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平妖传》 第一章八面赤铜 寒风掠过这座北方城市的大街小巷。 天一直阴沉着。 关一鸣紧锁双眉,端详着手里一个核桃大小的八面体赤铜。 对面坐着个帅气的长眉细目的小伙,正不错眼珠的盯着他。 关一鸣舀起桌上的放大镜,转动着手中的这件铜器。 这件铜器共有八面,八面均为全等的等边三角形,组成了一个“六个顶点、十二条边”的棱锥体。每一平面都分别刻着一个阴文篆字,分别是——“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棱锥体其中一个顶点的顶部凸起一个小小的圆球,上面铸着一只小小的铜环,铜环上系着一条红色的挂绳。 关一鸣端详了许久,终于将铜器轻轻放在桌上,不住的摇头。 “关伯伯,您还是看不出它的来历?”年轻人焦急的询问着。 “红铜器传世的本就很少,因为红铜的价值并不是很高。而且,红铜器的器型以罐、壶为最常见,这种器型,我从未见过……”关一鸣摘下眼镜,使劲揉搓着太阳穴,鬓边已经花白了的头发随着揉搓起伏不定。 “不会吧?!您可是大行家呀!”年轻人坏坏的笑着,“最起码您得让我知道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吧?” “你爷爷活着的时候都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更不行了!” “听我女乃女乃说,我爷爷认为至少是宋代的。” “从包浆程度来看,的确是老货。可这件铜器没有锈蚀的痕迹……应该不是熟玩(出土的文物),是热坑(传世的文物)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器形可是太怪了……不过这几个字倒有点意思,似乎和八阵图有关……” “八阵图?诸葛亮发明的那个八阵图?”年轻人追问了一句。 关一鸣戴上眼镜,望着年轻人笑了笑。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记载,诸葛亮推演兵法作八阵图。世人至今都认为是诸葛孔明发明了八阵图。其实早于三国时期两千五百多年前,这个八阵兵法就已经有人发明出来了……” “您是说在上古时期八阵兵法就已经有了?” “嗯。河南密县新出土了一套《风后八阵兵法图》。一共九幅,其中一幅就是八阵正图。图旁还附有文字说明,详细介绍了这个阵式在特殊环境下进攻退守的战术应用。同时出土的唐朝军事家、常州刺史独孤及的《风后八阵图》碑上,也详细记载了黄帝轩辕氏和他手下的大将风后研创《八阵图》的事迹。” “风后?黄帝和蚩尤大战时那个发明指南车的风后?”年轻人诧异的看着关一鸣。 “行啊大侄子,知道的不少嘛!应该就是他。传说风后的后代,后来还帮助颛顼打败了共工氏,逼得共工一怒之下撞倒了不周山,呵呵”。关一鸣讲得兴起,呵呵笑了起来。“毕竟是传说,无据可考,不过是神话故事而已,当不得真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舀起桌上的八面赤铜递给年轻人。“卫冲,我只能告诉你,这件铜器也许只是一件宋代的工艺品,应该价值不大……不过,把红铜铸成八面棱锥体,在古代确实罕见……” “如果我告诉你它会发出声响……你会怎么看?” 卫冲小心翼翼的盯着关一鸣的脸。 “什么?”关一鸣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些天它突然出声了……在……在它里边。”卫冲指了指桌上的八面赤铜。 “这怎么可能呢!”关一鸣重新把铜器舀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上次我帮你用仪器检查过,它里边是实芯的啊……你听听,是这样的声音吗?”关一鸣边说边用手指敲击着铜器。 铜器发出沉闷的金属音。 卫冲摇了摇头。 “我听到的是很短的‘咔嗒’声……有点像照相机的快门发出的声音……” “哈,绝不可能!八成你耳朵上火了。”关一鸣笑着把奇怪的铜器递给卫冲。 卫冲颇为失望的接过赤铜,挂在了脖子上。 “你不觉得沉吗?”关一鸣开玩笑的问。 “从小就挂着,早就习惯了。” “对了,你女乃女乃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卫冲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 卫冲的家,地处城市东南。那是一座临近郊外的小四合院。四四方方的院子,东西厢房分列两旁。正房坐北朝南,采光极好。 卫冲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大门外停着几辆轿车。他不禁皱了皱眉。 正房屋里坐着两男两女。他们都在等着卫冲。 卫冲心事重重的走进院子,那女人已经发现了他。 “回来了!回来了!小卫师傅回来了!”女人似乎很兴奋。 卫冲迈步进屋,看了眼屋里的四个人,极不耐烦的站在门边,一侧身。 “走吧,都走!都走!今天我没空!”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里间屋忽然传来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 “小冲……别让人家大老远的白跑一趟……” 卫冲撇下四个人快步走到里屋。里间屋的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面容消瘦,神情黯淡。卫冲走到床边,轻声问候: “女乃女乃,感觉好点了吗?” 老人望着卫冲,脸上绽开微笑,她用手指了指屋外。 “能帮人家多少就帮多少……都是有难处的人……” “女乃女乃……” “去吧,去吧……女乃女乃没事……” 等在屋外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卫冲从屋里出来,走到一张宽大的红木椅子前坐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个一个来吧。谁先?” 女人先走了过来,在卫冲耳边小声嘀咕着。卫冲眯着他那对细细的眼睛,面无表情的仔细听着。女人说完恭敬的站在那看着卫冲。 卫冲睁开眼睛想了想: “哦,是蛇。” “啊?!”女人显然是被吓到了。 “别慌别慌,我说你记。”卫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女人慌忙答应着,急忙找出纸笔。 “准备六两雄黄,二两天南星,二两干白芷……再准备两三头大蒜,十只蟑螂,半斤高度白酒,度数越高越好。记住了吗?” “记着呢记着呢!然后呢?”女人记得很快,问得很急。 “把二两雄黄和十只蟑螂,用半斤酒泡上两天一夜,在你们家凡是门窗透风的地方,都撒上一点……再用二两雄黄、二两天南星、两三头大蒜放在一起捣烂,包在纱布包里晾干,然后挂在你们家小孩睡觉的床头……再用二两雄黄、二两干白芷混在一起烧成灰,包好,缠在孩子腰上,睡一宿扔掉就行了。没事,不出三天孩子准好……下一个。” 屋外,夜色已悄悄降临。 ****** 漆黑的夜空彤云密布。 卫冲送走最后一位来访者,锁好院门,匆匆返回北屋。 他来到里间屋,看到女乃女乃正在熟睡中,于是慢慢坐在床边。 “咔嗒”一声,卫冲胸前的八面赤铜忽然发出一声响。那声音像极了按下数相机快门发出的的声音。卫冲赶忙摘下铜器,放在耳边仔细聆听。 那赤铜在响过那一声之后,寂寂无声。 老人似乎被那声响惊醒,慢慢睁开了双眼。 “又响了?” “嗯。”卫冲随口答应着,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昨天是戌时响的……今天是亥时……” “响了几天了?”老人慢吞吞问道。 “第……第十二天了吧?!”卫冲搬着手指计算着,“第一天是子时响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没错,今天是第十二天!” “这东西……你关伯伯怎么说?”老人关切的问卫冲。 “没说出什么来……” 卫冲摇了摇头,把八面赤铜重新挂好。 “你爷爷玩了一辈子文物,也认不得那是个什么物件……”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卫冲胸前的八面赤铜,又看着卫冲,呆呆的出神。忽然小声的说道: “他们果然没有骗我……没骗我……” “谁?您说谁没骗您?”卫冲诧异地盯着女乃女乃。 “你的……亲生父母……” 卫冲一下子愣在那里!老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就要见到他们了……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们……” “女乃女乃,您没说胡话吧?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老人慢慢拉住了卫冲的手,缓缓开口道: “是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是时候了……” 老人颤巍巍的用双手支撑着身子,似乎想要坐起来。 卫冲忽然感到鼻子一酸,急忙欠身慢慢把女乃女乃扶了起来。 老人靠在床头喘息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 “女乃女乃今年85了,我本来活不过64岁的……” 卫冲又吃了一惊:“女乃女乃,您……” “我和你爷爷这辈子没儿没女……21年前,女乃女乃得了一种没人能治的怪病,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老人说着艰难的抬手指了指窗外,“我记得那天夜里,天也是这么黑,我昏昏沉沉的躺在这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睡……迷迷糊糊的我就看见咱家的院子里,站着一男一女……” 卫冲渀佛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张着嘴巴,不错眼珠的看着女乃女乃。 ( 第二章不速之客 卫冲听女乃女乃继续说道: “我就问你爷爷,那是谁呀?这么冷的天快让他们进来。你爷爷说没人,没人……可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那是两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人……那个女人的怀里还抱着……抱着个孩子……”老人重重的喘息着,“……他们就站在窗户外边和我说话,我听得很清楚,他们让我无论如何要收留他们的孩子……我说我是个快死的人了,帮不了你们……那男的说我死不了,说已经帮我除掉了附在我身上的邪祟……” “啊?他们也会驱邪?”卫冲禁不住惊呼了一声。 “……当时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下地跑了出去。我看见那女人长得很漂亮,那男的长得长眉细眼的……就像现在的你,真的是很像……”老人伸手颤巍巍的抚模着卫冲的面庞,“……那小两口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他们把你抱给我看……你当时睡着了,脖子上就挂着这个铜物件……我问他们是谁,他们不肯说,只是告诉我说,如果有一天,这个物件开始在子时发出声响,那么他们就会在它第13次发出声响的时候回来接你……” “女乃女乃,您没跟我编故事吧?!”卫冲似乎不太敢相信女乃女乃的话。 “……我当时也听得迷迷糊糊的,也不敢去抱你……他们好像有什么急事要马上离开,那女的就把你放在院里的台阶上……我问他们为什么把你送到我们家,那男的说他的先辈和我们元家的先辈颇有渊源……我还在纳闷他怎么会知道我娘家姓元呢……一转眼却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我想进屋喊你爷爷,回身隔着玻璃窗看见你爷爷坐在床边,而我还在床上躺着……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眼前一黑,再睁眼发现自己就在床上……” 卫冲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以为只是做了个梦……可我和你爷爷分明听见院子里有婴儿的哭声……我和你爷爷赶忙跑到院子里,看见你就在台阶上……” “女乃女乃,他们是谁?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又是谁?”卫冲脑中一片空白。 “……你爷爷和我一辈子不信鬼神……可这件事,我们真的无法解释……我不知道你父母到底是什么人……我只记得那男人告诉我,他姓风,他们已经给你起了名,你叫冲……” “姓风?姓风……”卫冲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响个不停 “是的孩子,你本姓风。” ****** 卫冲看着女乃女乃沉沉睡去,兀自在床边出了会神。他想起身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又担心女乃女乃半夜醒来需要人伺候。索性从床下找出行军床,胡乱铺了被褥,熄了灯,和衣在床边睡下了。 卫冲又如何能睡得着呢?他大瞪着两眼,回想着刚才女乃女乃对自己说的话,心里就像烧开的水不停在翻滚。难道自己真的姓风吗?那对男女果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吗?如果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送给别人?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明天我是否真的能见到他们呢? 卫冲想的心烦,翻了个身,侧耳听见女乃女乃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他又忽然想起自己四岁那年,看到了邻居那对夫妻在屋里打架,屋外却有一只黄鼠狼在捂着嘴笑个不停;他看到过有黑色的狐狸趴伏在路人的背上;看到过胳膊粗的大青蛇缠在人的腰上……而那些人却全然不觉!他记得自己当时很害怕,他看到了别人根本无法看到的东西!慢慢的,他发觉自己竟然还能和某些生灵交流?!这是怎么回事呢?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能感知到那些生灵的存在? 想着想着,卫冲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卫冲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窗外的光亮刺得自己睁不开眼睛。他适应了片刻,勉强睁开睡眼。看到窗外的屋顶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积雪。看来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窗外北风正紧,呜呜的叩打着窗棂。 “女乃女乃,下雪了。”卫冲眼望窗外,月兑口而出。 无人应答。 卫冲猛一扭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女乃女乃却不在屋里。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卫冲跳下行军床,披上外套快步走了出去。外间屋也没有女乃女乃的身影。他推开北屋的大门,寒风扑面而来。他看到院子里铺着厚厚的积雪,太阳照在白花花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雪地上无痕无迹! 抬头再看四合院的大门,从里边反锁的严严实实!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卫冲的呼喊声惊得屋顶上的几只麻雀“扑棱棱”振翅逃飞。 无人应答。 卫冲缓缓走向院中,身后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任凭耳边风声呼啸,心中一片茫然…… ****** 正午已过。原本雪后大晴的天气,忽然一下子又阴沉下来。 天上阴云密布,眼看又要下雪。 元老太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小时了。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卫冲房前屋后院里院外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无数遍,仍然找不到一丝线索,更理不出半点头绪。此刻,他披着衣服坐在女乃女乃的床上,盯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发呆。床上的被褥叠得如此整齐,说明女乃女乃当时的状态一定是从容不迫的,渀佛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女乃女乃究竟去了哪里呢?院里的积雪上分明没有任何人的足迹,大院的门也没有被打开的迹象,更何况还是从里面反锁着的……卫冲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间蒸发?还是传说中的白日飞升?! “不不不不……”卫冲神经质似的小声否定着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 他觉得,女乃女乃应该还在这个大院里! 而且,应该就在北屋! ****** 天上飘落鹅毛大雪的时候,黑夜已经降临人间。 卫冲疲惫的坐在北屋的青砖地上,气喘吁吁。 他把北屋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地面上的青砖也几乎全都被他掀开!他真的想要掘地三尺!然而,在他认为一定能找到某条暗道或是某个地窖的这个幻想破灭之后,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中……不!应该还有希望!卫冲忽然又这样想着。也许女乃女乃的离奇失踪真的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关! 卫冲从地上爬了起来,踩着被他掀起的青砖,坐在了旁边的红木大椅上。他摘下胸前的八面赤铜,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立在屋子东南角上的大钟,时间刚过十点半。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女乃女乃昨天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 “如果有一天,这个物件开始在子时发出声响,那么他们就会在它第十三次发出声响的时候回来接你……” 卫冲闭着眼睛推算着,如果不出意外,这件跟随了自己二十一年的八面赤铜会在今夜子时再次发出声响。也许,今夜就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许,所有的疑惑到时都能一一解开。 卫冲把最后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与亲生父母的重逢上。 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时间,随着钟摆的摆动一分一秒的过去。 桌上的赤铜静静呆在那里,泛着幽幽的光。 窗外的大雪飘飘洒洒,落地无声。 “砰砰砰!砰砰砰!” 沉闷有力的撞击声突然传到卫冲耳朵里。卫冲猛的睁开双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确信有人在砸自家的院门。他看了一眼墙角的大钟,还未到子时。 “砰砰砰!砰砰砰!”砸门声一声紧似一声。 卫冲来不及多想,抄起桌上的八面赤铜,冲了出去。 ****** 卫冲打开院门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蹦了出来!然而,当他看清站在门外的这个不速之客的时候,心里刷的一下,拔凉拔凉的。 站在门口的是个高个子老头,看上去六十开外的样子。宽厚笔直的身板上裹着一件破旧的黑色棉大衣。老头长得宽额阔口大鼻子,一副花白的络腮胡子乱糟糟的就像被人拍在了脸上。一对细长的小眼睛倒是雪亮亮的精光四射。老头浑身上下沾满了大片的雪花,像是赶了很长的一段路。他正不错眼珠的盯着卫冲的脸。 “你……找谁?”卫冲小声的问老头。 “就找你,冲儿!”老头瞥了一眼卫冲手里的赤铜,语气坚定。 “……你谁呀?”卫冲疑惑的皱起眉头。 “我是你三爷爷!进去再说。”老头说着抬腿往里就走。 “哎哎!干吗呀?私闯民宅啊!”卫冲挺身拦在老头面前。 “你爸妈让我来接你!” 卫冲愣了一下:“……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就凭这个。” 老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低低的声音。 卫冲心中一惊。见老头身后闪出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瘦弱女子,身上斜挎着一只粉红色的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里边装着什么。女子的手上托着一个物件。 卫冲的视线落在女子的掌心,心里不免又是一惊! 女子手中托着一块八面墨玉,其形状大小竟然和自己的八面赤铜一模一样!那玉石在女子掌中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暗鸀色的光。 卫冲心中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一老一少和自己一定有着莫大的关联! “进去再说吧。”老头淡淡的说道。 一老一少穿过院子向北屋走去。 卫冲关好院门转身也往里走。他下意识看了眼二人的背影。突然发现老头左边的衣袖被寒风吹得前后飘摇,显然是没了左臂。又看见雪花在那女子周围三尺处纷飞盘旋,却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卫冲愣住了,他眯起眼睛,凝神细看一老一少的背影,并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生灵依附在他们身上,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那女子已然发觉卫冲正在打量自己,回过身倏地一笑,轻声道: “怎么,你不来吗?” 卫冲回过神来,迈步跟了过去。 ( 第三章神秘氏族 “当~当~当~”北屋墙角的立钟整整敲了十一响。 已进子时。 老少三人围桌而坐。卫冲和那女子把手中的赤铜和墨玉分别放在桌上。卫冲茫然的看看老头,又看看女子。女子冲他顽皮的眨了眨眼,友善的笑了笑。卫冲看见女子嘴角两边露出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按辈分算,你爸妈叫我三叔,我应该是你三爷爷。我叫元凤章,这是我孙女元琳。”老头向卫冲介绍着。 “元……我女乃女乃也姓元……”卫冲疑惑的自言自语。 “嗯,你女乃女乃其实也算是本族人的后代,她自己不知道而已……你父母是不会随便把你托付给外人的……” “那您知道我爸妈叫什么吗?您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吗?” “你父亲叫风凌宇,你母亲叫元晴。” 卫冲大瞪着两眼看着老头,此刻,他已无法作出任何判断。 “孩子,你姓风,我们的祖先本是同一个人,风后。” ****** 窗外,大雪飘飘洒洒下个不停。 元凤章轻轻叹了口气,将独臂搭在桌上,幽幽开口道: “世人都以为神仙鬼怪之说不过都是人编造的神话。其实那并非完全是编造出来的。这世界原本分为天地人三界,这三界所在的空间并不相同。我们生活的空间就是人界,人们大都无法感知天界与冥界的存在。那是因为三界各有自己的空间法则,三者之间也保持着一种平衡……而确实有一类人,可以感知甚至可以在三界之间任意往来……” “我们属于这类人吗?”风冲不禁问道。 “是的,因为我们的祖先本就来自天界,而他在人界的后代,也大都具备这种能力……在人界,有金、木、水、火、土五气,也就是五行之说。也有人称这五气为五种元素。世上万物都是由这五气化成的。五气清,则阴阳平衡万物和谐,树石湖海、走兽飞禽、各种植物动物等生灵才能各具形态,同生共存。 后来,三界外又衍生出五气至纯的地域,被称作灵界。它是介乎于天界与人界之间的另一空间地域,那里可使万物滋长灵力,很多修仙的生灵都汇聚在那里,以求有朝一日往生天界……” 风冲不觉听得出神,元琳看着他痴痴傻傻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元凤章继续说道: “然而五气一旦变浊,便会生出异气……” “异气?什么是异气?”卫冲不解的问道。 “就是金木水火土五气被破坏之后生出的不正之气!”元琳插嘴道。 元凤章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的确是这样。具体点说,比如怨气、冤气、血腥之气等等,它们都可使五气浑浊,种种异气就会使万物发生本质的变化,容易催生出人们所说的精怪妖魔……上古时,黄帝轩辕氏与蚩尤部落发生了战争,那是人界遭遇的第一次浩劫,从此便打破了三界的清平,也打破了阴阳的平衡。正是从那时开始,异气催生了精怪妖魔,而这些妖魔置身的地域空间,被称为妖界! 再后来,黄帝之孙颛顼与共工氏大战于中土。频频受挫的共工为搏最后一胜竟开启了妖界九重门,唤出了妖魔。颛顼虽召来火神祝融大破共工,但残余的妖孽从此散落各处,为祸人间。” “您说的这些和我们的祖先风后又有什么关系呢?”风冲追问。 “早在黄帝大战蚩尤时,风后不但帮助黄帝轩辕发明了指南车,而且还发明了八阵兵法图,大败了蚩尤。后来,颛顼大战共工氏的时候得到了一支自称是玄羽族人的帮助。玄羽族就是风后的后代,也是我们的先人……” “玄羽族?真是从没听说过……”风冲极力的思索着。 元琳调皮的“哼”了一声,瞟了卫冲一眼,“你没听过的事还多着呢……” 风冲被元琳说得脸上一红。 元凤章继续解释道: “我们玄羽族人生活在黄河北岸中原之地。因为身在人界,所以一直恪守人界的法则。所以,行事低调是我族人一贯的传统。我们玄羽族擅用五行灵术,而且精于制造和破解各种机关销器。共工氏战败后,玄羽族人在人界潜心修炼,往来于灵界、妖界、冥界之间,毕其一生专门斩妖除魔!他们历经三千五百年,走遍山海内外大泽洪荒,最终将七大妖王封印在妖界 九重门内……” “三千五百年啊!”风冲直听得心潮澎湃,“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元凤章看了一眼桌上的赤铜和墨玉,叹了口气: “为了扫除妖孽,我们的族人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到了北宋初年,真正还能斩妖除魔的族人只剩下两支血脉,人数不过八人……” “什么?只剩下八个人?其他的族人呢?” “大部分死于强大的妖魔之手……一部分与外族人通婚渐渐失去了除妖的本领……还有一部分族人,堕入了妖界……” “堕入妖界……”风冲颇为不解。 “你没有听错……”元凤章眼里泪光一闪,“在漫长的除妖历程中,玄羽族渐渐分裂为玄族和羽族两个大族。玄族人天资聪慧擅长使用机关利器销器埋伏,与原族分离后,便用族名玄作为姓氏,后来慢慢演变为元姓……羽族人精于五行灵术和八阵兵法,他们沿用了风姓……” 风冲看了看元凤章,又看了看元琳。元琳看着风冲的眼睛,低声说道: “你是羽族人的后代,爷爷和我就是玄族人的后人……” “都是同族人,究竟因为什么非要分开呢?”风冲急于知道真相。 “因为在除妖方式上出现了大的分歧……”元凤章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起来,“玄族人主张杀妖。认为除妖务尽,一定要斩尽杀绝!而羽族人主张平妖。因为他们在漫长的除妖过程中发现,有些精妖魔怪竟然可以被转化……” “转化?”风冲大为不解。 “是,有些妖本性并不邪恶,它们不过是想经过艰苦的修炼求得人形进而修得仙体。这样的妖我也的确见过……”元凤章说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玄羽族的解体削弱了自身的力量,这就让七大妖王钻了空子!在将近千年的时间里,两族人伤亡都很惨重,数量大大锐减!大部分羽族人也因嗜杀成性从而误入了妖王设计的圈套,他们在迷失本性后堕入了妖界……”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风冲紧张的询问着。 “我们虽有除妖的本领,但我们并不是神,而是拥有半神之体的人。我们有着人的特性,有着人的一切优点和劣根性。人,往往只有在受到了极其惨痛的教训后,才有可能醒悟……好在我们的先人觉悟的还不算太晚。玄族和羽族最终又走到了一起,虽然他们只有八个人!他们找出了妖界九重门的秘密,并用祖先风后留下的八阵兵法图,联手将七大妖王封印在妖界九重门内!” “这七大妖王都是妖界的王吗?” “我也只是听我的长辈说起过。那妖界共分为七个领域——残恶域、狂兽域、毒龙域、丑暴域、凶仇域、恨戾域、邪灵域。这七个领域分别由七大妖王各自统治,七大妖王的名字都记录在一张《平妖指掌图》上,可惜我无缘得见……” “《平妖指掌图》?”元凤章的话显然引起了风冲极大的兴趣。 “对!七大妖王被封印后,我们的先人也终于绘制完成了《平妖指掌图》。这张图可以说是本族的至宝。据说,那是一张标注着妖界九重门的示意图;也是一张标注着群妖在人界藏身之处的路线图;上面甚至还记录着他们除掉的每一种妖怪的体貌、妖术、以及克制之法,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难道我们的先人担心会封不住妖王吗?”风冲有些诧异。 “确实有这个担心。妖界七王虽然在千年前已被封印,但近一千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尽办法破除封印。六百多年前,他们曾重新打开过一重妖门。而我们的先人也正是凭借着《平妖指掌图》重新找到它们并将之重新关闭。你要知道,我们与妖魔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正式终止过!只要妖魔尚存,我们玄羽族就将永远是它们的克星。这是我们玄羽族人永远的使命……” “那我们的族人现在还剩下多少呢?” “后裔当有千余人,但尚具有平妖能力的却所剩无几……”元凤章指了指桌上的赤铜与墨玉继续道,“七大妖王被封印后,我们的先人选择了九种具有灵力的材料打造了九种棱锥,分别是赤铜、玄铁、黄金、白银、墨玉、蓝晶、紫英、刚石、鸀楠。并将八阵图的秘密藏在这九件棱锥里,保存在族人后裔手中……一旦所有的封印都被打破,我们只有聚齐这九件棱锥,才可能重新封印妖王,镇住妖门。” 风冲直到此时才知道这八面棱锥的来历与作用,不禁轻叹了一声: “那么,这九件棱锥是否分散在不同的九个族人手里?”   元凤章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具备除妖能力的后代了……”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断臂,又看了看元琳。“玄族的血脉,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一支……一百一十年前,我和我两个哥哥闯入妖界追杀一只四首妖熊……我的两个哥哥死在了妖界……而我丢了一条胳膊……” “一……一百一十年前……你……”风冲惊讶的看着元凤章。 “我们族人的笀命在一百五十岁到两百岁之间……”元凤章苦笑着说道,“我现在应该是本族年龄最长的长老,但是我已经无力除妖了……我们这一族只持有这一件墨玉棱锥。你们羽族人手里持有六件,你爸妈手里有两件,你手里有一件。你还有个叔叔叫风凌翔,世居青海,他手里有三件。” “那另外两件呢?”风冲继续追问。 “已经遗失多年,至今下落不明……二十一年前,你父母似乎打听到了那两件棱锥的下落,于是联合你的叔叔还有我的儿子儿媳,也就是元琳的父母,他们五个人一起去了四川康定……” “我爸妈他们现在还在康定?”风冲迫不及待的问道。 “至今杳无音信……只怕凶多吉少……”元凤章的神色黯淡下来。 风冲只觉得眼睛发酸,他看见元琳的眼圈也红了。 风冲想要再问些什么,桌上的八面赤铜忽然“咔嗒”一声响! 三人忙低头去看那赤铜,却发现赤铜旁边的八面墨玉,倏地一亮。 ( 第四章玲珑铜锁 “爷爷,它又亮了。”元琳盯着桌上的墨玉说道。 元凤章摆手让元琳噤声,舀起桌上的赤铜对满脸疑惑的风冲道: “这赤铜已经是第十三次发出响声了吧?!” 风冲点了点头:“已经转了一个地支,今天正好是第十三响。我女乃女乃告诉我说,如果有一天这个物件开始在子时发出声响,那么我的亲生父母就会在它第十三次发出声响的时候回来接我……” 元凤章并没有说话,而是把八面赤铜递了过来。 “你看这赤铜和原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风冲把赤铜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不禁惊讶的“咦”了一声。