾殿,下个让人满意的逐客令。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繆青从来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更没有一副菩萨心肠,哪是羽觞这么单纯善良可以想象得到的月复黑呀! “嗯,你再装!” 一点情面都不给,直接就这样戳穿了她。 羽觞有些失落,是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哪里是平日里飞度翩翩的君子,明明就是个小鸡肚肠,斤斤计较的小人么,亏她平日还对他赞赏有嘉,夸他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冠绝六界的美人心中最佳良人之选,是三界里最有神仙气,最好看的神仙呢!如今她后悔这么夸他了,明明是个一肚子坏水不外露的超级大月复黑嘛! 心一横,直接装晕倒吧!这样总不能拿她怎么着了吧! 只是,世事不如人意呢!她原本算好的倒下去的路线刚好砸中繆青,那样就是一个完美的美人抱,这不扫了她的颜面,也不是不吃亏,比起被人当个笑话看强得多,抱一抱么,也无所谓的。 于是,羽觞沿着预想好的路线慢慢滑下,心中不禁暗暗窃喜,她的演技忒高了,这下总可以骗过那个眼尖的繆青了吧! 只是,她没算到的是,在她將倒未倒之际,繆青竟然一个转身,月兑离了轨道。那时候繆青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直地砸下来,只是以为她好面子,不肯承认而在扭捏害羞而已。 于是乎,下一刻…… 来不及抓住那闪过的一片衣角,就已经落地,碰,好大的一声,像地震般轰隆。 羽觞疼得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是真的疼啊,她以为繆青会接住自己,连一点余地都没留给自己,结果,结果,就变成伤痕累累的自己了,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这是注定不让她走么? “你,这,这苦肉计会不会代价大了些 繆青诧异地望着地上委屈地一塌糊涂,连鸟都不想鸟他的羽觞,有些心疼地俯来。 “不疼么?” 羽觞忿忿地望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不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试试直直地倒下来会不会疼,哼! 有个温润的物什附上脸颊,所过之处火热般蔓延,竟然连痛觉都失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羽觞,以后有我在,不要再这样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好吗?” 好吗?好吗?好吗? 好 繆青看着呆呆的羽觞,心里甚是欢喜,她这个样子,甚是可爱,嘴角不自觉的划过一个弧度,然后不自觉飞来一抹漫不经心的桃红,有些害羞地撇过头。 原来风景不是一处独好。 ( 第二十章 百花宫中 羽觞从和鸾殿搬出已经是半月后了,百花宫的执事玫瑰仙子催了又催,终于盼来了新花神入住百花宫。 羽觞真是领教了,不要看繆青看上去一脸和善,吊儿郎当,一副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他要是在意起一件事情是会吓死人的。 就说她要搬出和鸾殿这件事吧,这要她一提,繆青便阴着张脸,一点好气都不给她,找了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其实羽觞是无法理解那大殿下心里打的是什么金算盘的。 她只是看到百花宫的人来了又回,回了又来,都快把和鸾殿也踏破了,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只是那繆青来来回回还是那句话,“羽觞仙子,旧伤未愈,本神要负责到底,你且先回去吧!”,淡淡的,甚是在理,让人不好驳辩什么,成功的把他们都赶了回去。直到不能再拖,只得怏怏地应下,“明日便送仙子回去罢”,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羽觞心里甚是莫名,这又不是要生离死别,至于这副像送丧的样子么,不就去百花宫么,到和鸾殿不就隔了一个瑶池,何况,回去了又不是被圈禁,她还是会常常回来看他的呀!毕竟她在天界没什么朋友,除了苏缈,就是他了。 乐声霖霖,无风无雨,连云彩都似乎红红火火,真真是热热闹闹的样子。想不到这天界竟然跟凡间一般,还是有些喜气的,并不如传闻那般冷清清凉的。 羽觞稳稳坐在一定金光闪闪的花轿子里,其实依她的意思是凡事得低调,才几步路而已,干嘛非得大张旗鼓坐顶轿子呢,费力又费时,还得绕道,还不如徒步过去比较快捷,而且她初来乍到就做的这般高调,她怕日后的日子难过啊! 可是繆青毫不理会她的反抗,执意要铺张浪费,要搞得有声有色,热热闹闹,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羽觞也不好说什么,就由着他吧!好歹人家也救了自己一命,要是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不是还有这大靠山在,不怕不怕,她不会跟他客气的,这篓子本就是他捅的,拿着后事也该有他来善后。 想着想着,心里也就顺畅了许多,也没心思跟个矫情的繆青计较什么,她向来大度。 浩浩荡荡的队伍绕过瑶池,停在一座宫邸前。乐声停,花香近,一阵又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羽觞都有些晕乎乎的了。想必是到目的地了,看来当个花神也是极不容易的,日日闻着如此浓郁的芳香,还是有些让人受不了的。 抬帘出轿,入眼处是一座极低调的宫邸,不是繆青那和鸾殿那么奢华,光彩夺人。门口两株摩罗树洒下一片阴凉,隔着层层绿叶隐约可见百花宫那几个那字,只是这字不像其他宫殿般镶金镶银,而是极低调的小楷,端端正正,遒劲有力,像是出自一位名家之手,看了半响也没瞧出个什么端倪。 红色的地毯两边是遍地的优昙,若隐若现,像天边的繁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原来这先花神的口味跟自己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都颇爱在优昙,不是因着它美,不是因着它易养活,只是因着那段美丽的神话——天使在人间最后的眼泪。 走过白墙黛瓦,入眼是正殿,依旧是一种素雅的感觉,没有铺张,没有奢靡,却是一种低调的奢华,而这种低调却是别有韵味的,说不清道不明,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可还喜欢?” 繆青四下打量了一番,未作评判,只是问了这一句。 喜欢还是喜欢的吧!就是这么多的仙娥围着自己,恐怕…… 羽觞不敢批评他的安排,只好暂时忍下,转移了一个话题,“要不我们到处走走吧!” “也好!” 兜了半天,竟连这百花宫的一角都没兜下来,这百花宫虽低调,但也忒大了些吧!这样不寂寞么?可是羽觞的脚都快断了呀!忍忍痛,跟着带队的玫瑰仙子,继续游百花宫,这在自家的园子迷路这种糗事,在人间有有就算了,难不成还要来天界丢脸不成,还是熟悉熟悉为好。 结果一兜兜到了夜神当值了,一弯月牙挂在天边,而羽觞的肚子也很是应景的叫了一声。 “呵呵呵”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子,“那个,要不,我们先吃饭吧!这逛得也差不多了 “可是……” 繆青比了个手势,拦下了玫瑰仙子未完的话头,执了羽觞的手,宠溺的说:“走吧!贪吃鬼!”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只有繆青笑容灿烂,羽觞惊得一愣一愣,任由他牵着不知道走向哪里。 几日之后,羽觞再次逛百花宫,才知道玫瑰仙子未完的话是什么,原来那一日,他们逛的只是百花宫的冰山一角啊! 于是她又成功地再一次在自家的园子里迷路了 ( 第二十五章 大婚前夕 繁花落影近,似是故人来。 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轻轻落花影,苍茫一瞬间,转眼已是八月初七,命运出错的日子,正是天界大喜前一日。 百无聊赖间,羽觞倒腾倒腾了半月之久的百花宫,竟找不着一本戏本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呀!看来这前花神的日子过得忒清新寡淡了些,只有一些花花草草,只有一些佛理学书,正儿八经地也太正经了些,整个百花宫里找不着一本闲书,连这上上下下的随从仙娥都是一板一眼,活得太乏味了点。 羽觞气恼地跺了跺脚,泄气地瘫坐在藤椅上,有些悻悻然。 想着去找繆青吧,和鸾殿肯定有很多闲书,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那些都是限制级的,有些连她都不是很受得了,太……呃,限制级了。 而近来繆青这家伙也变得精明的紧,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从有一次自己看戏本子看得动情之处,双脸红扑扑的看着他们进行着一些她不太懂的事,被繆青撞见,只看到他就那么定定的将自己望着,额前的青筋似乎跳了两跳,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然后手中的戏本子就不翼而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的手上,幽幽的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以后,咳咳,这些书我先替你保管着”。 自那之后,她唯一一项兴趣爱好就被这么莫名其妙的剥夺了,羽觞欲哭无泪。后来她偷偷在书房翻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之后又在他面前包了两包清泪装可怜,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过了,只是这次竟没有奏效,羽觞很是郁闷。她使尽各种法都没能再找到那些戏本子,这繆青藏东西的本事真是不是一般的高,是忒高了。 羽觞憋了两月没理他,后来,他日日找自己下下小棋,听听戏文,日子倒也过得飞快,并不觉着无聊,也就慢慢淡忘,只是现在她孤身一人,没人下棋聊天,更没有戏文可看,都快无聊死她了。 想想繆青那家伙之前那么怪异的举动之后,那些书便不翼而飞了,找他肯定是没有希望的了。看来那些书是绝不会给她看的,可能连书角都没见着就被拾掇拾掇着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更何况那家伙最近借着养伤的名义,正招罗了一大批模样清秀,乖巧可爱的伶人,日日躲在自己的寝殿里享受着天伦之乐,歌舞升平,不要过得太潇洒。冒冒失失去,万一碰上个限制级的场景,那不就是活么,羽觞的小心脏还是有些小小的受不了的,所以去不得,去不得。 可是这天界,她又不认识几人,苏缈虽是个男人,却从不好这口,他那只有什么武学著作,最多最多只有天上地下千辛万苦搜罗来的野史,明争暗斗,机心重重的,甚是无趣,实在无聊透顶。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什么构造,竟偏爱这些个玩意,如此血腥味十足,看了就让人犯困。 其实羽觞一直想不通苏缈那家伙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论相貌不比繆青,论才识不比慕云寒,论修为也低不到哪里去,奈何来来去去都是只身一人,甚少与人交往,更看不到身边一只蜂蝶乱飞。明明在人间的时候是多么风流潇洒的一公子哥,怎么到了天界变得这般清心寡欲,半点不沾荤腥。莫不是到了天界染上了什么不好的风气,不爱美人,爱俊男? 羽觞直替苏缈忧心,又觉着忒可惜了,想着哪一日去瞧瞧他,好好劝导劝导,万一真要惹上了什么风气,那是了不得的,看在同门之谊的情分,她还是得拉他一把,让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过最近都不怎么见着他,不知是病了,还是去体验人间疾苦去了? 想起最后一次看见苏缈的时候,好像是一月前,自己身受重伤在和鸾殿养着的时候了吧! 由于日子过得太滋润,太过惬意,一时间也没体会出苏缈的不对劲,现在想来,那莫不是他的遗言,想不开,干什么傻事去了吧! 呸呸,不会不会,这娃向来与众不同,喜欢做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想必躲在屋子里研究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又或许在钻研什么晦涩高深的武学著作吧! 羽觞笑笑,近来真是越发无聊,都开始胡思乱想了,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还没过几日,就憋得不行,万一闹出个精神病什么的,就不太好了。 忽然,她想起飞升之前从凡间挑拣挑拣了几本极好的戏本子来着,翻来翻去,找了半天,没找着,丢了,不至于,定是忘记落哪儿了。 许久之后,大汗淋漓的羽觞一坐在地上,恍然大悟般沉痛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落在云寒宫了,那时候走得太匆忙,没带出来…… 羽觞真是哭笑不得,云寒宫,这个时候进去恐怕不太好,可能竖着进去,得横着出来了才行,或者就有去无回了,他说过,再见,便是她魂断之时。原来,他这般恨她。 羽觞泄气地趴在案牍之上,提笔,却总是想起在人间,他为她作画的时刻,那么温柔,那么缠绵,可是如今只剩下嗜血的杀戮,只剩下残酷的现实。 忿忿地将笔丢开,不是说好忘记,为什么每一次都记起,要怎么样才肯放弃,明明他已是别人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别人,这般痴缠又有和意义呢?他从前那般洒月兑之人,怎么就在这件事上钻上了牛角尖呢,哎,真是孽缘,孽缘呢! 只是想想那几本戏本子又有些动心。她起身,决定走一趟,不,应该说是偷偷地溜进去,进自己的寝殿,拿几个戏本子而已,神不知鬼不觉,应该不会被发现。何况只是为了戏本子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真的遇见了,该如何,她不知道。 云寒殿外,四下无人,凄清寂寞如常,明明是大喜的前一日,却看不出喜气洋洋的气氛,只有门帘上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大的喜字才勉强证实了明日便是这云寒宫主人大喜之日了。 羽觞隐了身形进去,想来这个时候都在各自忙活,应该不会有人留意。于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羽觞甚是满意。 在綄沙殿哼容易就找着了那些戏本子,看来没人动过,连摆设都如从前一般,无甚差别,看来他们把她忘得倒是彻底。匆匆拾掇好了戏本子,本想趁着没人发现早点溜之大吉的,忽然想到慕云寒的后花园里的几株忘忧草,又折返。或许这是最后的法子了,从前她不喜欢这草儿,觉着它无情,而如今,她却要靠它来遗忘。 隐着身形在云寒宫里行走确实方便不少,不过这隐身之术骗骗修为低的小仙娥还是可以的,要是遇上了修为高的,比如说园子里那两位肩并肩站着,不知道在说些的上仙就有些困难了。 不得已,羽觞化了自己的真身,一朵娇艳的紫檀花,隐在百花丛中,幸好这园子里不只有她这一处有铮亮铮亮的银紫色外表,所以看上去也没那么显眼。 羽觞摒了气泽,封了五官,遥遥望着那对璧人,一个美艳动人,一个清秀异常,唔,看着还是挺养眼的,或许这便是那叫什么来着,哦,珠联璧合吧! 隔了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应该是在幽会什么的吧,正好当个活教材,近日里没戏本子看,看个活的戏文也是不错的。仔细一瞧,好像苗头不怎么对劲,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神情看来,怎么好像不怎么开心,额,似乎在吵架。 羽觞揣着看热闹的心态在花丛中等了许久,等到自己都快昏昏欲睡了,然后真的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幸好没被发现,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正睡得酣畅淋漓,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时候,一阵狂风从身边扫过,带起她的身子往前傾了一倾,还没搞清楚状况,又倒了回来。揉了揉迷迷蒙蒙的眼睛,看着远去那一身浅粉的轻纱,原来是浮浅仙子刚才跑过去了,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一个弱女子,怎么跑起来竟有风雷不及掩耳之势,啧啧,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转身看了看,怎么还有一尊杵在原地,莫测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安安静静,似乎连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不动。顿了片刻,犀利的目光直直扫过来,紧随而至的是翩翩而来的身形,有些清瘦,有些忧愁,平静地望向这边。 羽觞转头看了看四周,唔,躲得还好,这么多花花草草,应该辩不出来,何况自己还是个花神,要是在百花丛中都能被认出来,那自己不越活越回去了。 羽觞这样想想就不那么怕了,转动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也平静地看向他,反正不瞧白不瞧,过了明日,想瞧也是别人的了,这味就变了。可是他似乎一愣,然后转过头去,闭了闭眼,叹出一口长气,终究怡怡然走了。 看着那虚浮的脚步,迷离的身形,竟添了几分愁,少了几分静,这难不成是婚前恐惧症?啧啧,果然,婚姻是个坟墓,看看把一个好好的人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竟然忘了此番来这里的目的,呆呆地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的影子,为什么他从来不会回头呢?可是,他回头又如何,大开杀戒,还是大打出手,呵,天知道。 平平静静,无惊无险,终于拿到了最爱的戏本子。羽觞一蹦一跳地捧着戏本子出了园子,沿着原路返回。 走着走着,一只羽箭不知从何射来,擦身而过,滑落一截发丝。羽觞的第一个反应是,被发现了?那得赶紧逃,打不过躲得过嘛!谁知没跑几步,四下瞅瞅,没人呀!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那颗小心脏还在扑腾扑腾乱跳,真是吓死她了。这是谁那么调皮,拿自己寻开心呢!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左顾右盼了半天确定四下无人,连只蚊子都没有的时候,才敢战战兢兢地取下羽箭上的信笺,慢慢履平,现出一行漂亮的行草,这字迹竟有些眼熟。 慕云寒,八月初八,优昙山顶,我们该把这账好好算计算计了。 战书? 额…… 这司战还真是不好当,随时随地都有人找他挑战,光是应付应付那些前来叫战之人都嫌累得慌,不知道慕云寒这千千万万年来是怎么过的,羽觞想想都觉着可怕。 不过听说慕云寒从未应过战,只是草草打发了去,后来大家都觉着没意思就不再纠缠,毕竟慕云寒那些伟大的英雄事迹是人尽皆知的,有谁敢质疑,人家可是凭着一把上古神剑一路披荆斩棘到了今日的尊位,可不仅仅只是因的是天帝的儿子。 不应战,只怕是他大仁大义不与他们计较罢了,只是在羽觞看来,慕云寒哪会是那么仁德之人,只是因为他懒得搭理吧!这些人孤陋寡闻的把他给抬举的太高了些,都闪着圣洁的光环,真是可悲,可叹,又可笑。 而在安静了多年之后的今天,怎么又来了个不要命又厚脸皮的挑战者,不知道他的下场又会如何,想必慕云寒不会应战,最多敷衍几句,教训几句罢了,谁让他好挑不挑挑了个好日子,明日可是人家的大婚之日,这不是分明找茬么? 越往下看越惊心,这落款之处龙飞凤舞几个大字,不是旁的什么人,也确实是个熟人,便是那许久不见,刚才还在惦记的苏缈…… 只是羽觞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何深仇大恨,需要单挑来解决。虽说两个男人单挑那是件很威风的事,挑完了或许觉着惺惺相惜,还能拜个把子,成了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便是那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一打成兄弟,凡间的戏本子都是这么演的,所以凡间有句话叫做四海之内皆兄弟,看来都是打出来的么。 但是羽觞无法想象,他们两若是干一架,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何况自己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恩怨纠葛,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仇敌般互相痛斥,还要决战,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肯定会是一场大战,到时候可以打个台子,带包瓜子嗑嗑,煮个小茶喝喝,在一旁观战,必定激动人心,再描绘出来,以自己的手艺,加之两个天界的大人物干架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事,错过了多可惜,多好的一个噱头,在天界摆个小摊卖,生意必定好的不得了,羽觞在心里盘算着,心情不免愉快起来。 这一趟,看来没白来,还赶上了一场大戏,不容错过的大戏。 ( 第二十六章 似此星辰非昨... 花落,风影动,荣光万丈轻;云汉,箫声起,金戈铁马近。 脑海里窜过一些零碎且模糊的片段,像是记忆,又像是梦呓。 许是前几日酗酒酗的凶了些,搞得现在脑子里都不是很清明,看见什么都会浮想联翩一番,乱糟糟的,没有头绪。但那些片段又似乎很真实地飘进来,就像在眼前,一幕幕铺展而来。 那一日,似乎是慕云寒同浮浅的婚讯传开来的第二日,天空灰蒙蒙的,有些忧伤,乌云层层压过来,让有有些透不过起来,像极了此刻某些人的心情,果真是几家欢笑几家愁。 羽觞躲在自己的园子里喝闷酒,风声萧萧入耳,划过脸畔,有些生冷,而她却浑然不觉,一举饮尽杯中酒,就像饮尽一生的风雪般轻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记忆切割,再也记不起那个人,那些事。 羽觞迷茫着双眼望着天边幽幽飘来飘去的浮云发呆,手里动作一刻未停,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灌那穿肠毒药,像喝白开水般轻松自在,实在看不出有伤情的模样,是在借酒浇愁。 其实有时候想想,酒是个好东西,虽说喝多了伤身,却有个好处便是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得全记不得了。即便只是暂时放下愁思,睡个安稳觉也是好的,至少不会那么难受。难怪从古自今有那么多的才子佳人都爱这玩意,说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却没见那酒鬼有少下去的趋势,反而日渐增多了些。看来古人的话也是该择捡择捡着听的,并不是每一句都是有理的。 羽觞前一刻还在那批判古人的话像放屁一般不可尽信,下一刻便后悔了。由是不知道为什么近日喝了这许多酒之后还是这般清醒,似乎是越来越清醒,看来真是愁更愁,愁煞人呢。这越喝越清醒的趋势一上来,那痛也越发清晰,想是喝得还不够多,于是让玫瑰仙子又拾掇了一些来。 等玫瑰仙子再送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一脸忧愁的样子,唔,其实美人含愁还是挺中看的。 只见她踌躇了片刻,有些战战兢兢的劝解道“宫主,小仙身份低微,本不该多言,只是宫主这日日酗酒不理事务实在有些过不去,早些二殿下……” 像是自觉失了言,一下子噤了声,憋红的一张笑脸,有些恼怒。看来慕云寒挺得人心的,把这百花宫也打理的不错,至少从这人心向背中看得出来,是个贤能的主子,羽觞自弗不如,要让她像慕云寒那般日日埋首公务,将一切精心安排,怕是比登天还难,那种折磨跟下阿鼻炼狱无异。 耳根子得了片刻宁静,羽觞有些昏昏欲睡,只是那沉默了片刻后的玫瑰仙子并未离去,恭恭敬敬立在一旁,微微低着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神色异常,咬了咬唇,继续再接再厉地劝道,“更何况,宫主应该多注意些身子,这酒虽是琼酿,也是很伤身子的 羽觞看着她胆战心惊的模样甚是开怀,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其实她也不想的,就是心中郁结难耐,只要一日不喝心里就有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撕咬一般难受。只能像饮鸩止渴般日日浇灌,以免那心底的疼痛像雨后的春笋般滋长。 喝了酒后的身子有些软,坐不住,便顺着那凳子直直往下滑,一路滑到底,羽觞努力爬了爬,没能爬起来,羽觞便不再纠结,呆呆坐在地上,望着那徐徐滑落的夕阳,月色般红润,蛋黄般圆滑,有血色一丝丝弥漫开来,染红了整片天际,白云不再。 日头越来越下陷,最后被谁一口吞下。 只是今晚无月,寥寥残星挂在枝头,一闪一闪微弱的光看得人有些头晕,羽觞一直仰着头,不知道是不想让泪留下,还是看那夜空清冷。 有脚步声缓缓而来,细细,稳稳的,似乎带了一身的寒气,纷至沓来,席卷全身。 羽觞脊背一僵,很适时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闭目仰望星空。 有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气叹的真是莫名其妙,羽觞没想明白他叹得是什么,正在慢慢理个头绪的时候,一顶狐裘外袍兜头盖下来,打断了所有的思绪,杂乱无章地任由那双手在自己身上四下掩了掩,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像个大肉粽,羽觞这才感觉到有些冷,就没抗拒任由他折腾,还很是亲善得蹭了蹭那只有些温和的手,以示慰问和感谢。 “小殇,你还是放不下他?” 苏缈着了张石凳顾自坐下,他们之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习惯了彼此默默的守候,所以他一时间才没分得清心底那些希冀到底意味着什么。抬头望了回天,又望了会她,终是开口,空洞洞的声音,似承载千斤重担,一字一句,都深深扎进心底。 是苏缈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像极了春日里乱飞的柳絮。 羽觞沉默了片刻,觉着自己明明说好要放下,要忘记的,怎么这会听到他要成亲,娶得却是别人的时候,心还是那么的痛呢? 可能真如苏缈所说,是放不下吧!他总是那么了解自己,真好! 爱一个那么容易,忘记却那么难,想过放下,其实是奢望。 有些人想要遗忘却时刻记起,有些人想要记起却时常忘记,而很明显慕云寒对于羽觞来说是前者,纠纠缠缠,藕断丝连。 “我就知道,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罢了,你始终放不下他 苏缈似有所悟,眸色沉了沉,“小殇,你总是把心事闷在心里,不管开心伤怀,你都不愿与我说说么?” 习惯性地揉了揉那日思夜想的发丝,卷起一圈在手里把玩,定定望着前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今晚的羽觞很是乖巧,没有躲也没有抗拒,任由苏缈蹂躏自己的秀发飘飘,其实羽觞今晚有些醉了,头沉的很,都快记不起自己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在这里干什么了,所以刚才苏缈究竟说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一丝念想爬上心头,十分的清明,蓦然回头,水气氤氲的漆黑眼眸里有暗香浮动,幽幽望过来,惹得苏缈的心抖了一抖,那一刻桃花如火,白梅胜雪,顷刻间绽放异彩。 愣愣将她望着,眼里尽是那单薄的倩影,手上的动作停留在前一刻,似乎连时空都静止,只剩下天荒地老的他们。 僵持了片刻,出人意料的是,羽觞竟然扑上来一把抱住苏缈的大腿,哇的一声竟然哭了, 茫然望着正抱着他大腿,哭得甚是凄凄惨惨的羽觞,苏缈的嘴角有些抽搐,额角突突乱跳。从不曾见过她这幅模样,即便是从前在优昙山,不管闯了多大的祸事,她都是一笑置之,何曾这般伤神,何曾这般模样。她什么样子都他都见过,却从来没见过今晚这般模样,苏缈有些诧异,眼角处瞥到一路上七仰八叉乱躺着的酒瓶子,心下了然,想来今夜是真的醉了。 羽觞左蹭蹭右蹭蹭的往苏缈的大腿蹭着什么,蹭了半天,黏糊糊的,却半滴眼泪都无,倒流了满嘴的口水,继续努力,憋了半响,闷闷憋出一句,“苏缈,我忘不了他,我忘不了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声音沙哑,缓缓吐出的一字一顿都敲在心上,泠泠作响,片片破碎。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如此这番,又怎么可能忘得了,又如何放得下,一切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羽觞,你在为谁无眠,你在为谁孤守风露,是他,也只是他,你何曾把我看得那般重,是从未。 以为相识相伴是缘,不曾想,那是一段孽缘,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无缘,他生来只是一座桥,为他们牵线搭桥,从来只是一个配角,却奢望走进她的心里,而此刻,他清清楚楚的明白,彻彻底底的失望。 你转身的一瞬,我痛不欲生的一生。只是这心由不得我,小殇,若是今后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会恨我么? 应该是会的吧! 无奈的笑意僵在嘴角,而手上的动作未婷,带着诱人的蛊惑,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在她的背上,无限温存,“那就不要忘记,妥帖放在心底吧!” 听了这话,羽觞蓦地抬头,迷茫与他对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不消片刻竟换了一副神色,有些戏谑爬上眼角,连嘴角似乎都噙了一丝笑。 “苏缈,你最近是不是有欢喜的人了,怎么这话说出来这般文绉绉,酸溜溜的呀!” 苏缈抚额,额上青筋跳了两跳,明明前一刻还在伤情,怎么就这么一会会就恢复了,话题急转直下,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这脑袋瓜转的真不是一般的快,非常人可以企及呀!看来今晚醉的不轻,连脑袋都变得聪明了些。 下巴传来凉凉的触觉,指尖酒香醇厚,苏缈有些愕然,再回神时竟被羽觞单手挑起了下巴,而她眯着眼,甚是茫然地盯着自己瞧,这姿势向来都是他去调戏人家的时候惯用的伎俩,如今倒被她学了去,还尽得真传,这姿势,甚是**。 咳咳咳 苏缈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这一刻,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向来巧舌如簧的他,明明有千言万语,诉不尽衷肠,如今到了跟前,怎的成了个哑巴了。在风月场里千帆过尽的老手,花言巧语不在话下,不是不得女子欢心,却从来得不到他想要的。玩弄了天下人,以为麻木,未曾想,心动的那一瞬间,却把自己搭了进去,向来风流,却被多情扰,当真是多情却被无情恼,明明知晓天涯何处无芳草,却偏偏单恋上了一枝花。 在人间遇到过不知多少钟情相付,丹心昭昭的女子,模样动人的何止千千万万,只是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唯一忘不掉的还是她,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多动人,只是因为她的一颦一笑早已烙印在心头,磨灭不去。每每看到同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总免不了多望几眼,总免不了幻想一番是她在眼前,只是最后都只有失望,以至于如今的他孤家寡人一个,连唯一的钟情声色都戒了,他不想弥足深陷,不想等清醒以后看见的不是她,心里那般想念却说不出口,这是他最深的遗憾。 没能在最好的时光里告诉她自己的心意,由是那时候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以为只是兄妹之情,未曾想那感情生根发芽之后却变了模样,连他都有些害怕去接受,这一切,到底还是错过了。 如今想要重来已是不可能了,而他即便孤注一掷也要逆天改命,这是他的执念,终归是场毁灭,那便成全他一点私心,留一个美梦,了无遗憾。 苏缈看着眼前天真的傻笑的羽觞有些心疼,但即便是错,他也错了,回不了头,既然无法靠近,那便远离,只是要多远,她才能看到自己,或许永远都看不见吧! 树影重重,挡住了半边脸色,而那半边脸色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绯红,连风流成性的苏缈公子都被人调戏了,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了啊! 这一幕映入羽觞的眼帘,惹得她咯咯的笑了半响,摇头晃脑地挪腾了几下,挪不出个所以然来。结果,脑袋一歪,趴在他的大腿上,沉沉睡去,睡颜安详得有些无辜。 这醉酒还能撑到此刻,已属不易了吧! 其实那一夜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被酒精麻醉的神经缓了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只是第二天醒来身上多了一件紫色的外袍,精致剔透,看着有些像苏缈的,细细想了想,昨晚的那些应该不是梦,看来他是真的来过,那昨晚在她耳畔说话的也应该是他吧! 羽觞觉着有些头重脚轻,好不容易攀上一个又软又暖的物什,趴在上面甚是舒服,二话没说,趴下瞌睡虫就急不可耐的爬上了脑袋,没一会就沉沉陷入了梦乡,会周公了。 许久,夜风吹过来,却是暖暖的温度,划过脸颊,带走丝丝凉意,耳畔似有若无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殇,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人这么操心了 “小殇,既然……无法让……你爱我,那便恨我吧!如果恨着我能永远记住我,那也是好的 有些晦涩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懊悔,“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那人间一趟,或许就不会有这后续的许多事了 “该是时候,送份大礼给他了 时至今日,羽觞慢慢回想起那些零零落落的片段,有蛛丝马迹在里面,原来那一日,苏缈真的来过,还说了很多自己听不懂的话,连走都走得落寞。 羽觞隐隐约约知晓,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这命盘里的故事,真是千奇百怪,让人捉模不透。 这一战怕是不可避免了,或许这一切该是时候了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虐虐要开始了,大家要做好准备哟!呵呵! ( 第二十七章 如果烽烟起,... 佛曰: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不成想一语成谶,一念之间,仙魔两易,从此便是万劫不复。 八月初八,优昙山顶,穹苍之下,万里无云,清风吹过。 原本该是一个喜气和乐,鸾鸟成双的祥瑞的日子,天宫正热热闹闹地大摆筵席,欢庆恭贺二殿下同司音神君的大婚之喜,喜结连理。 三界六道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来凑个热闹,想到有生之年竟有幸能等到二殿下的大婚之喜,真是修八辈子的福都修不来的,却让他们赶上了,真是三生有幸。要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二殿下可是位寡淡的神仙,不曾沾过半点红尘风味。从来只见他一身白衣飘飘,持剑而立,睥睨洪荒无界的英姿,哪敢想象他一身大红喜服,抱得美人归的模样,他们可是好奇得很,一得了这个天大的消息就早早上天恭贺大喜来了。 于是乎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连冥界的三皇六弟都赶来凑热闹,真不愧是天界二殿下的大婚之喜。四海八荒的众神仙们济济一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一时间云寒宫人影攒动,摩肩接踵,有些拥堵,看上去像赶集一般,乐呵呵的挤来挤去,乐呵呵的互拉家常,打发时光。一个个都在翘首以盼两位新人的新婚大礼,那肯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大礼。 只是,最后落了空,没瞧见什么大礼,也没瞧见新郎,只有一群人相互对望,大眼瞪小眼地看热闹,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真是愁煞了天帝天后,还有那新嫁娘,浮浅仙子。 吉时已过去许久,而新郎却姗姗来迟,一刻钟,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依旧迟迟未现身,终归成了一桩笑话。 一身凤冠霞帔的浮浅仙子煞白了一张脸,埋头簌簌落泪,花了妆容。最后还是天帝为了顾全面子,沉着一张老脸,出来打得圆场,说什么今日日子不吉利,诸事不宜,司战有要事在身,不便出席,于是婚期被无限期延后。 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宴变成了一场寻常的宴席,不是不可惜的,只是白白蹭了一顿豪宴,各路神仙心里还是挺乐意的。他们巴不得多出现几次这种状况,毕竟这宴席可不同寻常,山珍海味就不说了,还有那婚宴上的赏赐可是惹人心动的,便是天帝那一诺千金的诺言,一个愿望,这可不是个随处可捡的大便宜,要不是天帝的儿子大婚,天帝一时高兴,哪会有这等好事,如今怕是要落空咯。 只是大家心中不免有个疑问,二殿下究竟何去何从了?是果真有事,还是逃婚?便不得而知了。 云寒宫的大殿里欢声笑语半分不减,倒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还是一场盛宴,热热闹闹,而云寒宫的书房里,却是空气凝滞,静寂异常。司战他消失地这般自然,却愁煞了掌事的兮落仙者。两颗滚圆的汗珠落下,顶着天帝的盛怒,颤抖的嗓音,无力的解释道,“二殿下他,只说,有要事要办,并未曾提起,所去何处 天帝早已习惯居高临下的俯视别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脚下俯首称臣,心中没来由的欣慰,这一次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眼中怒意滔天,汹涌澎湃。本来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怎么突然生了变故,而坏了整盘计划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也怪自己平日里太惯着他了。 扶额蹙了蹙眉,甚是头痛,但也无奈,这儿子是自己宠坏的,能怪的了谁呢? 眉间神色凝重,皱纹在刹那间显现,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沉声道,“你先退下,等他回来,让他来一趟紫明宫 慑人的魄力惊得兮落的心一颤一颤的,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得了恩准,脚下抹油般溜之大吉。要知道能在天帝的眼皮子底下死里逃生,确实是难得,兮落仙者是该回去好好稍稍高香,感谢祖宗保佑了。 天界祥瑞盛呈,和乐美美,而另一头的优昙山上不知因着什么缘由,黑云压城,暗天黑地,是一派压抑,戚戚之感。 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异象连连,似有不祥之兆,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妖怪在作怪,才引得此番异象,看来,又是一场生灵涂炭,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白白枉死,不知又会有多少亡灵要去幽冥司报道了。 昏天暗地之下,优昙山颠,从婚礼上消失不知去向的慕云寒从容立在云头之上,一身紫袍纷飞飘逸,特别有神仙味,果然是仙风道骨,生来仙胎,就是与众不同。 对面的苏缈,白袍烈烈,随风呼啸,一张白皙的脸上,神色凝重,密密扫过来的眼风,让人头皮发毛。 一丝冷笑溢出,是透骨的冰冷,“你还是来了 陌生而又森冷的不像是他,才多久没见,再见之时,却恍若陌路,从不曾相识。 脑海中渐渐浮现的那张熟悉的脸,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们重合。 他还是他吗? 恍惚之间,不知何时,他手上握了一幅白色的卷轴,再普通不过的卷轴,却与他惨白的手指遥相呼应。 “为了她,你抛下了新婚新娘,啧啧,看来你很在乎她” 挑眉望过来,是冰冻三尺的冷,“可惜……” 轻轻拖长了尾音,漾出谄媚的笑意,抬头望了望刺眼的光球,闭目幽幽吐出一句心狠手辣的话。 “再过一刻钟,她便要灰飞烟灭了 一句话惊得慕云寒的心一阵一阵的颤,难怪他天上地下找了一圈都不曾找到,连幽冥司的生死薄上都无法找到南宫瑾的去处,即便是转世为人,也该是有个去处的,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四个字“阳寿已尽”。 原来这一切竟是苏缈所为,原来南宫瑾的魂魄一直在他的手里,可是这是为的什么,却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为何?” 连声音都抖动,连不成句,“为何,你要这么做?” 来来回回只这一句,勉勉强强是听得清楚的,是呀!为何呢? “为何”笑意更盛,亦更冷,一声冷哼,连炙热的正午阳光都无法溶解 “因为你在乎她,这个理由可好?” 这是什么理由,他们之间本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此这番,就因为他在乎,所以她便该死。 这不会是因爱成恨吧!苏缈的口味真是越发难以捉模,越发……重口味了……竟然真的不爱美人爱俊男了。 “你疯了” 一声怒吼之下,慕云寒手紧握拳,骨节分明,青筋爆裂,如果不是因为是他,他早就动手了,好好教训他一番,可如今…… “我是疯了,呵呵,你们倒是提醒我了 言罢,手中一团阴阴火苗窜起,下一刻,那副卷轴便被熊熊烈火包围,无一寸得以逃月兑。 “如若,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在眼前灰飞烟灭,会是作何感受呢” 灵台终于找回一丝清明,心中咯噔一下,这件事,原本就是因自己而起,若是因得自己害得她灰飞烟灭,又怎能安心,又如何过得了自己的良知。 更何况,她是他心尖尖的人,更何况,此番苏缈所作所为确是滥杀无辜,是犯下天条的重罪,即便他是错,她也不忍心见他万劫不复,能够勉力救上一救也是好的。这个自小一起长大,像哥哥一般的人,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疼爱她的人。 一个旋身,口中念念有词,顷刻之间,笛音袅袅,萦绕在优昙山上空,施了个水咒,见那卷轴之上的火苗有消下去的趋势,慕云寒疾疾奔向那副卷轴。 而苏缈并未阻挡,只是眯着眼,立在一旁,像个戏外之人,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大戏,活灵活现,生动逼真。 终于卷轴到手,终于对他有个交代,心中一泓暖流淌过,是安心,是平静。 慕云寒将她稳稳抱在心口,欣慰一晒。 下一刻,一声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一把血淋淋的剑刃出现在胸口,滴滴淌血,这是谁这么想杀慕云寒,他是有多不招人喜欢,单个挑还能招来个仇人下黑手。真是噫嘻悲哉呀! 而身后响起苏缈狠戾的杀气,“慕云寒真是好胆色,为了心爱之人,以身犯险,不曾想过如此要付出的代价么?” 剑身又埋入几分,终于把麻木的脑袋带回清明,疼痛在瞬间席卷全身,“嘶”地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呆呆看着眼前无比陌生,充满杀气的苏缈。 一大口黑血从口中吐出,带起伤口阵阵刺痛,羽觞皱了皱眉,却见着苏缈凝重的神色里是一派平静和如释重负,如若此番能让他一偿所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想想,竟然感觉没那么疼了。 可是,苏缈,你可知道,一念执着,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连我都要放下,你又是为何如此执着。 ( 第二十八章 变故 如若重来,又会否追悔,薄幸亦有心为谁去守候,山陵天合,与君决绝。 有急速流动的气流袭来,是熟悉的白梅清香,特别窝心,却是心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相迎,弯在嘴角的弧度未起,眼角扫过,只来得及看清,一袭火红色的喜袍随风飞过的一角。 稳稳跌入一个充斥着泠泠白梅香的胸膛,结结实实的抵的她有些疼,羽觞丝丝抽气,避过伤处,抬头看了看他。入眼处是他熟悉的侧脸,不似往日的从容淡定,似有若无的有丝丝痛色,耳边传来那沉稳的呼吸声,一下下敲动心弦,再也听不见世间万物的其他声响,她想,即便是梦,也让它再久一些吧!她不知道这样的梦还能再梦几回。 前一刻还在九重天上举行大婚,众仙恭贺大喜的二殿下,此刻竟然出现在优昙山顶,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你,你不是……” 羽觞很是诧异地望着一身大红喜炮的慕云寒,明明自己瞒得很好,明明没有人知道,怎么他还是知道了呢?有太多疑惑在心中萦绕,可是却问不出口。 原本却是大喜之日,只是大喜之日百无聊赖的慕云寒不同寻常的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眼皮子乱跳,胸口窒闷,喘不过气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在寝殿里来来回回跺了几圈之后终于耐不住性子,踱出去散步去了。这一踱竟然踱到了自己的后花园,还很赶巧的看见了那支被羽觞遗落的羽箭。慕云寒复手蹙眉望了很久,才迟疑地将它捡起来,而那不祥之感越来越盛,伸手掐指一算,这羽箭果然不同寻常,竟是仙家之物,还是那清虚真人的名门武器,遗落此处定是不可能的,前前后后那么一想,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来找自己单挑的,只是那战书怎么没见着。 施了个修正之术,将一切还原,而那封信笺上的白纸黑字不过是一封单纯的战书,只是他不曾记得与他有什么恩怨纠葛,若是平常的战书叫嚣他是不会放在心里,只是潸然一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这一封再普通不过的战书里似乎隐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激起了他无限的兴趣,他打算,走一遭。 不过只是个婚宴,与他而言,有与没有没什么分别,最多不过是日后枕榻边多了一个共枕之人,他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千万年都是一个人过来,他早已习惯。最多不过只是以后有人帮着打理云寒宫,那也只是减轻了兮落的负担,该感激的不应该是他。他毫无顾忌的撇下了即将过门的娇妻,还有那满室早早赶来贺喜的各路神仙,从后门悄悄遁了。 不知为何,一出来,心里那股子憋闷的气就消失无踪了,连心情都愉悦不少,腾了祥云就往那优昙山赶。 只是还未到那优昙山远远便望见了滔天的乌云,漫天的怒气,半分未显妖气,看来,便是那清虚真人吧!待到了近处,望见的果然是他,只是那对面站着的却是自己,一身紫袍,眉间含愁,他隐隐知晓这是谁替自己上了战场。原本只是想看看事情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就不动声色立在云头之上,没想到,一切的发展太快,出乎了他的预料,当上林剑炫光出鞘,划过眼前的时候,有什么零碎之音破口而出,他像梦游般一个旋身下了云头向她而去,只是没能阻挡这一切的发生。望着那胸口流淌的殷红,是最寻常不过的血色,他说见过的战场,何止是这么一点血就能让他害怕,他所经历的沙场,是血流成河的炼狱,黄沙漫天,掩不住血腥之气,而如今他却浑身颤抖,他在害怕,却不知道害怕什么。 慕云寒紧紧搂住怀中的羽觞,稳稳落在一朵祥云之上,与对面早已不在状态的苏缈对峙,“我来晚了,你要支持住 本来打算等这件事了了之后,她也该放下所有一切的,毕竟他将是人夫,从此以后再无瓜葛。可是这一番从天而降,这一番温言细语之后,怎么可能放得下,老天真是会开玩笑,真是爱捉弄人。 窝在慕云寒的臂弯里,身心俱陷,羽觞很满足地将头埋得更深一分,只露出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瞄了瞄对面的苏缈,弯弯眉眼都蹙成了一个川字了,苍白的唇线紧抿,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羽觞瞧了瞧自己,不过须臾竟然回复了本来面目,果然这变换之术学的不是太好,谁让她小时候太顽皮,不好好修习术法呢?不过就凭这自己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竟然骗过了苏缈这精明的眼睛,还是蛮有成就的。 继续望了片刻,苏缈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皱眉盯着自己,瞧不出个什么神色。看己这一出李代桃,僵将他框得很成功,同时也将他伤的不轻,他从小便疼爱自己,此番亲手捅了她一刀,这无异于在他自己的心窝窝里捅了一刀,或许更有甚之。 他一定很自责! 羽觞有些愧疚的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他的,要好好对他,不能再与他斗气了,以后,以后,可是还会有以后么? 苏缈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连剑都忘了收回,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忘记。战场上最忌讳的莫过于出神,准不定下一刻便是他血溅当场,可是他并不在乎,为她出神也不是一时半会了,为她做过的出格事也不是只有这一件,他也不再在乎了。如今他只在乎的是,刚才那一剑刺中的究竟是谁,那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可能是她呢? 直直望过去,慕云寒怀里抱着的那个身受重伤的娇小身影不是羽觞却是哪个,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宁愿是。 眼底有痛色升起,眉间神色冷下几分,他,竟然亲手杀了羽觞,他一生唯一的牵挂,此生最美的回忆。 ( 第三十三章 彼岸花的结界... 气氛一下子沉下来,慕云寒就那么瞧着自己,不紧不慢,很是懒散的表情,像是在等着自己起身,羽觞原本还想没皮没脸的再赖一会的,反正他也没说什么。奈何那欠揍的声音又响起来,更加嚣张的笑意传来,盈盈道“这是,还舍不得分开呢?看来我来的不赶巧,打搅了两位的**一刻了,只是都快上黄泉了,竟还有这份兴致,实在令人佩服不已呀!”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咯咯咯的媚笑,羽觞背上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真冷。 羽觞终于发现原来还有第三者在场,愤愤地抬头斜了她一眼,磨蹭磨蹭,极不情愿的从慕云寒的身上挪下来,然后磨叽磨叽着爬起来,很是遗憾。心中忿忿,幽怨地望过去,想要瞧瞧到底是谁那么煞风景,这般不识趣,打搅她的好事不说,还站在那边说风凉话。 一团火红火红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羽觞愣了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难怪刚才觉着这声音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呢!原来竟是这小花妖。 可是,她不是早在几千年前死了么?怎么又出来吓人了呢!瞧瞧那火红火红的眉毛,鲜血般红润的唇,浑身上下除了红色竟然找不出其他的色来,连眼珠子似乎也是血色的红,这不是妖怪是什么,大白天的还出来吓人,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还好对于羽觞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不然换了旁人这个时候肯定会大喊一句,“妖怪啊!” 然后吧唧一下晕过去了。 虽然羽觞也有些不淡定了,只是哑在喉咙口的尖叫变成了疑惑的哼哼,轻得跟蚊子叫一般,“你……你……你不是……曼珠沙华么?” 头顶传来一阵阵均匀的吐气,似有疑虑在里头,慢悠悠的响起他淡淡的声音,“你认识她?” 在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扰得羽觞耳根子通红。 羽觞扭扭捏捏的点了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慕云寒看着她的脸色更加疑惑道,“你怎么了?不是生病了吧?” 很是关切的探手过来抚了抚她的额角,清风拂面,额角上是那只温润如玉的手,羽觞羞愤交加的把头埋进肩窝里,像只鸵鸟,这下连脸都瞧不见了。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那么近羽觞紧张的小声嗫嚅,解释道,“你靠那么近,我,我会紧张的…… 慕云寒嘴角有些抽蓄,突兀的笑了声,又咽下,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那么不明不暗的盯着她瞧。 倒是对面那个被忽视了许久的曼珠沙华忍不住,瞧了半响,终于看出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哎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羽觞呀?” “你……你认得我?” 她竟然还记得自己,难道真是回到了从前,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她还是优昙山上无忧无虑的小花妖,在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里闲逛闲逛就捡到了满身是伤的慕云寒,然后,他们一起生活了很愉快的月余,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 “怎么会不认识,虽然我来优昙山时间不久,可是你的名字我倒是听了不少,你不就是那优昙女乃女乃的嫡传弟子羽觞么,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邪魅地笑意散开来,竟然是这样熟悉,这……这不是千年前优昙山上的情景,这是他们初见的地方,在她的记忆中,那是他们初见的地方,可是似乎他们早就相识。 但是她不是,不是千年前死在慕云寒的剑下了么,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连她也重生了么?回到最初,那一切是否可以改变呢?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羽觞的脑子里还是一团迷雾,搞不清楚状况,看来只能从他们口中得知现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要是重来,那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也该是注定的,不可更改。 “哈哈哈哈!干什么?小羽觞真会开玩笑,这是我设下的结界,就是为的猎取你们这些猎物的”说着,血红色的舌头舌忝了舌忝嘴巴,又道,“难道优昙女乃女乃没告诉你吗?若是如此,那优昙女乃女乃真是太不小心了 曼珠沙华婀娜的身姿上前一步,妩媚的扭了扭小蛮腰,娇羞得掩了掩嘴角。 “只是没想到闯入我这结界的竟然是你,真是,太可惜了 清脆的笑声窜入羽觞的耳中却特别的刺耳。 “可惜什么?” “原本我不想这么早跟优昙女乃女乃结下梁子的,等我练成了我的魔功迷影重华的时候再找她送份大礼也不迟的,既然你这么早就自动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扭了扭妖媚的身姿,很适时地向慕云寒抛了个媚眼,那个娇滴滴,水灵灵呦。别说羽觞是个女的都有些受不了了,慕云寒那家伙肯定更加按耐不住了吧! 转头瞧了瞧慕云寒,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漫不经心的立在一边,似笑非笑地回望着羽觞。 下一刻,羽觞被他一把捞进了怀里,一个转身之后,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羽觞就被他揽在身后,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只露出一个搞不清楚状况,拼命挣扎的脑袋。看得出来他完全没有搭理曼珠沙华的勾引,从他还有闲情将自己折腾一番就看得出来了。羽觞稍稍放了些心,也没再抗拒慕云寒的好意,乖乖躲在他的身后,不声不响。看来他是想保护自己呢! 羽觞的嘴角弯起,很是骄傲地瞧着对面的曼珠沙华。 也是,天界的二殿下,眼高于顶,向来洁身自好,哪是这般小妖一勾搭便能勾搭的上的。她勾搭了千年都未成功,怎么可能这一个媚眼就能成功的,那可是个大工程,需要细水长流,慢慢的磨,也不一定能磨出个好的结果。羽觞嗤了嗤鼻,有些不屑。 “不过,这身边这位帅哥”洗了洗鼻气,很是享受,“似乎仙气更甚,如果吸了他的仙气,那我的魔功就指日可待了,我的大业就不愁了 这家伙竟然敢打天界上神的主意,还是她家的慕云寒,羽觞有些火大,原本窝在慕云寒的臂弯之下,看戏一般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羽觞有些按耐不住,一个大跨步挡到他面前,很是霸气的撂下狠话。 “你敢!你要敢碰他,先过我这关 曼珠沙华明显地顿了顿,然后是一阵狂笑,“你这黄毛丫头,口气倒挺大。也罢,那便放马过来,让我试试你的身手吧 这是**果的鄙视,羽觞却并不在意,此刻她最在意的是她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为了安慰一下慕云寒,她打算回头对他说些放心的话。 谁知道一回头看到慕云寒含笑的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连他也不相信吧,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有着千年修为的小花妖,竟然妄言想要保护一个比自己不知道强大多少倍的上神,实在是一个笑话。也对,自己不是自不量力,自讨没趣么,人家高高在上的二殿下,就算受伤,那修为摆在那里,哪里需要她出来充大头,还说要保护他,这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么,她真是枉做了小人。 慕云寒定定望了望他身前挡着的单薄身躯,挑了抹玩味的笑意看着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喜。天上地下欢喜他的人倒是不少,日日递个情书,送个香包什么的倒是常见,见着他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风一吹就往他身上倒,为显风度,他也只好抚上一扶,道一句小心。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他就见怪不怪了,总是习以为常的以为世间的女子大抵不过这样了吧!见着自己心爱之人就往身上贴,以博得芳心暗许。 初次见到她就那么毫不顾忌的贴着自己的双唇,而看到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有喜,有忧,有羞,有恼,更多的是尴尬。不过一瞬的功夫便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是为的救他,企图糊弄过关,敷衍地太过明显,而自己也竟然没有揭穿她,看着她扭捏爱面子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想来又是一个爱慕自己之人,不过她胆子倒挺大,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吃自己的豆腐,而自己却不排斥,反而有些兴奋和期冀,想要自己她还能干什么出格的事。 而如今,危难当前,她竟然挺身而出,以单薄之躯挡在自己的面前,试图想要保护他。他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勇敢,不过只是千年的修为,就敢挡在自己面前,同一个强她数倍的敌人对抗,毫不畏惧。从来都是别人往自己身上贴,如她这般在危险面前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的倒是真没见过,真是个有趣的小妖,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她! 向来都是他持剑保护别人,而此刻却有种被保护的感觉,看起来有些可笑,却是真真实实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却让他心尖一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落下,泠泠作响,朵朵生花。 羽觞有些颓然,低头看了看自己上下并用的踩得不亦乐乎的鞋尖,撇了撇嘴,再接再厉,继续踩。 忽然眼花缭乱的一腾一挪,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羽觞被又护在了他身后。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柄剑,寒气四起,飞沙走石,这便是传说中的子虚剑,上古的神剑,不知弑过多少生灵,饮过多少鲜血,才成就了它如今的神剑威名。 这把神剑可的的确确是把神剑,传闻见过这把神剑之人大抵都葬身剑下了,就算勉强活下来了,也是个不死人,生不如死。这把神剑的不仅能呼风唤雨,还能通晓人性,从前都只是在传说中听过,以为只是个传说,直到她亲眼见过这把神剑的威力,她才相信那些并不是神话,也不是虚传。神剑的英姿,在他的手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仿佛这就是一把替他量身打造的武器,无可挑剔,没有理由。她想即便是一把破铜烂铁,在他的手上也能舞出神剑的英姿吧! 羽觞其实很是质疑传说,因为传说这个东西只有置身其中才会知道它是个坑,还是个大坑,而自己很不幸也跳过这个大坑,以致于对于神话般的传说不仅失去了向往,每每总是带着质疑的眼光去看待它,真是有些累得慌。 不过如今她有些相信传说了,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信。 她虽然见过他挥舞神剑的英姿,不过那一次太朦胧,隔着生死,以致于一下子没瞧清楚,真算是一个遗憾了,如今他就那么持剑立在自己身前,隔了一些距离,看上去似乎真有那么一股子气,流动的,将周遭的一切瞬时化为虚无,只徒留他持剑的威仪,四海变色,天地同寿,堪比日月之辉,银河浩渺。 眼前的人,一身超凡月兑俗的白衣飘飘,手执子虚剑,一招一式,从容,风流,一把上古神剑在他手中舞得出神入化,发挥的淋漓尽致。凌厉的剑光扫过,似在舞一曲旷世绝唱,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剑气浅浅划过那一抹火红,只短短一瞬便结束了战局,稳稳从曼珠沙华的命门上取下子虚剑,拿丝帕那么一揩,光亮如斯,不像是刚经过了一场激战。 他踏着从容的脚步向她走来,身后是曼珠沙华不可置信又不甘心的嘶声尖叫,“慕云寒,你竟然是慕云寒 羽觞想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不是慕云寒还能是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么? 这天上地下赫赫有名的司战,让人闻风丧胆的司战,不是他,又会有谁有这能事,不过顷刻就能结束一场硬战,把手一挥,神色从容,似在弹一曲高山流水般淡然,怎么看都不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带着一身血腥之气。 在他身上唯一可闻的只有那白梅清香,再无其他的气息,羽觞曾有一瞬很怀疑,司战这种血腥味十足的职位,一定会把人磨得杀气腾腾,怎么会像他这般书香气十足,文文弱弱的,真心看不出来,他竟会是那天界的司战。不过话说回来,这天界的司战舍他其谁,除了他,没有可以胜任,也没有人适合那个职位,司战一职就像是专门为他而设的一般。 漫天的红光绽放,是曼珠沙华的最后精元,面露凶光的脸上,荡漾着一丝狰狞的笑,“哈哈哈哈!即便是我死了,你们也休想走出这结界!” 这,这玩笑可开大了,走不出这结界,那怎么办,虽然神仙可以不吃不喝,可是千年万年地被困在不是被这漫天的瘴气给熏死,就是被无聊死,羽觞一点也不想这样死,而且她怕饿…… 羽觞急忙奔去结界旁,捏捏这个,戳戳那个,却是一点破碎的意思都没有,看来她说的是真的。而在这结界里,她竟然连一点仙力都使不上来。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真要呆在这里呆一辈子么?白头偕老,厮守终身?她也想,可是现下这种状况,她哪有这个闲心呢!唔,她不要一辈子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要出去…… 羽觞一个人储在角落里顾自神伤,相比较起她如此大动静的伤心难过,慕云寒却是气定神闲,慢腾腾地走过来,模了模她温顺地披在肩上的秀发,就像在模一只宠物一般,安抚她。 “其实这里也挺好,山好水好,风景不错,如果有一天能在这里颐养天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嗷呜,这里一点都不好,乌烟瘴气的,一点情调都没有,重点是没床,没吃的,这是要饿死谁呀!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用吃饭! 羽觞鄙视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呜咽,嘤嘤地委屈着。 慕云寒含笑望着她,一声叹息,两相无言。 那一天,阳光懒懒,照在优昙山上,照进某个人的心底,一片暖意,不知不觉间有珍贵的东西在流逝,不知不觉间,有什么难得之事在发生。 给读者的话: ( 第三十四章 花开叶落 花开彼岸,三生忘川,了无缘,生死殇。 原来,这结界还真是有进无出,看那累累白骨,看那稠密的瘴气便知晓,羽觞特别后悔,怎么自己那么傻,傻傻地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两次,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跳得那么毫不犹豫,这下好了吧,出不去了,被坑了。好不容易可以重来,就不能有个更好的相遇的时机。 比如说她正优雅的抚抚琴,亦或是摘朵小花,像个大家闺秀般那么娇柔的一闻,风情万种,要有多抚媚就有多妩媚。然后他再从天而降,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便是生死相许,矢志不渝的佳话。