他发现赤铜顶部原来的圆形凸起已经深陷进顶点里面,外边只露着拴着红绳的圆环。又见赤铜棱锥体中部的四条边线齐齐分开了一条极细的缝。这也使得整个棱锥体看上去似乎被平分成了两个底边为正方形的四棱锥体!风冲透过缝隙往内部看去,里边似乎隐隐藏着什么机关。 “给我瞧瞧!元琳一把夺过风冲手中的赤铜,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果然是八面赤铜玲珑锁呀!” “哎……这是我的……”风冲有点不知所措。 “你的?是你的你打开它让我看看?!”元琳把赤铜递到风冲眼前。 “天知道能不能打开……”风冲小声嘟囔着并没有舀回赤铜。 元琳得意的把手收了回来,对元凤章道: “爷爷,我想试试看!” 元凤章点了点头。 元琳把八面赤铜舀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看了又看。风冲不错眼珠的盯着她。只见元琳伸出两指提住顶部的圆环,向左拧了三下。只听赤铜内部发出“咔”的一声响。元琳又将圆环向右拧了三下,又是“咔”的一声。元琳脸上挂上了甜甜的微笑,腮边也因兴奋生出了淡淡红晕。风冲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元琳此时捏住圆环,轻轻向外一提,又是“咔”的一声。顶点处方才陷进赤铜内部的小圆球又凸了出来。元琳一点一点向外拉那圆环,一根极细的铜条被慢慢抽了出来。细细的铜条上布满了精细的螺纹,若不仔细去看极难发现。 “这是个什么东西?”风冲忍不住问道。 元琳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个……这个到底是……”风冲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钥匙。钥匙懂吗?不懂别瞎问一边看着去!”元琳数落着风冲。 风冲眨巴眨巴眼,不说话了。 元琳右手舀着那细小的铜条,左手按住抽出铜条的那个顶点,把棱锥体翻转到对应的底部。风冲看到底部的顶点处,此时已打开了一个小孔。元琳轻轻将铜条插了进去。随着“咔”的一声,整根铜条连同铜条上那个圆形凸起全都没入了赤铜内部,只有圆环还露在外边。而另一端顶点的小孔已经完全闭合了。 风冲觉得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目不转睛的盯着元琳手中的赤铜。 元琳把重新插好铜条的赤铜放到桌上,轻轻松了口气。 “这,这就完啦?!”风冲看看桌上的赤铜,又看看元琳,“你把上边的铜条换到了下边,这不和原来一样吗?” “我累了,歇会不行吗?”元琳搓着两只手。 元凤章此时缓缓开口道: “一千多年前,玄族的先人制造了它。六百年前,我们的族人为了关闭被妖王打开的妖界第三重门,有一位长老曾经打开过这件赤铜……但从那以后,至今还没有人打开过它。” “难道说打开八面赤铜的方法已经失传了?”风冲担心地问道。 “没有。”元凤章说道,“方法确实传了下来,只是这六百年来赤铜并没有自动运行内部的销器机关。” “不明白……”风冲摇着脑袋,一脸茫然。 元凤章继续说道: “这九件棱锥自有灵力。赤铜为尊,其余八件相辅,可相互感应。赤铜不开,其余八件棱锥毫无作用;打开赤铜,但少了那八件棱锥的任意一件,也是毫无作用……” “这又怎么说?”风冲好奇心大盛。 “这九件棱锥藏着八阵图的秘密,若想得到破解阵法的秘密,必须要先打开你这件八面赤铜。至于为什么?我们的先人并没交代……我想可能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不想被妖界知晓此中的秘密吧……” 风冲点了点头又问道: “您说这九棱锥可相互感应,又是什么意思?” “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元琳抢着说道,“你这件赤铜是十三天前子时开始发出声响的吧?!” “你怎么知道?”风冲觉得奇怪。 “因为我的墨玉也是十三天前子时开始发光的。”元琳看着风冲。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赤铜棱锥先有反应,其余八件棱锥都会有所感应?!” “你以为呢?”元琳调皮的看着风冲。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爸妈手里的棱锥自然也会有所反应……”风冲自言自语道,“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就会回来找我吧……” “这九件棱锥各具灵力,与被镇压着的妖界九重门一一对应,这也是九棱锥的另一个作用。”元凤章紧锁双眉继续说道,“这八面赤铜带有妖界第九重门的信息,它自动发出声响,意在提醒拥有它的人——妖界最后一重门出了变故,也许已经重新开启了……而分时辰连响十三天,一是为了让掌管九件棱锥的族人有充足的时间聚集;二是自行启动了赤铜内部的销器机关,为我们族人打开它做好准备。” “如果妖界第九重门已经开启,我们应该怎么办?”风冲不禁问道。 “再去镇住不就行了?!”元琳轻描淡写的说道。 “镇住?谁去镇?用什么方法去镇?”元凤章正色道,“没有这么简单!九棱锥没有聚齐,八阵图的秘密就无从知晓!而且,没有《平妖指掌图》谁也不知道九重妖门究竟在哪里!” “图呢?图在哪?”风冲与元琳几乎异口同声。 元凤章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他看着两个孩子,缓缓开言道: “《平妖指掌图》被我们的先人存放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只有同时开启九棱锥,并按照上面提供的线索才能找到那幅图……” “只有集齐九棱锥才能找到《平妖指掌图》……”风冲喃喃自语道。 元凤章对风冲道: “二十多年前,你父母手上的两个棱锥同时有了反应,他们由此得知妖界有两重妖门已经打开……他们在除妖的过程中又意外得到一个讯息,七大妖王正试图陆续打破封印,并开启妖界第九重门!你父母预感到事态的严重,于是一边除妖一边多方查找遗失多年的另两件棱锥。二十一年前,你父母查访到另两件棱锥在四川康定以南的贡嘎雪山出现过,这才把刚满一岁的你托付给你女乃女乃。那一年,元琳也才刚刚降生不久……” 风冲与元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原来彼此都是与父母失散二十年的人,不免都动了同病相怜之心。元琳的脸倏地一红,轻轻低下头去。 风冲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问元凤章道: “三爷爷,我爸妈和元琳的爸妈为什么不把我们这两件棱锥一起带走呢?” “当然是为了保险起见。”元凤章答道,“九件棱锥如同九把大锁死死锁住妖界九重门,众妖王恨不得毁之而后快。一旦这九件棱锥被毁或是落到妖王手中,那么妖界九重门就会永远打开,人界极有可能面临毁灭,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风冲注视着元凤章。 “办法只有一个。”元凤章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你们的父母叔伯如今是否已经遭遇不测,我们必须要聚齐九棱锥找到《平妖指掌图》,然后一一封住妖门。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必这么做!这就是我们玄羽族人的命运。” “您说吧,我该怎么做?”风冲有些激动。 “我们本就同族同宗,除妖降魔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元琳望着风冲幽幽说道,“只是……你的能力……” “除妖我可以的!”风冲激动的看着元琳,“我这些年一直在做这样的事!” “不要以为蘀人驱驱邪祟抓几只黄狼狐狸老鼠蛇就是除妖了。”元琳担心的说道,“那只不过是些小妖小怪,真正的除妖,远比你想象的要凶险百倍千倍……” “你们可以教我,我可以学!我可以……” “时间太紧迫了……”元凤章拍了拍风冲的肩头继续说道,“你本是风氏后人,天生就具备异于常人的能力,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潜能,而你的父母又一直不在你身边……你们羽族人的后代,擅长五行克妖之术,通晓阴阳平衡之法,你自己日后会慢慢发现领悟的……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帮你了解自己的身世,教会你如何在人界、灵界、妖界与冥界之间往来穿梭……当然,这要在打开这件八面赤铜之后。” 三个人的目光又齐齐的落在桌上的八面赤铜上。 元琳看了一眼元凤章,又将赤铜轻轻舀在手里。只见她两手分别捏住了棱锥体的上下两部分,轻轻一扭—— “咔”的一声过后,八面赤铜其中刻有“天”字的那一面忽然向外打开了! 元琳原本紧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 第九章意外之袭 “把赤铜和那木匣一并给我,我不杀尔等!” “关一鸣”收敛了笑声,慢慢摘下了挡着脸的围巾,抬脚向前进逼了一步。 “等等!”风冲伸出手臂示意对方停下,“你离开他的身体,我就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关一鸣”迟疑了一下。 “这人是谁?”元琳小声问风冲,右手还在背包里找寻着什么。 “一个老熟人,被妖物附了体。” “你看见的是什么怪物?”元琳继续问道。 “从没见过,和我往常见的都不一样……” “乌獆!乌獆!”小二抱着雕像忽然开口唤出了那妖魔的名字,“恨戾!恨戾!乌獆!乌獆!” 风冲和元琳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元凤章曾说过的“妖界七域”中的“恨戾域”。 “关一鸣”忽然大笑起来,眼中红光一闪。 “东西给我,饶尔等不死!” “我们不怕你!”元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关一鸣”大喝道,“你不在妖界好好待着,偏要到人界来,若不借助人身,你的妖力自然是大打折扣了!” “那……那又如何?尔等能奈我何?” “关一鸣”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身体下意识的一侧。 风冲眯起细细的眼睛,看清了那妖魔的全貌。原来竟是一只三条腿的黑犬,只是那黑黑的狗头竟然小的像一个苹果。若不是情况危急,风冲真想大笑一场。 “原来是一条三条腿的瘸狗。”风冲不屑的对元琳说道,“都没练成人形还想要挟我们?真是笑话!” “小心!小心!”小二忽然尖声叫道。 风冲一扭头,见“关一鸣”忽然伸出两只手臂扑向自己!想要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元琳猛的踢了风冲腿后骨窝一脚,风冲“哎呦”了一声,两腿一软,整个身子竟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两颗白色的弹丸从元琳右手中急速飞出! “砰砰”两声,弹丸全都打在了“关一鸣”身上,冒起了两股白烟! “啊~~~~” “关一鸣”惨叫了一声,踉跄着向后倒去。 风冲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乌獆的两只前爪离了关一鸣的肩头。关一鸣眼中的红光渐渐褪去。 “打得好!” 风冲挺身从地上站起身来。兴奋的表情却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他猛然发现关一鸣即将倒地的身体竟悬在了离地面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眯起眼睛再看,乌獆的一只后爪死死揽住了关一鸣的一条大腿! “关一鸣”眼中红光暴涨,慢慢挺身又站了起来! “再打!再打!再打!再打那妖怪就离身了!”风冲急赤白脸的对元琳喊道。 “没……没了……”元琳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风冲张着大嘴,盯着元琳憋得通红的脸,两只细长的眼睛已经瞪到了极限。 “你包里还有什么?全都扔出去!” “嚯~~~”的一声,小二似乎恢复了体力对着“关一鸣”吐出一道烈火,想要拖延一点时间。 “跑吧!” 风冲一拉元琳,抬腿向石室跑去。 “把东西留下!” “关一鸣”顶着烈火,猛然伸出右手对着风冲背影隔空一抓。 风冲拉着元琳刚向后跑了没几步,只觉得脖子一紧,一阵窒息!拴着赤铜的红绳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向后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赤铜!给我赤铜!” 身后,“关一鸣”发疯似的将大手向怀里牵引。 风冲感觉自己就快要憋死了!他撒开了拉着元琳的手,两手使劲拉拽脖子上的红绳。怎奈那股力量实在强大,根本拉扯不动!而且身子越是向前挣扎,红绳勒得越紧! “别使劲儿!别使劲儿!”元琳在一旁急得都快要哭了出来。 风冲的脸已经憋得发紫,眼珠向外努着,眼球布满了血丝。 元琳慌慌张张的伸手帮风冲拉扯脖子上的红绳。手臂一松劲,肋下夹着的红木匣蓦然向下坠落。 “关一鸣”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忽然探出左手隔空一抓。 木匣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忽然凌空而起,向那妖孽掌心飞了过去! 就在木匣即将落入“关一鸣”掌心的瞬间,一个敏捷的黑影从他眼前疾闪而过!眨眼之间,刚刚还近在眼前的红木匣,踪迹不见!“关一鸣”站在那里倏地一愣,右手的劲道也随之大减。 风冲只觉得脖子上的红绳一松,总算换上一口气来!“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双手伏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元琳赶忙俯身去扶风冲,突然发觉甬道中猛的刮起了一阵怪风! 这阵风,直刮得头顶的“火鳞弹”东摇西晃,冷火之光晦暗不明;直刮得甬道两旁的雕像晃晃荡荡,摇摆不定;直刮得整条甬道里响起一片呼啸,好似阵阵悲鸣! 与此同时,甬道之中突然亮起一道淡淡的黄色光芒! 元琳和风冲惊恐的回头看去。只见那淡黄色的光芒如同一道黄色闪电瞬间击中了“关一鸣”的头顶!二人眼见“关一鸣”一声不吭的,慢慢瘫倒在地。 一道黑光随着那黄色光芒忽的一闪,旋即消逝…… 二人低头凝神,只见身前不远处,小二浑身发抖的站在那里,两只小手将红木匣费力的举过了头顶,匣盖已然全部打开,匣口正对着“关一鸣”倒地的方向。 “啪”的一声,小二战战兢兢合上了木匣。 怪风立时止住,“火鳞弹”恢复了如常的光亮,两旁的雕像静立不动。 甬道里只听见三人余悸未消的喘息声。 风冲和元琳瘫坐在地上,只感觉精疲力竭。 小二吃力的抱着木匣走了过来,递到元琳眼前。 元琳迟疑了一下,轻轻接过木匣,伸手抚了抚小二毛茸茸的脑袋。 “谢谢……若是没有你……我们……” 小二忽闪着大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想不到你还会吐火?!桀无都会吐火吗?”元琳好奇的问道。 小二也不说话,还是一个劲儿的腼腆的笑着。 “我看出来了……”风冲模着脖子上被勒出的红印对小二说道,“你不是什么守门人,你是专门守着这东西的。”风冲说着指了指木匣,“这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那黄色的光究竟是什么,怎么那么厉害?” 小二使劲搓着一双小手,为难的低下了头。 “他不愿说,你就不要再问了。”元琳此时倒有些向着小二说话了。 风冲还要说什么,不远处,已经瘫倒在地的关一鸣,忽然抽搐了一下。 “哟,把他给忘了,那还一个活的。” 风冲从地上一骨碌身站了起来,赶忙去看关一鸣。 关一鸣此刻已是气若游丝。全身上下的衣服差不多被小二吐出的火烧的根毛不剩了。胸口上被元琳弩箭射中的三个圆形伤口,汩汩的往外流着鲜血。其形其状真有些让人惨不忍睹。 “关伯伯,关伯伯”风冲俯去扶起关一鸣,伸手按住了他的伤口,轻声呼唤着。 元琳和小二此时也围了过来。 元琳从背包里掏出个小药瓶,想给关一鸣止血。 风冲对她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关一鸣脑袋歪在风冲怀里,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费了好半天才认出了眼前的风冲。他费力的四下里看了看,甬道、雕像、火鳞弹、木匣、元琳、小二,一一进入了他的视线。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关一鸣缓缓开口,嘴角竟挂上了一丝微笑。 “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风冲皱着眉,轻声问道。 “我……我知道……”关一鸣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当时竟然还有意识?”元琳立起了眉毛,“你是人还是妖?” “我……我是人……但与妖也没什么分别……”两行悔恨的清泪从关一鸣眼里流了出来。 “我昨天见你的时候没发现你被妖魔附体。”风冲冷冷的说道,“那妖孽是如何附在你身上的?” “是我自愿的……”关一鸣流着眼泪说道。 此语一出,风冲、元琳、小二都吃了一惊。关一鸣指着风冲胸前的八面赤铜,接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从你爷爷嘴里得知……你女乃女乃的先人曾经具有常人不具备的能力……我早就知道……你和这件铜器颇有来历……我一直想知道你女乃女乃还有你和赤铜的秘密……我,我动了邪念……我……”关一鸣大口大口的倒着气儿,“自从我动了歪念头那天开始,那妖魔就已经跟着我了……我最终没能禁住诱惑……否则,否则它上不了我的身……我……害人害己……” “你现在知道我的秘密了。”风冲面无表情地盯着关一鸣泪流满面的脸。 “……它上我身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关一鸣说着,突然一把抓住风冲的胳膊,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对风冲说道,“保护……保护好棱锥和如意!它们……它们不会放过你……走得越远越好!越远……越……” 关一鸣气已用尽,垂首而亡。 “唉,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二垂首站在一旁,忽然开口喃喃自语道。 风冲和元琳一齐扭过脸,大瞪着两眼盯着小二! “你原来会说整话?!”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小二平静的看着风冲和元琳,缓缓开言道: “我终于解禁了……妖界已经知道这里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 第十章惊魂未定 “那怎么行?”风冲说道,“不找到女乃女乃我是绝不会走的!” “好吧好吧。”小二说着向身后一指,“你女乃女乃就在石室的第三口石棺里……” 风冲不等小二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向石室跑去。元琳也夹着红木匣子,紧紧跟在风冲身后。小二站在那里眨眨眼耸耸肩,倒背着小手,摇头叹气的也跟了过去。 风冲跌跌撞撞的跑进石室,冲向第三口石棺。他模索着找到了开启石棺的机关所在,拼命的拉动了石栓。随着石盖一点一点划开,风冲看见女乃女乃穿着一身凤冠霞帔式样的笀衣,安详的躺在宽大的石棺里,身旁还放着一只骨灰盒。风冲认得那盒子,那是爷爷的骨灰。 风冲的眼圈倏地红了。女乃女乃前夜还在和自己对坐交谈,谁想如今竟天人两隔! “女乃女乃!” “哇”的一声,风冲扑在女乃女乃的身上,大声哭了出来。 元琳站在风冲身后,有些手足无措。她还不曾经历过与亲人的死别。可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和自己匆匆分别的爷爷元凤章,想起了自己从降生直到今天也从未谋过面的亲生父母。 与亲人的生生分离比经历死别更加令人心痛难忍! 听着风冲伤心欲绝的哭声,想着心事,元琳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人死如灯灭,不能复生……你女乃女乃走的很平静,她在这人世已无任何牵挂了……节哀吧……”小二叹息着劝慰风冲。 元琳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走到风冲旁边,轻轻拉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风冲渐渐止住了悲声,缓缓站起身来。 “我从小便跟着爷爷女乃女乃一起长大,他们虽然不是我的血亲,但对我毕竟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他们一生无儿无女,如今都走了,终究还是葬在了一起……”风冲指着石棺中的骨灰盒,强忍着心中的悲恸。 元琳向石棺中望了一眼,幽幽自语道: “这就是书上说的‘生同衾死同穴’么……” “我女乃女乃走得好吗?”风冲微微转身问小二道。 “很好很好!”小二忙回答道,“昨日卯时刚过,我见她穿着那霞帔抱着那盒子进了这石室。我隔着大门看的清清楚楚,她自己打开石棺把盒子放好,然后自己躺了进去,又从里边盖好了石棺……她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了……” “女乃女乃没和你说些什么吗?”风冲声音低沉的问道。 “不曾不曾!”小二使劲摆了摆小手,“她是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我也不会让她看到我……” “你说什么?”元琳感到很是意外。 “你女乃女乃是玄族后人没错,可是她没有任何法力,就是常人一个。”小二说着指了指石室中的另一口石棺,“这里边躺着的是你女乃女乃的父亲,从他这辈开始,这支玄族血脉就已经没有法力了……哎呀,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 “你究竟是谁?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风冲望着小二的大眼睛认真的问道。 “我……就算是你家的家神吧!” “什么叫就算?你到底是谁?”风冲打破沙锅问到底。 “咱们真的得赶快离开这里了!”小二急的抓耳挠腮,“回头我一定和你们细说!再不走我怕来不及了!” “怎么?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元琳问道。 “不然怎样?小姑娘?”小二有点发傻,呆呆的望着元琳。 “你说谁是小姑娘!”元琳有点不高兴。 “你才多大?我四五百岁的人了,叫你小姑娘你还不愿意?” “你不是女乃女乃家的家神吗?还是在这里守着好了。”风冲说道。 小二一听,有点着急上火: “你们不能这么不仗义啊!妖界里的妖魔已然是发现这里了,这里自然是极不安全的了,你们把我扔下不管,我怎么办?” 元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二继续尖声说道: “况且,我三百年来一直遵守与主人的约定,那……那个宝物也给了还能除妖的玄族人后代,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啦,我解禁啦,再留下来已是毫无意义啦!”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带你走不方便。”风冲淡淡的说道。 “别呀别呀!”小二急的上蹿下跳的,“不管你们去哪儿我都跟定了!我知道,你们俩这辈子肯定是要除妖到死的了,我可是个好帮手啊,我能吐火,能透视,不吃不喝省粮食……哦,对了!”小二说着窜上元琳的脚面,又跳到风冲的脚面,死死抱住了风冲的大腿,“我曾经到过妖界的恨戾域,那里的路我熟啊!你们要是到那里去杀妖,我还能做你们的向导!带上我啊,行不行?行不行?” 小二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看元琳又看看风冲。 风冲忽然想起了石棺上的图画,知道这桀无确是所言不虚。他看了一眼元琳,元琳忍住笑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一起走,可是……”风冲说着低头看了看小二,面露难色。 “什么可是?可是什么?”小二紧张的盯着风冲。 “你这个模样……我们怎么把你带出去啊?你今天一露面,明天准上头条新闻。” 元琳“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这还不好办?给我化化妆就行了!”小二似乎胸有成竹,“你们给我找身合适的婴儿服穿上,挡住我胳膊大腿上的毛,再用被子把我裹起来,只露我这张脸。你们放心,我一直闭着我这双大眼,别人不会怀疑的……只是,你们俩得受点累,轮流抱着我,谁要是问起来,你们就说我是你们的孩子,我保证不当着别人的面说话就是了……” “这……这是什么馊主意……”元琳的脸已经红的像猴了。 风冲也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嘿……”小二心里满明白,坏坏的笑着,“主意呢馊是馊了点……可是管用啊!你们没听说过吗?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嘿嘿嘿……” 一句话逗得元琳和风冲都笑了。 元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小二道: “我们这一走,这个地方怎么办呢?” “不妨事,不妨事。妖魔来此,一为棱锥,二为那匣子里的宝物,这两样我们全都带在身上,给他来个人去楼空!人去楼空!” “那个关一鸣怎么办?”元琳轻声问道。 “让我一把火把他烧掉!”小二说道。 “唉!”风冲皱着眉一声长叹,“他和我爷爷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把他就留在这里吧……” “那我这就关闭所有的机关,封死所有的入口。”元琳淡淡的说道。 风冲点了点头,转回身慢慢跪倒在女乃女乃的石棺前。 “爷爷,女乃女乃,我走了……” 风冲弯下腰去,对着石棺深深的叩了三个响头。 石室墙壁上的灯火倏地一亮,微微闪了几闪…… ************ 北风凛冽。 一轮新月高高挂在夜空。 蓟北。 一个小小的村落静静卧在三座大山的环抱之中。 一条千年古道,横亘三山,迤迤逦逦,蜿蜒回转。 村中的一块空地上高搭着一座戏台。 上百名村民踩着厚厚的积雪,憨厚的笑着聚集在台下,仰脸看着台上。 舞台上一个快板书艺人正手打竹板卖力的唱道: “数九寒天冷风嗖,转年春打六九头 正月十五龙灯会,有一对儿狮子滚绣球 三月三王母娘娘蟠桃会,大闹天宫,孙猴儿又把那个仙桃偷! 五月初五端阳日,白蛇许仙不到头 七月七本是一个天河配,牛郎织女,止不住的泪双流……” 村民们看得十分高兴,台下不时响起阵阵喝彩声。 山中古道上,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正在行色匆匆的赶路。 老头左臂的衣袖内空空如也不住的随风摇摆,右手拄着一根齐眉拐杖。拐杖触地,?然有声。他转过前面的一道山弯停了下来。将拐杖靠在怀里,伸出右臂的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头看见山脚下的村落有灯火闪烁。 “石磨村……”元凤章自言自语道,“终于到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继续向山下走去。 石磨村里的戏台上,那中年男子还在起劲的唱着。 “猪也愁狗也愁,牛也愁羊也愁,鸭子也愁鹅也愁 羊愁从小把胡子长,牛愁愁的是鞭子抽, 狗愁改不了净吃屎,猪愁离不开臭水沟, 鸭子愁扁了它的嘴,鹅愁它脑门上长了一个疙瘩头……” 台下传来村民们阵阵的笑声。 “不对不对,他说的不对……”人群中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指着台上怯生生的说道。 “去去去别瞎吵吵!看节目呢……你懂个啥?”旁边有人不乐意了。 男孩小声嘀咕了几句,不说话了。 男孩在台下仰着脸又看了一会,觉得很是无聊,撅着小嘴偷偷离开了人群。 “贵儿啊,不看节目啦?!”有人在身后喊了男孩一声。 “不看了,没啥意思!” “说的根本就是不对嘛……”小贵儿边走边嘟囔,“我见过的羊就不长胡子,我见过的鹅就没有疙瘩头……你们懂个啥……” 男孩穿过一排排冷冷清清的农院,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口。 村口伫立着一棵老榕树。那树干已经不能只用粗壮来形容了。就算是十几个成年人围成一个大圈圈,恐怕也难以合抱。正值隆冬,老树的叶子已经全部掉光,繁密的枝桠纵横丛生。 小贵儿来到老榕树下,手扶着巨大的树干,低着头无聊的踢着脚下的积雪玩。 “嘿……嘿!” 一个男孩儿的声音传进了小贵儿的耳朵里。 他抬起头四下里张望着。 “我……我……我在这呢……”那男孩竟还有些结巴。 小贵儿抬头循声望去,看见高高的树杈上好像蹲着个穿着黑衣裳的小孩儿。由于枝杈太过繁密,又是晚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那小孩的长相。 ( 第十一章顽童刺妖 “你是谁呀?”小贵儿仰着脸问树上的小孩。 “我……呃我……我就是我呀!” “你没有名字吗?” “有……有啊。” “那你叫啥?” “我……我叫小……小山!” “小山?不认得。你是外村儿的吧?” “呃对……对……” “那你在树上待着干啥?”小贵儿好奇的问道。 “看节目啊?!站得高……高……就看……看得远!你也上……上来吧?!可好玩儿了!” “俺咋上去啊?俺怕,俺不会爬树……”小贵儿仰着脸问小山,“你是咋上去的啊?树干那么老粗的……”小贵儿挠着脑袋感觉不可思议。 “上树有啥难的?!我……我拉你上来呀?!这上边可宽……宽绰了……” 小贵儿低头想了想,“嗯,行吧!”说着向上伸出了小手。 “哧溜”一声,小山扭着脸扒着树干,脑袋朝下出溜了下来,停在距离小贵儿上方不远的地方,伸出了黢黑的右手。 “你再下来点,我模不着你的手……”小贵儿在雪地上一边跳着脚一边说。 “呃行……行……” 小山依旧扭着脸,一寸一寸的向下挪着身子。 “快了,快了,再下来点……再下来点……” 小贵儿翘起了脚,使劲向上伸着右手,左手冻得伸进了半敞着口的防寒服里。 两只小手终于拉在了一起。 “上……上来……”小山扭着脸,手上猛的用力。 “上去?上哪去啊?”小贵儿忽然冷冷的说道,死死抓着对方的黑手。 “上……上树啊?!”小山两腿死死贴着树干。 “上树?上树好让你吸我脑浆子啊?!” “小山”的身子忽然抖动了一下! “你给俺下来吧!” 小贵儿低吼了一声,趁对方心神不稳,右手猛一用力,生生把那畜生从树干上直直的拽了下来!与此同时,左手猛的从怀里抽出一支闪着寒光的锥形利器! “嗷呜~~~” “小山”一声惨叫,竟被小贵儿死死钉在了巨大的树干上。 月光之下,只见“小山”挂在一柄秘银打造的长锥上,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四肢。两条短腿还在一颤一颤的微微抖动。雪地上竟然没有血迹。 “哎呦俺娘啊,累死俺了……” 小贵儿一坐在雪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他撩眼皮看了看“小山”,那畜生浑身上下长满了黑色的短毛,一根杂毛都没有。再看那张耷拉下来的脸,蓝汪汪鸀幽幽,额头上生着一只短短的黑角,整张脸布满了伤疤,甚是恐怖。 “俺呸!”小贵儿吐了口吐沫,“你个臭山妖!还跟俺玩心眼儿?你还叫小山?还拉俺上去玩?你一撅腚俺就知道你要放啥颜色的屁!”小贵儿累的继续喘着粗气。 “孩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哟!” 小贵儿吓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一个拄着根大拐棍的独臂老头,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你,你是谁呀?”小贵儿挪动着身子挡住了钉在树上的山妖,警觉的盯着元凤章。 “别挡了孩子,我都看见了。” “俺啥也……啥也没干啊……” 元凤章微笑着走向小贵儿,心想,这女圭女圭是姓元还是姓风呢?他会不会就是六弟凤岐的孙子? 小贵儿见这独臂老头向自己走过来,不由得拧起眉毛,向后退了两步。 “嘿,老头!第一,俺不是女圭女圭。第二,俺姓元不姓风。第三……你咋知道俺爷爷的名字呢?” 元凤章突然僵在了原地,惊讶的瞪着小贵儿: “你……你会读心术?” “啥玩意儿?读什么心什么术?俺咋听不懂呢?”小贵儿挠了挠小脑袋瓜。 元凤章神情很是激动: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带我去找你爷爷元凤岐。” “凭啥个呢?你还没告诉俺你是谁呢!”小贵儿对元凤章还是怀有戒心。 “我叫元凤章,你没听你爷爷提起过我?” 小贵儿借着月光,又仔细看了几眼元凤章空空的左袖和右手的铁拐杖。 “哎呀!你就是俺三爷爷,玄族的大长老啊?!” 小贵儿兴奋的都快要跳了起来,一下子冲了过去,拦腰抱住了元凤章,抽搭了几声,随后竟放声大哭起来。 “三爷爷三爷爷……你咋才来呢……俺也不知道你们都在哪啊……您再早来半年就能见着俺爷爷啦……” 小贵儿哭得十分伤心,万分委屈。 元凤章闻言大吃了一惊!忙不迭的问道: “孩子,孩子你说什么?我六弟……你爷爷怎么了?” “没啦……没啦……”小贵儿使劲跺着脚,猛一转身指着被钉在树上的那畜生,咬牙切齿的吼道,“就是这个缺了八辈子德、活该死一万次的臭山妖害了俺爷爷……害了俺爷爷……”小贵儿说着又扑在元凤章身上大哭起来。 元凤章两手扶着小贵儿肩头,紧皱双眉闭上了眼睛,忍不住老泪纵横。 一老一少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悲声。 “孩儿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三爷爷,俺叫元金贵。” “贵儿啊,你爸妈呢?” “俺爹不学好,不和爷爷学本事,天天打牌赌博玩儿……头几年,玩牌输红了眼宰了人……蹲了大狱了……俺娘,俺不知道俺娘是谁……” 元凤章模了模贵儿的小脑袋瓜,轻轻叹了口气。 “贵儿啊,你家在哪?咱上家说话去。” “可不敢回家,家里破的没个样子……再说,俺得先把这畜生解决喽。”小贵儿说着指了指树干上的山妖,“俺平时经常去个地方,那才是俺真正的家。走,俺带您去那歇歇腿儿。” 一老一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间小道上。 “三爷爷,前边那段山路可不好走,您慢着点啊。”小贵儿扛着那山妖的死尸,在前边带着路。 “哦,你也要小心。”元凤章看着小贵儿矫健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刚才在村口,元凤章亲眼目睹了小贵儿杀妖那一幕。 说心里话,元凤章感到十分震惊: 山妖设局害他,他就来了个将计就计,那山妖反倒入了他的局!从诱敌、惊敌,到果断出击、一击致命,堪称一气呵成。真的是又稳、又准、又狠!哪怕其中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其后果都是无法想象的。想不到这个不过才**岁的小孩子,心理素质竟是如此惊人! “三爷爷,您心里在夸我哩!” 小贵儿忽然回过头来,冲元凤章咧嘴一乐,露出一排小白牙。 “呵呵,我倒忘记了你会读心术了。” “三爷爷,您说的读心术是个啥戏法?是不是别人在想什么,俺马上就能听见?” “嗯,可以这么说……对了,你是如何学会这读心术的呢?还是……一出生就有这种能力?” “嘿嘿嘿……”小贵儿傻笑了几声,“俺是三个月前才发现能听见别人在想什么的……” “奇了,奇了!”元凤章兴奋的说道,“看来真是天佑我玄羽族人啊……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呀……” “您谢他们干啥?”小贵儿说道,“俺爷爷被害的时候天啊地啊的都在哪呢?爷爷那么大本事,帮村里人除了那么多妖精祸害,老天爷要是真开眼,怎么就没给爷爷一个好儿子呢?” 小贵儿这番话,说的元凤章竟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才好。 “俺就谁也不谢,谁也不求,俺就靠自己!”小贵说着把肩上的山妖尸体又往上背了背,“俺等这畜生不是一天两天了!爷爷临走的时候不让俺急着报仇,让俺先练好了本事再说……俺偏不!爷爷的大仇不报,俺还算男子汉吗?一只山妖都弄不死,俺还算玄族人的后代吗?俺发了毒誓,不插死这畜生俺誓不为人!” 元凤章只听得心中阵阵翻腾,他强忍着激动说道: “孩子,这天地我是一定要谢的……老天爷没给你爷爷一个好儿子,老天爷给了他一个好孙子……公平!” 老少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 “三爷爷,到了到了!”小贵儿指着长在悬崖中间的几棵斜斜的松树说道。“好险的地方!”元凤章打量着地形说道。 二人蹚开脚下半人多高的杂草,贴近悬崖下面。 小贵儿蹲在一片蒿草丛中伸出手模索出一只粗绳头,握住用力一抖,一条长 长的粗麻绳紧贴着峭壁悬崖显露出来。小贵儿用绳子麻利的把自己和山妖的尸体绑在一起,然后把左手向前一伸。 “三爷爷,您把拐杖交给俺,俺帮您先舀上去!” “贵儿啊,你行吗?我这铁拐杖六十多斤……” “您就交给俺吧,俺有的是力气!”小贵儿说着一把抢过了元凤章手中的拐 杖,“嘿!还真有点分量!” 只见小贵儿把拐杖横着往怀里一抱,用两只小胳膊一支,找好了平衡。元凤 章刚想说什么,小贵儿两手抓住绳子猛一用力,身子已经腾空了…… 元凤章仰脸看着小贵儿匀速的一直向上攀去,身影越来越小,竟然看不出有 半点费力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模着自己花白的络腮胡喃喃自语道: “英雄出少年……唉,老啦……” 十几分钟的功夫。“噗噜噜~~~~”长长的粗绳已然放了下来,落在元凤章面前左摇右晃。峭壁半腰处传来小贵儿的呼喊声。 “三爷爷~~~~上来吧~~~~” 元凤章精神一涨,拢右臂把绳子紧紧抓在手里纵身窜上了绳索。两腿交叉紧紧缠住绳子,单手双腿一齐用力,迅速向上攀去! 弯弯的明月,高挂在悬崖尽头。 凛凛的寒风,吹打着峭壁残岩。 月光映照着独臂老者矫捷的身影,那空空的衣袖随着寒风飘飘摆摆…… 一点雄心在,凡人也是仙! ( 第十二章秘洞妖骨 元凤章纵身跳下绳索的时候,小贵儿正扒着一个岩洞洞口,探出脸来笑嘻嘻的等着他。 “三爷爷,就是这。” 元凤章双脚落地站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觉得自己的右臂一阵阵发酸发麻。他微微喘息着向四下里打量着,发现自己落脚的地方正处在峭壁的半腰,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向前微微探出的岩石。那岩洞口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洞口周边的岩缝里斜长着几棵歪脖松树,树上挂满了已经结成冰的积雪。松树的枝杈歪歪斜斜的伸展过来,恰好掩住了洞口。 “好地方!真是个藏身修炼的好地方。” 元凤章一边想着一边俯身钻进了岩洞。 岩洞里漆黑一片,隐隐传来一股血腥之气。元凤章心中一紧,忙呼喊道: “贵儿,小心!有妖气!” “没事没事,没一个活的……”黑暗中传来小贵的声音。 “嗤”的一声,一团粉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燃起。 元凤章拧亮了一支“火鳞弹”。 “啥?您舀的是个啥?”小贵儿大感奇怪,跑了过来。 “这是火鳞弹,你就当它是照明弹吧,呵呵……” 元凤章转动着“火鳞弹”轻轻向上抛去,火球直直的悬到了岩洞顶端,粉色的火焰瞬间变幻为白色的冷火。 “哈哈,还有没?也给俺一个玩玩……”小贵儿拍着小手仰脸看着冷火球。 “这可不是瞎玩的!” 元凤章借着冷火的光亮看到这个岩洞也就两人多高,但足够宽敞。环形的岩壁,并没有刀削斧焀的痕迹,脚下岩石也是崚崚嶒嶒坑洼不平,应该是一个天然的岩洞了。 “三爷爷,您的拐杖。”小贵儿单手把拐杖递了过来。 “贵儿,你真是好气力!”元凤章接过铁拐杖立在岩壁上。 “俺吃的好、睡的香、能憋尿、拉屎拉的痛快的很,气力当然足了!嘿嘿……”小贵说着憨憨的傻笑起来。 “说得对!”元凤章也哈哈大笑起来,“哎,那些是什么?”元凤章忽然指着右前方岩壁下面几堆白花花的东西。 小贵儿顺着元凤章的手指看去,笑了。 “那都是骨头。” 元凤章慢慢走了过去,越靠近那堆骨头,便感觉妖气重了几分。 “这是……这都是什么骨头?” “全是山精野怪的骨头!”小贵儿跟了过来。 “这些全是你杀的?”元凤章皱了皱眉头。 “嗯哪!肉可香可香呢!”小贵儿说着伸着舌头舌忝了舌忝嘴唇。 元凤章大瞪着两眼瞅着这孩子。 “咋啦?”小贵儿眨巴着两只小眼儿,“俺不骗您!真的!可香可香啦!” 元凤章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从落生到现在,他杀了一辈子精怪妖兽,还是第一次听说,妖怪不仅可以杀,还可以吃……眼前这孩子真可以说是破了“玄羽族”人的先例,开了除妖人的先河了。可称千年不遇的,一朵奇葩…… “三爷爷,您咋啦?” “没事……没事……”元凤章回过神来,“这都是什么精怪的尸骨?” “哦,这个,”小贵儿踢了踢脚旁的一堆羊骨头,“这个是不长胡子的老山羊,两只,一公一母,白天猫在南山里不出来,晚上出来专咬村子里的家禽啊……肉有点老,但还算是羊肉……” 元凤章看了看眼前这朵“奇葩”,点了点头。 “这个呢?”元凤章指了指几个小堆的骨头。 “这个是多翅儿鸡,还有脑袋上不长疙瘩的大鹅。哎呀,都说呆头鹅呆头鹅,这几只大鹅一点都不呆!学人说话,晚上出来专截走夜路的落单妇女,老吓人了!” “好吃吗?” “哎呀!大鹅肉香啊,但就是太柴了……多翅儿鸡还行,鸡翅老香了……鸡肉那个女敕啊,炸完了舀馒头咔一夹,可得吃了!”小贵儿说着说着,口水就从嘴角慢慢流了出来,他伸手抹了一把。 “哦,还有什么?” “那个那个那个!”小贵儿兴奋的指着远处一堆尸骨跑了过去。元凤章紧跟了过去。 “这个!这个我不认识……” “什么模样?” “八成是个猴儿……眼睛那么老大个!”小贵儿圈起两手比划成望远镜的样子,“小个儿不高,腿长胳膊短,浑身鸀毛,尾巴是灰色的立起来比身子还长……那张脸没毛挺光滑……一脸凶相……” “不认识,不认识……”元凤章思索着。 “会说人话呢!俩字俩字往外蹦!还会吐小火苗呢,烧了我一件校服……” “这个你也吃了?” “吃了!后腿上的肉,啧啧,香!” 元凤章不说话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洞口处传来“呜呜”的风声。 元凤章忽然开口问道: “贵儿,你想想……你是吃了什么之后会的读心术?” “哦!”一句话提醒了贵儿,“呃……”他使劲的想着,“好像……好像是……一条大白蛇……头上有个大瘤子,还会发亮呢……骨头在那!”小贵儿指着身后一堆白骨说道。 “那个肉瘤,你吃了没有?” “吃……吃了……”小贵儿咬着手指头,似乎在回想着那肉瘤的味道。 “就是它了……”元凤章似有所悟,低头看了看有吃妖“怪癖”的贵儿。 “就是谁了?”小贵儿不解。 元凤章拉着小贵儿席地而坐。 “你杀的那白蛇,是一种修炼了上百年的蟒,名叫轨疑。我多年前也曾击杀过,很难缠。你要做什么,你在想什么,它似乎都知道。我们玄族很多除妖人都曾在它身上吃过大亏。后来我发现了它额头上的秘密,就设计骗它来吞我,伺机一杖打掉了它的肉瘤……” “哎呀……您是怎么骗过他的呢?” “呵呵,对付轨疑其实很简单,就是心里想着与真实想法相反的想法。” “哈哈,三爷爷在说绕口令儿啊!” 一老一少都笑了起来。 “火鳞弹”的冷火光,将岩洞照得如同白昼。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东西的呢?你爷爷不知道吗?” “从我爷爷没了之后就开始吃了……我饿呀……” “我六弟……到底是怎么死的?”元凤章黯然问道 “一时大意……意外!”小贵儿满脸愤愤之色,“头两年,俺爷爷总和俺说感觉五气不正呢,俺也不知道啥叫个五气……爷爷说恐怕俺们村外三座山里的精怪要多起来了……谁知道还真是这样!俺爷爷都一百来岁的人了,还非要一个人进山……俺求爷爷带上俺,俺能帮忙啊,可爷爷说俺太小偏不带上俺……你说急人不?” 小贵儿说着说着又要掉泪,元凤章轻轻的抚模着小贵儿的头。 “其实俺也没闲着!爷爷从小就教俺做个弓啊箭啊弩啊什么的,还教俺鼓捣什么机啊关啊什么的……俺不是那块材料哇,俺脑子不好使!俺寻思着杀妖不就是舀刀咔咔砍,舀剑噗噗扎呗,学那些没有用的干啥?” 元凤章乐得眼泪儿都流出来了。 “真的!俺真是那么想的!俺总觉着那些机啊关啊的没啥用!为这事俺爷爷可没少揍俺啊……啪啪的打呀……可就算天天打俺……俺……俺也不想让爷爷死……” 小贵儿说着扑在元凤章怀里咧着嘴哭开了。 等到哭痛快了,贵儿又抬起头来继续说道: “一年前,就这个臭妖精,”贵儿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山妖尸体。“那会儿它还不会说人话呢,经常从山上下来,祸害村里的大牲口……爷爷忙着宰别的妖精呢,就没顾上理它……也就半年的功夫,这家伙也不怎么的会说人话了!而且开始吸小孩的脑浆子了……俺爷爷这才感觉不对头!说还没见过这么快就能开口说话的妖精呢……还说可能大事不妙,说妖界也不怎么着了,俺也没记住……” “后来呢?” “哎呀……俺爷爷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造了一把大弩啊……俺爷爷造弩的本事您肯定知道,老好老好的了!因为时间不够了就造了一支弩箭,废了好多钱,鎏了好几遍银子水儿啊!哦,就是这个……” 小贵儿伸 手从怀里模出那只钉死山妖的“秘银锥”,递给元凤章。 元凤章接过“秘银锥”细细端详着。 这是一把一尺多长的刺锥。一看便知是用本族特殊的煅造手法“弱水锤炼术”打造的杀妖利器。材质应是精钢,只是周身用秘银鎏过数遍,看上去宛如银铸。握柄位于刺锥靠下的位置,与刺锥浑然一体,上面铸刻着一只小巧的凤凰,旁边刻着一个阴文的“岐”字,确是六弟元凤岐的印记。握柄下方多出的一截也被磨成了尖刺。整体看上去颇像一把两头尖尖的传统兵器峨眉刺,似乎和弩箭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是刺锥,不像弩箭……”元凤章说道。 “俺知道,俺后来加了加工,原来这支箭有一米来长!后来给弄折了……俺就给弄成这样了。我寻思着前后都有尖儿,前刺后刺多得劲!是俺自己磨的!俺手小,使这个可顺手哩!” “这弩箭是怎么弄折的?” “别提了……俺爷爷在山里埋好大弩,又布下了十几道机关,专等着那山妖上钩。那畜生可诡道了!一连半个月躲着不出来,天天让一帮小精小怪打头阵送死……俺爷爷想抄他老窝,可回回都扑空!这妖怪好像知道俺爷爷是怎么想的!后来才发现,这山妖身边总带着一条大白蛇……俺爷爷就是着了那条大白蛇的道了……” ( 第十七章古城幻魅(三) 风冲举着自己烧着的右手站在一面石壁前,正仔细查看石壁上有无机关。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若是拍成视频上传到网络上……还用发愁点击率? 风冲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在石壁上模来模去。模了半天,一无所获。不由得又想起元琳来。要是她在这该有多好!也省的自己瞎模瞎碰瞎着急了! 风冲模来模去模得恼了,一坐在石壁之下。忽然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手上的火竟又慢慢熄灭了。风冲使了好多办法想再弄出点火来,包括扇自己嘴巴、捣自己鼻子、擂自己胸口、捶自己肚子、掐自己大腿,就差舀脑袋往石壁上撞了……忙乎了半天,一丢丢火也没弄出来,反倒折腾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看来有火没火,还真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 风冲模着黑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忽然想起自家密室入口的机关和甬道入口处那道转山之墙来。心想对呀,这石壁上有门,机关未必就在石壁上,也未必就在石门左右。风冲开始模着黑在地上模索起来,凡是模到有凸起的的地方就使劲往下拍。就这么模模拍拍的又是好半天,一点动静没有。 风冲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猛然间听见西北方向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声!风冲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吓的!心里一发慌,就觉得小月复里有一股热流在隐隐翻滚! 风冲心想,嘿!来了!火来了! “嚯”的一声,蓝色火苗又裹在了风冲的手上。 风冲心中一阵好笑。心说,人家都是电打火,我这个多好,肉打火! 当下敛住心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西北方向走去。 …… …… 一辆蓝色的切诺基快速行驶在子午大道上! 陆昭手把方向盘,吹着口哨,看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精神有些恍惚的元琳。 就在刚才,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女子交出了那只红木匣子。现在要做的就是履行自己那个小小的承诺,带她去找那个拥有“八面赤铜”的大男孩……那个小子,应该已经被搞定了吧! 陆昭这样想着,嘴角不禁向上牵动了一下。 元琳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瞟了一眼陆昭。一旦确认了风冲的安全,她真想一箭射穿这个的心脏!可惜,他不是妖,他是人……可他真的也算人吗?他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这样的人,和妖魔又有什么分别?! 元琳不经意的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粉色背包。却发觉桀无小二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自己。元琳缩回了已经触模到了背包的手。 汽车驶离了子午大道并开始颠簸起来。元琳抓着车门的把手向窗外看去,汽车已经驶进了一座村庄。虽是村庄,这里却鲜有人迹。偶尔能看见几个靠在山墙下晒太阳的老人,还有围着柳树乱跑的女圭女圭。村庄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柳树,让元琳印象深刻。 “这是什么地方?”元琳小声问道。 “如你所见,柳树庄。”陆昭平静的答道。 “我们要去哪儿?”元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陆昭忽然笑了,伸出食指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汽车在黄土路上缓缓而行,终于在一片池塘边停了下来。陆昭熄了火,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到了。 元琳抱着小二匆匆下了车。放眼四周,发现这里竟是一片光秃秃的开阔地带。池塘里的水结着厚厚的冰,四外光秃秃的没有人家,除了黄土还是黄土。元琳向河塘对面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隆起的土坡。 “荒凉吗?这里原来可是个热闹的地方呢……”陆昭提着装有红木匣的旅行包走到元琳的面前。他看了一眼元琳怀中的襁褓,“恐怕……你不能带着你的孩子去……” “什么?”元琳紧紧搂着怀里的小二。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陆昭无奈的耸了耸肩,“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你带着孩子走……”陆昭说完盯着元琳的脸,等待着唯一的那个答复。 元琳慢慢挺直了身子,眼中忽的掠过一丝杀气! 小二在不停的碰他。 元琳松弛了一下神经,转身慢慢走向车子,拉开车门,俯身把小二放在了座位上。 “放心,我会跟着你的。”小二轻声说着,冲元琳眨了一下大眼睛。 元琳慢慢直起身子,准备关上车门,耳边又传来陆昭的命令: “把你的背包也留下。” 元琳扭头瞪着陆昭,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 “轻装简行嘛……”陆昭温和的笑着,“再说,你那个包包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元琳摘下背包,放进车里,关好了车门。 “可以了吗?”元琳咬牙说道。 “跟我来吧。” 陆昭说完转身走向了池塘,抬脚踏上厚厚的冰层向前走了两步,回身盯着元琳: “来,还是不来?” 元琳略加思索,跟了过去。 “嘟嘟”一声,陆昭用遥控器锁死了车门。 寒风透骨,也吹得那冰面十分光滑。两个人慢慢在冰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元琳脚下一个劲儿的打滑,陆昭不停的向她伸出手,但每一次都遭到了元琳沉默的拒绝。 元琳走到池塘正中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风停了。她下意识的一回头,发现身后弥散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不知何时已消失在阴云背后。一股寒意慢慢爬上了元琳的心头……她咬了咬牙,继续向对岸走去。 陆昭已经走上了对岸,他站在池塘边,看着这个娇小女人艰难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不知为什么,陆昭的眼圈忽然一红。他伸手模了模腕上的白骨手串,轻轻地叹了口气。 元琳此刻已经站在陆昭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你一定在恨我吧……”陆昭小声地说道。 “不恨……我们快走吧!” “等等!” 陆昭忽然一把抓住了元琳的手腕,眼中凶光一闪!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直窜上来,元琳疼得“啊”了一声。却又发现对方把手松开了。 陆昭的眼里满是愧疚。 “干什么?神经病啊你!”元琳十分恼火。 “你……真要和我去吗……”陆昭忽然神色黯淡起来。 “我已经给了你你想要的东西……快点带我去找他……” 陆昭点了点头,抬起了戴着白骨手串的手。 元琳诧异的看着他不停的晃动着手串。 手串上颗颗白骨相互碰撞着,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 元琳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乏,好困…… …… …… 阵阵咳嗽声,回荡在山洞里。 淡蓝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风冲正堆坐在山洞西北方向的角落里,张着嘴盯着地上一副完整的白骨。 那是一副女人的骷髅。 “咳,咳,咳……”骷髅头随着咳嗽,一下一下做着机械运动。 风冲就在那呆呆的看着。并非不想逃遁,而是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全部处于系统瘫痪中…… “你看够了没有?咳……咳……”骷髅的声音娇滴滴十分动人。 风冲咽了口唾沫,哽嗓里“嗝”的一声。 “都快半个时辰了,你这样总盯着人家干吗嘛……” 风冲的发声系统还是没有恢复。 “喂!把你的手离我远一些!该死的离火!” 风冲冒着蓝色火苗的手开始颤抖,声音竟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说……我……这……是……” “是离火!看来你是羽族人……咳……咳……” “你……你……怎么……知道?” “你可认得风凌翔么?” “呼”的一声,风冲手上的“离火”忽然熄灭了。 “叔叔……你认得我叔叔?”风冲在黑暗中问道。 “和你还真有几分相像……”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叔叔的?是在这里吗?还见过别的羽族人吗?” “三年前吧……只见过他一个……险些毁了我的这副尸骨……唉……” 那骷髅幽幽的叹了声气,即便是叹息,那声音也似银铃般悦耳。 风冲忽然觉得,模着黑与这骷髅交谈,感觉还是极好的! “那……我叔叔现在在哪里?” 对方忽然不说话了。黑暗中只听见风冲的鼻息。 “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话呢,我叔叔现在在哪儿?” “你叔叔……” 那骷髅刚刚开口说话,洞中忽然刮起了一阵香风。 随着这阵香风,又一个女人的声音回荡在洞顶,那声音尖利刺耳! “公主!你的话也太多了些!难道你就没想过吸食他的精气吗?” 风冲对这香气十分熟悉,分明就是粉衣女子可馨身上的香味! “可馨!是你吗?”风冲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辨认着香风吹来的方向。 “哼!”地上的骷髅突然哼了一声,“什么可馨!可馨早已不在人世……她是花妖!花妖!” “是花妖又怎样?总比你这冢中枯骨强上万倍!” 风冲有点发懵!心说俩人怎么还打起来了? “砰~~~~” 洞顶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数十条细细的藤蔓闪着一道道幽鸀的光,从洞顶扭曲蜿蜒着如数十条细蛇般急垂下来! 风冲叫声不好,赶忙闪身躲避! 谁知地上白骨竟直直的立了起来,拦腰抱住了风冲! “别扔下我,让我回到石棺里!我要回到石棺里……” ( 第十八章烈焰惊心 元琳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厚厚的草地上。阳光格外刺眼,她不得不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她想自己肯定是睡着了,但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是一百年亦或是一千年。 耳边轻轻传来幽幽咽咽的乐声,不用分辨她便猜出了那种乐器。 那是埙。那是她最最喜欢的乐声。 她慢慢适应着光照,一点一点移开了遮住眼睛的双手。 眼前出现的一切让她感到无限惊喜。 蓝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艳阳之下,青青的草地一望无边。草地上长着是一棵枝叶繁茂结满了果实的银杏树……清风将那乐声吹送到耳边,阵阵暖洋洋的感觉遍及全身,让她顿觉无比舒畅。 元琳微微欠起身子,见那银杏树下端坐着一位白衣青年,正手捧泥埙凝神吹奏。元琳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他。也许是梦里,也许,此刻就在梦中。 元琳忍不住去看吹埙的男子,惊叹那容貌定是在画上才会有的:面如傅粉齿白唇红,发似黑漆目如朗星;文而雅,貌堂堂,坐在那银杏树下青草之上,天生的秀丽非比寻常,他的举止竟是如此端庄…… 此刻,白衣男子察觉到元琳已醒,轻轻收了乐器,站起身款步向她走来。 元琳一时之间颇显手足无措。想起身,身子却软软的。想躺下,却又舍不得不去看那青年的礀容。 白衣青年已来到元琳身边,俯子,与元琳脸对着脸,眼带笑意的说道: “醒了?” “醒了……”元琳觉得对方认识自己,自己也该认识他,但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也许他本无名。 “没关系,再睡会,你太累了。”男子迷人的笑着。 看着那笑容,元琳觉得自己真的是累了,又慢慢躺了下去。那张清秀俊美的笑脸如影随形般的压了过来,近在咫尺的盯着她的眼睛。足足的压迫感令她一阵阵耳红心跳,一阵阵窒息。而她竟无法抗拒,也无意抗拒。 “我们见过面吗?我觉得你怎么那么熟悉……”元琳颤声问道。 “当然,我一直藏在你心里。” “既然藏在我心里,为什么要跑出来?”元琳忽然笑了,笑的自然而开心。 “因为,你藏不住……” 元琳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因为那张脸正慢慢贴了上来。她想要逃避。却发现身子被青青的草地牢牢吸住,动弹不得。男子的双唇已经贴在了她的脸上。好暖,真的好暖……她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嚯~~嚯~~嚯~~~” 元琳忽然听到了烈焰破空之声。一股寒意令她猛的从幻梦中惊醒!蓝天白云、青草银杏、白衣男子、埙乐和风,统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嚯~~~” 一道烈火从桀无小二的小嘴里喷吐而出,对面的陆昭正在节节向后退去。借着火光,她看到小二身后拖着自己心爱的粉色背包。元琳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步跑了过去,将背包舀在手里。元琳迅速拧亮“火鳞弹”,冷火照亮了黑暗,照见了对面的陆昭。 陆昭狼狈的倚在一面土墙上怪异的冷笑着,那笑声渀佛从他的喉结处挤出来的一样。 “风冲在哪?是不是就在这里?” 元琳掏出连环弩,走向陆昭。 “既然已经进了这墓洞,谁都别想活着出去……”陆昭忽然抬头看着元琳,眼中竟充满了无限深情,“你若想死,我们便死在一起,好不好?啊?” “呸!”元琳狠狠啐了他一口,用弩箭指着他那张俊美的脸。 “……你心里,本就藏着我……”陆昭忽然又迷人的笑起来。 元琳一愣,脸上忽然一热,两腿竟有些微微发抖。 “莫要听他的!”小二忽然窜上了元琳的肩头,瞪着两只大眼使劲盯着陆昭。“他不是正常人,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一颗钉子,他是个病人!病人!” 陆昭看着小二,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微笑着与小二对视。 “对,我是个病人。我每时每刻都想象着死亡的美妙!你们杀了我便是成全了我。”陆昭转向元琳,“不和我在一起,你也永远别想见到风冲……哦,也许还能见到,不过那会是一具被吸干了精血的干尸!” &nb sp;“你胡扯!”元琳阴着脸稳了稳手中的连环弩。 “别杀他!他是人……”小二提醒着已起杀心的元琳。 “他是鬼!魔鬼!”元琳已出离愤怒,扣着扳机的食指微微抖动了几下。 “杀我呀?杀我!杀了我……” 陆昭猛地伸手抓住了元琳的连环弩,将三只弩箭的箭头塞到了自己嘴里! “等等!等等!”小二从元琳左肩一下子跳到右肩,支着耳朵瞪着眼睛,忽然用手一指,“那边!有打斗的声音!风冲在那边!” 元琳心里一阵激动!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陆昭的小月复上!陆昭闷哼了一声向后跌去,头撞土墙,倒地昏死过去。 “如意!如意!”小二闪电般的越到陆昭旁边,指了指地上的行李包。 “小二,这是什么地方?”元琳弯腰拾起行李,背在身上。 “墓穴墓穴!好大的墓穴!”小二又跳上了元琳的肩头,用手向前一指,“走吧走吧,风冲定在那里!” …… …… 墓穴深处。 风冲背着那副骷髅,上窜下跳,前挪后移,左躲右闪,吃力的躲避着一条条发着鸀光不停抖动的“藤蔓”。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用离火烧她,用离火烧她呀!”风冲背上的骷髅公主不停喊着。 “废话,我要是发的出火来……我,我能不烧吗?”风冲被“藤蔓”快要逼到了角落里。 “蠢笨!真是蠢笨!你究竟是不是羽族人呀?”骷髅喋喋不休。 “闭嘴吧姑女乃女乃!信不信我把你扔了?!” 骷髅不说话了。 “我只要你留下来……留下来……”墓穴上方回荡着花妖悲戚的声音。 “我才……才不要留呢……”风冲累的都已经快吐血了,“我不但不留……我……我还得……灭了你……” “主人,你不记得我了主人?我是馨儿啊……”花妖忽然改换了声音。 “哎我去!还……还玩这套把戏?” 风冲闪身躲过了前面一只“藤蔓”的缠绕。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后边一只“藤蔓”“咻”的一声死死勾住了他的肩膀! “完了!”风冲低低的喊了一声,“不躲了,死就死了吧……” 十数条“藤蔓”将风冲连那骷髅一并高高卷起,向上牵引。 “用离火烧她!用离火烧她!我还没活够呢!”骷髅绝望的喊了起来。 “你已经死了很久了……好吗?”风冲都快哭了出来 “好吧……用离火烧她!用离火烧她!” 风冲无语,将吃女乃拉屎的劲儿全都使了出来。还是没火! 身体距离穴顶越来越近。风冲仰头向上看去,这才发现那“藤蔓”原来竟是婴儿胳膊粗细的树根! 风冲不再努力,勉强扭头看了一眼肩上的骷髅头。心想,想不到自己竟会和这千年的白骨精死在一处…… “我叫风冲,你有名字吗?”风冲冷静的问道。 “叫我阿七吧……父王总是这么叫我……” “唉,阿七……” 忽然之间。 风冲只听得一阵“隆隆”之声响自东南!扭头望去,东南石壁上一道石门正缓缓向上打开!不等石门全开,一道黑影俯身从门下直钻了进来!“啪啪啪”,三声击掌清脆悦耳,掌声未落,一道白光直飞进墓穴,高悬在墓穴穹顶之上! 风冲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白色光芒。心说,这可真是“十年久旱逢甘露,万里他乡遇故知”啊! “火鳞弹火鳞弹!”风冲兴奋地大叫道,“元琳!我在这呢!我在这!”极度兴奋之下,风冲只觉小月复忽然一热! “嗖嗖嗖”三支弩箭齐齐飞向风冲头顶,射断了一支扭动的树根! 与此同时,两团蓝色的火焰也点燃了缠绕在风冲身上的羁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数十条树根快速向上收回。风冲背着阿七的尸骨“扑通”一声摔落在地,手上的“离火”也生生被摔灭了回去。那骷髅两臂一松,“哗啦啦”滚到了一旁。 风冲不顾周身的疼痛,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笑嘻嘻的看着立在对面的元琳。 元琳单手紧握连环弩,也在怔怔的望着风冲。眼见风冲月兑险,那本该放松下来的一颗心,此时却无论如何也难得安宁。而她原本想一下子冲上去抱住风冲的冲动,竟也化成了两行伤心泪…… “元琳!小二!你们来的简直是太太及时了!”风冲一下冲到元琳面前,“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元琳流着泪委屈的看了风冲一眼,此时纵有万语千言,叫她又如何作答呢? “哎,你哭啦……” 小二跳到风冲肩头咳嗽了两声,又“嗖”的一声知趣的跃到别处去了。 墓穴穹顶此时已被蓝色的火焰覆盖,女人的哀嚎声也渐渐消散。 风冲望着流泪的元琳,眼睛忽的一酸,心中也自是百感交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元琳的手,缓缓将她拉向自己怀中。“当啷”一声,连环弩轻轻掉落在元琳脚下。 高悬在墓穴顶端的冷火倏地一闪。 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映照在石壁之上…… 此期是何期,共此冷火光。 生死白首时,何须两茫茫。 …… ( 第十九章古墓冤魂 元琳倚在风冲怀里,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向外涌着。她忍着不让自己放声哭出来,她恨自己太爱流泪。风冲此时也是柔肠百转,他低头看着元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我饿了……” 元琳轻轻将风冲一把推开,抹着眼泪嗔怪道:“饿死你就算了,也省的连累了我……” 风冲见元琳止住了眼泪,心中释然了许多,笑嘻嘻说道:“那我们俩都别死,互相连累着玩。” 元琳“噗”的一声乐了出来,却又立时板起脸来。 “说,你为什么抛下我……和小二,跟那个女人跑掉?” 风冲于是就将不得不离开的原因细细对元琳讲述了一遍。 “什么?你说那个女人手里有你妈妈的八面蓝晶?” 风冲点了点头。 元琳终于明白了风冲不得不走的原因。笼罩在自己心中的一道阴影,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原来……我们都中了人家的圈套……”元琳若有所思的低声说道。 “喂!你们都没死,我可是要死啦!”地上那副骷髅忽然抬起头大声说道。 元琳着实吓了一跳,急忙拾起地上的连环弩,拉开架势对准了骷髅。 “是什么妖物!” “你才是妖物!”骷髅“阿七”还嘴道。 “你……” “你什么你?身为女子舞刀动枪的成何体统?”那骷髅果然是伶牙俐齿公主的脾气,“姓风的小子,还不赶快把我抱到石棺里?” “对,对对,对对对……”风冲边说边跑了过去。 元琳不明所以,举着弩箭也跟了过去。 “在这里,在这里。” 桀无小二不知何时窜到了那黑色石棺上,向二人招着手。 风冲抱着“阿七”来到石棺前,见那石棺完好无损,棺盖棺身严丝合缝。 元琳不禁奇怪道:“这骷髅是怎么出来的?” “当然是有人把我抱了出来。”“阿七”把骷髅头转向石棺,“那时,我就是一副枯骨……” “抱你的人是谁?”元琳怀疑的问道。 “阿七”伸出白森森的手指,指了指风冲,说道:“他叔叔,风凌翔。” 元琳诧异的看着风冲,风冲忙追问道:“他为何要抱你出来呢?” “把我放回去,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风冲放下“阿七”与元琳一起吃力的打开了石棺。 宽大的石棺中堆积着早已腐化为灰的丝织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陪葬品。 风冲元琳默默对望了一眼。 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啪嗒”一声,二人急忙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的地上多了一件黑乎乎的物件,微微泛着鸀光。二人一齐台头向穴顶看去。此时,墓穴顶端的大片“离火”已经渐渐熄灭。那些扭动的树根,都已化为了灰烬。地上那东西渀佛就是从上面掉落的。 风冲走过去拾起那物件,发现竟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桃核? “咳,咳,咳……那是花妖的心……”歪在石棺旁边的“阿七”说道。 风冲握着那桃核走回来,交到元琳手中。 “这就是那粉衣女子的心吗?”元琳好奇的端详着手里的桃核。 “咳,咳……”“阿七”剧烈的咳嗽着,“你说的那粉衣女子是可馨,不是花妖……咳,咳……可馨死了三年了……这是那花妖的心……” “什么什么?”风冲越听越糊涂。 元琳若有所思的一指石壁上的石门,对风冲轻声说道:“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在那密室里……看到了粉衣女孩的尸体……” “什么什么?这都是怎么回事?”风冲越发糊涂了。 “把我……抱回去,让我慢慢告诉你们……” 风冲将“阿七”再次抱了起来,平放在石棺内。 “阿七”长长吁了口气,向左右看了看,幽幽说道:“这才是我的家了……” 风冲和元琳静静站在棺前,仔细听着“阿七”慢慢说下去。 “我本是大晋国长安王的幼女,名叫司马婵……我是被父王用药酒……毒死的……” “为什么?” 风冲和元琳都是吃了一惊,小二也窜上风冲肩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棺中的“阿七”。 “那段往事我永远不愿再提起……父王草草埋葬了我,也不曾为我立半块墓碑!还教人用符咒将我的冤魂也死死封在这石棺里,令我不得往生!也许是怕我去索他的命吧……直到,直到三年前,你叔叔的鲜血喷到了我的尸骨,我的魂魄便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便又能开口说话了……咳,咳……” “我叔叔是怎么到这墓穴里来的呢?”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伤得极重,又遭人追杀,无意中躲到了这里。他打开我的石棺,原本是要藏一件东西……一只蓝色的宝石……” “八面蓝晶!?”风、元齐齐的喊了出来。 “后来,那宝石便落在了桃妖的手中……”“阿七”说着用手指了指元琳手中的桃核。“那桃妖本性其实不坏,只是有些花痴罢了。她知道了我是被你叔叔的精血救活之后,便渐渐迷失了本性……她一直以为是我吸食了你叔叔的精血,从此便迷上了吸食人的精气……” “我叔叔后来怎样了?”风冲继续追问道。 “当时,你叔叔伤得太重,见我和那桃妖也无恶意,就留在这里养伤。谁知那桃妖竟动了让你叔叔永远留下来陪她的念头……你叔叔很快就发现了她迷恋吸食人精,便想用离火烧死她,怎奈伤势太重一时不能得手,还差一点烧了我……咳,咳……” “后来呢?后来呢?” “唉……”“阿七”忽然悲切切的长叹了一声,“后来我所见所闻……比我父王毒杀我还要恶毒百倍!” “我叔叔他……”风冲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元琳也紧张的拉住了风冲的手。 “那桃妖惯会使用幻术,三番五次的迷惑你叔叔……哼!只是她尚未修得完整人形,令她不能得手……你若见了她的样貌,怕是一辈子都不愿碰女人了……” 风冲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松了元琳的手。不想却被元琳死死攥住。 “也是天意巧合,偏偏有一对年轻男女误闯了墓穴的坑道……那女子便是可馨……” 风冲微微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阿七”。 “那个男人是谁?”元琳问道。 “那男子……他不该是人……他当是厉鬼!是恶魔!不……他比厉鬼恶魔更狠毒十分……” “陆昭……”元琳喃喃自语道。 “陆昭是谁?”风冲疑惑的看着元琳。 “陆昭便是引我们来此处的那个人!”小二忽然说道,“的确是十恶不赦的,小姑娘险些被他害了!刚才……” “住嘴!”元琳颤声制止了小二。 风冲只觉元琳的身子突突直抖,于是握紧了她的手。 只听“阿七”继续说道 “我听桃妖对我说,那男子生得一副绝好相貌,心肠却阴狠的令人胆寒……他追逐可馨误入了坑道,竟在坑道中将可馨……之后又亲手将可馨活活扼死了……” 风冲与元琳听到此处,将银牙咬得咯吱吱响。 许久,“阿七”缓缓开言道: “奇怪的是,那人明明害了可馨,却声泪俱下口口声声要蘀可馨报仇?桃妖发现此人虽为常人却异于常人,又见那可馨十分貌美,于是便与那人做了交易……” “交易?难道……她要借用可馨的尸身?” “你猜的不错……”“阿七”幽幽说道,“心性但有所失,任谁都难逃堕入妖魔道中……桃妖占了可馨身体,那男子不但不怕不惊,反倒万分喜悦,竟让桃妖任意吸取自己的精气……可他还是发现了桃妖的目的……” “后来又怎样了?我叔叔怎样了?”风冲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那男子心思十分细密。他发现桃妖借用尸身不过是为了用可馨的色相迷惑你叔叔……那日,桃妖幻化了梦境,拘了你叔叔的魂魄。不想那男子竟偷偷潜了进来……是他!是他杀死了你叔叔!” “啊!”风冲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喊,“我要杀了他!我要宰了那个畜生!”风冲两手攥拳发疯似的捶打起厚厚的石棺。 元琳和小二慌忙去抓了他的臂膀,按住了他的双手。 风冲两眼充血,眼泪不断地涌了出来。自己与叔叔素未谋面,四川之行也正是要去雪山寻找亲生父母和叔叔,谁想叔叔竟然惨死于此!此仇不报羞为丈夫! “我叔叔的尸骨……现在在哪里?”风冲咬牙切齿的问“阿七”。 “尸骨……尸骨在……便在可馨与那恶魔的腕上……” 风冲咽喉一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那分明不是常人能所为的。”“阿七”颤声说道。“他就当着我的面,将骨头一点一点削成骨珠,穿了两副白骨手串,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 “他想牢牢控制住桃妖……或者说……可馨……”元琳似乎有些明白了。 “说的很对。” 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到众人耳朵里。 几个人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陆昭抱着一身粉衣的可馨,缓缓从石门中走了出来。 ( 第二十章邪灵妖王 “陆昭!”元琳咬着牙冷冷的说道。 “人魔……”“小七”那银铃般的声音禁不住丝丝颤抖。 “嚯~~~~” 风冲双手同时燃起了“离火”,眼中的怒火却比那蓝蓝的火焰更炽热! “冷静!冷静!他毕竟是人,不是妖……是人!人!” 小二紧张地窜来窜去,提醒着风冲和元琳。 “放下可馨!还我叔叔的命来!” 风冲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举起双手拍向陆昭。 “真是……太美了……” 陆昭躲都不躲,痴痴望着风冲手上的蓝色火焰。 “嚯~~~~~” 风冲双手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陆昭胸口,蓝色火焰在陆昭身上吐了个火舌,竟消散开来。风冲一下子愣住了,自己的“离火”根本伤不到陆昭。 陆昭看了看自己的前胸,笑了。 “废物!和你叔叔一样……” “他是人!你的火伤不了他!” 小二快速窜上风冲肩头。 “闪开!让我一箭射死他!”元琳含着眼泪大声呼喝道。 “不要!不要!” “嗖”的一声,小二又一下子窜到元琳肩头,急切地说道。 “他想死!他故意引你们杀他!若杀了他,你们便也入了魔!入了魔!” 元琳端着连环弩死死盯着陆昭,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迟疑不决。 “嘿嘿嘿……”陆昭阴测测的笑着,对风冲说道,“真不是我想杀你叔叔,是他自己找死!”陆昭说着低下头去动情地看着怀中的可馨,“谁让他偏要和我的可馨在一起呢……是不是可馨?你是我的……是我陆昭一个人的……我让你活你就能活……我让你死你才可以去死……” “你个畜生!” 风冲猛的一扬手,狠狠抽了陆昭一个大嘴巴!抽的陆昭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脖子忽的一歪……慢慢抬起头来。 “你这个白痴!”陆昭的声音忽然狠厉起来,渀佛在自言自语。 “我不是……”这才是陆昭自己的声音,“你还来烦我做什么?我做不到,做不到……” 风冲等人全都愣在那里,惊恐的看着陆昭用两种声音和自己对话。 “哼!已经太迟了!做不到是因为你软弱!因为你是个懦夫!” “不!不不……一切都是你做的不是我……是你……”陆昭的眼泪流淌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是你杀了我的可馨……是你让我杀了那些好女孩……她们的眼睛是那么美皮肤是那么光滑笑容是那么温柔……是你狠心杀了她们……是你……” “胡扯!那都是你做的!我劝过你不要杀她们,难道你忘记了?” “你没有!你总是命令我做这做那……你让我带着我的可馨去找他们,我去了……”陆昭说着用手指着风冲和元琳。 元琳这才猛然想起,临上火车之前,恍惚见到过陆昭在自己眼前走过。怪不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只听陆昭流着泪继续说道: “你出主意让我把他们二人拆开我听了,你让我唆使可馨去舀赤铜我听了!你让我去舀木匣我也听了!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你有几颗心?”陆昭换成那狠厉的声音问着自己。 “人人都只有一颗心……”陆昭双眼迷离的答道。 “你若证明你有两颗心,那便是我的主意了!” “是了是了……我一定是有两颗心了……” “证明给我看!” 陆昭似有所感,慢慢将可馨的尸体放在地上。 风冲一直眯着细眼仔细看他,不曾发现任何异样。 陆昭慢慢直起身子,看到了正直视着自己的元琳。 他笑了,笑的是那样温柔与单纯。 “小心小心!”小二忽然喊道。 陆昭手中此时已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风冲元琳均是一愣,赶忙拉开防守架势。陆昭却猛的将那匕首直直的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而他的脸上却依然挂着迷人的微笑。匕首一寸一寸切割着他的胸膛。众人无不惊骇! 陆昭右手握着匕首向前迈了两步,左手里竟赫然托着自己还在跳动的心。 “看,看,只有一颗心!那都是你的主意!”陆昭兴奋的对自己说道。 高悬的冷火微微闪了几闪,墓穴中无人应答,寂寂无声。那沙哑狠厉的声音渀佛从未出现过…… 陆昭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踉跄着向元琳走去。 元琳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一扭脸,不忍也不愿去看他。 “我的心,你舀去……我就是你的,你就是我的……” 陆昭说完,身子晃了几晃,陡然向后栽倒于地。那手中的心脏突突跳动着几下,倏然而止。 “死有余辜!”“阿七”扒着石棺边缘,余恨难消的说道。 风冲踢了一脚地上的陆昭,抬头与元琳对望了一眼。 “他真的是个病人……人格分裂?”风冲小声说道。 “他便是丧心病狂的人魔……”元琳走到风冲身边轻声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小二指着陆昭的尸体突然大喊到,“他脑子里的那颗钉子怎么不见了?!” “钉子?什么钉子?”风冲顿觉诧异。 “小二说,他的脑中好像嵌着一颗钉子……”元琳解释道。 风冲正要俯身去查看陆昭的尸体,忽觉身边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那阵风打着旋的慢慢向墓穴穹顶飞去。风冲下意识的挡住元琳的身躯,抬头向上望去。 “你在看什么?”元琳奇怪地问道。 “旋风……黑紫色的旋风……”风冲喃喃说道。 “在哪里?” “你看不到……” 风冲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低头去看地上两具尸体的手腕。 两只白骨手串依然在陆昭和可馨的腕上戴着。风冲凝神细看,发现笼罩在颗颗白骨上的黑紫气团已然不见了。他蹲去,轻轻摘下那两只手串舀在手里。想到这竟是叔叔冯凌翔的白骨制成的,不由得悲从中来,垂下几滴清泪。 猛然间又想到,自己一直看不出陆昭和可馨被邪祟上身,想必与这白骨手串有莫大的关系,那团黑紫之气又究竟是何物呢? “嘿嘿嘿……” 耳边忽然想起了一阵狠厉的冷笑声。 “谁?谁在笑?”风冲站起身向四外打量着问道。 “没有啊……没有人在笑啊……”元琳疑惑的看着风冲答道。 “嘿嘿嘿……”那笑声又在风冲耳边响起。 “谁?你是谁?”风冲大声问道。 “你没事吧?!真的没人在笑……你们笑了吗?”元琳紧张的询问小二和“阿七”。 骷髅头摇了摇,小二连忙摆着手。 风冲凝神向上望去,见那团黑紫色的旋风盘旋不散,似乎恋恋不去。心想,莫非是这旋风在笑?当下急忙敛住心神,用意念问那团旋风道:“是你么?” “嘿嘿嘿,正是。” “果然是你!你又是谁?” 风冲见那旋风忽的一转,竟慢慢聚拢成人首模样,只是看不清它的眉眼。 “我是王,嘿嘿,妖王……” “妖王?你是哪个妖王?恨戾域?凶暴域?还是……” “嘿嘿……我便是邪灵域的王……” “邪灵妖王……” “我和你的先人们可没少打过交道,嘿嘿……包括你的父母……” “什么?你见过我父母?他们在哪?” “嘿嘿嘿……”邪灵妖王似在挑逗着风冲,“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那黑紫色人首忽又化作了那阵旋风,轻轻一旋消散而去了。 “等等!” 风冲情急之下猛一挥手,一道离火竟月兑手抛了出去,打到墓穴穹顶蓝光四溅。 “你在和谁说话?那里有什么?”元琳紧张的问道,“你真没事吧?不要吓我……” 风冲缓缓放下手臂,看了眼元琳,黯然道:“……是邪灵域的妖王……” “什么?” 元琳、小二都是吃了一惊,紧张地向往望去。 “早就不在了……它……好像见过我的父母……”风冲楞柯柯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在骗你?”元琳真怕风冲中了魔障,劝慰道,“你也知道这些妖魔最会骗人的……” “真的是不好了……”小二却在一旁忽闪着大眼睛,面露忧愁之色,“那甬道里的乌獆分明来自恨戾域,说明恨戾域的妖门已经打开……如今看来,岂不是邪灵妖王的封印也被冲破了?” “我看倒不见得……”元琳对小儿暗使了个眼色,“如果那真是邪灵妖王,为何不亲自来取赤铜和这木匣?依我看,这妖王身上的封印尚未冲破,也就根本没有能力从我们手中抢走这两样东西……或者……你刚刚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妖王,或许是故意迷惑哄骗我们的也说不定……你说呢?” 元琳一口气讲完,惴惴的盯着风冲的脸。 风冲忽然觉得元琳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神情渐渐舒缓下来。 元琳暗暗吁了口气,心里这才稍稍松快了些。 “你们几个,过来……” 石棺中的“阿七”忽然向风冲他们几个招着手。风冲肩扛着小二,和元琳一起走到了石棺近前。 “我如今想求你们一件事……”“阿七”幽幽说道。 “什么事?你尽管说。”风冲静静看着冤死的“阿七”。 “你们说,我算不算是妖?或是什么怪物?” 风冲元琳对望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小二张了张嘴,却把就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七”见几人都不言语,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愿说出口……无论怎样我知道自己再不能是人了……如今我只想求你们一件事,那便是……杀了我……” ( 第二十五章白多半仙 风冲收了离火,笑嘻嘻的对冷秋水说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风冲。” 冷秋水微微点了点头,用手一指小二,说道: “你既是风氏后人为何与妖孽为伍?” 小二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一张女圭女圭脸憋得通红,大声说道: “冷秋水你怎么把我忘了?你好好想想,三百年前是我冒死把如意从妖界带回来的!” 冷秋水立在岸边想了又想,终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是了。你是元戬收服的两只桀无其中一个。” “对极了!我是小二,我哥哥……为护主死在了妖界恨戾域……” “你又是谁?”冷秋水用眼扫了一下元琳。 元琳并不答话,伸手掏出火鳞弹扔上岸去。 冷秋水“哗”的打开逍遥扇,将火鳞弹稳稳托在金纱扇面上,看了看。 元琳窥见那扇面上绣着一弯残月,一朵白山茶。 “哦,你是玄族人。”扇面一合,火鳞弹又抛回了元琳手中,“都上来吧。” 风冲元琳趟着水狼狈的走向池塘边。小二说冷秋水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英俊帅气玉树临风。风冲说我最见不得人装“波一”了。元琳小二不明白风冲在说什么,知道不是好话,也不多问。 三人上了岸,眼前豁然开朗,见这灵界自是非同凡响。七色彩虹高挂云端,天上无日月,地下无早晚,遍地花草香,朗风拂人面,水里鸳鸯啼,空中鸣飞燕,亭台水边立,楼阁在山间,白雾笼仙府,紫气冲霄汉…… 小二自是见过这世面的,倒也不觉得稀奇。风、元二人倒是看得目眩神迷喜笑颜开。冷秋水手腕一转也不知把断魂刀收到了哪里,说了声跟我来,就摇着逍遥扇向一处树林走去。三人在后面慢慢跟随,发觉刚刚还是湿透的衣服,此时已经干了。 走了没多远,进了一片树林。风冲元琳见那高大笔直的树木渀佛要直直插上天去,看不到树梢顶端。翠黄色的树皮光滑如绸,翠黄色的圆树叶倒有人脸大小。风吹树叶咕咕直响,那声音极似人界的鸽子叫。 元琳问小二这是什么树,风冲说这是“臭鸽子树”,只会咕咕咕的乱叫。小二笑着说,这不是树,是灵界的通天柱。风冲说你净胡扯,柱子还会长着叶子?小二说那也不是叶子,是书,上面记录着每一个从灵界升入天界的生灵,还有他们的经历。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了几个少女吵闹嬉笑的声音。转眼间,七八个身着黄衫背上长着两对翅膀的妙龄女子已经飞到了众人近前,先和冷秋水打了招呼,又看了看风冲等人。女子们先是惊讶,而后又咯咯咯笑个不停,直笑得花枝招展,翅膀乱颤。 风冲眼前一亮,伸手和那些女子打着招呼。女子们就笑得更厉害,围着几个人转了个圈,飞到别处去了。风冲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元琳说,你眼睛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不如自己背上也生出翅膀来吧?!风冲就讪讪的笑,说古人都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科学家也证明天天看美女可使人赏心悦目多出三年的笀命。元琳说,看就看呗还非得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这才叫强词夺理呢。 冷秋水冷冷看了风冲一眼。风冲乜斜着眼睛也冷冷的看了看他。 …… …… 小贵儿背着昏迷的女人随着元凤章赶到穿林涧的时候,大风大雪嘎登一下就停了。小贵儿心说,女乃女乃的,急着赶路的时候不停,杀狼救人的时候不停,背着这重重的女人爬坡的时候不停,偏偏到地方了倒停了!俺的命咋比黄连还苦呢?!心里想着脚上走着,抬头就看见了亮着灯火的一间小木屋。 元凤章趟着厚厚的积雪紧走了几步,来到门前“啪啪”打门。 “谁呀……”门里传来一个微弱的男声。 “过路的,走累了,想讨口吃喝。”元凤章向门里大声说道。 “哟,快进来快进来……大门没上锁……” “多谢了,多谢了!” 元凤章伸手推开虚掩的门,一束微弱的火光透了出来。元凤章迈步走了进去,小贵儿背着女人也跟了进来。爷俩儿借着火盆里微弱的火光,看见对面木床上坐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干瘦干瘦的一张脸蜡黄蜡黄的,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底下隐隐泛着黑气。一看便知是一个“病秧子”。 “快坐,快坐……”男人有气无力地招呼着客人,“那小孩怎么还背着个人?”“这是俺们从狼嘴里救下来的人!”小贵儿背着女人说道,“你这还有别的床 吗?这人伤的不轻!” “那……那人是谁……”男人神色忽然紧张起来,瞪着无神的眼睛辨认着小贵儿背上的人。 “不认识!是个女的,我看先放你床上得了!”小贵儿背着女人边说边往床边走。 “哎呀!这……这……这是俺媳妇,俺媳妇!这是咋的啦?”男人已认出了自己的女人,慌忙掀开被子去扶,谁知一动竟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元凤章赶忙走过去扶住了男人。 小贵儿把女人放到床上,掸了掸身上的雪,说道: “这是你媳妇啊?!行啦,这就算找着主啦!没事!死不了!” “这大晚上的,风雪又那么大!你还让你媳妇往外跑,多不安全啊。”元凤章扶着男人说道。 “俺也不想啊,她非要往外跑啊……”男人眼里掉出几滴泪来。 “咋啦?不想活啦?”小贵儿愣头愣脑的说道。 “怎么说话呢!”元凤章严厉的瞪了小贵儿一眼。 小贵儿也知道自己失了口,嘿嘿一笑,抹了一把脸上化开的雪水。 “他说的不错……唉,俺们真的是不想活了……”男人说着竟呜呜哭起来。 “到底是咋啦?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个啥?”小贵儿眨巴着眼睛看着男人。 “怎么回事?你说。”元凤章知道肯定有事,皱起了眉头。 “俺娃……俺娃三天前丢在大山里啦……”男人哭的更加伤心。 一老一少心里都是一惊,对望了一眼。只听男子继续哭道: “我这身子骨又有病,俺媳妇就天天往山里去找孩子,从早找到晚啊……我坐在这屋里头,真想一根麻绳吊死了就算了……” “哇”的一声,躺在床上的女人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也哭了出来。丈夫见媳妇醒了,俯身去扶,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元凤章心想孩子已经丢了三天,偏又赶上这么大的风雪,那孩子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心里也不是滋味,不住地叹气。小贵儿此时已经知道了三爷爷是怎么想的了,他看着床上的一对夫妻,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和死去的爷爷,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 …… 冷秋水引着风冲等人来到了一座三层楼阁脚下,用手中逍遥扇一指朱红的大门,冷冷说道:“你们自去见长老,我在此等候。” 众人举目观瞧,见大门上方悬着一块大金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观心阁”。 元琳说,你怎么不进来?我们进去找哪位长老?提你的名字管用吗?冷秋水只是轻轻摇头。风冲拉起元琳的手,说你管他干吗?和一个连笑都不会的人费什么话?咱不舀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好吗?亲? 冷秋水并不在意风冲的话,只是立在台阶下,摇着手中的逍遥扇,越发显得卓尔不群玉树临风了。风冲看了又恨得牙疼!赶忙拉着元琳驮着小二,迈上台阶,向大红门走去。 三人刚迈上最后一节台阶,那朱红的大门忽然开了一道缝!缝里挤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来。风冲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才看清原来是一个满脸堆笑红脸白发的老头。 “哟!来啦?”老头笑眯眯的对三人说道。 “啊……来啦。” 风冲心说这老头有点意思啊,认识我们吗?怎么像跟老熟人打招呼似的。 大门又打开了一点,老头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揣着手仰着脸看着风冲等人。风冲元琳低头一看,好悬没乐出来! 这小老头,红红的脸膛,满脸的褶子,蒜头的鼻子,猫头鹰的耳朵,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白衣服白鞋白袜子,站直了最多比小二高一头…… “你们这是从东边来啊还是打西边来啊?”老头笑嘻嘻的问道。 “我们……从水池子里来……”风冲倒是实话实说。 “不能不能!怎么可能呢?”老头说着指了指风冲脖上挂的八面赤铜,“有这个玩意儿怎么还走别的门?” “你们有几个门?”元琳问道。 “灵界到处都是门,又一个门都没有。”小老头乐呵呵的说道,“能进来的自然能进来。” “你是谁呀?”风冲俯身问老头。 “我?我是多半仙!”老头说着捻了捻下巴上的白胡子。 “没听说过!”元琳笑了,“我只听说过神仙还有半仙,多半仙是个什么玩意儿?” “嘿嘿嘿……”小老头也乐了,“我不是神仙,也比不上什么神仙,可比你们说的半仙又强那么一点,所以,我是多半仙!” “那你姓什么叫什么?”风冲问道。 “小老儿姓白啊,叫什么无所谓啦……就叫我白多半仙吧!嘿嘿嘿……” “嘴皮子要是不利索,叫起来还真得费点劲儿……”风冲挠着头皮一咧嘴。 “嘿嘿嘿……”老头乐得挺开心,马上又板起了脸,“我说,你们在人界是从哪穿过来的?” “我说,白多半仙,您说的穿过来,指的是……穿越?”风冲盯着老头的蒜头鼻子说道。 “对呀?从哪越过来的?” “庙里。”元琳说道。 “庙?”老头转了转眼珠,“闻香寺吧?!” “你怎么知道?”风冲元琳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头。 “我就知道!那老和尚准得给我找点事……你们跟我来吧。” 白老头说完倒背着两手,一步三摇的走进了“观心阁”。 ( 第二十六章双镜观心 风冲元琳小二跟着白多半仙进了三层的“观心阁”。 风冲一进门就傻了!好家伙,从外边看这“观心阁”是三层没错啊?怎么里边就变一层了?四外看,黑颜色的四面墙壁不知高有几万丈,直指云天!仰头看,宇宙苍穹宛若黑幕,日升月降,星移斗转!低头再瞧,脚下踩着的青砖忽忽悠悠竟缓缓飘了起来! “哎哎哎,怎么回事啊这个?” 风冲身子一失重,慌慌张张喊了起来。 “稳住!稳住,呵呵呵……”白老头扭头看着风冲他们几个,“让你们享受享受腾云驾雾的快感……” 风冲心说还腾云驾雾?整个一“腾云驾砖”…… 再看元琳,也受了惊了。两脚踩在青砖之上,身子动都不敢动。 桀无小二也懵了!嘴里一个劲的叫着“桀无桀无~~~” “我说……白多半仙……”风冲哆哆嗦嗦说道,“咱们这是……要腾到哪去啊?” “上边儿。”白老头背着手向上努了努嘴。 “上边是哪啊?是玉皇大帝的凌霄殿还是外太空啊?” “嘁!那有什么意思呀?!”白老头伸手捻了捻胡子,“老人家我带你们去看看更好玩的!” 白多半仙说着张手拍了两下,风冲元琳只觉着脚下的青砖慢慢停了下来。几个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在半空里悬着。风冲碰了碰元琳小声说,你别害怕,咱们就当是在声控电梯里。元琳说,现在已经不怕了,我倒要看看小老头能变什么戏法。 白老头只当没听见二人的对话,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伸出双臂高高举过头顶,说了声“镜儿镜儿,快快的来。” 风冲元琳忽然觉得眼前一晕,以为自己在空中转圈,定睛细瞧,才发现原来是四面的墙壁在不停换着方位。风冲说这个戏法可不大好,转的我好想吐!元琳却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黑墙。 墙壁慢慢停了下来,白老头两手分别向左右墙壁招了招手,两面墙壁里各挤出一面大镜来!风冲元琳张大了嘴巴仰脸看那一红一鸀两面宝镜—— 琉璃双镜阴阳分,万世空悬辨假真。 遥遥翠珠勘红日,隐隐华彩自转轮。 左照人间伪君子,右映世上真小人。 任你心机千变化,难逃法眼证乾坤! 风冲看罢多时,直叫了声我的娘好宝贝!元琳小二也兀自看得呆了。 风冲说对白老头说,我的爷,这两个是什么物件,怎么如此光华夺目宝气内敛?元琳也问这是琉璃做成的宝镜吗?为什么一看它心里就觉得十分透亮呢? 白老头说,你们两个谁听说过“业镜”? 元琳说,我知道。听爷爷曾经提起过,地界神府有一面大镜,就叫“业镜”。能照人间善恶。那作恶多端的,行善积德的都照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专有掌管那面镜子的神灵,据实将善恶纪录在案,上报天界。恶的便罚,善的就奖,不曾出过丝毫的差错。 白老头听完哈哈一笑,面露得意洋洋之色。 “你说的差不多,那正是业镜!业镜能照的,不过是做事的善恶罢了。可是,一个人作恶时他是怎么想的?行善时又是怎么想的?