这样相识才正是时候,才子佳人,才能成就一段佳话么,剧本都不应该是这么演的么。 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什么都变了。要琴没琴,要花没花,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被困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啥没啥的,真是想要有点什么都难。别说擦不出个什么火花,要想擦出个地瓜都难,她到现在都还饿着呢!嗷呜! 话说回来,当初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这个结界,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还是想不起来。 倒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眼前不是有尊大佛么,干嘛舍近求远,想些有的没的,只要他在不就够了,还怕这么个小小的破结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么。 想到此处,羽觞堆了满脸的傻笑,蹭蹭蹭的跑过去抱住慕云寒的手臂,使劲得晃了晃,晃了半天,撒娇的讨好他,“呵呵!英明神武的二殿下,你看,我刚才很费力的救了你,为了救你还把手都划破了”羽觞亮了亮自己的手,一道长长的口子格外显眼,宣示着自己的委屈和牺牲,再接再厉撒娇,“所以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我啊?” “报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需要报答吗?” 淡淡的口吻,蹙眉凝视着她的伤口。 好像挺有道理的,果然,他不是个好骗的人,不过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要使劲框框他,让他把自己也带出去,别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这里没吃没喝,她会哭的。 “额……一般人是不需要的,但是你是上神就不一样了啊!我既然救了你,你应该表示表示,以显示你上神的风范 羽觞神色肃穆的框他,一副认真的表情,让人看了顶顶真,比真金还要真。 慕云寒倒不以为意,抓过她受伤的爪子,轻轻呼了几口仙气,暖暖的,痒痒的,其实早就不疼了。随便在身上扯了几片布条,将她的爪子裹成了一只猪蹄,还颇为欣赏地仔细瞧了瞧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羽觞很是无奈地望了望可怜的爪子,大人不计小人,大度的没有计较,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求人家,这么点小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做人吧,要大度,什么都计较多累呢,对吧! 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诚恳地将他望着,急切地等着他的回答。 慕云寒高高抬起她的爪子,颇为平静地回望着她,“其实,你不觉得我已经报恩了么?” “报恩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将她的爪子抬得再高一点,几乎凑到了她眼前,“呐,这不是我给你包的么?一般人是没有这待遇的 慕云寒很得意的展示着他的杰作。 “……” 羽觞都快哭了,这,这是哪门子报恩了,呜呜呜呜地在一边抽泣着,慕云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怎么都赶上自己了呀!呸呸呸,她才没他那么无赖呢! 哼,几日不见,本事见长了呵,看来得拿出自己的撒手锏了。 “我觉得作为上神的你,不应该与我这小辈这么斤斤计较吧?”羽觞探了探他的眼色,继续厚颜无耻地怂恿他。 “……” “我很老么?”慕云寒横眉一挑,很不屑地反问道。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你的修为很高,很高,很高……” “好吧。那你要什么我怎么表示?” 慕云寒听了这话很是受用,竟毫不计较的问她要什么表示,真是乐坏了羽觞,原来慕云寒也不是那么难搞定的,怎么以前没发现呢。嗯,可能是自己记性不好,忘了吧! 这一句正中羽觞的下怀,赶忙趁热打铁,“不难,不难,这妖界的结界,困住一般的小妖小仙尚且可以,但定困不住你这样风流倜傥,无所不能,修为高深的上神的,对吧?我只是希望你走的时候捎带上一个我就行,呵呵!” 羽觞滴溜溜的两只大眼睛乱转,包了一包可怜巴巴的眼泪,手里还拽着他的手臂,恍若无知无觉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慕云寒抬头看了她半响,幽幽开口道,“风流倜傥,无所不能的我也被困住了,出不去,也带不走你 羽觞演戏演到底,刚想抬起手抹眼泪,就被他打断了,只听他说,“你哭也没用,我真出不去 “怎么可能?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结界而已 羽觞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想要看看这是真是假,看到他眼里一派真诚的神色,不像是骗人的啊!难道是真的,连他都被困住了,出不去。可是这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结界,怎么可能困得住他,这分明是骗她么。真小气,不过就是让他走的时候捎带着她都不愿意。羽觞两行清泪一收,嘟囔着一张小嘴,很不乐意。 看上去今日的慕云寒很有耐心,叹了口气,似是鄙夷她的孤陋寡闻,淡淡解释道,“难道你不知道她本是佛祖跟前的一瓣红莲,如今是犯了戒,下界历劫,尝人生八苦,历转世轮回之难么?” “八苦?历劫?没听说过……” 羽觞一脸天真无邪,愁煞了慕云寒,抬手抚了抚额,继续沉痛的解释道,“便是那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 羽觞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哦,还真是自己孤陋寡闻冤枉了他呀!可是,她还真没听说过嗳!长见识了。果然是本移动的百科全书,对佛理都是通透,信手拈来,羽觞甚是羡慕,嫉妒啊! 原来这看上去平平淡淡的结界,竟然大有来头,竟是上古佛陀涅槃遗留下来的佛气凝聚而成,闯入结界的人,仙力会被暂时封印,怪不得,自己刚才一点仙力都使不出来,还在那里打肿脸充胖子,真是太丢人了。 既是这么有来头的结界,想必,连他都没办法月兑困。可是他怎么就着急呢,还有闲情到处溜达呢!这境界得有多高,羽觞这等小辈是不可企及的。 其实羽觞不知道的是,这结界虽然现在出不去,但只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等妖气散尽,红莲再度轮回转世,就可以出去了,所以慕云寒才会那么气定神闲,只因为他从来都知道出去的日子,从来知道这个结界困不了他多久,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既来之则安之,只是愁坏了羽觞。 哎,这回真要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结界里了,呜呜呜!苏缈快来救救我呀!繆青,你在哪里呀! 难受了几天之后,慢慢就习惯了,这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连这么恶劣的坏境都能习惯,羽觞都快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正常了。慢慢的羽觞放弃了挣扎,幸好,此处的结界设在优昙山上,却是个依着实地而设的结界,凭着羽觞这地头蛇,在这里找到吃的当然是不成问题的啦!于是羽觞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就当是提前归隐山林,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多逍遥,多自在呀! 与慕云寒在这结界里老老实实呆的一月有余里,羽觞很是开心,他们朝夕相处,吃睡都在一起,偶尔他会给她烤个地瓜,摘个果子什么的,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看在羽觞眼里,就是情人之间的那种关心,心里开心的不得了,恨不能真在这里生死白头,再也不出去。 只是那一月里,他们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距离,什么都没有发生,羽觞难免是有些失望的。人家不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会擦出点火花的么,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的。可是怎么他们两就相处那么和谐呢?她靠近一分,他以礼相待,她挪进一寸,他还是以礼相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咸不淡的态度,让羽觞着实火大。 看着慕云寒这一月来如此从容的态度,无名火就烧的很旺很旺,这,这是根本就不把她当个女的来瞧,还是说嫌弃她只是一个妖物,配不上他九重天上的尊位。 早知道如此,之前让他报恩就应该让他以身相许的,怎么那时候就没想到呢?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羽觞在心中唏嘘不已。 可是也不能被他这么欺负,白白让他捡个大便宜,于是在这一团子邪火的催动下,羽觞终于发飙了。 “慕云寒,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是不是很讨厌我?” 气鼓鼓地对着正在给她倒弄午餐的慕云寒一通大吼。 “嗯?” 慕云寒却并不在意,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般,有些无奈,“怎么又发小孩子脾气了?又是哪里不开心了?” 羽觞的气势下去大半,嗯,她是不开心,怎么最近他老是把自己当个小孩子呢?自己长得有那么小么? “你干嘛老是离我那么远呢?” 其实这真是冤枉了慕云寒,难不成要天天搂着她这距离才叫近,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唔,就为的这事?” 慕云寒头也没抬,继续生着火,不知道在烤些什么。 羽觞有些委屈地继续控诉道“为什么你都不欢喜我,总是那么抗拒我。可是我欢喜你很久了,你都不知道 慕云寒手一抖,一个没抓稳,刚刚烤好的地瓜直直滚进了火堆,哎,看来得饿肚子了。 转头看了眼托着腮帮子直直盯着他瞧的羽觞,抽了抽嘴角,这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饿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饿了,所以才会发小孩子脾气,这一月下来,慕云寒几乎是条件反射,知道她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心情会不好,会不开心,但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才不是因为饿了才这样说的,虽然我真的是饿了,可是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头埋得越来越低,有些失落,眼泪在眼皮子里打滚,却落不下来,连哭都不会了。 慕云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安慰道“乖一点,马上就有吃的了,嗯?” 每次她发脾气,他都以为是她饿了,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声,他却当个笑话,一笑置之,看来他的心里真的没有她。 当天晚上,羽觞负气连饭都没吃就早早睡了,原本只是赌气,想让他来哄哄自己,谁知道,这一睡便真的睡着了,不知道因为什么近来越发嗜睡,连精神头都不是很好。看来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再呆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得想个办法早点逃出去才行。 羽觞睡得昏天暗地,大概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间,有个温润的物什贴上来,额间传来凉凉的触感,然后是脸颊,最后是唇畔,密密如雨下,暖暖似火炉。 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其实,我也欢喜你的,觞儿,再等等我,好吗?” “觞儿” “觞儿” 那声音很动听,像那泠泠雨声,一遍遍响在耳畔,似乎在唤着自己的名字,惹得耳根子火热火热的,直烧得全身滚烫。 羽觞以为只是个梦,呢喃了几句,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而那一夜,有个人彻夜未眠,守着她,望着她一宿,直到天明。 第二天醒来,羽觞上上下下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慕云寒的身影,只看见她窝边的一封信笺,寥寥几字,俊秀遒劲,“在这里好好等我” 他就这样消失了,只留了只言片语,正如千年前,原来,就算世事重来,她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回天乏力。 白色的信笺缓缓飘落,正如她狠狠跌落在地的身躯,像被抽离了灵魂般,呆呆坐在原地,空洞的眼眸里空无一物,这一切早就发生了,又怎么可能重来。 这便是他们千年前的相遇与相处,这便是羽觞对他情根深种地那段时光,其实羽觞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是缘分么,未必见得,不是缘分么,好像还是有点的。以至于浑浑噩噩了千年,连当初自己怎么喜欢上的他都忘记了,只是想再见见他,哪怕只是一面,想多与他待一会,哪怕只是一刻。 花开叶落永不见,枯等生死白头。或许便是他们之间所谓的缘分。 ( 第三十五章 花神紫檀(1... 红雨飘落,一滴冰冷相思泪。 突然之间整个天地崩塌,所有的幕景瞬间消失在眼前,巨大的空洞吞噬了万物,一点一点被撕碎,而羽觞浑然不觉,只是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做了多久。 当她再回神时竟然不是在优昙山的结界里,就那么离开了,轻而易举。而此刻却是身在瑶池边上,跌坐的姿势未变,只是物是人非而已。 这是,回来了么? 天上一轮残月,地上孤单影只,冷风吹得红樱簌簌作响,阴森森的一片黑暗里寥无人迹。羽觞脊背发凉,手脚僵直,跌跌撞撞的起身,疾疾奔回自己的寝殿。 百花宫里,灯火通明,暖意四起,似乎在为她这个找不见回家的路的游子指一盏明灯。羽觞惴惴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着落。 有仆从迎了上来,是羽觞不曾相识的,这不是又闯了哪家子的宫邸,四下望了望,白的墙,青的瓦,毫无神仙味的宫邸里隐隐透着清高淡远,简简单单的装设,是熟悉的风格,这里明明就是百花宫啊!怎么这些仙娥却见所未见呢?哦,难不成是玫瑰仙子新招进来的,这个架势,太大了些吧!她有些消受不起呀! “宫主回来了 有人欢呼雀跃地大喊,好像自己回来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真是小题大做了些。 不一会,玫瑰仙子带了一大帮仙娥迎出来,这玫瑰仙子她倒是认识,百花宫的掌事么,上次搬去百花宫便是她领的路,结果脚肿了几天都没消下去。 看她满面愁容,一张好看的脸挤吧挤吧都皱成了一团,肯定没什么好事。 紧紧盯着自己瞧了半天,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又一遍,才欣慰道,“宫主可算回来了,可知二殿下等了您多久?” 缓缓贴过来在耳边耳语了几句,大意是慕云寒因为找不见自己在里面大发脾气,把能砸的不能砸的都砸了,让她赶快去收拾残局。 这,慕云寒?发脾气?千古奇闻! 慕云寒如此从容淡定之人,竟然会为了自己大发脾气,还差点把自己的百花宫给拆了,真的假的,这是千年难得一遇啊,如此难得的机会,得好好把握,得好好欣赏才行。 玫瑰仙子呼啦啦一大帮子在前面带路,羽觞紧随其后,想到过会就要见到说是为自己动怒的慕云寒,心情不免激动了些,跟着玫瑰仙子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他生气的样子,而且是为的自己。 其实羽觞比较相信把那个为字去了之后的场景,那个比较像平日里的慕云寒。不过看那玫瑰仙子的样子不像是假的,而且她不像是个喜欢夸张之人,羽觞心里又不免偷乐,恨不能立刻冲过去看个究竟,他为自己动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时间忘记了慕云寒是什么人,怎么会为了自己动气呢。 待到了寝殿门口,玫瑰仙子象征性的敲了敲门,道一句,“二殿下,宫主回来了”然后领着一众人等很是识趣地退下了,把自己一个人丢在门外,凌乱。临走前还不忘窃窃私语一番。 羽觞无心顾及,轻轻推开门进去,入眼处,两只高高的红烛挂起,把整个寝殿照得通亮,红烛之下,只见慕云寒一身水蓝色长袍,眉眼隐在暗色里,看不真切,就那么扶额靠坐在藤椅上,像是在小憩。 玫瑰仙子还说他为了自己大发脾气,乱砸东西,害得她兴奋了许久,谁知道不但没动气,更没动手,连点碎渣渣都没看到,这玫瑰仙子也太夸张了些,这以讹传讹的本事忒高了,明明就是无中生有的事,被她那么一说倒像是真真实实发生了一般。如今看不成热闹,害得她有些怏怏,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傻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羽觞想想此刻还是早些退出去的好,万一吵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二殿下,她可消受不起,那到时候可真是要动气,免不了要拆了这百花宫的,或许还会拆了她。羽觞想到此处,身体不免抖了一抖,又抖了一抖。 往后退了又退,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是睡得很沉的样子,看来还是安全的。转身疾行到了门边,刚要开门出去,手刚搭上门栓,另一只冰冷的手覆上来,天旋地转间,竟被人一把搂住紧紧抵在门背后,头顶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冷冷的,似有滔天的怒气,这是真的动怒了,不会呀!自己也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呀!这生的是哪门子气呀!羽觞有些模不着头脑。 抖着嗓音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恐怕是唯一的解释了。 微微错开些许距离,死死盯着她,想要看进她的骨子里,寒意袭来,竟是勃然大怒。 他放开桎梏着羽觞的双手,颓颓然放下,眼底是一片落寞,让人看不明白。 一声冷哼化开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骨,“认错人?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羽觞被这无厘头的话震得一愣一愣的,新欢?旧爱?这是何时的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开了这许多朵桃花了,还能享受齐人之福,这是在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 “紫檀,你的心真狠 一个大力将羽觞一推,后脑狠狠撞在门上,晕晕乎乎,羽觞疼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刚想破口大骂几句,两瓣薄唇压下来,灼热的气息吐在脸上,两片淡粉迅速弥漫开来。 顿时五雷轰顶,五感皆失,像中了魔咒般任由他肆意妄为。稠密的吻如雨下,一寸一寸攻城掠地,在肌肤上燃烧,在身体上喧嚣,这便是肌肤之亲,带着美妙的感觉,让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 身后是他牢笼般紧箍的手,牢牢箍住羽觞的后颈,挣扎不开,桎梏一般。倾身贴上来,他将整个身子覆盖上来的时候,火热的唇畔擦过耳畔,带起一丝痒意,惹得羽觞莫名的心惊,抵抗的双手毫无效果的推搡,被牢牢握住,固定在那滑溜溜的胸膛之上,以前不曾觉着原来这方胸膛竟是这般滑腻腻的感觉,比出水的芙蓉还有莹润诱人,远离尘嚣,超凡月兑俗。 近乎窒息的热烈凶猛的激吻让羽觞的灵台半分清明不剩,只是呆呆望着眼前这个有着好看的眉眼,魅惑众生皮相,动人的神色是让人把持不住的心动,这是她一心一意爱着的人。此刻,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事情到底如何会走到了这一步,她早已忘记,也不想想起,她觉着,此刻,时光静好,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窗边的烛台跳动着最后的火焰,倒映出两人紧贴的背影,那是一段没有距离的相拥,相吻,此生,最近。 噼啪一声,烛火明灭,整个寝殿陷入一片黑暗,惟独偷偷漏进来的清冷月色,勉勉强强辨认得出她确然身处其中,不可自拔。 恼人的月色拂进来淡淡月令花香,那是一种蛊惑人心的芳香,让人弥足深陷不自知,甘心堕落其中,随着满室暧昧的情愫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飘飘忽忽,很不真实的感觉。 羽觞眼睁睁望着他对着自己的唇霸道地碾磨,嘶啃,一路游走。懵懂无知地望着他,竟忘了闭眼,也忘了反抗,浮沉不定的脸上,辨不出是什么神色,却是那般汹涌澎湃的情潮,一下子看呆了羽觞。 双手虚虚抵着他结实的胸肌,软弱无力。火热的唇扫过,滚烫的温度烧得血液沸腾,灼地人如浴火般火热,缠绵的吻四处流离,从唇间到耳畔,从耳畔到颈项,每一处,都盛开火红的太阳花。 直到被他打横抱到床榻之上,羽觞都一直没反应过来,这事情怎么发展到了整个地步呢? 他一个俯身压下来,青丝散落在耳畔,痒痒地,撩拨地人有些蠢蠢欲动,把所有的神思都隔断。 刚开始还是扭捏着抗拒,到最后竟然被牵动着主动搂上了他的脖颈,只是无知无觉地跟着他的步调走,回应着他密切的吻。身上的人明显怔了怔,随后是一长串更密切的热吻,让人窒息的缠绵。 敏感的肌肤被带动着起伏,有一丝丝娇喘溢出,是陌生的声音,却明明白白响在脑海之中。羽觞睁眼望了望他,他刚才还一身整齐的衣冠楚楚,当是时,却是已经不翼而飞,的上身是一副精壮结实的模样,平滑毫无瑕疵的背,肌理分明的胸肌,骨骼错落有致,真真是一副完美的身材,羽觞看得脸,腾一下子红热,偏了偏头躲开,结果,下一刻,她看到了自己同样**的全身。 唉呀妈呀,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不见了,两人肌肤相贴之处,竟都是的,紧密贴合,毫无缝隙,羽觞羞得都不敢望他。 而他却不肯放过自己,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怎么,现在才害羞,晚了哦!”声音沙哑,是从没听过的好听,响在耳畔,烧得她浑身燥热难耐。 凭着月色,羽觞看得那张精致的脸上是一抹从未见过的迷惑人心的笑,浅浅的,淡淡的,却让心底颤动。 他吻地更深更密,含含糊糊地喘息粗重地响在耳畔,在一片混乱而有节奏的撩拨之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贯穿全身,一个没忍住,羽觞一口咬上了压在身上的肩胛。 嘶 不知道谁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上的人顿了顿,指尖带着火热,优雅而有条理地一笔一笔划过,是一副倾世绝作,轻轻安抚,煽风点火。 “疼?” 润湿的舌头在耳边轻轻舌忝舐,低低的呢喃。 羽觞沉浸在这一片不真实的梦境里,分不清是疼是热,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摇了摇头,其实,疼痛只是在一瞬间便弥漫开来,剩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心动,让人情动。 然后是一阵更加急速的律动,羽觞分不清这是梦,是现实,只是觉得那疼痛好真实,又好遥远,迷迷糊糊之中,有一丝愉悦升腾而起,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紧紧抱住身上的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不敢看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躯,毫无距离之感,却像隔了天涯海角,她此生的奢望,痴痴怨怨半生不得圆满,竟在这一场梦里轮回,重合,终于,他还是接受了她,不是么?不管是不是梦,至少曾经拥有过了,不是么? 跟随着滚雷般跳动的心跳的节奏,他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汗如雨下,微撑着身子,居高临下,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了她的身影,让她无处遁形,全身乏力,瘫软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她静静回望着他,这个男人,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力,吸引了那么多的蜂蜂蝶蝶,而自己也没例外。刚开始她还在意,到后来却想通透了,自己不也跟他们一样,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错呢? 而如今终于功德圆满,自己勾搭上了他,得到了他,心底升起一种满足之感,连带现下是什么情景都忘了。她情不自禁地贴上他的唇,小鸡啄米般轻轻啄了一口,结果,惹火上身了,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哎,自作孽,真不可活。 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人愣了一愣,羽觞心想不会是自己太过主动吓着他了,默默收回只是想慰劳慰劳他的唇,结果下一刻刚想收回的唇,就被紧紧攫住,狠狠地吮吸,凶猛地像只饿虎,真真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刻平静啊! 随着他霸道的吻和好不温柔的逗弄,像暴风雨般降临,而羽觞心中竟一丝害怕都无,只是任由他疯狂地在自己身上肆意践踏,肆意横扫,偶尔她也会回应他,惹得他**更甚。她不知道,他最受不住的便是她这般不咸不淡,心血来潮的勾引。 折腾了大半夜后,羽觞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抵着他汗湿的额角沉沉睡去,很是安心。她太累了,累的一动都不想动,却有一丝神思清明着,不知道因为什么,格外清晰。 半睡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他在耳畔低语,听得不是很清楚,像又是一个梦境,却是那么真实。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个我?” 轻轻拨开她被汗浸得透湿的鬓发,温柔里带了一些霸道,吐出的话却万般无奈。 “你这般精心的步步接近,究竟是为的什么?” “紫檀,你能告诉,为的什么吗?” “我成全了你,却有谁能成全一个我,这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么?你是来与我诀别的么?” 为了你,不管做什么,我这一生都是为的你。 羽觞很想回答他,很想履平那紧蹙的眉眼,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的他。可是睡意袭来,努力了半响,最后一丝清明都不剩,沉沉跌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已是艳阳高照,羽觞自困顿中醒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起身,拥了锦被窝在墙角,遥遥望着还在沉睡的慕云寒,散乱的发丝与她的长发纠缠在一起,正如昨晚的他们,缠绵悱恻,一夜痴恋,纠结。 咳咳咳,难不成不是梦,她不是做了一个春梦,而是真实的发生了。 那他们两昨晚,不是…… 羽觞的脸顿时火红一片,低着头,在晨光之中,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 就这样他们春风一度,就这样他们两被生生扯进了风月,所谓双修,竟是如此耗费精力,又耗费时间的,还带着一丝丝的血色和疼痛,哪有那些戏本子写的那般美好,那般情动,牵肠挂肚。 虽然她不是命运想过与他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虽然她很欢喜他,可是,可是,这件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委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情动之处,便是情灭之时,这是何其的悲凉,却不可违背。 给读者的话: ( 第三十六章 花神紫檀(... 一团团迷雾扰得羽觞不知身在何年何月,身处何地,索性是在自己的百花宫中,那就安心静待后续发展,或许能挖出个惊天的大秘密,大八卦来,只要关于慕云寒的八卦,羽觞永远都是那么兴致勃勃,满怀激情,一颗火热热地小心脏就止不住扑通扑通乱跳。 不再纠结与昨晚发生的意外,羽觞心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事态的发展,那就顺其自然,等待命运的降临。 自从昨晚之事发生之后,羽觞就有好久没再见过慕云寒,但她并不在意,天天在这百花宫里溜达溜达,还是挺惬意的,还有人侍候着,端茶递水,捏肩捶腿的,这待遇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羽觞很是享受。 日子平平静静淌过去,无惊无险,平淡地有些无聊,不知道为什么近日羽觞脑海中总觉着有些什么事没做,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心神不定的。看来是有什么神思牵引着自己,顺着神思细细想来,没模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好像是要出门,那便出去走走呗!只是临出门前,老远看到一只乌鸦飞过,还在自己眼前落下一坨热乎乎的鸟屎,要不是自己跑得快,就要撞大运了,被坨鸟屎砸在头顶的滋味,啧啧,谁会受得了呢?最近是不是太衰了些吧! 看来今日是出师不利,可是心里的牵挂却是半分未减反增,为了忠实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做好现下的自己,羽觞硬着头皮,随着神思牵引竟回到了优昙山。看到眼前这一幕熟悉的场景,羽觞有些小激动,终于回来了,也有些讷讷,难道不是被苏缈牵引,这不会只是自己想家了吧! 穿过丛丛优昙,踏过遍地幽兰,却无甚入眼,总有一股子蛮劲扯着自己拼命往一个目的地疾行而去。羽觞不知道这是要作甚,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可惜了这一路的好景色,优昙山四季如画,便是这深秋也是诗情画意般美妙的,却没一刻停留,驻足,甚是可惜呀!下次,一定得好好欣赏欣赏才不叫人遗憾。 翻过大半个山头,终于脚步缓缓停下,有粼粼波光浮动,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更加灼人,撑得眼皮子合成一条小缝,眯了半响都睁不开。在这一处的高台之上恰恰对准了那毒辣辣的日头,虽是深秋的九月,这日头却是半分不减,反而更有甚之。 白雾茫茫的梦昙湖是她从小到大的乐园,她自小淘气胆大,哪里都敢闯,什么都敢做,小时候做的混账事真不是一般的多,让苏缈和优昙女乃女乃很是头疼,如今想来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呀!羽觞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小时候满山子跑,所以这优昙山的方圆百里,哪里有珍贵的药草,哪里好有吃的地瓜,哪里是龙潭虎穴,她了如指掌,连哪里有坑,哪里是洼,她都是清清楚楚的,因这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但奇怪的是竟然没被厉害的妖怪抓去当个下酒菜,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还好,有苏缈在,真是一个活月兑月兑的护花使者,什么都不用担心,特别放心,只是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怕,万一遇上一个连苏缈都打不过的妖怪怎么办,不过还好,老天没开这种玩笑,没让这种荒诞的万一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欢欢喜喜,活蹦乱跳地长到了现在这副模样还真是挺难得的。这得好好感谢我们的大功臣——苏缈,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其实说自小也不太对,自从她有记忆开始便是在这优昙山上,而那时候的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花姑娘了,至于前尘往事其实她并不太记得,只是理所当然地以为该是在这里的,所以她从未怀疑过,也从不曾去深究自己的身世,比较花花草草什么的,再怎么追根溯源也逃不出花花草草,最多最多是个厉害一点,从没听说过的奇花异草,在羽觞看来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而这梦昙湖是她最爱来的地方,不知道为的什么,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在这里很安心,是一种守候,一种期盼,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却是什么都未曾等到。 如今重新回到这里,竟是别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即将发生。 羽觞四下望了望,这梦昙湖与往日里并未有什么不同,湖光平平,清澈见底,又有几片落花浮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望下去,倒真有几分想下去洗个澡的冲动。不过羽觞克制住了,因为她似乎看见湖底有个人影攒动,只是隔着太远,看不真切,这,是在潜水么,还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在戏水,呵呵,真是好兴致,倒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半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羽觞下意识地施了个不知道什么术法。一个大浪打过去,一团白色的水雾破水而出,升腾而起,竟将湖底的人影给震了上来,带起水花四溅,撒了自己一身,甚是狼狈的模样,羽觞欲哭无泪,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呆呆望着那浪花顶起的人,好奇地想瞧个究竟,这会是谁,不知道好不好看,原谅她比较势利,她也是个外貌协会的。一个没躲开,那人直直砸在了自己身上,浑身湿透不说,自己被压在他身下很是费力,差点断气。 翻了个白眼,自己的术法何时这么不济,提个人上来竟会砸着自己,哎,果真如优昙女乃女乃说的那般,不思进取,孺子不可教也。 见那人久久未动弹,羽觞很是无奈地推了推他,“喂,喂,你压到我了 他的身上竟然滴水未沾,而自己全身上下无一处干着,这么鲜明地对比起来,着实有些狼狈。羽觞沉默了半响,忽然想起来,不知那是不是件防水的宝贝,唔,过会得好好瞅瞅,说不准能得个便宜不是。嘿嘿! 想着想着又急忙推了推他,这人怎么这样,见着美人就往人家身上贴,这是没见过美人么?太厚颜无耻了。 羽觞忍无可忍,使了个术法将他从自己身上挪了下去,没有一尊大石压在身上,轻松了不少,羽觞拼命呼吸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喘了半天,那一头倒栽在地上的人竟纹丝不动,这,不会是自己下术法下得重了些,直接把人给栽死了吧!额……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羽觞赶忙起身,一个箭步跨过去,瞅瞅那人死了没,无缘无故地把人给弄死了是会遭天谴的,不是这么倒霉吧! 小心翼翼将他翻了个身,正面朝上,这人的庐山真面目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一个没站稳,通地又坐回了地上。 额……这不是苏缈么? “喂,苏缈?你不会又是在捉弄我吧?” “你醒醒啊!” “你再不醒来,我就同你绝交咯!” 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羽觞有些着急,可这体温明明是热的,没死啊!颤抖着手模了模他的脉搏,有些微弱,似乎,是中了什么剧毒,一下子探不出来,只怪自己学艺不精,这医术学得是最烂的,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夫子的话是真理啊!要是慕云寒在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愁了。 “你果然是来寻他了 沉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竟有一些喑哑,带起一层层鸡皮疙瘩,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啦!吓死她了。 话说这人不会真是同自己心有灵犀吧,刚刚还想着有他在就好了,这一刻便出现在了眼前,最近他真是越看越顺眼了,甚得她心,甚得她心啊! 刚想同他商量商量看怎么搭救苏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羽觞很是识时务的闭上嘴,虚心受教。 “你……” 羽觞乖乖地听着他的下文,只是没你出个下文来,倒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一番话,羽觞半响也没回过神来。他今日一定中什么魔障了,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只是谁知道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把她给绕的更加晕乎乎,模不着头脑了。他说的是:“你这次打算如何?把性命也一起给他吗?为了一个凡人,你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哎,这真是冤枉她了呀!她什么时候说要把性命给他了,更何况不就中个毒么,需要那么大动干戈么,大不了就是失点修为,流点血的事么,怎么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我,我不过是想……” 羽觞被慕云寒那寒气逼人的目光看的心慎得慌,连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你不过是想?想什么?你日日用自己的血喂着他还不够么,你明明知道要救他,不是这一点紫檀之血就够的,除非……” 他的声音哽了哽,有一丝不可置信的隐痛在里面。 “除非什么?” 羽觞纯碎是处于好奇才这么问的,这什么毒这般厉害,竟要自己日日用血喂着续命,真是见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于是,更加好奇了。只是刚问出口就看到慕云寒的脸上越发的阴沉,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在里面。 “除非,用你的紫檀精元,才能换他一命,届时,他不仅可以回天,还能飞升上天,不必历劫便能得一个上仙的尊位。这就是你想的么?” 啊? 这么严重,羽觞倒是被吓了一跳,世间竟有这般厉害之毒,着实令人心寒,可是她都没听说过呀! 不过他说自己日日给苏缈喂血,怎么可能呢?自己不是日日待在百花宫么,何时日日来喂他血了,更何况,自己今日是第一次见着他,还在好奇他中的什么毒呢,他怎么说得好像自己有分身之术一般,怎么他瞧见的跟真实的自己不太一样,不会还有一个她把?那是不是自己只是个影子或者是替代品呢。 “我没有啊!我……” “你要为他做到何种境地?” 沉闷的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一张惨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一双眼却是灼热的目光烧过来,“紫檀,你的心里,是不是只容得下他?连半分位置都不曾给我?” 哎,这说的什么话,我喜欢了你几千年,一心一意想要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说我心里有别人呢?真是太冤枉我了,太伤我心了。 羽觞气闷地想,突然脑袋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紫檀? 他叫的是紫檀? 百花宫的先主人,千年前被诛灭的花神,紫檀? 那同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而是花神紫檀? 或者之前那一缕幽魂竟是前花神紫檀遗留下来的,被自己误打误撞给见着了,然后现下是回来完成她的遗愿么? 或者说她是想借自己的身体,为自己再造一个躯骸。听说是有这种上古秘术,只要有一缕魂魄尚存,便能再造个形骸,得以重生。只是怎么自己这么倒霉,被选中了呢?不知道等她再造个形骸出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羽觞越想越莫名其妙,越想越觉得害怕,而他也没有咄咄相逼,只是那原本灼热扰人的目色渐渐暗淡,嘶的一声,终于连最后一丝微弱的光都熄灭。看着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羽觞其实很想同他好好解释一番的,奈何,此情此景,她连状况都搞不清楚,要如何解释,她怕越解释越乱,未免他再误会,她决定暂且沉默,等到她把一切都弄明白了再说不迟。 谁知道,她以为不迟,她以为一切都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发展,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她算漏了一件事,慕云寒,这个她人生中唯一的意外,每时每刻都在制造着难以想象的意外。 而他最后丢下的那一句“你欠下的债,便由我来偿还,只是……罢了,你不会明白的却成为他们此生最后的诀别。 这便是他,独断独行,不管别人是否需要,他都按着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羽觞向来知道,只是那时还不曾懂,而等到她懂得的那一刻,竟是他们天人相隔,相忘江湖的时刻。 给读者的话: ( 第四十一章 顿悟 神思随波逐流,在黑暗的世界里漫无目的的浮游,耳边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一叠声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靠近,带着阵阵白梅清香,带着羽觞弥足深陷,毫无知觉的又沉沉被摄入了梦魇。 迷蒙之间,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抚过额角,自上而下滑落,有些留恋的移过耳鬓,一次又一次,痒痒的,带着诱人的气息,似有千般风情,惹得羽觞不得安眠。总想勉力睁开眼瞧瞧这是谁那么淘气,又在捉弄自己,让自己睡不安稳。只是力不从心,未及睁眼便被沉重的眼皮压下,又遁入了三清梦境之中,什么都忘记了。 一段段零碎儿又清晰的记忆在脑海里流转,就像看那戏本子一般。费力的思索良久,将前前后后的锁碎,支离的片段一一重合,再加之天界的传闻和这些年自己在天界听到的八卦,还有这么些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么不寻常之事,这么一整合,羽觞很痛心的发现,这紫檀,羽觞,原来竟是同一个人,而且那人就是傻不拉几的她本人。 难怪有那么多的巧合,难怪自己总觉得这里的一切很是熟悉,难怪那一幕幕仿佛发生在昨日,以为只是神思被牵引,而只是自己一直不曾记起,或许那一段段往事太过伤怀,她宁愿选择了忘记,只是这执念不知为何一直一直的放不下。 原来,这是自己的前生,这些便是那前生被掩埋的回忆。只是羽觞很揪心的是,前生的自己竟然死的那么不明不白,那么的窝囊,真是想想都觉得不值。 可是神仙哪有转世,何来再生? 而到最后,她都不曾搞明白慕云寒对她,到底安得是什么心思,似牵挂,似羁绊,不似真心。明明付出了那么许多,她该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这是他的爱,霸道的,固执的,用他自己的方式爱着她。可是前尘往事里的种种,譬如他的冷漠,他的决绝,诛仙台上厉厉的杀气犹在眼前,他的狠话还响在耳畔,她做不到什么都不怪,什么都不怨,她不是圣人。 她其实很想问问,几千年前,他那么做事为了弥补,还是为了施舍,可是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心中的痛阵阵袭来,此刻,她看不到他一丝是好,只是觉得他对不起自己的付出,他不配她的痴心,所以她无法原谅。虽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虽然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不为人道的事,可是她真不敢确定,何况自从再遇见他开始便从未曾听他提起过自己,也未曾在云寒宫探听到过一丝一毫关于自己的事,或许,他早就忘记了吧!可是明明他对自己很不一般,还是那时候的他对谁都不一般,至少他从未亲口说过欢喜她,也从未给过她承诺不是,而自己痴心相付了这么几千年到底是否值得。 想不到几千年前,自己就一厢情愿地迷恋上了他,几千年后竟然还是痴心妄想与他一起,怎么转来转去,还是没能逃过这命运的转盘,这老天总爱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般捉弄着她,真的那么好玩么? 她生来仙胎,阴差阳错,堕入轮回,误入妖界,历尽劫数,她不求来生,不求永世,只愿与他一世长安。 而这小小的愿望也只是痴心妄想,一世长安,呵,只是一个每个的神话。 她不曾想千年不见,再见竟是遗忘,如此彻底,让人不由得心寒。当年她连再见都不舍地说,生怕,再见,再见,再不相见,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是就这么发生了。 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痴人说梦罢了。他,从来没有这份心思。所以,注定不会有结果,这场梦,是时候该结束,她,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吧! 再执着,又何如? 历劫归来,死后重生,不是该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时光,为了一点执念就轻言放弃了,岂不可惜,更何况,即便离开,他也不会在意,最多回想起来有些唏嘘,有个女子痴痴缠恋,最终落了个魂魄劫灰的下场,罢了。 爱不离,恨相随,无爱无恨,亦无缘,那便一切回归尘土,就当从未相识,就当梦一场,醒了,就什么都不曾留下。 给读者的话: ( 第四十二章 幡然梦醒 孤单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里狂奔,粗重的喘息声响在耳畔,被放大了数倍,连心跳声都那么的清晰。广袤寂静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有恐惧的阴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笼罩了整片天地,羽觞有些害怕,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薄汗层层叠叠渗透衣衫,羽觞却浑然不知,如果此刻有人从天而降救了自己,她一定以身相许,只是哪里会有人这么好心,来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她,或许此刻都没人发现她被困在这个梦境里吧!羽觞有些心酸,仰头望了望天空,不让泪留下来,她说过的要坚强,怎么可以轻易哭泣,那不会是她,他更加不会欢喜这样脆弱的人的。 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看来是快要下雨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里竟然和真实的世界无异,月有阴晴圆缺,天有四季风云变幻,花会开会落,日会生会降,连人都会有感情知觉,什么都是真实的,唯独自己,可是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她不该呆在这里,她要回去,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努力的往前飞奔,有一束束耀眼的光束射下来,在雷声靠近的地方,一点点,越来越近,近在眼前。终于一个响雷劈下来,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狠狠打在身上,羽觞倒抽了一口冷气,额角渗出冷汗涔涔,一个激灵,登时睁大双眼,自梦魇中清醒过来。 撑了手臂缓缓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一头雾水地望着身上的锦被和身下的床榻,这里,似乎不是自己的寝殿,倒更像是云寒宫的綄沙殿,看来又出现幻觉了,怎么回到这里来了,不知道接下去的梦境会如何发展。 门外脚步声徐徐而来,一步一步,有张有弛,似在打着什么节奏一般,甚是好听。少顷,有人推门进来,沉稳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一步一步,踏进心底,是他! 慕云寒 踱步走向床榻旁的人影忽然顿住,曳长的身影落下来,恰恰躺进羽觞的怀中。阴影重重中,羽觞甚是疑惑地抬头,想要看看现下是个什么情况。结果,还没看清楚来人的容貌,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他,就被来人一个大力捞进了自己的怀中,那力道有些大,又有些霸道,似乎在害怕什么,牢牢箍紧,挣月兑不开,越挣月兑越紧。 无法,羽觞只能仍由他抱着,乖巧的样子似乎让他安心,也不再那么大力箍紧,只是依旧不肯放手。大概过了一炷香之久,羽觞都快断气了,战战兢兢用小拇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喂,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那身形顿了顿,终于稍稍放开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定定望着她,深邃的眼里有暗潮汹涌,把羽觞吓得不轻。只见他,惨白的容颜,冰冷的侧脸,紧闭的双唇,青灰的胡渣,活月兑月兑像个垂死之人,病态满面,看不出一丝英俊潇洒之气来,羽觞从没见到过这样的他,难免心中唏嘘不已,这个是,自己回到遥远遥远的过去,还是来到了千万年的以后,他老来的模样。 “你,终于醒了?” 生涩低沉的嗓音有些喑哑,似乎压抑了极大的痛楚。 哦,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不是从前不是以后,而是现在,她,终于在噩梦之后清醒,归来。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看到这样的他,有些心疼,有些心酸,可是却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 慕云寒,你可安好? 不好,对不对,可是,为何?为了我吗? 慕云寒死气沉沉的眼神里一时间光彩动人,是疑惑,是欣喜,又像是什么东西失而复得,竟有些像小孩子丢了玩具又重新捡回来的惊喜。向来宠物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慕云寒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落魄,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 一向清明的眼眸里是困惑的神色,急急想要追寻一个答案,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自欺欺人,日日从梦里惊醒,而她依旧沉睡,他的心一派空虚,他终于知道人生里有些苦果叫做悔不当初。自那之后,他便将睡觉这项活动彻底戒了,与其一次次自梦中独自醒来,一遍遍重复失去的痛苦,不如清醒着来得好受的多,至少能时时刻刻看着她那让人安心的容颜,至少能有一份微渺的希冀,她总有一天会醒来,那时候,她第一个见到的,会是自己。 其实慕云寒也不知道怎么了,自那日看到她平平静静安睡在自己的怀里,竟那样害怕,似乎即将失去最为珍贵之物一般,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而自己也像中了魔怔一般,做一些令人费解之事,看上去竟有些疯狂,却阻止不了自己,可能他是真的疯了,在她合上双眼的那一刻。 而今日她终于醒来,心中一半喜一半忧,喜的是她终于醒来,一切的盼头终于有了一个着落,悲的是这会不会又是自己的一个梦。 颤抖地双手,想要一探究竟,缓缓靠近脸颊,真实的触感和温度传来,慕云寒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长气,“终于,不是我在做梦,你是真的醒了 “你可知这五百年里,我未有一刻能安睡,我一直,一直,在等你醒来 羽觞有些懵懂地望着他,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看着那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流露出晶莹的水泽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看来终于逃月兑了梦魇,这是真的醒了。 原己一直在长眠,竟整整睡了五百年之久,那梦里的一切,是过去的真实?还是自己的臆想? 从前脑海里时常跳动的破碎的画面连成了线,一段段是陌生而又熟悉的生活,在这沉睡的五百年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原来她真的是花神,千年前是她,千年后也是她。 只是,她明明记得,慕云寒先前对自己的态度甚是冷漠,现在这番又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自己那美人救英雄一招就把他拿下了,这是,终于瞧上了自己?可是,他那么容易就沦陷了么,这也不是个难以战胜的神话么,至少自己成功拿下了。 咳咳咳 应该就是这样吧! 可是千年前的恩恩怨怨又该怎么算呢? 千丝万缕缕不出一个头绪,可能早已在命运的轮盘里乱了套,怎么可能算的清。只是便是那往生的菩提叶也该有个蒂落归根的时候,他们之间,就这样纠缠不清了几千年,也该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羽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在阳光下,有些明晃晃的,刺伤了他无光的双眼。慕云寒伸手将她紧紧搂入怀里,有些霸道,有些刁钻,不似从前那般的温柔。这便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心愿,不过只是,得一人心,此生足矣。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给读者的话: ( 第四十三章 此生不换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恶寒自足尖升腾而起,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有剧烈的疼痛之感传上脑海,羽觞如梦初醒般狠狠推开搂着自己的人。一个没着力,他重重跌倒在了地上,方寸大乱的望着自己,惊慌之色溢于言表。而羽觞无所倚靠的后背毫无悬念的跌回床榻,狠狠撞上床栏,抵的她生疼,却不及她此刻心上疼痛的一丝一毫,她就那么凉凉的望着他,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像一曲挽歌。 “我是谁?” 华彩重叠的眸色瞬间黯淡无光,低垂了眼,淡然起身,连尘屑都忘了掸去,默然坐回床沿之上,他何曾这般失态,无论在自己面前还是在别人眼前,他都是一个神话,无人可以企及的神话,别人连靠近都不敢,连正眼不敢瞧的人,哦,不对,神,此刻,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般失魂落魄的神态,真是,太能让人满足了,自己真是太幸运了,下次有空一定要将他今日的模样描绘下来,保不定会是一张免死金牌,没事就拿来用用,对于他这么爱面子的人来说,肯定特别管用的。 半响,慕云寒脸上的神色沉了沉,有些阴郁,又有些生涩的开口,“觞儿,你,是忘记了自己,还是,忘了我?” 还好,他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不然,她觉着她一定会想把他掐死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他们两相对望,却相顾无言,慕云寒闲闲抬起想要理一理她耳鬓的散发的手僵在半空之中,进退维谷,许久,颤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你在恨我?” 羽觞望着他的神色缓了缓,轻轻摇了摇头。 恨?不恨吧! 情爱这个东西本来就毫无章法可言,没有人说付出了多就一定有所回报,也没有人非要给谁一生的承诺,情爱本就自私,也毫无理据可循,有感觉了便相爱,没有,即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这个道理羽觞又怎会不懂,只是到了今日才彻底领悟,这一切本就怪不得他,他只是不爱自己,只是不明白自己,看不见自己的付出,或许他的眼里心里已经装下了别的着紧之人,所以,怎么能怪他呢? 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傻傻地等待一个不可能有的结果,爱上了一个本就不该爱的人,只不过是,他们素来无份,向来缘浅,她是那福薄之人,想必是承受不起这天界二殿下的情分罢了。 所以,她不恨,不怨,亦无悔。 既是此生的求而不得,再强求又如何? 曾经付出过,即便没有结果,那也是一种幸福,只是这幸福有些残忍,这代价忒大了些。 “只是命盘里阴差阳错的纠缠,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怎的可以怪你呢?” 羽觞说的坦然,慕云寒却字字惊心,不恨,难道也不爱了么? 慕云寒有些激动,紧张的板过她侧对着的肩头,迫使她与他,面对着面,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她,眼中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与可怕,像要把她剥皮拆骨,吞吃入月复。又像是在对待一场大战,声音凄凄,有一丝不稳,他在害怕,害怕那个答案非他所愿,害怕,她果真如此决绝,坦然离开,忘得彻底,只徒留他一个人,独自悔恨。 “觞儿,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欢喜我了?” 从前他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个什么东西,在他的世界里,只要存在过,只要是他的决定就不会有后悔两个字,而此刻他却深深体会着那种求生无门,求死不能的折磨,原来世上还有一种折磨比死更难受,那叫做后悔。 这一句话问的羽觞哑口无言,她以为自己恨坚强,她以为历尽生死劫归来,该把这一切看淡,该让这千年的执念有个终局。可是这般面对着他,面对着这样一个他,煞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冷箭的脸上含情脉脉,是她可望不可及的梦魇,而此刻尽在眼前,急声问着自己是否还欢喜,这一刻似夜空绽放的星辰,照亮整个黑夜,又似那寒冰之地的一团烈火,燃烧所有灰烬,羽觞在冰火两重天的折磨里来回纠结,纠结。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忘记了,看淡了,一切往事便如风飞走,遗留在那段记忆里,可是如今他一句厉声的诘问竟然将所有凡尘俗事都打开,将一切尘埃都吹散,唯余那心底**果的暴露在阳光下的忧伤的情丝,以为隐藏的深刻,以为只要深埋心底便再不会忆起,可是,他简简单单,轻飘飘的一番话,让一切努力成为徒劳。 当一切都重见天日,而他已然知晓自己的前世今生,羽觞隐隐觉着鼻子开始很没出息的酸楚,有委屈涌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 黛眉弯弯耷拉下来,有些温顺的模样,像极了被欺负的宠物,委委屈屈的模样,惹人怜爱。 慕云寒的心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奇痒难忍,按捺不住心底的诱惑,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答案,失了方寸,手下的力道有些重。羽觞被捏的眉头紧蹙,心想这下手真是太狠了,身上肯定青一块紫一块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不温柔,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不会还有暴力倾向吧! 看着她迟疑不决,举棋不定的样子,心下一松,紧张的神色缓了一缓,轻轻握上她微凉紧握被角的双手,还好,她并没有完全放弃,还好,她的心里没有全部放下。慕云寒有些庆幸他遇到的是这样一个女子,如此的执着,不屈不挠。这便是他爱着的女子,此生挚爱。 紧握的双手有真实的温度传来,眼里有流光瞬间绽放,脸上神色变换了模样,再不见刚才的彷徨和不知所措,是羽觞从没见过的好看,竟噙了一丝笑意,深深看进那双诧异的眼里,有星光璀璨. “觞儿,我欢喜你,你是否也欢喜我呢?” 声音有些沙哑,却是格外动听的旋律,就像公玉闲那一日自无边无尽的紫色花海里降落一般,含笑向她款款而来,带着一场粉红色的梦,还冒着剔透的泡泡,连阳光都格外的温暖,带着笑意,看着世间最美的一瞬间。 只是这梦太脆弱,一触就破碎,碎的体无完肤,连回味都觉着浑身疼痛,而那种失望袭上心头的滋味却比这疼痛更甚。如今想来都莫名心悸,这种失去一次便够,羽觞不想一次次去重复那失去的苦痛。那东西太苦,连蜜饯都化解不了,及其不适合回味。 这一句话,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荒地老,她以为她等不到了,她以为一切要放下,从此陌路相逢,不过敷衍尔尔。可是谁知道,她等到了,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在自己死后重生。那一句话,让整个世界绽放溢彩光芒,射进万丈金光,让那死灰复燃,就像一棵棵风铃草的种子,在心底抽芽,茁壮成长,在一瞬间开花结果,只是都那么的虚幻,那么的不真实。 羽觞心里是欢喜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底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扬起红尘万丈,而下一刻,便恢复了死寂。 脑袋忽然转的飞快,把一切都想的通透,如果只是因为她救了他,只是因为自己傻傻的一场独角戏,一厢情愿的欢喜他,他才这样说来安慰自己,或者说报答自己的话,那她是不会接受的,她不需要施舍,更不需要他的施舍。这是她仅剩的尊严,仅剩的筹码。 羽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镇定的开口, “你如果是因为我救了你,你才会说这样的话,那就不必了,其实吧!就算我救了你,你也不必以身相许的,是吧!那个,我只是……” “你觉着我只是为了报答你,我觉着我会为了报答而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眸色认真,严肃的像是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羽觞有些呆了,不是为了报答自己,难不成还真是看上了她?这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花痴,做这种梦,只会是那些不要命的小仙娥才会干的事,她可是有大智慧的,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可是有大智慧的她此刻也开始做梦了…… 下一刻,慕云寒的嗓音淡淡响起,将羽觞唬得更呆了。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欢喜你的,从前我不知道那样的感觉是什么。直到那一天,你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那一刻,我很害怕。就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物件,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生平第一次这样觉得无力,觉着自己渺小,什么都做不了。我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当我从苏缈那里得知你在凡间为我做的一切,我才明白这些莫名的感觉,和本不属于此刻的零碎的记忆带来的熟悉感到底意味着什么。觞儿,我是真的喜欢你,无时无刻,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你回来。终于,你回来了,我很开心。觞儿,你愿意同我一起,地老天荒,至死不悔么?” 慕云寒向来不苟言语,吝啬只言片语,今日却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而且字字珠玑,颗颗珍贵,似珍珠散落在心头,跳动着动听的曲调,打在心尖,丝丝颤动。羽觞茫然的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这,是真的,他果然知道了一切,却不似自己最初想的那般只是感激,而是,而是…… 羽觞的脸微微泛着不一般的红,有东西一瞬不瞬地打在心上,溅起朵朵红莲漪漪,而慕云寒就那么闲闲地望着自己,安安静静,似乎在等待什么,不急不缓,却看得自己心底发慌,几欲落荒而逃。 “可是,你欢喜的明明是南宫瑾啊!其实你也晓得了吧,我不是南宫瑾,我只是栖在她的肉身上而已,她还是她羽觞有些委屈的解释着之前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之一,鼻子越来越酸,狠狠吸了吸,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一定不能哭。 