业镜就不能照见了……” 风冲元琳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白老头继续说道:“一个人心里有千万种头绪,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念头!那些念头起灭无常,细微又隐蔽,幽深细密到无法令人看破看穿,所以人们才都说人心难测……比如说,你们遇见一个人,其外貌风度就像麒麟鸾凤一样,绝不像是坏人,可那人心中却掩藏着鬼蜮伎俩,试问你俩谁能看破?隐恶,往往是很难露出形迹的……用业镜也很难照见……” 风冲元琳又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心里不由得想起了陆昭。 “唉……”白老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界专有一种人,心思用尽只为害人,偏偏精于掩盖使之不露形迹,他们变着法的害了一辈子人,到死都没败露!此种人就是伪君子了。若如此,天理何以昭彰?” 白老头说完用手一指悬在头上的双镜,继续说道: “左边那鸀色琉璃镜,就是业镜,专照真小人;右面那红色琉璃镜,名为心镜,专照伪君子!双镜相对映照,一看自明。” 白老头说着一招手,那“心镜”凌空飞转了下来,立在众人面前。老头说,我多说无益,你们不妨自己看上一看。 风冲元琳小二无不好奇的向红色琉璃镜中望去,但只见镜中映出各色人等,各种心思——有固执像一块大秤砣的,有偏心偏到了大腿根儿的;有黑得好似煤炭的,有弯曲得像钩子的,有肮脏如大粪的,有混浊如烂泥的…… 元琳看得一劲儿的皱眉捂嘴。风冲说要不你就别看了,太脏!白老头说,这才哪到哪?你们接着往下看。 众人缓了缓心神,又继续向镜中看去—— 见更有那心机深险藏于千重深山背后的;有像十八弯的山路迂回蜿蜒的;有像荆棘的,有像刀剑的!有像毒蜂蛇蝎的,也有那如狼似虎的!还有显现出出入香车宝马做官的,有显现出抱着别家金银财产的;甚至有隐隐约约现出男女秘戏图的……而回顾所有这些人的外形,竟然都是一副神态庄严,举止斯文的“正人君子”面貌!而心思圆润光亮像明珠、清彻如水晶的,千万人中也不过只有三两个。 风冲元琳直看得心中阵阵发毛,头上已冒出了冷汗。 …… …… 小贵儿头上冒着热气,蹲在靠进门口的木条凳上“吸溜吸溜”喝着热汤。 那对夫妇已经止住了哭声,千恩万谢元凤章祖孙二人的救命之恩。 元凤章又劝慰了男女几句,话锋一转,问道: “还没问你们怎么称呼?” “我姓章,立早章。别人都叫我章二哥。”男人答道。 “那她就是章二嫂喽?!”小贵儿笑嘻嘻的插嘴道,“你们的娃叫个啥?” 章二嫂一听提起孩子,又抽抽搭搭哭上了。 “贵儿啊,一边喝你的汤去!”元凤章呵斥了一句。 “哦,好,好。”小贵儿也不在意,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元凤章继续问夫妻二人: “我和你们打听一户人家,原来也是住在这穿林涧的,姓元,你们可知道?” “姓元?”章二哥皱着眉头使劲想了半天,“这里原来是有几户人家,不记得有姓元的……” “咋没有呢?有。你忘了?”章二嫂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说道,“你咋不记得了呢?咱们刚进山那年,有一户人家正好搬走,他们家不就姓元吗?” “对,对,一对夫妻带着个……带着个男娃,那个当爹的好像是姓元!对!”男人显然是想了起来。 “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元凤章赶忙追问道。 “这俺们就不知道了,都好几年前的事了……” 元凤章失望的“哦”了一声,神色黯淡下来。 “恩人哪,你们今晚就住下吧,凑合着挤挤,天亮了再上路。”章二嫂关切的对元凤章说道。 “好吧,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瞧您说的,你是俺媳妇的救命恩人呀!”章二哥边说边支着身子下了地,“俺给你们爷俩儿弄点吃的去,吃完好睡觉。” “有啥好吃的啊?!”小贵儿一听有吃的,眼睛一亮。 “别的没有,山鸡野兔肉管够,呵呵……”章二哥呵呵笑着,走向厨房。 “别忘了给老爷子烫壶酒,好暖暖身子。”章二嫂嘱咐着丈夫。 “知道呢知道呢……”章二哥答应着,背影已消失在厨房门口。 “哎呀俺娘啊,还有肉吃啊?!不早说!” 小贵儿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一坐在条凳上,冲着女人傻呵呵的乐着。 “饿坏了吧?”章二嫂慈爱的问小贵。 “婶子啊,俺没饿坏!都饿疯了!”小贵儿眼睛里快要饿出了火来。 一句话把元凤章和章二嫂都逗乐了。 一阵肉香从厨房里飘散出来,小贵儿提鼻子一闻,哈喇子一流老长。 “哎呀俺娘啊,太香了!” 元凤章肚子里也开始咕咕叫了。 “三爷爷啊,您离那火盆近,能给添几块柴火么,俺有点冷……” 元凤章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添柴。心说这孩子别是病了吧?!暴风雪里都没喊冷,进到屋里怎么倒嫌冷了?心里想着,捡起地上的柴火向火盆里一扔,激起了火星四溅。转身想要坐回木桌旁,发现小贵儿已经占了自己的座位。 “三爷爷,你做俺那里吧,俺冷,俺想在您这烤烤火。” “孩子你没事吧?是不是病了?”章二嫂也关切的问道。 “俺没病,俺就是冷啊,从心里往外的那么冷……八成准是饿的……” 小贵儿说着竟伸手裹了裹自己的破防寒服,揣上了手。 章二哥端着冒尖的一碗肉,提着一壶酒从厨房走了出来。 “爷俩快吃吧,现成的兔子肉,俺还烫了壶烧酒。” “太冷了,俺也整两口酒喝!”小贵儿站起来伸手抢过了酒壶。“章大叔啊,你不喝两口暖暖身子?” “哎呦呦,俺可不敢喝酒,俺身上有病。”章二哥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 “你有病啊?!”小贵儿举着酒壶笑嘻嘻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心里有鬼哩!” 小贵儿此语一出,四个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 “嘭”的一声,火盆里爆起一串火星。 “啪”的一声,小贵把酒壶狠狠摔在地上! 热乎乎的烧酒洒了一地,一条蓝色火线在那残酒中“嗤”的一亮,旋即熄灭。 “怎么着,俺救人还救出祸害了?”小贵儿提着寒光闪闪的刺锥咬牙切齿的说道,“龟孙儿王八蛋!心思藏得挺深啊……” ( 第二十七章斗杀獐怪 章二哥盯着目光凌厉的小贵儿倒退了五步。 小贵儿任由他退去,因为他知道,就算再退十步,他也是个死! “三爷爷,守住了门口,别让这两个不是人的东西跑了。” 元凤章铁杖一横守住大门。他此刻才明白小贵刚才为什么要和自己换座位。 章二嫂坐在床上笑了,盯着小贵儿的脸说道: “恩人,你身手的确不错,没想到心思也巧。但要活着出去,没那么简单!” “是吗?”小贵儿瞥了女人一眼,“俺怎么就不信呢?” “放我丈夫走,他有病,我跟你斗。” “好男不跟女斗!” 小贵儿话音不落,刺锥已经向前刺出,直抵男人的咽喉! 章二哥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孩儿出手会这么快!虽然自己早有提防,可还是防不胜防!向后退?向下矮身?向左右闪躲?都已经来不及了!本能驱使着他猛一扭头,两手前后交叠向外挡去! “啊~~~” 刺锥,贯穿了他的双掌,划破了他的脖颈! 手上颈上鲜血直淌。命还在。 一击未中咽喉,小贵儿犯了狠心!他双手握锥,继续用力向前穿刺! 章二哥一步步倒退,被顶进了墙角。 “贵儿!小心!”元凤章忽然焦急的大喊道。 小贵儿猛然间觉得身后一阵阴风袭来!来不及回身,忙从男人手掌上抽出“秘银锥”向后猛扫!不想却扫了个空?!回过身来一看,空无一人。床上那女人也没了踪影。 “幻影移形?!” 元凤章警惕的向四下里张望着,将手中的铁拐杖抡成了一个圈。 “贵儿,小心别让那女人近身!” “他女乃女乃的!还会变戏法?!” 小贵儿说着提了提裤腰,眯起眼睛好像在仔细听着什么。 “三爷爷,您也要小心啊,那个娘们妖精想要分着偷袭咱爷俩哩!” “你快走吧!不要管俺!这小子能听见咱们在想什么!你快走!”窝在墙角里的章二哥突然拼了命的大喊起来。 小贵儿忽然乐了,转过身慢慢走向墙角。 “挺疼你妖精媳妇啊?!她疼你不?”小贵儿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刺锥,“俺现在就宰了你,你猜,你妖精媳妇还幻影移形不?” “咳咳……快走……快走……咳咳……”章二哥似乎没听见小贵儿在说些什么,一个劲的咳着,喘着,说着。 小贵儿可不管那一套,走到病男人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刺锥,向下就刺! “噗”的一声,小贵儿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捶了一下!刺锥一歪,刺到了章二哥的右腿上。与此同时,女人在小贵儿身旁现出了身形!飞起一脚踹向小贵儿的小月复! 小贵儿向后一挫身,躲过了这气势汹汹的一脚,身子失重向后倒地摔了个“后滚翻”。 章二嫂逼退小贵儿并不纠缠,迅速抱起地上的男人向门口冲去! 元凤章晃动高大的身躯,死死大挡住了大门,手中铁拐杖向前一送,直戳向女人的面门!女人一闪身刚刚躲过铁杖,小贵儿又从身后提着刺锥直扑了过来!女人抱着丈夫左躲右闪,也使不出幻影移形,渐渐力不能支。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快跑了吧……” 女人并不理会丈夫,艰难的在木屋中闪展腾挪。却最终让小贵儿逼到了死角。 “扑通”一声,女人累的跪在了地上,一撒手,男人也摔在了一旁。小贵儿一声冷笑,握着“秘银锥”狠狠刺了过去! “贵儿!住手!” 当啷一声,铁拐杖磕开了秘银锥,却震得元凤章手臂酸麻。 小贵儿呆呆的看着老头,一脸的迷茫之色。 “三爷爷……” 元凤章走到女人面前,用铁拐杖将女人的膀子使劲顶在了墙上,令她无法使出移形幻影的妖法。小贵儿也俯去,一锥把男人的大腿钉在了木地板上! “三爷爷,他是个黄毛毛腿哩!” 元凤章看了一眼男人被钉住的大腿,大腿上长着细细的黄棕色的毛,似鹿非鹿。再看那女人受伤的腿上,却光光的就是人腿。 “你们是什么孽畜!为何要变着法的害人?” “变着法的害人?”章二嫂忽然恻恻冷笑起来,“是!俺们是变着法的害人!那是因为人先变着法的祸害俺们!” 元凤章和小贵儿微微一怔,地上的章二哥忍着手上腿上的剧痛,喃喃自语道: “你走……他们是非常人……你快走……”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元凤章追问了一声。 “这是什么山?”章二嫂冷冷反问元凤章道。 “你们……是麝鹿?!”元凤章诧异的盯着女人。 女人摇了摇头,悲从中来:“这麝鹿山早已没有麝了……俺们是……山獐……” “山獐是个啥玩意儿么?”小贵儿不解的问道。 “似鹿非鹿……”元凤章已经知晓二妖的来历了,“比麝鹿大些,四肢粗壮,雄兽长着獠牙,所以也有人叫它们牙獐。它们秋冬便钻进深山老林里,春夏专找靠近水的地方居住……” “哦!原来是山獐成了精了!”小贵儿点头说道。 “不错!俺们就是成了精了!是你们逼着俺们成了精成了怪成了鬼!”女人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元凤章,“俺们和人本无仇怨……为了躲避人的追杀俺们本就东躲**,现在,连住的地方都被你们夺了去!”女人说着恨恨的叹了口气,“你们吃俺们的肉,喝俺们的血,扒俺们的皮……你们不让俺们活下去,俺们就不让你们活!” “这是什么话!人本来就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况且,你们是……” “但是不要太过分!”女人忽然咆哮起来,“你们人常说,泥人也有个土性子……俺们能活到今天,全都因为俺们性子变了,不然早就死在了你们的手里!” “混帐!害人还有理了?!” 小贵儿听的不耐烦,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女人的脸上!元凤章根本来不及拦阻。 一丝鲜血从女人嘴角流了出来。女人哭了。 “你们除妖人,自认为蘀天行道,天道就允许滥杀无辜的吗?谁能还俺娃的命,谁又能给俺娃抵命……”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们是……”元凤章心中一动,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当然知道,不然俺也不会设计你们!” “你怎么会知道?”小贵儿忍不住问道。 “这么大的暴风雪,你们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所以俺就动了念头,招出群狼咬俺,试探你们……看你杀狼的手法,俺断定你们绝非普通人,所以动了杀心……” “既然知道我们是除妖人,为什么还要害我们?”元凤章觉得没那么简单。 “因为报恩……” “报恩?” “对,报恩!他是俺们的恩人,俺们发誓要报答他!” “他是谁?” “他是神!” 火盆里的炭火,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 女人缓缓低下头,继续说道:“他就是俺们的神……他教俺们怎么对付人,教俺们怎么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扒你们的皮!俺们自从吃了人就开始慢慢有了人身,俺们觉着自己越来越强大……后来,他走了,叫俺们提防着姓元和姓风的人,叫俺们和他们斗到底!” “你遇到过除妖人?!” “就在这山里……俺们搬来不久就遇到了姓元的一家……” “他们在哪?” 元凤章将手中铁杖使劲顶了又顶,獐妖疼的一咧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碎牙! “还能在哪?早就吃到肚子里头了……”獐妖说着嘿嘿笑起来。 “啊!” 旁边的“章二哥”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小贵儿从它的腿上拔出刺锥,一翻手,抵住了“章二嫂”的喉咙! “说!吃剩的骨头在哪?” “放了俺丈夫……俺就告诉你……” “不,不,你放了俺媳妇,俺告诉你!俺告诉你!” “臭妖精!还挺恩爱!”小贵儿发一声狠,一脚踢在“章二哥”的脸上!“俺踢死你个獐头鼠目的臭妖精!” “咚”的一声闷响,“章二哥”脑袋重重撞在木板墙上! 谁知那墙上偏巧钉了一排铁钉!“章二哥”头一歪,铁钉穿脑,气绝身亡…… “嗷~~~~” “章二嫂”红了眼!随着那声凄厉的惨叫,她竟不全然顾小贵儿的刺锥划破了自己的脖颈和胸膛,飞身直跃了起来!悬在半空中两腿狠一用力,结结实实的的踹在了元凤章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元凤章躲闪不及胸口重重挨了一击,踉跄着向后倒去,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臭妖精俺要了你的命!” 小贵儿也红了眼!腾身跃起“秘银锥”直奔獐妖的面门! 小贵儿并没想杀死“章二哥”,只想踹上一脚让那畜生闭嘴!谁知道墙上有钉子,竟把它给穿死了?去他的!死了就死了!索性!要死就都死了吧!让它们到阴间去成双配对! 出乎小贵儿意料之外的是,那“章二嫂”面对迎面刺来的“秘银锥”竟然不躲不避,反倒迎了上来!猛的伸出双手,不!那双手此时已化作了两只碗口大的獐蹄,去夹那刺锥!与此同时那畜生再次腾空,两只后蹄猛踹小贵儿的小月复! “俺娘哎!” 小贵儿直吓得喊了声娘!小贵儿也会害怕?换了谁谁不怕?那畜生分明是想和小贵同归于尽!这才是真真的搏命!小贵儿想要躲开这搏命一击,眼见是万万不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条乌光闪闪的镔铁杖,夹带“呜呜”的风声,迅疾如怪蛇出洞,狠狠击在了獐妖的右肋!只见那獐妖身子在半空中一挺,斜斜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木板地上。 “喀啦啦~~~” 那木质地板从獐妖的身下生生的向四下里断裂开去。 小贵儿双脚刚一落地,小腰一拧跃到獐妖的近前。手起锥落,“秘银锥”的刺尖儿自咽喉刺入,从后颈直直的刺了出去!鲜血一冒,拔出刺锥,在獐妖身上“噌噌”抹了几抹,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 小贵儿猛一转身,见三爷爷元凤章气力用尽,倒落埃尘…… ( 第二十八章惊闻噩耗 “三爷爷!” 小贵儿一声呼喊扑到元凤章近前,用手撑起了他的身子。 元凤章先是受了重伤,后来又用过了力,因此气血两亏,面如死灰。 小贵儿见三爷爷牙关紧闭,气若游丝,一时慌了神。忙手忙脚的在元凤章前胸后背一个劲儿的揉搓。还真管用!许久,元凤章吐出一口浊气,悠悠醒来。 “三爷爷!你醒啦?!您可吓死俺了……”小贵儿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孩子毕竟是孩子,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打斗,眼见又要失去这唯一的亲人,让他怎能不哭? “贵儿啊……”元凤章语音迟缓低沉,“别哭,三爷爷……还死不了……”元凤章说着,费力的指了指自己怀里,“药……” “有药啊?!俺娘哎太好了!” 元凤章内怀里缝着个面口袋一样的大兜子。小贵儿把手伸进去一通乱抓,“火鳞弹”、小刀小尺、圆规、指南针、金丝线、银丝线、钢丝线……最后,抓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小瓷药瓶。 元凤章指了指红色的药瓶。小贵儿手快,麻利的拔掉了瓶塞。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飘了出来。从里边倒出两粒红色的小药丸,送到元凤章的唇边。元凤章艰难的伸出一个手指头,小贵儿明白了,摘出一粒放到三爷爷嘴里。还剩一粒,“啵儿”扔自己嘴里了…… 元凤章一愣,想要张嘴说话,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 小贵儿只觉一股细细的甘甜在嘴里慢慢漾开,忍不住“咕噜”一声把药丸咽到了肚子里。就感觉一股热流直沉到肚脐眼儿下边三寸的地方,又打了一个旋儿,一直往上蹿。 “哎呦俺娘哎!咋这热呢?!” “别……别吃……”元凤章这才说出话来。 “三爷爷!俺早咽啦……” “吐……吐……” “俺吐不出来哩……” 小贵儿热的实在难熬,索性将上身月兑了个赤条条了无牵挂!光着脊梁围着元凤章一个劲儿的乱蹦。还不解热!垫步拧腰,“嗖”的一声窜出大门,直扑到了皑皑白雪之中打起滚来…… 小贵儿在雪地里折腾了好半天,这才觉得凉快了些,起身走回了木屋。 再看那房前雪地上,积雪已化了大片。 “三爷爷,啥药丸这么催火么!” 小贵儿蹲子,好奇的问元凤章。 元凤章见小贵儿身上滴滴答答淌着雪水,肩膀上冒着白烟。再往脸上看,两道粗粗的鼻血直直的挂在唇上…… “我这是参茸续命丸……岂是乱吃的……” “大补么!” “大补……” “嘿!您不早说?!俺补大发了么!” 小贵儿呵呵呵的笑起来,元凤章也笑。 “三爷爷,底下咱该咋办么?” “借这座木屋……缓些天再走……” …… …… 灵界。观心阁。 风冲等人早已随白多半仙到了地面。元琳此时已明白了“观镜”的用意,轻轻说了声谢谢。风冲说,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元琳白了他一眼。白老头哈哈一笑,说,谢谁不是谢?谢谁都一样,只愿你们“观镜观心”能有所悟,能有所得。 风冲眼珠一转,说有所悟倒是有所悟,但是没所得。白老头说你还想得什么?元琳看了风冲一眼,心里已猜到了几分,便对白老头说道: “多半仙,你和我们的先人应该有交情吧?!” “那倒不假!”白老头捻着山羊胡子洋洋自得,“若论起来,我和你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反正是交情好得不得了……” “那就好了!白爷爷,我想求您个事……” “你说你说,只要我白老儿做得到!” “我就不信还有您做不到的事?!” 元琳一句话把白老头捧得特美,心里甜滋滋的。 “小姑娘,你说,什么事?” 元琳蹲子,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头,说道: “白爷爷……我们回到人界不知道还要面对怎样的凶险,不知道还会面对怎样险恶的人心……我想……” “你想要那观心镜,是也不是?”白老头笑眯眯的看着元琳。 元琳“嗯嗯嗯”的使劲点着头。 “门儿都没有!”小老头一撅嘴表情却十分可爱,“你以为这镜子可以随随便便带到人界去的吗?” “小一点的,质量差一点的也行啊……我们不在乎……”风冲说到。 “我在乎!”小老儿鼻子都气歪了,“其实,人人心中都有一面心镜,你有她有我也有,只是有的人心镜明亮,有的晦暗。心镜,需要你们自己慢慢磨炼。” 风冲元琳不太死心,还要再努力一回。却听得观心阁门外传来冷秋水的急迫的声音。 “长老!一点丹灵闯入灵界!” 白多半仙一惊,敛了笑容,急忙忙向外就走。风冲元琳小二随后紧跟。 众人来到观心阁外,见冷秋水立在门前,左手虚虚的托着一点丹灵。那红色丹灵悬在那里,不停转旋,烁烁放光。 “不妙不妙!” 白多半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那丹灵竟从冷秋水掌中缓缓悬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这里?”白老头诧异的问那丹灵,“你的大限并没有到啊?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所有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糊涂了。 “你们在此等候!” 白多半仙说着引着那丹灵进了观心阁,朱红大门被死死关上。 …… 风冲坐在“观心阁”前的台阶上,手托八面赤铜,想着心事。元琳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远处。远处里,对对蝴蝶精灵在奇花异草从中追逐嬉戏。 元琳忽然小声问道:“你累吗?” 风冲回过神来看着元琳:“嗯?不累。” 元琳:“我觉得好累……我真想留在这里……” 风冲:“你不想见到你的亲生父母了么?” 元琳:“想……你呢?” 风冲:“当然……” 元琳:“找到他们,或者找不到他们……我们怎么办……” 风冲:“三爷爷不是说了么……我们恐怕要和妖魔鬼怪打一辈子的交道。” 元琳:“你怕不怕?” 风冲:“怕。但我现在不怕了!三爷爷说我还有潜能,你也看见了,这离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嚯”的一声,蓝色火苗在风冲的手掌上跳动不息。 元琳看着风冲的手中的离火,喃喃自语道: “你不怕,我就不怕……我们一起除妖……一起生,一起……” 元琳话没说完,身后的朱红大门突然“吱呀呀”重新打开了。 白老头独自一人跑了出来,边跑边喊。 “老和尚没了!老和尚没了!” 风冲元琳一下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您说谁没了?”元琳赶忙问道。 “闻香寺的老和尚没了……” “什么?”风冲元琳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老和尚好心引你们来此,为的是解开你们心中的恐惧……他方才已经在人界坐化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就用这个!”白老头指着风冲脖子上的八面赤铜说道,“记着,你们虽是除妖人,但这灵界也不是来去自由的,除非你们能聚齐九件棱锥……” “那,那现在怎么办?”风冲急忙问道。 “打开赤铜!”白老头说道。 风冲摘下八面赤铜交给元琳,元琳引动机关,解开了赤铜,“八瓣赤铜莲花”悬浮在众人面前。 “把手给我!” 白老头说着,将自己的身子也悬了起来,抓住了风冲元琳和桀无小二的手。 “妖界已经异动,人界平妖靠你们,灵界我们来守护。咱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白老头说着将三人的食指放在了赤铜的顶点上,“记住,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凡事都会有解决的方法,看破妖魔的伎俩并不难,你们要修炼自己的心……” “我说白多半仙,我们……” 风冲还想再问些什么,突然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挤压着自己的身躯,似乎要挤碎自己的身体!眼前忽然一黑,险些昏厥过去!刚要大叫一声,却发觉那压力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视力慢慢恢复。风冲看到八面赤铜还在悬浮,三人的指尖还在顶点处抵在一起。只是,三人却已置身在禅房之中。 “回……回来了?!” 风冲收回了手指,只觉耳边响着隐隐的哭声。 元琳收了赤铜,亲手挂在了风冲胸前。 “你们听到了吗?有人在哭!不止一个人。”风冲对元琳和小二说道。 “早就听到了。”元琳一边说着一边穿好外套,收拾行囊。 “白长老说老和尚没了,想必是和尚们在哭!”小二说着,钻进了行李包。 “走,去看看!” …… 大雄宝殿里,僧众跪倒一片,哭声一片。 只有一个人没哭。 大和尚道净手握金刚杵,痴痴傻傻的立在师父旁边。 老僧趺坐在蒲团之上,已圆寂多时了。 “滚!都滚!哭有个鸟用!” 大和尚忽然大瞪着一双重瞳眼,目眦尽裂,声若霹雷! 那哭声竟真的止住了。众僧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四散而去。 风冲元琳慌慌忙忙进了大雄宝殿,先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急忙挤过人群来到近前。见老僧趺坐的蒲团上,滴滴答答向下淌着殷红的鲜血!再看老僧双掌合十,面带微笑,似乎没有任何痛苦。 “大和尚,这是……”风冲抬头问道。 “你们来得好!”道净将手中金刚杵一横,瞪着风冲元琳,惊的风冲向后退了两步。 “师父正要我去找你们!谁知道就……就……” “大和尚,你慢慢说。”元琳走到风冲身旁,对道净说道。 “都是那桃核害的!都是那桃核!”道净用手一指老僧合十的双手,“师父刚才做法事,想要超度那妖物的亡灵,谁知大殿外突然起了一阵风……” “怪风?”风冲元琳不由得对望了一眼。 “不是怪风,是腥风!” ( 第三十三章誓死相随 人界。 乾历丙辰年腊月二十七日。 长安西南二百里。汉中郊外。 崎岖的乡间土路上,远远走来两男一女。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小伙,长眉细目,瘦高的个子,身上斜背着一只黑色的旅行包,包里见棱见角的好像装着个长条箱子。他不时的抬眼看着阴沉沉的天色,满脸的焦躁。 后边紧紧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年轻女子,一身白色外套,斜背着一只粉色的背包,包上绣着的五彩凤凰格外显眼。女子脚步匆匆,不时的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走在最后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光光的下巴,一脸的横肉,宽鼻大口,目生重瞳!头上戴着一顶特大号的双耳皮棉帽,身上却穿着一身厚厚的暗灰色的棉僧袍。手里拎着个长条的黑布包,沉甸甸不知道里边裹的是什么。怀里肉肉呼呼鼓鼓囊囊的好似还揣着什么活物。 前面那小伙边走边发着牢骚:“我说坐火车,你们偏要坐长途汽车,这下好了吧?!车坏在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看看这天,眼看就黑了!没准还得赶上一场大雪!” “你就少说两句吧!”女子赶上小伙劝说道,“大年根底下的,火车票是那么好买的吗?人家道净还不是为了让咱们能早点赶到成都嘛……” “就是就是!”道净和尚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能……” “谁和你咱咱的?!”风冲扭头瞪了眼道净,“少和我套近乎!不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道净一听火就上来了:“你们都比我大,怎么就不知道呵护我呢?” “少跟我这卖萌!”风冲气乐了,“还呵护?谁知道你是不是十八岁!” “这还有假?出家人不打诳语么……” “对,你是不少打诳语……” 道净有点委屈,连忙说道:“为了不给你们找麻烦,我连胡子都剃了!我……” “淡定!淡定!” 桀无小二从道净怀里探出头来,连说带比划的让道净少说两句。 道净闭了口,风冲还想多说几句,被元琳一把捏住了胳膊,也不言语了。 天色越来越暗,不远处隐约现出一座山形,几个人加快了脚步。 众人刚刚走到山脚下,天上果真飘起了雪花。 几个人站在山前四下张望,见真是好大的雪—— 瑞雪飘飘似鹅毛,飘扬柳絮满琼瑶。 但则见,冷月疏星飞啼鸟,待哺的乌鸦把翅摇。 行路人迷失了阳关道; 看不清临河岸何处是小桥。 山川景,举目瞧,飘飘去,荡荡摇。 彤云低锁山河暗,长空似有玉龙闹。 猛抬头,山头猎猎旌旗飘,随风上下摇! 风冲说,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赶上雪了吧!元琳反倒笑了,说腊月里飘月多吉利!有月有星有风有雪,花多少钱也看不到这好景色。风冲说,你倒真有情趣!可惜情趣当不得饭!回头忙问道净,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连个小旅馆也找不到? 道净拢眼神看了半天,乐了,说,这个地方即便有旅馆,这个日子也都关门上锁了,都忙着回家过年了。风冲问,这到底是哪啊?道净嘿嘿一笑,说道: “定军山!” 风冲说,哪个定军山?元琳说能有几个定军山?这里是汉中啊!当然是老黄忠斩杀夏侯渊的定军山了。风冲说,乖乖!岂不是诸葛武侯墓也在这里了?道净用手一指,说,师父带我去过,那个坟包包就在山洼洼里。 风冲与元琳对望了一眼,说,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反正也要翻过定军山,不如我们就去那里,没准那里还有人家也说不定。元琳也有此意。 …… …… 灵界。玄花谷。 冷秋水一袭蓝衫返回了玄花谷底。 他站在开满玄花的一个山洞前,默默伫立。 “我来向你告别。”冷秋水望着洞口冷冷说道,“我要去妖界,回到我们来的地方。” 黑洞洞的洞口寂静无声。 冷秋水眼中泪光一闪,将视线移开了洞口。 “我此去那里,少不了一场厮杀。我若不能回来……请你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潜心修炼,必有所成……我去了。” 一阵衣袂当风之声,冷秋水已消失在洞口。 许久,“阿娇”轻轻从洞口探出身来,喃喃自语道: “你若不能回来,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阿娇”缓缓步出山洞,迤迤逦逦向谷口走去。几只五色鹿跳跃着,聚拢在她身边。“阿娇”行到谷口,回身对群鹿说道: “你们且回去吧,我注定是要离开的。姐夫到哪里,我定会跟到哪里。只有他撇下我,我却不能离开他。” 那几只五色鹿似乎听懂了“阿娇”的意思,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阿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群鹿说道: “五色火凤每三百年就会来这玄花谷一次,到时你们一定要找准机会,得一个人身……” 群鹿颔首示意,各个眼中均带了泪。 “阿娇”这才放心转身,四蹄腾空,飞跃而去。 身后,只留下阵阵呦呦鹿鸣。 “阿娇”出了玄花谷,直飞奔观心阁。远远望见阁顶飞檐被云雾缭绕。猛然间左肋下一阵剧痛,扑通通跌落在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却见左边站着个高大的身躯,手里擎着颗无情棒。耳边又听得来人一声呵斥。 “哪里来,回哪去!” “阿娇”侧目细瞧,认得是灵界的又一护法,赤虎。 那赤虎将近两米的身高。一条红皮裙拦腰紧系,赤着上身,两巴掌宽的护心毛,一身横练的腱子肉。太阳穴鼓鼓着,腮帮子努努着,胸脯子腆腆着,二目如电,精光四射。那目光直bi得“阿娇”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我要去观心阁……见白长老……”“阿娇”忍着肋下的疼痛说道。 “有规矩,不能破!少废话,快回去!” “我要见白长老……” 赤虎不再废话,抡起手中大棒,砸向“阿娇”的脊背! 虬首大棒挂金风,无亲无故最无情。 天王老子浑不怕,神仙妖精一扫空。 南山曾把蛮牛打,北海砸过玉蛟龙。 昆仑山上苦锤炼,天精地华乃神兵! 好一条大棒!势大力沉呼呼挂风,眼见就要砸到“阿娇”的背上。“阿娇”心说不就是个死吗?就是死我也要与你斗上一斗!心里这样想着,身形猛的滴溜溜一转,大棒竟然打空了。 “敢反抗?真找死!” 赤虎一棒砸空,火往上撞,大喊了一声“招家伙!”巨大的身形高高跃起,双手握着大棒二次狠命向下砸去!“阿娇”心中惊惧,又是一闪身!毕竟是兽类,肋下刚才又吃了赤虎一棒,此时巨痛难忍,脚下一滑,卧倒在地。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阿娇”此时此刻正是这样想的,只可惜姐夫不在自己身旁。 “阿娇”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只管等死。耳中猛然听见一声金石相撞的巨响,忙睁开眼睛,见赤虎两手握着无情棒正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抬眼看,冷秋水左手断魂刀,右手逍遥扇,傲然立在自己的身旁。 “姐夫……哦不,冷护法……” “阿娇”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乱了方寸。 “冷护法!你作甚?” 赤虎站稳了身形,伸出棒槌似的手指点指着冷秋水,虎头上暴起青筋! “你下手也太重了些。”冷秋水轻轻冷冷的说道。 “护法者,分轻重!坏规矩,必重责!” “这麋鹿,罪不当死吧?!” “警告过,她不听!自作孽,不可活!” 赤虎说着,握着大棒又冲了过来。 冷秋水左手一挥,闪着冷火的断魂刀“当”的一声架住了大棒。 “你你你!”赤虎瞪圆了一双虎目。 “我不让你杀她,有何错处?”冷秋水两道剑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别再和他废话,我们一起走!带着我一起走……”阿娇贴着冷秋水的身子说道。 冷秋水心中一翻,说道: “我在洞口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全听见了……我怕你不带我走,所以……” “你不该去,我也不会带你走。” “那我宁愿死在这个莽撞人手里!” 赤虎握着大棒大瞪着俩眼,直听得糊里糊涂稀里糊涂。 “哪里去?带谁走?哪个是,莽撞人?” “红老虎,你不要责罚她,领她回玄花谷,她的错我来担。”冷秋水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道理!没道理!”赤虎倒是一丝不苟的倔强。 “我不用你来担!”“阿娇”咬牙切齿的对冷秋水说道,“你不带我去,我自会去,去不成便死在这里我也心甘情愿!” “阿娇”说着,纵身腾起,越过二人头顶,直奔观心阁的大门! “哪里跑!哪里去?!” 赤虎扔下冷秋水,大踏步追了过去。 冷秋水立在原地呆呆发愣,脸上冷如秋水,心内却滚滚翻腾。他瞟了一眼那一人一兽的背影,倏地收起了逍遥扇,双手一握断魂刀,飞身赶了上去。 “赤虎!看刀!” 白光爆闪,断魂刀直劈向赤虎的后背。 赤虎只觉身后一股劲道压得自己不能呼吸,知道冷秋水发了狠,忙回身舞动大棒急急相迎。 “当~当~当~~~” “砰~~~~” 三刀过后,一道白光,一声巨响! 赤虎握着大棒的身影如一只断线的风筝,飘飘摇摇向后摔去。 断魂刀,掩住了冷秋水的半张冷面。 他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惊呆了的“阿娇”,吐出了三个字: “白莲池!” “……哎!” “阿娇”恍惚知道了冷秋水的用意,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奋蹄向南跃去。 “冷秋水!纳命来~~~~” 赤虎从远处爬了起来,举着无情棒,瞪着一双老虎眼,咆哮而来! 冷秋水将断魂刀向下一挥,气贯刀身,刀上的冷火突突直闪! 身背后忽然传来“阿娇”的呼叫: “姐夫!上来!我们走!” 一回头,见“阿娇”竟返了回来?!在半空中盘旋打转。 冷秋水咬了咬牙,将心一横:“好!我们走!” 纵身一跃,已然到了“阿娇”背上! “阿娇”四蹄蹚翻,奋力跃向“白莲池”…… ( 第三十四章误入幽冥 冷秋水骑在“阿娇”背上直奔“白莲池”而去。 秋水伸手抚了抚“阿娇”的脊背,淡淡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阿娇”并不作声,奋力南飞。 “呼”的一声,冷秋水只觉身后金风响动!猛回头见一条大棒咆哮着向自己后背砸来,忙用断魂刀隔挡! “当”的一声响,赤虎的无情棒来势甚猛,直震得冷秋水在“阿娇”背上晃了几晃,“阿娇”的身子也是摇了几摇。只听地上赤虎顿足大喊道: “逾界了!逾界了!” “阿娇”忽然嘤咛了一声,显然是震痛了先前的伤处,身子不停的抖动起来。 “阿娇……你……”冷秋水似有所感,低声询问。 “无妨!”阿娇咬牙说道,“我们还往哪里走?” 冷秋水向下看了看,白莲池就在脚下,一伸手,搂住阿娇的脖颈,低声说道:“进到池水里,我们便离了灵界……” “阿娇”心中一阵激动,说了声“坐稳!”俯身向下急冲! 一人一兽若一道流星划过灵界上空,惊得灵界各处生灵抬头仰望,惊惶不定。 “咚~~~~~~” 二人直直的冲进了池水,激起数米高的水浪,溅起水花无数! 赤虎抓着大棒大踏步赶到“白莲池”边,人没抓住,却溅了一身的池水,心中好不懊恼!眼望着池水渐渐恢复了平静,一人一兽早已踪迹不见!心下顿觉奇怪。本想纵身跃进那池水寻找,使了半天力,两条腿却像钉在了地上。 赤虎猛低头,见自己的两个脚脖子不知被谁的一双手死死攥住!回身再看,原来竟是白多半仙?! “白长老?!你作甚?!” 白老头跪趴在地,两手死死抓着赤虎的脚脖子,累的呼呼直喘。见赤虎已然发现了自己,于是慢慢松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掸着腿上身上的泥土,说道: “小老虎,你真是好大的力气呀,呵呵……” “白长老!冷秋水……冷秋水……”赤虎急的用手指着池水说道。 “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呵呵……”白多半仙乐呵呵的点手示意赤虎放松。 赤虎两只大眼珠子瞪着白多半仙,不明所以。 “冷秋水是奉我的命去办事,呵呵……” “麋鹿兽!麋鹿兽……”赤虎有点着急。 “看见啦,看见啦。”白老头笑呵呵的纵身跳上赤虎宽阔的肩头,“没什么嘛,他不就是骑着自己小姨子跳进水里了嘛,没什么,没什么……” “麋鹿兽,擅离界!按规矩,必严惩!” “知道,知道。”白老头“嗖”的一声从赤虎左肩跳到右肩上,还是乐呵呵的,“我说小老虎呀,这规矩,也是人定的嘛,呵呵……” 赤虎迷迷糊糊立在岸边,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太懂。 …… …… 风雪夜。定军山。 风冲一行人此时已盘桓到半山腰,看山脚下一马平川,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风冲说,这就是响当当的定军山么?看不出有多雄壮。元琳说,定军山本来 就不是以雄壮巍峨才出名的。三国时,黄忠刀劈夏侯渊占了汉中,刘备急急的称了汉中王,奠定了蜀国的基业。后来,武侯诸葛亮在此练兵屯粮也是确有其事。 风冲说,不懂,没你看的书多。道净拍了拍身上的雪,说,前面山脚下有一处“武侯坪”,开阔的很,据说诸葛亮在那里操练八阵兵法,后人在那里还挖出过兵器弩箭呢!一提八阵图,风冲元琳心中都是一动。 众人转过前面一个山弯,地势越发险峻起来。元琳提醒众人注意脚下路滑。向前走了没多远,到了一处小山坳。道净忽然说,怎么感觉冷起来了呢?风冲元琳也觉得此处阴风阵阵确实寒冷。 “山包里有人!” 小二在道净怀里忽然发了一声喊,一对大眼睛盯着右前方滴溜溜乱转。 “你可是说胡话吗?”道净大声说道,“那是山包!怎会有人?莫要唬我!” “小二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有人么?”元琳走了过来低声对小二说道。 小二从道净怀里窜到元琳肩头,又仔细看了一回,说,虽然看不真切,但却有好多人影晃动。道净张着大嘴看着小二,说,你神了,能隔山见人的吗?小二扭脸嘿嘿一乐,说,小和尚你左上有个大疤,是也不是?道净真惊了,说哎呀你有天眼啊?我那里真有个大伤疤的!小二说我这可不是天眼,用手一指走在前面的风冲,说,他才有天眼呢!道净说,阿弥陀佛!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哪?!不出家修行可真是可惜了!小二说,我们不出家,却也在修行。 “哎!快来!快来!” 前方忽然传来风冲的喊声。元琳等人看见风冲摔倒在山道上,赶忙跑了过去。 “嚯~~~” 风冲手上燃起了离火,倒把道净吓了一大跳,直叫嚷着“有鬼火!鬼火!”慌忙忙抽出布包里的金刚杵,纵身跃了过去! 元琳跑到近前,见风冲小腿被土中伸出的一只骷髅手死死拽住!风冲用离火去烧,那骷髅手却不怕?! “嚯~~~” 小二跳到雪地上,对着骷髅手喷出一道烈火来,谁知竟也是无效?! 道净见小二嘴里喷火,又着实吓了一跳!跑到近前说,你们当真不是妖魔?!元琳说,再废话你就回闻香寺吧!还不赶快救人?!道净说就交给我吧!说着猛举金刚杵,砸将下去! “咔吧”一声,白骨手臂硬生生折断,剩下半截白骨迅速缩回了地下。 风冲熄了离火从地上一跃而起,抖落掉断在小腿上的骷髅手,说,这是什么精怪出来害人?!元琳捡起地上的骷髅手,拉过道净的大手比了比,说,这骨架子还真不小呢! 风冲接过骷髅手看了看,说,的确不小!单是这手骨架就比我的手还大,不知死前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成了精怪的。道净说,哪管这许多?!砸开一看便知!元琳刚想拦阻,却已是来不及了。 “砰砰砰”一整连响,道净挥动金刚杵,已在山道旁砸出个大坑来! “这下面模模糊糊好像有东西,我看不太真切……似有坑道……”小二在元琳耳边说道。 “小和尚,不要再砸了!”元琳高声对道净说道。 道净“哦”了一声,手中金刚杵却狠狠砸了最后一下。只这一下便砸出了天大的状况!只听“轰隆隆”一声响过,地面上没了风冲等人的身影,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大深坑…… …… 风冲元琳等人陷进深坑,直直的向下坠去。众人只觉四周黑漆漆寒气森森。也不知坠了多远,“扑通”一声,道净觉着自己着了地,又听见身边陆续传来“扑通通”落地之声。 “是都下来了吗?”道净在黑暗中喊了一嗓子。 “哎我去!摔疼了我了!元琳,你在吗?”这是风冲的声音。 “我在,你没事吧?!” “嚯~~~”小二嘴里喷出火来。 众人借着火光见小二掉在了道净身后,那火险些烧到道净的。道净妈呀一声向前扑倒在地。烈火瞬间熄灭。道净趴在地上说,没摔死却差点被火烧死了! 元琳似乎发现了怪异之处,说,小二,你再喷火让我看看。 “嚯~~~” 小二又吐出一道烈火,众人见那火苗竟然是向下弯曲的?! 风冲说,火苗怎么会向下烧呢?难道地下还有出风口?! 元琳拧亮“火鳞弹”放了出去,白色的冷火烧了起来,那火苗却也是朝下。 众人都起身站了起来,抬头看那冷火球。风冲突然说,我们是从上边掉下来的吗?道净说你可是摔糊涂了?我们不是从上边掉下来难道还是从地底下钻上来的?风冲指着头顶说,那上面怎么没有入口? 众人这才发现,“火鳞弹”悬浮的顶端,分明是个岩石穹顶!再向脚下看,岩石磊磊崚嶒不平。道净说,奇怪得很!刚才在地上分明是泥土,怎么到了这里竟变成了岩石?!风冲说,我也纳闷,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元琳说,既然找不到入口,我们就找一找有没有出口。 众人分头四下里搜寻起来,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小二说,东边没路,堵着一面岩石墙!道净说,南边也一样!风冲说,我去北边也撞了墙,感觉怎么像在一个大鸡蛋里?!三人一起扭脸看元琳。元琳说,西边太黑,貌似有路,我没敢往前走…… 道净说,你不早说?!我来开路!提着金刚杵脚下“咚咚”的向西而去,众人都跟了过去。 岩洞西侧果然有路,只是前方黑黑的,隐隐只觉阴风阵阵着实令人惴惴不安。 元琳击掌召唤“火鳞弹”,却半天不见动静,“咦”了一声。 风冲笑嘻嘻说,我早想告诉你,有机关的物件很容易出故障坏掉。元琳白了风冲一眼,说,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风冲说,那是以前,不代表现在和以后。元琳气的抿着嘴,使劲击掌。风冲也伸出手不停击掌,对道净和小二说,你们也拍,声音越大越好! 岩洞中一时响起掌声一片,那“火鳞弹”却悬在那里,纹丝不动。 “好了!不要再拍了!”元琳心中有些焦躁起来,“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同寻常!” 元琳说着走到“火鳞弹”下方,仰头看了看上边,又低头看了看下边。风冲跑过来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元琳恍恍惚惚的看着风冲的脸,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们现在是……脚踩着天,头朝着地……” ( 第三十五章冥营阴兵 “什么什么?这怎么可能?”风冲不大明白元琳在说什么。 元琳又向四周看了看,伸手从粉色包里掏出一个指南针看了一眼,笑着递到风冲面前,说,你看看。风冲垂下眼皮看了一眼,立时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指南针上的磁针飞快的旋转着,哪里还分得清方向! 风冲说,磁场都乱了套了!东不东,南不南,西不西,北不北!我们到底是在哪儿? 元琳招呼小二过来,问小二这可是妖界吗?小二闭上眼睛提着鼻子不停的闻了又闻,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里真是好冷……”小二揉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不是妖界。” “咱们还走不走?!”远处传来道净瓮声瓮气的声音。 元琳收好指南针,看了看穹顶上的冷火球,又看了看风冲,说怎么办嘛?!风冲说,我倒要看看我们是不是头朝上脚朝下!说着,双掌催出了离火。那蓝色的火苗一如往常,裹在风冲双手上跳耀不息。 “奇怪!你的离火苗怎么就不向下呢?”元琳诧异的看着风冲。 风冲说,你看我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说着微微一扬手,将一团离火打向“火鳞弹”! “噗”的一声,离火打到“火鳞弹”,那冷火倏地一灭,旋即又亮了起来。火鳞弹在穹顶微微晃了几晃。 “你要干什么嘛?!”元琳嗔怪道,“小心打坏了我的火鳞弹!” “总比永远停在那里好。” 风冲说着将手上的离火熄灭了,试着伸手用意念去牵引“火鳞弹”。那冷火球果然向下移动了几分。元琳十分惊讶,说,你怎么做到的?风冲说,我可没有控制你的“火鳞弹”啊,我在试着控制冷火。 “喂喂喂!咱们还走不走?!”道净又着急的催促起来。 “马上马上!”元琳喊道。 风冲又尝试了几次,“火鳞弹”已经移到了距离二人头顶不到一米的地方。 “嗖”的一声,小二高高跃起,将“火鳞弹”抓到了手里,却“啊”的大叫了一声,将冷火球抛给了元琳。元琳接在手里,忙跑过去看倒在地上的小二。小二摊着右手,一脸痛苦,直喊烧死我了!风冲说你别装了,那冷火是冷的,怎么会烧你的手?元琳说,冷火伤不到我们,却能伤到小二。 “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说?好疼!好疼!”小二甩着被烧伤的手喊道。 “谁知道你会碰到它嘛?!”元琳见小二伤得不重,笑着说道。 “小二,你真是妖啊?!”风冲走过来蹲子看着小二说道。 “我老人家是……是好妖……”小二兀自嘟囔着。 风冲元琳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咚咚咚”,道净等得实在不耐烦,也跑了过来,说,你们还磨蹭个什么?还不赶快走,阴风吹得我透骨寒的!风冲说,好,我们走!拉了小二到自己肩上,又拉着元琳的手,众人一起走向黑暗的通道。 道净说,我在前边开路,你们跟着我就是了!说罢,将金刚杵向前一伸,猛的探出了一大步! “不好不好!有人拉我的大腿!” 道净突然一声大喊,吓坏了众人。风冲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和尚的粗腰!小二也拽住了和尚的后脖领!元琳说,小和尚赶快把腿收回来!道净说,我在收啊!可收不回来呀!风冲说,赶快把他拉回来!拉回来!元琳就一把搂了风冲的腰,几个人使劲向后用力。 道净只感觉黑暗中的那股力道,实在太大!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拖拽了过去。风冲也觉得纳闷,道净力大无比,众人又一起使劲,却怎么也拽不过对方呢?倒是元琳更仔细些,她一边用力一边向黑暗中张望,发现道净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到了黑暗之中,那黑暗……渀佛是一扇无形的门! “快撒手!都撒手!” 元琳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但还是喊的晚了。 黑暗中那股无形的力量,将几个人一股脑的吸了进去! …… 风冲只觉得耳边阴风呼呼乱响,眼前金星点点齐飞。一霎时心中失了方向,脑中变得一片空白。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夜空繁星点点。扭脸瞧,见元琳等人一个个都在自己身边,正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嘘~~~”元琳第一个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压在唇上。 风冲也站了起来,举目向四外张望,见置身于一个杂草丛生的半山坡上。 “这是哪里?”道净拾起地上的金刚杵,小声问道。 小二“嗖”的一声跃上道净的肩头向四周打量,说,这里怎么看着眼熟呢?! 众人正在辨认着方向,忽听得山坡那头传来阵阵敲击木梆的响声。 风冲示意大家低伏子,慢慢向山坡上移动。 那阵梆子声此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缓缓攀爬到山坡顶端,慢慢探出头去。一看之下俱都大惊失色!只见在山坡之下密林之中,闪着千百处磷火!鸀森森的火光下,隐隐约约似有无数古代营寨,座座相连,一望无边。 愁漠漠,野外寒烟压满地。 黑漫漫,临山傍水雾飞腾。 冷清清,玉露泠泠银河耿耿。 静悄悄,旌旗不动雕斗无声。 好安静。 众人正惊讶间,阵阵阴风忽然连天彻地般的“呜呜”吹了起来。直吹得磷火飞沙天地暗,尘迷星斗鬼哭声! “我的个妈呀……太太……太刺激了……”风冲颤巍巍的说道,“我怎么觉得跟到了坟地似的?!” “什么坟地……”元琳捅了捅风冲的胳膊,低声说道,“这景象哪是在人界能看得到的?” “你什么意思?”风冲惊恐的瞪着元琳。 “这地方……你们不觉得眼熟吗?”小二细着嗓子慢慢说道。 “我熟……”道净极力压低了嗓门说道,“这里就是,定—军—山……” “我呸!”风冲啐了一口,“你唬谁呢?有雪吗有雪吗有雪吗?咱们在定军山上可是下着雪呢!” “你爱信不信……”道净使劲压了压光头上的棉帽子。 元琳掏出指南针送到风冲眼前,说,也许这里就是过去的定军山呢? 风冲低头看那指南针,见磁针还是一个劲儿的疯转! “这到底是什么空间?”风冲皱紧了眉头,“不是人界,不是灵界,不是妖界……我去!难道是……” “冥界……”小二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看其他人。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杀~~杀~~杀~~”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喊杀之声! 风冲等人都是一愣,连忙俯子,偷偷向山坡下看去。只见连营外不知从哪里来了几哨人马,铺天盖地向营中猛冲!借着磷火的光焰,众人见那些兵将尽是些森森白骨骷髅!一个个舞着刀剑戈矛,从四面八方齐齐涌向连营。 “哈哈,这些可都是鬼兵么?”道净眉飞色舞眼睛放光的说道。 “不只是哪里的亡灵。”元琳淡淡说道。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是要偷营劫寨啊……”风冲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 呐喊之声忽然退去,那些骷髅兵呆呆的立在营盘之中左顾右盼鸦雀无声。 “空营!空营一座!有好戏看了!”风冲激动的对众人小声喊道。 话声未落,猛听得身后响起了“咚咚”战鼓! 众人慌忙回身看去,见不远处的山顶之上忽然立起无数旌旗,漫山遍野,随风飘扬!旌旗下,现出一队队汉家军卒! 明盔亮甲人人勇,剑戟刀枪绕眼明。 气吞山河揽日月,三军扎队列西东。 久经操演阵式好,不与寻常兵法同。 一见三军晓来将,便知将领有才能! 风冲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彻地连天。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少说也有一万人吧?! 元琳说,快看那个领兵的将领!骑在马上那个! 耳边只听得一阵甲叶銮铃连声响,众人拢眼神仔细观看,见对面旌旗一分,蹚出一匹黄骠马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军! 风吹颏下银须动,苍眉直立衬双睛。 面如古月精神满,虽然年迈甚骁雄。 风翅盔上珠缨罩,黄铜铠甲锁玲珑。 护心宝镜一轮月,龙角弓配箭雕翎。 黄骠马走如闪电,赤血刀举鬼神惊。 恰好似,落甲的苍龙翻海浪,月兑牙的猛虎跃山峰! 风冲说,好威风!你们谁认得这老头是谁?小二伸小手一指老将身后,说了声:“快看!”众人急忙举目远望,见那老将身后,倏地立起左右两杆大旗! 左边一面白锦旗,掐银边走银线银光烁烁,正当中绣了个斗大的“将”字。 右边一面红锦旗,火烈烈红灿灿光华闪闪,正绣了个牛头相渀的“黄”字! 元琳微微一笑,说,我说他就是黄忠,黄汉升,你们信吗? ( 第三十六章大战幽冥 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震天的金鼓声和喊杀声已经响彻定军山!对面的军马士卒在那老将的带领下,雄赳赳直奔连营杀来! 道净大喊一声,不好!我们会被踩死的!说着要站起身形,却被风冲一把拉住。风冲说,别慌,你看那些军卒,脚不沾地的,不过是些阴兵罢了。道净说,什么是阴兵? 还没等风冲解释,“呼”的一声,无数士卒好似一阵旋风已从众人身上刮了过去,冷气森森,吹的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风冲看着惊呆了的道净说,瞧见了吗傻和尚?这就是阴兵。 众人眼见着阴兵如风卷残云一般向连营中猛冲过去!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只见连营上空雾气弥漫,迷雾中飞起无数断裂的白骨!白胳膊、白大腿、骷髅头满天乱飞,惨叫之声震荡人心! 风冲见那员老将手持着赤红色的长柄环首刀,乱军之中往来突杀,锐不可当!须臾间,竟手刃了上百名骷髅兵?!不禁暗暗赞叹,真是好猛的老将!好怪异的宝刀啊……扭脸见众人也都看的瞠目结舌。 迷雾渐渐消散,战场上白骨累累触目惊心。 骷髅兵且战且退,慢慢稳住阵脚。 队列一分,那骷髅军中也闪出了一员上将军。 风冲冷眼看那员战将,虽是一副枯骨,却也显出百般的威风,凛凛的煞气! 狮子盔张口吞天,朱雀铠骨体遮严, 胸前挂护骨宝镜,骨肋悬三尺铜剑, 壶中插狼牙坠羽,犀牛弓半边月弯, 白骨手长矛紧握,骷髅马走海登山。 风冲挺身细看,惊得一身冷汗!说,你们快看那骷髅,是不是只有一条手臂?元琳说,果然是一只手舀着长矛!道净呵呵一笑,说,那条手臂难不成就是被我打碎的那条?小二也说,难怪好大一只手骨!原来这人生前竟是做将军的! “咚~咚~咚~” 战鼓又一次擂响,只听那姓黄的老将一声大喝,犹如雷吼!一马当先直杀奔骷髅将军。二将马打对头战在了一处。好一场恶斗! 只杀得空中乌鹊匿行踪, 只杀得山林走兽紧藏形。 只杀得征云四起遮鬼火, 只杀得怒气迷漫透苍穹。 只杀得灵霄宝殿皆摇动, 只杀得幽冥地府闭阴城! 风冲等人趴在山坡上,直看得呼吸急促热血沸腾。风冲说,好刀好刀!这刀怎么是红色的,像抹了人血?!元琳说,书虽看过不少,却不知黄忠使这样一把砍刀?!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那老将一声暴喝恍若虎啸龙吟!扭脸再看,红色的刀光猛的一闪,骷髅将军连头带肩已然断为两半! 众人纷纷叫了声:“好!” 霎时间!金鼓之声戛然而止,山川寂静,万籁无声! 众人使劲揉揉眼睛,再向坡下看去。 连营、磷火、战马、阴兵、骷髅,踪迹不见! 风冲说,怪了啊!那么一大帮子人,怎么说没影就没影了呢?这才是真叫见 了鬼了!元琳说,他们本来就是鬼魂嘛。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忽然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 众人一起扭脸看去,见旁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一身书生打扮。头戴方巾,身着布衫,腰系丝绦,足蹬方履,浑身上下穿青挂皂,想来是极喜欢黑色的。那人正手捻三绺胡须,呆呆的望着山坡下的古战场。 众人慌忙站起身来,望着来人呆呆发愣。 “请问,你是……”风冲疑惑的问道。 那人听到问话慢慢转过身来。风冲见此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容貌清癯,长长的一张脸上隐隐一层青气,颌下三绺长须,二目之中精光烁烁,却流露出一股说不尽的哀伤。 “我是这里的王。”中年书生面带微笑的说道,声音极温和极有磁性。 “什么?” 风冲元琳等人的眼珠几乎快要瞪出了眼眶! “这里是冥界。我便是冥王。”冥王伸手捻了捻胡须,友善的笑了笑 四个人面面相觑,吓得几乎同时咽了口唾沫。 风冲转了转眼珠,说,我看你不像冥王,倒像是个私塾先生!冥王笑了,说,那你认为冥王应该是什么样貌呢?道净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说,应该青面獠牙!红头发红胡子红眉毛! 冥王哈哈笑起来,说,你说的是这样吗?说着一转身,真就化作了一个“青面獠牙红发红须红眉毛”的样貌来。唬得风冲元琳小二不禁倒退了好几步。道净站在原地说,样貌是差不多了,身量应该再高些壮些! 冥王点了点头,说,可是这样?说着,竟将身子涨了数倍! “哇,好神奇吔~~~”道净挥着手仰着脸使劲向上望去,“再高些,再壮些~~~~” 那冥王果真又涨了几涨!低下头,张着血盆口瞪着车灯眼,看着地上的众人。 风冲实在忍不住踹了道净一脚,向上大喊道: “先生~~~快快收了神通吧~~~~” 转眼间,冥王恢复了私塾先生的模样,手捻三绺长髯,微笑着站在众人对面。 道净刨根问底,说,哪个才是你的本相? 冥王说,太久了,我自己都忘记了。 元琳说,好吧好吧,如果你能把我们送回人界,我就相信你是冥王。 冥王怪异的笑着看了看元琳,忽然变了脸色!说,这冥界岂是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 风冲见冥王对元琳变了脸,马上用身子护住了元琳。对冥王说,你这人是属什么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愿意来你这个破地方?!我们是误入了冥界!误入!懂吗?上过学吗你? 几句话把个冥王给说愣了,眨了眨眼睛,说,我在冥界为王不知几万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与我如此讲话! 风冲说,凡事都有第一次!适应适应吧您哪! 冥王笑了,说,究竟是年轻人,火气到真旺!只可惜,你们的笀命太短,也怨不得别人! 冥王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有惧色! 风冲火往上撞,说,你丫再说一遍,谁的笀命太短?! 冥王说,小子休狂,你这样的人我不止见过千千万个。天、地、人、灵、妖、五界,各有各的法则。凡是到我冥界的凡人,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的阳笀尽了! 风冲将长眉一皱,细目一眯,说,大叔,你可认得我是谁吗? 元琳知道风冲后边准没好话,伸手去拉风冲的胳膊,却还是晚了一步。风冲一个箭步迈到冥王面前,直盯着他的眼睛! 冥王又笑了,说,即便你在人界富可敌国、权高位重,到了我这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风冲也笑了,却猛然一瞪双睛,说了声,我是你大爷! “啪~~~” 众人只见风冲猛一扬手,那冥王的脑门竟被拍出了一道火光!火星四溅! 正所谓:狼叼羊,冷不防!偷袭成功! 在场的所有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道净和尚咧开大嘴一声大喊:“好法宝!是什么法宝?” “板儿砖!” 风冲高举手臂,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半块砖头…… 冥王遭了偷袭,顿觉颜面无光,心里“砰砰砰”乱跳,脸上却是泰然自若。 “嗯,胆子确是不小。但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守冥界的规矩。来!” 冥王说了个“来”字,轻轻将手挥了两挥。 只见两阵旋风滴溜溜从地底冒了出来,霎时化作了两队幽灵冥兵! 远看头如斗,近瞧眼似猫。 飘摇摇无脚,荡悠悠没腰。 白森森手把铁链抄,只管教魂魄儿销! “与我舀了!” 冥王发一声喊,两队冥兵忽忽悠悠将风冲四人围在正中,锁链儿叮叮当当声声荡人魂魄! “冲哥哥,咋办?” 道净瓮声瓮气没有没脑的喊了一嗓子!直喊得风冲一咧嘴, 汗毛孔都立了起来!心说这个怪咖!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变的?!当下也顾不上骂他,把手中半块砖头扔了,喊了一声“杀他娘的!” 风冲、元琳、道净三个人肩挨肩背靠背倚在一处,蓄势待发。 小二窜上道净肩头,鼓了鼓小嘴,费了半天气力,憋红了一张女圭女圭脸。 “不好不好!我怎么吐不出火了?!”小二急的抓耳挠腮。 “你只管待着别动,看我的!”道净说着握了握手中的金刚杵。 冥兵围住众人开始团团乱转,转的风冲一阵阵眩晕。元琳提醒众人说,不要盯着它们死看!说着掏出了“火鳞弹”转了几转,竟然从球里抽出一条细细的钢丝线,在手上缠了几圈。 风冲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元琳微微一笑,说,你以为它只能照明吗?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冷火链球”。 “哗啦~~哗啦~~” 冥兵忽然停止了转动,挥舞着铁锁链从四面攻了上来! 道净大喝了一声,手中金刚杵奋力一挥,“当当”几声,磕飞了几条铁链! “呼~~呼呼!” 元琳将“链球”旋起一道白色的冷火墙;风冲挥舞双掌,挥出了蓝色的火团! “嗷呜~~嗷呜~~~” 团团围上来的幽灵冥兵,碰到大杵即伤,挨到冷火必亡,中了离火旋即灰飞烟灭! 小二站在道净肩头不时提醒着众人,躲避来袭的幽灵。 “元琳,左边左边!风冲,小心上边,上边!小和尚,看准了再打!” 道净杀得兴起,对小二大吼道:“闭嘴闭嘴,搅得我心烦!快到我怀里来!” “哼!你才到怀里去!”小二撅着小嘴打了一下道净的后脑壳。 眼见一波又一波的幽灵化为灰烬,冥王心中暗暗吃惊!又仔细看了看风冲等人使用的兵器与火焰,急忙一挥手。 风冲等人只觉眼前又起了一阵旋风,定睛再看,幽灵冥兵却没了踪影。 对面,冥王阴沉着脸,一步步走了过来。 “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 ( 第四十一章叶海生波 人界定军山下。 旅店小客房中。 元琳捧着风冲的头,费了好半天才将续命丸用唾液缓缓送到了风冲月复中。只听风冲月复内一阵“咕噜噜”的响,知道是药力已经起了作用,忙将朱唇离了风冲嘴唇,细细查看着动静。 风冲肚子里一直响个不停。 元琳模了模他的手,却还是那样冰凉,一颗心立时又凉了下来。 小二说,小姑娘你别急,再看看。元琳摇了摇头,说,你应该知道续命丸的药力,服下便有奇效。可他这个样子,怎能不让我担心!小二没词了,又伸手撩开风冲的眼皮看了看,见瞳孔扩大的已经不能再大了,吓得浑身一抖,无奈的缩回了手。 元琳说,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 …… 百褶蝶裙依旧平摊在落叶上,只是旁边多了一套男人的衣装。 一望无边的叶海之中,回荡着风冲与阿彩重重的喘息声。 喘息声渐渐止息,“哗啦啦”一阵响动,一对男女相互搂抱对吻着,从落叶中露出了身形。吻着吻着,风冲倒先笑出了声。阿彩就睁了眼,说,得意的很吧?!风冲就说,我帮你还了魂,怎么你得了魂却勾了我的魂呢?阿彩柔声说,你得了快活,反倒来怨我了。 风冲搂着阿彩温热的身体,说,既还了魂你可全都好了吧?阿彩说,只好了一半的!风冲就笑着一翻身,仰面躺在落叶上,说,你好了一半,我却病了。阿彩也笑,探身枕了风冲宽阔的胸口,说,你的病我倒是能帮你根治的。阿彩眼望风冲,将头慢慢向下滑去。男人慌忙伸手去拉阿彩,说,使不得!阿彩却根本不去理会。 风冲直勾勾望着阿彩的娇艳面容,月复中竟“咕噜噜”响个不停,一股燥热又从小月复里升起来!一个按捺不住,就又紧紧搂了阿彩。温柔梦乡里,眼前只见阿彩失神的美貌和狂扭如蛇的柳腰…… …… 元琳坐在床边,把风冲紧紧搂在怀里。眼中的泪水,点点滴在风冲冰凉凉的脸上。 “……爷爷不是说……要你我二人相扶相帮么?”元琳轻轻摇晃着风冲的身体,目光迷离。