慕云寒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一丝轻笑漫开来,紧了紧手中的她的小手,“可是我爱上的就是你,灵动活泼的你,爱笑的你,爱闯祸的你,难道我会分不清你和她么?我以前总在怀疑她怎么一场大病之后,便性情大变,原来,都是你在捣蛋 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笑意更甚,“瑾儿,她已入轮回,转世月兑胎去了,我和她,再不会有半点干系了 “觞儿,你不相信我吗?” 带着诱惑的气息,羽觞似乎看见了一场盛开,顷刻之间,在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盛开了,带着泠泠白梅香,迷惑人心。羽觞不敢置信地闭上眼睛,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虽然曾经无数次的幻想,有一天,他能真的看得见自己的真心,看得见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即便他只是被她感动,即便他没有像自己喜欢他那般喜欢自己,但只要他心里有一个她,就足够了。 如今,他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说出这番话,说他喜欢自己,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美好,像瞬间绽放的烟火,只有片刻的绚烂,她害怕这又是一场美梦,又是自己的心魔,而醒来却是一场空,空悲切。 羽觞拼命挣扎着,不让心底的期冀蔓延,徒劳无功地辩驳着,“可是,可是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明明……” “以前?” 慕云寒的眸色有一刻黯淡,只是一瞬,转眼又是异彩纷呈,星光乍现,“以前,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早些看清自己的心意,如今我终于看清楚了,觞儿,你可否原谅我?嗯?” 原谅? 怎么可能需要原谅,本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从来不知道,所谓不知者不怪,又如何说原谅。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她又怎么会看不透,这一段情里,从开始便是一个错误,自己的执念累了自己的两世情劫,也累得他失去了心,想到此处羽觞心底就隐隐抽痛,是自己害了他。 不过幸好,两世的劫难里,一世是劫,而如今劫后成缘,他终于知晓了自己的心思,终于知晓自己的执念,终于知晓了一切的一切,这已经是老天给她最大的赏赐,是她今生最大的福祉。 这样的他,这样的情,要她如何说再见,如何放得下。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爱计较之人,更不会做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恃宠而骄,更不会因为终于勾搭上了他,而要他为自己曾经付出的一切负责。她不会这么做的,亦觉着没有这个必要,在爱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没有章法可循。不是说谁付出的多就一定会有回报,不是说一条命便能换来一段情的。生死苦等,也不一定能等来一段轮回。所以既然自己是真心喜欢着他,而他又喜欢着自己,那便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何况她怎敢奢望再多,此生只愿一人心,而他就在眼前,与她定下此生之约,邀她今生同行相伴,是否愿意?是否相信? 一句句蛊惑人心,就像那世间的蛊毒一般,而他注定是自己今生的蛊毒。把一切神伤苦痛都掩盖,只留下最美的回忆,最美的时光静止,凝滞在此刻。 慕云寒勾勒一抹好看的笑,淡淡的,认真的望着羽觞,“觞儿,嫁给我,可好?” 额 这事情发展的有些让羽觞难以接受,嫁与不嫁,爱与不爱,或许可以划一个等号的,可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彼此,还有众生,还有天帝天后,还有……总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恐怕他们以后的路会很漫长,哼艰辛,难道真的要继续下去,她怕连累了他。可是现在放弃,好不容易等来了今天,她有些不甘,这一个回答,真是难为了她。 而慕云寒不急不缓,也没有催促紧逼,他不会勉强,即便她拒绝,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谁让自己的无心,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如果等不来她的答案,他也是咎由自取的,他不会怨恨,他会继续等待,等一个他想要的回答。 难得的温柔,难得的好耐性,不急不缓,只是在等她的回答。这样一个他,羽觞又怎么会去怨恨,又怎么会不相信。幻想幻化成现实,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或许是奇迹,或许是上天垂怜,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在,什么都是值得的。她一定要加倍对他好,许他圆满的一世,无怨无悔。即便前途渺茫,即便需要翻山越岭,刀山火海,只要他在,她何曾畏惧,携手共度,劫难也是甜蜜。 从此只要有她在,便不会让他孤身一人,坐等日升月落,空守漫漫余生,不会让他独自赏那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亦不会允他孤身走过月圆月缺,潮起潮落,最后涅槃羽化。 她想最后他们必定是要生同床,死亦同穴的,他的前半生过得太过冷清,无欲无为,无滋无味,从不曾会心的笑。她想,这后半生里她必定要给他一个不一般的人生,倾尽一生的柔情化开他半世冰霜,填补那流离半生的空化独殇。她定不会让他与青灯蹉跎此生,即便浮生只是匆匆一梦,她亦要与他执手相守,白首不离,此生不渝。 此生梦,尘埃落定,世间霜华,阅尽,唯君而已。 此生,你不来,我便枯等,等一世落寞,此生落拓。而你来了,即便千般错落,只要你不弃,此生便不离。 给读者的话: ( 第四十四章 从天而降的小... 落花时节,执手相拦 秋风画扇,落叶归根。 自羽觞醒转来,已是好几日了,慕云寒便也消失了几日。他有事要忙,她是知道的,他守着自己那么久,肯定堆积了成山的公文等着他处理,怎么可能还会有时间陪着她呢! 她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无理取闹,非要他无时无刻陪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那样黏糊糊的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两个人在一起也是需要自己的空间的,把一个人逼得太急了不好,自己之前就是一个例证。还好自己聪明,后来以为放开了,忘记了,保持了距离,结果阴差阳错的勾搭上了他,其实她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勾搭上他呢。不过既然发生了又有什么好追究,只要此刻静好,便该好好珍惜,是吧! 于是,她也不打扰,乖巧地自寻乐子去了。还好,这云寒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不是还有个为了自己栽了许许多多奇花异草的园子不是,嘿嘿!羽觞倒腾了许久,便在他那神秘不为外人道的小园子里挑了棵硕大的流萤树,在树荫下搭了张软榻,在软榻边打了个石桌,旁边搁了几张石凳,方便访客登门,其实也不过就是苏缈啊,繆青啊,不过好像自从她醒转过来,就只见过繆青一面,其他的人都被慕云寒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拦在了云寒宫外。毕竟云寒宫不是自己的百花宫,谁都敢闯的,哪个不要命了,借三百个胆子也不敢闯云寒宫不是。 不过听闻最近天界的动静不小,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是这个事情问纤缇也不知道,人家又不是自己,天天不着家,爱往外跑,爱打听八卦,所以什么都打听不出来,羽觞有些失望,等下次繆青来了,一定要问个究竟才行。 羽觞便日日躺在软榻上看看戏本子,磕磕瓜子,吃个地瓜,还有纤缇那个伶俐的小丫头过来端个茶送个水,亦或是陪自己聊聊天,这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只是有种相思,朝朝暮暮在心头,放不下,忘不掉。 扑通 一声巨响吵醒了羽觞的瞌睡虫,看着戏本子,不知不觉眯了一会,竟然还真有人敢擅闯云寒宫啊!而且还是个女子,嗯,胆子真不小。 四脚朝天倒在地上的一身女敕绿色,碧油油的小白菜动了动,转了几圈之后终于爬了起来,拍拍,向着她的方向,一蹦一跳颠了过来,羽觞有些怀疑的揉了揉眼睛,这,不会是自己在做梦吧! “嘿嘿!神仙姐姐,神仙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慕哥哥真是太坏了,他都不让我们来见你。不过没关系,我不还是进来了么。嘿嘿!嘿嘿!” 额…… 你很厉害,我很佩服你,可是,我觉得你出去就是个问题了,难不成再爬出去?羽觞瞄了瞄那有些高得吓人的墙栏,有些替那根小白菜忧心,这,恐怕行不通的。 那根小白菜很好奇又兴奋的打量了一番羽觞,然后很激动地抓着羽觞的手狂摇,“神仙姐姐,你,你好漂亮啊!”,说完,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害羞,“要是,云清有你一半漂亮就好了 羽觞差点没喷出一口鲜血来,姑娘,其实你长得也很水灵了。 还有姑娘,你好歹是个女子,你其实应该矜持一点的,我想问,姑娘,你的节操呢? 爬个墙,闯个云寒宫不会就只是为了来看看我吧,姑娘,你真行! “那个,呵呵,姑娘过奖了 羽觞抽着嘴角,稳了稳身子,有些疑惑的问道,“云清?你叫云清?那你是,慕云寒的妹妹?嫡亲的?” 小白菜沉思了片刻,期间咬了咬手指,抓了抓头,又纠结了半响,其实,姑娘,我不过就只是问一下你的名字,还有你的身份,不用这么神秘吧!不过那咬手指的模样甚是可爱,有些像那凡间还没长成熟的小屁孩,有些稚气的可爱。 “唔,我是叫云清,也是慕哥哥的妹妹,应该算是嫡亲的吧!我们都是姓慕的啊!” 额…… 羽觞一个没坐稳,直直跌倒了地上。姑娘,你是真可爱,还是装可爱…… “那,那你今年几岁了?”看来应该还是个小屁孩,连这个都不懂的,除开装傻充愣的,也就只能是还没长开什么都不懂的女乃女圭女圭了,看她那样子不像是装的,应该是真不懂。可是自己长到这个时候好像什么都懂了,原谅他们天界的人可能天生就比较愚钝吧!不过自己在这个年纪,好像连偷鸡模狗的事都干了不少,咳咳,跟人家一清纯小姑娘比起来,真是,没得比呀!何时天界改走清新小萌妹路线了,真是,大开眼界了。 “我今年三千岁了,难道姐姐从来都不知道我么?慕哥哥真是太坏了,不让我们见神仙姐姐也就算了,怎么都不把我介绍介绍给你的 说着说着,那根小白菜都快哭了,羽觞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连忙安慰道,“那个,其实也不是,额……”小白菜顿时眼冒金光,看得自己浑身都在燃烧一般,“我是说,那个,可能你慕哥哥公务繁忙,忘记了 这下,那根小白菜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哭得何其悲惨,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羽觞觉得自己闯祸了,非但没把人安慰好,还直接把人给弄哭了,真是太不给面子了,可是羽觞还真不会安慰人。既然不会安慰,那就来招狠的,吓吓她,小朋友么,本来就是吓大的,不吓吓就不会乖的。 羽觞贼笑了几声,幽幽开口,“那个,我觉得,你在哭,你慕哥哥就被你给哭过来了,到时候……” 那前一刻还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哭声立时三刻戛然而止,连抽泣声都没有,连过渡都不需要,这小姑娘,真厉害,羽觞真心的想。 果然这招比较有用,哎,小屁孩么,不能用哄的,会宠坏的,还是要用吓的,一吓一个准,看看那被吓的担心受怕,四下张望的可怜模样,羽觞一时间母爱泛滥,怜爱地看着对面惶恐的小白菜。 看了看四下没人,也没看见慕云寒的身影,小白菜有些放心的蹭蹭蹭跑过来,坐在自己边上,小声的说,“神仙姐姐,你千万不能告诉慕哥哥我来过这里哦!不然我会被揍的 羽觞有些惊讶,她怎么那么怕慕云寒,不过也是,天天阴沉着一张死人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谁看了都会不舒服,怎么可能不吓人。“你家慕哥哥有这么恐怖啊!他很凶么?会揍你吗?” 小白菜立马换了一副神色,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开玩笑,借她再多的胆子她也不敢在未来嫂嫂的面前说他哥的不是,她还小呢,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呢,她可不想被揍,更不想又被贬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受什么灵芝仙草什么的,好不容易凭着这次机会回来了,她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好好巴结巴结未来嫂嫂,说不定以后就有大靠山了呢,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欺负了。 “慕哥哥只会对别人凶,他对神仙姐姐是很好很好的,我可以作证 “你作证?” “神仙姐姐,你不要不相信我哦,我告诉你,你昏睡的五百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大事,你不知道慕哥哥他……”小白菜贼眉鼠眼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望了一望,倒急死了一边听八卦听了一半的羽觞。直到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声地靠近羽觞,悄悄地说,“慕哥哥,他为了救神仙姐姐你,遍寻天上地下的灵丹妙药,把老君的药炉子里练了千儿万年的仙丹硬抢了过来,额,不是,借了过来不说,还把天帝种了南荒的灵芝仙草给取了来,惹恼了天帝,慕哥哥这五百年过得很辛苦的,可是神仙姐姐你都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慕哥哥那么辛苦,至少神仙姐姐你回来了 “此话当真?”羽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可是也找不出理由,眼前这个小白菜在说谎,于是,她更加好奇,这五百年里发生了什么。 “云清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五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就像骗一个小孩子一样,羽觞很自然地模了模小白菜的头,想从她口中套出点线索。 “当然可以啦!神仙姐姐,我跟你说哦,这五百年的事说起来可能要几天几夜呢,那我这几天就留下来陪你,顺便跟你讲讲这五百年的故事吧!” 原来这小丫头片子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与自己美是美损失,不过就是多了个人陪自己吃饭,何乐不为,自己还嫌最近过于清净,没人作陪呢,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可爱的小白菜陪自己,自己一定不会发闷了。 “嗯,好!那一言为定 给读者的话: ( 第四十九章 刺客 明月姣姣,河汉迢迢,心思渺渺,盈盈两相隔。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秦府正热热闹闹地举办着盛大的家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不热闹,而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秦府的后花园,有一个人凄凄惨惨,孤身一人,对月相思,邀月同饮。更加不幸的是,今日秦府终于迎来了有生之年的第一位刺客,这果然是树大招风,只是,这刺客刺得竟然不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丞相秦炎,而是他的儿子,天都城的风流公子,秦羽。 其实这事让人有点难以理解,如今大权还在握的秦炎竟然不是刺客的目标,反而直奔秦羽而去,这是认错了人,还是这刺客眼神不大好,脑袋不大好使。不去刺杀此刻在家宴上喝得酩酊大醉,不知今夕是何年,毫无反抗能力的秦丞相,竟然去刺杀一个人独自在后花园里抚琴独酌付相思的秦羽,这不是舍近求远,舍本逐末么。 难道说这刺客是声东击西,嗯,这个代价有点大,很明显刺杀秦炎的几率绝对比刺杀秦羽的几率高,虽然秦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好歹人家现在的战斗值比较低么。或者说这刺客背后的幕后之人这么有眼力劲了,如此高明的一招欲盖弥彰都能瞧的出来,竟然知晓其实这秦羽才是手握重权,最得人心之人。唔,那这刺客真是太有前途了,还有有大将之才,日后定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琴音袅袅,低回婉转,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秦羽正静心其中,闭目陶醉地欣赏自己的新近之作。忽然,一把锋利的冷剑扫过来,那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只是堪堪擦过脖颈寸余处,带落一缕青丝。秦羽就那么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未曾换一下,连琴音都未停一瞬,依然淡定地弹奏着那首曲子,是他近日来新作的曲子。 “姑娘好身法,不知姑娘觉得我这曲子可还动听?” 嗓音淡淡,不像是刚刚遇刺之人,倒像是在**。 刺客竟然是个女的,难道说现在的人都觉得女刺客比较有潜力,万一打不过人家了,使个美人计,随便那么一勾搭,趁对方不注意就咔擦一下,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好吧,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或者说,不会是因爱成恨,得不到便毁掉,所以不要命的挑这种时候来刺杀秦羽,想要与他同归于尽,共赴黄泉吧!果真是个烈女子,唔,此情可嘉。只是殉情这种事跟秦羽放在一起简直是个笑话,殉情么,跟谁都可以,但绝不会是秦羽,人家那命多值钱,怎么可能轻易就能成功呢,不要到时候刺杀没成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孤孤单单一人走黄泉,那多不划算。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好吧,我承认我想多了。 青峰停驻片刻,也仅仅只是片刻,片刻之后,剑锋一转,带起风花飞舞,映着盈盈月色,携着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凉意扫过,直直向着秦羽的小心脏而去,这刺客真专业,这一招招如此狠戾,招招杀招,这真是想要了秦羽的命呢! 光华流转,琴音不再,冷剑泠泠,未曾抵达预想的目的地,一个旋身,一个闪躲,看不清是怎么一个状况,两人在黑暗中的影子交错,飞舞,似一支舞曲,在刹那灵动,惊艳绝伦。时间停止的那一刻,一身黑衣的蒙面女子被秦羽扣在怀中,不得动弹,是暧昧的姿势,怀抱美人,相邀明月,真是应景至极。刺客手中握着的冷剑早已没了气势,不像是一把无情杀人的武器,更像是一根绣花针,毫无杀伤力。 一双温柔的大手挟制着不断挣扎的刺客,似乎有些不甘心,只是毫无效果,挣月兑不了的桎梏,越挣扎越扣紧,摆明了是白费力气。头顶传来男子带有磁性的声音,带着点调戏的痞笑,调侃道,“姑娘小心冷剑无情,难不成这真是要取我性命的。姑娘怎么舍得呢?” 怀中的女子不再挣扎,反正都是无用功,还不如保存点体力,找个机会再将他一军。或许可能是觉得反正都逃不了,横竖都是一死,没什么可怕的吧!清澈的眼眸里却看不出惊慌之色,反而是一派平静祥和,倒是让人不得不佩服这刺客好胆色,勇气可嘉,视死如归。 刺客淡淡的回望着眼前的男子,好看的眉眼下似真似假的笑意,不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所见的么,此刻如此之近的距离,她才发现原来他们长得真像,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她呢? 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道,“秦公子这样抱着我,就不怕有些人会伤心么?” 秦羽眉头微蹙,沉了脸色,这声音,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声音的主人么? “你,你,你是?”身上的桎梏如如预想般松开了,秦羽面对着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想要揭下蒙面的黑纱,却被一个旋身躲过,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已然被她逃月兑。他从来不曾被手中的猎物所算计,也从来没有一个猎物能逃过他的手掌,可是,这一次,竟成了意外。 “八月十八,梅庄,我等你来!” 清冷嗓音犹在耳畔,而刚刚还在眼前的人早已无踪,他心底有一丝希冀和疑虑,她到底是谁?所欲何为? 八月十八,或许一切该有个答案了吧! 暗黑的幕帘之下,巨大的槐花背后,有一个人影闪动,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让人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使然,可是又那么的清晰。 两日后,八月十八,便是那刺客相约之日。 烟雨蒙蒙,天阶小雨,打湿泥泞,一个白衣公子手执一把油纸伞,踏梅而来。白色的云靴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却分毫未沾上半点黄泥斑驳,真是奇怪。一身白袍微湿,有雨水顺着袖沿滑下,竟看不出丝毫的狼狈之色。俊秀的侧脸隐隐地透着晦涩,将那冷峻的眉眼,白皙的额角,凉薄的唇瓣勾勒地更加具体,似乎,他这样更显本色的好看,只是,似乎透着彻骨的冷意。 落雨纷纷里,草色重重,泠泠白梅盛开出最纯白的花朵,片片重叠,似皓雪突降,掩埋了山野,而他独自一人,只为赏花而来。不远处有淙淙琴音传来,是熟悉的曲子,似乎知晓他的到来,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秦羽嘴角泛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氤氲的雨幕里看不清真假,微微摇了摇头,毫不犹疑踏入梅林,那是他心驰神往的地方,如今却有些踌躇,最终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雪海之中。 落花影尽,故人来。重楼深处,付相思。 不消片刻,秦羽就已经如愿入了梅庄,一路无阻无碍,真是难得,他以为又会是一场刺杀,困难险阻,她还真舍得。 秦羽从容地落座一旁客座上,手里是一只精致的瓷杯,上好的玉器,拿来做茶具,真是可惜。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默不作声地品着这明前的碧螺春,果然是好茶,淡淡清香飘来,横扫了所有的阴霾。他倒要看看,今日,她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引人费解,不过他倒是很有兴趣一一拨开这重重疑云,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琴架之后的音若也依然淡定地抚着琴,一个音节都未错落,还不停变换指法,还真是专心致志,丝毫没有受他的影响,也没有要招呼他的意思。这两人的耐心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就这样各做各的,互不搭理,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果然是善玩心计之人,都懂得谁先开口,恐怕谁就先输了吧! 秦羽抿了一口茶,又抿了一口茶,静静欣赏着动人的曲子,还时不时打个节拍,这,真是好兴致。 ( 第五十章 试探 阳光洒下暖意,白梅香四溢,一室安然。一架古琴,一盏清茶,一对璧人。 “叮”的一声脆响,一根琴弦应声断落,琴音骤停,低低回响满室,是尖锐的刺耳。而琴架后的女子却一点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恼,似乎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又似在意料之外,只是不喜欢她的东西,她也不会喜欢,这样倔强,这样高傲的一个人,真是让人觉得有趣。 她缓缓起身离开,不再看那架古琴一眼,即便再喜欢又如何,一架断了弦的琴,再珍贵也是个无用之物,而她就这么将它弃之一边,不再搭理,还真是有些个性。她同他平日里见过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她不会阿谀奉承,不会矫揉造作,娴静里有些灵动,柔弱处带了倔强,那么的矛盾,在她的身上却是恰到好处的。她不懂得哄人,不会讲一些好听的话,她直接的有些天真,每一句话里有话,让人百般斟酌才知晓她说的是什么,这样一个女子,着实让人心动,直接,大气,温柔,娴静,是世上无与伦比的美丽,这样的她,他很喜欢。 一旁看戏的秦羽一手支着额角,一手把玩着茶杯,被自己刚才的想法惊了一惊,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常态。 “秦公子如此雅兴,孤身前来,就不怕有来无回,真真是好魄力 音若微微偏了偏脑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哦,难不成这里是龙潭虎穴不成,为何我就不能孤身前来 这话倒勾起了秦羽的兴趣,即便是龙潭虎穴,他又何足畏惧过。 “龙潭虎穴倒说不上,只是这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 “嗯,那同我有什么干系。我又不是一般人,今日我是来赴音若姑娘之约的,难不成音若姑娘贵人多忘事,忘记了与在下之约了?” 秦羽懒懒得地继续转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说不出的慵懒和散漫,根本不担心自己现下的处境是否危机,真是好胆色,好心境。 “我让你来,你便来了?你就不怕我算计你?” 灵动的眸子转动着,衬托着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更加的具体形象,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似乎她就该如此,美得自然,美得恰到好处,似乎比她抹了胭脂水粉还要动人。 这样的音若让秦羽有片刻的失神,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美人,有些不真实的美丽,却那么自然,这个女子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和意外,一次比一次让人欣喜,甚是有趣。 “即便今日真是一个局,一场算计,在下还是会如约而来,因这是音若姑娘相约,美人相约岂有不到之理。更何况,自从第一眼看见姑娘,在下便被姑娘深深吸引,似乎我们早已相识,注定该是在一处的。在下深信这便是缘分,既然注定,即便是死在姑娘手中也是一种幸福 啧啧,果然是风流才子,情场浪子,到哪里都不忘调戏良家妇女,身处险境还能与人**的也就只有他了吧!不过这话回答的真是不是一般的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是拐弯抹角,九曲十八弯的绕了一圈,怎么听怎么都是在表白,连表白都表得这么有水平,能不迷倒众生么。说得那般情意切切,说得那般泰然,多一分就过了,就显得虚情假意,少一分就少了,没有这般情真意切,感觉不到情有多深多浓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即便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都甘之如饴,这便是他生存的本能,终身追求的刺激,他又怎么会惧怕,他又不是从小被吓大的。自从记事起他就被迫着独自学会一些求生的本能,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童年,没有自由,有得只有自小养成的算计,怎么样最大程度的利用一个人,怎么样以最小的代价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样利用时势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的成长路上有的便是一路坎坷,一路艰辛,所以他又如何会惧怕艰难险阻,这些本就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只会处之泰然,甘之如饴。 音若就那么亭亭而立,微微侧着身,遥遥望着他,然后,缓步向着秦羽的方向走来,步履轻盈,婀娜多姿,步步生花,确然是个绝世美人。 “秦公子,就这么相信音若么?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难道秦公子忘了八月十五秦府遇刺了么?万一,那刀锋再偏上一分,恐怕……” 音若善意地提醒道。 回想起那一日,秦羽的确有些惊讶,秦府向来戒备森严,而她竟然轻易绕过了他的那些个暗卫,丝毫没有惊动他们就近了他的身,还能在秦府来去自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那些个暗卫越发的不济了,还是这个女子藏得太深,深得连他也看不真切。 秦羽谦虚的恭维道,“那是音若姑娘手下留情 “哦,是吗?” 淡淡的嗓音像根羽毛轻抚心尖,痒痒的,让人沉迷。 秦羽眯了眯眼,瞧了瞧不远处的万里江山图,继续品茶,未置可否。 “嗯?” “音若姑娘若真心想要在下的命,恐怕初次见面之时就可以动手,何必拐弯抹角,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布置不是微微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何况,音若姑娘应该不舍得取了在下的性命吧!你说是与不是?” 放下茶盏,勾了勾嘴角,脉脉含情地回望款款落座在身边的音若,有暧昧的气息蔓延开来,果然,风流的秦公子到哪里都能带动起浪漫的气氛,到哪里都不忘**把妹,毕竟漂亮的妹子是可遇不可求的。 “呵呵呵!秦公子果真懂音若的心,可是未免过于自信了些 音若看着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人说美人带刺碰不得,这男人何尝不是,越好看越有背景的男人越碰不得,只能看不能模,就像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人前赴后继,趋之若鹜,是跟自己较劲呢,还是真的不要命了,何必呢! 音若细长的手指落在碧玉的茶座上,轻轻托起茶壶,给他把茶倒满,又给自己倒上,品了品,唔,的确是好茶,宁香这小丫头的手艺真是越发精湛了。 不再纠结与刚才的话题,秦羽接过茶盏,又抿了一口,以示尊重。茶水还在舌尖打转,而音若那清脆的嗓音就在此刻响起来,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把我们向来宠辱不惊的秦羽秦公子吓得不轻,一口茶水喷出来,毫无形象可言。 “你说什么?” 不可思议地看向一边的始作俑者,他不是没听到,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子果真够大胆。 “你是不是欢喜我?” 音若精致的脸尽在眼前,一双水灵灵的黑眸戏谑地盯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之近,几乎脸贴着脸,呼吸相闻,而她均匀的吐息一下下打在脸上,迷晕了秦羽,他从没像此刻般狼狈,被人问得哑口无言,还不得反抗,忘记了反抗。这是他生命里第一次被一个女子问的说不出话来,失了方寸。也是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子逼至墙角,毫无退路。这女子果然是他命里的克星,怎么什么事到了她那里都乱了套,他的冷静自持,他的深谋远虑早已抛诸脑后,此刻,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你是不是喜欢我?”,是轻快的旋律,灵动的彩蝶,舞动出最美的画面,是盛开。 秦羽脸上的神色变换了许久,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我……” “怎么?我猜错了!你不欢喜我?” 音若往前更进一步,将秦羽逼得无路可退,错愕地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想要看个究竟,这到底是要如何。可是,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可笑,滑稽,无所适从,这不应该是自己眼中的别人,他从前的一项还好之一便是戏弄别人,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进退两难,死要面子又找不到台阶下的纠结模样,心里就莫名的暗爽,这便是捉弄人的快感吧!可是什么时候他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在她眼中的自己一定也很可笑,进退维谷,不知所措。 别开视线,落荒而逃,他怕下一刻自己会缴械投降,明明今天是为一个说法而来,明明是像要将她一举擒获,解开所有的谜团的,怎么现在把自带入了这样的境地,非但没解开谜团,反而被她戏弄了一番。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模样,自己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深深的呼吸,企图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没看到的是,压在身上的女子笑的春风得意,小样,你也有今天,你也会害羞呢? 清冷梅香里,思绪纷飞,一步步的紧逼,是为了什么,只是试探? ( 第五十一章 情定终身 远处香薰袅袅,近前心跳如雷,淡淡一室间,两相哗然。 音若看着眼前的男人,好面子又极力纠结的男人,他竟然也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公子,倒有些像还未长开的羞涩的小男孩,扭捏,纠结。音若忍不住想要再挑逗挑逗他。微微起身,有离开的趋势,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更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稳了稳心绪,语音淡淡地飘进他的耳朵里,是那样清冷无情,决绝,震得他一颤一颤的,“既然是我猜错了,那便算了。音若绝不勉强别人,那公子请回吧!音若无话可说 转身就要离开的音若还没迈出去步子就被一个大力扯入了一个怀抱,暖暖的吐息靠近,有些不稳,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你这是在勾引我么?” “呵呵!若是呢,你敢不敢接受?” 挑衅的语气里是不容人拒绝的动人魅力,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自己。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她是在勾引自己,倒让秦羽有些语塞,她总是能最大程度的让自己陷入无措,摆明了这是故意针对与他的,可是他偏偏又这般欲罢不能,舍不得离开,这个谜底,他一定要解开,不管是什么代价。 呵,他秦羽是何人,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只是他见过这世间许许多多的女子,大部分都是虚情假意,阿谀奉承之人,像她这般真性情的还真是少见,还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在自己面前耍花样的,更是没有。要知道,他对人心看得透彻,没有事情能够瞒过他的眼睛,可是凡事都是有个意外的。 “你觉得我不敢?” 他不答反问,呵,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心中有波涛汹涌,澎湃着将要爆发,秦羽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心动,以免乱了方寸。这个女子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就不怕玩火**吗? 音若柔软的双臂环上秦羽的脖颈,软软的箍紧,是最能诱惑人的姿势,脸慢慢的凑近,划过唇畔,停留在耳鬓,厮磨。有一股子无名的情愫在蔓延,心中熊熊烈火在燃烧,如果这样还能把持住的话,秦羽他就不是个男人了,得怀疑一下他的那方面是否正常了。 “既是如此,你可愿意娶我为妻?” 音若很会抓准时机地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只是一个试探。 换来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第一次被人表白表地发蒙了。真是丢脸,照道理不应该早就麻木了,怎么还会有些紧张的感觉,那些青葱岁月里的萌动的感觉一下爬上了心头,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心跳都开始加速了。秦羽还在郁闷之中,音若的笑声却响了起来,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原来,这便是你说的敢,音若领教了 话罢,收手,准备离开,身子动了一动,还没来得及起来又被扳了回来,重重跌回他的怀抱。迅速的箍住,让她不得动弹,这男人竟然也会害怕,他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扭捏又好面子,不肯承认又不肯放手。 只听见他闷哼一声,脸色微沉,似乎在打一场没把握的仗,沉声道,“怎的这么不乖,不要乱动。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娶,只是……” “什么?” 秦羽蹙了蹙眉,有些无奈,“你真想知道?” “只是什么?” 音若重复道。 “我跟音若姑娘不过见过寥寥数面,彼此了解未深。姑娘此番行为未免儿戏了些。如此轻易相付终生,姑娘就不怕在下唐突了姑娘么?” 音若略略思索了一番,偏着头,想了想,又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唔,好像是没见过几面,可是,这跟你娶我有何关系?何况,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便是我此生要找的人 姑娘,你好歹是个姑娘,你就不能矜持一点么,这么直白的话都说得出口,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的确这见面的次数跟结婚还真是没多大关系,人家一见面就是新婚夜的都大有人在,古人讲的又不是自由恋爱,人家只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怨偶,那么多的家庭悲剧,便是古代这样的婚姻制度造成的,果断是祸害无穷。而他们还好歹见了几面,虽然见面的场合不是很对,也没说上几句话,了解不是很深,更不透彻。 不过,有时候感觉这种东西是不讲时间,不分场合的,一旦降临,便是挡都挡不住的呀!而音若飞直接倒是让秦羽大开眼界,世间的女子大多将自己的婚姻大事看得很重,参详挑拣,总会有些不如意,像她这般看得开,不过尔尔数面之缘就敢轻易相付终生的还真是少见,这个女子,真是与众不同。 “既然音若姑娘都如此说了,在下又何乐而不为呢?多日不见,在下还要感谢音若姑娘圆了在下的心意,自上次一别之后,在下的心意不过只是想再多见姑娘几面,而此刻姑娘盛意拳拳,错付终生,在下真是喜不自胜 秦羽揽着温香软玉在怀,怎么会不满足呢,这天上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哦,不是,是个美人,有谁不愿意呢,只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承受的吧! 一番话说的得体,又不是分寸,既表明了心迹,又承了情,一举两得,真是会做生意之人呢。不过连表白都表得这般含蓄,有多少人能够猜得透,这秦羽的心思,难怪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得了他的法眼。这要能配得上秦公子之人还得是个蕙质兰心,冰雪聪明之人,只是古代女子又有多少能如此,这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呢。 音若轻轻握了握秦羽的手,全然没有被秦羽这一番深情的表白说感动,反倒是有些认真的样子,表情冷肃,“难道你从来不好奇这张白纱下的脸,到底是美是丑,你就不怕娶了一个丑八怪回去?还是说无论美与丑,你都不在乎吗?” 秦羽愣了一愣,这他倒是没想到,不过他总觉得那会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因为他,从来不会错。 “这很重要么?”秦羽反问道。 这睁眼说瞎话能再明显一点么,世间有哪个男人不爱美,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娶一个其丑无比的女子为妻,相依相守,执手白头呢。这话唬唬那些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盲目的女子还可以,怎么可能骗得过活得清醒的音若呢。 “很重要音若很真诚的回答,“因为之前大部分人看到我的脸之后就不敢再看见我了,你果真不怕?” 这,这得要是一张多丑的脸,竟然让人看了都不敢再看,这万一要是去了回去,那不得天天做噩梦,总有一天会被吓死的。果然美女什么的,都是浮云,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美女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欢喜的至始至终不过只是一个你,你长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这话说的很动听,若是真的那是很好,多痴情的男子,世间难得。 音若明显也不会相信这种谎言,她那么的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会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要知道男人对女人说的任何山盟海誓,此志不渝什么的,都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都是一个美丽的陷阱,困住了多多少少天真单纯的女子,到头来又如何,还不是悲惨收场,而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她要的不过只是一颗真心,她活得清醒,不愿被谎言欺瞒,宁愿现实的残酷。 握紧他的手,慢慢引导着他的手伸向耳鬓寸余处,轻轻将面纱摘下。白纱滑落的瞬间,一朵妖艳的白梅盛开在额际,清冷的,带着泠泠清香,一张细致的绝美容颜出现在眼前,看呆了秦羽。世间竟会有这样的美人,怎么他从来不曾遇到,就算得不到,欣赏也是好的,而如今他得到了,却不知是福是祸。 得一如此之美人,即便是祸也是值得的,此生短短,得一人相守白头,夫复何求,更何况是个难得的美人呢。 指尖轻轻滑过那栩栩如生的白梅,沿着脸线,一路往下,来来回回游离了一圈又一圈,恋恋不舍。这是此生最美的风景。将自己再靠近一分,薄唇轻轻抚上她粉女敕的两瓣樱唇,一路辗转,撕咬,攻城略地,似乎在宣示着主权,从今往后,这便是他的地盘,只有他可以如此这番作为,而她也将是他的人,今生注定,此生不离。 “音若,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觉得你是我的,你是否愿意此生与我相伴,执手天涯,风雨共济,不离不弃?” 怀中的女子点了点头,秦羽很是满意,酒窝荡漾,是更深更密的,是更真更急切的吻,落在白梅盛开之处,一室缱绻,旖旎的风光。 情动之处,白梅绽放,缘是此生,最美。 ( 第五十二章 大婚之喜 日子平平静静滑过,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去,是淡然如水的平滑,无波无澜。而命运的轮盘停留,终于翻到了这一页,便是音若与秦羽成亲之日,这一日来得不快也不慢,恰恰是在一月之后,此刻命运的车轮在此时突然转了个弯,直直奔向了悬崖深处。 大红喜字贴满秦府,红色灯笼高高挂起,随处可见,处处都昭示着秦府的好事将近。秦府上上下下忙活的不得了,因是他们等这一日等了不知道多久,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还是盼到了他们的小祖宗成亲了,真是不容易啊!以他们这几年的观察看来,秦羽多半是要孤苦一生,顾影自怜了,谁让他偏偏生了这样一副性子。 原本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近年来对谁都爱答不理,尤其是对姑娘,能跟他说的上话的真是少之又少,扳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起初他们还以为秦羽的性取向出了问题,不爱女子,爱猛男,在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的几番试验之后发现,不对呀,他对男的似乎更加没兴趣。那难道是,他,不行…… 这种话他们当然不敢对着秦羽说啦,顶多只敢私下里议论议论,那个不要命敢对着秦羽的面说他不行。其实他们跟天都城的姑娘一般,多怕秦羽从此不近,不开荤腥,就此孤独一人,孤芳自赏,做个万年的老光棍。这真是让他们操碎了心,想方设法,绞尽脑汁都没能将他从一个人的世界里拉出来,真是愁煞了他们。 不过幸好,这位音若姑娘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不过短短几日,他竟带了个女子回来,这个女子还不是个一般的女子,是个难得的美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步履轻盈,珊珊作响,果真是个绝色佳人,让人眼前一亮。 果然是秦家之后,这眼光都不是一般的好,一般的高,这么个美人带回来,秦家上上下下都满意至极,连连点头,拍板定下这桩婚事。秦家主事人,当今丞相爷几经思量之后,打算将这婚宴办在最近的好日子,便是下月十八。以免夜长梦多,万一到头来一场空,就太凄惨了些。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的亲事毫无阻碍,更无意外,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地走完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这些个繁文缛节,无惊无险地拜了天地,行完大礼,终于入了洞房。 原本还以为中途还会生出个什么变故来,一般重臣的家里办喜事总归会遇到些许阻碍,出点意外,而这一次婚礼却稳稳当当,半点意外的影子都没有,结果竟是这般顺利地过分,真是让人难免有些失望。但总让人觉得这表面的平静平静地太过不寻常,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洞房花烛夜,新婚帐帘下,秦羽甚有风度地挑开新娘的红盖头,背后的龙凤烛的红光里映出一圈细密的光影,重重涟漪下,一张极致容颜郝然出现在眼帘。柳眉如烟,微微舒展,经珠不动,铅华销尽,腮晕嫣红的脸上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她今夜似乎特别的美,也是,女子出嫁,一生就此一回,怎能不美,只是她却如此轻易抉择,对他相付,真真好魄力。 饮尽合卺,就应该进入正题,所谓的**一刻值千金了。帐帘落下来,隔断万水千山,隐约可以看出帷帐里两人交相重叠的身影,明明是那么用力的相拥,那么用力的相吻,可是音若的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任由身上的男人肆意地吻着她,而她似乎在寻找什么,带着玩味的探究着他。 她想要看清的是,眼前这个人,即将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便是他的夫君。他有着世上最好看的容颜,有着比墨还要黑上几分的眉,清澈的一对桃花眼此时微微阖着,深情地着她,想要许她一生幸福美满,可是,怎么可能呢? 有水泽流过胭脂粉黛的脸颊,花了妆容,流进发鬓,湿了谁的心。 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如一般新人无异,按部就班,什么都没落下,一切顺利的过分。唯一的意外是,音若竟然哭了,不知道为的什么,或许是因为害怕,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她年少无知,什么都不懂,难免会有恐惧,可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真的会因此而流泪,那么倔强的一个人,真的只是因为害怕而哭泣,那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天都城,另一处香闺内,璃珞苑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丫鬟奴仆跪了一地,旁边还跪了几个黑衣的影卫,清一色,面无表情,头埋的低低的。一室静谧地有些恐怖,而每个人都在颤抖,都在害怕,怕下一刻,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乒乒乓乓,又是一阵瓷器落地破碎之音,清脆的回音像灵动的乐符,说明,这可是上好的瓷器,看着都像是皇宫的贡品,肯定得值不少钱呢,就这么砸了,还真是可惜。 “一群废物,一群饭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你们杀个女人,都会失败,你们说,留你们还有什么用?”恨铁不成钢的愤声咒骂道。 “通通拖出去砍了 森冷的命令让在场所有的后背发凉,震了一震,总有一天,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哗啦啦又上来几个影卫,冷剑一挥,几颗人头滚落,血溅了满地,吓到跪在一旁奴才丫鬟,一阵阵尖叫声响起来,是撕心裂肺的恐惧,是生命最后的呐喊。 “他们太吵了,通通杀了,一个不留 冷剑挥舞,不过短短几个瞬间,生命就一个个消逝,是那般脆弱,什么都来不及,就早早下了地狱,入了轮回。只是想不通的是,这个女子这般狠辣,却不知她的下场就会使如何。 影卫迅速的清理了现场,那动作之快,效率之高,都是被逼出来的,生怕动作一慢,下一刻死的便是自己。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甚至连血腥味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里刚刚还是个屠宰场,杀了那么多的无辜之人,只为了一人的喜怒无常。或许在这个女子的眼里,他们根本不值一提,或者说连个人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她拿来发泄的工具罢了。 “小姐,你消消气,您不是有黄公子在么,只要稍稍利用一下他,这什么事不都是水到渠成了么 曲莲连忙上前讨好地献计,伴着这样一位喜怒无常的主子,得时刻小心着自己的脑袋,而她能在小姐身边待那么多年,那是因为她聪明。 他竟然要喝别的女人成亲,怎么可能,明明她在他身上下了世间少有的蛊毒,他应该讨厌女子才是,平日里见他看到女子躲都躲不及,怎么偏偏就会看上了那个女人,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曲莲,你马上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女人的底细,越详细越好,我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一张扭曲的脸上是仇恨,是怨愤,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眼里看不到爱,看不到关心,满心满眼只有仇恨,只有利用。 “哟,这是谁惹了我们家的玉小姐生气啊!” 一阵洪亮的男声慢慢靠近,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黄公子又是哪位。 主仆二人惊慌的迎上来,连忙福身行礼,“黄公子好!” 果然人是分高低贵贱的,等级如此森严,看看玉离那刚才丑陋的嘴脸,再看看现下娇羞掩面的模样,实在无法将这两人在合在一起,真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根本就不该结合。 “免礼免礼。玉儿,今日是怎么了,是谁惹了你不高兴了,我替你做主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洞的闺房里,满是回音,让人心惊胆战。 玉离立马对了笑敷衍道,“只是一点小事,哪敢劳烦黄公子呢!黄公子如此繁忙还抽空来看玉离,真是玉离的福气啊!” 这女人变脸真不是一般的快,还是个天生唱戏的呢,黑脸白脸,样样精通,你瞧瞧那谄媚的模样,哪里看得出前一刻还要杀了所有人,哪里看得出刚才的狠戾沙伐,所以说,好与不好,是要看对象的,是要分等级的。 “玉儿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走走走,陪我喝两杯去 一把搂过细柳般的小蛮腰,温香软玉在怀,心情难免舒畅,而玉离也是顺势一倒,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黄衣公子的身上,娇滴滴的神情,水灵灵的双眼,顾盼生辉,真真撩人心怀啊!这样的人才能俘获天下男子的心,才能牢牢掌握住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璃珞苑内,人性最原始的野性在爆发,男欢女爱里,不过只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他们各自耕耘着属于自己的领土,然后不断强大,去掠夺别人的土地,一场春光无限里,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筹码,女人,便是男人用来交换和掠夺最好的筹码。 她,也不例外。 ( 第五十七章 杀戮声起 这一日,天有微雨,朦朦胧胧地缠着一层纱,看不真切,也瞧不清楚,而这隐在黑幕下的一切,似乎是为送葬而来。 午时三刻,邢台之上,秦家所有存活之人被推上了断头台,只等一声令下,就是身首异处,秦家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在劫难逃。 风吹得旌旗猎猎,摇摇欲坠,刀戈在空中铮铮作响,似要谱一曲葬歌,吊唁这一场沙伐,超度轮回。 “秦丞相,还有什么想说么?” 高台之上,露出一个锦衣男子的轮廓,一步一步向下,走到邢台前,含笑而立。 这个男子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张俊秀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风度翩翩,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只是没想到他就是当今的皇帝,天都城的掌权者,所有一切的谋划者,那个过河拆桥之人。真是年少有为,这江山真是代有才人出,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谋略和胆色,果真是天子皇家之才啊! 想他秦炎一声忠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抵不过流言蜚语,抵不过天子的疑心,如今落了如此的下场,果真是呜呼悲哉! 遗言,他是没有,他只有满腔的怨愤和不甘,这么多年的功业换来的不过只是一个泡影,最终难逃死劫,还要连累家人,这是天要亡了秦家啊!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听秦羽的劝解,提早归隐山野,不理政事,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不会闹成今天的局面,都是他,错了。 “哼!此番行刑竟要皇上亲自前来,老臣真是受宠若惊,折了老臣的寿啊!只是皇上这么轻易出宫,就不怕遇了埋伏 秦炎看了看眼前这个他辅佐了大半生的皇帝,他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他的枪口不对着外人,却对着他,难免寒心。 “秦卿家多虑了,朕自有算计。想不到秦卿家人之将死,还担心朕的安危,真让朕感动 “你就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旁边的秦家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演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一次是自己笨,被蒙蔽了双眼,她认栽,但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秦老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光这胆色就让朕自弗不如啊!” 抬眼看了看一脸凛然的秦老夫人,淡声道,“只是,你就不想,你的儿子会来救你?” “你说什么?狗皇帝,你要敢动我儿,我做鬼也决饶不了你 “哈哈哈!秦羽这般孝顺,又怎么可能丢下你们不管呢?” 锦衣男子不急不缓,静静等待,猎物上钩。他就不信,秦家这块骨头那么难啃,而他会啃不下来,历来皇帝不敢动的人,他今日就要动上一动,他向负,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自负。他要做的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要在史书留名,千古流传。 这一场一拖再拖的斩立决,不只是为了将秦家的人赶尽杀绝,还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秦羽,他不信,秦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在他手上,他会不出现。 落雨纷纷,从天倾斜而下,似乎有变大的趋势,环顾四周,时辰差不多了。他示意监斩官,行刑。 “斩” 檀红色的令牌监斩官的台前掷出,落地有声,这么大规模的屠杀,就不怕引起非议。不过幸好,今日有雨,街上的人寥寥无几,这种日子,寻常百姓大都呆在家中,以致于这空荡荡的大街有些寂寥。 两排手握刑刀的侩子手肃穆站立,是慑人的气势,带着杀戮,血腥之气。听到令下,侩子手大刀竖立,准备行刑。当此时,白光四闪,利剑划过地面的刺耳声越来越近。侩子手手中的刀还未放下,自己就被抹了脖子,有些还身首异处,真不知道,这一场刑,是为谁而设,这一场雨,是为谁而下。 锦衣男子依旧那么站着,不咸不淡的表情里丝毫看不出惊慌,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看着场上战局顺着自己的预想一步一步上演,毫无意外,嘴角就不经意地勾起来,这是他所骄傲的,这一场仗,他,必胜无疑。 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群黑衣人,手中握着亮闪闪的弯刀,与刚才那一处黑衣人混迹一团,互相厮杀。场面说不出来的血腥,弯刀划过出,有人生,有人死,只看个人本事,如何在刀光剑影里存活,这一场厮杀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最自然,也是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看来,你们一家要在地府团聚了 淡淡的声音飘进耳廓,秦炎在震惊中猛然抬头,刚好瞧见手持冷剑,孤身踏雨而来的秦羽。一袭白衣白袍,在雨水中润湿,黑发湿透,贴在脸上,雨水顺延而下,一滴一滴,划出一个极冷艳的轮廓。不得不说,他这个儿子是他这一辈子的骄傲,到哪里,都是那么冷艳的气势涌动,即便是赴死,也这般淡定从容,真是有他年轻时的风貌。 “羽儿,快走,不要管爹,快走啊!” 他的儿子生来就该为天下苍生而活的,就该为大义而活,不是拿来送死的,更不是拿来被这个狗皇帝拿来算计的。 去路被一排黑衣人挡住,齐刷刷地一排黑衣人手握弯刀,静立在眼前,连神色都一致。如今他已是破釜沉舟,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了,再没有可以阻挡他的,即便是死,他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雨水顺着脸颊一路下滑,最终在发尖滴落,一滴一滴,融入天地。剑身一旋,迎面而去,是兵器的和鸣声,低低作响。不过片刻之久,大部分黑衣人被他斩于剑下,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负隅顽抗。 “秦羽,投降吧!你再不投降,我就杀光你的家人 锦衣男子站在高台之上,手持钢刀,对准的是秦炎的脖子,有杀气四溢,在雨水的冲刷里,越来越浓重。 “你要杀便杀,休要伤我家人秦炎看着眼前拼杀的儿子,心底一派平静,无论如何,他不能成为儿子的累赘,“羽儿,快走啊!” “秦羽,我数三声,如若你还是不肯放下剑投降,我就不敢保证,用谁的血来生祭这把宝刀了 “一” 秦羽一个转身避过险险擦过耳畔的刀锋,几缕发丝滑落,纵身一跃,将那人斩于剑下,眼风瞥过邢台,他开始犹豫。 “二” 侧身一挡,再几个辗转,就将所有黑衣人解决了干净。一个腾空来到了锦衣公子面前,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只差一寸,便要血溅当场。这一场面极其诡异,形成了一个三角的局势,就看谁的刀更快更准了。 眼前雨水倾泻而下,形成了雨帘,挂在天地之间,毫不吝啬,似要洗去这一场杀戮,这一场罪孽。远处有佛音阵阵,由远及近,在刀光剑影,血迹斑斑的战场上回荡,似在超度亡灵,乞求早日轮回。 在三足鼎立的局势里,谁也没有占上风。 一个掌风扫过来,是迅雷之势,最后停在了秦羽身上,将他打落在地。一把冷剑直直指着他,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仔细一瞧,那张脸竟然与他有八分相似,眉眼弯弯,是他一贯的表情,秦羽有些惊讶。 “羽儿” 秦炎忧心忡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子,看来他们秦家真是难逃一劫了。尤其是在看到后来男子的容貌之时,果然是天要亡秦家呀! “你是谁?” “呵,我是谁?你不觉得我很熟悉么?” 剑锋微微偏开几分,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人,他是自己的弟弟,亲弟弟。 “我就是被你们秦家抛弃之人,秦诺 在场的秦家人皆是一惊,果然,善恶到头终有报啊,这不,报应来了。 秦羽不可置信地瞧着跟自己极像的男人,冷冷开口,“所以,你是回来复仇的?你想要杀了你的家人?” “家人?哈哈哈!我自小孤苦无依,何来家人,我今日只不过是来取弃我之人的命,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的 秦诺看着地上自己的弟弟,有个疑问萦绕着自己很久很久,每次回想起来,都会心痛不已,“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 看上去是在问秦羽,实际上是在问高台上的秦炎。是啊,他是秦家的长子长孙,照道理,要抛弃,要杀掉的应该是秦羽,怎么也轮不到他。 “那是因为在你出生的时候,释然大师说,你天带煞星,将来必定是个祸害。不成想,释然大师的话,今日成了真。我真后悔,当日心慈手软没有亲手杀了你,让你今日联合外人来伤害秦家 秦炎的话犹在耳边,他还是不要他,即便是他活了下来,成了今日的模样,他还是要抛弃他,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他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的命竟然比不上别人的非议,而秦羽却可以被从小呵护着长大,关怀备至,锦衣玉食,应有尽有,而他,这么艰辛地活到今天,就是想要为自己,为她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的。 “哼!我是不及秦羽般命好,自小是个福星。即便我是不祥之人,你们为什么连我的母亲都不放过,就为了保守秦家的秘密,就为了你们的面子,别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秦炎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他曾经后悔自己走错了那一步,害死了他们母子二人,以致于日日噩梦缠身,不得解月兑。他的确错了,可是能挽回什么呢。 “无话可说了吧!我今日就要以牙还牙,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死在你们的眼前,让你们也常常这种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以告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话罢,举剑就要刺下去,只要杀了他,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他的苦难,他的隐忍,都会有回报的。 这一场杀戮,总该是要有个结局的,而这个结局,显而易见,他胜了。即便付出的代价有些大,至少他是赢家,却也是最大的输家。 这一场无始无终的仇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难道杀光了秦家人,他就会开心吗?不,他不开心,他要的,从来不过只是秦家人的正眼相看,不过只是,有人在乎,难道,这也那么的难么? 而如今的局面,真的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 第五十八章 一曲离殇 一段白纱闪过,刚巧打在剑尖上,冷剑被弹出去好远,落在地上,咣当一声脆响。秦诺还没看清楚状况,地上的人就被救起,退到几丈远,隔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这速度之快,天下之人能做到如此的,恐怕没几人吧,而这个人会插手管这档子事的,大概也许就只有一个人了。 “音若?” 秦诺往后踉跄了几步,站定,才看清,来人原来就是秦家夫人,音若,真的是她,她还是来了。 “你要帮他?” 秦诺狠狠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生命里最重要之人,伴他成长,给他欢笑,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的人,今日却站在他的对立面,要与他为敌。 “你不能杀了他。你跟秦家的恩恩怨怨本就只是家事,可是你如今竟然帮着外人陷害自己的家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之人啊!” “不,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他们是我的仇人 秦诺激动的辩驳,家人,家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关心养育过他的家人,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家人,他要来作甚。 “不管你如何否认,你身上留着跟他们同样的血,你们血脉相连,怎么可以互相残杀呢?” 音若试图挽回这个走在悬崖边缘的浪子,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而音若一直是他的引路人,指引着他回家的路。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的脾气和个性,她是知道的,她从来不信他是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他只是从小缺少爱,才会变得如此偏激,他那么孤单,唯一想要的只是别人的关怀,只是想要让证明自己的存在。那么小小的愿望,却用一生去追寻,是多么的可悲。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音若,你真的不要我了,你要与我为敌 悲伤的神色展露无遗,他局促地望着她,为求一个回答。 “我,我……我不能让他有事 终于,他还是输了,彻彻底底输给了自己的亲弟弟,从前如此,如今也是如此。其实他早该知道结局的,只是一直侥幸,以为自己至少拥有一个红颜知己,至少他精心部署了多年,可是换来的是今天的下场,众叛亲离。他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开他,与他为敌。 “啊!!!” 秦诺仰天长啸,似要毁天灭地。 “秦羽,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邢台四周的高墙上瞬间出现一排排弓箭手,包围了整个刑场。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这一场战争里,他们是有备而来,精心部署,看来注定有来无回了。 锦衣公子放下最后的狠话,转身背对着他,这个臣子在他眼里是极好的,国家的栋梁之才,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才更不该留下,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就是忠臣的悲哀。 “秦羽,你再不束手就擒,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音若握紧秦羽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问得认真,“天下与我,你会选谁?” 女人总爱问这种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选题,无聊的问题,就不能两者皆要么,鱼与熊掌,难得就不能皆得么?所以说,这种问题不就是问得脑残么,何必为难自己,为难别人呢。明明知道答案,还要明知故问,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秦羽死死盯着他,有流光流转,肆意绽放,回答的坚定,“你” 笑容漫开来,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因为发自真心,连眼角眉梢都在笑。 “那我与玉离呢?” “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果然没错。 音若轻轻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渍,带着轻快的调调,“记住你说过的话,我们,来生再见 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影,一下子飞了出去,向着锦衣男子的方向,这是要功归于尽呢,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么?可是她却是笑得认真,那笑刺伤了秦诺,让锦衣男子一惊,这样一个奇女子,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 当是时,万箭齐发,不用想,她肯定被扎成了刺猬,哪还会有活路可言。所有人都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不忍直视,惟独一人,睁大了双眼,用力想要看清楚,这个女子,是如此的倔强,决绝。 “不要” 有人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震响了整片天际。 不过,下一刻,纷至而来的箭并没有如预想般扎入音若的身体,而是全部扎入了另一个身体。因万箭齐发之时,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如今她被一个沉重的身子护在身下,不得动弹。 有人闷哼一声,黏稠的血液流下来,是灼人的温度,沾湿了她白色的外袍,满身都是血色蔓延。音若浑身一凛,经不住颤抖,她推了推身上的人,一动不动,亦无回应。 秦诺跑上来将身上的沉重挪开去,终于得了自由,可是当看到那张脸,她有些慌乱,颤抖着双手将他抱紧在怀里。 “啊!” 一声悲鸣响彻苍穹,是失去,是悲伤。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有洪水决堤,肆意蜂拥,无孔不入,她看着眼前浑身是血,全身都是窟窿的人,她已经找不到一处可以报他的地方了。他一心想要护她,为她付出了一切,而她竟然还怀疑他,不肯相信他的真心。如今,他用行动证明,他的承诺非虚,“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不过就是好好护着你,哪怕付出生命,又如何 他曾经这样说过,不想一语成谶,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我的心思?” 颤抖着双手抚上熟悉的脸庞,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庞,是她一生的蛊惑,而在此刻才看清,自己的心意原是如此。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不,不,不是……” 他那么聪明,善懂人性,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雕虫小技,他之所以不点破,只是因为纵容,而她却恃宠而骄,得寸进尺,想要的更多,终于,把他逼到了今日的地步,连退路都无。 “秦羽,对不起,我……” 秦羽吃力地摇头打断她的自责,“与你无关 “音若,有你,此生,足矣 有笑意化开来,手上的桎梏毫无意外的松了开来,她知道,他死了。是她害死了他。 “可是,你知道么,我们快有宝宝了。你听到了吗?” 泪水混着雨水散开,音若紧紧抱着秦羽,羽箭扎进身体而浑然不觉。她不肯放手,也舍不得放手,这是她的秦羽,这一生,唯一的秦羽,他们是要携手白头,相守终生的。 毫无神采的眼神里,似枯竭的河床,再流不出眼泪,音若木然地对身边的秦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秦诺,你好自为之吧!” 目光定定望着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温度,可是她看着看着,兀自傻傻笑了,“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来世,我一定还你 当秦诺回味过来话中的意思,想要阻止的时候,音若已经自断了经脉,与秦羽一同赴了黄泉。 秦家的结局如何,无人知晓,那场大雨冲刷走了所有的罪孽,不甘,仇恨,什么都不留下。天都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段回忆时刻被记起,但无人敢提。因这是天都城的一个禁忌,所有人都忌讳,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触动龙颜,那可是要杀头,灭族的呀! 望亭山上多了一个墓冢,是一个无名碑,什么都没有题,说是为了纪念天都城的两个传奇之人而设。听说那便是秦羽与音若合葬之地。不过,只是听说,到底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荒烟蔓草处,孤魂付相守。怜尽天下意,到头终是空。空付衷肠,此生默默,不得相守,但求共死,这便是他的情,这便是她的意,落花流水,长相厮守。 只是不曾想秦羽的一世英名,到头来,葬身荒野,无人问津,真是可悲可叹,忠臣的下场竟是如此,能不让人嘘唏么。所以说,这天下尽是奸臣当道,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因为忠臣都没几个有好下场。 烟雨蒙蒙,半山白梅若隐若现里,一个无字石碑郝然出现在眼前,有风拂过,吹落片片白梅,落在一把素色的油纸伞上,一身素衣的女子静静而立,微微颔首,紧紧盯着那块石碑,如此模样,未着脂粉,素面朝天,白衣白服,更像是为送葬而来的,而她便是玉离。 “你终于如愿以偿,秦哥哥,一路走好 白梅落尽处,暖香飘飘,云雾缭绕,有落雪纷纷而来,掩埋了谁的前尘往事。 ( 第五十九章 被骗了 这便是第一世的慕云寒,彼时,他叫秦羽。 说完慕云寒的第一世,羽觞早已唏嘘不已,果真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让她不禁心情澎湃。同样心情澎湃的还有一旁讲着传奇故事的小白菜,不是因为自己讲的故事有多好听,多动人,而是因为她不小心看到了立在门口,玩味地瞧着羽觞的慕云寒,心底恶寒一阵盖过一阵。 “就这么完了啊?那他到底喜不喜欢玉离啊?” 小白菜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啥?” 羽觞从来就不懂得抓重点,竟然问了个这么白痴的问题。 “我说,他喜不喜欢玉离?” 羽觞还特意加大了音量,她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所以小白菜没听清,这下,不只是小白菜听到了,连整个云寒宫的人怕是都听见了。 小白菜此刻真的不想搭理她,她想说,她从来不认识她…… 小白菜拼命使眼色给她看,生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要是被慕云寒这家伙知道了,那她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咦,小白菜,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抽筋了 羽觞很是好奇,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小白菜,现在怎么感觉像老鼠见到猫似得,有些惊慌,连眼睛都开始抽筋了。 能不惊慌么,她就是看到来抓她的猫了呀! “没,没,没有 小白菜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姐姐啊,你的神经可以再粗一点么,我都这么明显地在给你暗示了,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难怪云寒宫的下人都说你有点二百五,我觉得一点没错,而且还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那他到底喜不喜欢玉离啊?” 小白菜就地倒下了,怎么又绕回来了呢,你就不能问个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呢,这不明摆着么,有还用问么? “不喜欢”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冷冷的声线,“哦,你怎么知道的?” 羽觞纯粹是本能地接下去问得这个问题,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处理,不过就算经过了大脑的处理,或许她还是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的。 一个转身,羽觞被吓了一跳,身子不受控制的直直往地上倒,被慕云寒眼疾手快地接住。这,这是什么情况,他,穿越了? “嘶”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响亮的倒抽冷气声,羽觞明白过来,这不是秦羽,是真的慕云寒。 “慕哥哥好!”小白菜战战兢兢的行礼,站在一边把头埋得极低极低,不敢直视慕云寒。 你看你看,你就这点出息,慕云寒有什么好怕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小白菜快点反抗啊!不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还被人家抓的死死的么,像只蚂蚁一样,逃不出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好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再跟你算账 慕云寒说得漫不经心,却把小白菜吓得不轻,连肩头都在耸动,这慕云寒真是太不温柔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何况小白菜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可以这么吓唬小孩子呢,会影响小孩子正常生长发育的。她不知道的是,小白菜就是这么被吓唬着长大的,而且长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看上去绝对比她羽觞不知道聪明了多少倍…… 刚想出口说他几句,小白菜就一溜烟跑没了影,还善解人意的把门给带上了。羽觞看看被关紧的房门,再看看淡定从容的慕云寒,哎,还是算了。这当事人都跑了,她就不好开口了,只能乖乖闭上。不过这门关地太没道理了,这明明是自己的寝殿,干嘛把慕云寒关在这里,小白菜你是讲故事讲糊涂了吧! 回神看到自己还在慕云寒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赶忙站稳了,从他怀里爬起来,呵呵呵呵呵的傻笑。 “你怎么来了?” 不等慕云寒开口,羽觞如是问道。这个说话是有技巧的,要把话语的主动权拿过来,那还怕说不过对方么。这慕云寒可不是等闲之辈,她捉弄捉弄小白菜还行,碰到了慕云寒,还是得留个心眼的。以前不知道多少次栽在了他的手里,她可是牢牢记着教训呢。 慕云寒静静看了她半响,答非所问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喜欢听那些故事,我的故事?” “嗯” 羽觞实诚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发现。哎,不对呀,明明不是我问他的么,怎么反过来被他套了话去呢。 羽觞嗔怒的看了眼慕云寒,分明看见了他眼底荡漾的笑意,似乎他今天的心情不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问题?什么问题?” 羽觞翻了个白眼,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就这么被当成了空气,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么。 “那个你怎么秦羽不爱玉离啊?”羽觞眨巴眨巴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如是问道。 “哦,这种问题还要回答么,因为那就是我啊!” 额…… 被鄙视了,还是**果的鄙视,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么。 不过也是,他不就是秦羽,秦羽不就是他么。羽觞听故事听得忘乎所以了,竟然忘记了,历劫过来,前尘往事的记忆都会回来,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么傻的问题,想必也只有她才会问了。羽觞把头埋得低一点,再低一点,觉得有些丢人。 “你就只让我看你的后脑勺啊!” 慕云寒竟然没有嘲笑他,说明他今日的心情是极好极好的,才不与她一般斤斤计较。真是,太难得了。 “诶” 羽觞刚一抬头,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天旋地转,被慕云寒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往着床榻的方向而去。羽觞羞红了脸,忘了自己刚才想说的是什么,也忘了挣扎,任由他抱着,那怀抱很温暖,很安全,似乎这样也挺好的。 当身体触及床榻,羽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处境,连忙拿云被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望着慕云寒,似乎在说,“你不要过来 慕云寒忍不住低声轻笑,看着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羽觞,他的心情就莫名的愉悦起来,“这么冷的天,你忍心把我一个人放在外头啊?” “哦,你可以回去洗洗睡了,我也要睡了 羽觞纯粹是机械的本能的回答,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所以她说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 “嗯,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么?你不觉得,由我这个当事人来讲比较真实么?” 嗯,也是,小白菜毕竟是一个外人,说的那些大多肯定是夸张了,也不一定是事实,虽然听着好听,但总归不是他的经历,难免失实,她只想要多了解他的经历,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如今这样,根本就不是她想要了解的事情的全部。要是慕云寒能亲自给她将那些故事,那感情好啊,肯定精彩,绝对真实,比真金还要真。 “那你真是来给我讲故事的?” “嗯,不然我还能来干什么呢 看着羽觞一步步踏入自己的陷阱,意志开始动摇,慕云寒又开始煽风点火,趁热打铁,“可是,这么冷的天……” 这便是说话的艺术,话说一半,让别人去揣度,留点臆想给别人比自己把话讲全了的效果好。 果然,羽觞就自动上钩了,主动扒拉开一个口子给慕云寒,“哦,那你快进被窝来,外头冷 当慕云寒真的和衣跨进了被窝,这大尾巴狼夹着尾巴一步步靠近无知无觉的小绵羊,笑得春风得意。 一把将羽觞搂进自己怀里的时候,羽觞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看着两人具是和衣躺在床榻之上的时候,羽觞开始后悔了,连想抽自己的心都有了,怎么自己就这么傻,相信了他的话,这个大尾巴狼,就这么名正言顺地霸占了自己半张床,还把自己当宠物一样抱在怀里,时不时的模一模。羽觞真想告诉他,老子不是宠物,你不要乱模不行啊! 可是毕竟有求于人,羽觞不敢多说什么,为了多多了解他,还是忍忍吧,反正对她也没什么损失,抱一抱么,也无所谓的。羽觞调整了一下睡姿,找了一个极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胸口,倒是慕云寒难得的顿了一顿。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你看,多没自尊啊! 羽觞不满的动了一动,头顶立马传来淡淡的声音,“不要乱动,不然会影响我回忆的 羽觞立时三刻不敢再动了,僵着身子,躺在慕云寒的怀里,就那么被他像个宠物一样抱着,呼吸相闻,羽觞都快窒息了。半响后,依旧没有声音,羽觞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慕云寒,“那你想起来了没有啊?” 羽觞很是委屈地问道,“还要多久你才能想起来啊!”,那模样真真是可爱至极,娇羞的脸上有些微红,水灵灵的眼睛里有水汽聚拢,看着都快哭了。 “快了”慕云寒敷衍道,不抱白不抱,反正是人家自动送上门来的,那就多抱一会吧! “可是我腿麻了,我能动一动吗?” “……” ( 第六十章 款冬花 慕云寒的第二世,历的是个“求不得”的劫难。 求不得,求不得,便是求而不得。 这一世,他投生在帝王之家,是款冬城的太子。既然已是太子,天下又有什么是他求不得的呢,想必也应该只有皇位了吧!唔,应该是有人要谋朝篡位,所以他才会求不得吧!好吧,其实这只是羽觞的个人想法而已,她只知道人间的一句话,“爱江山不爱美人”,其实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款冬又名菟奚,是极美的菊科类花种,也是上好的药引子,遍布在款冬城的四周,每到早春三月,款冬花遍布整个款冬城,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美,那种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款冬城因此而得名。 早春三月,款冬盛开,漫山遍野的花朵层层摇曳,婀娜多姿,随风飘摇,是极美的景致,似梦似幻,又似吊唁,忘了说,款冬花给人的感觉有些伤感,因太极像黄菊,葬花。 月令山上,一个女子,一身白纱飞舞,身背竹篓,穿梭在花间,像忙碌的蜜蜂,纷飞的蝴蝶。 款冬花采摘最好的时候应该是在花未出土的十月,因为那时候药用价值极高,所有精华尚未流失,深埋黄土。而且初冬之时,花花草草大多凋零,就连并款冬而生的毒草之王——独活草也不例外,所以很安全。 独活草是一味极具毒性的药草,并款冬而生,相依相偎,生生相克。在采摘款冬之时,只要一个不小心就碰会到了它,这结果就只能是一命呜呼了。所以此时只适合观赏,不适合采摘。而看那女子的动作,起起伏伏的身影攒动,分明是在采摘,这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独活草也不是全无用处,它也是一味上好的药材,药用价值也很高,只是药用价值再高又如何,这是一味没人敢没碰的毒草,所有古往今来的大夫都想以此药为引,炼出世人都不敢尝试的药,只是结果不是半身不遂,就是丢了性命,成了独活草的草下亡魂了。到如今,又有几人敢用生命去交换一株草呢。 “山风起,月归落,忘川城外白梅香,滴滴入穿肠……” 女子唱着歌谣,蹦跶着,穿行在月令山间,被风吹起的黑发飞舞,又落下。结果一个没踩稳,直直滚下了斜坡。 “啊!” 身体撞上一个温软的物什,挡去了一部分冲力,幸好幸好,没死,呵呵!她的命可真硬,这么高摔下来都没死,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呵呵!女子迅速的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刚巧看见地上躺了个人,一动不动,满身血迹的人。 “啊” 尖叫声又响起,只是依旧无人听见,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人呢?连鬼都没见过一只。 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坐在了地上,这里怎么会有个人呢,不会是个死人吧?这里倒是一个丢尸的好地方,因为荒无人烟,除了自己。 一点一点往前移了移,又移了移,颤抖着手放到那个人的鼻子上,唔,还有呼吸,没死啊!差点吓死她了。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她还是个大夫呢,医者仁心呢。 其实事实真相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本来早就死了,不是被摔死的,也是被山石给撞死了,要不是有他替自己挡了一下,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份上,就勉强地救上一救,她可不想欠人恩情,孑然一身,还是算清楚的好。 而且这个人看上去还是长得挺好看的,好看的人么,当然有好的待遇啦! 于是乎,女子兴冲冲地拖着这个受伤的男子,回家了。 月令山,款冬花,花开月令,梦埋忘川。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是他们一生命运的开端。 ( 第六十五章 互相残杀 月黑风高,乌鸦枯鸣,皇城戒备森严,而陆乃东自身一人潜入皇城,如此冒险,只为找一个人,自己的母妃,萧皇后。 幻宸殿内,一片肃杀。 手持刀剑的士兵将幻宸殿团团围住,有一个锦衣男子坐在高堂之上,居高临下,气势凌人,那便是陆乃东的弟弟,陆乃亦。 “说,陆乃东在哪里?” 当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问不出他哥哥的下落的时候,陆乃亦的眼角慢慢浮现出狠戾,有杀意弥漫开来,带着血腥之气,动则得咎。 “再不说,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下面跪倒了一片宫女太监,都只敢低低抽泣,不敢吭声。旁边立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从容淡定,想必就是那位母仪天下的萧皇后,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呢,想不到陆乃东还有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妈,难怪长得这么妖孽。 嘶 冷剑出鞘,直直刺向萧皇后的脖子,带起一层血丝,而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就那么看着陆乃亦,视死如归。果然是国母,遇到此种情形竟能如此不动声色,巍巍而立,不喜不悲。 “你果真不怕死。陆乃东真不是个男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还想要跟我争皇位,真是痴心妄想 “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这便是国母的气势,母仪天下,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陆乃亦像自顾自地唱一场独角戏,丝毫没有能够套出太子的下落,他明显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在迫近,他知道,一天不找到他,他就一天不得安稳,未免夜长梦多,他要早日登上皇位,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冷剑一挥,眼前的女子应声倒地,血流如注。引得一旁的宫女太监惊叫声连连,害怕恐惧溢于言表,而他要的就是这效果,威慑人心,才能立下威信,可他不知道有时候人心需要收买,而不只是威逼利诱能够强迫得了的。 “将这里烧了 冷剑一扔,陆乃亦顾自头也没回地踏出门槛,径直离开了。 一把大火映红了款冬城的半边天空,把幻宸殿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不过只是区区一个皇子竟有如此大的权力,这款冬城得是有多乱呢。 而这一切映入了陆乃东的眼帘,他隐在角落里,沉声唤道,“母后”,可他不能出去,他不能辜负母后为保护他豁出的性命。可是隔着这样远,他连送她最后一程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伙肆虐,将一切吞噬,而他的母后也在其中。他们之间,隔了阴阳生死的距离,从今往后再不可能相见。 手握紧双拳,他狠狠发下誓言,一定要让陆乃亦血债血偿。 六月初七,这一日,是款冬城的大日子,因江山易主,陆乃亦即位。 一切都准备就绪,一场册封大典迎上了台面。陆乃亦身穿黄袍,头戴免冠,登上了垂涎已久的皇位,当他以为大局已定,万事具备之时,陆乃东的忽然出现将他的一切计划打破,让他的皇帝梦成为了泡影。他知道陆乃东会是一个祸害,却没想到,这祸害来得这么及时。 陆乃东携千军万马而来,将皇城包围,只为了瓮中捉鳖,是啊,他才是太子,皇城的兵马都曾是他的部下,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所有努力都会成为泡影。 陆乃亦看着急速发展的一切,原本该是自己的皇位,就这么轻而易举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折腾了半天,只断送了自己的一世,真是可笑,可悲。 陆乃亦依旧坐在皇位之上,看着他提剑而立,负隅顽抗的将士一个个死于剑下,当血淋淋的剑尖对准陆乃亦的喉咙之时,他压抑着怒色冷冷开口,“母后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如此残忍,连她都不放过 陆乃亦看大势已去,也不打算反抗,仰天大笑后又长叹一声,“陆乃东,到头来,你还是一个失败者,连自己的至亲都保护不了,你拥有这皇位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陆乃东的身形顿了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是你的父皇 “那又如何,他的眼里只有你,而我要的是天下 两个血脉相连的兄弟,为了一个皇位,反目成仇,原来血浓于水,不过如此。 “将他拿下,关入大牢 陆乃东有些疲惫,天下就有那么重要,连骨肉亲情都可以不顾,如此孤独的一个帝位,付出了多少人的鲜血,他想不明白,这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可以超越生命,超越亲情吗? “陆乃东,你今日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陆乃亦在侍卫地押解下狠狠地转身对着陆乃东,这就是他的弟弟,如此倔强好强,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自相残杀,手足相残。 这一场宫变就这么结束,陆乃亦被关押在款冬城的大牢里,永生永世不得自由。而陆乃东毫无疑问登上了他最不愿意登上的皇位,他知道在这个位子上有很多的拘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他从来不愿意勉强自己,可如今,又能如何。 款冬花开又花谢,木香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归来,因他已不可能归来。 ( 第六十六章 千里寻夫 月令山下,茅草屋前,木香日日翘首企盼的身影一直都未出现。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已是几个寒暑。陌上花开缓缓归,而他却没有如期归来。 木香开始有些心慌,隐隐觉着有什么不妥,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不得月兑身,还是他早已经忘记,有一个她的存在,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是担心着他,其实只要他好便好,就算不能回来陪她也是无所谓的。 当夜幕再次降临,木香依依不舍地回到茅草屋里。昏黄的烛光下,一室空荡,床榻之上再不见他的半笑未笑对她招手的模样,那么温柔;也不见他喝完药傻傻地等着她给他擦拭药渍的撒娇,那么天真;夜里清冷也再没有他拥她入怀,给她温暖,让她痴迷缠恋。没有他的夜晚里,她不再夜夜安眠,不再觉得睡觉是一件好事,她宁愿时时刻刻清醒,也不愿在梦里和现实之间徘徊。 每日里,她最害怕的便是睡觉,因为此刻她最能深刻感受到他的不在,她无法再用借口说服自己,他还会回来。随着日子一日一日滑过去,他回来的可能已经日复一日的消失,她慢慢地发现,他真的不会回来。难道连他也不要她了吗? 拥着沁凉的被子,木香再不能成眠,她辗转反侧,突然兀自从床榻上坐起,捂着胸口,惊呼出声,“乃东,你在哪里?” 她知道没有会回答他,可是她就是那么想他,想要再唤唤他,即便他不会出现,她就是那么傻,傻傻地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他说什么,她就信了,从不曾想,他会欺骗自己。 如今,她慢慢开始相信,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明明是那么真挚的誓言,他对着自己承诺,等他办完事情他就会回来的,可是他怎么可以食言呢? 终于还是决定,与其日日独守空房等待他的归来,不如主动去寻找。与其在这里妄自揣测各种可能,还不如亲自去寻求答案。即便真相残酷,即便他不要她了,也该告诉她一声,也好让她彻底死心,不用像现在这般,放不下也忘不掉,进退两难。 是夜,木香草草收拾了几件衣裳,就上路了。她要去找他,找他问个清楚。可是她却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何方,去向何处,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提。天下之大,她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是了,款冬城,离这里最近的地方便是款冬城,他身负重伤定是走得不会太远,他一定是自款冬城而来。 收拾了心情,星夜赶路,她要去找她的未婚夫婿,那个唯一对她好的人。 款冬城内,熙熙攘攘,人海茫茫。这是一个她所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她又不善与人交往,因她自小一个人长大,又如何能与人交往。 他曾经告诫过她,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可她相信了他,换来的结果是一场空。但她没有记住教训,依旧相信人性本善。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人来害她的,她天真的以为,忘了他犹在耳边的叮嘱。 “你好,大叔,请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陆乃东的人?” 木香走投无路,只能挨个问,这人海茫茫的,要找一个人着是不易,更何况,她只知道他的名讳,其他一无所知。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大胆,竟敢直呼君上的名讳,你是不要命了只见那个男人横眉冷对,盛怒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吞吃入月复,“来人,给我将这个女子拿下 额,原来碰上了一个官家,真是倒了大霉了,好死不死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个当官的呢!不过这官威可真够大的,不过就是向他打听一个人么,怎么就要抓她了呢。 哦,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君上?他是君上,款冬城的皇帝,竟然是他。难怪他回不来了,原来他坐拥天下,万里江山在手,何愁没有美人绕膝,又如何会再需要她呢?她遇见了他最落魄的时候,他不杀她应该已是开恩了吧,又怎么会遵守诺言,如期归来呢? “慢着” 一个白衣公子自骚乱的人群中挺身而出,手摇扇面,是一把红檀香木扇,看来这位公子也是位大有来头。这人,非富即贵。如何看得出呢,因他一身的锦衣华服,虽是白衣白袍,但袖口腰间绣着的却是金丝线,一朵朵金色牡丹盛开来,又如何能不富贵。而他一脸福相,翩翩而立,这是王孙贵族长年积累的威仪和礼节,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她虽身在乡野,对这些也是略知一二的。 “慕容将军好,不知慕容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刚才的男人换了一副嘴脸,迎了上去。活月兑月兑像一只癞皮狗,狗眼看人低。 原来是位将军,这样的气势,这样的胆色,也只能是个将军,临风而不乱,拂面而不动,到哪里都能有一股子气势,摄得旁人不敢直视。 木香隔着人群打量了他一番,乌黑的剑眉平铺开来,遮挡着一双桃花眼,是别样的风采。俊秀的脸上无甚表情,只是那么翩翩而立,就给人一种不得靠近的气势。 “这位姑娘只不过是向你打听君上的下落,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不要吓着了这位姑娘才好 看来这位慕容将军是要英雄救美,救这位姑娘了,难不成是看上了这位乡野丫头。男人瞄了瞄木香,倒是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好歹,不知轻重,连圣上的名讳都敢直言,肯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但是慕容公子既然瞧上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那样,嘿嘿,以后就有个大靠山了。 “可是,这丫头竟敢直呼圣上的名讳,这是对圣上的极大不敬。这……” 所以说这人就是见风使舵,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倒,看看这话说的,摆明了要借慕容将军的名义做这个人情,不管是福是祸,都推得一干二净,与己无关。 “想必这位姑娘同圣上颇有些渊源,不然怎么如此大胆直呼圣名。我说的,对吧!” 这话好像是对着自己说的,木香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么?” “大胆,怎么敢跟慕容将军如此无礼 那男人瞠目怒斥,被白衣公子抬手打断了。 “无妨 这个女子倒是挺可爱的,竟然敢如此对自己,对圣上,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恃宠而骄。 “哦,我是认识陆乃东木香再次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个男人狠戾的眼神扫过来,吓得木香一个激灵,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救过他一命,此番前来,也确是为了找他。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那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可以么?” 如此坦诚相告,这个女子还真是傻得天真,就没想过这样会害了自己,害了陆乃东么? “那姑娘可有什么能证明姑娘说的所言非虚?” 嗓音淡淡,透出森冷的寒意,是帝王将相的威严,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木香心想,这个需要证明么,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便是不认识,怎么证明?这款冬城里的人真是奇怪,一肚子坏水,这个不信,那个不信的,现在还荒唐地要她证明她认识陆乃东,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找陆乃东当面对质。可是如今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还会认识她。 木香心底有些悲凉,突然发现自己真傻,既然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又为何还要将自己处于如此的境地,一个人呆在那个草屋里,了此余生不也挺好,就当,就当从未相识,就当美梦一场,不就好了,如今真是,小命不保了呀! 看着对面的女子蹙眉沉默,慕容将军突然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慕容将军眼前一亮,这张脸不正是刚被纳进宫里的皇后,廷尉之女,墨月的翻版么?心底有些了然,看来这个女子非同一般啊! “这个算吗?” 木香从怀里掏出陆乃东临走前给她留的玉佩,他说过这是他的贴身玉佩,只要想他就可以拿出来看看。她日日对着玉佩呼唤他,他却从来没有出现,此刻,她身临险境,也不见他从天而降,她不是不失望的,可是又能如何,她现在只想早日找到他。 “这……” 待看清楚玉佩的模样,底下跪倒一片,高呼,“吾皇万岁,君上吉祥 木香看着黑压压的一片跪倒在地,忽然心情特别的愉悦,她似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向往高位,向往那个孤冷的帝位,如此这般居高临下地俯视别人,这感觉还是,唔,挺不错的。连这么一块小小的玉佩都有这威力,更何况是本尊,那不知会有多威严。 那个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竟是圣上的救命恩人,多有得罪,请姑娘恕罪,恕罪 真是小人,这么快就换了一副嘴脸,狗眼看人低,真是一根墙头草,呸,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小人。不过今天她不想斤斤计较这些,她只是想要早日找到他。 木香径直走到慕容将军面前,毫不客气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找他有事 姑娘,你这口气还真不小,这皇帝也是你说找就找的啊,就算你救了他一命,也不能这般毫无礼数,果然是乡野之人,没有见识。想来是找陆乃东那小子要赏赐的吧!如果他替他承了这个情,帮他打发了这个女子,他会不会感激自己呢?还是说,另有隐情。 正当慕容将军沉思的时候,一只爪子在他眼前飘过,晃了一晃,“哎,我再问你话呢,你知不知道呀?” “姑娘既然要找圣上,在下可以替姑娘代为通传。想必姑娘此番前来,尚未有落脚之处,是否介意到府上小住,也方便姑娘早日见到圣上 慕容将军微微弯了弯腰,彬彬有礼地回答。 经他这么一分析,也是,她刚到这款冬城,人生地不熟的,差点就被带到大牢里吃牢饭去了,既然人家是个将军,要包她一条小命应该不成问题,就暂且跟他走一趟吧! “好,那麻烦慕容将军了 刚才那个男子还跪在原地,看着远走的两人,心下一松,终于走了,模了模脑袋,幸好还在。怎么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有这么大的来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以后得长个心眼。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去禀告廷尉大人,有不速之客降临,得早作打算才好。 木香随着慕容将军回了将军府,以为是个最安全不过的地方,却不知道她已成为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冷香凌落,半树残梅,伸出墙头,将军府外。 ( 第六十七章 将军府 天上残星点缀,地上人影成双。落梅成愁,对酒高歌。 “山偏冷,月飘落,执子相守,落叶白头……”泠泠歌声响起,是动人的曲调,带着点点愁思,混杂着酒香,是醉人的味道。 木香倚在石凳上,甚是忧伤地回忆往事,正伤春悲秋地紧呢。哪有闲情顾及这将军府的丝毫美景,更没有注意到身后款款而来的慕容熙。 “姑娘真是雅兴,对花对月,饮酒高歌 缓缓落座在一盘,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一饮而尽。 身旁的女子没有理会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而他自斟自饮地欢乐,也丝毫没被身旁愁思连连所影响。 “你有没有对一个人好过,很好很好的那种?” 突兀地一个问题让慕容熙蓦然一愣,握杯的手颤了一颤,瞧了瞧四周,似乎只有他们两人,这是在问自己?望向天边,星光暗了一暗。 今夜似乎极静,静得不同寻常,而她一声声叹息飘进耳根子里,是那么的清晰,她问,他是否对一个人好过?没有,他从未对一个人好,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因他觉得,人心太过于可笑,女子太过于可怕,城府心机之深,古往今来,当数女子。所以古往今来,还没有一个女子值得他对她刮目相看,值得他花上哪怕一点心思。 而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这么直言不讳地问他,毫不掩饰的叹息,似乎想要倾诉什么,可是他,慕容熙从来不会是一个好的听者,即便怜香惜玉,最多也只是逢场作戏。因他生来的使命,不允许他为情所扰,为爱分心。女子对他而言,只会是一个;累赘,只会是,别人拿来对付他的筹码,所以他不能让自己动心,也没有人让自己动心。 “呵,你们这些王孙贵族,是不是从来不懂,人心的可贵,又怎么会对一个人真心的好呢,是我糊涂了 木香顾自言语,似乎从来不当他的存在。自问自答地不亦乐乎。 倒是慕容熙很有兴趣地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被他称作乡野之人的女子。一张精致的容颜在星光的掩映下,格外的璀璨,细细看去似乎真有闭月羞花之貌。晶莹细长的手指握着酒杯,一饮而尽,何其的豪情,何其的大气。 只是一身的黑衣,总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不似那些花花绿绿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可是,这样一个女子,确然有种魅力,让人动心,这可能就是野花的味道。温柔而又坚强,单纯而又善良,只是错付了衷肠,陆乃东,不是哪个女子都能俘获的,他注定是天下的,也注定不会被一个女子说牵绊。 “如果是你,会不会对一个被天下人遗弃的人好?是不是也会觉得她不值得别人的付出?不配拥有世间的美好?” 迷蒙的双眼里,难以掩饰的忧伤像大片大片的款冬花,盛开在枯竭的眼底。有水汽氤氲升腾而起,弥漫了整个天幕,就像隔着一层纱,这样更美,他由衷的想。陆乃东的眼光,还真是不一般,这样一个女子都能被他遇到,倾心与他,真是难得,只是注定不会有结果。 “这个……” 慕容熙正待说些什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刀剑声打断,一把长刀就那么直直钉过来,向着女子的胸口。慕容熙一个转身,将女子一带,带进自己的怀里。脚一踹,那把飞驰而来的长刀沿着原来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直直穿过黑衣人的胸口,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瞪大了双眼。 将军什么的最可怕了,随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还好,这个将军不如史书记载里那般无用,练得了一副好身手,不仅能自保,还能照应照应一旁不会功夫的木香。 木香在慕容熙的怀里看着那群和夜幕融为一体的黑衣人,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她有些脚软。又有些好奇,对着头顶的人问得漫不经心,“是不是王孙贵胄都这么危险,随时都面临着被暗杀的危险,还是说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了?” 慕容熙愣了一愣,抚了抚额角,姑娘,难得你看不出来这群人是冲你而来的么。你以为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天天杀人玩啊! 后背有冷气袭来,原来是前后夹击,这招真是考虑周到,这是要在他府上杀人,就不想想后果么?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既然他敢把这个姑娘接回府上,就有能力护她周全,又如何会允许他们如此胡来,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慕容熙将木香往旁边一推,加入了战局,可是他没有兵器,怎么打得过他们呀!木香很是担心,四下寻找着能够当做兵器的东西,额,木棍,太细了,石凳,太重了,酒杯,一摔就碎了。要什么才好呢,哦,对了,她有银针。 慕容熙在应付那些个黑衣人的纠缠姿势,遥遥瞥见那个姑娘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么危急的情况,她不跑,这是在干什么,不会被吓傻了吧!她就不怕这群黑衣人反应过来,去杀她么? 这不说还好,一说,竟成了真。 下一刻,只见其中一个刺客月兑离而去,持刀直直刺向蹲在地上的女子的背心,慕容熙被一群黑衣人牵制住,不得月兑身。原来,费这么大劲,派了这么许多刺客,就是为了牵制住他,好让他们成功刺杀那个女子,真是好计谋,还真有长进了。慕容熙对他们有些刮目相看了。 眼见着那把长刀离她只有几寸之远,此刻即便是他扑过去也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姑娘,小心身后 原本还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的姑娘,慌乱转身,欣喜地开口,“我找到了!” 一个不小心,一根银针刚巧扎上黑衣刺客的手臂。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诚恳地道歉,看到黑衣刺客的脸时又愣了一愣。看来半响之后,又拔出一根扎在他握剑的手上,一根接着一根,密密麻麻,银针像拔地而起的春笋,遍布在黑衣人的手上,而那个女子在一旁拍手欢呼,“好诶,中了 黑衣刺客定在原地,忽然反应过来,被戏弄了,提刀就要刺伤姑娘的胸口,只见她一个轻巧旋身,芊芊玉手再次爬上银针,将银针没入三分,那动作之快,堪比他手中的长剑。 咣当一声脆响,长刀落下,黑衣刺客的手僵在半空之中,软软的,握不成拳。他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不是说弱质女流么,怎么这么厉害啊,完全跟他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么,真是女中汉子啊。 “你在干什么?” 黑衣人颤着嗓音问一旁摆弄着银针的女子,有恐惧自脑后升起,要杀便杀,何必这么折磨他呢,他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啊,怎么刺杀一个女子,还能遇到这种状况。 “哦,我在给你扎针啊!” 女子抬头灿烂一笑,那笑吓到了黑衣刺客,这不就是典型的笑里藏刀么,他才不信她会那么好心,替要杀自己的人扎针,谁会有这么大度。 “你印堂发黑,脸色蜡黄,手足无力,是肾不好,我替你扎扎针就好了木香顾自说着症状,在思考解救之法。 你妹,你才肾不好,你们全家都肾不好。老子肾好着呢,日日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不知道有多好。 慕容熙看着那个女子认真地替黑衣刺客把脉扎针,怎么看怎么别扭。姑娘,你这是要闹哪样,人家这是要追杀你,不是要保护你啊,你怎么给人家看起病来了…… 慕容熙越发的佩服起这个女子,临危而不乱,还想着自己大夫的天职,身临险境还不忘悬壶济世,这是要有多高的境界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便是,医者仁心么? 真是世间少有的朵朵奇葩,也就陆乃东才看得上她,他们两,的确挺般配,连这奇葩样都是一样的,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木香看到那个黑衣刺客有要把银针拔下来的趋势,赶忙阻止道,“不能拔下来哦!这个针要半个时辰之后才能拔下来,不然不仅没有什么效用,你的手也就废了 女子一蹦一跳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转身,笑容可掬地提醒黑衣刺客,“记住哦!” 那个黑衣刺客彻底崩溃了,一个哆嗦坐到了地上,被吓得心惊胆战,浑身发毛,果然女子什么的真可怕,这不就是分明的最毒妇人心么。 看着远去姑娘的背影,黑衣刺客的心颤抖地越发厉害,他还真的不敢把针拔下来,由是那番话即便是胡说,那万一呢?刺客是靠手吃饭的,要是这双手真的废了,那他以后不就真是废人一个,还不如死了算了,还有一笔丧葬费,至少他的老母妻儿不会过得那么拮据。 慕容熙看到此情此景,没忍住,轻快地笑了开来,这个女子,真是有趣至极。 难怪连陆乃东这样高傲之人也会被她收服因她身上有一种难能可贵,叫做纯真,那是他们这些贵族从来没有的。她的身上还有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做真心相对。这便是陆乃东对这个女子另眼相看的原因吧! 慕容熙开始期待,这个女子还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那一定是极有趣的。 含着一抹深意的笑容,慕容熙手下却没半分的留情,这个男子分明笑着,下手却是那么的狠辣,一点都不符合他洒月兑的外表,这便是所谓的表里不如一吧!怎么今天什么怪事都让他们遇到了呢!黑衣刺客们真是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尽数丧生于他的剑下,做了剑下亡魂。 ( 第六十八章 恍然大悟 流萤飞复息,夜月凉似水,又是几日飞逝过,无欢无喜,不卑不亢。 在将军府里呆了几日,甚是无聊,木香有些沉不住气,坐立难安。她如今连一刻都不想等,她要立刻马上见到陆乃东。 趁夜,木香离开了将军府,独自一人,闯皇城去了。 王城门口,守备森严,一轮又一轮的守卫间相交替,把王城守护的像一个铜墙铁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她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只是外敌入侵之时,是那么不堪一击。高墙又如何,锋利的武器又如何,都抵不过外敌的强大的阵仗,摄人心魄,那是人心。一旦人心涣散,又如何守住王城,不过就是不堪一击罢了。 看来硬闯是不行了的,只能智取了。可是,智取,就她那么一个破脑袋瓜子,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不要人还没进去就被抓了才好。 手模到胸口处贴身放着的玉佩,对了,还有它呀!秘密武器,走哪儿都管用,百试不爽。 木香大摇大摆地走到守卫面前,被拦下。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王城 守卫大哥气势汹汹地对着她毫不客气地厉声斥道,中气十足,不失威严。唔,这体格不错么。 一块通体碧玉的玉佩在眼前荡下来,甩了一甩,又晃了一晃,“你们可认识此物?” 咣当咣当,是兵器砸地的声音。当守卫看清楚是何物的时候,惊慌得跪了一地,“小人眼拙,没看出姑娘竟是王族中人,请姑娘莫要与小人一般计较。姑娘请进 果然还是这块玉佩有用,看来陆乃东还是给了她一样有用的东西,只是他没想到这块玉佩竟然成了她在王城里畅通无阻的护身符。 身后转角处,慕容熙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看着大摇大摆走在王城大道上的女子,意料之中,她会想到办法进去的。这个女子,真是胆大妄为,连王城都敢擅闯,看来真没看错她,如此的大胆,如此的执着。 终于摆月兑了守卫,木香漫无目的的走在王城里。这里好大呀,她要去哪里找他呢?要不抓个人来问问,可是会不会被人发现,那她就玩完了。更何况她不会功夫,抓来也没用。 王城里灯火通明,却是凄冷异常,这里就是陆乃东的家,如此的冷清,如此的寂寞,他怎么会受得了呢? 在月令山时,陆乃东似乎喜欢亮堂堂,连就寝都会亮着烛火,一夜到天明。只要一熄灯他就会睡不着。而这里竟也是到处亮着宫灯,灯火通明,这果真是他的调调,没什么变化。那想必,灯火最旺盛之处,应该就是他所在之处了吧。 木香沿着小路,一步一步,向着最亮堂的地方走去。这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真是奇怪,难道王城的守备竟是外紧内松,款冬城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是积弱太久,那也是覆灭的征兆啊!应该不至于吧!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寝殿,外面戒备森严,宫娥太监成群,想必就是这里了吧! 抬头望了望门匾,只见上面书写着几个鎏金大字,“思香殿” 多好听的名字,思香,思乡。他在思念谁呢? 里面有声音传来,是熟悉的男子的声音。木香贴近窗柩,把耳朵竖得高高的,想要听清楚里面在讲些什么。 “乖,趁热喝了,病才会好 男子温柔地吹了吹手上的药,轻轻舀起一勺,就要送进女子的嘴巴里。 女子把头一歪,一副嫌恶的表情,不情愿地开口埋怨,“太苦了 要是她,只要是他喂的,即便再苦,她也会甘之如饴,把它们喝得底朝天的。可是,他从没有这样对过她。 男子捧着一碗乌漆麻黑的药碗,软着声音,哄着床榻上的女子喝药,“那叫他们去拿点蜜饯过来,好不好?” 他此刻如此耐心,轻声问着床榻上的女子,好不好?不过只是一碗药,需要这么大动干戈么,眼睛一闭不就好了,良药苦口不知道么,这女人,真矫情。可是,这一幕又多么的温馨,多么的幸福啊。是她梦里常常出现的场景,是她奢望的幸福,也仅仅是奢望,不会成真。 其实看上去那个女子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就有一个男子如此贴心的照顾,还亲自喂她,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慎重,就像在对待一件极其易碎的宝贝,小心的呵护怕伤了她。她突然觉得好难过,有水泽自眼角漫开来,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连被人细细呵护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等到她知道的时候,他就离开了,那么的仓促,连回味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她对那个女子是又恨有羡慕,而更多的是委屈。 忘了说,那个男子便是陆乃东,款冬城的皇帝,她的未婚夫婿,却对着别的女子温柔,细心,完完全全忘记了她。 木香抬起手来,敷在眼睛上,将大片的水泽重新揉进眼眶里,从前是她不愿意相信,他不回来。此刻,亲眼看到他对着别的女子这般温柔,这般贴心,终于失望得彻底,终于相信,他不会回来了。也该放下了,不是她的从来不会是她的。她就应该孤独一个人,枯守月令山,一生一世,这是她的命运,注定一个人的命运。 木香还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个尖锐的嗓音响起来,不男不女,不刚不柔。 “来人呢,刺客,快抓刺客” 原来是一个小太监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自己,惊慌失措的大呼小叫,撒腿在那里狂奔。 木香看着有些好笑,自己有那么恐怖么? 不过也是,她这一身黑衣黑袍,的确很像一个刺客,如若她真是刺客,里面的两个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发现自己。木香苦笑一声,准备离开。 从今往后,陆乃东三个字,对她而言,就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再不会有任何意义。 迅速有人围了上来,是王城的禁卫军,身穿盔甲,手持长矛,团团将她围住。包围圈越来越小,就像是在瓮中捉鳖,却没有人敢上前抓她,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反抗,他们以为还有后招吧!怕被这只鳖咬伤吧!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人的软弱。 “快,格杀勿论 一个老太监下了命令,如此决绝。这就是皇家的手段,宁可错杀一千,可不能放过一个。 禁卫军得了令,皆持了长矛就要刺向她,而她缓缓合上双眼,既然此生无法再见,那么,就这样吧!横竖都是一个死,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死得明明白白,她活得清醒,死也要死得明白。 “不好了,二殿下从大牢里跑了,快来人呢!” 又是一阵惊呼,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忽略了她。 一道黑影闪过,抱起她,不过几个腾挪,便离开了包围圈,带着她,离开了王城。 而陆乃东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刚好看见了飞身远去的背影,黑纱掩映下,那个娇小熟悉的背影,他顿在原处,不得动弹,是她吗? 真的是她么? 木香被人紧抱在怀中,有风呼啸着吹过,刮得耳朵都有些疼,她将自己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救自己。这到底会是谁这般好心,竟然会救自己。当看清楚黑纱下的容颜,木香如释重负,还以为是那个逃月兑的二殿下呢。原来不过是老熟人啊! “是你啊!”木香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在王城里啊?”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他容色淡淡地坦然回到。 “哦,你跟着我干嘛?” 木香没想到他一路跟着自己,而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幸好,幸好他不是坏人,要不然自己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放心你 他似乎说得真心,倒让木香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似乎还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不过就是她凭着一块皇帝的玉佩,冠冕堂皇的住在了他的府上,白吃白喝了十几日。而他如今又救了自己一命,这情迟早得要还的,可是她知道他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女人,她总不能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吧! 反正他是看在这块玉佩的面子上救了自己的,既然如此,就让陆乃东那家伙去还吧!反正他还欠着自己一命呢,他欠自己多了去了,还这么一点点小恩,应该不难为他的。 “那个,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木香找了一个很烂的理由,将话题转移,结果,她真的饿了,连肚子都在唱空城计了。 慕容熙眯了眯眼,抬头望着她,月影被剪碎,落在她的脸上,格外的清冷,那些事情,那些真相,想必她看得清楚,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放在心底,可是眸色沉沉里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他看得分明,终于,她笑得没那么真心,连哭都不能,这些隐忍是为了什么,他看不明白,可是他知道,她一定还放不下。 他没说什么,看着在前边熟门熟路带路的木香,他缓缓跟上,这个女子,真是矛盾。明明失望,明明伤心却要强颜欢笑,难道是还不相信他吗? 黑暗里,一抹冷淡的笑意盛开,像月夜里盛开的白昙花,清冷,孤芳,绝美惊艳,让人不忍直视。 月落,孤城外,风起,灯火明。孤笛吹响,谁的相思,不懂,遗落王城的美娇娥,是她,不是她。如果重来,她会不会后悔,就那么放他离开,可是世间没有重来,所以她注定失去。这不是她的损失,而是他的失败。 ( 第七十三章 同床共枕 羽觞躺在床榻上,枕着他的手,看着层层帷帐,还好这帷帐够厚实,能把这里与外面的世界隔绝,要不然一定会把他们给吓死的。换了个姿势,又胡思乱想了一番之后,心里更乱了几分。微微偏头看了看他睡得极其香甜的容颜,真是越看越好看,这样一个男子,她要好好放在手心,握紧,细细珍惜,将他保护地好好的,不让他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即便是流言也不可以。 他肯定是累极了,要不然怎么会上了自己的床呢,又怎么会与自己同床共枕呢? 羽觞有些心疼地望了望他,有些不明白,他怎么总是那么忙呢?忙得连觉都没的睡,看看都把人折腾成了什么样了。 所以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趁他此刻睡得沉,还是早点开溜的好,万一等他醒了,发现同自己躺在一处,一定会觉得她很坏,心机太深,然后,然后就不理她了。或者说,万一过会她也睡着了,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看到他们这样,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整个天宫都知晓他们同床共枕了一整个晚上的,那多不好啊!所以说,得快点跑才好。 羽觞悉悉索索地开始行动,轻手轻脚地慢慢地从他的手里爬起来,屏着呼吸,极其小心。嗯,很好,他没醒。 幸好这床足够大,待她坐起来时,离墙角还有些距离,不至于那么局促。羽觞拥着云被在墙角坐了一会,想着出去之后,自己要住哪里。这云寒宫里,就这一处是自己的寝殿,已然找不到第二个窝了。去同纤缇挤挤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她都不知道纤缇住哪里…… 想到小白菜应该也在云寒宫里住下了,可是似乎更不知道她的住处。想了半响,羽觞悲哀的发现,似乎只能模黑爬回自己的百花宫了,可是虽是秋天,这秋深露重的,还是有些小冷的。羽觞靠着墙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算了,还是忍忍吧! 羽觞弓起身子,手脚僵硬地想从他身上爬出去,刚爬到一半的时候,有个沙哑的嗓音响起来,“你醒了?”,带着还没睡醒的重重的鼻音,迷蒙着双眼看着她,显然是刚刚睡醒的模样。可是羽觞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呀!怎么还是把一尊大佛给吵醒了呢。不过这沙哑异常的声音倒是把羽觞吓得不轻,吓得羽觞连忙滚回墙角,拿云被将自己裹结实了。 生怕他对自己做什么…… “怎么了?” 慕云寒微微蹙眉望着滚回墙角的羽觞,一脸的惊慌,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之事。 “没,没……”羽觞摇了摇头,慢半拍地向着墙角方向又后退了一点,脸上还是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个,你继续,继续。想来,你是乏极了,才会沾床就睡着了吧!那你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我回我的百花宫里睡就行了 羽觞这一番话说得何其得体,一来顾全了慕云寒这天界二殿下的身份,即便是在自己的宫里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吧!好歹得收敛一些的。二来呢,是为的避嫌,毕竟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即便两人的关系已经昭然若揭了,那还是要一步一步来,不得逾越雷池的不是。所以说,羽觞觉得自己的话说地没有不对,怎么看着慕云寒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对劲。 烛火明灭里,慕云寒的脸色变了几变,她这么害怕,是在怕自己对她干什么么?她就那么不愿意与自己一起吗? 最终归于平静,甚至于有些忧伤,连嗓音都有些不确定,“你,如此不情愿同我一道,是嫌弃我,还是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我?” 额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羽觞有些晕头转向了,这话从何说起,自己这样明明就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害怕坏了他战神的名号,好不好?这么在他看来,自己做得过分了?伤到他的自尊了?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嫌弃他? 难道他的脑子跟自己长得不太一样,连思维方式都是反着的,他难道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在帮他,不是在害他么?他怎么看出自己嫌弃他了呢? 是不是表示地过于明显了,动作太大了? 哦,那是自己考虑不周了。不过,没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介意那么多,会以为自己不要他了,嫌弃他,而伤怀。这让羽觞心底有一泓暖流流过。心情愉悦了不少,也不想与他计较什么了,竟然还有些心疼起来,开始安慰他了。 “诚然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慕云寒没等羽觞说完,兀自接下话头,问得认真,“我这样陪着你不好吗?” “诶?” 羽觞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跟上这么复杂的逻辑,不是刚刚还在说她嫌弃他的事情么,怎么话题转得这么快,把羽觞绕得有些晕了。 他这样陪着她,当然好啊,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现在只是还是不敢相信罢了。即便是真的,可是难免会招人闲话的,她可不想,因为她,给他造成什么坏的影响,因为她最不愿意做的是,他的累赘。她想好好保护他的。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好是好的,可是……” 羽觞瞧了瞧那张阴沉沉的脸似乎又恢复了些许光彩,听到那个但是的时候,又有些暗淡下去,这慕云寒怎么成了变色龙了,一会儿变黑,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又变红的,看得她心惊胆战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怕会生出宝宝来……” “……” 谁跟你说睡在一处就能生出个宝宝来,那这世间还要圆房这一桩事干嘛,不是闲得蛋疼么。如果睡在一起就能生个宝宝出来,那他慕云寒现在应该是儿孙满堂了吧!也不用那么费劲地做那么多事了…… 其实羽觞是光顾着看慕云寒变幻莫测的脸色了,都不知道自己胡说八道,直接说出了个什么话来,当回味过来的时候,羞得她满地找地洞,她真想找个地洞直接钻进去得了,再也不要出来,太丢人了。 慕云寒的眼里瞬间绽放光彩,淡淡然笑开来,是极美的图景,看着羽觞的眼神,有些灼热,还是直勾勾的,却不说话。羽觞被他瞧得如坐针毡,备受煎熬,想死的心都有了。 慕云寒再次开口时,完全避过了重点,把羽觞的话扭曲地面目全非,他说的是,“你是想,与我生个娃?” “咚” 一声巨响,羽觞的后脑勺直直撞上了墙,疼得羽觞泪眼朦胧。羽觞就这么泪眼婆娑地瞧着他,委屈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点都不想生娃,生娃很疼的…… 慕云寒心疼得替她揉着后脑勺,轻快的语调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甚好,“还这么激动,是迫不及待了?” 什么时候慕云寒也变得这么无赖了,一点都不讲道理,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近来变得越发的奇怪了呢? 羽觞不知道,她这么泪眼婆娑的模样甚是**,更添了几分风情,看在慕云寒的心里是痒痒的,真想一下子就吃了她。可是羽觞还在纠结自己的问题,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在迫近。 转念一想,不对呀!刚才不是想着要走的么,怎么被他这么一闹,什么都忘记了呢。还是赶紧的跑吧,再在这里呆下去,她会被折磨至死的,她可不想在这里备受煎熬,比凌迟还要痛苦的煎熬,她宁愿出去吹吹冷风,也比这样强。 “那个,这床还是留给你吧!你也累了,好好歇着吧!我就先回去了,不用送了 羽觞迅速的说完告辞的话,就要爬出去走人。慕云寒看着她羞红的脸上还未褪去的不正常的红,竟然好心地没有阻拦,却觉得好笑。这转移话题的功夫怎么也没见着有多见长啊,怎么还是这么笨呢?慕云寒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嘴角,看着手忙脚乱,想要离开的羽觞,慌乱地不知所措。 可是越急越乱,羽觞怎么找也找不着自己的鞋了呢。 因为被某些人一个术法不知道变去哪里了…… 可怜的鞋啊! ( 第七十四章 情动 羽觞的一只脚刚踩上地面,冰冷的寒意还没传上脑袋,身子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直直地向后倒去。眨眼之间,竟被人猛然扑倒在了床上,四目相对。扑倒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慵懒地躺地好好的,连她走都没有出言挽留或者阻拦的慕云寒,怎么这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压倒,这是要干什么,不会,不会…… 羽觞愣愣地看着压在身上的慕云寒,他性感的双唇离自己不过几寸之遥,凉薄的眉眼温顺地垂下来,目光落在身上,如此专注,舍不得移开,而那双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不得动弹。 喉结上下滑了一滑,羽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在慕云寒眼里是诱惑他更加地急不可耐。他的眼里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火星子乱跳,下一刻,他便欺身而下,一把攫住身下人的红唇,带着霸道的飓风,席卷整片天地,撬开齿关,长驱直入,他的舌头毫无阻碍地横扫了她的整个世界。将羽觞的脑袋搅得天翻地覆,忘了此情此景下,她应该拒绝的,应该反抗的。可是她却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狼狈,他的热烈,一览无遗。刚攒出的声音被隔断在娇喘里,只剩下狂热的激吻。 羽觞一面觉得这种事应该在新婚之夜做得,她是一个传统的人,她总是觉得应该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自己未来的夫君的,不能这么草率的,随便的交给别人的。一面又想,好像这也不是第一次,害羞做什么,现在的民风这么旷达,还会斤斤计较这些吗? 在这两者的纠结里,羽觞忽然沉痛的发现,那个梦,竟然成真了。自己近日来真的越发的厉害了,神算子啊,还能未卜先知呢,以后要是没活路了,去给人算个命卜个卦,要想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吧! 慕云寒吻得认真,一寸一寸,从额间到脚趾,羽觞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的吻烧得火热,似燎原之火,烧得热烈。原本是那么凉薄的唇,那么疯狂热烈地吻下来,却带着灼人的温度,盛开在每一寸的肌肤之上。带着酥麻的感觉,羽觞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今夜似乎很温柔,又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引导着自己,触到自己笨拙的舌头的时候,哽了一哽,哑声道,“觞儿,乖,闭上眼睛 羽觞与他接吻过不止这么一回,却每回都是稀里糊涂的,只会顺着他的意,由他引导着,就像此刻这般,窘迫。可是今夜,羽觞觉得有些悲伤,她连接吻都不会,更不知道吻着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如何如何,应该闭上眼,回应他,她什么都不会。 而慕云寒似乎并不在意,耐心地带着她,热烈的吻如雨下,慢慢浸湿了她的神思,她的灵台一片模糊,迷蒙着双眼,被他牵引着,舌忝着,撕咬着,渐渐失去了知觉。他的热情,引得她情动。不知不觉,她的芊芊玉手攀上他的脖子,细细纠缠,慢慢抱紧,贴着他,更深地深入,更迷恋地动情。 手抚上他结实的背,细腻,滑润,一个男子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皮肤,真是让人羡慕。羽觞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女人了,连一个男人都比不上,不过那些身材好,皮肤又好的,一般都是娘娘腔,她以前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到了慕云寒这里,就不灵验了。他哪里是娘娘腔啊,他不要太生猛哟。可是他的身段却那么的好,那么结实,皮肤也那么的滑,羽觞真是羡慕嫉妒恨,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羽觞的唇抵着他的胸口,细细的摩挲,还尝试着用小小的舌头舌忝了一舌忝,不禁让身上的人颤了一颤,这不是**果的勾引么。惹得身上的人烧得更甚,有些迫不及待地除去了两人身上的衣物,他们就那么**着全身相对,云被在一旁,羽觞却不敢去捞。面面相觑里,羽觞看到了自己的窘迫,落荒而逃,娇羞地把头埋进肩窝里,不敢看他,更不敢看自己。慕云寒却不放过她,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带出肩窝,细细地看着,迫使她将自己看得清楚,羽觞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扭头将自己更深地埋入他的肩膀。惹来一阵戏谑爽朗的笑声,“你害羞了?” 羽觞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想理他。害羞怎么了,不能害羞啊,土包子,一般女子在这种时候不都是会害羞的么?不懂不要装懂,你又不是女子。 其实羽觞也觉得奇怪,看着他的时候,她还是会那么的慌乱,不敢直视他。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她还是会那么紧张,还是会那么不知所措,更不敢直视他慑人的眼睛。 慕云寒的额角微微渗出一些汗渍,他偏下头来,靠在她的身上,“觞儿,嫁给我,替我生个孩子,好吗?” 孩子? 羽觞的脑海里第一次蹦出这么一个词,有些可怕,有些遥不可及,又有些温馨,孩子? 好吗? 现在羽觞的脑子里像一锅米粥,粘糊糊,都搅在了一起,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都理不清楚。果然,下一刻又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随着慕云寒如影而来的吻,还有他慢慢接近的胸膛,两人紧紧贴合在了一起,没有距离。 汗湿了额角,没人去理会,他们更深地相拥,更深地相吻,忘乎所以。 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肌肤相亲的的身子,是那么的洁白无瑕,引人遐想连篇。这是肌肤之亲,带着温暖,带着湿润。一切发生的那么的顺理成章,羽觞不再纠结,不再逃避,似乎本该如此,浑然天成,他们本该是这样的,可是却想不通为什么。 有一缕湿透的额发慢慢贴在羽觞的脸上,慕云寒的气息慢慢靠近,沙哑的声线响在耳畔,“会有些疼,不要怕,有我在 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身体,带着剧烈的疼痛贯穿了她,让她禁不住紧紧抓住身上的人,抓得血肉模糊。她震惊地发现,风月之事,还真不是一个味道,每一次都会疼一次,每一次都会生出不同的味道,果然需要慢慢研究,才会有那么多的戏本子,却从来不会重复。其实,风月之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么。 片刻之后,疼痛之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愉悦的感觉,慢慢攀上她的脑海,让她不禁一个激灵,抖了一抖。她紧紧搂上他的脖子,七魂六魄早已飞出了九霄云外,此刻她不再是她,只是毫无意识地开始回应他细密的吻,开始跟着他的律动,像蜻蜓点水般舌忝着他俊秀的侧脸,带着咸咸的味道,带着密密的深吻。 帘帐外,烛火明灭,微微黯淡下去,磁的一声,灭了。而帘帐内,男子精壮白皙的背在上上下下的起伏,一下一下,打在女子身上,是动人的旋律,是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 汗湿透的额角抵着她的耳畔,粗重的喘息声传来,夹杂着她低低的娇喘,回荡在寝殿之内,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这是他的心意,她的情深。 天微微发亮,羽觞浑身乏力地躺在慕云寒的胸膛,一动不动,却清醒地很,昨晚,他们似乎,做了那些事。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的这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可是,这种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也没什么追究的必要,她也不是那么看不开的人,说做了这档子事就非要他负责到底,她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她不愿意勉强,不愿意将就,更不愿意是无奈,她要的是真心实意,一心一意。 情动之时,烧杀抢掠,情动之处,野火蔓延,这便是情动?心动 ( 第七十五章 伤痕累累 一晚安睡,似乎睡得太足了些,那是慕云寒睡过的最踏实的一觉。 以至于羽觞虽然拖着疲惫的身子,脑袋里一片慌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再也睡不着了。平静地靠在他的胸膛,静静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咚咚咚的,让人安心又贴心。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他的胸口,被一处褶皱阻拦,停顿在那一处,是一块郝然可见的细长的像条蜈蚣一样的伤疤。 他的身上光滑亮洁,像白瓷般剔透晶莹,却惟独这一处有一块伤疤,是唯一的美中不足。而羽觞知道,这块伤疤皆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会…… 想到此处,鼻子就开始发酸,明明过了那么久,久到轮回了一圈又一圈,久到已成往事丢进了往生海。可是每每想起来,却还是止不住的心痛。他,那时候,肯定很痛。 细细摩挲着那块伤疤,羽觞很希望下一刻便能消失,亦或是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终归都是自己的过失,又怎么能让他替自己来背负,她刚刚还说过不会做他的负担,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可是,这块伤疤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展现着,她是他的负累,差点害他失去了性命,连轮回都不能。 “还疼么?” 羽觞小心地问道,心底酸涩难耐。 这个伤疤早已愈合,丝毫没有感觉,可是在她的抚弄下,他却觉得那么地疼,仿佛就在昨日,血渍未干。 “嗯,疼,你帮我揉揉 慕云寒有些嘶哑的嗓音里透着撒娇的味道,窝在她的秀发里,说得模糊。 羽觞信以为真,耐心地揉着,连下手都是温柔的,生怕弄疼了他。她甚至还欺身上去,吻了吻,痒痒的唇畔檫过去,带得慕云寒一个激灵,又开始蠢蠢欲动。 “怎么还不累?是不是,我不够卖力?” 慕云寒挑逗的语调响起,带着沉沉的鼻音,羞得羽觞连忙拥着云被躲到了墙角,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般头摇得厉害,“没有没有,我很困了,那个,我先睡了,你随意,随意啊!” 拥着云被的羽觞迅速闭上双眼,装睡。 开玩笑,她的腰现在都还酸着的,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力气,又麻又酸有累的,再折腾她一次,她就要死了。还是乖乖装睡吧,惹恼了他,那她明儿个就不用下床了,连走路都不稳,看着就会让那颗小白菜嘲笑。她一定会捂着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然后笑得不怀好意,贼眉鼠眼地瞄一瞄她,说一句,“咳,神仙姐姐,这是,运动过度了,体力不支吧!”然后再加一句,“慕哥哥越发的厉害了,哈哈哈!” 那样的话,她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连人都不相见的。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还是乖乖地睡觉最好,给他消消火,免得自己过会又要遭殃了。 慕云寒看着墙角装睡的某人,心底暖暖的,这样的时光美好,他甘心沉沦。却是用了千年万年的时光换了的,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光景,不知道能不能如他所愿,一世长安。 “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说过,我们两清了?” 慕云寒在回忆里看到了有些悲伤的身影,那时候,是她吧?那个身影那么熟悉,熟悉到骨髓里,怎么会没有看清楚呢? 羽觞顿时眼睛睁得大大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些事,他还能记得起来,真是难得。如今,还想闲话家常一般谈起来,让羽觞有些心惊。 那时候自己看到的应该不是事情的全部,这里边肯定还有隐情在。 羽觞微微点了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他说得那么的决绝,那么的森冷,她一辈子都会记得。那时候就是因为他说,他们之间从此两清,各不相欠。她以为连他都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再也没有存在的理由了,所以她才会傻傻的不反抗,任由他们杀剐,最后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从此离开了他的身边,忘却前尘,也忘却了他。 要不是优昙山上的重逢,或许,这一辈子,他们再无相见的可能,她很庆幸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在优昙山遇见这个男人,对他芳心暗许,一心一意想要飞升上天去陪他,去勾搭他。结果她成功的飞升之后,一步步地靠近了他,那些被尘封被忘却的往事一幕幕回到心头,让人触目惊心,让人心寒,也让人心疼。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一步一步走回他的身边,一点一点把往事拼凑,让他忆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不容易,是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如此短暂的相守。 正因为那一次的离开,才会需要这么久还回不到他的身边,那么努力,那么艰辛,他都看不见的。 他还差点娶了别人,成为别人的夫婿,从此与她天涯相隔,相见如陌路。还好,这一切月兑离了轨道,她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时候我以为,你喜欢他,不要我了……” 慕云寒一声苦笑挂在嘴角,有些无奈地嘲笑自己那时候真傻,为什么不问问清楚,那么的自以为是,结果害了他们阴阳相隔,幸好,她还是回来了,这个奇迹,他感激不尽。 百花宫中,那个女子决绝的容颜浮现在脑海里,那个时候,她说了什么,哦,对了,她说,“我要救他,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 那番话听在慕云寒耳朵里是**果的表白,是她放弃了自己,爱上了别人的征兆,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做了一件到现在都深深后悔的事。 他问那个倔强而又决绝的女子,“那我和他之间,你选择谁?” 女子微微偏头,惊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给他一个答案,而他依然知晓她的意思。她那么的倔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而改变,怎么会为了自己而放弃她说坚持的真理。 慕云寒凄寒的冷笑浮上嘴角,看着那一处远去的紫纱,眼神里是看不见底地漆黑。 你选择他? 这是这一次他错了,错得离谱,可是也回不去了。 那一年,他挚爱的女子,决然转身离开他的世界,奔向了别人的怀抱,这是他的以为。却让他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付出了失去她的危险。而她从未解释,哪怕一个字,都不曾留给他,那么的决绝,让他寒心。 风烟起,动离殇,帘外音,帐外弦,声断无人知。 ( 第七十六章 东海之战 他说,“我们从此两清……” 他说,“你选择他?” 他说,“你真的不要我了……”…… 这一番话飘飘忽忽回荡在羽觞早已停止转动的脑袋瓜子里,让她止不住的心酸难受,心情从高亢跌至低谷,又空空回荡,荡起浮云飘渺,心乱如麻。他真的很傻,比自己还傻。 她怎么会不要他呢?她怎么舍得不要他呢? 她不舍得的啊! 那个时候正巧慕云寒初出茅庐,行事太过冲动,也太过鲁莽,为了早日与她厮守,竟然不惜以命犯险,希望能够早日与她修成正果。摆月兑所有的牵绊,得到成全,可是,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时候,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他们也不可能得到祝福,不可能相依相守。 作为司战,他本就树敌太多,更何况,那时候的他修为尚不高,区区三万年的修为,怎么比得上今时今日的能耐,可以睥睨八荒六界,无所畏惧。那时候,慕云寒也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争,过于心急,也过于争强好胜的孩子。 其实羽觞总觉得慕云寒一意孤行下去,一定会出事的,结果一语成谶,差点万劫不复。 在与东海叛乱的那一场大战里,慕云寒终于失败,百战百胜的司战,在那一场恶战里英名尽丧,前功尽弃,悔不当初。 东海水君的叛乱来得那么的突然,又那么的不合时宜,那时候正好赶上了慕云寒历完三万岁修成上仙的劫难,刚才天雷滚滚里捡回一命,还尚未将养好旧伤就被派去了剿灭东海水族的叛乱。那一战的确有些蹊跷,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果然,那不仅仅只是东海水君的叛乱,那场叛乱是专为慕云寒而起的,冲着他而来的。东海水君借叛乱之名,纠结了慕云寒往日里的几个仇家,皆是东海附近的几个魔君,实力不一般,但都败给了慕云寒,心有不甘。那一番助阵,不仅是帮称东海水君,也是为自己雪耻。 那是一场大战,腥风血雨的大战,也是一场恶战,一万天兵天将在那场恶战里全军覆没,而慕云寒也差点落了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那场战事,慕云寒太过轻敌,以为不过区区一个东海水君,不足畏惧。所以他只不过带了一万天兵天将,虽皆是他带出来的精兵,却也难敌四手,终于,在那一场征战里被毁得干净。天兵天将的血流过忘川,流过奈河,将幽冥司都震了一震,终归没能写在生死薄上,所以连轮回都不能,在顷刻烟消云散,只留那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天地之间,久久挥散不去。 魔君,魔君,既是作为魔族的君王,那魔力还真是不容小觑。从前慕云寒对付一个都有些吃力,更何况,如今是几大魔君的联手呢? 几个魔君与东海水君联手,那阵仗,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就算是当今的天帝老儿在那里,怕也不一定是对手。更何况是那时候的慕云寒,不过只是区区三万年的修为,且还是个半吊子,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怎么抵挡得住如此强大的魔力。 东海水君的苍灵剑蓄了东海水君加上几位魔君的魔力,一同砍下来,几乎将他的修为散尽,差一点就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要不是大殿下繆青及时赶到,犹如天降,帮着他一同收拾了那东海的叛乱。恐怕,那一战,他就回不来了。 当他被送回云寒殿,躺在瑾寒殿的床榻之上养伤的时候,他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又有些自责,竟然低估了那个东海水君的能耐,害了那一万的天兵天将。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的他,一步走错,就差点万劫不复。 慕云寒这新伤加旧伤,这一伤伤得极重,需要好好调理,细细静养,恐怕得要将养上许久了,那离他所想要的结果就更远了些。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不过也好,就当是放假,可以天天看见她,陪着她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二日,繆青到云寒宫来探望他的伤势,不是想象中的嘘寒问暖,或者问问伤势,只是紧紧盯着他,坐在床沿上,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兄弟之间,情谊不浅,有什么话会说不得,向来直言不讳的繆青今日倒有些不自在的扭捏了,真不像他。 如今他这么个样子,看来真是有什么事吧!不过慕云寒对繆青似从天降的及时赶到,救了他,倒是挺好奇的。怎么可能,那么巧,开玩笑么不是,不早不晚,刚巧在他快要灰飞烟灭之时,早一刻显不出他到来的重要,晚一步他就真的死了。 “你可知道是谁让我来找你的?” 繆青眉头皱得紧紧的,思忖了半响,才缓缓道来。 “不是父君么?” 这个问题还用想么,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身处险境,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去了东海平定叛乱,也只有天帝了。 “是浮浅” 繆青似乎有些疲累,也懒得跟他绕圈子了,直接告诉了他。 浮浅? 怎么会是她? “她担心你出事,来和鸾殿找我,让我去救得你 繆青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你们……是不是……” 欲言又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慕云寒陷入了另一场沉思。 看来这一仗,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这里边肯定还有什么阴谋,不然不可能连她都知道,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找到繆青,让他赶到地刚刚好,不早不晚,刚刚救了奄奄一息的他。 室内陷入了极其诡异的沉默,繆青看了看陷入沉思中的慕云寒,他们兄弟两虽不是一胞所出,长得也不是很像,但从小就投缘,也许是因为两人的母亲都死得太早,才会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要紧事,不过一会会的功夫就换了一个话题,“以你征战多年的经验看来,你不会看不出来东海水君的小动作。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区区一个东海水君算计了去 这个其实慕云寒自己也没想通,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结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把人给端了,反倒是被人算计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好了,他这司战的威名就这么没了。是他活该倒霉,还能怎么办呢?这一场,他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然不容易,还能奢求什么呢? 只是有一点很好奇,东海水君向来与魔族没什么交情,更没有来往,此次几位魔君助阵倒真是让慕云寒有些吃惊。为了对付他,这东海水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叫来魔族中人帮衬,还找得那么准,那日里每一个都是他的手下败将,都是不服他的人,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的确不得不叫人生疑。 “可能是我越活越回去了吧!” 慕云寒紧皱着眉头,在细细顺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心搭理繆青,就把他晾在一边,自顾自地想事情去了。 繆青知道,这样子的慕云寒一定是心中有数了,那他也就不必多说什么了,这一趟本就只是来问问他的伤势,提点提点他,得多长个心眼,现在这么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也是,精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到连他都看懂的道理,这一场算计,实在有些过于明显了。 慕云寒没有告诉繆青自己心中的疑惑,不过只是个猜测,当不得真,何必让人忧心呢!不过只是自己的一个失误罢了。其他的都只是借口,败了便是败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哎,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算了,那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些了,去瞧瞧浮浅吧!别让她担心了。何况,人家好歹救了你一命,该登门去道声谢的吧!” “这,不是明明是你救了我,我为何要向她道谢?” 慕云寒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让繆青着实火大,自己倒是想天天去粘着人家,可是人家不愿意啊,人家就喜欢拿热脸贴你的冷,我有什么办法。你这小子还得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怎么回事,故意找抽是吧?啊? “哎,我说,你小子是块真不开窍的石头呢,还是在我面前显摆呢?就浮浅仙子这么着紧着你,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两什么都没有啊!”繆青忍了忍心底的酸涩,按耐住性子,语气有些不善,“我可不信 慕云寒斜了他一眼,眼里满是鄙夷,似乎在说,就你觉得浮浅仙子,人又漂亮,温柔贤淑,大方得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就你会把她放在手心当个宝,哎,我就不稀罕。我没瞧出来她有什么好的,一肚子的心眼,不够单纯。女人还是天真一点比较可爱,比如说紫檀。 紫檀在百花宫里骂娘,狠狠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是谁在骂我呢? “哎,我说小子,信不信我抽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看上你就不错了,天天杵着一张冰块脸,谁会愿意靠近你啊?” “哟,这话说得,那我要真是把你的浮浅仙子抢过来,你可别哭啊!” 慕云寒勾了勾嘴角,笑得春风得意,他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拿繆青开涮,惹得他面红耳赤的是最可爱的。 繆青从嘴巴里憋出一个单音节的字,“哼” 似乎还是有些不满,又哼了一声之后,转身拂袖而去。 繆青看到慕云寒这伤没什么大碍么,这么活蹦乱跳的,还能拿自己开涮呢,哪里看得出是个伤者了。早知道就去得再迟一点就好了,没这么多事了,就应该让他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才好,到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说,说死他。 他这种小伤,死不了,他又不是没受过,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就好得差不离了。 繆青走后,慕云寒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寂静的寝殿里,连发丝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哎,还真是有些寂寥,自己这日子过得是不是清寒了些,难怪,繆青这公子会看不惯,如今他都有点看不惯了,果然是有牵绊的人了,有爱情的滋润么,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他最担心的就是紫檀,从回来到现在,恐怕这流言四起,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可是她没有过来,是害怕相见,还是…… 心里有些隐忧,久久不能放下,亦挥散不去。 ( 第八十一章 谁的低吟浅唱,唱一段今宵 此后的种种便如同羽觞在梦里所见一般,慕云寒果真如浮浅所料想的一样,去了优昙山,也恰好遇见了前去看望苏缈的紫檀,正是那时候,慕云寒心灰意冷,分明感觉到了失去,此生,他已然不可能再与紫檀厮守,只因她的心里住进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凡人。 那一日,优昙山上一别,竟成了他们的永别。一句从此两清,将紫檀送上了诛仙台,甘心赴死,飘然远去,一句两不相欠,将慕云寒推向了生死边缘,剜心以明志,潇洒离开,成全她的一番苦心。 这是他们两人各自走错的一步,等到回头已是千年以后,物是人非。就差一点点,他们就此分离,再不相见。说他们无缘,可偏偏一次又一次地遇见,历经生死,情深意重,却偏偏不能相依相守,相濡以沫。说他们有缘,又有些牵强,如果有缘就不会一次次地错过,一场误会,一场分离,如果有缘就不会一次次地分开,一个上天,一个入地。如果这是缘分,那还不如无缘来得更好些。 羽觞动了动酸胀难耐的身子,一个翻身压在了慕云寒的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黑漆漆的双眸,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慕云寒此刻能陪着自己一夜安睡,这么潇洒,想必已然处理完了那些闹人的烦心事,虽然羽觞不懂,但是看着他日渐憔悴的眉眼微微皱起再没有平复,羽觞就很心疼。轻轻抚了抚额头,把那些褶皱抚平些,再抚平些,然后低头印上一个湿吻。 “那些事,即便我不懂,我也是想与你一同分担些的。你这日日蹙着眉头,很容易老的,你就不怕,等你成了老公公了,我就不要你了 慕云寒挑了挑眉,将羽觞的爪子窝在手里,百转千回地哦了一声,声音是止不住的喑哑。 羽觞强压住心底的暗潮涌动,抬头勾了勾他的鼻尖,甚是轻佻地调戏慕云寒,“怎么,你不信……么?” 一个么字刚出口,羽觞顿觉天旋地转,灯火一晃眼的功夫,就变成了慕云寒在上,羽觞在下的姿势了,牙齿磕到了舌头,是麻麻的痛意,这么快的情势变换真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慕云寒压在羽觞身上,低头玩味地打量着身下只着了一层薄纱的白皙的肌肤,她倒是不怕死,这个时候还敢来挑逗她,看来是饿了吧!那就喂喂她。 “那你准备怎么不要我呢?嗯!” 用手拨开散乱在额前的发丝,捏一缕在手心细细地把玩,漫不经心地看着身下女子近在眼前的纠结不已,冥思苦想的清秀眉眼,那模样真是可爱。 乌黑的发丝披下来,散在两侧,闹得羽觞有些痒痒的,又不好说什么。羽觞发现自己完全不是慕云寒的对手,原本还想勾搭勾搭他,让他给自己讲讲这几天的事的,怎么现在反倒是被调戏了呢?果然在调戏人这件事上,羽觞没什么天分,败在慕云寒这个风流的二殿上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只是,她败得这么一塌糊涂,那也太没面子了。 刚要把话给顶回去,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那脚步声有些凌乱,有些细碎,不像是个男子。 脚步声停在綄沙殿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径直推门进了来,把羽觞吓得不轻,这个时候会来她房里的不过也就是纤缇和小白菜了,可是也不对啊,她们应该不会这么无礼,随便敲个门就进来的啊! 帷帐在晨光里晕出两个紧紧贴合的身影,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顿在原地,再没有响动。慕云寒将云被一裹,随便套了件外衫,掀开帘帐去看看来人是谁了。 微微掀起的帘帐透出一个女子的身影,白色的轻纱曳地,再往上瞧,往上瞧,呀,竟是许久不见的浮浅仙子。可是她怎么知道慕云寒在这里呢?而且那么没礼貌,没等主人同意就推门进来了,真扫兴。 慕云寒领口的衣襟敞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发丝凌乱,眼神迷离,很明显刚刚从美人榻里刚爬出来,这个样子还是挺蛊惑人心的,尤其是那些女子的芳心。 慕云寒就那么出现在浮浅的眼前,毫无预兆,原本浮浅趁着这个时候过来是想要找羽觞好好地谈谈的,如今这个状况,想必也不用谈了吧!浮浅煞白了一张脸,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其实慕云寒也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浮浅,这个前几日刚刚才见过的女子,她的坚毅和固执真的让他大开眼界,此番前来,想必是来找羽觞的,要不是他在,恐怕,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想起前几日,自己为处理自己犯下的错,干过的那些事,虽有些麻烦,有些吃力,但只要一想到,她在等他,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更何况,这本就是他的错,他怎么可以将她忘记,忘得彻底,竟然还要跟其他的女子成婚,他是昏了头了,才会这样。 而这一切都要拜这个浮浅仙子所赐,当年一株忘忧草,让慕云寒将前尘往事忘得彻底,从此他的生命里再没有紫檀,再没有百花宫,心底空落落的浑浑噩噩地过来几千年,那感觉跟行尸走肉差不离多少,而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全都是出自浮浅的手笔。 当追寻到这件事的真相的时候,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么柔弱的女子,竟会有如此重的心机,此前的一幕幕回荡在脑海里,才发现她的可怕,她一步一步而来,为了自己的私心,却断送了他一世的温柔,埋葬过红尘,将所有一切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几乎崩溃。 她曾说原来则聚,缘尽则散,如果她真的如此看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他们之间也不会这么坎坷才走到今天了。 花下笙箫,陌上离骚。她用今世的执念隐在黑暗里,隔断了一世的缱绻,任往事翩跹,纵然凄美,也不愿放他远去,那一曲倾世的诀别里,唯独缺了他的断章。 ( 第八十二章 了断 短短的对望里,有一丝忧伤爬上苍白的容颜,这一段路已然断,再没有她可以继续的理由,只是她依旧不甘心,多年的经营,一朝尽丧,而如今,她什么都失去,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慕云寒有些同情浮浅,她活得那么艰辛,步步为营,原本清澈的眼里,如今剩下的只有探究,她早已失了本真,早就不再是能够单纯善良的司音了。可是他呢,又如何,又有谁来同情自己,他也错的离谱,又有谁能够原谅他。 不过幸好,他回头地不算太晚,没有错得离谱,没有让她失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脑袋里忽然闪过几日前,晨曦乍现下,瑶池边上白衣飘飘的浮浅的身影,似乎在等谁?看上去脸色也不是很好,有些苍白无力,精神头也不大好,想来是一宿没睡的缘故。作为仙友,要不要上去宽慰宽慰,关心关心呢?似乎这个时候有些尴尬,怕是会招人闲话吧! 可是毕竟人家浮浅仙子差一点就成为了他的妻子,在天界也不是没有地位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怀着这样的思量,慕云寒缓缓上前,刚停下脚步,就听到浮浅清冷的嗓音传来,“你也是会关心我的吗?” 慕云寒的身子一顿,出口的话在嘴里酝酿了半天,换了个调调,“浮浅仙子此番,莫不是为的等我?” 如此近的距离,他看见浮浅虽然煞白了一张脸,但看得出来,她有精心打扮过,黛眉粉唇,胭脂红,一身华服,是大红的绢纱,从没有看到过她如此盛装的打扮,只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如今站在这么显眼的一个地方,一身大红轻纱,如此惹眼,不是在等他,还能是在干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可是,不冷么? 浮浅抬起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歪着脑袋,仔细瞧了瞧眼前的男人,熟悉的眉眼,俊冷的容颜,这是她在这天界唯一的牵挂,唯一的执着,唯一想要得到的人。可是他的心里早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满满当当都是她,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留给她了。 她不甘心,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女子,取得她的信任,名义上为他们牵线搭桥,传递书信,实则是为了制造误会,彻底地拆散他们。浮浅使了个心眼,将她悄无声息地除掉,神不知鬼不觉。以为这样他就不会再死心眼地执着,不会再转牛角尖,慢慢的他总会忘记,然后会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好,会对自己青眼有加。 可是她错了,即便没有那个女子,也不会是她。即便那个女子不在,他依旧会将她妥帖放在心上,不肯忘记。 最让浮浅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为了救那个女子的救命恩人,亲手剜下了自己的心,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那么的慷慨,却对自己这么的吝啬,吝于给她哪怕一个位置,吝于给她哪怕一点点的好。 浮浅也不是一个一般人。她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什么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更何况,她有这个资本,她从小就长了一张姣好的容貌,越长大越发的不可收拾,不知倾倒了多少男神仙,她是天界公认的美人,没有人不对她另眼相看,除了他。 而她却偏偏爱上了这个男子,这个只当她是一般的仙友对待的男人,从没有对她另眼相看的男人。他不苟言笑,素来清冷,不沾风月,远离尘嚣。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如传闻那般寡淡清冷,偶尔还会对人展露笑颜,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让她更加的执迷不悟。 可是他的所有的改变都不是因为浮浅的出现,而是因为那个女子,那个被人冷落,被人忽视的女子。起初的起初,浮浅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女子,不相信她有那么大的魅力,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她想要的不是卑微地乞求他的垂怜,她想要的是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求自己予他一段情缘,这便是她的高傲,不管是因为谁,她都放不下这所谓的不值一钱的自尊。 在她看来,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即便他们认识在先又如何,那个女子,她定然不如自己对慕云寒的情深意重,定然不会像自己这般体贴入微,照顾周到。更何况,她可以帮助慕云寒,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为他争夺天帝之位亦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想要,只要她想给。 而那个女子又能如何?不过一个小小的挂名花神,什么都帮不了他,只会拖累他,怎么能跟她比。所以这一段情里,她只要争上一争,她有十足的把握。即便不能如愿,他也会对自己印象深刻,不会只是当她是个普通的仙子,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 当浮浅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第一眼,看上去的确是个美人,安静的容颜,无波的眼神,娉娉婷婷,到哪里都是一道紫色的风景,她唤作“紫檀”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她难道没有听说过,别人的东西,是不能碰的吗? 而慕云寒是她的,是她浮浅一个人的,怎么可以允许别人轻易地勾引呢? 可是那之后浮浅开始隐隐的不安,她失了先机,没能在那个女子之前认识他,没能让他对她一见倾心,而她又长得一副闭月羞花之貌,她开始有些担心。 后来浮浅在天界找到了一个靠山,一个能给自己无尽支持的靠山,即便是慕云寒也要忌惮三分的靠山。这个靠山给自己增加了筹码,也给自己增加了胜算。那个时候她想,紫檀算什么,不过只是一个叛将之后,没什么大作为。长得漂亮又如何,没有人给她撑腰,她再美也不可能在天界站稳脚跟。她又怎么能跟自己比呢? 这一场争夺里,她必胜无疑。 浮浅开始想方设法地折磨紫檀,明的,暗的。不惜用自己的清白作为赌注,只是为了逼走她,让她知难而退。 那一天,夕阳无限好,斜斜打在她的身上,她侧身坐在瑶池边的玉栏杆上,望着无波的瑶池,平静地等待,他的到来。 浮浅用紫檀的名义给他留了一封信,相邀他日落时分,在瑶池一见。她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天衣无缝,连每一步都计划地仔细,又如何会有差错。 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他还是来了。 “是你?” 来人明显有些惊讶,料定他会转身就走,浮浅连他走的路线都预想地分毫不差,她是那么的了解这个男人,因为她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浮浅按照既定的计划抱上他的后背,死死抱紧,不肯放手,而他亦没有反抗,也没有再离开,她想他还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吗?不然怎么可能允许别的女人抱着自己呢? 而此时此刻,浮浅微微偏过去的头,分明看见了芙蕖灼灼里,有个紫色的身影闪动,漫天的樱花散落了一片紫色的衣角,这一幕,她肯定看见了。 浮浅知道,慕云寒此刻定然不会接受自己,那是他,高高在上的天界二殿下,眼界自然要高一些的,怎么可能轻易被打动,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云寒慢慢转身,掰开她搂紧的手,面对着他,毫无表情地开口,道,“浮浅仙子真会同我开玩笑,紫檀是你的姐姐,此番邀我过来不会就是让你传达这一番话吧?” “不是,我是说……” 浮浅想要出口解释,那是自己的真心,无关他人。被慕云寒生生打断,他带着戏谑的笑意看过来,平平静静的语调里听不出异样,“不劳仙子费心了,我亲自去找一找紫檀便可 话罢,就要离开,还不忘转身提醒道,“瑶池清冷,仙子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风大,莫让这冷风把神思吹了散,到时候胡言乱语了,会被人看了笑话去 这一番话顾左右而言他,让浮浅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看着他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眼底浮起了一丝丝不甘,嘴角微微撇过,冷哼一声,慕云寒,你只能是我的。 经过这件事之后,浮浅许久不再出现,慕云寒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只是他没想到,这是蛰伏,蛰伏之后必定会有反噬。而那场反噬里,他失了他的心,也失去了她。 浮浅闭门不出,在自己的房中冥思苦想多日,终于想出一个计策,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为了最后的胜利,她决定暂时克制心中的渴望,不去见他,等到她把他身边的蜂蜂蝶蝶都清理地干净的时候,便是她回到他身边之时,只是,这个时间长了些。 紫檀灰飞烟灭的那一刻,浮浅眼睁睁地看着,心下一松,终于,她如愿以偿了。而慕云寒也没有出现,这不正合自己的心意么。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一刻,慕云寒也在生死边缘挣扎。 当浮浅再次出现在慕云寒的面前,看着他苍白的病态告诉他,紫檀陨灭的消息之时,那一张脸上,她看不到生的希望,一张比她还要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那一刻他也死去。 “她可有什么痛苦?” 颤颤的声线飘过来,带着极大的隐忍。 “没有” 浮浅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良久都没有挣开,她小心地推了推,而他还是没有醒来,手下加了力道,结果,他的身子直直栽向了床榻,依旧没有睁开眼。浮浅被吓了一跳,赶忙叫来天帝,唤来医倌,原来那时候,他伤得极重,再晚一刻,恐怕也要灰飞烟灭了。 天帝将半数的修为注入他的体内,终于让他能够缓缓醒来,那一刻,浮浅的心才稍稍安定。只是自他醒来之后,他就再没有言语,每日里只是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失魂落魄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疼。似乎他连生的希望都没有,根本不想要醒来。 浮浅守了他整整三年,三年之后,他的伤好得差不离了,只是依旧不言不语,冷冷淡淡,活月兑月兑像一个活死人,没有灵魂,没有生气,只是一个躯壳。 这三年来,他没有拿正眼看过她,也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只是望着窗外发呆,那个方向,正是百花宫的所在。 他还是放不下,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她就比不上一个死人吗? 她不相信,还要放手一搏。 ( 第八十三章 忘情绝爱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如此幻灭,又如何能够更改。不信天命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回到起点,不若当初。 浮浅不忍看着慕云寒日日憔悴心伤,醉生梦死于浊酒一壶,沉沦往事,蹉跎日月,万念俱灰地等待着早日同紫檀的重聚。在浮浅眼里,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寡淡的天界二殿下,百战百胜,威名远扬,三千威仪,棣棣不灭的的战神,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当年那个男子,弑杀千军万马,不皱一丝眉头,横扫沙场万里风云,不曾动容的男子,究竟是不是今日这一个憔悴不堪,心灰意冷,不想醒来的男子。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置战神之位于不顾,抛下所有一切,只为追寻一个已逝之人,这怎么可能会是他?不可能,也不可以。 浮浅决心想要找回曾经的战神,无心无情,与天地日月同生共死,睥睨六界八荒,威仪不减的战神。 千辛万苦从老君那里求来一颗丹药,一颗能够忘记前尘往事的丹药。只是浮浅觉得不够,又多加了一味药,忘忧草,忘忧,忘忧,能够忘忧的当然只能是忘情绝爱了。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只有真正做到忘情绝爱,才会是真正的王者,无忧无怖,无欢无喜,才会拥有神力坐拥天下,俯视众生而无畏。 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是浮浅在一旁照料着毫无生气的慕云寒,以至于将这丹药给他服下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发觉,也不会有人知晓。浮浅偷偷地将多加了一味药的丹药放进他的药里,让他混着药喝了下去。看着他毫不反抗地把一碗药喝得底朝天,浮浅才稍稍安定了心神。其实她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不是,她这样安慰自己。 你看,这样做一来她是不放心他这个样子,明明是天上的战神,却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威严和其实,难免不让人看了笑话去,即便没人敢正面议论,但总会有那些个不要命的八卦小仙娥在背地里嚼舌头的,她不愿意听到哪怕只言片语关于他的不好的话语。他本该为天下而战,心怀天下的,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被打败,轻易为情所困,放弃生命。 这二来么,紫檀已死,即便他再放不下也于事无补,他总不能守着一块灵位过日子的,就算是她同意了,恐怕天帝也不会答应。如今只有她在他的身边,她希望一切从头开始,让她可以替补他心中的那个空缺。空落落的有些孤单,两个人太拥挤的地方,那个地方刚刚好只够放下一个人。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不愿意放弃。 如浮浅所愿,第二日醒来,慕云寒果真把一切往事忘得干干净净,连紫檀是谁都忘记,这正是她说想要的。那片记忆里是一张白纸,需要她去将他描摹书写,题字作画,她定要他此后的人生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多姿多彩的世界。 慕云寒自醒来已有百年,但还是会偶尔发发呆,看不懂在想些什么。他还是会把百花宫的所有事务揽下来,那时候他的心事空洞洞的,像被人抽离了什么,只是想要找一些东西填充。 而浮浅,这个在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女子,如此倾心,事事为了自己,照顾周到,细心体贴,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那脑海里时常出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与她不太一样,所以他每次看见浮浅都会发发呆,其实他只是想要看清那个模糊的身影与她到底有几分相似。而浮浅从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天真地以为那只是没有习惯,只要给他时间,一切都会好转过来的。 浮浅安心守在慕云寒的身边千年,看着他对自己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接近的距离,心底是别样的开心,终于,她要梦想成真了呢。那是她千百年来唯一的梦想,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说过,没有什么是她想要而得不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他们之间经历过千年的沉淀,似乎已经顺理成章,由是慕云寒那个性子,做什么都不懂得避嫌,也不愿意避嫌,他们之间的情意很快传遍了整个天界。慕云寒的光明正大地有些让人受不了,倒是挺合浮浅的心意的,她要的就是人尽皆知,要的就是水到渠成,到时候,就不成问题了,别说是梦,那便是现实了。而浮浅成为云寒宫的未来女主人,已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板上铮铮,再自然不过了。 经过千年的等待,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了他的身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与他成就一段佳话,再没有人会记得那一段往事,再没有人会知道紫檀存在过,因她早已化做不过一缕青烟,飘散于天地之间,早已不知所踪。 可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话真是一点没错。意外便是在这个时候发生。 那一日,是她与慕云寒成就良缘的大日子,云寒宫的红地毯一路铺展开来,两排仙侍泰然而立,手提花篮,浩浩荡荡,迎接着喜轿的降临。未时一刻,喜轿落地那一瞬间,仙乐齐鸣,彩花纷飞,素来清冷的云寒宫被装点地庄重喜庆,珠光宝气,领着二十四个仙侍浩浩荡荡的跨过红地毯,一步一步踏进云寒宫,与她心爱的男子,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这一日,她等了千年,终于还是盼到了。 天帝亲临,主持婚宴,众仙捧场,见证她一身喜服嫁入云寒宫,那时候她觉得此生美好,不过如此。只是没想过幸福的短暂,短暂地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所有的喜庆和乐瞬间成了嘲讽,似乎都在看她的笑话,因整一场婚礼上,新郎始终没有出现,只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过家家。 那一刻她的心沉落冰点,她发誓一定会让为此付出代价。当凤冠珠落,霞帔破,注定他们此生无缘亦无份那么就让他毁灭,在这个世上,如果是她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那一场婚礼是天界的笑柄,可浮浅从没有想过除了紫檀,慕云寒还会爱上别人,还会动心,那个女子叫做羽觞。明明他忘了情绝了爱,怎么可能还会爱人但即便他们没有成过亲,没有拜过天地,但也是有了一纸婚约的。何况是天帝赐婚,他肯定会回来求自己将那一纸婚约还回去的,所以她有恃无恐,不骄不躁地等着慕云寒来找自己,她明白那便是她最后的机会是去是留,何去何从,在那一瞬间。 忘记,会是一个终结,亦会是一场开始。 ( 第八十四章 弑杀 只是没想到,再次相见之时,会是杀戮。 音霜殿前,慕云寒长身玉立,就那么闲闲站在古樱树下,一袭玄青色的外袍显得他更加的清冷,蹙起的长眉微挑,勾起一个曼妙的弧度,森冷的脸上似乎压抑了盛怒,他竟然勃然大怒地闯进了音霜殿,为了一纸婚约,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是会落人闲话,何况,他的性子偏冷,诸事考虑周到,怎么可能犯下如此大的错呢? 那此刻的怒意由何而生? 看他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气得不轻。从他手中这把上古神剑就可以看得出来了。慕云寒凭着一把子虚剑,纵横天界,斩霍乱,平动荡,这一把上古神剑沾上的血迹已经数不胜数,饮过的鲜血比它锻造出来的年头还要多上一些了吧! 这是一把噬魂的灵剑,随心而化,由心而生,极不易被人驾驭,却成了慕云寒的佩剑,与他一道,在三界成就赫赫威名,让人闻风丧胆,不敢接近。其实见过这把神剑之人也不多,寥寥无几,甚至于说没有,因为见过之人能从剑下逃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一把剑早已成为传说,被供上了九天的供桌。为何? 因近来四海升平,安定祥和,鲜有战事,即便有,也不过只是小打小闹,跟以往的战事不太一样,其实也说不上是战事。真正的战争,那是血流成河的沙场,遍地狼烟弥漫,遍地尸横枯骨,那是生与死的拼杀,血与肉的搏斗,嗜血的战场,才是真正的战场。 可浮浅见过一次,在两万年前的蛮荒之地,她被他救起的地方,也是她芳心暗许,暮雪千山为卿热的时刻。在那一场飞落繁花带雨,落梅无声,穿透时空气息,携着天地之势从耳边擦过,变换出玄妙剑招的阵仗里,浮浅懵了脑袋,不躲不闪地看着那个持剑的男子在血雨里翻飞跃动,不过短短一瞬的功夫,倾入蛮荒的魔族被灭得干干净净,半分不剩。 而他持剑款款而来,剑尖血渍未干,滴滴滑落,落地生花,极美的血莲,盛开在蛮荒之地,寸草不生的蛮荒竟然能开出如此娇艳的莲花,实属不易,只因那是生命之花,以血灌溉,以生命喂养,才能在绝境盛开,而这一场杀戮里,盛开的血莲何止千万。 “可否愿意同我一同回天界?” 一个淡然的嗓音响在空旷的大地之上,还带着些许回音,四处飘荡。 慕云寒收剑站定在几步之遥,一张干净的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说出这样柔情的话却一丝涟漪都未曾起伏,似乎不像是在同她言语。她就那么站在她的面前,那么渺小,可是又那么的庞大,至少这这一方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可是他的漆黑的眼里似乎没有映出她的身影,只有飘渺虚无的空气和让人看不懂的物什,那时候浮浅不懂,那是战神的天地,战神的眼睛,他的眼里怎么可能只会容下一个人。可是看在浮浅眼里,那是一种温暖,家人的温暖,让她芳心将自己交付,完完全全,半分不留余地。 雪落的刹那间,浮浅坚定地点头,有一抹会心的笑意盛开,在六瓣的雪花里,苍白无力。 一个陌生的男人对着自己说出这么关切的话,在浮浅看来她一定是一个好人。 好人?一个斩尽上万生灵而不眨一眼,踏过累累白骨而不皱眉头的人,怎么会是好人。即便是魔族,那也是生灵,同样平等,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虽皆是化相,也是存了一分躯骸,怎么可以轻易毁灭而丝毫不动容。 这样一个冷清之人,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好人呢? 那时候衷肠已付,情丝暗结,就应该知道,结局只会有毁灭。 那一天,浮浅历经了生离死别,失去了双亲,失去了盒族的亲人,孤苦无依,但上天对她不薄,让她遇见了此生的依靠,那个眉眼清冷,不苟言笑却是有些不容小视的威仪的战神,他便是慕云寒。 魔族大军覆灭,三万驻守蛮荒的天将葬身蛮荒,血流成了长河,漫过忘川,几乎淹了整个幽冥司。那一场腥风血雨里,岂可只用悲惨二字得以形容,简直就是炼狱,鬼哭狼嚎,血腥之气弥漫了蛮荒真真三百年,而那一天蛮荒久旱,迎来了第一场雪,纯白无暇的雪,纷纷扬扬,覆盖过杀戮,掩埋了伤痕,从此蛮荒成为了漫无边际的雪海,所有记忆都被冰封,再未重见天日。 只是见过又如何,浮浅第一次见那把上古神剑,失去了盒族的亲人,第二次见,这把神剑距离自己不过两寸之遥,似乎下一刻就要插入自己的心窝,去了自己的性命。 呵! 慕云寒是真的动怒了,竟然动用了这上古神器,威名远播的子虚剑,就只是为了对付她这一介弱质女流。他是有多恨她。 子虚剑划过,带起袍带断落,浮浅原本沉静的容颜被惊诧掩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慕云寒,“你真要杀我?” 原本以为这一趟前来,他只是为了拿回婚约,那便是有求于她,那她还是可以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为自己挽回这一局的已然失了半壁江山的败局,她相信奇迹,更相信自己的运气,失了先机又如何,这一场难解的棋局里,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从天而降的仙子,就算是花神紫檀往生,也无法改变这命运的轮盘,她注定会是笑到最后的人。 可是,还是有那么多的可是,那些奇迹来临的前提是,他的无动于衷,他的彻底忘记,如果一切都记起,那浮浅这一场局,再怎么样都注定失败。而那些记忆回来地那么是时候,正赶上了这个当口,本来是她手中的筹码,成了失败的关键,致命的一击,怪只怪她,太过天真,太过善良,太过心慈手软,太过孤注一掷,连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下。这一败,她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为何?” 子虚剑毫无意外地当胸穿过,毫不留情,溅起血渍横飞,染红了一树白色樱花。 ( 第八十九章 我是个孩子? 在羽觞滚下床的那一刻,慕云寒本想上前抱住她的,只是那距离太远,床离地面的距离又太近,这不,还没等慕云寒走到床边,羽觞就已经在地上打滚了。慕云寒只来得及抱起裹着被子在地上一脸郁闷的羽觞,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气。 抱着傻不拉几地被撞得眼冒金星的羽觞,慕云寒很心疼,揉着她的额头,沉声地责备,“怎的这么不小心?”,原本是那么生硬的一句话,被他说出来就偏偏有了一种关切,让羽觞的心底一暖。 趁着这个空当,小白菜一溜烟的跑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慕云寒的心思都在神仙姐姐身上了,不会还有心思搭理她的,多好的时机啊!神仙姐姐就是神仙姐姐,这一招都能想出来,太高明了。不过牺牲挺大的,小白菜听到那一声响动,是真的,真的很响,那动静恐怕连綄沙殿都要震一震了吧! 神仙姐姐,不对小白菜真是太好了!小白菜适时地挤出两滴猫尿,回身同情地望了望羽觞,神仙姐姐,你要保重啊!你对小白菜的大恩大德,小白菜没齿难忘,小白菜回来一定给你肝脑涂地地给你讲故事…… 好吧,小白菜你又创新纪录了,这肝脑涂地还能这样用…… 话说小白菜溜之大吉的那一瞬间还不忘提醒慕云寒一句,“慕哥哥,你轻一点,神仙姐姐会疼得在门口扒拉着脑袋,回头对着她的神仙姐姐抛下一个眼神,似乎在说,“神仙姐姐,好样的 慕云寒一记寒栗扫过去,小白菜惊得后背发凉,还是先跑吧!神仙姐姐,我相信你能搞定慕哥哥的,那个我就不添乱了。 “神仙姐姐,你们……那个……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一溜烟,没影了。 慕云寒望着那门口发呆,一个你字还没出口,小白菜就不见了身影,半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还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羽觞从云被里勉强伸出双手,勾紧慕云寒的脖子,看着他,笑得如沐春风,这个男人,原来还像个孩子一样,还有这小孩子的脾气呀! “我……” “哎,就不要解释了,你不就是个小孩子么,哈哈!”