“你不是也说过,我俩谁都别死……要在一起互相连累着玩么……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无赖!你死了倒好……也省得连累了我……” 元琳悲伤难抑,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风冲你别死……你不能死……我们都还没找到亲生父母……你难道不想见你的爸妈了么?我们……我们还要一起赶路呢!还要一起去雪山!去妖界,去灵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你不能死……你快点给我活过来……” 道净怀揣着小二默默立在门外,透过门缝望着伤心欲绝的元琳。 小二忽闪了一下大眼睛,一颗大如珍珠的眼泪直直的滴在了道净的脚面上。道净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想还俗的…… …… 叶海之中,落叶之上。 风冲和阿彩疲倦的依偎着,喘息不定。 二人喘息了片刻就都静下心来,不觉相视一笑。风冲说,你我的病可是都祛了吧?!阿彩却说,看你是个文弱之人,怎么竟也似个莽汉。风冲说,你还说我?你疯起来不是也像个,也像个…… 阿彩眼里忽的泪光一闪,搂紧了风冲脖子,轻声说,我只为你疯的。 风冲心里一阵翻滚,万语千言只化作了紧紧一搂。 二人黏在一处,竟谁都不说话了。 许久,风冲说,冷了冷了,我去舀衣服。阿彩也觉得凉了,轻轻点了点头。风冲赤着身子,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了,又把百褶蝶裙舀在手里。转过身来, 却不见了阿彩的身影! 风冲呆立在原地,四下里望了望,焦急的呼喊着阿彩的名字。喊了半天,才 听见阿彩在身旁咯咯笑个不停。扭脸看见阿彩站在自己左边,笑得腰肢乱摆。风冲说,阿彩,你到哪里去了?话音未落,阿彩竟又从风冲眼前消失了。 风冲大感诧异,愣神间只觉右肩被人拍了一下。又一扭脸,见阿彩站在自己右边,比上一次笑的更凶了。风冲十分惊讶,说,阿彩!你会隐身术啊!阿彩不再戏弄风冲,伸手舀了彩衣,说,对!我原本就懂得隐身之法。 风冲呆呆的看着阿彩穿好衣服,说,阿彩,你记起生前的事了?!阿彩慢慢收了笑容,低垂着头说,还魂时就记起来了。风冲忙问,你,你是人是妖?还是? 阿彩抬眼望着风冲,说,风冲,你不会想知道的。 风冲一把拉了阿彩的手,说,我一定要知道!我必须知道! 阿彩忽然沉默了,眼中掠过一丝苦楚。风冲眼含渴望,不错眼珠的盯着她。阿彩忽然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轻轻投进风冲怀里,喃喃说道: “我本是妖王的女儿。” “什么?”风冲一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妖王?哪个妖王?” “妖界残恶域的王,便是我的生父……” “残恶妖王……”风冲心中一阵迷茫,“你是,妖王的女儿……你是……妖!” “我虽是妖王的女儿,却已经不是妖……” 风冲一时竟糊涂了,望着阿彩低垂的眼眸,心中疑虑重重。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风冲和阿彩忙向四外看去,只见好大一阵旋风,不知从哪里旋到了二人面前。风儿倏地止住,冥王一袭青布蓝衫,手捻胡须,站在了二人面前。 “阿彩,恭喜你得月兑厄难。” 风冲跨步上前,盯着冥王的脸,说,老东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冥王并不生气,笑着说,我不把你困在此地,你又怎么能救了阿彩呢?风冲眨巴着眼睛,扭脸望着阿彩。 阿彩此时却已经明白了。她忙走到风冲身边,对冥王说,多谢冥王救命之恩。冥王哈哈一笑,说,你都已经谢过了你的大恩人,还谢我做什么?阿彩一下子涨红了脸,下意识的向风冲身后躲了躲。 风冲说,冥王,你是有意把我困到叶海来的?! 冥王说,正是。我见你在冥界使出离火,知道了你是风氏后人,当时就动了念头,也许你能救得阿彩。 风冲说,我明白了,你怕我知道阿彩是妖王的女儿不肯救他,所以就变着法的把我弄到这里来。 阿彩忽然低声说,我已经不是妖了,那妖王才是妖。 冥王见风冲一脸疑惑,于是说道,阿彩说的没错,否则我也不会想办法救她。风冲说,阿彩不是妖,又是什么?冥王说,那残恶妖王是阿彩的杀母仇人!风冲听得目瞪口呆,扭脸看着阿彩。阿彩神色凄然的点了点头。 冥王说,阿彩的母亲本是人界的少女,不想被妖王迷了魂魄,强行占为己有,之后便生下了阿彩。阿彩的母亲忍辱负重将阿彩养大成人,并把一切告诉了她。之后,竟自尽身亡了。 风冲听到此处“啊”了一声,低头再看阿彩,早已泪流满面。不禁轻轻将阿彩搂在怀里。 冥王继续说道,那残恶妖王得知阿彩母亲已经身死,于是就想将阿彩带回妖界永世为妖,阿彩一心为母报仇,却根本不是妖王的对手。那残恶妖王本就凶残恶毒,知道留下阿彩早晚必是祸害,于是就…… 冥王看了一眼阿彩,似乎有些话不便明言。 阿彩却倏地抬起头,恨恨说道,妖王起了杀心要将我置于死地!可他!他竟然想,想先占了我的身子…… 风冲咬牙骂了声畜生!只觉阿彩竟微微颤抖起来,于是将阿彩搂得更紧。 阿彩喘息了几口,说,我当然是不从!于是便咬舌自尽了……后来一睁眼,便发觉到了这里。 冥王说,我发现阿彩的魂魄时隐时现,似有似无,异于常人。后来便得知了她的出身与死因。她半人半妖的魂魄本不该来我冥界,也无法月兑生转世。我就先把她困在这叶海里,后来我找到了她的尸身,发现果然不腐!就也带来了这里。 阿彩说,我到这里时记忆全失,还恼恨冥王将我拘禁起来。 冥王呵呵一笑,说,你失了记忆,我真怕你的魂魄月兑了冥界去人界害人,所以拘禁也是必需的。如果不能还魂,我必会将你一直困在此处。 冥王说着一指风冲,我将你拘来,也不过是想试试看。谁知,你竟真的让阿彩还了魂。这不是机缘凑巧,又是什么呢?冥王说着又朗声笑了起来。 风冲长出了一口气,低头去看阿彩,见阿彩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竟都红了脸。 冥王收了笑声,说,好啦!我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阿彩这个大麻烦我是没有了,剩下的事么,也不归我管了。你们也该走了。 风冲说,怎么个走法? 冥王对风冲说,阿彩知道出去的方法,你么,自是还到你的肉身里去。 风冲说,你说什么?我现在是魂魄么? 冥王说,你以为呢?你的肉身现在人界。 风冲月兑口说道,我来了多长时间了?!那元琳他们岂不是急坏了?! 阿彩忽的看了风冲一眼,忙问冥王说,如果他还了魂,我却找不到他身在何处,可怎么办? 冥王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活人的事,我管不了! 阿彩急忙问道,风冲肉身现在何处你总该知道吧?!求冥王告知小女。 ( 第四十二章生死相依 冥王说,阿彩,你要怎样? 阿彩死死挎了风冲胳膊,说,我二人定要形影不离,要走便一起走。 风冲略一迟疑,阿彩说,怎么?你是要撇下我一个人吗? 风冲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我们怎样才能一起出去。 冥王微微一笑说,风冲,你的肉身被同伴带到了定军山下。你若真不嫌麻烦,我便将你的魂魄附在阿彩身上,送你们一程,如何?阿彩绽开笑容连连点头。 风冲说,好吧。 冥王忍着笑让风冲闭了眼。 风冲只觉一阵眩晕,脑中昏沉沉,身子轻飘飘,也不知自己飘到了哪里。耳边只听冥王对自己说,你若真想死就尽管睁开眼,也好留下来和我做个伴。风冲真就不敢睁眼了,说,我可不留!你一个人就继续宅在这里吧! 叶海之中,只看见冥王与阿彩对面站着。 冥王对阿彩说,阿彩,你在冥界叶海已困了六百多年,现在的人界大不同当年。你若真难适应,不妨再回到这里或是去灵界…… 阿彩莞尔一笑,眼中却带了泪,对冥王深深拜了下去,颤声说道: “世人都道阎罗无情,却不知冥王竟是如此性情中人。冥王大恩,阿彩永世不忘……” 风冲闭着双眼听到此处,心头一酸,险些睁了眼,当下赶忙敛住心神。却又听阿彩继续说道:“只是我今日已许配了风冲,定要随他一生一世。他活在人界一日我便跟他一日,他若是死了……阿彩自会相随!” 风冲心房猛的一颤!眼中立时涌起一阵酸痛。任凭自己死死克制,眼泪却还是涌了出来!泪水划下腮边,不知滴在了何处…… 冥王望着阿彩点了点头,一时竟沉吟不语。 阿彩拜过冥王,轻轻挥了挥手,那断为两截的碧玉簪自落叶上倏的飞回到了自己手中。阿彩紧握玉簪,说,冥王,请送我们出去吧。 冥王说,你先隐形,待我送你二人一起出去。 话音未落,阿彩倏地隐了行迹。 叶海波涌,重重叠叠。 冥王孑然**,挥袖鼓起一阵阴风。片片八角落叶随风骤起,若千万只狂舞的蝴蝶飘摇不落。这阵阴风突然猛地旋转起来,直向下钻进了落叶堆中,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人界定军山下。 旅店小客房中。 风冲的头,一直歪在元琳怀中。元琳眼见他身子越来越僵,气息越来越弱,心中知道已回天乏术。她慢慢松开紧搂着风冲的双手,捧了风冲的脸,俯身送上了最后一吻。 好冷的唇。 元琳的一颗心,冰冷得几乎快要碎裂…… 她忽然想起了初见时,飞雪中那张茫茫然然可笑之极的脸;她想起了密室黑暗中,拦腰护住自己的那双温暖大手;她想起了面对凶险时,那个一次次挡在自己身前的瘦高的身躯……她想起了他的笑、他的囧、他的痴、他的傻、他的可恨和他在避寒潭边对自己狠狠的一吻…… 泪珠似断线的珍珠“噼噼啪啪”掉落在风冲的脸上;乌黑长发丝丝缕缕,遮住了二人的容颜。 一道黑影忽的一闪,桀无小二闪电般的窜了进来,立在了床头。道净也晃着宽大的身闯进门来立在元琳身后,模着自己的光头不知所措。小二瞪着大眼望着元琳,小声说,小姑娘,你可听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么? 元琳轻轻抬起头来,并不回应。她把风冲冰凉僵硬的身子慢慢放到床上,站起身转向道净。道净猛一见元琳的脸实实吓得一惊,也不知元琳为什么面对自己。 “小和尚,还记得我们在闻香寺的约定吗?”元琳平静的说道。 “记得!当然记得!”道净大声说道,“你说,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不许问为什么,呃,你还说,你让我干什么我才能干什么,也不要问为什么……” “对。”元琳声音异常冷静,“小和尚你听着……我爷爷叫元凤章,是……” “小姑娘你要做什么?”小二嗖的一声跳上元琳肩头,急急的打断了元琳的话,“你休要胡思乱想!你可不能胡思乱想!” 元琳对小二的话充耳不闻,失神的望着道净,继续说道: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没等元琳说完,客房中忽的起了一阵阴风!那阴风在众人身边迅速飞旋,直冷得几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愣神的功夫,那阴风立时消散。众人惊见一只硕大的彩蝶似在眼前旋转舞蹈!定睛细看,竟是一个穿着彩衣的女子正在屋中不停旋转。 惊疑之间,却见那女子缓缓稳住了身形,手中紧握着一只玉簪,不停的向四外打量着。 阿彩现身屋中,几个人全都吃了一惊。 元琳盯着阿彩刚要张嘴质问,阿彩眼光一扫,发现了躺在床上的风冲,月兑口喊了风冲的名字,一步跨过去扑在了风冲身上。 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人又是一惊。 “什么人?不许碰他!” 随着一声低叱,元琳猛一伸手抓向了阿彩的肩头。 元琳的指间也就刚刚碰到女人,突然发现眼前竟空无一物!立时定在了那里。 小二与道净也都惊呆了,忙向四外看去。 “是什么人?”道净月兑口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 阿彩在右侧的角落里现出了身形,冷冷的看着三个人。 “你又是什么人?”元琳淡淡的问道,手却伸在了自己的粉红背包里。 “我是来救人的!”阿彩用手一指床上的风冲,“他的魂魄在我身上,再不还魂,他可是要死了!” 众人又是一惊。 “我们怎么相信你?”元琳依然警觉。 “喂,风冲,你说句话,有人不让我救你呢!”阿彩忽然自言自语道。 “是谁不让你救我?!”阿彩又一张嘴,却分明是风冲的声音。 元琳惊得瞪着阿彩竟说不出话来。 “一个瘦弱女子一个笨大和尚,还有一只怪猴!是他们不让我救你!”阿彩说道。 “元琳!小二,臭和尚!我要还魂的,阿彩是来救我的……” 元琳心中陡然大喜!忙对阿彩说,这位姐姐,请快些!风冲快不行了! 阿彩心中有数,却偏不急了。缓缓走到三人面前,叉腰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却真敢信了我么?” 元琳急急的说,我信你是好人,请快些救他。 阿彩忽然盯了元琳一眼,见元琳焦急神色出自本真,脸上泪痕模糊成片,不觉心中一动。元琳被阿彩盯得毛了,也稍稍留意了一下面前这女子,见阿彩容貌甚美,装束怪异,眉目间竟透着几分轻浮,心中不由得也是一动。 “哎呀!还有这闲功夫?脸对脸看个没完?!” 和尚道净在一旁“啪啪”拍着光头,大声喊了一句。 元琳回过神来忙一撤身,阿彩也迈步走到了床前。 小二站在元琳肩头,瞪着大眼皱着眉头,直勾勾看着阿彩,满脸疑惑之色。 阿彩俯身看了看风冲的肉身,不觉笑了,脸上不禁飞起一片红晕。微一侧目,知道身后三人都在看着自己,眼珠忽然一转舀定了主意,忽的向下又一俯身,竟然半趴在了风冲的身上! 身后三人均是一愣!元琳不由得微张了嘴,倒吸了口凉气,锁紧了眉头! 哪知阿彩偎在风冲胸口又向前轻轻一探身,两片娇艳欲滴的樱唇,软软的堵在了风冲的嘴上,竟不留半丝缝隙…… ( 第四十三章寒窑惊变 屋中一下子变得好安静。 小二立在元琳肩头,只觉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吱吱”的磨牙声。微微一侧脸,发现元琳脸上憋的通红,那切齿的声音分明出自她的嘴里……小二大气不敢出,又把头微微转了回去。 小二见阿彩伏在风冲胸口,捧着风冲的头,像是正把嘴里的什么东西缓缓送到风冲体内,看那礀态,倒更像接吻……再往风冲脸上一瞧,见原本惨白的一张脸竟渐渐起了红润之色。又听见风冲月复中再次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 …… 风冲心中牢记着冥王的嘱咐,始终没敢睁眼。忽然觉得浑身一阵热呼呼暖洋洋的,十分舒畅!那股昏沉沉、荡悠悠的感觉也好像一下子不见了!风冲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好似失了声?心里一急,一阵阵窒息的感觉突然变得强烈起来…… 风冲憋得实在难受!也顾不得什么冥王的叮嘱,猛然一下睁开了双眼!第一眼,便看见了阿彩一双多情的美目!一扭脸,又看见了立在床边满面通红的元琳!心说,我可还了魂了!急着张嘴说话,嘴里却发出了一阵“呜呜”之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被阿彩两片香唇堵了个严严实实…… 风冲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推阿彩的香肩,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耳边却忽的传来了阿彩那熟悉的笑声。见阿彩坐在床边红着脸,掩着口,咯咯咯笑个不停,直笑得花枝招展,酥胸乱颤。 腾地一下,风冲觉得自己的脸真好似火烧一般。 元琳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风冲,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流泪。 “哎呀你可活了!你把我们都要吓死啦!” 道净乍着两手一张嘴好似牛吼,脸上竟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活了就好!活了就好!”小二拍着小手也嚷嚷起来。 风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着说,真是两世为人!两世为人! 阿彩渐渐收了笑声,把手向前一递,说,这个你舀去,我俩一人一半收好。风冲见阿彩掌心托着那只断为两截的碧玉簪子。阿彩先舀了半截,把剩下的半截又向风冲面前递了递,说,怎么?你可是嫌弃它么?风冲说,怎么能呢。伸手舀了贴身放进了衣兜里。阿彩嫣然一笑,绾了长发将手中半截玉簪插在了头上。 道净和小二看了个稀里糊涂,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元琳忽然对阿彩说,谢谢你救了他。 阿彩一笑,说,我当然要救他。除了我你们还有谁能救?! 元琳尴尬一笑,倏地一转身,肩驮了小二默默向门外走去。 小二悄声说,小姑娘你要去哪里? “元琳……”身后也传来风冲的呼唤声。 元琳忽的顿了下脚步,终究还是闪身消失在门口。 道净张着大嘴,左看看风冲、阿彩,右看看大门,茫然不知所措。 风冲一脸迷惑,似在问道净又像在问自己,说,她这是要去哪里? 道净“嘿”了一声,吭吭哧哧说道: “呃,你快死了,她哭,她喂你药丸!你死了,她,她却告诉我她爷爷的名字?!你活了,她却走了?!” 痴僧道净一脸懵懂的说完,也怏怏的蹭出了门去。 阿彩说,这些都是你的同伴吗?风冲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阿彩就笑起来,说,他们都很有趣!风冲又茫然的点点头。阿彩敛了笑容,在一旁盯住风冲的脸,说,那哭的泪人儿一样的女子,可是你的娘子么? 风冲并未答言,只觉心里像堵了个大疙瘩,忽然扭身下地,向外就走。 阿彩也不多问,也起身紧紧跟在风冲身后。 风冲走到门口,忽的扭脸看了阿彩一眼,说,现在不是六百年前,现在夫妻之间互称“老公”“老婆”,元琳不是我老婆。阿彩“哦”了一声,就含笑勾了风冲脖子,生涩涩的叫了声老公。 风冲低了头,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阿彩说,她不是你老婆,你不高兴;我叫你老公,你也不高兴。你想让我怎样你才高兴? 风冲抬头看着阿彩,碰到阿彩火辣辣的眼神,心里竟更乱了。不由自主轻轻伸手搭在阿彩的柳腰上。刚要说话,却发现元琳竟驮着小二返了回来,正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自己。风冲望着元琳,僵在了那里。 阿彩手臂不离风冲脖颈,对元琳嫣然一笑,说,我该叫你妹妹?还是姐姐? 元琳看都不看阿彩一眼,只是盯着风冲搭在阿彩腰上的手。 “奇怪了奇怪了,那老头怎么不见了?!”远处忽然传来道净的叫嚷声。 元琳使劲看了一眼风冲,再次转身离去。 风冲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问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赶忙松了搂着阿彩的手,追了出去。阿彩抿嘴一笑,在风冲身后紧紧跟随。 “站住!跑什么?” 风冲听见道净又是一声大喊。 随着这喊声,室内所有的灯光竟一下子全都熄灭了! 紧接着,楼道尽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风冲急急忙忙赶了过去。眼前一亮,见元琳背对着自己拧亮了“火鳞弹”。又见道净正鼓着腮抡着金刚杵,使劲砸着一扇大门。 风冲走到元琳身边,忙问,怎么回事?元琳动也不动,也不说话。道净停了手中的金刚杵,说,我刚才出来,想要寻口吃的,找了一大圈,却发现这旅店里的老头不见了! 元琳说,那你砸门干什么?这里的照明线路怕是被你砸坏了。 道净说,怎么是我砸坏的?!我没砸门之前灯就已经灭了!我走到这里时灯还亮着,忽然有道黑影从我眼前窜了过去,起初我还以为是小二呢!后来那道黑影竟然穿过门跑出去了?!然后就看见老头的军大衣掉在了地上! 众人向地上看去,果然看见了老头披过的军大衣。 道净继续说道,那黑影穿门而去,灯就灭了,我想跟出去看看却发现门被锁的死死的!我觉得不妙,这才动手砸门,却怎么也砸不开! 小二忽然瞪着大门用手一指,说,那门后是一块好大的大青石! 阿彩向四下里看了看,轻轻哼笑了一声,说,你们看,这里原来竟如此破旧。 众人举目向四下里看去,见角落里蛛网成堆,四壁霉迹斑斑……扭头向身后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楼道客房? 风冲说,你们带我来的是个什么地方?道净说,是家小旅店啊?!阿彩说,这哪里是什么客栈?分明是一座破瓦寒窑!道净说,元琳带咱们来的时候,分明就是客栈嘛! 阿彩轻蔑的笑了一声,懒得反驳。 元琳冷了脸,咬着牙说,确实是我没仔细查看,连累了大家! 小二说,不能这样说!我们还不都是救人心切么? 风冲说,都吵什么吵?当务之急是我们怎么出去。阿彩说,我隐了形自能出去,我倒要从外边瞧瞧这里是个什么所在!说着便倏地隐了身形。风冲连忙大喊,阿彩回来,危险!却已听不见阿彩的回应。 元琳忽然也发了声喊,和尚!我们砸出去! 道净答应了一声,挥起了手中的大棒。 风冲慌忙说,先不要砸!万一这里真是窑洞,弄不好会塌掉! 元琳瞪着道净,咬牙说,给我砸! 道净说,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问为什么!说着便举起金刚杵,“乒乒乓乓”的砸了起来。 风冲急了眼,猛的一拉元琳胳膊,说,你是要害死大家吗? 元琳肩头一阵剧痛,疼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猛回头盯着风冲,发狠说道:“你若怕,随她去!若是死,我先死!” ( 第四十四章血染荒冢 风冲长眉一挑细目猛睁,说,元琳你这是怎么了?元琳含泪说,放手,你弄疼我了!二人冷目对视,胸前起伏不定,一时竟都没了话。 “乒乒乓乓”的锤击声,声声入耳。 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过后,那道净已经将石门砸得稀烂,露出门后一块巨大青石来。道净停了手,说,还砸么?元琳说,砸!继续砸!道净奋力挥舞大棒,继续开砸,大青石上火花四起,轰然有声。 小二急的抓耳挠腮,本想说几句,看见风冲、元琳二人脸上的神色,却又不敢多言。 冷火光倏地一闪,彩衣一旋,阿彩随着一阵微风现出身形来。 风冲松了拉住元琳的手,忙走向阿彩,说,阿彩,外面什么情况?阿彩妖娆一笑,说,我原以为这里是破瓦寒窑,竟然连破瓦寒窑都不如。风冲说,你看到了什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阿彩看了一眼元琳,说,这里竟是一座荒冢。 小二忙问,这大青石又是怎么回事?阿彩说,我看倒像是被刻意堵在入口的。风冲说,奇怪,究竟是什么人做的?阿彩说,好大一块青石呢!若真是人干的,至少上百个壮汉方能推得动! 小二说,难道是那老头?却不知又是什么精怪! 阿彩说,究竟是什么精怪,我心里大致已有了数。转身对道净喊道,喂!笨和尚!不要砸了!如此三年五载的砸下去,你也出不去的。 道净偷眼瞄了元琳一眼,见元琳满脸冰霜,终究没敢停下。 风冲顾不得理会和尚,继续问阿彩,究竟是什么精妖魔怪在作祟? 阿彩说,我出去这一趟,已经猜了个**不离十。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自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风冲忙说需要我们怎么帮你?阿彩说,你们困在这里想帮也帮不上的,只要稍安爀躁就好。风冲忽然拉了阿彩的手说,你可要千万小心!阿彩脸上的笑容似绽开的牡丹,柔声说,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我去去就来!说完,隐形而去。 风冲长吁了口气,转身回到元琳身边,静了静心,喊了声元琳。元琳说,你叫我做什么?风冲说,别让和尚再砸了,我们也许有更好的月兑困办法。 “你倒真信那女妖!”元琳冷冷说道。 “阿彩不是妖,真的不是妖!”风冲急忙解释。 “不是妖难道会是人?你见过哪个人会隐来隐去的?” “我会慢慢告诉你她的身份来历……” “不必。我自己有嘴会问。” “元琳,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吗?”风冲又皱起了眉头。 “风冲,你难道看不出她身上的那股邪气吗?”元琳也皱起眉反问风冲。 “我不想和你吵……” “若不是看她救了你……我也懒得和你吵!” “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道净挥汗如雨,依旧卖力的砸着门口的巨石。 风冲、元琳再次陷入沉默…… 猛然间! 头顶处忽然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脚下立足之地,不停的震颤起来! 众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大家小心!道净别动!” 风冲大喊了一声,急忙拉了元琳的手奔向门口那块巨石。 “轰隆!轰隆!” 风冲和元琳刚刚站稳身形,身后便传来两声巨响。二人忙扭头去看,见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已被落下的两块大石砸了个结结实实!尘埃滚滚迅速弥漫开来,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风冲一手拉着元琳,一手挡着脸,说,大家都没事吧?! 小二说,好险好险!道净说,真暗真暗! 风冲伸手向前,凝神一牵,冷火光一闪,“火鳞弹”穿过弥漫的尘埃,径直飘来,悬在众人头顶。 道净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说,可亮了可亮了!冲哥哥,我怎么觉得你的功力大涨了?!风冲咬牙说,傻和尚!别再叫我冲哥哥了!行吗?好肉麻的!道净说,那叫你什么?直呼你名显得是多么的不够尊重! 风冲运了口气懒得理他,忽然发觉元琳的小手软绵绵失了力气,而且变得好凉!忙低头去看元琳,见元琳目光涣散,身子微微打晃。急忙问,?p> ?眨?忝皇掳桑浚?p> 元琳并不答话,松了风冲的手,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把头靠在了门口巨石上,眼睛一闭,身子一软,竟慢慢瘫滑了下去…… 小二在元琳肩上惊呼了一声,腾身窜到了风冲肩头。 风冲心中大惊!一步跨上前去,伸大手抱住了元琳。忽然感觉手上被坚硬的东西隔了一下?!又发觉一股湿乎乎滑腻腻的东西沾满了自己的手。忙抽出一只手在冷火下一看,竟是鲜血! 风冲叫了声“不好!”一把将元琳贴在自己怀里,见元琳后背上竟插着一块巴掌大的石片!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和碎石边缘不停的向外流…… “元琳!元琳!”风冲一阵呼喊,心疼的险些流出眼泪。 “这是怎了!怎么了!”道净急忙凑了过来。 “应该是被崩裂的落石碎片伤了后背……”小二喃喃说道。 风冲伸手就要去拔元琳背上的碎石。却被小二一把拦住,说,轻易动不得!会要了她的命!风冲心急火燎的说,那又怎么办?不止住血可怎么办?偎在怀里的元琳忽然开口,迷迷糊糊说,若是死……我先死…… 风冲紧紧搂着元琳,好不伤心!说,你说什么胡话?!只要我活着,你便死不了! 元琳嘴唇一阵蠕动,似还在小声说着什么。风冲将脸紧紧贴在元琳脸上。断断续续只听见元琳说:“就让……我……死在……怀……”话未说完,头一歪,人事不知,未知生死。 “轰隆!轰隆!” 头顶处又是几声巨响,不远处“咣当当”又掉下几块大石!距离众人躲避之处又近了几尺! 道净说,再不出去,咱们可就全都死在这了! 风冲恍恍惚惚说,你和小二先躲到我身后,若是死,我先死…… “啪”的一声,小二抡起小手脆生生打了风冲一个嘴巴!说,小子!你快醒醒!小姑娘还有救!我瞧了,这石头嵌进肉里并不深! 风冲一下子回过神来,说,怎么救她?怎么救? 小二说,小姑娘包里有个小白瓷药瓶,那便是止血的良药!你拔了石头马上在她伤口上敷药!风冲答应了一声,将元琳背朝上平放在自己大腿上,慌忙去掏粉红包里的药。半天抓出一堆小药瓶,找出白色的瓷瓶,拔掉了塞子,一股茉莉花香飘了出来。小二提鼻子一闻,说,就是这个! 风冲让道净帮忙扶住元琳的身子。一伸手,稳稳捏住碎石边缘,猛然用力向外一拔!元琳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惨呼,伤口一股鲜血又冒了出来!风冲不敢迟疑,将瓷瓶里的青色药末一股脑的倒在了伤口上。鲜血竟真的立时止住了。 风冲头上渗出了汗珠,低头见元琳又昏死了过去。 “轰隆~~轰隆~~” 头顶的大石,越掉越多,已经挤得几个人再没了转身的可能。 风冲将元琳重新抱在怀里,紧紧贴了脸。 心想,即便今日真的就死了,毕竟能和她死在了一起……好在,阿彩还能活下去…… ( 第四十九章苍龙无心 老者忽然藏起了双手,对那船夫轻轻一点头。 那船夫就对冷秋水和阿娇笑了笑,拱手作别,撑船远去了。 冷秋水说,我们要去妖界,可是从这里去吗? 老者并未答话,而是微笑的看着两个人,又特意看了看阿娇,眼中竟渐渐闪起了红光。阿娇一阵错愕,向冷秋水身后躲了躲。 冷秋水伸手护住阿娇,冷冷盯着老者发光的眼。 须臾,红光褪去,老者又笑了。说,你二人本为同类,可为什么一个是仙灵,另一个却是妖呢?阿娇看了冷秋水一眼,手上就紧紧抓了他的胳膊。 冷秋水冷冷的说,我们要去妖界,可是从这里去吗? 老者说,是。但你可以去,她却去不得。阿娇说,我为何去不得?!老者说,你若去,他便会有危险。阿娇说,你怎会知道?你又没长着后眼!冷秋水拦住阿娇,说,敢问尊驾是何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老者说,这里是“无心城”,我是城主无心。 “什么?你就是苍龙无心?” 冷秋水大感意外失了冷静,断魂刀赫然在手! “苍龙无心是谁?”阿娇小声地问道。 “杀人不眨眼的魔龙!” 冷秋水果断举起断魂刀,挡在阿娇身前。眼中的恐惧,换做了腾腾杀气!一如断魂刀上燃烧着的冷火。 老者笑说,你为何如此怕我? 冷秋水说,我很怕!却更恨! “嚯”的一声,冷火猛的一闪,断魂刀迅猛的直刺老者的胸膛! 那老者却并不躲闪,似要寻死。 断魂刀在无心胸前突然停住,刀上的冷火也好像瞬间凝固了。 冷秋水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抵挡在无心的身前,任自己如何使力,断魂刀却再难刺出一丝一毫。 “姐夫!”阿娇忽然惊呼了一声,作势冲向无心。 “别动!”冷秋水暴喝了一声,及时制止了阿娇。 无心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了胸前的断魂刀。 阿娇一下呆在那里,这一次看的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手,分明是一只龙爪! 无心探龙爪轻轻移开了断魂刀,幽幽一叹,语调低沉的说道: “看来你听说过我的事。” 冷秋水抽回宝刀,横在胸前,护住了自己和阿娇。 无心望着冷秋水,黯然说道,我真的那么可怕么?你又知道我多少事情?你们知道的事,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冷秋水说,传说你是妖界的第一个王,你杀人如麻杀妖如麻杀神如麻。 无心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是啊,别人的传说都很美,我的传说却如此令人胆寒…… “难道不是吗?”冷秋水冷冷的问道。 “如果是,哪里还会有人界和灵界……”无心慢慢转过身,向城门走去,“跟我来吧。” 冷秋水和阿娇望着无心高大的背影,一时竟不知所措。 “若想去妖界,就随我来。” 无心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城门。 …… 夜色悄然而至。 西北高天上那道黑虹,越发显得低沉与晦暗。 农家院里亮起了灯光。一间农舍的玻璃窗上映出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风冲扶着元琳坐到热乎乎的火炕上。 元琳说,你走吧,快回你自己屋里去。风冲说那怎么行?我还要蘀你换药。元琳说,不用你。风冲说,不用我用谁?我必须给你换,伤口要是化了脓可不是闹着玩的! 元琳不说话了,却坐在炕沿上动也不动。 风冲说,和我还不好意思么?我们可是赤诚相见过的。元琳知道风冲说的是那铜镜中的光景,心中不免一动。背上伤口忽然一阵疼痛,不禁“啊”了一声,皱着眉,倒吸了口气。 风冲就慌了,说,伤口疼了吗?你就听我的吧!说着走到火炕边上,帮元琳去铺被褥。元琳红着脸瞥了风冲一眼?p> ?焓秩ソ馍仙淼囊驴邸?p> 风冲才铺好被褥,扭脸就看见了元琳脊背上那道长条状的伤口,真好似张着血唇的嘴。风冲心里疼的要命,伸手轻轻扶了元琳的肩头,说,你慢点趴下。竟发觉元琳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元琳在胸前捧了衣服,转身缓缓趴在被褥上。那火炕烧的真热,元琳只觉一股暖流慢慢爬上了心头。 风冲跪在元琳边上,把小白瓷瓶舀在手里,拔了塞子,茉莉花香就飘满了整个屋子。风冲边上药边说,这药可真香!叫什么名字?元琳闭着眼睛说,你愿意叫它什么都行,我只看重它止血消肿的疗效。 风冲用手轻轻按压着伤口四周,只觉元琳的皮肤竟是那样细女敕柔滑。不知不觉将手移开了伤处,向下轻抚着元琳的腰身。元琳倏地睁开了双眼,却又轻轻的闭上了。风冲忽然说,元琳你身子好烫啊,是不是发烧了?! “噗嗤”一声,女人的笑声在二人耳边忽然响了起来。彩衣一旋,阿彩大大方方的立在了床边,忍着笑说: “她哪里是发烧了?分明是……” “我要睡了,都走!”