羽觞自以为看出了慕云寒的内心,这就是真正的慕云寒,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可是慕云寒是何许人也,他总是让人无法预料,哪是她羽觞轻易可以看透的啊! “我是小孩子?”慕云寒冷眉一挑,靠近怀里的人,擦过耳畔,轻轻呢喃,“那我是不是该证明一下,我是个男人?” 额…… 羽觞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慕云寒了,他这个人,怎么,怎么这样呢!可是脸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红,越来越热了,几乎是滴水成沸,可以烤地瓜了…… “你这么害羞干什么?”慕云寒兀自笑开来,似乎连眉眼都带着笑意,他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丝毫没有被这两个意外所打扰。转而又去调戏羽觞去了,“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到……” 慕云寒欲言又止地样子,加上不怀好意地阴笑,让羽觞更加无地自容,大声地辩驳道,“我没有,你才想……那个呢!”,头却不住地往慕云寒的怀里钻,不肯出来。 抱起裹紧云被的羽觞,轻轻放在床榻上,还不忘给这綄沙殿加一道封印,省得再有什么人来打扰,要是还敢有人来打扰他,他一定会灭了他,不管是谁,都不例外。一边温柔地望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羽觞,抬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还疼吗?傻瓜!” 羽觞撇了撇嘴,有些丢脸,别过脸去,不想搭理他。 “其实,你害羞的样子,很好看 慕云寒果真是个爱情的杀手,没有刻意说出的甜言蜜语,可是这么适时适地的一句真心话,恰大好处地拽紧了羽觞的心,这个男人谁说无心,谁说无情,谁说不得女孩子欢心,这分明就是魔鬼,让人贪恋不愿意离开,即便毁灭也要在一起的魔鬼。 那一日,慕云寒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不是个孩子,而是个男人,也成功地让羽觞当着他的面承认他是一个男人,至于手段,很简单,不就是一招搞定么。 “我是个孩子?”慕云寒一个顶身,将所有的力道加注在了羽觞的身上,羽觞一个激灵,深深后悔自己刚才的那一句夸奖。 “啊,不是,不是,我没说过你是孩子,唔,不是!” 羽觞意乱情迷地否认,打死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哦,还学会耍赖了?”慕云寒压在她的身上,将自己慢慢地抽离,抵着她的额际,温声细语地唤着她,“觞儿,觞儿,你真的确定,你要耍赖?” 羽觞觉得身体一下子空虚,没有依靠,她紧紧抱紧身上的人,扭着身子,嗯嗯啊啊地磨蹭着,却始终不回答。开玩笑,耍赖的人会自己承认么?她又不傻,即便是有些意识模糊,也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的。 “那你可不要后悔哦!” 慕云寒轻快的语调传进耳根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瞬间刺穿整个身体,带着勃发的怒气,一下下,一阵阵,狠狠打击着她,是越来越快的律动,是一曲清脆的悠扬笛音,欢快而又灵动。 “啊!”羽觞失声尖叫了出来,这慕云寒真是能折磨人,他太坏了。羽觞在心里低低地咒骂着慕云寒,手却仅仅搂着他,慢慢地箍紧,箍紧。 “嗯,我还是孩子么?” 你怎么老纠结这个问题呢,孩子哪里不好了,孩子很可爱的,孩子很好玩的,孩子…… “啊!” 慕云寒似乎没有那么多耐心,一下下都撞在了羽觞最敏感的的地方,让羽觞欲罢不能,欲死还休,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抓住慕云寒的脊背,一条一条,划出带血的痕迹,那是流星划过的遗留的梦境,带血的美梦。 “嗯?” “好吧,你不是……” 羽觞屈服在了慕云寒的婬威之下,有些不服气地敷衍着他,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么勉强,看来是我下手不够狠?” 一记狠狠地碰撞,让羽觞爬上了巅峰,汗珠滚落,融入与慕云寒紧贴的嘴里,是咸咸的幸福的味道,慕云寒舌忝了一舌忝,戏谑地看着羽觞,乌黑的眸子里星星点点地布满了一种无法言语的诱惑,“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哎,这孩子怎么这么纠结这个问题呢,孩子和男人,冲突么?孩子又如何,男人又如何,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又是一阵剧烈地律动,似乎在催促着羽觞,羽觞翻了个白眼,鄙视了自己一番,从嘴里溢出几个残破之音,“是,男人”,那不像是自己的娇嗔的声音,让羽觞吓了一跳。 “唔,太轻了,我听不到 慕云寒煞有介事地评介,偏头看了看羽觞羞得潮红的脸颊,那早已涣散的瞳眸里有娇媚的水泽,忍不住低头舌忝了一舌忝,是女子的香泽,是她独有的味道,让人迷恋到底的味道。 羽觞打算不理这个无理取闹的人了,他肯定是故意的,引她动情,引她倾心,带她感受**,然后教她说这些让她接受不了的话,她才不傻呢,想让我再说一遍,门都没有,不说,不说,就不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哼! 可是,那一遍又一遍地舌忝舐让羽觞一阵又一阵地激灵,颤动。羽觞将自己窝在慕云寒的怀中,像一个受伤的小兽,极力想要寻求一个怀抱一般,可怜兮兮的。 难得羽觞主动投怀送抱,慕云寒很乐意地接下了,眯着眼打量着这个跟自己耍心眼的女子,她怎么那么笨,这么一点心眼,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 “不想说?” 哎,你怎么这么厉害呢,你属蛔虫的吧,这你都知道。刚刚还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的呢,现在反而被直白地说了出来,她真是,太失败了。 “那你是不是……” “不是”羽觞尖声打断,害怕他又要说什么让她无地自容的话,她还没怎么经历情事,没怎么历过风月,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些没皮没脸的话,她的脸皮虽然厚,可也没厚到这个程度的呀! 可是羽觞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仅没能成功地转移话题,反而被慕云寒带入了一个陷阱。 “哦,原来我们的觞儿,不是不要了,是迫不及待还想要啊!” 哈哈哈的一阵大笑,羞得羽觞直接躲进了云被里。 慕云寒,你是个大尾巴狼,你太坏了,你算计我…… 看来羽觞还是太善良,还是太皮薄了,比不上慕云寒那么皮糙肉厚,那么没脸没皮,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可是凡间那些个戏本子里也没教会羽觞,在这种时刻应该干什么,说什么呀!更没说,遇上慕云寒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应该怎么办。 羽觞躲在云被里不想出来,以为这样可以逃过一劫,等到,身体高高凸起的某一处传来灼人的温度和湿湿的凉意的时候,原来是慕云寒一口咬上了羽觞的丰盈,惹来羽觞的尖叫声连连,顾及着门外万一有人走过,被听见了多不好,又不敢叫得太大声,可是那样惑人的触感让羽觞一阵阵的战栗,而慕云寒笑得春风得意,吮吸地不亦乐乎。羽觞看到身上的他匍匐在自己身上咬住了自己,羞得直打慕云寒的头。她快被这个男人折磨死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啊,你是男人,你是男人还不行么!” 羽觞乖乖缴械投降,她发现除了这个,已经找不出什么办法让慕云寒放过自己了。可是现在说已经晚了,慕云寒本来就已经打算好了,没准备放过自己的…… 羽觞本想逃避的身子动了动,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桎梏,羽觞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用双脚踢着他,反而带着某一处愈加地磅礴了,她更加害怕了,不敢挣扎,又想要挣扎。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无处可逃了,被慕云寒压在了五指山下,仍由他胡作非为了。 在慕云寒面前,羽觞一败涂地,其实她是败在了脸皮没有慕云寒厚,嘴巴没有慕云寒甜,她认识地深刻,可又无法反抗这个悲惨的命运。 芙蓉帐暖度**,此刻良辰美景,又如何能不珍贵呢? ( 第九十章 嫌弃 日头晃过晌午,帷帐里才有了小小的动静,羽觞一个回笼觉醒来,发现身边的男人还在沉睡,无知无觉地睡得香甜。忽然觉得心里痒得慌,有心想要捉弄捉弄他。 抓起一缕发丝滑了滑他的鼻尖和唇畔,唔,没有反应,再滑了滑,还是没有反应,这头猪怎么睡得这么沉。然后,刚想继续滑一滑的手腕被人抓住,往怀里一放,很是温暖,霸道的温暖。 “醒了?” 慕云寒依旧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又似乎是在梦呓,转而又道,“不累么?怎么这么调皮?” 羽觞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做梦了? “你,醒了?” “那你觉得我是在做梦么?” 慕云寒有些无奈地把那只乱动的咸猪手再往下移了一移,几乎靠近了他的胸口,那颗心脏在稳稳地跳动,扑通扑通的,是安心的步调。 “哦,那个,我……”羽觞模了模鼻子,想要回答的,一想,不对啊!我哪里调皮了。 “哦,你嫌弃我啊?” 羽觞撇了撇嘴,不满地哼哼。继续一本正经地仰着头跟他说话,其实这样头有点酸,这个角度,不是很好,可是气势不能输啊,还是再忍忍吧。 “唔,如果你嫌弃我的话,我……我……” “你会怎么样?” 慕云寒终于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羽觞,似乎有些好奇她的回答。 “我,我会不理你的,我,我会去墙角睡觉……” “……” 说完,羽觞真的一个翻身窝去了墙角,只把一个直直地对着慕云寒,同时把慕云寒身上的云被卷地一干二净,只剩他光溜溜地和空气亲密地接触着。让慕云寒哭笑不得,怎么觉得她才像个孩子,长不大的孩子呢。 “好了好了,别闹了,乖。还要睡么?” 慕云寒一把将墙角里的羽觞捞进怀里,抱着她在胸口,同时掩了掩被子,将自己和她都盖得严实了。只是那一捞捞得有些重了,羽觞直直撞进了他的怀抱,两人紧紧贴合着,毫无距离,彼此呼吸相闻,是均匀的吐息。 “不睡了,就这么靠会吧!” 忽然羽觞想起一件要紧事,转头对着慕云寒,由于用力过猛又太过突然,刚好撞上了慕云寒的下巴,咯噔一声,慕云寒的嘴角磕出一个血痕,而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他真能忍痛,不像自己,明明撞了别人,她还是很痛,泪眼汪汪地看着慕云寒,很委屈。 羽觞享受着慕云寒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却很舒服。似乎揉了很久,羽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慕云寒,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自己则攀上了他的肩头,覆在他的唇上,伸出舌头,象征性地舌忝了舌忝那个血痕,以示安慰。 “这么主动献殷勤,莫不是……” 难得看到羽觞会这么主动投怀送抱,还做出这么诱惑性的动作,这分明就是挑逗么。 “不是,不是,不是你个头啊!” 羽觞白了他一眼,很满意自己刚才那个霸气的回答,可是想起来还是要有求于人的,不能这么嚣张,还是要收敛一点的。 不过,不对啊!那不是他欠着自己的么,明明是他自己答应给她讲故事的啊,她没有勉强啊,所以不是她有求于他的么。嘿嘿,那敢情好,那得拿出点气势来,不能矮人一截不是,得给他哥下马威,让他一直欺负自己,反正是自己有理在先,不怕。 “那个,你好像还欠着我一个故事吧!” 羽觞蓄了气势,爆发出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个来要账的泼妇…… “故事?” 慕云寒装作不知情,明知故问道,“什么故事?” “哎,你可不能耍赖啊!你答应给我讲讲你在人世历的劫难的,可是你只讲了第二世,其实吧,那个第二世的结局我也没听过,不过那是因为我睡着了,不能怪你的,那就当你讲完了那一世吧!哪还有第三世呢?” 羽觞一个人在那里回忆,在那里分析,不亦乐乎。明明经历了这么激烈的一场欢爱,怎么还会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呢?似乎她纠结起一件事来很执着,这个他是知道的,比如说对他,这是她一个最大的有点,也是最大的缺点,让慕云寒很无奈。 “好吧,那你想从哪里听起?” “那就从头开始吧!”羽觞轻松地恩赐,慕云寒很是无奈,且无语。 “……” 羽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掩了掩云被,开始听慕云寒的睡前故事了,不知道他的第三世,会不会很好玩呢。 ( 第九十一章 放不下 第三世,放不下。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可是世间太多诱惑,又有多少人是真正能够放得下的,放下便是舍得。舍得舍得,要有舍才有得,可是世人只能看到得却看不到舍,这舍弃真可谓是难之又难,这世间有什么是人甘愿舍弃的,哪怕是垃圾,也会有人收藏,有人不肯舍弃,更惶论其他呢? 舍得需要知足,知足者常乐。可是人心贪欲,**太多,这短短一个人世间,想要的东西太多,得到的又太少,又如何能够知足,又如何去割舍。 一个断了七情六欲的神仙都做不到的事,又怎么可能期望是一介凡人呢?太勉强了些吧! 慕云寒历的这个劫难,其实便是人的本性,人的痴迷,不就是人世疾苦吗?果然是一个算得上难过的劫难啊! 虽然羽觞不知道慕云寒今世会如何发展,是悲是喜,是富是贫,过程怎样,结局如何,但羽觞的直觉告诉她,这一世的慕云寒一定还会再次遇见那个女子,那个与他已有两世情缘的女子。 说起这个女子来,羽觞还是有些嫉妒,又有些感恩的。那个时候,自己被梦魇所困,尚处于昏迷之中,不能陪伴在慕云寒的左右,为他排忧解难,挡去这一世又一世难熬又痛苦的劫难。而她能在那个时候出现,恰到好处地将慕云寒保护地那么好,还帮他化去劫难,免受俗世的干扰,免受离别,爱憎,放下与舍弃的煎熬,羽觞还是很欣慰,很感激的。 可是,她又想,为什么那个时候陪在慕云寒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呢?那个女子,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慕云寒会不会另有所图,是不是要跟自己抢慕云寒呢,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 而且这两世的劫难里都是她让慕云寒神魂颠倒,方寸大乱的,会不会,会不会,慕云寒已经动了心哪?但这些羽觞只敢自己那么胡乱地想一想,不敢告诉慕云寒,她害怕那个答案,也害怕慕云寒嘲笑自己杞人忧天。那样的话,慕云寒一定会先挑一挑眉,斜着一双勾引人的丹凤眼先那么定定地看她一会,带着一抹半笑未笑的笑意。 再抿一抿唇,又咽一咽口水,把那些个让人着紧难受的戏码给演足了,真是想让人一把掐上去,掐死他的冲动之后,他才会慢吞吞地含笑咳一咳,掩嘴,移开目光,低头沉淀一会,然后再抬头对她说一句,“觞儿,你醋了?” 不管他心底有多激动,有多澎湃,他也会做一出戏,吊吊别人的胃口,才肯定拐弯抹角地说出那句在心里酝酿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这是羽觞对讨厌慕云寒的地方了,因为每次都是她上当,她吃亏…… 这多折磨人呢,想到这里,羽觞觉得自己不告诉慕云寒是最明智的,她还是自己纠结一会好了,总比慕云寒那么折磨自己要强啊! 可是每次想到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子,出现在慕云寒的劫难里,还是会有些伤感又有些遗憾的,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她就那么睡过去了,万一被人给捷足先登,霸占了去,那她该如何是好呢? 幸好,那只是下凡历的劫难,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不可能真的存在吧!幸好,他没惹什么桃花回来,至少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然她一定痛下杀手,把那些个桃花给一一铲除了的,她是这样想的。可是到底自己那个时候会如何,她其实也不知道。可能还是会默默离开,然后重演几千年前的那场悲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水秀山青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常客。 烟雨江南古调,黄梅入雪时分,正是江南好风景的时候,落花时节,冰肌凝霜雪,故人玉笛声。这样一个场景,怎能不美,怎能没有情调呢!果真是江南如画,诗画江南啊!像一个女子一般温润,儒雅,柔弱,娇美,让人感觉如梦如幻的江南水乡。 而烟城便是江南北边的一个小小的城镇,典型的江南的城镇。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分明,更重要的是,那里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地方,被群山包围,那里的人只会永远守护着自己的家园,永远不会离开那片土地,以至于,烟城只有本地人,从来没有见到过外族人,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那里远离纷争,安居乐业,民风简朴,单纯善良。烟城作为一个江南典型的城镇,依山傍水,虽然小了点,但倒是挺富裕的。而这这烟城里算得上首富的,当非烟城的寒家莫属。 那可是烟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还是烟城最大的慈善家。寒家平日里经常开仓放粮,赠医施药,帮助贫苦百姓。在每逢节日之时,还会挨家挨户地发放礼钱,帮助那些穷苦人家过好每一个节日,让他们与平常人同样拥有享受节日快乐幸福的权力。这寒家可绝对是全烟城公认的大好人,真正的富人,在全城百姓的眼里地位那是极高的。 寒家虽世代经商,富可敌国,但有一颗报国之心,火热火热的,想着有招一日能够征战沙场,报效祖国。可是,这寒家世世代代出的都是一些个只懂得如何经商,舞文弄墨的文人,额,或者说商人,从来没有出现一个尚武,又文韬武略之人,更没有人对孙子兵法什么的军事感兴趣的。 所以这只能成为一种希望,一心想要后系子嗣放弃经商,走入仕途的希望。但也只是一个希望,最终也没能达成,终于,一代又一代传到了这一代,这进攻仕途的渴望越来越深,越演越烈,几乎达到了即将爆炸的时刻,便是慕云寒投生的这一世。 其实羽觞挺同情慕云寒的,怎么什么事到了他那里,就都不是好事了呢。怎么每一代到了他那里都会出现意外呢。这是那一世系的悲哀,还是慕云寒太扫把星了…… 这也不能怪羽觞啊,因为这是事实啊!!! ( 第九十二章 蓬莱仙岛的叮嘱 慕云寒投生与这一代的寒家。 慕云寒降生的前一日,寒夫人做了一个很生动的奇怪的梦,那个梦很真实,就像是真的一样。寒夫人的梦里竟然到了一个恍似仙境的地方,那里烟雾缭绕,如梦如幻,。寒夫人在那里游游荡荡,很是好奇。此时,一个满是华发的老仙人腾云驾雾缓缓而来,怀里似乎抱了一坨白色的软趴趴的东西。 等到靠近,寒夫人竟然只将目光定定落在了那个白色的东西身上,近看,原来是个襁褓,那里面还有一个安眠的孩子,很好看,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于是乎完全忘记了看看那个老仙人的模样,以至于到梦醒来都记不清楚那个老仙人的模样。 半响,那个老仙人将那个白色的襁褓交到自己手上,并嘱咐道,“好生照看这个孩子,他与你有缘,然后拂尘而去,只留漫天的冰雪漂亮,纷扬错落,却不冷。晶莹的六瓣雪花里,隐隐夹杂着一种远去飘渺的声音,似乎在念一首诗,又像是在唱一首曲子,“渔樵苦钓寒江雪,忽闻云边谪仙来 寒夫人小心翼翼抱着那个孩子,很是莫名。看了看那个襁褓里的孩子,那么可爱,那么水灵,冰肌玉骨,真真不像是个凡胎。让人舍不得放手,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啊!她一定会好好疼爱他,给他最好的一切,护他安心成长,让他无忧无虑一生的。 而后第二日,寒夫人便被一阵阵痛痛醒来,这是孩子就要降世了。 寒府上上下下,手忙脚乱的,又是叫稳婆,又是烧热水,又是叫大夫的,忙得不可开交,生个孩子,比做生意还要麻烦,因着寒夫人竟然难产。真是急坏了在门外等候的寒老爷,这女圭女圭怎么这么磨人,既然早点想要出来了,怎么还会难产呢? 半柱香又半柱香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这,不会有什么事吧?寒老爷在门外不停地踱来踱去,怎么这么久还没出世,这可怎么好呢? 正当寒老爷一筹莫展的时候,屋里传来动静。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响亮的哭喊声在寒府响起来,正是寒府的长公子诞生了。这磨人的女圭女圭还是安全地出来了,母子平安。稳婆将孩子抱近些,寒夫人迷离着双眼看到那襁褓里睡得安详的孩子,不正是自己在梦里所见的孩子么,真是分毫不差啊!于是将这孩子取名为寒江雪,是取了那梦里的诗句的三个字,以示对天意的尊重,昭示祥瑞。 在众星捧月下寒江雪长成了一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风度翩跹,人见人爱。只是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近,毕生追求的便是鬼怪妖魔,修仙成佛。其实这样说也不是完全正确,应该说他是在研究如何修炼成妖成魔。 这个倒真是吓坏了寒江雪的一双父母,这修炼成仙成佛倒还是可以理解的,人的**太盛,精心修炼也不是说全无好处的,成仙成佛,哪个凡人不想,可又有几个凡人能够做到呢。可是这修炼成妖成魔的,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这是为何呢? 恐怕要从寒江雪的出生之日说起了。寒江雪出生之日,寒梅初放,天有微雪,却隐隐透射着日光,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这天有异象,一般预示着的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妖物要降生了,或者是要降临人间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好的预兆。 天边的落雪慢慢又白转为了红,是鲜艳的赤红,这分明就是一场赤雪,一场血雨。正当整片天空翻滚地厉害,赤雪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鲜艳的时候,一声啼哭响彻云霄,石破天惊,顿时天边的阴云尽数散去,漫天的赤雪又慢慢恢复了往常的白色,而且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是一种错觉,也可能是色盲…… 接生的稳婆抱着刚出世的寒江雪这一团小肉团的时候,“呀”地一声,惊吓了当场的所有人。原来这孩子眉心一点朱砂,皮肤雪白地不寻常,真可谓是冰肌玉骨,特别的妖魅,好看地有些过分,可惜这不是个女女圭女圭,而是个男女圭女圭。这实在诡异了些。 寒老爷看到孩子眉间的那点朱砂之时,以为这是一个不祥之人,以为是个什么妖孽的转世,此种祸根与其日后给寒家带来什么不测,不如现在就沉了河去。要不是一个刚巧路过的长门僧预言说这个女乃女圭女圭是个有福之人,大富大贵之身,这点朱砂便是那福相的象征,恐怕,就不会有今日的寒江雪了。这经商之人就是太重迷信,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这鬼神之说在人间还真是,额,盛行呢。 可是如今,寒江雪却精心于追求什么妖魔鬼怪,哪里还会有大富大贵之象呢,说明这个长门僧肯定是胡说八道的,这不过只是封建迷信,哎,残害太深而已。但他有一点没说错,这寒江雪倒真是个福星。自从寒江雪降生以来,寒家的生意就蒸蒸日上,好得不得了。这倒是乐坏了寒老爷了,把寒江雪当成了心肝,当成了宝贝,宠上了天。 直至寒江雪长成了一个才貌双全,玉树临风的七尺男儿,他的经商之才才真正显露出来,他不仅有勇有谋,更是有远见,只要是寒江雪打理的生意,那可不是一般的顺当,这财源滚滚来是毫不夸张啊! 寒老爷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如此能耐,真是老怀安慰啊!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很是欣慰地把整个寒家的生意都交托到了寒江雪的手上。自寒江雪接手寒家家族生意之后,寒家的生意开始只赚不赔,客似云来,那真是好得没话说,不过半年之久,寒家就已经是万贯家财。不过一年,寒家就已经跻身了江南富豪榜,成了全江南的首富。这么一个小小的烟城,竟是江南首富的家乡,这乡里乡亲都跟着沾光不说,这寒家可是出了名的慈善之家,经常赈济百姓,放粮施粥,免费看病赠药,那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这不是就是所谓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么,他寒家可不要太达了,所以担起一点点兼济天下的责任一点都不成问题,这不过就是寒家的九牛一毛而已,丝毫不会影响什么,可能连寒江雪一天的零花钱都算不上吧! 最重要的是,寒家经常以文会友,搞个文艺调调的,举办什么元灯会,赏花展,品酒节,诗文颂什么的,这背后得利的还不是烟城的百姓。果然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烟城百姓的生活还是不错的。不过生在这样的时代,到底是寒江雪的幸,还是不幸呢! 但这个所谓的诗文大赛什么,当然不是寒老爷举办的,都风烛残年了,哪会有这种雅兴,这当然是如今的当家人,寒江雪举办的,目的是为自己招揽贤人,招贤纳士,以为自己进军仕途坐下准备。 ( 第九十七章 一夜落雪 拐过一个弯又一个弯,这寒府还真是像一个迷宫,太大了,走了半天,怎么好像还在原地踏步呢? 算了,跟着管家走就行了,不至于会迷路吧!没这么悲催吧! 管家一路领着烟花,很是殷勤地将她们一行人引至一处雅致的院落,似乎这一处异常地安静清冷,连这院落都只是稍加点缀,不过几树寒梅,连杂花杂草都无,真真是一丝不苟啊! 而这一处的院落唤作“一夜落雪“,正是寒江雪的书房所在。 “这名字起得倒是诗情画意,想来寒公子也是个文雅之人烟花看了看红木匾上浓墨勾勒出的几个狂草,拿捏了一下分寸又道,”这莫不是寒公子的佳作吧!“ 此话开上去像是在疑惑,但仔细一听却是个肯定句,其实不用问,烟花就已经知晓,这必定是寒江雪的杰作。她可是个察言观色的能手,这么一点点小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呢。何况这寒家长公子文采出众,她是早有耳闻的,一般这种人自视甚高,这题字怎么少得了他显摆的机会呢,所以一般的世家大族的院落题名都是那些个公子哥自己题的,不管是纨绔子弟还是那些个文人雅客,皆是如此。 如此这番既可以显示自己文采有多高,能力有多强,也可以省下不少请人题字的钱。这个时代什么都不贵,这请人代为舞文弄墨的最贵。所以这已经不是个怪事了,这是千古而来的惯例罢了。只是没想到,这狂草都能写到这个境界,这才华果然是横溢。 “哦,是,是,是,倒是让烟花姑娘见笑了 管家嘴上虽说着让烟花姑娘见笑了,其实内心是很否定这句话的,因为少爷可是他的偶像啊,这狂草写得多有神韵,多好看啊!虽然他不识字…… “哪里,哪里,寒公子狂草的造诣甚高,烟花十分地佩服 “哼,你一个姑娘家的见到我家公子这样的,文采飞扬,长得又好看,这才貌双全的,当然只有膜拜的份咯!”管家心里在默默念叨,可也不敢说出口。 可这倒是烟花的真心话,想她烟花虽写得一手好字,倒也只是局限于小楷,最多最多只是行楷,从来不敢挑战草书,更别说是狂草,因那个力道是十分难以掌握的,连形似都做不到,更何况是神似,这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是下不来的。 管家上前轻轻扣了扣门,似乎有些害怕打扰里面的人。这寒江雪在书房是最忌讳被人打扰的,这是他们寒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所以一般人都不敢来打扰的。但今日是个例外,因这是老爷夫人下的命令,管家虽不情愿也不敢违抗啊! “谁?”里面传来清冷的淡淡嗓音。 “少爷,是我。烟花姑娘到了 寒江雪捏了捏眉心,这老头真是闲着无聊没事干,天天给他找各种各样的女子,不是吃饭就是赏花,哎,没完没了的,这不是变相的相亲么? 这不,又来一个,一听就是个烟花女子,这老头最近是不是抽风了,还是想抱孙子想疯了,竟然给他找烟花女子,一身的风尘味,怎么受得了啊!可是人家都到了门口了,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 寒江雪略略迟疑了片刻,压抑了一下心火,沉声道,“进来” “烟花姑娘,请进“管家替烟花开好门,恭恭敬敬地看着她进去,然后又将门关上,顺便把她身旁的丫鬟也拉走了,”走走走,大厅为姑娘备了点心了,你就随我一同去吧!” 这下他终于完成任务了,可以向老爷夫人去交差了。 进入一夜落雪之后,入眼处便是层层垒起的案牍,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而那四周的墙壁上,挂的不是水墨画,就是遒劲有力的狂草,想来这些都是寒江雪的杰作。不错么,挺傲娇的。 而累累案牍之后,有一个男子修身玉立,手提一杆狼毫,行云流水般挥舞着,似乎是诗兴大发,在做什么曲子,或者是在练字什么的。却丝毫没有理睬她的到来,连一点兴趣都没有表现出来,这是烟花第一次被人冷落,被人无视,难不成他真是不仅?烟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沾荤腥的猫。 烟花一步步地靠近,婀娜着身姿,妩媚着形容,只是寒江雪醉心诗文,丝毫没有搭理她,这倒让她更加好奇,他到底在干什么。欺身上前,看到那白色的素帛之上,气势恢宏,连贯流畅地几行狂草,写得是“梨花落尽香红,落梅深处,太幽幽。飞花庭舞如尘,闲倚窗栏,雪纷纷。暗香残影过,徒留,凝烛灯火灭。雪自马蹄轻,待看,行云流水时。“ 果然是好诗,烟花忍不住念出了声,声情并茂,陶醉其中,“寒公子这是厌倦了商场,想要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呢?” “哦?” 这一番的点评倒是引起了寒江雪的兴趣,虽然对于青楼女子稍有才华这是早有耳闻的,但这个叫什么来着的,反正就是个青楼女子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看出自己这首诗的意境来,倒是很难得的。这倒是让寒江雪刮目相看的。 寒江雪微微偏头看了看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新作的女子,翠眉横斜,丹唇微启,梅妆淡淡,气若幽兰,蝉鬓鬅鬙云满衣,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但最重要的是额间那一朵纯白无暇的优昙花,如此淡雅,如此清幽,似乎有暗香攒动。这倒是与青楼女子有些不太一样,一般青楼女子不都是精心打扮,浓妆艳抹,妖艳无比的,而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只是淡淡一层烟色,似朦胧雾色,让人瞧不真切又瞧得那么清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而额间那一朵优昙花又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似乎他们真的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寒江雪不近是出了名的,看见女子都是退避三舍的。如此正正经经之人,又怎么可能去青楼这种纸醉金迷,玩物丧志的地方呢?那是在哪里见过呢? “姑娘是?” “寒花楼,烟花 烟花? “烟花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寒江雪细细咬着那几个字,这个名字倒是很陌生,可是这张脸,似乎,真的很熟悉,熟悉地连发丝都觉得疼痛。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烟花烟嘴一笑,这招不都是男子跟女子搭讪时常用的招数么。怎么连这寒府长子,寒江雪也不例外,无法免俗么?可是这一招会不会过时了些? “未曾” 寒江雪却不是很相信,仍旧定定地盯着烟花瞧,想要瞧出个究竟来,她到底是谁?倒是烟花被瞧得浑身不自在了,这寒公子是个什么情况,不是不近的么,怎么她一进来就盯着她看,难不成是自己的魅力太大了,不用出招就已经把他给拿下了?那真是得好好庆祝一番才好。 可是这样盯着一个人看难免不会让人害羞的,即便她是一个青楼女子,习惯了男子直勾勾的眼神,但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矜持一点的好。 “寒公子“烟花羞红了双脸,扭捏着提醒道,”你这样盯着人家看,人家会含羞的呀!“,然后又恨不能钻进地洞一般,转身背对着寒江雪,这一出美人含羞演得真是极致,不愧是个青楼女子,见惯了风月场,懂得如何把握人心,如何才能更好的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烟花姑娘不好意思,我真的觉得你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寒江雪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无礼,竟然盯着一个姑娘家瞧,真是太不礼貌了。连连赔礼道歉,可是她真的是很面熟啊! 烟花更娇羞地把脸转了过去,什么也没说。 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凝冻的气息一步步地逼近,似乎冻结了什么。唯留满室的墨香,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梅花香。 “烟花姑娘刚才说在下厌倦商场,想要归隐山林?不知姑娘是从何得知?“ 寒江雪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他想要探一探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他梦里的那个梦中情人。说起寒江雪的这个梦中情人,倒是有些奇怪。这个梦伴随了他的一生,自打他记事以来,他就在做这样一个梦,从未间断过。 梦里有隐隐约约的紫色的花瓣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降落,摇曳出半真半假的世界,而那紫色的花瓣,落在手心却什么都看不见了,像飞落的雪花,可它却是梦幻的烟紫色。层层花海里,不知是谁在吟一首小诗,“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层层叠叠的花海里倒映出一个紫色的人影,曳地的烟紫色长裙摇摆出完美的弧度,在风中开出一朵朵妖艳的曼珠沙华。而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只是嘴角勾勒出一抹淡色的笑颜,那么的好看,却又那么的冰冷。最让他印象深刻地当数那额间的一朵紫色的花钿,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花,美得那么不真实,美得那么的纯洁,就像仙女下凡一般。果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啊! 这么多年以来,寒江雪一直想要看清楚那张容颜,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竟会有那么矛盾的笑容,看了就让人揪心,让人心疼。可是每一次都只是重复这一副画面,没有往前也没有往后的场景,来来回回了十几年,还是那样的场景,让他记忆深刻,可是却始终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处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在在烟城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难道说,就是这烟花姑娘,可是他又不敢确定,这身材都是有几分相似,可是这容貌他还真是不知道。 而烟花在听到这一番之后反而松了口气,这是要考验她的才华呢,那不是小菜一碟么。要知道她自小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十几二十年的积累和沉淀了,可不能小瞧了她呀!烟花抿了抿嘴,娓娓道来,没有一处不得寒江雪之心,她似乎是寒江雪心里的蛔虫,每一处都说到了寒江雪的心坎里。让寒江雪羡慕不已,果真是个奇女子,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趋之如骛,额,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前赴后继,额,差不多就是那样了。这个女子的确值得人去深究,值得欣赏。 那一天,寒家二老又巴巴地在门口听了一天的墙角,可是听到的不是铮铮的琴音,就是里面声情并茂地在朗诵诗文,探讨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 不应该是女子的娇喘或者是男子勤奋地耕耘之声吧!怎么什么都没有呢。最多时不时会传来一句“好诗!“”烟花姑娘真是好才华。“”烟花姑娘的琴艺不错。“再无其他了。这墙角听得寒家二老兴味索然,心一层一层地往下降,到最后,连温度都没有了,拔凉拔凉的。 这儿子不会真是断袖吧!还是说是块石头啊!怎么对男子没兴趣,对这么漂亮的美女也提不起兴趣来呢?这么漂亮的美女,换做一般人早就下手了,怎么到了寒江雪那里竟然把时间浪费在吟诗作对,切磋琴艺之上了呢? 儿子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刻值千金啊!儿子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唔,也有可能是大白天的儿子不好意思下手,那就等到晚上吧!得给他下点猛药才行。 ( 第九十八章 开窍了? 入夜时分,晚风轻拂,春意盎然,寒府一片安详。 由于早先的计划没能达到预计的效果,寒老爷只好改变策略了。当晚,寒老爷特意盛情挽留了烟花姑娘在府上住上一晚,盛意拳拳,一口一个寒舍,让艳花姑娘大为咋舌,不知如何是好。最终烟花拗不过寒老爷的盛情相邀,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而寒老爷也是动了很大的心思的,特意把烟花姑娘安排在了寒江雪的一夜落雪的隔壁,春华秋实,这也是寒江雪的题字。不过这春华秋实一般人是不住在这里的,除了一些贵客,而烟花倒是沾光了,被安排住在了这里。其实说隔壁倒是说得远了,这春华秋实就是面对着一夜落雪,只不过是一墙之隔,这距离真是隔得不是一般的近。寒老爷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真是煞费苦心呢,可是某些人似乎还不太领情。 寒老爷当夜还特意让下人端了一杯人参茶过来,说是给寒江雪补一补,补什么么不用想就知道了呀!男人要补的地方不就是那么一个么。寒江雪心知自家的老头能折腾,他不予理睬,想必也就淡了心思,折腾不出什么来的。所以也就不以为意,继续精心画作。他想要凭着记忆和今日的所见所闻将梦里的那个女子画出来,可是总也画不好,难免心浮气躁了些。哪里还有心思搭理寒老爷的小小心思呢。 刚巧这个时候烟花姑娘进了来,看到一筹莫展的寒江雪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好笑,原来这寒江雪愁眉苦脸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像个孩子。 “烟花只是见寒公子房内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这么晚了,寒公子还不歇息,是还在醉心诗文么?“说着说着就已经走到了案牍前,真是太不矜持了。烟花歪着脑袋看了半响,没看出来这寒江雪在画些什么。 “哦,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画画。“ “那便由烟花为寒公子磨磨墨吧!” 烟花殷勤地上前为寒江雪磨墨,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那幅画作画得是什么,会不会是自己呢? “那有劳烟花姑娘了 寒江雪继续愁眉苦脸地画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而烟花耐着一副好性子在一旁为他磨墨。这场景看上去倒是挺和谐的,挺温馨的,郎才女貌,夫唱妇随,蛮登对的。 夜深人静时,蛙声阵阵响,冷月融融,泻下一夜安澜。 而室内的两人还是保持着几个时辰前的姿势,一个作画,一个磨墨,毫无变化。因为寒江雪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不知道从何画起。但白色的绢纸倒是铺了一地,满地狼藉。烟花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打扰。 “夜深了,烟花姑娘还是先行回房歇息吧!“ 寒江雪善意地提醒,总不能让人家为了等自己而熬夜吧!这就不是君子所为了不是。 烟花探头看了看窗外,似乎真的很晚了,不知不觉竟然过了那么久,烟花有些意外,怎么跟他在一起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呢。可是夜深人静时刻,孤男寡女一室,总会招人闲话,她作为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矜持点比较好。便也打算告辞,回房歇息去了。 “那寒公子也早些歇息,烟花就先回去了。“ 刚转身要离开,就被寒江雪叫了回来,为何?当然是为了让烟花帮他解决这让人头疼的人参茶咯!都喝了好几年了,他都快吐了…… “烟花姑娘,听说这人参茶有安眠作用。烟花姑娘磨了那么久的磨了,也该渴了。“寒江雪很是殷勤地端起人参茶很是嫌恶地递给烟花,”烟花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喝了吧!“ 磨了那么久的墨倒真是有些渴了,这寒江雪还真是体贴,给自己备了人参茶,可是她丝毫不知道那人参茶里加了料了。姑娘,你也没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这寒江雪会那么好心,那么体贴,请你喝茶么? 烟花毫无芥蒂地接过人参茶,道了声谢,便将人参茶一饮而尽,唔,不错啊,挺好喝的。 某一处,寒老爷拼命地打了几声喷嚏,这可不是好的预兆啊,莫不是会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吧!寒老爷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还是放心不下,起身批了件外衣,就出去看他儿子去了。 一夜落雪门口,烟花喝完人参茶还是神清气爽的样子,这不过就走了几步,就有些昏昏沉沉了,又不是酒,怎么感觉跟醉了酒一样,可是自己是千杯不醉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醉了呢。 烟花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转身凝视着正在专心致志描摹什么的寒江雪,似乎,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将他拿下么,怎么兜兜转转了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干成呢。这个时候烟花忽然大了胆子,不那么扭扭捏捏了,敛着一双媚意四起的水光潋滟的眸子,直奔寒江雪而去。 由于寒江雪毫无防备,很轻易就被欺身而来的烟花给压在了身下,反应迟钝,还慢了半拍地问出一句,“你怎么了?“,烟花便手脚并用地动了起来,将自己贴近寒江雪,紧紧圈住他的脖子,然后开始剥衣服…… 寒江雪第一次被女子压在身下,第一次跟一个女人这么近的距离,那淡淡的胭脂香味让寒江雪的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直到烟花的手很是熟练地来剥他的衣服,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急急推开了几步,将衣衫不整,眼神飘忽的烟花抛在案牍之后,不知所措地似乎在寻找什么,动作笨拙地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人早已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那杯参茶?哎,看来也只能做此解释了。寒江雪扶额摇了摇头,这老头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无奈,总不能把这一个姑娘家家地随处乱放吧,虽然只是个青楼女子,那也是有尊严的,对于生命,寒江雪还是懂得尊重的。 寒江雪硬着头皮走上去,而烟花也似乎感觉到了有雄性动物的靠近,立马像打了鸡血一般,如丝的媚眼弯弯,手上的动作倒是半分不生硬,连脚步都加快,很兴奋的样子,有点像饿虎扑食。 寒江雪视死如归地仍由烟花手舞足蹈地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不是他不想反抗,只是一反抗就更加制服不了这个发情的女人了,所以越靠近越好,以便他找准时机,一个手刀下去,刚刚还激情四射的烟花就安安稳稳地躺倒在了寒江雪的怀抱中了。 寒江雪无可奈何地将烟花抱回她的房间。 而这一幕刚好落入了寒老爷的眼帘,寒老爷直接呆愣在原地,激动不已,老泪纵横。这,这儿子终于开窍了,寒家终于有后了…… 第九十九章 心之所向 寒花带雨,落叶关情。石头岂是无情物,独君未见其情而。沧海可见有泪,何况是石头呢? 寒老爷在看到那一幕之后,心情就止不住地澎湃,连手脚都在颤抖,这多好的事啊,得回去和老伴分享分享。于是几个箭步就跑回了房间,拼命将还在沉睡中的寒夫人摇醒。 “不得了,不得了,夫人,不得了了啊!” 寒老爷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就是没说出个什么事来,一直就只会说一句,不好了。 倒是惹恼了睡的正香的寒夫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梦游呢,寒夫人迷蒙着一双睡眼,打着瞌睡虫梦呓般回应着寒老爷。 “不是,不是,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啊?”寒夫人很无奈地问,这老头今天晚上是怎么了,这么不正常,没吃药吧。 “我们,我们,儿子,儿子”寒老爷咬了咬舌头,继续磕磕绊绊地把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表达出来,“儿子,他,他开窍了 被这么一折腾,寒夫人都快睡着了,“哦,开窍了 突然寒夫人如梦初醒般惊醒过来,腾地从床上跳起来,“老头子,你说什么,开窍了?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亲眼看见,儿子抱着那个烟花姑娘,进了房间 寒老爷心潮澎湃地讲述着自己刚才亲眼看见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儿子,这么生猛,嘿嘿!有他当年的风范,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然后呢?”寒夫人扯着寒老爷的衣摆好奇地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没然后了” “……” “敢情你没亲眼看见他们正在,那个,嗯嗯啊啊啊?” 寒夫人顿觉扫兴,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在里面干嘛呢?他们家的儿子可不是常人的思维可以理解的,两个人躲在房间里吟诗作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寒老爷心下一凛,好像也是哦,他还真没看见下文如何发展,可是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为了挽回面子,寒老爷故意放大了音量,说得信誓旦旦,“这还用问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能干什么。而且我明明看见儿子那种眼神,那种眼神就是,就是想要,那个的么 寒老爷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这跟过去看人家小两口恩爱,这种事不太好吧!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保不定还以为他是个变态呢。更何况都已经搂上了,难道还会出现什么意外么?那个女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最会挑逗人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家儿子呢,这不是开玩笑么。 寒夫人一想,也对,既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应该就不会有意外了,想想都是开心的。 “看来找来那个姑娘还真是没找错,这姑娘还真有两下子寒夫人由衷地赞叹道。 “那也得亏我那药下得厉害,不然就我们儿子那德行,怎么办得成呢?” 寒老爷很得意地在夫人面前邀功,显得自己居功至伟,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这男人么,自尊心极重,还是很要面子的,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即便是老夫老妻那也是不例外的啊! 寒夫人翘了翘兰花指,戳了戳寒老爷的脑门,也有些高兴地不能自抑,“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厉害还不行么 那一夜,寒江雪守着烟花,一夜无眠,寒家二老乐不可支地筹划着儿子的亲事,也是一夜无眠。然后第二天,三对熊猫眼碰在一起,发生了如下对话。 “儿子,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啊?是不是昨晚运动过度了啊?那得好好休息,休息,快去休息去吧。“ 寒老爷的兴奋劲还没过去,看看,笑得最都合不拢了呢。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不错不错,再加把劲,让爹可以三年抱两,嘿嘿!子孙满堂。 “爹,以后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寒江雪有些不耐烦,看到这么不正常的爹,就知道肯定没想什么好事,这么久了他都已经懒得解释了,都说了多少遍了,他只是不想这么早安定,怎么就没有明白呢。 “好好好,以后爹不管了,让烟花姑娘,或者你以后的妻子来管你,还不成么?” “爹,我跟烟花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什么的 寒江雪额角的青筋都在乱跳,这老头子怎么净想些有的没的,为了给他找个媳妇,装病装残什么都装过了,就差没装死了。这昨晚竟然还给他下药,真是亏他想得出来,他可是他的儿子啊!有这么坑自己儿子的么,不都是坑爹的么? “爹昨晚都亲眼看见了,你就不要害羞了么 寒老爷很是欣慰地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哎,做了就是做了么,男子汉大丈夫的,做了还怕承认么。这是好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寒江雪看到老头子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就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但肯定是在想什么坏事,准没好事。这老头子什么不好做,做间谍呢,还玩跟踪,果真是老当益壮啊!可是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他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得好好解释解释清楚,要不然后患无穷,保不准明日就把自己推进轿子嫁出去了。哦,不是,就把人给娶回来了,哎,这一夜没睡就是脑子转的慢。 “爹,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寒江雪无力地解释道,“我和烟花姑娘是,真的没什么的 寒江雪真是太佩服自家的老爹了,怎么就不能纯洁一点么,爹,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想象力还是这么地丰富呢,您就不能消停点么? “烟花姑娘喝了您给我的人参茶,所以就……”寒江雪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你知道的下面会发生什么。寒老爷可是情场高手,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用想都知道啊!那肯定是好事将近了啊!这不是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那女的都主动了,男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小菜一碟么。 “然后,我就一个手刀下去把她给劈晕了。所以你才会看到我抱着烟花姑娘。那时候应该刚好是我送她回去 寒江雪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生怕漏掉了什么关键细节,被他老爹抓住,那可是会闹出轩然大波,腥风血雨的啊! 当最后一个字完美地落音,寒老爷华丽丽地晕了过去,这一个手刀不仅仅劈晕了发情的烟花,还劈晕了做梦的寒老爷。寒老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这真不像是在装病呢。看来可能是昨晚太兴奋了,一夜没睡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一下子受不了打击,这个断后这种事可不是小事啊!老头子么,比较脆弱,经不住吓。 “爹” “老爷,你怎么了?“ 寒江雪死命掐了掐人中,又掐了掐,终于寒老爷幽幽转醒过来,迷蒙着双眼望了望寒夫人,又望了望自家的儿子,哎呦妈呀,这真的是事实么,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还是在做梦好了。我醒来干什么呢。 “老爷,你没事吧?” 寒夫人一颗心提在嗓子口,看到寒老爷渐渐醒来才稍稍平复,这一惊一乍地,她都快晕过去了。这一老一少啊,都不让人省心。 “儿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寒老爷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不要点头不要点头,点头你就不是我儿子…… 见寒江雪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差点一个没回过气来又晕过去了,这儿子,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一点呢? “儿子,你也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该是时候娶个媳妇,成个家了。老是让你爹和我这么担心,你于心何忍呢?你看看你爹,白头发都长了不少了。我们两日子也不多了,难道你都不给我们机会喝喝媳妇茶,抱抱孙子么,这是想要我们抱憾终身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进了棺材也是不会安心的啊!” 寒夫人终于拿出了杀手锏,这招可是百试百灵的,这对付儿子么,还是要她来,儿子可是最孝顺她的,怎么会不听自己的话呢。这老头子瞎折腾半天,还不如她的一句话来得见效呢。 “我知道了,娘 寒江雪很乖巧地应下,其实是出于无奈,毕竟是他最尊敬的母亲开口,他还能说什么呢。既然不能违背就安心地接下,之后再想其他的办法么,天无绝人之路,他就不信他不娶媳妇会死人了。 在寒江雪和寒夫人的小心搀扶下,终于将装病的寒老爷送回了房,寒江雪立马就告辞了,说是要送送烟花姑娘。寒老爷很寒夫人具是相视一笑,没说什么。 寒府门前,寒江雪很是抱歉地为烟花姑娘掀开轿帘,“烟花姑娘,实在抱歉,昨天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包涵。这寒府怠慢了,改日寒某必定登门谢罪 “寒公子严重了。寒公子这一路都说了很多声对不起了,是烟花福薄,怨不得旁人,只是烟花在这里祝公子早日能够找到心中所念所想的女子,早日终成眷属。到时候可要请烟花喝上一杯水酒哦 烟花回眸一笑,真心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既然他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又如何会对旁的什么人青睐有加呢。她烟花也是有脾气之人,也知道君子不夺人之爱。她虽不是什么君子,也知道任何东西皆是要取之有道的,对于那些个有主的,除了来青楼的人,她都是不会去碰的,即便再好也不会是她的菜。这是原则性问题。 寒江雪刚开始还是有些错愕,随即一晒,这烟花姑娘还真是妙人,火眼金睛啊!放在青楼里陪唱卖笑倒是可惜了,有机会一定要还她自由之身,这么好的才华埋没了多可惜。 “那烟花便告辞了,有缘再见 看着远去的紫玉鸾凤轿子,寒江雪心下了然,自己执着的或许是个泡影,或许是确有其人.可是不管怎样,他都要勉力一试,他想要找到那个梦里的女子,那个朦朦胧胧,一身紫纱的女子,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其实这件事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看,想找一个人,在人海茫茫里,本来就不易,重点是还不知道那人长得什么模样。纵然可以从那座山找起,可能几率会比较地大,可是寒江雪他也不知道那座山是座什么山啊。天下的山都长得差不多一个样啊,有草有树,有花有鸟,没什么区别呀!哦,对了,那座山似乎缥缥渺渺的有些像仙山,那不是更加不可能么。 不过那山倒是看着挺眼熟的,似乎,他曾经去过,可是寒江雪什么山都去过,就是没去过开满白色优昙花的山啊!优昙花,对了,可以从这里着手么。这烟城虽是个江南小镇,可说来也奇怪,烟城四周却都是环山的,这与外界的唯一通路也得翻山越岭才行,以致于烟城那么多年以来没有人愿意爬过那么多山出去,只好安守本分,守住自己的家园才是王道。 只是这烟城四围之山似乎没有一座是长满了优昙花的,此花他只在书里见过,什么《本草纲目》,什么《山海经》的,所以说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书可是好东西啊! 不过传说此花生长在喜马拉雅山之巅,三千年一开花,开花后很快就凋谢。此花喜夏日凉爽、冬天温暖的气候,适生于土层深厚、排水良好而肥沃的壤土,要具备那么那么多的条件莫不是真要上那什么喜马拉雅山走一趟吧!寒江雪隐隐觉得,此花肯定还会生长在其他地方,而那个地方便是他梦境里的再现,那里有个人在等着他。 心若知晓,即便万水千山,等闲难顾,也是要求上一求的,因为那是心之所向,魂牵梦萦的东西。这短短的浮华一生,要有多不容易才能找到一个自己动心之人,要有多不容易才能修成正果呢。 第一百章 妖怪啊!!! 心若执念亦无他,万水千山只等闲。若是决定追寻,又怎么耐得住一时半刻呢? 次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真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寒江雪草草理了理包袱,抛下所有事务,借口远行,辞别了二老,就去寻找那个长满优昙花的地方去了。而寒家二老心照不宣,都知道寒江雪此行的目的,只是没有言明,既然儿子心里有执念放不下又怎么可能安心找一个人了此余生呢,他不愿意将就的,这一点他们最清楚不过。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他找寻,等到哪一天找不到了,或者找到了,他自然会回来的,那个时候该死心也死心了,该成家也成家了。 所以说其实在古代也不是一定就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呀,看看寒江雪多潇洒,背个包裹,什么都不管就走了,连头不曾回一下,可是他还是很孝顺的啊! 其实吧,这也不是一件坏事,你看,万一真被他找到了那个梦中情人,那寒家后继香火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还用那么发愁么。只是万一找不到,这寒江雪又一去不返倒真是个问题,不仅仅是后续无人,更重要的是连唯一的儿子都失踪了,寒家二老可要如何是好啊,情何以堪呢,要怎么样才能承受住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呢。 所以寒假二老眼睁睁地看着寒江雪远去的背影,一半喜一半忧,可是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儿子他们能不清楚那个脾气么,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这么多年来是如此,都已经成为了习惯了。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还能如何。 话说这寒江雪还真是翻越过了那重重的山岭,出了烟城,那可是第一个走出那片世外桃源之人,不为求富贵,不为求功名,只为找寻一个真相,只为证实一个梦境。而寒江雪凭着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脑袋还有那一张古老的不能再古老的地图,还真是到过了不少地方,走过大江南北,踏过大漠边塞,都可以赶上徐霞客了,说不定还可以写成一本游记,凭寒江雪那惊人的才华,这书一定大卖,到时候不也是财源滚滚来么。好吧,说远了,偏题了,寒江雪才没那么无聊,此行他可是出来找人的,哪里有空关注这些个美景美食什么的呢,真是可惜了,太浪费了。 不过这虚虚几年的跋涉和探寻也不是全无收获的,不过这说是说收获,到底是不是呢,就因人而异了,得看自己了。因为他唯一的收获就是遇见了一个怪老头,那个怪老头说了一大堆没用的怪话,这算不是是收获。不过最后他倒是说了一句人话,那便是那个怪老头告诉他要如何才能见到那个梦中人。这是唯一的用处了…… 这事说起来倒是挺离奇的,都快赶上聊斋了,什么妖魔鬼怪啊,什么修炼成仙啊,都快把他给绕晕了,其实他都没听懂,因为太遥远了,唯一能够明白的是,他不是个人…… 原来这凡世间还是有些东西是解释不清楚的,或许真的存在什么聂小倩,宁采臣什么,或许还真有什么妖魔鬼怪,神仙佛陀什么的,从前他不信,直到遇到那个怪老头,他不得不信。 这一厢寒江雪踏过千山,涉过万水,爬过的山头都快赶上他的年纪了,就是什么都没找到。这么些年里,他见过长满梅花的山头,见过长满曼珠沙华的山腰,也见过光秃秃的山头,就是没能见到长满优昙花的山头。不过也是,这优昙花可是佛教圣花,千年才会开花,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得以一见,昙花一现么,哪有那么轻易能够找得到的呢,如果找得到,还用他寒江雪亲自出马么。 这一日他来到南诏境内,登上了一座雪山唤作玉龙雪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太高,还是因为这天太冷,寒江雪总觉得头昏昏沉沉地,似乎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这还没爬到半山腰呢,脚下一个没留神就滑了一下之后就直接滚了下去,毫无阻碍,雪山么,光溜溜的,一点阻力都没有,哪来的阻碍呢。 那一刻,寒江雪暗叫糟糕,这么几年来从来没发生过的意外终于在今日发生了,看来是冥冥中的注定啊!之前太过顺风顺水的,他都快忘了这些意外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得好好预防预防的,谁叫他没有未雨绸缪,这下好了吧!想他寒江雪的一世英名竟然要曝尸荒野,还没人知晓。 不过深埋雪山都是个不错的选择,生于斯归于斯倒也算是个佳话了,他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可言,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或许还成就了他传奇的一生呢。至于无人知晓那不更好,这样才够神秘么,谁能想到最后他还能回归雪山,长眠于雪底,或许后世还能传出个什么离奇的人妖恋什么的传闻也未可知。不过好像没多少人知道有他那么一个人的存在吧! 考虑完这一些发现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寒江雪就放弃了挣扎,反正越挣扎摔得越快,还是就这样下去吧!还能减轻疼痛呢。挺好的,这么多年来他也开始疲惫,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不仅没能找到那个女子,连那个山的影子都没见到,或许在人世间没有这一个地方,等他死去,在天界或者地府或许就能碰见也说不准的吧!于是他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直线下落,下落到一个暗无天日的无底洞。 其实寒江雪后来回忆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去这雪山呢,这白雪茫茫的雪山之上怎么可能会有花呢,更别说什么优昙花,最多最多也就会长几朵什么雪莲什么的。哦,那也是一味珍贵的药材呢,要是能采到也是不错的。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可是这雪山的茫茫白雪与他的梦境断然不符啊,他怎么可能会去这雪山呢?哎,那一日肯定是脑子抽上了才会去那个鬼地方,才会出现那个意外,才会掉下悬崖,才会机缘巧合地碰到那个怪老头。想来这一切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啊!不可违背…… 不过这洞虽黑倒也宽敞,暗黑的洞岩上滴着冰冷的水,好像还有些香味,四周的岩壁都是滑溜溜的,要是真有人像他那般掉下来了,恐怕要想出去也难了。最后只能安心在这里颐养天年了,可是这里没吃的啊,这是要饿死谁啊,还怎么颐养天年呢。 只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似乎下面还是软绵绵的。可是,可是,那么高,那么高呢,就算是有雪做了个缓冲,就算雪再厚,那也是会疼的啊!怎么一点都不疼呢,看来他真是幸运,捡回一条小命不说,竟然还是毫发无损。 寒江雪一边在好奇,一边在思索着怎么出去的问题,嘴里嘀嘀咕咕着让人听不清楚的话,好像是在说,“嘿,这么高摔下来竟然没死,还真是神奇,就是有点不符合常理 “你当然没事啦,因为你压着我了 下面有一个沧桑的声音雄浑地响了起来,倒是把寒江雪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弹了起来。这地方,太诡异了,怎么连地都会讲话的啊……而且自己刚刚在说什么自己都忘了,这地怎么听得清楚呢? 凭着洞口处透进来的幽幽光晕,寒江雪似乎看见地上嗖地爬起来一个看上去像人又不太像人的东西,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会在这里,是这里的猎户什么的,还是跟自己一样,从上面掉下来的人?很明显,后者比较说得通一些。 “额……不知道老先生是不是也是同我这般从上面掉下来的?” 寒江雪看着那一丛丛杂乱无章的银色毛发,只能斟酌地唤了一声老先生,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叫什么,因为连脸都看不见,谁知道他是因为摔下来之后长年累月的不打理,心力交瘁才变成这样的,还是说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老头了。 诶,不对啊,他怎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没死呢,难不成跟自己一样那么幸运,压在了别人的身上,然后那个人死了,他活了下来??? 可是这里没东西吃,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得好好请教请教,可能自己也要一辈子在这里跟他作伴了也说不准的呢。寒江雪有一肚子的疑惑,却不知从何说起。 “哦,我掉下来的地方比你高多了 那坨怪东西自顾自地理了理蓬乱的毛发,又理了理衣襟,似乎很看重外表么,可是在寒江雪看来没什么区别,因为什么都还是看不见的啊。 难不成这就是寒江雪的将来么,不要吧,这个也太残酷了些吧,还不如死了来得轻松呢。 对了,他说摔下来的地方比自己的高,难道是从山顶掉下来的,嗯,应该是的。看来他是个本地人,对这边的地形什么的应该比较熟悉,那正好问问着附近有没有生长优昙花的地方。这不是因祸得福吗?可是他出的去么…… “不好意思,老先生,冒昧问一句,您可否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有优昙花?” 寒江雪略略思索了一番,会不会他连优昙花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可是他是当地人,如果有,应该会知道的吧。哎,还是解释解释,“就是一种白色的小花,很多瓣的,很香,是佛教的圣花 寒江雪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因为他也只是在书上见过,怎么知道它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万一它是因地制宜,每个地方都长不一样的怎么办呢? “优昙花?”那团怪东西理了理脸前的乱发,扒拉开来打量了一下寒江雪,可能是因为太黑,他似乎是眯着眼睛在看他。半响,才很疑惑地问一句,“你找它干嘛?” 听这个语气他应该知道此花的,看来有希望了。寒江雪难以抑制心中的涟漪,有些激动地抓住那坨东西的手,有些迫不及待,“你知道它在哪里?那麻烦请您告诉我一声,我找它很久了……” 刚握上那只手的时候,寒江雪就觉得好冷啊,冷得他一个哆嗦缩回了手,这,这,这是个人的手么,怎么这么冷呢。就算是雪山也不至于是这个温度吧!这,这不会是……妖怪吧!!! 啊,妖怪啊!救命啊!!! 第一百零五章 烈火焚身 脑海里灵光一现,寒江雪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这绕了半天,怎么没回到正题啊,这跑题跑得也太原了些吧。他明明,明明是想要出去来着,他只是想要问一问这里应该怎么出去的,怎么被绕着讲了半天的故事,扯了半天的淡,什么正事都没干呢。哎,都是被这怪物给吓得,害得他也不太正常了。 “对了,天狼,既然你等到了我,那我们便出去吧!” 寒江雪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怂恿天狼,他以为只要等到了那个所谓的少主,这死脑筋的天狼就会离开这鬼地方了,只是没想到,不是因为等不到,而是根本就出不去啊!!! “这,恐怕,有点困难……” 天狼含糊其辞地回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半轮圆月透进来的晕黄月光,这或许是他见过的最美,也是最后的光明了。看来他的时限就要来了,终于要如了公仪越的愿了,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苟且偷生了这么久了,也值了。 “有点难?是什么意思?你那么厉害,那么英明神武,你不会告诉我,你出不去了吧?” 寒江雪被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如今从头到脚后跟都是冰冷冷的,希望的火苗苗在那一瞬间被泼地连火星都不剩下,这也太打击人了吧!呜呜呜!人家不要再这里呆一辈子呀! “不过,少主放心,就算拼了命,天狼也一定会把少主给救出去的。” 这话听得寒江雪心里暖暖的,你看,多好的娃啊!都快感动地哭了……天狼,你真是个好孩子,等我出去了,我一定会天天给你烧香祈福的。 寒江雪离开这无底的黑洞之后,天天烧香倒是真没错,只是没想到的是,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超度,为了祭奠。 白雪茫茫,掩不过离别,流水潺潺,流不走悲伤。 有些事即便过了千年万年,要来的总是要来的,挡也是挡不住的。曾经的平静不过只是为了结局的悲惨,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而已。 寒江雪作为从天而降,上天给天狼的最后一份礼物还真是让人欣慰,让人出乎意料地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晕了,以致于天狼一时间有些激动地不太正常了。这不,竟然一个饿虎扑食地扑上去将寒江雪搂在怀里,像模小狗一样安慰着。寒江雪一个没留神就被偷袭了,亏他刚刚还生出几分同情来,现在直接烟消云散了,连点渣渣都不剩下,谁让他突然偷袭自己,连挡也挡不住,逃也逃不了。他,他不会也是个断袖吧……不,不是也,他不会是个断袖吧?他不会喜欢上自己了,然后要把自己留在这里当压寨夫人吧? 不要啊,救命啊,你干嘛呀!臭流氓,死变态……走开啊,你怎么那么重啊!!! 可是天狼丝毫没有感受到寒江雪的仇视目光,更没有搭理他的反抗,一个凡人的反抗对于一个神仙,即便是个落魄神仙来说也只是挠痒痒,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少主啊,你要知道这人心险恶,那些人啊,都是心狠手辣,口月复蜜剑的,你千万要小心呢。” “……” 天狼如是分析着。在他的眼里除了天帝和少主,其他的都是坏人,更何况是那些庸俗的凡人,反正至少那些思慕凡人的仙子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说明凡人呢,就是祸害太深,这不都祸害到了天上来了。 “少主啊,你要相信,这个世上,只有天狼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对少主好的,一心为少主考虑的,其他什么的都是浮云,千万不能轻易相信呀!” “……” “切,我父母比你好多了,我认识才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我父母生我养我,对我很好很好,哪像你说的那样,我相信这世间人性本善,好人一定比坏人多。”寒江雪在心里默默嘀咕,又不敢说出来,只敢用怨愤的眼神望着天狼,无声地反抗,你搂够了没有啊,老子是男人,不是女人。 突然天狼似乎感觉到了寒江雪的反抗,一把推开了他,几个踉跄之后,寒江雪才勉强站稳。这怪物还真是喜怒多变,刚刚还搂地那么欢乐,现在竟然这么无情地把他推开,要不是他稳定性好,他早就在地上打滚了,这怪物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一团明晃晃的天火在天狼的周身焚烧,越烧越旺,他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屁话,被火烧能不疼么。这就是他推开自己的原因,原来是不想自己跟他一同殉葬啊,天狼,我冤枉你了,我错了…… 可是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是怎么了,怎么走火啦。这里这么潮湿怎么会走火呢,这不会是所谓的神仙历劫的天火吧?那他是要飞升成为上仙什么的了,还是被人暗算,放火想要烧死他? 寒江雪呆呆地望着他,竟然忘了找水来扑灭这一团大火,这事情发展也太突然了吧,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呢。 “少主,今后你要多多保重,不要忘了给天帝讨回一个公道。” 天狼似乎皱了皱眉,他一定很疼,很疼。 寒江雪终于反应了过来,四处找水想要帮天狼把火给扑灭,这活活烧死一个人,是不是有些残忍了。这么残忍的事让自己给撞上了如果见死不救,他一定会睡不安心的,他课不想一辈子受良心的谴责。虽然这天狼长得怪了点,行为举止怪了点,可是算起来他也是个好人呢,至少他没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可是,水呢,哪里有水啊!明明刚刚还听到淙淙的水声,怎么这会整个地洞都被火苗蔓延一般,每一寸都被火苗给舌忝舐着,这整个地洞就像是个蒸笼一般,火热火热的,闷地受不了。 “天狼,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给你找水,我给你找水。” 寒江雪越级越乱,可是始终没能找到水来救天狼,其实就算是有水也是没用的,因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天火。 “少主,天狼感谢你有这份心,可是你救不了天狼的,不要勉强了。这是天帝下在天狼身上的咒语,如今只是时辰到了而已。其实他给我留了那么长的时间,让我能够遇到少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真的。” 什么咒语,怎么有人这么狠,竟然要活活烧死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残忍的惩罚呢。即便一个人犯了多大的错,也不能这样啊!可是人间不就是如此,皇帝是天,说一不二,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还需要理由么?还会过问手段么? 寒江雪使劲地点了点头,生怕天狼看不见,他会遗憾。这是他的遗愿,他一定会遵从的,一定不会辜负他的。不知不觉里眼角湿了一大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掉下来,落地有声。 随着声音的消失,寒江雪眼前的场景不再,耳边唯一留下天狼最后的嘱咐,“少主,你找地那个姑娘不在人间,如果少主想要早日找到她的话,只有等到少主历劫归去了。少主莫要如此执着了。” 天狼没有食言,他用他的生命将寒江雪救出了那个无底的黑洞,可是那片雪山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这里又是哪里呢? 理了理思绪,寒江雪忽然发现这一趟没有白白出来啊!这一天游历让他明白了很多,比如说,这世间不只有人,还有神鬼妖魔;比如说,他的那个梦并不是真正的梦,而是前尘往事的再现;比如说,那个梦里的女子确有其人,只是不在人间,在天上…… 既然有神仙的存在,那他一个凡人又为何不可修成神仙呢?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不管有多远,不管有多艰辛,他他一定是要去的,他想要再见一见她,哪怕只是一面,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何日日流连于他的梦境,而他似乎已经对他情根深种,想要与她携手一生,不知道她会否同意。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真相也终于水落石出,既然找到了答案,那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吧。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零六章 历劫归去 这一趟远行归来之后,寒江雪就完全变了样,不仅仅是性格,连喜好都不太一样了。这不是说性取向的那种喜好,而是日常生活的那些个喜好,比如说吧,他原本爱吃桃子,如今他却爱吃葡萄了,其实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人向来善变么。但是原本他偏爱黑色,如今他却偏爱了紫色,原本他喜欢用狼毫,如今改用了兔毫……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这一桩桩地分开来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和在一起就是一件怪事了。这还是不是几年前的寒江雪啊? 其实寒江雪最大的改变还不是这个,而是闭关修炼,修的不是旁的什么,也不是仙,而是魔。 所以说这万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寒江雪之后人生的改变并不是事出无因,心血来潮的,而是有目的,有计划的。一来么,他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那个梦境里的女子,早日得知真相,以不浪费天狼的一番苦心。二来,他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希望,而是当年十万天兵的希望,还有先天帝的希望。可是他只是一介平民,如何得以成事,所以他要变得强大,而在这六界里除了天界,最强的要数魔界了,所以寒江雪咬咬牙决定,他要修炼成魔,虽然长得丑了点,但只有这样才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早日与天庭对抗,才可以早日为他们讨回公道。 可是堂堂一个天界的二殿下,竟然在人世间修炼成魔,这是不是有些偏离了原先的轨迹,是不是不大好……这司命星君的命格本子真是越写越奇葩了,怎么竟然想要把天界的二殿下培养成与天界抗衡的魔族之人么?这可是大罪啊! 此后便是平平淡淡的修炼,寒江雪闭门谢客,终日郁郁寡欢,只为早日修炼成魔,堕入魔道,与天庭抗衡。只是听闻在他的房间里似乎多了一块灵位,上面草草只是两个字,“天狼”,这名字倒是挺怪的,不像是个人……不过那灵位之上,倒是热闹,日日香火从不间断,而寒江雪即便再忙也会日日上一炷香,以祭奠一位故人。 寒江雪的前半身是一个商场的神话,而他的后半生却是一个笑话,至少在别人眼里是如此的,。曾经那么孤高清傲的一个人,竟然笃信鬼神之说,竟然一心想要修炼成魔,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人不当,竟然要当一个魔。不过寒江雪后半生都是轻松,远离尘嚣,不理世俗,终日追求鬼神妖魔,虽然神神叨叨,虚虚浮浮了一些,但也过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不像从前那么地透不过气,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 可是最终也没能如愿,因他在两年之后,他二十六岁之时便郁郁而终了。然后黄土一埋,重新归了仙位,因那不过只是他的一场劫难。 至于那个烟花,听慕云寒说了说,是寒江雪将她赎了身,放她自由,一个才女本该自由自在地追逐心中的理想,凭着烟花的才华,想要青古留名也未尝不可的。古有李清照,现有烟花么,也不失为一段佳话的。可是烟花却不肯,她不想要自由,不想要名垂千古,她一心只想跟随在寒江雪的身边,伺候他一辈子。 她唯一的心意不过只是想要以身相许,即便没有名分,她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多痴心啊!可是寒江雪并没有接受,从他终身未娶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了,不过这个未娶也并不意味着他不偷腥是吧!其实他也可以像养一个情人一样养着烟花,不过一个名分而已,谁会在乎呢。 而寒江雪的考量是,他总有一日要魂归西天,离开这里,而那个万一来得太早,也好有个贴心之人来照料自己的老父老母,终身不娶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是对于寒家二老来说就有什么了啊!所以名义上寒江雪和烟花就像是夫妻,可是实际上只不过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彼此欣赏,可那只是寒江雪的一厢情愿,烟花却一直把他当做了自己的良人,她的如意郎君。 而寒江雪早早魂归离恨天,烟花为寒江雪守了三年丧,然后又照顾寒家二老到最后,因为她知道寒江雪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老父老母,所以她帮他照顾地很好。寒江雪对那个梦境的执着,这也便是烟花对他的执着,只是寒江雪看不出来而已。至于最后烟花的去处就无从知晓了,有说是为寒江雪殉葬了,有说是归隐山林,过上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又有说是又嫁了个如意郎君,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短短浮世,半世的安定换来半世的流浪,最后的最后竟然只是一场幻灭。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零七章 东窗事发 当慕云寒历劫归来,前尘往事皆忆起,而那段被封印的记忆也纷至沓来地来凑热闹了,只是没想到,在凡间被他当做一段笑话忘掉的记忆,竟然真的是他,是他的前尘往事,可是为什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记忆,在五千岁以前的记忆,一定是被人给修正过了的,而那个人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了,便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个始作俑者。 那个少主,那个天帝唯一的血脉,原来,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让人难以接受了些。本来是他在局外看着别人的笑话一般听完那个故事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与他无关。而如今竟然生生成为了自己的过去,那么的残酷,他竟然会是一个孤儿,而如今还在认贼作父,是他在这个局里看不明白,深深被泥淖充斥着,他又如何会是一个局外人呢。 那个已逝的天帝,那个被自己的兄长算计的仁慈的天帝,竟然是自己的父君,而如今的天帝,他的父君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个变化是不是太大了些,这整个世界都到了个个,会不会太夸张了些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哪一个才是假,那段过去到底是之前被修正了,还是这一段只是一个复制品呢…… 即便慕云寒再无法相信,他也隐隐觉得,那个天狼说的才是真的,那段五千岁之前的记忆才是真正的他,只是早已死在了五千岁的那一年,他父君死的那一年,如今的他,也不是他了,难怪他会觉得心是那么的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可是找不到,也不知道丢失了什么,便是在五千岁之前的记忆罢了。 这样的事实对慕云寒来说还真是有些残酷,可是这便就是事实,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它真实的存在,真实地发生过,除了接受,还能何如。 慕云寒站在云头之上,直愣愣地看着曾经的那一座雪山,如今成了一片汪洋,哪还有雪山的影子,而天狼也不在了,为了这个真相,他等了那么多年,华发早生,就只是为了等待天帝的后人,他的出现。如此的忠心,如此的执着,慕云寒声声地为之震撼,所以历劫归来,慕云寒并没有即刻返回天界,而是留在了这里,想要为那一缕孤魂守一守丧,那个为了他的父君,为了他奉献了一生,却落了个悲惨下场的天狼,他会永远铭记的,如果可能,他定会为他超度,许他一个来生来世的。 白色的优昙一朵一朵次第盛开在这片汪洋的四围,越开越盛,越开越多,或许这便是天狼最后的心愿吧! 望着满天飞落的白色花瓣,慕云寒竟然湿了眼眶。天狼,安息吧,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这厢,天帝在云霄殿里为慕云寒设下了盛宴,为了庆祝,慕云寒历劫归来。整个云霄殿歌舞升平,暖香融融,充斥着喜庆的气息和令人陶醉的胭脂花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天地都动了一动,也丝毫没有闻到杀戮和血腥的味道。 暖歌声声,冷乐泠泠,美酒佳肴,美人绕膝,这天帝还真是会享受。只是这快乐的时光毕竟短暂,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不幸,更大的悲哀。 随身的仙侍匆匆而来,在耳边耳语了几句,天帝的脸马上变了色,不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是换上了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沉声道,“传他进来” 想来不是什么好事,这前一刻还是嬉皮笑脸,醉倒温柔乡的庸俗之气,这一刻浑然有了一丝威严,还真有些天帝的气魄。这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快呢。 仙侍再折返回来时带了一个人,一身白衣白裙,未挽的发垂落脚踝,是个女子。远远看过去还有些面熟,不是说见到美人都觉得眼熟,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连正脸都瞧不清楚,只是真的觉得在哪里见到过,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白衣女子只是微微福了福身,没有行三门大礼,而天帝也没有计较,似乎他们很熟悉或者是那个女子不是很尊重这位被万人敬仰的天帝。 而天帝依旧怀抱美人,丝毫不在意她的出现,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摆明了刺激人么,哪有在一个美人面前怀里抱着另一个美人的,这让人家情何以堪的。而那个女子似乎隐忍了很久,连嘴唇都被咬出了道道青色的口子,而脸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还是被吓到了。 那人只是低着头,立在那里,看了看天帝,又看了看天帝怀里的女子,没有答话。半响,只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白色的纸条,叠地整整齐齐的,双手恭恭敬敬地将那张白色的纸条递给天帝,然后便匆匆离去了,连再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她来的那么突然,消失也是那么的迅速。 “司……” 随身仙侍似乎想要挽留住她,被天帝抬手打断了,“随她去吧!” “可是,天帝……” 仙侍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一脸盛怒的天帝,一下子被骇住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怎么天帝竟然生那么大的气。这仙侍毕竟在天帝身边呆了很久,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准头是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所以很得天帝的欢心,如今可是天帝跟前的大红人呢。 如今这个当口,仙侍知晓还是乖乖闭嘴为好,要是再说下去,多说多错,这天帝刚好在气头上,他课不想被当做了出气筒。仙侍三缄其口,静静立在一边,遥遥看过去,那白色的纸条之上的字迹清淡素雅,含蓄隽永,看来是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那应该是刚从那个女子的。 而那一张纸条之上,白纸黑字地只是寥寥写了四个字,“东窗事发” 天帝的脸色沉得愈发地深了,一张深黑色的脸上有一层寒意弥漫开来,连怀里身的仙娥都感觉到了,更何况是伺候天帝良久的仙侍。他隐隐觉得今日之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恐怕这怒气远远不止这些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天帝推开怀里的美人,然后一脚直接把眼前的桌子给掀翻了,还真是粗鲁呢。说吧,怒气很大,被猜中了吧!不过能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不怕搞砸了二殿下的庆功宴么,还是说,今日之事跟二殿下的庆功宴有关?他回不来了?还是受伤了? 算了,这些都只是小仙侍的小小猜测而已。 不过倒是吓坏了那些个仙娥,毕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难免手忙脚乱,失了方寸。场上的仙娥见此情景,纷纷停了歌舞,停了礼乐,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地跪下领罪,甚至于有些还在低低抽泣。这变化也太快了些,让这些没经历过世面的歌姬舞姬如何接受得了啊。 而天帝只是沉着脸色,阴郁地苦笑,看得一众仙娥的小心肝哦,抖得厉害,不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天帝如此动怒,可是这歌这舞连一个音节,一个舞步都没有错,怎么还会让天帝动怒呢。 当仙娥们跪地腿都麻了,天帝的随身仙侍才敢偷偷地示意她们先走吧!这可真是大好人呢,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们只是歌姬舞姬,她们是无辜的啊!一个个惊魂未定地逃也似得离开了,只徒留天帝一人在那里阴郁地哭笑不得,终于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今日,真是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两个祸根,应该当机立断,斩草除根,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把这迟来的杀戮给进行到底,这一次,他一定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天帝垂下眼脸,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的司音神君发呆,似乎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盘算。 有时候爱和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有时候爱和恨可以很遥远。 第一百零八章 寒冰刃 三日后,慕云寒历劫归来的前一日,天有微雨,淅淅沥沥,像断线的珠帘,下个不停,恼地人有些头疼。 冷风吹过窗柩打出别样的节拍,吱呀呀地回响在綄沙殿内。而正在此时,綄沙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双微湿的白色绣花鞋踏了进来,带着湿哒哒的水泽,在地上晕开来一片湿意。而绣花鞋的边沿上黄黄的泥土晕开来了一圈又一圈,就像镶边的金线一般,丝毫无损这双绣花鞋的精致,倒是能看出来今日的雨还是有些大的。 连穿鞋都这么有讲究,在雨天都能穿出如此的风味的,不像是平日里常常出入綄沙殿的纤缇啊!至少她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在鞋子上面,她比较关心她家的主子,多好的一个姑娘,多忠心呢。 被灌进来的冷风在殿内肆意地乱窜,扬起床榻前的层层纱帐,那里面似乎隐着一个人,远远看去,清淡的容颜,未挽的发丝凌乱地散乱在枕边,而她依旧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沉睡,是安静的睡颜。只是这外边如此大的响动都没有吵醒她,她还真是嗜睡呢。 湿哒哒的绣花鞋一步一步袅娜着脚步慢慢地靠近床帐,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幽幽的,有森冷的感觉,不禁让人脊背发凉。 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转醒过来,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般,不得挣月兑。嘴角动了一动,似乎还在呓语着什么,隔了太远,倒是听不大清楚。 不过这一动倒是让帘帐外边的脚步声顿了一顿,脚下的步伐也放缓了些,似乎还停了下来,在静静等待着什么,有点像做贼心虚的模样。半响之后,待确认床榻上的人的确没有醒来,那脚步声才重新响起来,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距离。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离那床榻上的人的心口不过寸余的时候被一阵外力打开了,没有按照预想的轨迹扎下去。哎,真是太险了,原来这亮晶晶的东西竟是一把要人命的匕首,还好,还好,差一点点那床榻上的人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住手” 繆青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阻止正要去捡匕首的浮浅,原来那双白色绣花鞋的主人竟然是她,真是让人意外啊! “寒冰刃?” 繆青上前一步潜在浮浅的前头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原来,这小小的匕首还真是不可貌相呢,竟然是大有来头的呢。 听闻这把匕首是历届天帝的信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拿出来用的,因这匕首承了先祖,便是洪荒之时,开天辟地的夸父一半的神力幻化而来的,第一届的天帝将这把匕首视为宝物,经年累月供奉在云霄殿,供后世仙家驻足敬仰。到后来这把匕首发展成为了一种象征,见此匕首如见天帝,这便是天帝的象征了。 而每一任天帝都会将这把匕首好好保管,以便将它完好无损地传到下一任天帝的手上,长此以往,代代相传,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 曾经这把匕首还上过战场来着,其实说起来有些可笑,谁会拿这么一把短短的匕首上战场呢,这是找死呢,还是找事呢。一般上战场之人都会找一些长一点的兵器当武器,比如说刀,剑啊,长矛啊,对吧,这样才能达到在战场上杀敌致胜的效果啊!其实吧,这些个武器还是不够长,最好的武器便是最好能够在这一头把另一头的敌人给捅死了,还丝毫不会伤到自己,这才是带去战场的武器,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生呢。 不过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愿意拿一把这么短的匕首去战场的,要知道你拿着它还没捅到对方呢,对方的兵器就已经刺穿了你的身体,这样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还要这一把破匕首干什么呢。 不过这上过战场倒还真是确有其事来着的。不过这匕首跟一般的匕首不太一样,它不是拿来捅人的,而是拿来照人的。为什么这样说呢,比较这把小小的匕首可是承载了夸父的半数修为来着的呢,普通的匕首怎么能跟它相提并论呢。所以它有些小小的特殊还是可以理解的。 话说,这匕首代代相传,传着传着不知道传到了哪位天帝的手中的时候,刚巧赶上了那一段时间战事不断,纷争四起。不仅魔族时时挑衅天界,就连依附于神族存在了几千几万年的鬼族都要凑个热闹,揭竿而起,犯上作乱,想要自立为王,这不是乱了套了么。 不过仅仅凭着鬼族那些个罗刹啊,鬼魅啊,鬼帝的能耐和智商肯定是想不到这一层的,一来吧,没那个能耐,天天在地府里管理管理孤魂野鬼能有什么能耐,再怎么着也只会勾人魂魄啊!这二来吧,也没那个胆子,那可是灭族的大罪啊,可不是开玩笑的呢。更何况这数典忘祖的事情做起来还是挺有挑战性的,折了阳寿不说,还会有报应呢。虽然他们日日呆在地府里,本来就没什么阳寿可言,可是这报应还是会有的,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万一有一天断了根,那就不太好了么,对吧! 所以说么,这鬼族这一帮子的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也没什么大志向,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一天犯上作乱呢,定是被那些个有心之人给利用了去。至于被谁利用了去,不用猜都知道,出来魔族时常跟神族过不去之外就只剩下妖族了,但妖族向来安守本分,虽然有时候嚣张跋扈了些,那是因为人家人多势众,难免会有些自傲了,但是他们最多最多只敢挑衅挑衅人界,吃吃人,吸吸人的精元什么的,以帮助自己早日修成正果,飞升登仙来着的。毕竟这妖界人丁太过旺盛了些,还要仰仗着天界帮衬着妖界分流一些人丁来着呢,怎么敢直接越过人界去挑衅神族呢,是不是活腻味了,还是想被灭族啊! 所以说,归根究底,这有心之人就只剩下魔族了。 只是那时候天界还真是月复背受敌,最重要的就是那一任的天帝比较地窝囊,日日就只知道花天酒地,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那里歌舞升平地醉倒温柔乡呢。连带着教出来的天兵天将也只会吃喝嫖赌,骄奢婬逸,上场杀敌什么的,那都是浮云,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早就忘记了。这天界都腐朽成了这样,难怪连依附于天界的贵族都要犯上作乱了。 以致于对于鬼族的作乱,连一点防范都没有,连应敌都是等到人家都快打到门口了,才匆匆忙忙地召集天兵天将去应敌的。所以在对付鬼族作乱的那一场战事里,竟然还要天帝御驾亲征。 而连天帝都御驾亲征了,这结果不就可想而知,必定是要输得一塌糊涂的。而十万天兵天将没打就已经开始跑了,丢盔弃甲不说,连兵器都还没拿稳呢,能不败么。而对面的贵族士气大振,看到这么窝囊的天兵天将,有什么好怕的呢。所以十万天兵一路节节败退,几乎退到了南天门,连天界最后一道防线都快把不住了,这可是天界最大的耻辱啊!连史书都不敢写进去,这种耻辱还是早些忘了的好。 鬼君带着密密麻麻的鬼兵一路旗开得胜,乘胜追击,将天帝和那些个没用的天兵天将一路逼到了凌霄殿,天地之位岌岌可危,江山面临着易主的危险。 鬼君那个高兴啊,几乎是忘乎所以了,这也不能怪鬼君啊!这天帝之位即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能不高兴么,从前他只敢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府里想一想,做做梦而已,如今可是真要梦想成真了,他可是要当天帝了呢,能不让人高兴么。 要是他当了天帝之后还用天天躲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整日里就只能干干勾勾魂魄,管理管理那些个孤魂野鬼的事了。也不过过着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了。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生活在阳光下,可以大吃大喝,肆意奢侈浪费,也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这六界的众生,享受享受这高高在上的滋味。 看来这魔君还真是没骗他,原本过惯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哪敢去想象自己有一天会登上这天帝之位,哪敢轻举妄动地犯上作乱,那可是灭族的大罪,他自己想想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搭上他合族的性命开玩笑呢,要知道成王败寇,万一输了,那可是会万劫不复的啊。 要不是魔君答应全力合作,保证这一场战事比想象中的容易,一定会如他所愿,不仅发了誓言,还立了生死状,说要同甘共苦的。不仅殷勤地跑来慰劳他们鬼族,还送来了大礼,其实最重要的当然是大礼啦!这鬼族本就不是什么大族,在这六界里也算是个弱势群体,一般都被人看不起,来地府的人除了死人,还是死人。没有人会来在意一个干着死人买卖的弱势群体,因为没什么利用价值啊!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君竟然亲临鬼族,还亲口允诺要跟他们鬼族同生共死,给他们鬼族讨回一个公道来着的,这人家给了那么的面子,这不接多不好啊!他鬼君可不傻,怎么可以干那些给脸不要脸的事呢,所以欣然应允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有过什么好事么。这无事献殷勤的,会是好人么? 鬼君冒天下之大不韪,拿自己和全族人的性命当赌注,不过幸好,胜利了,如他所愿,那魔君也没有说谎。可是无声无息里,鬼族成了魔族的先锋部队,去试了试这水的深浅,而这先锋部队竟然赢了,真不可思议。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鬼君怎么可能轻易做的上这天帝之位呢。 只是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些,原来这天帝,这神族也没传说中那么神奇的么,也不过就是这么一点能耐,还不过他一个小小的鬼族厉害么。早知道,呵呵,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了,如今也不用和魔族分这一杯羹。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场战事的胜负已定,江山就要易主之时,云霄宝殿之上,顿时升起一阵万丈金光,原来是那被像宝贝一样供奉已久的寒冰刃。由于时代有些久远,还有就是从来未被开封,大家都快忘记了这是一把很厉害的神兵利器,而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把神兵的厉害啊!而这一天,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只是下一刻便是毁灭,便是烟消云散。 鬼族毕竟是鬼族,长期生存在阴暗的角落里,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这万丈的佛光,何况这万丈金光里似乎还夹杂着阵阵佛音,扰得鬼族个个心神不宁,元神涣散。不过顷刻之间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鬼兵消失了不见,几乎被灭了族,唯一剩下的一个还是个腿短跑不快,去偷懒去了的一个,这一个便是后来千千万万年的鬼君。 从这样看来,这被供奉着的也不一定全无用处,这不起眼的小匕首还是威力无穷的,重点还救天界于危难,真是太神奇了。这把寒冰刃可是把难得的好神兵啊! 自那以后鬼族安安稳稳地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再也不敢揭竿起义了,还是俺淡些的好,要是还有下一次,可能真的就要被灭族了。所以那么多年以来,只有魔族敢跟天界如此的叫板,因他魔族根本就不畏惧佛光…… 这把寒冰刃在那场战事之后威名远播,一下子跃居成了神兵谱上最厉害的神兵利器,而那威力之大无人能够形容。只是被夸张地写进了史书,史书记载,这神兵“惊天地,泣鬼神,风云为之色变,草木为之含悲”,这记载还真是,够抽象的。,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宽恕,过往 羽觞还想再接再厉地说些什么的,只是无奈词穷,真的找不到可以安慰人的话来了,她比较笨,还真是不太会安慰人呢。而繆青在这个时候很善解人意地开口说话,真是知音啊!太了解羽觞了,呵呵!知羽觞者莫若繆青啊! “觞儿,你过得开心么?” “诶?” 没想到一说话就说出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这话从何说起,明明刚才不是在说他的么,怎么话题急转直下到了自己这里来了啊! 这孩子肯定是在逃避,他不愿意面对那些伤心往事,这种心情羽觞能够理解的,这是人之常情么。因为她也是一只鸵鸟,还是一只千年万年的托年,一遇到事情就喜欢把自己窝在翅膀里,不愿意出来,也不愿意去面对,只想着逃避。以为逃避就能解决一切。 可是,到头来事情还是没解决啊!所以说,这不是办法啊,事情还是解决不了的啊! 不过,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呢?似乎谁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想了半天,羽觞只在回忆里看见了那晚的月色,格外清冷,看到第二天的阳光,是斥血的红,然后便是五百年的沉睡,你说,她会过得好么? “有人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我记得那时候我说我很好,也很快乐,可是造成了之后的悲剧。原来那个时候我把我的快乐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那之后我深深后悔那一天我没有好好考虑清楚那句话的含义。其实好与不好,不在于我自己,我也希望我身边的人也快乐幸福,那才是我真正的幸福,我才会快乐。你明白么?” 羽觞紧了紧手里的繆青的手,想要让他清楚明白自己的话,她不需要成全,不需要奉献,她只是想要他们童谣自私地过得幸福,那便是她最大的快乐。“所以,繆青,不要干什么傻事,好好地活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好么?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繆青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又看了看手里暖暖的东西,眼神缓和了些,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有些拘束,又有些不自在,何时跟她在一起都会这样了呢。可能是因为她想要把自己给推开吧! 这个女子,是他生命里的意外,是这几万年来唯一的光彩,却不属于自己。她有时候很傻,有时候又那么聪明,她是大智若愚,可是只愿意陪在别人的身边。与他,不过保持着一个友情的距离,给予他的也不过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再无其他。可是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比较贪心,想要的更多。 “觞儿”繆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想要求一个明白,既然得不到,那他们还会不会是朋友,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呢? “如果,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羽觞偏头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傻了,做错事么,谁不会呢,她还经常做错事呢,尤其是在优昙山的时候,可是还不是过来了么,原谅,不需要的吧,只要自己原谅了自己就可以了,别人,都是浮云。 可是如今的繆青还在钻牛角尖,当然不能这么说啦,万一做了一个不好的向导,不仅没把人给劝好了,反而带向了歧途,那可真是罪孽深重了啊! “这个问题么,你问的很好,其实吧,人孰无过,只要知错能改,就善莫大焉了。至于我么,我觉得吧,这种事情是永远不会发生的啊,干嘛想得那么多呢,多累啊!你说是与不是?” 繆青的眼神暗了一暗,是啊,自己怎么会做那些个蠢事呢,那个时候,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可是自从他知晓她就是紫檀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些难以接受的,毕竟那一场戏,他也参与其中,紫檀的死,跟他也月兑不了干系的。不过幸好,她回来了,毫发无损,只是时间隔得久了些,让他都快忘记了那段亏心的往事。 “是” 繆青如是说,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觞儿” “嗯?” “没事,叫叫你,我怕生疏了。”繆青端起石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唔,冷了。 “……” 偶有优昙花随风飘来,散落在羽觞的鬓发,是星星点点的光子,那一瞬间,似乎绽放了光芒,让繆青的心底一片澄明。 觞儿,过去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你的。 雨花落,落石上,花不在,雨不清,都化作泪,零落半世离殇。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十四章 入魔道 天朗气清,阳光暖暖,羽觞环绕着云寒宫散步,边散步便忧心忡忡。 自梦魇里醒转过来已然有些时日了,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得差不离了。那浮浅都在自己面前晃悠了好几回了,每一次都在提醒她的存在,那是都缺乏存在感的一个人啊,要这样来寻求安慰么?而且浮浅每次出现地都很是时候,都是挑在慕云寒在的时候,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羽觞此刻是比谁都清楚的。 她不是不想追究,不是不在意的,只是觉得没必要,如果慕云寒真的受不住浮浅的勾引的话,那么她干什么都是没用的,如果他守得住的,她什么都不用干,结果也是一样的,所以,何必白费力气呢,吃力不讨好的事,羽觞才不干呢。而且她很忙的,没空搭理这个浮浅,她爱怎样就怎样吧! 何况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历练,吃了那么多的亏之后,羽觞可是学乖了的呢。有了那前车之鉴,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再在同一个地方摔跟头呢,如今,她是羽觞,不是紫檀。 而唯一一个她最关心,也是最担心的人却是一直都没有见到,那便是苏缈。不知道他现今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自责,是不是…… 自从优昙山一别,似乎再没相见。自从知晓苏缈的前尘往事,羽觞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十全十美的公子哥会心甘情愿地守在自己身边,知晓为何他明明带了一身的仙气却在优昙山上为妖,还做了她的师兄,为她遮风挡雨,为她鞍前马后,知晓他为自己奋不顾身所做的这一切,其实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报恩。 其实在优昙山上几千年的照拂早已还清了恩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欠她的恩情,他们之间早就两清了。当年紫檀救苏缈,不过是因为苏缈是紫檀的救命恩人,所以怎么还会需要还恩情呢。 真是想不通,苏缈他为何还会那么死心眼,他是不是也失忆了呢。为何他会一心想要给自己堆砌起一座围墙,隔绝世界,那里面只容得下两个人,便是她和慕云寒。可是连她都没有强求,这苏缈又为何会这般执着呢?难不成他真的堕入魔道了么?那她不是罪孽深重了么? 其实苏缈并不是完全没有下落的,至少羽觞有一日听到过云寒宫里的两个小仙娥在闲话家常的时候提到过他,也仅仅是提到,倒是便宜了羽觞这个墙角,得了个大便宜还得了一个大八卦!这都要幸亏她耳尖被她听见了去。所以耳朵尖还是有好处的。 “你可知道这刚刚醒来的那位綄沙殿里昏睡许久的美人是谁呢?怎么这么大的面子,竟然劳动了二殿下亲自照料,忙前忙后的,不眠不休地守着她呢?”一个仙娥压低声音开始了这个话题,很虚心地问身旁一个看上去比较沧桑的仙娥。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二殿下这么殷勤地照顾一个人,他以前不都是从来不用正眼看别人的么,尤其是女人,怎么这会对那位美人倒是青睐有加呢?是自己长得不够美么? “其实不止你看到的这些,听说二殿下为了那个女子,做了很多傻事呢另一个故作老成地献宝,搞得自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真的假的?” “那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么?二殿下为了那个女子,甩了浮浅仙子不说,还要杀了她呢,要不是大殿下赶到,恐怕浮浅仙子要凶多吉少了呢 其他几个仙娥连连抽气,这么绝情,这二殿下果然人如其名,好冷啊! “还不止这个呢,二殿下为了救她,下界去找灵药,还把几万年不见的妹妹给提了上来,因她双手奉上了灵芝仙草那个仙娥讲得甚是欢乐,拼命在回忆这几日里听到的大八卦,其实这些不过都是她的转述,第一手资料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了。 “这个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为了这事二殿下差点跟天帝闹翻了呢。这灵芝仙草可是天帝的心肝宝贝,怎么舍得给一个没有名号的小仙服用呢 另一个仙娥沉吟片刻之后,从脑海里翻出来前几日刚刚得知的这事,一起拿来分享分享,这八卦是要拿来分享的,那才是最大的乐趣,因为只有这样一加一会大于二。 “没有名号?那你就错了。你是新来的,所以不认识她,其实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原来她竟然是先花神紫檀,难怪长了一张那么妖魅的容貌 那个沧桑一点的仙娥如是叹息,可恨自己没长地那么妖艳,要不然,那二殿下不也是手到擒来的么。 “花神紫檀?可是我明明听说花神紫檀早已香消玉殒了呀!” 一个仙娥惊呼,像得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额,其实也算是个秘密了吧!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嘘,轻点 另一个仙娥赶忙制止了这个咋咋呼呼,毛毛躁躁不要命的仙娥,压低声音警示她,“小心隔墙有耳” 所以说这沧桑一点没什么不好,至少够谨慎,不容易会出错,有时候有些错犯了就不能回头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其实那个羽觞刚飞升的时候在云寒宫呆过一段时间的,那时候名不见经传的,真看不出来,她竟然会是先花神 “还有更离奇的呢”先前那个仙娥骄傲地开始叙述自己听来的大八卦,“听说清虚宫的清虚真人,他竟然自甘堕落,入了魔界了 “即便他不入魔界,这天界也再无他的容身之所了吧!”另一个仙娥故作老成地装作未卜先知的样子,似乎她早就知晓了这一切,都是在掌握之中一般,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些。这些个仙娥真是平日里闲来无事,竟然在别人背后嚼人耳根子,太八卦了,不过倒是满足了羽觞的好奇心,说到底也就是八卦。 “为何?” “看来你这新来的小仙娥还是不懂得在天界的生存法则,我善意地提醒你一句,要想在天界安安稳稳地呆下去,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二殿下。要不然,清虚真人那下场还算是轻的 有这么夸张,这二殿下会吃人还是会吃神啊,怎么听上去比天帝还要恐怖啊! 之前的仙娥趾高气扬的气息一点不剩,完完全全处于震惊之中了,这番话她受益颇深呢,原来在天界还有这么一说呢。可是不知不觉中了另一个仙娥的道了,果然,新人还是新人。 “至于,清虚真人是否真的入了魔道,这得两说了,毕竟都是传闻,当不得真 老成一点的仙娥在前面带路,似乎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拽了拽新来的那个仙娥的手,“好了好了,少说话多做事,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毕竟这里不同凡间,难得糊涂 入了魔道?难道他真的宁愿成魔也不愿回头么,可是她羽觞何至于值得他如此真心相待,如此掏心掏肺,最后还要赔尽一世修为,一生英明,沦落到了魔界的下场。 对于苏缈,羽觞除了歉疚还是歉疚,为何他那么倒霉,偏偏遇上了自己,都是她害了他的。 他生来仙胎,一世清静无为,却不想被一缕尘烟所惑,误入凡间,遇到了此生最大的不幸,让他的一生仙途坎坷,最后竟然入了魔道,成了魔头。可是他心甘情愿,不为其他,只为这短短浮世的一个执念。 执念太深容易自伤,伤得人体无完肤。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魔君 羽觞隐隐觉得她该去找一找苏缈的,可是那幽冥地府岂是说闯就能闯的么?更何况,既然慕云寒瞒了她苏缈的去处,那他一定极不情愿自己去找苏缈的,要是被他知道她私下幽冥,去找苏缈,他会怎么样呢?他一定会很生气吧…… 可是苏缈他,似乎没有那么讨人厌吧!为何慕云寒这么讨厌他呢,会不会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好吧,她想多了,慕云寒又不是个妒妇,更加不会这么小气的。其实羽觞太抬举慕云寒了。 前思后想良久,羽觞还是选择走一遭,毕竟这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的,要是迟了那可是会出事的。至于慕云寒会如何,那都是后话了,大不了就回来之后好好哄哄他呗!男人么,跟女人一样,都是要用哄的。 过幽冥,进地府,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妖魔,有长得极丑的,也有长得甚是姝美的,真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但眼睛却是一致的紫色,真是太神奇了。跟那书上写得一模一样,这书还真没骗她呢,那时候她还不信,明明她见到的妖物没有一个是紫色的眼睛,没想到这魔族的眼睛还真是紫色的呢。羽觞似乎隐隐知晓为何苏缈会甘愿堕入魔界,偏偏是魔界了。 而在这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妖魔里,倒是羽觞这样完完整整,一身仙气,超凡月兑俗的样子最扎眼,要不引人注意都难。 看看周遭的妖魔皆是匪夷所思地盯着羽觞瞧,就看出来了。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渴望,都是血腥。羽觞这才意识到,呀,自己刚刚忘了化形了…… 要知道这天界和魔界可是自古以来的死敌,历年来纷争不断,都是**使然。只要是其中一族的人落到了另一族的手里,那就别想还有活路可逃,自认倒霉吧! 羽觞有些畏惧那些幽幽的透着紫色光泽的眼睛,那么多双眼睛齐齐看过来,好像要把她给剥皮拆骨一般,似乎还有妖魔流着涎水看着她,她是不是看起来很好吃呢? 羽觞,这下傻了吧,不仅见不到苏缈了,恐怕连自己的命都要搭上了呢。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冲动了,应该跟慕云寒商量商量的,至少如果他在,她不至于会孤立无援的。 随着妖魔靠近的距离越来越近,羽觞缓缓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她真是个二百五,活该倒霉,栽在了自己手里了吧! 正当羽觞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群妖魔却定住了脚步。羽觞睁眼望了望周遭的情况,只看到躺到了一片妖魔。 一团幽幽紫光不知从何处打过来,很是时候地震开了一边围着自己的妖魔,显出一片烟紫色的衣角,看来这魔族果然如传闻一般,喜好紫色,这倒是很符合羽觞的味口,只是,这紫色搭在这些个奇形怪状的妖魔身上,是不是太糟蹋了些。 “魔君万福” 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哦,原来是魔君来了,羽觞还在好奇是谁那么好心,会救自己呢,原来只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出行的魔君而已。可是,可是,会不会是更大的不幸呢。那个所谓的魔君会不会将自己抓起来生祭他们魔族死去的魔兵呢,这可是很有可能性的啊!想到这一层,羽觞心里一个咯噔,背上升起一层有一层的鸡皮疙瘩。 而那所谓的魔君竟然那么孤傲,连一丝声音都吝于给他们,而待看清那烟紫色衣角的主人的时候,羽觞彻底愣在了原地。怎么是他呢?难怪不苟言笑,连声音都不愿意给别人,因这就是他的个性,这便是他。 苏缈,竟然是你? 而苏缈在看到羽觞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白里透红,红里透青,青里带黑,黑过之后又是白,甚是好看。转过一圈之后,苏缈很是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小殇?” 嗯 羽觞本能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明来之前都打好月复稿了呢,怎么这会真的见到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哦,肯定是刚才被吓着了,一下子全忘光光了。这个地方真是太恐怖太阴森了,不知道苏缈这个这么有洁癖的人是怎么呆下去的。 “真的是小殇?” 苏缈有些欣喜若狂,可是平日里沉稳惯了,即便是欣喜也只是在语调调上有所变化,至于表情和身体动作,似乎没什么反应,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是喜还是悲。真是伤透脑筋,猜不透啊! “你来了” 这不是废话么,都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了,难不成还有假的么。这呆在地府呆久了是不是连人都会变得痴痴呆呆的啊…… 说话间,苏缈已然走到了羽觞的眼前,垂头仔细地打量着她,微弯的眉眼,绯红的双颊,凉薄的红唇,历历在目,她一点都未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物是人非了。 真的是她,她真的来了,她还好好的,还好好地来他,这样就好!他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了。如今,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他真的很想再抱一抱她,那种灼人的温度,是他所沉溺的,可是却是遥远的记忆了。现在想起来,以前跟她在优昙山上鬼混的那段日子才是最美好的,虽然有些荒唐,虽然太过大胆,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万一那时候他保护不好她,那还会有将来么? 那个时候的她尚且天真无邪,不懂世事,需要他的照顾,他的宠溺,一心一意地都是他。那个时候她会把一切的快乐笑给他看,把一切的悲伤都哭给他听,而且只是给他一个人的。那个时候,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可是如今,天各一方,彼此陌路,即便见面都只是寒暄,只是敷衍。 如果早知如此,他就该自私一点,他不该亲手把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而独留自己一个人神伤。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尚且不知道羽觞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知道那个一心想要她开心,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她的感觉并不叫做感恩,而叫**情。 可是他明白地太晚,晚到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祝福。 可是后来,她受伤远走,他一直相伴,他以为这是机会,可是她却依旧放不下,即便没了那段记忆,即便她不再是她,她还是依靠着本能,喜欢上了那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他。 苏缈陪着羽觞天上地下地疯了一轮,可是结果还是不如人意。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放弃,宁愿守着空闺,日日借酒浇愁,哪怕只是望一望他,她还是心满意足了的。 那个时候,苏缈的心事真的很痛,为什么慕云寒他就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就能俘获羽觞的心,明明他苏缈爱得比他深,付出地也比他多,为何他却只能像个观众,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看着别人的戏,心疼。 直到亲手毁了那个梦,那一天,他以为自己死了,随着羽觞紧闭的双眼,他的心也死了。他心灰意冷堕入魔界,从此暗无天日,与黑暗为伍,与寂寞常伴。他不是不后悔的,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她也回不来了啊!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世界上有一种毒无药可解,它唤作“悔不当初” 苏缈刚刚还只是想着抱一抱的,结果还真是抱上了,一点不含糊,一点都不害羞,紧紧抱着羽觞,不肯放手,即便是梦,如此真实,也让它再久一点吧! 羽觞傻傻站在原地任由苏缈抱着,前一刻还在整理思路的,下一刻就被人偷袭了,可能是整理地太认真了,没注意。结果完全打乱了思路,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其实抱一抱倒是无所谓的,又不是没被抱过,她没那么矫情,说抱一抱就要以身相许什么的,那都是小女人的行径,不是她的作风。 可是那周身传过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气声是怎么回事,太煞风景了。 额,难道还有别人在么? 羽觞挪了半天终于在苏缈的肩头露出半个脑袋,哇,原来那群妖魔还跪在地上啊,竟然还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看,还一直咽着口水是个什么情况。一点都不知道害羞,没听说过非礼勿视么,你们还看,小心长针眼了。 而且你们这群妖魔也太不实情实趣了,干嘛打扰人家的久别重逢。这电灯泡做得是不是太亮了些,这么多个…… 这看戏看得也太明显了吧!更何况,他们两是师兄妹,虽然名不副实,可是至少挂了个名不是,师兄妹之间许久没见面了,抱上一抱么,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这些人也太没见过世面了,不知道拥抱也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么,大惊小怪的,太不淡定了。 不过活在地下的人终归只是活在地下,所谓的井底之蛙么,没什么见识也是正常的。羽觞很大度地原谅了他们,不再纠结于他们为何盯着她看,为何抽气声连连了,他们怎么还在看的问题。她如今只想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这群不正常的妖魔,真是太难相处了,也想法都太不一致,以后一定会打架的。额,好像没以后了。 “苏缈,这就是你们魔族的待客之道么,我都已经到了魔族的家门口了,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与其被这样抱着,被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在大街上游街示众,还不如去苏缈的府邸坐坐,都身为一个魔族的首领了,这府邸肯定不差,那里的伙食可能也会好一点,而且还会有很多好吃的,刚好可以祭祭自己的五脏庙。嘿嘿! 于是,羽觞善意地提醒道,“你都成为焦点了,就不挪一挪窝 满街的妖魔的目光都聚集在苏缈的身上,丝毫不把羽觞放在眼里,羽觞有种外来侵略者的感觉。可是这是人家的地盘,还是收敛点为好。 苏缈兀自笑了笑,那笑云淡风轻,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又迷倒了跪着的一众女妖魔,一个个冒着红心,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呢!这苏缈的魅力不减当年呢,怎么到哪里都能沾惹上那么多的桃红,真是作孽啊!又有多少女子要伤情了呀! “小殇,府上简陋,要是不嫌弃的话,便去府上坐坐吧!” 苏缈笑着看了一眼羽觞,没揭穿她的小阴谋。转身领着羽觞打道回府,原本跪倒满大街的妖魔立时三刻让开一条大道,跪成两列,恭恭敬敬地等候着魔君的经过,那可是他们的福分呢!从没有一个魔君长成苏缈这个样子的,清新寡淡,不吃荤腥,只吃素,偏偏还长了一张如此妖媚的脸,虽然不苟言笑,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是足够征服人心的。有幸见过的人都深深地被折服。这魔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魔君就是魔君,果然是受万妖爱戴,尤其是女妖魔。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家吧! 羽觞欢快地跟上苏缈的步子,留后一堆人在那里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看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偶尔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在那里交头接耳,互换信息,资源共享么。可是能不能不要那么明目张胆呢。果然这幽冥地府的妖魔也有一颗强大的八卦之心啊! “那人是谁啊?这么有来头,竟然连魔君都这么给面子,亲自相迎。而且还是个神女 有人如是惊讶。明明魔族和神族是死对头,喊打喊杀都来不及,怎么魔君会如此善待一个天界的女子,有点不正常哦!肯定有猫腻!会不会从今往后,两族的恩怨就因为两族的联姻而烟消云散,然后两族从此千千万万年的和睦相处呢。 唔,很有可能哦,不过么,这个伟大的重任恐怕就要交给这一代的魔君了。魔君,我看好你哟! “是呀是呀,看起来关系不错呢,会不会是魔君的情人呢有人如是猜测,眼里满是奸笑,邪恶的奸笑。 “怎么可能,魔君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不会的,不会的 魔君可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怎么会因为一己私欲而坏了魔族的规矩,虽然魔族也没什么规矩,自由散漫惯了的,但是,那个女子可是神族之人,与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配得上魔君呢。即便她再美,也是没用的。他们的魔君不会这么糊涂的。 “那个女子,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人做怀疑状,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兔妖,“你觉得呢?” “不晓得诶” “你看见美人都觉得在哪里见过旁边一个狰狞的狼妖嘲笑道,“可能在你梦里见过吧!” 引得身旁一众妖魔狂笑不止,这笑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听,果然是鬼哭狼嚎啊! “哦,对了,那不是魔君府邸里的那一幅美人图么?”刚刚还很疑惑的小妖直接忽略过那句调笑,恍然大悟状惊叹,原来是她啊!真人真是漂亮多了,不知道是谁画技这么拙劣,把这么漂亮一个美人画成了这副模样。 被夸赞画技拙劣的某人此刻在天上狂打喷嚏,不知道是谁啊,这么缺德,大白天的在背后说人坏话。 “哦,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相似诶!倒是与魔君挺般配的么!” 兔妖贼笑着打着算盘,自古美人陪英雄,英雄难过美人关么,就算是他们高高在上的魔君,那也是不例外的。就是这两人的姻缘会不会修成正果那就难说了,般不般配那是一回事,能不能在一起那是另一回事。毕竟这两人可是关系着两族将来的命运的,马虎不得的。 羽觞在听到最后那一句般配的时候趔趄了几步,被苏缈稳稳扶住,怎的走路还是那么不小心呢?” 羽觞干干一笑,又回想起刚才那一句般配,连忙站直身子,与苏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要是被他们看到,又不知道要怎么疯言疯语了。 这些妖魔还真是八卦,原来八卦是互通的,没有国界的啊! 走过长长的街头,来到一座没有题名却依旧恢弘不凡的府邸,那便是苏缈的住处。一个魔君,是该有这样的气派的,要不然怎么镇得住这成千上万的妖魔呢。可是,为什么没有题字呢?羽觞很是好奇。 苏缈带着羽觞一路向里,来到了这府邸的后院。这里,竟然与那优昙山有得一拼,简直就是迷你版的优昙山么。远远看过去一座矮矮的小山坡上竟然铺满了细碎的优昙花,袅袅娜娜,甚是好看。真是想不到,在这幽冥地府也能栽出如此纯洁的优昙花,太不容易了。 可是羽觞明明记得此花甚是娇贵,而且很难养活,因它择土,又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反正就是工序繁杂,诸多挑剔就对了,要不然怎么着凡间就只有一处盛开着此花呢。这可是佛界的圣花,哪里那么好伺候呢。 看来这苏缈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啊,真是难为他了。 而小山坡的另一头是一片火红的曼珠沙华,遥遥望过去竟有些像火海,在风中摇曳。这花在这里倒是常见,不足为奇。可是那花海里似乎隐了一个小湖,竟有几分梦昙湖的影子。粼粼波光倒映着层层花海,像一池红鲤在随风飞舞,别样灵动。 想不到这地府都能被苏缈打理成这个样子,真是难得,太有心了。他肯定也在想念优昙山上的快乐时光,其实不仅仅是他的,也是她的,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因优昙山早已不在,面目全非了,而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优昙山了,即便有,也不是他们心中所想要的那个。所以苏缈才会造出这样一个场景的吧! 不过这里其实和优昙山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优昙山上没有这一座亭子,横亘在梦昙湖上,流水潺潺,微风袅袅,花香怡人,景色如画,真是惬意啊!害得羽觞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完完全全沉浸在其中,享受美景了。 少顷,有小妖送上茶盏,皆是血色的红,看得羽觞一阵干呕,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呢,可是神仙也会不舒服么? 苏缈帮着羽觞顺了顺气,甚是忧心地问道,“小殇,是哪里不舒服么?” “这茶,这茶不会是……” 又是一阵干呕。 苏缈忽然明白过来,唤来下人,撤走了茶盏,“这是幽冥地府的血水,我忘记了小殇是喝不惯的 血水?哇!羽觞更加拼命地在一边狂殴不止,太恶心了…… 等到羽觞吐得乏力了,就靠坐在亭子的栏杆之上,闭目养神,气氛一下子静谧了下来。苏缈坐在一边替羽觞顺气,很是耐心有很细心。 “小殇,你能这么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 苏缈率先打破平静,含情脉脉地看着羽觞,有些专注的认真。 “之前,我一时糊涂,我……” 想起那一日羽觞无声无息地躺在慕云寒的怀里的场景,苏缈的心就隐隐地刺痛,是他的错,是他不该如此的执念的。不仅害了羽觞,也害了自己,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是错,那也只能一错到底的,他,已然没有退路了。 “苏缈,那不是你的错羽觞起身走到苏缈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更何况那一日是我诓了你,我还想问问你还在怪我么?” 怪她?怎么可能,他如何舍得呢。 苏缈摇了摇头,神情甚是坚定。 “那不就得了,我们俩之间又何来的怪与不怪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最重要的是将来,不是吗?” 将来?可是,我们还有将来么?是形同陌路,还是彼此怨恨? 羽觞踱了几步,站在一株樱花树下,这里竟然丝毫不差天界,或者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苏缈还真是煞费苦心呢,如此花心思,如此讲究,这才是苏缈么,以前是他太宠溺羽觞,所以才会那么随便的吧!羽觞顿时心里暖暖的,有他在真好! “苏缈,花开了都会落,落叶归根,亘古不变。那你呢?何时回家?” 说出这个话的时候羽觞一直看着对岸的彼岸花,红红火火,花团锦簇,可惜,太过悲伤,她不希望,他们之间也会那么悲伤。 回家?恐怕,回不去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因果循环 根据天帝的单方面的表述,当年的魔族之乱,当今天帝一时糊涂没有出兵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弟弟,才害得他与魔君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于忘居山的。为此,他一直在深深地自责,自责了几万年了,可是换不回当初了。 这个深深自责不自责,外人就无从知晓了,反正在羽觞看来,天帝说起这一段往事的时候,一丝悔意都无,更多的是骄傲,是自豪,毕竟那是他天帝之位得来的源头,谁会愿意拱手相让,至高无上的天帝之位。他会后悔,实在有待商榷。 其实撇开这件事不说,当年魔族之乱倒还真是另有隐情的。这隐情注定了当年天帝之死是势在必然,是命中注定的。 听说当年的天帝,也就是如今的天帝的弟弟,他的的确确拥有一颗普爱之心,一生善言,善行,善心,希望能够普度众生,让众生能够早日月兑离生老病死,贪嗔痴怨的苦难,早日羽化登仙,月兑离苦海。所以,他向来以德服人,明德慎罚,更不贪恋**,不贪杯中之物,真可谓是个无欲无求,真正断七情,决六爱的神仙,千古以来的第一人。可是却没能得个好的终局。 连后世子嗣也是堪堪到了几十万岁的时候才得的,本来还以为那一任的天帝要断后了呢,还好,还好,终于算是有了,至少后继是有香火了么。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竟然生来体弱多病,也不似其他的孩子一般,在诞生之时会有一声响亮的啼哭,他出生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口气,要不是天帝以灵力将养,恐怕早就魂归九重天了。 这不可谓是天帝的悲哀,而那一任的天后在诞下子嗣之后不久便香消玉殒了,实在是可惜了。没有母爱伴着长大的孩子,终归会有些阴影的,而这个孩子的命运远比如此还要坎坷上几分。 天帝发现,日日用灵力将养,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灵力终有枯竭的一天,如果无法根治,等到他魂归的时候,这个孩子恐怕也保不住了的。为了长久地考虑,天帝狠下心来,将他送去了普陀山落伽洞里修炼的慈航道人手中,便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的前身。天帝原本以为,只要多加管束,严苛教育,授以修炼之术,修身养性,假以时日,定可以弥补先天的体弱,不仅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早日修成上仙。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呢。 可是天帝的算盘打错了,那孩子跟着慈航道人不仅没能学成什么高深的道术,反而差点搭进去一条命。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慈航道人,人家慈航道人本想着是普度世间男女的,以为这天帝的儿子来到自己这里学道是对自己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帮助,而且慈航道人的生前也并不怎么顺风顺水,吃过的苦也是不计其数的,所以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多吃点苦没什么坏事。 于是就派那不过几千岁的小女圭女圭拿着她炼的丹药和甘露去人间,救苦救难,帮助贫苦的百姓,早日摆月兑病痛的折磨。本想着这也算是对他的一场磨练,多好的机会,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教导自己,她以为会被感谢来着的呢。 没想到这小女圭女圭的运气不太好,可能跟出生有关。而且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衰,刚出门,还没走到半路呢,就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豺狼妖,就是一般的上仙对付这样的妖物都有些费力,更何况是一个不曾修习道术,什么都不会的孩子,更凡人还真是差不离了,最多最多就是多了点仙气。 所以,差点就成为这妖物的点心了。因那时候的慈航道人以为这学道得从实践做起,所以那几月下来根本没教什么道术,只是叫这女乃女圭女圭去人间送药,除了送药,还是送药。谁知道好死不死地遇上了这么厉害的妖怪啊! 不过这妖怪也是的,偏偏不长眼,竟然敢动这天界的太子殿下,这可是天帝的心肝宝贝儿,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想是这女乃女圭女圭的仙气太盛,又只是个孩子,所以一般的妖物都不会放在眼里,便放手大胆地想要吃了这女乃女圭女圭来增加增加自己的妖术,以帮助他们早日飞升成仙。谁能想到,成仙倒是不可能了,先成鬼都已经是便宜了他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么女乃里女乃气的小女圭女圭竟然会是天界的太子殿下,将来的天帝。这死也死地不冤枉了吧!这还得感谢天帝的仁慈呢,换了别人,挫骨扬灰都不解恨,还想要轮回,做梦。 等到天帝赶到的时候,这女乃女圭女圭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血肉模糊地倒在血泊里,魂魄都有些四散了,根本就是个已死之人了。慈航道人在一旁甚是自责,可是也无法,毕竟那时候她的修为也是有限的,救救世间的凡人那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要救一个将死的神仙,而且还是个生来就体弱的女乃女圭女圭,那就有点困难了。 而天帝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老来得子,宝贝得很,更何况,将来的大统可是要由他来继承的,天帝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出事呢。于是天帝狠心散了半数修为给儿子,才勉勉强强地救回一条命,这也是在天界的菩提海里将养了许久才养回来的。那之后,天帝便把这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分毫不敢马虎,终于才勉勉强强安生到了五千岁。 可是这逆天行事毕竟有违天理循环,所以才会有了天帝之后的因果循环,以身殉魔,便也是他之前种下的因。 所以说即便没有他兄长的冷酷无情,不肯搭救,还是会有其他的因果报应的,这天道可是分明的,不会因为任何的事,任何的人而改变,而徇私的,逃得过一劫,逃不过一世。 羽觞听得很不可思议,原来当年的魔族之乱还有这么一些隐秘的事情啊,可是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那后来呢,天帝死后,那个孩子呢?死了? 天帝死后,他的兄长理所应当地继承了大统,被万众拥护着登上了天帝的宝座。而新登位的天帝为了俘获人心便将自己的侄子认作了儿子,从此就像是亲生儿子一般养育,而那个时候,那个孩子还小,便对生死毫无概念,对于父亲更是毫无印象,于是,就这样他便成为了当今的二殿下,慕云寒。 而后来的事情便也如传闻,天帝为了保守这些个秘密,大开杀戒,把那些个拥立自己登上天帝之位的功臣一个个推向了断头台,竟然无一能够幸免。这便是狡兔死,走狗烹,这卸磨杀驴的功夫,人间如此,天界只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一任的天帝心比较狠一些,手段比较决绝一些,为了能够让自己高枕无忧,竟然斩草除根,对于那些个功臣之后也是赶尽杀绝的,毫不留情,这才是做大事者,这才是天帝的手腕,铁血无情。 羽觞听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这魔族之乱倒是有所耳闻,可是这些事情她竟然毫不知情,这里面果然是有隐情的,不然,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她成了孤儿,怎么可能天帝一心想要杀她,她不过只是个小人物,怎么需要天帝亲自动手,原来不过只是以绝后患罢了。 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所以说这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这便是三世因果。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是紫檀 其实羽觞只猜到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是羽觞万万没有想到的,因她从来不曾细想,即便她是功臣之后,即便她该死,那也用不着天帝亲自动手,用不着天帝如此忧心,因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威胁都造成不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不是她,不是真正的紫檀。 先战神的确生有一女,那女子也的确唤作紫檀,可是早在先战神随天帝出征讨伐魔族之乱之前,战神之女早就香消玉殒了,至于为何而死就无从知晓了。而知晓这件事的内情的到如今该死的都死了,恐怕就只剩下了天帝吧! 而天帝也只是在很后来才知晓,也是阴差阳错才晓得的,要不是因为他一直在怀疑他的弟弟没死,只是一个假象,就算是死了也必定会留下些什么,因他了解他的弟弟,他习惯未雨绸缪,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所以一直在派人明察暗访,想要查清楚当年的魔族之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先天帝到底是不是真的灰飞烟灭了,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这就是天帝的心思,如此缜密,竟然连一个已死之人都不放过,都不相信。不过这一探查,虽然没能查出天帝还尚在的任何消息,可是却查出了另一个令人咋舌的惊天秘密。 原来当年的魔族之乱,天帝施用了上古秘术太古清音虽然没能度化魔君,也没能度化那五万魔兵,但并不是毫无效果的,至少起到了净化的效果,那魔君似乎有些悔意了,魔性大减,不然也不至于会被只有一半修为的天帝使出噬魂,不会跟他同归于尽的。即便天帝的修为再高,他失了半数的修为怎么可能敌得过一个如此野心勃勃的魔君,人家好歹也是个千万年来最有出息的魔君,胆敢挑战天界了呢。 而天帝在那场魔族之乱里也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留下,真的连点渣渣都不剩了的,天帝他其实还留了一件遗物的。所以说,这天帝的担忧还真是有缘由的呢。历代的天帝,即便是个昏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话一点没错。 天帝在噬魂的最后一刻,留下了一滴血泪,而那滴血泪不仅承继了天帝的灵力,也承继了魔君的魔力,以致于有些不同寻常,而没有人知晓,这一滴血泪的不同寻常。因为那一天的忘居山被鲜血染红了半边的天际,血流成河,以致于没有人注意到了这一滴血泪,也没有人会想到这天帝临时还能留下个什么。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都以为天帝消失地彻底,什么都未曾留下,而只有一人,他看到了事情的真相,那便是先战神,紫檀的父君。因他本想阻止天帝的,都跑到了跟前了,结果还是没能阻止的了,却看到了天帝的遗物。 而说来也奇怪,这滴血泪竟然落地不化,依旧保持着泪珠的形状,只是在落地的瞬间化成了晶亮的银紫,在那天的忘居山上显得格外的显眼。战神为了纪念天帝,便将这滴血泪留了下来,以为这是天帝遗留的唯一的物件,至少将来可以交给天帝的后代,做个念想。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滴被置在土里的血泪,第二日竟然落地生根,不过顷刻,竟然长成了一株活生生的紫檀花,紫檀花一瓣一瓣打开,绽放紫色的光彩,照亮了整个战神府,也照亮了整个天界。当紫檀花开到最盛之时竟然在片刻之后片片偏零落,不是落地而是升天,漫天飞舞,簇拥出一片紫色的花海,点点星光,似紫色的宝石,又似灯彩,是从未见过的美景,如此幻化,如此虚空,不是一般的神仙可以做出的幻境。 那一夜原本无月的星空在紫檀花开的瞬间月色冲破夜空,俨然成了皓月当空,溶溶月色斜斜照进来,照在紫色花海之上,更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当月光缠绕花瓣坠落入地之时,俨然铺成了一条紫色的花毯。层层花海飘摇里出现了一个人形,像是一个沉睡的美人,倾国倾城之貌,闭月羞花之容,通体银紫,安安静静地躺在花海里,黑色的发丝随风飞扬,沾着点点光亮,便是生来的神女也未必有这样的光芒。 难道这是天帝遗留的神力幻化出来的紫檀花,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的能耐,能够落地生花,能够自虚空中化身而来。这可是战神一辈子都未曾见过的场景,美得那么离谱,不真实地那么离谱,就像是一个梦境,什么都是虚幻的。 战神为了掩人耳目便将对外宣称说此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紫檀,而这女子生来单纯,没有半点前世今生的记忆,可以任由人来填写,也省却了战神不少的麻烦。不过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世太过招摇,万一有一日被人察觉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战神为了保护天帝仅留的这一神力,便将紫檀置于百花宫,终生不得离开,不得抛头露面,以为这样便可以瞒天过海,可以一世长安。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一日的光亮惊扰了天帝,终究没能瞒得住最想要瞒住的人。那时候天帝之所以未曾动手,只是不够确定,只是以为那只是个巧合。 待到战神死后,天帝终于查了个清楚,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的动作,连带着天帝的后代也被一同给牵连了进去。而这一切的动作,不过为的只是永绝后患,即便是个不知情的人,只要跟先天帝搭上一星半点关系的都该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杀。 天帝怡怡然走过羽觞的身边,眼神悠远,泰然问道,“如今,你应该知道我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了吧?” 羽觞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呆愣在了原地,忘记了逃跑。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就是战神之后,怎么会只是天帝的一滴血泪呢?不会的,不会的…… “天帝一定是在开玩笑,我本就是战神之后,又如何会是……” 羽觞不敢说那几个字,她不是,她一定不会是的。 “是与不是,验上一验便就知晓了。” 其实天帝也很好奇,他从来没有探过,这紫檀的真身到底是个什么,是紫檀花?还是旁的什么东西?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真身。他也只有在验了之后才能真正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天帝遗留下来的一滴血泪,因血泪无形,又何来的真身呢? 如今趁着这个机会,何不好好验上一验,也好解了他的疑惑,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他有的是耐心。既然都已经是囊中之物了,等个一时半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万一不是,那她也是难逃一死的,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又怎么可能让人放心呢? 劫灰不再,历难重来,她是不是终究不过一场笑话。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滴血泪 说话间,天帝掌心一道金光闪过来,很是刺眼的光芒照得羽觞睁不开眼,灼热的温度烧得羽觞浑身燥热难耐,而身上也在慢慢流失气力,这是个什么情况呢?她向来怕火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又不是妖,怎么如今连这金光都会受不住了呢? 哦,对了,天帝是一尾真龙,真龙本就是至刚至阳之物种,浑身被火焰包围着能不热么,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热,这可是红莲业火散发出来的热,那可是要烧毁元神的业火,不是普通的火啊!怪不得,怪不得,这还真是要命呢。 这可怎么是好,如今是连逃跑都成了痴心妄想了!这么偏僻的地方,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啊!还有谁会来救自己呢?这天帝真是小心谨慎,费尽心机呢,太阴险了些。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天帝的掌心一偏,羽觞直直扑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这天帝的灵力果然厉害,不过只是照了这么短短的功夫,羽觞几乎就快要被蒸出了元神来了。看来硬闯是不行了,可是智取,有胜算么?他都能把先天帝给不动声色地除去,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花神呢?几万年前,她不也是栽在了他的手上么,区别只是那一次他并未亲自动手罢了。这一次,她会不会死得更惨呢?哎,真是凄风惨雨啊,这屋漏偏逢连夜雨,能不悲哉么? 羽觞虚弱地撑在地上,半分气力都无,只听到天帝的冷冷一声笑,“原来,还真的不是一株紫檀,这公仪弦还真是用心良苦,还为自己的儿子留好了后路。” “不是紫檀?” 难道她真的只是先天帝的一滴血泪,那就是说,她无形无神,幻化于天地之间,没有源头,只有尽头。那么她那起死回生之能事,也只不过是自己体内先天帝的灵力在作怪,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这对于羽觞来说还真是晴天霹雳,到头来,她竟然是一个无父无母,孤苦无依,什么都不是的东西,额,连东西都算不上么。 她,竟然只是别人的一滴泪,呵呵,真是可笑。 而羽觞竟然真的笑了出来,眼中黯淡无光,心中万念俱灰,“一滴泪?”,难怪不管怎么样,她都无法流泪,即便再伤心也只能泣血,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也只是一滴泪而已。 怪不得无论她多么努力,她与慕云寒的世界还是隔着天差地别,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又怎么可能相守白头呢,他们是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做错了什么,天道要如此对他们,这天道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公平,这善恶报应,怎么都是倒过来的呢? “既然你都已经知晓了真相,那可还有什么心愿?” 天帝很是仁慈地问道,要不是迫不得已,他还真是不太忍心下手,如此超凡月兑俗的一个美人,要真是收为己用,那可多好,只是她偏偏跟公仪弦扯上了关系。 心愿? 呵,她一直以来的心意,不过只是能够与慕云寒一世长安而已,别无其他,可是现下又如何可能呢? “云寒,他……”羽觞有些不舍,可终归是要离别的,就是遗憾没能再见上最后一面,不过就算是见了,她只会更加不舍,还是不见为好吧! “他很快就会下来陪你的。” 天帝的嘴角扯出一个嗜血的笑容,眼神狠戾,怎么会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呢?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啊! 羽觞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天帝此话何意?” “既然人之将死,我也不妨让你做一个明白鬼。慕云寒并非是我亲生的,他其实是公仪弦的子嗣,是他唯一的血脉。” 羽觞的脑袋轰地一下炸了开来,怎么会是这样的,他,他竟然会是先天帝的子嗣,所以他会是一只赤血的凤凰,而不是一位真龙,所以他与天帝并不亲厚,所以天帝一心想要置他们两与死地,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天帝的精心布局,而他们不过是棋局里的两颗棋子,好笑地被人摆布。羽觞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几万年前,她死地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天帝精心布局了那么久,又如何能叫他失望呢。 只是还有一点让人不得不生疑,为何天帝时至今日都不曾对慕云寒下手,是不忍心,想要给先天帝留下一个血脉?看上去,他并没有那么好心把!那又是为何?那一年,慕云寒自愿剜心救下苏缈,正是慕云寒最虚弱的时候,为何天帝不仅没有下狠手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反而救了他呢?这天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就不怕后患无穷么? “可是,为何在几万年前,天帝错过了那么好的时机呢?” “因为时机未到,公仪弦既然费尽心机留下了子嗣,他必定还会留有后手,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知晓这公仪弦到底给他的儿子留了什么样的后路罢了。” 这天帝还真是心思缜密,连丝毫的威胁都要消灭在萌芽里,这一网打尽的功夫真是越练越好了呢。用慕云寒作为鱼饵来引她羽觞上钩,天帝不会不知道这先天帝即便留下了什么,也必定会再找慕云寒,一直守护着他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先天帝留下的,不过只是一滴泪,而幻化出来了紫檀,瞒过了天下人,却没瞒过最想要瞒住的那个人。 而天帝这些年唱的这一出戏就叫做,“请君入瓮”。果然很高明,就是费了些心思。 “只要你死了,慕云寒便孤立无援,除掉他便是易如反掌之事。” 原来天帝今日大大方方地把这所有的一切全盘月兑出竟然安得是这个心思,乖乖,今日难道真的在劫难逃了么? 羽觞不信,为了慕云寒她也要试上一试的,她不能让他有事的。 动了动有些羸弱的身子,凝气于心,掌心瞬间凝聚了一团幽幽的紫光,羽觞眯了眯眼,看着一旁胜券在握,毫无防备的天帝,使尽全力击出一掌。原本还是闲闲侧立的天帝,在羽觞击出那一掌之时竟然能够接下,而且是更强的真气席卷过来,将羽觞震出三丈远,震得胸口突突地疼。这羽觞不过几万年的修为,虽承了先天帝的灵力可也抵不过这一届几十万年修为的天帝啊,这不是自不量力么。 天帝缓步踏过来,全身撩乱的火光灼烧地羽觞心脏脾胃肾都难受,像要被烤了一般,这真龙的业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啊! “怎么?想逃,痴心妄想,今日便是你灰飞烟灭,魂归天外之时。” 话毕,天帝携着滔天的怒火,扬起手掌,就要一掌劈下来。 羽觞心想,这下是真的玩完了,都怪自己平日里没能够好好修习术法,这下好了,到了关键时刻,连个一时半会都撑不住,更别说等到救兵来了,恐怕就算是他们来了,这里都已经被打扫的干净,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今日她羽觞是死在了天帝的手中。 要是慕云寒在,他一定可以撑个一时半会的,至少不会像自己这般没用,连一招都接不下来的。 可是,如今,他在哪里呢?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里逃生 正当羽觞心慌意乱地接受死亡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凄厉地呼喝声,“觞儿” 羽觞急急睁开眼的时候,循着声源看过去,只看到一袭白色的锦袍带过来片片凋零的樱花,如此迅捷的速度,是谁呢? 眼前,天帝劈下来的右掌被繆青生生接了下来,他们掌心对着掌心,有真气如泉涌。 竟然是他,他怎么来了? 繆青果然是繆青,竟然能够接得住天帝这铺天盖地的真龙业火,羽觞很是钦佩地看了看繆青,又看了看天帝一脸的莫测高深,似乎是不敢相信,又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震晕了,待到天帝回过神来,看清了真的是繆青的时候,想要收回手掌却已为时已晚。真龙业火可不是普通的火,它可以焚烧魂魄,即便表面看不出来,或许那个人已然死了。 只听到繆青闷哼一声,耗尽了气力直直倒向了羽觞的怀里,昏死了过去。原来,他刚才只是在硬撑,是啊,这天帝是谁啊,他好歹是繆青的父君,这儿子怎么可能打得过老子呢,不是开玩笑么?这修炼的时间差了多多少,即便是再勤奋也赶不上这时间的磨练啊!不过这繆青已经相当不错了,能够撑到现在才倒下,不愧是天帝的儿子,尽得真传啊! “繆青” “青儿” 有血水不停地溢出来,浸染了他一身的白衣飘飘,显得格外地火红凄美,就像是日出的江花,红胜火。 羽觞颤抖着双手探了探繆青的心脉,这不探还好,一探,羽觞直接被吓得坐到了地上,这,这心脉竟然生生被震碎了,那繆青他,繆青他,不是…… “繆青,繆青,你醒醒,你醒醒啊!” 羽觞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这是她在天界的唯一一个朋友,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他真心相对,坦诚相待,对她是无微不至的好,除了慕云寒,恐怕他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了,而她也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甚至是闺蜜来对待的,她很珍惜,这个朋友,来之不易的朋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连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呢。 从前那个怕寂寞,怕安静,活蹦乱跳的繆青去了哪里,去了哪里,你快回来啊! 羽觞这是在害怕,害怕失去,她宁愿繆青不曾出现,那如今躺在地上的就不会是他了。她已经欠了他太多太多了,恐怕这一辈子,下一辈子都还不完了,他怎么可以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连性命都不顾呢,她不值得他这样相待的啊! “繆青,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陪你去看戏,陪你去喝茶,陪你下棋,好不好?繆青,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 羽觞一声声的嘶吼响彻天际,可是无人应答。 繆青靠在羽觞的臂弯里一动不动,许久之后,羽觞深深切切的呼唤让他自昏死中幽幽转醒过来,看了看眼前一脸悲伤的羽觞,他有些不忍,蹙了蹙眉头,抬了抬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脸上那模糊的血水,这是羽觞第一次为他流的眼泪,也是唯一一次。其实这便足够了,至少她还是会为自己流泪,至少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他一分地位的。 繆青咳了一咳,咽了咽喉结处的腥甜,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他不想让羽觞那么伤心。他有些心疼地安慰道,“觞儿,我没事的,不要哭了,好不好?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繆青说得轻松,可是羽觞知道,这只是在安慰她,被震碎了心脉,有几个人能够说没事,有几个人会没事,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你骗人,你骗人,繆青,我刚才替你把脉的时候,明明,明明……” 羽觞止不住又落下一滴泪来,鲜红的液体淌下来刚好滴落在繆青的嘴角,繆青舌忝了一舌忝,唔,是甜甜的味道。 “我会没事的,觞儿,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繆青越是那么说,羽觞的心里越难过,她知道繆青不想让自己为他担心,可是,她却还是止不住伤心,她不要他离开,他明明活得好好的,自从遇见了自己就都是灾难,从来没有一天安生过,她不该闯进他的生命里的,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意外,最后,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真是个扫把星,什么都干不好,只会害人害己,其实最该死的应该是她的。 “繆青,我不哭,你不要死好不好?” 羽觞胡乱擦了擦眼泪,扯出一个笑,看着繆青的眼睛,问得认真,她明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也想要繆青说一句好,她才会安心。如果她这样能够让繆青安心,她可以假装自己不伤心,可以假装不在意的,只要繆青他好好的,就好了。 “好”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绝情书 再多泪,再多伤,都抵不过,一纸绝情书。 羽觞有些失魂落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这个只有慕云寒和浮浅,却不曾有半点她的位置的地方。其实慕云寒不喜欢拘束,所以整个书房是极大的,大得都可以放下几张床了,而如今,在这么大的书房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再没有其他,连她都看得认真,她只是一个外人,再留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那个答案,慕云寒不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么? 可是脚下有着千斤重担,连挪一步都不能,又谈何逃离呢? 看着眼前自己挚爱之人和别人甜蜜,亲热,却不能装作视而不见,这的确是一种折磨,一种非人的折磨。 羽觞看着他们浓情蜜意的彼此沉醉画作,根本就没有理睬她的意思,那画真的有那么好看么?应该是一幅倾世的佳作吧! 不经意的一瞥,羽觞却看到了一幅熟悉的丹青,湖州的笔,宣州的纸,徽州的墨,端州的砚,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是难得的一幅丹青。看得出作画之人极其地挑剔,想要集齐这四件文房四宝还是有些难度的。而连作画都诸多要求之人,世间除了慕云寒,还能有谁呢? 这,这不是…… 羽觞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书案之上的那一幅丹青,柳眉横斜,微微阖着,桃粉的脸颊上似乎因为害羞而有些不太一般,凉薄的双唇紧闭,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及地的水蓝色长裙在地上堆砌成一弯碧蓝的长河,很是专心地陶醉抚琴,而身后是大片大片紫色的花海,影影绰绰。 竟然是在凡间的时候慕云寒亲手为自己作的那一副丹青,十里长亭悠悠,白山绿水向晚,那一袭白衣至今还时常出现在脑海,认真而专注,柔情似水,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她,不曾有任何的杂志。所以羽觞一直舍不得扔掉,那是慕云寒为自己作的画,即便那时候他并不知晓,但真真实实画的是她。 羽觞一直把它挂在了慕云寒的书房里,这样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偶尔抬头看看,就会觉得她时时刻刻陪伴着他了。可是如今,这幅画却已经面目全非了,因刚才浮浅在上面添了几笔,那几笔添得恰到好处,把那一幅娇羞的美人图生生变成了一幅丑人图,还是个猫妖…… “这,这不是你送给我的那副丹青?” 羽觞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幅墨迹斑斑,早已看不清原来面貌的丹青,心口有些钝钝的疼。这幅画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可是在他的眼里竟然不值一提么? “哦,浅浅闲来无事,所以就拿来帮你修改修改。”慕云寒偏头看了看浮浅落下的那一笔,刚好落在眉间,一滩黑墨落下,很是滑稽的样子,“你看,改地多好。” “浅浅?”羽觞咬了咬这两个字,你叫地倒是顺溜,看来,这个称呼你已经叫了千千万万遍吧! 慕云寒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就像只是一张素笺,只是一张无用的纸。而那上面的人,他不认识,所以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即便面目全非也都由着浮浅的性子,不管不顾。可他,可曾想过羽觞,想过她也是一个人,也是会伤心,也是会伤自尊的。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呢? “姐姐要是喜欢,那便拿去吧!” 浮浅很是好心的将丹青递了过来。 在羽觞刚要接过的瞬间,一团火苗不知怎地窜了上来,羽觞的手刚好触碰到那团火焰,钻心地疼痛让羽觞缩回了手。顷刻之间,一幅丹青生生被化作了一堆灰烬。 “一张废纸罢了,何必那么在意。” 废纸?呵,慕云寒,我视之为珍宝的一幅丹青,原来对你来说不过一张废纸。 羽觞在那一刻看到靠在慕云寒臂弯里的浮浅的嘴角微微弯起,嘲讽之意溢于言表,羽觞的心在滴血,也在燃烧,她这是在看她的笑话吧!也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可笑。可是既然都这样了,那便一次性说个清楚吧!都已经如此凄凉了,也不介意再凄凉一点,只要他让她死得明白,什么都可以无所谓的。 十指收紧,掌心渗出了血丝,看在慕云寒眼里,是刺眼的痛色,眯了眯眼,似乎那颜色更深了些,慕云寒靠了靠书案,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伤心,不就是对付自己最好的武器么? 羽觞把停在半空想要接画的手收了回来,她只是没想到慕云寒竟然亲手烧了这幅丹青,明明是他说的,想要做一个念想,他说,这是在凡间做得最好看的一幅画作,所以留了下来的。可是如今,他竟然说这不过只是一张废纸。 谁说只有女人善变,这男人要是善变起来,不也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么? 羽觞泪眼婆娑地看着慕云寒,眼前的那个男人,此刻是那么的陌生又那么遥远,他到底还是不是慕云寒,是不是那个会对她温言细语,会对她呵护备至的慕云寒?可是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呢?冷眼相对,不理不睬,到底她,做错了什么? 这翻脸的速度真是比翻书还要快啊!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羽觞的语调轻轻,却问得认真,她做错了什么,在短短几日就变了个天翻地覆,而他也变得陌生。这一声声落地响在安静的暗夜里,扣动了谁的心扉,顿时一泻千里。 “做错了什么?”慕云寒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那一刻,羽觞似乎看到了悲伤的神色,可是只是一瞬,慕云寒又变得凌厉声色,“呵,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我深深爱着的是你,可是如今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其实我一直不过想要把你收为己用罢了。从前对你用心不过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在繆青死后,我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才恍然大悟,其实我对你只是感激,不是感情。而我真正爱着的人是浮浅,而你真正爱着的人,是繆青,不是我。所以我们都错了。” 慕云寒把一切剖析开来,说得清楚,语速也有些快,他害怕被打断,一旦打断或许他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了。这样让人伤心的话,连他听了都心痛,怎么会是他说出来想要伤害羽觞的心的呢?他明明说过,明明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呀!可是,如今…… “不是的,不是的。” 羽觞迫不及待地解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这样的,云寒,你听我解释。”,她不想他们之间再因为误会而分开几万年,因为误会而天涯相隔,生死相离。 “我伤心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繆青,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为我而死,我只是自责自己每一次只能给身边之人带来灾难,繆青他,不该死的。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值得他那样对我。我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如此的,我……” “那与我何干?” 慕云寒冷冷的嗓音打断了羽觞的解释,她再解释下去,慕云寒怕自己受不了,这一场戏要么就别做,要做就要做得完美,做得彻底,他不想半途而废。羽觞的伤心是最能击溃自己防备的武器,只要她一伤心,他就会心疼,只要她一不开心,他也会跟着难过。其实慕云寒怎么会不知道羽觞那么伤心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朋友之谊,只是因为她的善心呢。 灾难么?他慕云寒才是羽觞这一生最大的灾难吧! 如今他说出这一番话来,不过只是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可是她却当了真,拼命想要解释清楚,不是慕云寒想地那样,可是怎么解释地清楚呢,慕云寒他,根本就不想听。 与他何干?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欢喜我,你……”羽觞伤心欲绝地诘问,他说过他爱她,所以她信了,所以她才会呆在他的身边的,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也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她从来不会勉强他的。 “那是骗你的”慕云寒回答地干脆。 “那你还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呢?” 羽觞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慕云寒不会这样的。 “那也只是做给你看的。” 羽觞几个踉跄靠在身后的屏风上才勉强稳了稳身形,“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不会?难道你忘了,在凡间,我是如何对你的吗?那时候我利用了你,如今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时间有些久了,久地我都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你。还好,有浅浅在我身边提醒我,才不会让我弥足深陷,被你迷惑。“ 慕云寒紧了紧掌心,指甲划过,带起一道道血口子,觞儿,你快走吧! “你骗人,你骗人,明明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眼中的水雾越积越多,都快要决堤了,羽觞抬手蒙上自己的双眼,在珠子断落的前一刻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不能哭,她只是想要弄个明白而已。她哭,她就输了。可是其实她早就输了,输得彻底,再没有任何筹码。 慕云寒从书案之上拿起一张素笺,飞了过来,落在羽觞的手上,“这是一纸绝情书,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素笺之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了些什么羽觞没有看清楚,但有四个字,羽觞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恩断义绝” 呵,真是如此绝情,莫不是这一切又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头来,还是她的一场独角戏,她在台上唱,他在台下笑,慕云寒,你真是绝情,耍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善罢甘休。如果这段感情需要如此坎坷,我宁愿从来不曾遇见,从此天涯陌路,我们只当从未相识。可是为何在我越陷越深的时候,你却说那些不过只是一场戏,不过只是为了欺骗我,你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些呢? 慕云寒,你果然没有心。 “从今日起,你我便恩断义绝,从此天涯相隔不相见,再见亦是陌路,希望你好自为之。” 慕云寒最后说出这一番绝情的话,冷冰冰的语调让羽觞心底蒙了一层寒冰,再难融化。原来真的有心死这一说,等到心死便不会再痛了,而如今,羽觞是真的心死了。其实她早就该放弃,可是他一次次地给她希望,然后又让她失望,她是不是真的很好骗,他说什么,她便就相信了,从不曾怀疑,然后,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了如今的地步,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是一条死路呢。 是她那么傻,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骗了自己,骗得轻松,让她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连自尊都放下,他看着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很傻。 羽觞她的确太傻,傻傻地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一次又一次,只怪她太相信慕云寒,以为他是真心,以为他会珍惜,原来不过只是玩弄,只是虚情假意,他一直以来最珍惜的不过只有浮浅,那个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是他最想要珍惜,最爱的人。 呵,真是可笑,这算什么呢? 天帝有一句话说对了,人心太难测,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而送了性命呢?可是她就是那么执着,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所以如今这般凄惨。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吧! 羽觞看着手里的白纸黑字,喉头腥甜一片,忍了很久,终是没有忍住,吐出一大口黑血来,染红了那一张绝情书,血渍渗进横横竖竖的长丝里,将墨迹覆盖,将白色染红,就像是横竖的思念,一点一点,吞噬了整张宣纸,果然轻如薄纱,只一风吹便漂亮,落在地上,是惹眼的红火,衬得昏黄的灯光格外的耀眼。 羽觞轻轻擦去嘴角的血渍,表情不似刚才的凄凉,更看不出软弱,反而有些坚定,有些大彻大悟之后的清醒,偏头看了一眼慕云寒,隐忍了许久的血水终是冲破了束缚滚了下来,落在地上,朵朵生花。 花间有水泽晶莹,滴滴闪耀,是极美的优昙,一簇簇,一丛丛,散在暗红色的地毯之上,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室内,是前所未有的美丽景致,慕云寒有些呆呆地看着羽觞,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繁华再美亦会落尽,等到花落人去,是否还会有来时的感伤呢?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三十章 决绝 那一刻静寂,烛火呲呲地跳跃,忽明忽暗,仿似某些人的心情,忽上忽下,然后直直坠入无底的深渊,这一生,他倒退过这一步,却让他彻底的失去,他曾以为无法相濡以沫,便可以相忘于江湖,可是,原来,相忘也是那么艰辛,有时候的倒退可以海阔天空,有时候的倒退却是一无所有。而无疑,他是后者。 慕云寒目不转睛地看着羽觞,心揪成了一团麻花,找不到哪一个是头,原本他们可以幸福甜蜜,原本他们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如果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如果他不是战神,这一切都会与他无关,不用背负太多去飘零,最后只剩遗憾,可是那只是如果,如果的事,不是从来就不存在么? 羽觞费力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痕和那一朵朵妖艳的优昙花,似乎将将凋谢,颓败之色显而易见,羽觞有一刻的楞充。良久,又困难地抬头,眼里的湿意不再,脸上的血水干涸,原来真的可以哭到连眼泪都倒流,原来真的可以伤到心死,只是紫檀本无泪,如此真心以对,为何慕云寒如此忍心,一次又一次地抛弃,她的真心,真的有那么可笑么? 轻轻揩去嘴角尚且遗留的斑驳,遥遥望着眼前相依相偎的两人,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可是却那么遥远,遥远到连看清他的心都不能,呵,真是可笑之极,这就是她苦苦执着几万年的所谓的良人,他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曾经如此,现在又是如此,为何她却深信不疑,傻傻地一次又一次地栽在这里。慕云寒,他真的是自己的克星,连逃离都是奢望。 羽觞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冰封万里,再无情意,只有冰冷的寒气充溢着整个时间,空间,似要冻结了这一切,都能听见冰渣渣的声音响在耳畔,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慕云寒,你是不是觉得人心真的很可笑?任由你一次次地耍弄,我却还是那么毫无顾忌地追随。终于我还是彻底输给了你,一直以来,你不过只是想要,想要这万年的紫檀的精元,起死回生不是吗?” 羽觞顾自笑了笑,可惜,他错了,她根本就不是紫檀,原来她也深信不疑,深信自己真的是那千年难得一遇的紫檀,拥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惜,到头来,那不过只是假象,而他注定一场空。 不知何时羽觞的手中已然化出了一把匕首,亮闪闪的光线刺眼,浮浅吓得生生后退了一步,躲在慕云寒的身后,她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很是无辜的。而慕云寒刚开始还真以为羽觞想要杀了他,可是当他看清羽觞决绝的表情的时候,他想起了那片紫色的花海,层层花浪里,有个白衣男子认真地抚琴,那琴音袅袅,是从未听过的曲子,忽然男子幽幽开口,似是不经意,又似自言自语,“如果有一天我负了你,你当如何?” 琴音悠扬,似乎那一问真的只是他的一句戏言,没有任何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有琴声依旧。半响之后,身旁原本沉醉在琴音的女子缓缓起身,一袭紫色的轻纱曳地,伴着琴音,一步一步来到男子的身边,微微俯来,靠近男子的耳畔,沉稳的银泽气息吐在耳畔,痒意由心底而发,男子却并不在意,依旧专心抚琴。 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抿了抿樱唇,竟然生生咬了下去,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染红了女子原本红润的双唇,而男子并未反抗,只是闷闷哼了一声,有些莫名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上的动作都不曾停一下,只是那么看着,有些不解,有些疑惑,有些明了。 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男子白衣的肩头,渗透开来,是一朵妖艳的红花,女子认真地打量着那朵红花,又极其认真地看了看男子,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贴近他的双唇,“那时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男子似乎冷了片刻,琴音都戛然而止,原本淡定如他,可是也没有想过这答案会是如此,杀他?他倒是很期待那一天早些来临。 男子伸出舌头舌忝了舌忝女子嘴角早已干涸的血渍,竟然带了一丝苦涩的甜蜜,笑意自嘴角散开,开进心底,轻快的语调响起来,全然不见刚才的震惊和讶异,却是另一番豁然开朗,这才是她,这才是他深深爱着的女子,如此地决绝,如此地坚定。 “你舍得?” 那时候,她好像说的是“即便不舍得,我也不会要一个伤害我的人 可是如今,他伤她至深,而且不止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该死,所以当慕云寒看到羽觞手中的匕首,竟然深深舒了一口气,要真是如此,那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那把亮闪闪的匕首并没有如预料般扎进慕云寒的心口,而是直直插向了羽觞的胸口,“那好,我便给你,不过,从此,我们再不相欠。再见,便是陌路,甚至是仇敌 毫无波澜地声音传来,慕云寒在瞬间惊醒,原来,那时候,她只是……原来,她还是不忍心的,而他却当了真。 慕云寒在看到那把刀子走过的弧度的时候,心抽了一抽,他没想到这一番话,她真的听了进去,当了真。虽然他明知道羽觞她活得清楚明白,从来不愿意稀里糊涂的,可是他没想到,她会如此,想要成全自己,以断了两人的情意。 在手起刀落的瞬间,只听到闷哼一声,却不是扎进了羽觞的心口,而是被慕云寒生生握在了手心,鲜红的血液滴滴淌落,落地有声,而羽觞却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的匕首还握在手心,可是两端的温度却是冰冷。羽觞有些看不懂,他既然是关心自己的,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呢?他的心,到底如何呢? 慕云寒一把拍开羽觞,将刀子弃置在一旁,背过手去,冷冷道,“你我早已不相欠,你的心我也不要,只要我们再不相见即可,你走吧!” 羽觞的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抵地胸口生疼,羽觞苍白着容颜,握紧胸口,看着原本在慕云寒身后的浮浅此刻殷勤地上前查看慕云寒的伤势,很是忧心的样子,可是真的好假,羽觞忍不住一阵干呕。 “慕哥哥,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无妨 “我还是替你包扎一下吧,要是伤到了筋骨就不好了 要有多贴心就有多贴心,简直就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担心自己的丈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哪怕只是伤了一根头发,也是会心疼的。羽觞曾经想过自己会是那个时时刻刻替慕云寒担心的人,没承想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的身边怎么会缺担心他的人呢。她羽觞,慕云寒从来不放在眼里,更不需要她的关心。 羽觞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惴惴地不安,或许这一次,他们真的可以两清了,再不相欠。 羽觞很悲哀地发现,这里再没有值得自己呆下去的理由,慕云寒,也再也不是她执着下去的借口,因为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慕云寒不爱她,他只爱浮浅一人。他还说了让她离开,从此再不相见,此时她再不死心,那她是不是太卑微了一点。 她羽觞虽然修为不高,虽然活得有些悲哀,但是她还是有尊严的,她不会去乞求一个人的怜爱,更不愿意勉强和将就,她也是有自尊的,她可以不爱,可以孤独一人,但是她一定不会苦苦纠缠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那便是她最后的底线。 “慕云寒,你没有良心。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羽觞缓缓起身,刚才的羸弱和悲伤之色再不见踪影,快步走出房门,停在在门槛处,听到慕云寒幽幽的声线传来,“离开天界,去找苏缈吧!”,似乎是好意的提醒,可是羽觞并不领情。 “多谢二殿下的提醒,我该何去何从,我自会决断,不用二殿下费心。你放心,我再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更不会打扰你的好事的 羽觞顿在那里,说得决绝。 “那便好!” 羽觞冷哼一声,好,好你个头。收回视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转身,或许真的是再不相见了,慕云寒,你好好保重吧!我们从此两清,这就是你所想要的,一直以来说要要的,如今成了真,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而慕云寒不知为何全身都在发抖,二殿下,呵,她终于还是改口了。曾经她从来不会这么叫他,哪怕他再如何伤她的心,她也只是沉默不言,她从来没有那么冷冰冰地唤他一声,“二殿下” 而浮浅很是忧心地在帮自己包扎伤口,其实无论怎么包扎,这个伤口会一直都在的,即便不在手上,也是会在心上的。而他们神仙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他想,下一刻,这个伤口就会消失不见,因他们不是凡人,没有那么脆弱,可是他却不想。 慕云寒认命地敛了敛眉眼,心底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手心的伤口又崩了开来,鲜血直流。 觞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还将怜旧意,惜取眼前人 灯火辉煌里,慕云寒的心却是一派冰凉,地上是片片飘落的优昙花,颓败,枯萎,还有点点血迹,而他的心里,是道道伤痕,鲜血淋漓,深不可见,血肉模糊。 浮浅小心翼翼地帮慕云寒包扎伤口,这是浮浅第一次看见慕云寒那么狠心决绝地对一个人,原来那个时候,慕云寒对她还算是留了一点情面的,没有像今天这般,冷漠无情。原来爱一个人可以那么绝对,连带着不爱也可以那么决绝。 可是慕云寒明明那么深爱,为何要如此这般,伤透羽觞的心呢?即便她是一个外人,看在眼里,那一番话,真的可以把一个伤得体无完肤,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虽然慕云寒平常里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善言语,又不苟言笑的,可是,浮浅一直以为慕云寒只不过是外冷内热,他的内心一定不会似外表这般,冷的彻骨的。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慕云寒的内心也是这般冷漠,冷漠地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他可以带给别人无尽的温暖和柔情,同样也可以带给人无穷的冰冷和伤害,这冰火两重天的矛盾竟然很和谐地糅合在了慕云寒的身上,真是叫人诧异。 浮浅替慕云寒料理完伤口,从书案之下拿出刚才那一幅丹青,白色的宣纸上似乎有湿意,但丝毫没有影响墨迹,这是慕云寒保护地最好的一幅丹青,又如何会轻易让它受丝毫的影响呢,想来刚才的羽觞是过于激动,被蒙蔽了理智,才没有看出来,那一幅丹青其实不过只是慕云寒用灵力所化的赝品,所以才会那么误会的吧! “你把这幅丹青保护地这么好,可是为什么要那么伤害她呢?” 浮浅仔细摊开那一幅丹青,确然与刚才化为灰烬的那一幅丝毫不差,看来这慕云寒做事还是挺小心谨慎的,一点痕迹都不留,是个正常人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是失去理智的女人呢。 慕云寒就那么半倚半靠在书案旁,不言不语,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一纸绝情书,还有那绝情书上的斑斑血迹。 “你明明知道紫檀无泪,心伤泣血。可是,你却还那么伤害她,就不怕再也挽回不了吗?” 慕云寒皱眉的样子落尽浮浅的眼底,带着心底有什么东西落了地,再捡起时已然无法重圆,如果,放手,他便可以幸福,或许,她也会那么无私的吧! 挽回不了? 慕云寒根本没有想过挽回,或许劫难一过,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天界的秩序也会焕然一新,可是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不在了吧!可是,即便那样,他也不想羽觞生死的追随,他舍不得的。苦苦执着了那么多年,慕云寒不忍心看着羽觞再次飘零,可是比起他的伤害来,他不知道,飘零也会是一种幸福。 “或许,她不在我身边会更幸福 慕云寒看着窗外,夜已很深,寒露重重里,有什么东西飘落窗柩,一滴晶莹的水珠滑下来,滑进无底的地狱,无人知晓。 慕云寒从胸口掏出一块紫色的丝帕,有些费力地递给浮浅,“即便是离开,我也是想要留点什么给她,可是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希望到时候你能够帮我交给她 其实如果可以,慕云寒真的想要让羽觞忘记,忘记这所有的一切,可是他又那么不舍,他多么希望羽觞能够永远地记得他,哪怕只是一个剪影,哪怕只是恨,只要记得就好,可是怎么能呢?他不能那么自私的。 浮浅摊开手掌,那一方紫色丝帕包着的是一只紫玉镯子,和千年以前的那一只丝毫不差,只是少了点色彩,少了点光芒,但同样很美。 这只镯子浮浅比谁都清楚,都熟悉,这是她最羡慕嫉妒羽觞的东西,曾经她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得到的,不过只是这一只紫玉镯子,不过只是慕云寒的一片真心。如今,这紫玉镯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却不属于自己,会不会有些嘲讽。 慕云寒,你真的以为我有那么大度,大度到什么都不计较,还要为你送这定情的信物么? “慕云寒,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自私浮浅将紫玉镯子放回到慕云寒的手心,有些悲凉地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天长地久,不是一世永恒,更不是富贵荣华,她只是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旁,患难与共,生死相随,这是她最大的心愿,也是我的,可是在你的眼里却看不到丝毫。你不懂她,更不懂女人心 “你如果不爱,又为何要去招惹,既然招惹了,为何又要放弃,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正如自己,那么执着,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不一样是什么都没有,而她呢?不也一样,浮浅开始可怜起羽觞,其实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她们付出了那么多,可是那个人却视若无睹,他只是按着他的心意,规划着自己的将来,没有人可以改变,没有人会成为他的影响,他还真是冷漠,无情啊! 人永远都在追求一些得不到的失去的,却从来不会珍惜现在拥有的,手心握紧的。凡人如此,神仙又何尝不是呢? 慕云寒费力地猛烈咳了咳,有什么东西在喉结打转,欲上还下,一阵又是一阵,慕云寒掩了掩衣袖,苦笑开来。现在,他慕云寒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薄情寡义之人,其实这样也好,那么多年之后,他就真的可以消失无踪,或许,她也会过得好一些吧! 浮浅说出了这一番话之后,似乎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固执,蒙蔽了双眼,想要追寻得不到的,却把深爱自己的也丢失了,这是她亲手断送的未来,或许也是时候还个清楚了,这一笔账,总要算一算的。 “慕云寒,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一个女人的心很脆弱,经不起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如果哪天你后悔了,或许她也不在了 这一次浮浅没有回头,更不曾留给慕云寒哪怕一眼,便径直踏出了流云殿,只留下慕云寒一个人孤单单地肚子守着那一堆残局,还有那一只紫玉镯子。 还将怜旧意,惜取眼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