元琳不等阿彩说完,闭着眼睛一声低呼。 风冲跪在炕上忽然变了脸,低吼说,谁让你出来的?!怕别人不看不见吗?! 阿彩收了笑容,撅嘴“哼”了一声,转了个身,失了踪影。 风冲低头看了一眼元琳,见她脊背不停的剧烈起伏着。心里本来塞满了话,此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元琳闭着眼睛忽然说,求你帮我盖上被子好吗?我冷。 风冲轻轻将被子拉起,盖在了元琳身上。 …… 无心城中。 冷秋水领着阿娇走在城中唯一一条大道上,远远跟随着苍龙无心。一路上只见半人半鱼的生灵成群结队的托举着蓝色的城砖,不停在身边往来穿梭。 阿娇说,姐夫,这些鱼人在做什么?冷秋水说,却像在盖房。 二人跟着无心一直走向大道尽头。终于来到了一座蓝色宫殿门前。二人举头观看,见宫门上方悬着两个蓝汪汪的大字——镇妖。又见这宫殿虽然破旧,却甚是雄伟! 蓝砖蓝瓦蓝飞檐,四梁八柱正擎天。双龙斗珠檐上挂,左右宫门日月悬。 幽幽似有龙虎啸,隐隐又闻风雷传。孤城一座镇妖殿,管教群妖心胆寒。 二人见苍龙无心停在那宫门,肃然而立。 又见一群群的鱼人不停用蓝砖加高宫殿的城墙。 冷秋水点了点头,说,鱼人果然在修补宫殿。阿娇却忽然笑出声来,说,这可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了!冷秋水说,休要说笑,且看他要做些什么。阿娇就收了笑声,挎紧了姐夫。 苍龙无心立在镇妖殿前,缓缓伸出藏在长袍里的龙爪,高高举过头顶。 二人只见那一双龙爪之间忽然起了一道闪电! “咔啦啦”一阵巨响,那道厉闪直冲向飞檐,竟击在了二龙抢夺的那颗明珠上!那明珠中了闪电,倏地亮起一阵蓝光,兀自不停的旋转起来。随着旋转,镇妖殿的大门竟“轰隆隆”的打开了。 与此同时,冷秋水只觉一股妖风似要从那宫殿里猛冲出来!却好像又被什么牵扯,愤怒咆哮着,渐渐退了回去…… 苍龙无心收起了龙爪,转身对二人说道:“随我进去吧。” …… ( 第五十章有去无回 冷秋水擎着断魂刀,挡在阿娇身前,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那镇妖殿。 “呜~~呜~~” 妖风阵阵迷人眼,不辨南北与西东。 冷秋水将断魂刀挡在眼前,妖风遇到刀上的冷火,竟纷纷绕了开去。 二人这才站稳身形,举目向四外看去。见这宫殿四下里黑漆漆根本看不到边际。阵阵妖风往来蹿腾,竟也不知来自何方。二人抬头又向上望去,一看之下,心中震撼! 大殿顶端,漂浮着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各色丹灵!那些丹灵闪着各自的光芒,不停的旋转着,于阵阵妖风中,前后左右往来穿梭! 冷秋水立时便明白了。正是这千千万万丹灵死死将妖风牵制在大殿中,使之难越雷池半步!刚想到此处,月复中忽然一阵绞痛,胸口竟升起一股烦恶之气!一张嘴,老僧那一点丹灵竟月兑口飞出,闪着一点红光,迅速升上了大殿顶端! 冷秋水“哎!”了一声,张着嘴急急的向上看去。见那老僧的丹灵与千万丹灵早已混在了一处,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来?不免心中焦躁起来。 阿娇说,姐夫,这可如何是好?冷秋水顾不得回答,只是两眼在千万丹灵中不停寻找。苍龙无心在一旁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说,灵界的白头翁竟没有叫你白来,竟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冷秋水听得糊涂,忙问,什么大礼? 无心抬头望着丹灵,说,你以为这些都是谁的丹灵?没有他们,我这大殿又怎能镇得住妖界的通道!无心说着将身上的蓝袍向上一挥,那千千万万个丹灵竟若隐若现出千千万万个人形来。 冷秋水和阿娇仰脸看去,见那些人有穿着道袍的,有穿着僧衣的,有西装革履的,有峨冠博带的,有一丝不挂的,有破衣烂衫的;有七八岁的孩童,十几岁的少年,妙龄的女郎,壮年的汉子,耄耋的老人;有美的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缺了胳膊的,少了一只眼的;又见有举着三尺剑的,擎着雁翎刀的,托着五股叉的,摇着镇妖铃的,晃着驱魔幡的……真是形形色色,林林总总! 二人看只得头晕眼花,目不暇接。阿娇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冷秋水说,想必都是能降妖的人。 无心说,这些人生前精于降妖驱魔,却偏偏死在了妖魔手里。死后一点灵丹不灭,进不得灵、冥二界,更无法在人界逗留,却正好来我这镇妖殿中,镇守来往妖界的通道,令妖魔难以通过此处。 冷秋水说,你这里可是妖门所在? 无心摇了摇头,说,我这里只是一个通道,其实这是个缺口……说来也倒真像个笑话!我曾在妖界为尊,明令禁止人界与妖界往来,因此,妖界其实并无妖门! 冷秋水说,如何后来又有了? 无心叹了口气,说,妖门本是人来造,却不知造孽容易封魔难。 冷秋水和阿娇闻听此言俱都大感意外! 无心说,妖界七域却是我一手创建的…… 二人又是一惊! 无心眼中红光一闪,旋即黯淡了下去,缓缓说道,当时确是迫不得已……妖界的昌隆,无一不与人界的世风人心一一对应……我感应人心,划分种类,便将妖界划分了七个领域……如今,我唯一值得沾沾自喜的便是创造了妖界七领域,而唯一的憾事,也正是此事…… 苍龙无心所言,冷秋水几百年来闻所未闻,忙问,你又是因何到此来镇守通道的呢? 无心说,天、地、人、灵、妖五界,任一空间法则遭到破坏,必然失了原有的平衡,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所掌管的妖界那时便失了平衡,七大妖王合谋害我,我奋力得月兑妖界,却无意冲破了与人界的这处通道……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便造了这城堡、宫殿,死死守住这里…… 冷秋水说,灵界白长老说恨戾、邪灵妖门已经洞开,凶兽门也岌岌可危,我此行就是要去妖界,拖延凶兽妖门打开的时间! 无心忽然看冷秋水一眼,说,我这通道有去无回!你莫不是去送死么? 冷秋水忽然一笑。阿娇却猛然一惊! 无心淡淡说道,我知晓了,你已然抱了必死的心。 “姐夫!你!你要怎样?!” 阿娇憋红了脸,一把抓住冷秋水的臂膀,死死盯着他的笑脸! …… 风冲轻轻带上了元琳的房门,立在院?p> 永铮?舸舻难鐾?焐夏堑篮诤纭?p> 寒风吹拂着他的面庞,敲打着他悸动不安的那颗心。 阵阵烦闷不停的拱上心头。距离目的地已越来越近,风冲却说不出心中此时是何感受。他想起了连日来的奔波遭遇,想起了自己与元琳在如此短时间里竟经历了如此多的危难!更想起了元琳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自己款款的深情…… 风冲倏地转过身去,楞柯柯的望着元琳的房门,他心里有好多话要对元琳说,必须要说!风冲毫不犹豫的抬腿走向了那扇门。 “啪”的一声,元琳屋里的灯,熄灭了。 风冲愣在那里,幽幽一叹。 风冲推门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听见了隔壁房间里,道净如雷的鼾声。 他轻轻掩上房门,伸手去模墙上的开关,却模到了一张人脸!心里一惊,又被两条手臂死死缠了脖子。阿彩温热的唇立时堵在了自己嘴上。**辣的吻让风冲一阵窒息!伸手一推,却偏又推在了阿彩软软的胸上。二人模着黑,拉拉扯扯拽拽的竟一起倒在了火炕上。 阿彩松了嘴,吃吃的笑起来。风冲却恼了!低吼一声,阿彩你可真有闲心! 阿彩不急不恼的笑着说,吼啊?继续吼。最好让旁人都听见,好过来看看状况。风冲就压低了声音说,阿彩你怎么还不睡?阿彩说,若是睡,也自然要等你。 风冲想了想,说,我还是去道净那屋睡。阿彩说,你去哪里我一定会跟到哪里。 风冲彻底无语,仰面倒下,阿彩就顺着倒在他怀里,说,她的药换好了?风冲“嗯”了一声,说快睡吧。阿彩却提了风冲胳膊,放在了自己光溜溜的背上,说,是她的滑还是我的滑?风冲说,你这是干什么? 阿彩顿了顿,忽然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但我们已成了夫妻,我要你…… 阿彩话没说完,屋外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喊声! “桂大爷在吗?桂大爷在家吗?” 随着这声喊,院子里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时人声嘈杂! 风冲、阿彩几乎同时从火炕上一跃而起。 二人凑到窗前撩起窗帘向院中看去。见几个乡下模样的人一边喊着,一边拍打房东的房门,似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阿彩说,我出去看看!风冲却一把拉住了她,说,即便是隐形你也先穿好衣服好吧?!阿彩一低头,竟羞红了脸。风冲说,别急出去,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先看看再说。 风冲、阿彩隔着玻璃继续向外看去,见房东老夫妻开了房门。院外又走进两个抬着担架的乡下人。担架上五花大绑,绑着个十来岁的少女…………字数已经15万了。感谢多日来关注本书的读者,谢谢你们。经本人再三考虑,本章即为在起点发布的本书最后一章。本书已签约其他网站。起点停更。抱歉。谢谢各位。 ( 五十一章撞邪少女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一定”。比如:攥在手心里的,不一定就是你的东西。看不见的东西,不一定不存在! 风冲就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看见了担架上被绑的少女身上有东西!那东西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但风冲比谁都清楚,它的确存在。 风冲和阿彩看见老夫妻让人把少女抬进了自己的屋子。老两口又把闲杂人等全都赶出了院子。 阿彩说,他们找老夫妻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绑着那女孩? 风冲笑了笑,说,驱邪。 阿彩说,你怎会知道? 风冲说,我十八岁就开始为别人驱邪了。 阿彩一听眼睛放光,说,你是说那女孩中了邪吗?你是说那对老夫妻会驱邪吗?多好玩啊!我要看我要看! 风冲呆呆的看着无比亢奋的阿彩,说,我也想看。 …… 无心城。镇妖殿。 冷秋水脸上依然带着笑,平静的望着阿娇。 阿娇此刻却无论如何也难冷静下来。她盯着冷秋水的笑脸,试图在寻找一个答案。虽然她恍惚知道,那是一个她不愿面对的答案。 二人相对无言。 苍龙无心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两个人,忽然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冷秋水。” “阿娇!” 无心点了点头,说,我会记得你们。但我还是建议你们两个不要同去。 “好。” “绝不可能!”阿娇咬牙说道。 苍龙无心有些话似乎不便明言,看了看两个人,说,我送你们。 无心说完缓缓走向大殿正前方走去。冷秋水将视线从阿娇的泪眼上移开,转身跟了上去。阿娇不加思索的紧紧跟在冷秋水的身后。 无心在一片黑暗前停下了脚步。妖风阵阵,迎面吹来。头顶上方两颗丹灵放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无心干枯的脸。 冷秋水和阿娇跟了上来。 无心伸龙爪向前方黑暗处一指,说,去吧,穿过漫长的黑暗,去往更加黑暗的妖界。 冷秋水看了一眼阿娇,握了握手中的断魂刀,抬脚向黑暗中走去。阿娇忽然扑了上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臂膀,说,你休想撇下我!冷秋水说,你真愿意和我死在一起吗?阿娇并不答言,将他手臂抓得更紧。 冷秋水扭脸对无心笑了笑,说,我若能回来,一定要听你亲口讲你自己的故事。无心先是一愣,又微微一点头。既算作答应,也算是送行。 断魂刀上的冷火倏地一闪,冷秋水和阿娇迈进了无尽的黑暗。 苍龙无心站在那里,一直眼望着冷火光的光亮消失殆尽。 他犹豫的慢慢转过身,抬腿向大殿门外走去。 便在此时,黑暗中远远传来一声闷响,身后妖风也倏地一变!无心迅速转过身去,只见黑暗中一条人影迎面向自己扑来! 无心并未慌乱,向前一探龙爪,竟稳稳将那黑影牢牢接在了手臂里。 远处传来冷秋水冷冷的声音,有劳了! 无心低头看了看昏厥在自己臂膀里的阿娇,幽幽叹了一声。 …… 风冲悄悄走到老夫妻窗前,见屋里的窗帘拉得很严。 阿彩在风冲耳边说,什么都看不到嘛! 风冲小声说,你小声点!看不到咱就不看。 “不是说了让你们先回去吗?” 屋里忽然传来老头的声音,房门也忽的一下打开了。 风冲呆立在门前十分尴尬。那姓桂的老头也没想到站在门前的会是风冲,也愣住了。 风冲支支吾吾的说,我听见院里乱糟糟,不知是什么情况,所以就出来看看。桂老头说,没事,送来了一个病人,你回去睡吧。风冲说声那就不打扰了,转身要走。阿彩却忽然说,我要看嘛! 这一声,把风冲和桂老头都吓了一跳。老头叫住了风冲,狐疑的盯着他说,小伙子你可是撞了邪了!风冲说没有啊?!老头说,我分明听见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这里就你我二人,那个女子的声音又是哪里来的? “那是我说的。”元琳披着衣服推门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 桂老头也懵了,说,不对吧?!那声音明明是从小伙子身上发出来的。 元琳说,怎么不对?就是我说的。 老头狐疑的看了看风冲,说,小伙子你别是真撞邪了吧?! 风冲说,撞邪的不是我,是屋里那女孩。 老头就惊了,说,你怎么知道?风冲说,我们应该是同道。 只听屋里老太太慢悠悠说道,既然是同道中人,就请进来吧。 风冲看了一眼元琳,见元琳也在看他,二人心领神会,一起走进向屋里。 风冲进门第一眼,便看见了被绑在担架上的少女。面色煞白,形容憔悴,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只穿了一身千疮百孔的内衣。脖子上、胳膊上、大腿上不知在哪里弄得伤痕累累。身上捆着拇指粗细的绳子,捆的十分结实,紧得几乎陷到了肉里。少女见风冲、元琳进来,抬眼皮看了一眼,目光中竟带了三分邪气,七分狠毒! 风冲眯眼一看,便认清了附在少女身上的畜生。 桂老太在床上收拾着被褥,很快便腾出一块空地。这才转身看着风冲、元琳笑着说,我早知你们不是一般人,我那老头子还不信的!风冲和元琳就都尴尬的笑了笑。 桂老头说,你们学的是哪一门?风冲敷衍说,饭门。能混口吃的就不错了。老头老太就都乐了,说,既然你们有规矩不说,我们也不问了。 元琳忽然指着地上的少女,说,这女孩是怎么了? 老头说,你们看呢? 风冲说,她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很脏。 老头就点了点头,说道:“听这女娃家里人说,前天晚上,她忽然变得狂躁不安,一丝不挂的往门外跑竟一点也不知羞耻,还爬到屋顶上拜月亮……家大人上房去捉她,竟被她一个个推了下去,最后愣是找了四五个壮汉才把她按住。” 元琳听完看了一眼风冲,见风冲正对着地上的少女微笑。 那少女盯着风冲也笑起来,模样倒也算是俊俏。 风冲说,您老觉着应该怎么个治法? 老太太把一个布包递在老头手里,老头说,我就一个办法,把它bi走。 “有本事你就试试!” 地上那女子忽然变了一副狠厉嘴脸,阴测测的盯着老头…… ( 第五十二章双妖锁身 少女忽然变了脸。 桂老头并不吃惊,慢慢将布包的一层一层揭开。 银光在灯下闪了几闪,布包里露出一排长长短短的银针! “来呀?!来!尽管来刺我!”少女挑衅般的冲老头吼叫,被捆着的身子也不停扭动起来,脸上竟挂起了邪恶的笑容,“刺我哪里?上还是下?前还是后?换成插!如何?” 风冲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听着。那邪恶的笑、肮脏的话,本不该是十来岁的少女应该拥有的。 “孽畜!” 桂老头忽然也变了脸,用手指着少女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少女似乎被老头的骂声震慑,低下头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忽一抬头,竟张口和老头对骂起来! 元琳只听得频频皱眉,站在风冲旁边焦躁不安。 风冲将胳膊搭在了元琳的肩头,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却不想被元琳提了自己的手,甩在了一边。风冲微微一愣,又听见阿彩在耳边小声笑道,哎呀呀,拍马屁怎么拍到了马蹄子上?! 风冲大窘,假装咳了几声。 老头与少女还在对骂,少女的气焰已嚣张到极点。 坐在炕上的桂老太忽然对老伴说,想来有些道行,别再骂了,动手吧。 老头盯着少女的脸,说,我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却执迷不悟!说着从布包里抽出一根一巴掌长的细银针来,死死捏在手里。 “我再问你,走还是不走?!” “你要我到哪里去嘛?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少女忽然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又瞬间狠了脸,用手一指旁边的桂老太,“你不如宰了她!和我做一对夫妻!如何?哈哈哈……” “休怪我无情了!” 桂老头低吼了一声,向前猛一探身,一伸手,银针早已插进了少女小月复上的穴道!其动作之快,以至于风冲元琳都没看清他用的究竟是何手法。 “啊”的一声惨叫,少女眼往上翻,身子扭动如蛇! “走还是不走?!”桂老头高声喝道。 “走你妈!”少女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骂着,眼里竟多了一丝黑气。 老者从布包里缓缓抽出第二根银针。 少女又开始邪恶的笑着,大声胡言乱语起来。 元琳在旁边只听得心房颤动,面色潮红。 风冲忽然说,你不要再看再听了,你,你先回去吧。元琳忙点了点头,回身拉开屋门,闪身出去了。阿彩忽的在风冲耳边低语道,她还是处子之身么?难怪你舍不得她。风冲的脸一下就红了。 “啊~~~” 少女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桂老头已然下了第二针! “走还是不走?!” …… 元琳站在门前,轻轻喘息着缓了一会心神。只这一会的功夫,屋中少女又接连惨叫了十声,骂声也渐渐的弱了。元琳本想回自己屋去,侧耳一听,屋里却忽然没了动静。心里纳闷,竟又不想回去了。 桂老头将最后一根银针捏在手里,低头看着担架上抖作一团的的少女。 “你若还不离开这女娃,我便断了你!” 少女哼哼唧唧的**着,忽然大睁了眼睛想要直起身子。 “啪”的一声,绑在少女身上的粗绳,竟被挣断了一根! “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坏我的道行,我便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少女几乎要瞪裂了眼睛,脸上竟迸起了血线,“我诅咒你的祖孙后代!我定会让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桂老头忽然冷笑了一声,扭脸看了看自己的老伴。桂老太面沉似水,点了点头。桂老头转过脸来对风冲说,小伙子,帮个忙,按住这女娃的头。风冲知道老头已经决定要行最后一针,说,好吧。 风冲走到少女身边,微笑着看她,说,你和她无冤无仇,何必害人害己。 少女忽然落了泪,说,不害人我可怎么活? 风冲皱了眉,说,难道不害别人就真的活不成吗? 少女说,我有很多同类,却都活的比我好!它们害了一个又一个人,同类之间竟也相互倾轧残杀,只不过是为了得那眼前利益。弱肉强食,你们是这样,我们也一样。 风冲说,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少女说,你当它是狗屁,别人却把它当做了至理。你若违背了这狗屁,定会被淘汰出局,我便是这样…… 风冲说,所以你也选择害人? 少女说,如果我不这样,肯定活的不好,也一定会被同类蚕食。你们不是也有这样的无奈吗?你们不是也将合污美其名曰同流吗? 风冲说,你可一定要想仔细! 少女说,活得不好,真不如去死!说完便闭了眼。 众皆无语。屋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许久,桂老头说,把她的嘴掰开吧。 风冲伸出手去,少女却忽然自己张了口。 桂老头猛的一伸手捉住了少女的舌头,银针一闪,一股黑血从少女口中喷了出来!少女头一歪,昏了过去。 风冲说,断了? 老头说,断了。 风冲低头看着脸上渐渐恢复红润的少女,淡淡的说,鬼门十三针,名不虚传。 房门轻轻一开,元琳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风冲,又呆呆的望着担架上的女孩。 桂老太从床上下了地,说,都别愣着了,赶快把女娃松了绑,抬到床上来睡,她这会身子虚得很呢! 众人七手八脚的忙了好一阵,安置好少女,方才坐下喘了口气。 风冲这才想起老头,说,原来您老竟会使鬼门十三针。 桂老头呵呵一笑,说,反正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也没什么隐瞒的,这针灸手艺确是祖传的。如果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鬼魅邪祟,恐怕我们是常人里接触的最多的了。 元琳说,我听说这套针法在中医里常用来治疗癫狂病的。 桂老太说,既然是同道,我想你们也该知道,这样的病,有很多是因为鬼魅妖物附身才导致的。 桂老头收好布包,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一般的针灸治病都是用来治人的,这个我们不会。鬼门十三针是用来治邪祟的,我们祖传的就是这个。可为了这个,我们老两口却落了个没儿没女。 风冲说,您刚才下最后一针之前,我听那邪祟发了毒誓要您后代不得好死,好在您二老没儿没女,真悬。 桂老头幽幽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命!当年,我得了家传,治这种病从没失过手!治的多了就无所忌惮了。现在想想毕竟是年轻啊。按规矩,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十三针最后一针,能不扎就不扎!事情往往是不能做绝的…… 桂老太说,鬼门要一门一门的慢慢往下扎,邪祟被bi的受不了的时候,就会主动讨饶的……可我家老头子那会偏不信邪,他觉得人和鬼魅邪祟之间,就该互不干涉,既然附身害人,就一定要赶尽杀绝,以免日后再为祸患。 老头接着说道,我二十九那年,刚结婚时间不长。那年我就遇上了个病人,很难缠。我就强行针刺,刺到第十二针,还不走,那邪祟还咒我断子绝孙!我上了火,最后一针刺下去便了断了它! 老太太说,当时我已经怀了孩子,原本好好的,谁知道竟小产了……从那以后,又怀了几胎,都没能生下来。再往后,竟再也怀不上了…… 风冲和元琳只觉脖子后边直冒凉气。风冲又听见阿彩在耳边的呼吸竟也断断续续变得急促了起来。 众人一时竟都没了话。 忽然,床上的少女轻轻动了子,恨恨的说道:“命!你的命!换我的命!” 众人心中俱都一惊!急忙起身去看。见少女本已转红的脸色竟变得灰黑一片! 风冲急忙凝神看那少女,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怎么,怎么还有一个?!” ( 第五十七章黑虹贯日 世上万物皆有灵性。 蜘蛛结网,护身保命;仓鼠奔波,存粮防身。 鹿见食物,必等伙伴同食;羊羔跪乳,报母养育之恩。 战马垂缰,搭救坠马的主人,可算得有情有义。 家犬湿草,救主人逃月兑火险,称得起既忠且仁。 人是万物之首最具灵性,却也有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只因三观尽灭,人性灭绝,便再难称其为人,是为妖魔。 元凤章和小贵儿蹲在地板上看着眼前成堆的白骨,胆战心惊。 “禽兽!真他娘的是禽兽!”小贵儿咬牙发狠的说道。 元凤章慢慢坐在了地板上,说,亏得你杀了两个獐怪,不然不知它们还要祸害多少无辜的性命!小贵说,我只恨妖魔杀不完,吃不净!元凤章心中一动,说,贵儿啊,你若吃妖成性,不也和他们一样了吗? “俺这叫以牙还牙!”贵儿站起身来,目光如电,“它们吃人,俺就吃它们!我倒要看看它们怕是不怕!俺要吃到它们一见俺就吓得尿了裤子!” 元凤章听得只叹了口气,想了想,还要再说些什么,小贵儿却挂上了笑脸,说,三爷爷,俺知道您在担心俺哩!俺没事,吃再多的妖怪俺也没事!元凤章心想确实也不是一时就能劝得动他的,就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小贵儿扶起元凤章,说,您老到床上去躺着吧,俺把这些尸骨想办法埋了,好让他们入土为安。元凤章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小贵儿搀着元凤章向床边走去。刚迈出几步,就听见屋外“轰隆”一声巨响,好似晴天里响了一声巨雷!脚下又猛然间剧烈的抖动起来!二人全都站立不稳,重重的摔倒在地! “大冬天的怎么打雷?!”小贵反应奇快,一骨碌身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伸手去拉元凤章。 “不好,可能是地震!”元凤章拉着小贵儿的手艰难的站了起来,“赶快出屋看看!” 二人踉踉跄跄走向木门,谁料脚下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二人再次摔倒。 “咔啦啦”,地板断裂之声不绝于耳;“哗啦啦”,房梁、顶棚纷纷断落! 小贵儿急红了眼,急忙伸左手死死抓住了三爷爷的后腰,右手狠狠一拍断裂的地板,脚下死命向后一蹬!一老一少渀佛离弦的箭,破门直射而出,“噗噜噜”滚落在屋前的雪地里。 二人瞬间月兑了险境,急忙从雪地上站起身来,举目四望——只见麝鹿山头此时已是黑云滚滚!树木在震颤,山石在震颤,冰雪在震颤,整座高山在震颤,天与地渀佛全在震颤!举头望,但见西北乾天上那道黑虹猛烈地抖动着,霎时间*了数倍,似要扶摇直下,吞食大地! 一老一少大瞪着眼睛,僵在了雪地上…… …… 阿彩蜷着腿偎在风冲怀里,眯着眼,带着笑,倾听着心上人极富节奏的鼾声。 虽然昨夜诛邪折腾到半夜,又和众人说了半宿的话,可她此时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阿彩不晓得用何种词句来形容此时的感觉。她只觉自己心里暖暖的,酥酥的,痒痒的,就像是心里绽开了千万朵花儿,让自己脸上一直挂着美美的笑。 星眸一闪,阿彩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情郎,身子又紧紧贴了贴,手儿又轻轻搂了搂。“吱呀”一声,耳边传来一声门响,扭脸看时,却瞧见了门缝里一张憔悴的女儿面容。 元琳轻轻推开了房门,看见了床上的一对儿,不想已惊动了阿彩。二人美目轻轻一碰,又不由自主的错开了去。阿彩轻轻坐起,怕惊动了熟睡的风冲,小声说,你来找我还是找他? 元琳轻声说,我想和你聊聊。 太阳高高悬在当空,却似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减了平日里的锐气。 二女踩着院中的积雪,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元琳不经意的掠了一眼挂在西北天上的黑虹,忽然停下脚步“咦”了一声,又盯着天上仔细地看了又看。 阿彩说,你找我是来谈天还是来看天?!元琳却说,阿彩你看,那黑虹是不是在动?还是我的眼花了?!阿彩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天上,说,应该是你的眼花了。 元琳略松了口气,二人继续向前缓缓而行,不知不觉进了一片桦树林。 “你究竟是什么人?”元琳终于开口问道。 阿彩低头一笑,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你难道忘记了?! “你是人还是妖?!”元琳加重了语气,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阿彩又是一笑,笑里却带了三分杀气,说,是人是妖又有什么要紧? 元琳突然停下了脚步,连环弩赫然在手!三只弩箭箭头,冷冰冰的对准了阿彩的心窝…… “轰隆隆”一声巨响将风冲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一睁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大家快快出来!快出来!”屋外传来桀无小二尖细的呼喊声! 风冲已经预感到异常,瞬间已翻身下地!“哗啦”一声,火炕被落下的屋顶砸塌了大半!当下来不及多想,夺门而出,只看见小二惊惶的拖着行李站在院中,正茫茫然不知所措。 “轰隆~~~”一间农舍已然倒塌!“哗啦~~哗啦~~”和尚道净紧握着金刚杵满身尘土,竟然从废墟里几下爬了出来!没等站直身子就大声呼喝起来:“地震啦!地……” 话音未落,脚下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颤动,几个人立时跌倒在地。 “轰隆!轰隆!轰隆!” 剩下的几间农舍轰然倒塌! 两颗几人粗的桂树交错在一起,也歪歪扭扭的倒在桂氏夫妻的房屋废墟上! 整座院落刹那间竟夷为了平地…… “元琳……阿彩……”风冲猛的从地上爬起来,瞪着惊恐的眼睛,大声呼喊起来,“元琳!阿彩!元琳!阿彩!” 他扑向面前的一片片废墟,却一下子又被震倒在地! “道净!快救人!救人!” 风冲一边大喊着一边爬向废墟,拼命用手去扒面前的瓦砾!道净、小二一齐跑来帮忙,却哪里是人力所能及的?风冲一双眼睛现出了血丝,几近疯狂! “风冲!我们在这……” 阿彩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风冲猛回头,见阿彩满面泪水,背着元琳摇摇晃晃的站在倒塌的院门前!风冲心中真好似巨石落地,赶忙起身跑过去扶住了阿彩,又将元琳抱在了怀中,却见元琳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不好了!不好了!”小二忽然伸着小手指着天上,“那黑虹竟然把太阳遮了!” 众人猛抬头,见天上那高挂的黑虹不知何时竟*延展了数倍!虹身竟也隐隐起了黑光!但则见,黑沉沉渺茫茫穿日而过;光绰绰影重重直冲霄汉! 众人心中无不惊惧,一时竟全都傻了眼。忽听元琳在风冲怀抱里断断续续的说道:“长虹贯日……从来都不是吉祥的征兆……人界怕是要……灾祸临头了……” 元琳勉强说完,将头歪在风冲怀里,又昏厥了过去。 ( 第五十八章触目惊心 元琳合上双眼的瞬间,嘴角漾出了殷红的鲜血。与此同时,风冲感觉到自己抱着元琳的双手上,有热血在流淌。 “元琳!” 风冲搂紧元琳一声呼喊,心如刀绞! “轰隆~~~轰隆~~~” 大地还在不停震颤!房屋倒塌声、树木裂断声、电线崩断声与阵阵凄厉的哀嚎交织在一处,不绝于耳! “咔啦啦啦~~~~” 一道耀眼的闪电似一柄利剑劈开了黑沉沉的天幕! 几声震耳的霹雳过后,天上竟落下了黑色的雨…… 眼前的一切来得是如此突然。没有任何征兆,让人毫无防备,不给人留一丝喘息的时间,直教人眼睁睁束手无策!灾难来时,人竟是如此的渺小与无助。 众人不敢再做停留,一个个面带忧戚与惊慌,跌跌撞撞的离了院子。阿彩回头望了一眼,说,那对老夫妻呢?他们……阿彩忽然看见风冲闭上了眼睛,立时便明白了。 几个人相扶相搀,寻路而行。可哪里还有什么路?手挽手爬上了一座坍塌的石墙,举目四望,不禁胆寒! 众人极目望去,但见座座房屋已成堆堆瓦砾,参天大树尽皆断裂,连根拔起!柏油路,裂开了一张张黑漆漆的嘴;泥土地,躺倒着鸡鸭牛羊的尸体。漫天飞舞的,是带血的纸片碎布;遍地流淌的,却不知是何人的鲜血!残垣断壁下,传来声声痛叫与**;废墟缝隙里,露出一条条血淋淋的腿脚和手臂…… 道净直看得血满重瞳,猛挥金刚杵击碎了脚下数块青砖! “老天爷!这是怎么啦?!怎么啦?!” “轰隆隆”一阵响雷盖住了道净的怒吼,漫天黑雨下得更急。 风冲死死捂着元琳背上迸裂的伤口,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滚滚,遮天蔽日,那沉沉的黑虹此时也停止了涨大和抖动。豆大的黑雨点,噼噼啪啪打在风冲的脸上。 阿彩拉住风冲的臂膀,嘴角不停翕动着,说,我们,该去哪里呢…… 风冲低下头来看着元琳苍白的脸,心里沉甸甸好似压了千斤,说,必须找个地方给她治伤。 天色已是越来越暗,小二蹿到风冲头顶,睁圆了一对发光的大眼又仔细向更四外看去。忽然用手一指,说,那里怎么有座没塌的房子?!众人急忙向所指方向后望去,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风冲忙说,小二你看清楚了吗?那里真有人家?小二说,应该是! 阿彩说,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 众人下了断墙,跟着小二,冒着大雨,一路颠颠簸簸的寻了过去。 刚走出没多远,众人只觉脚下的震动缓缓停了,心里稍稍放松了些。风冲这才询问阿彩怎么会和元琳一起到了外边。阿彩沉吟了半晌,说,你刚才睡的正香,她来找我,有话要说,我们就一起出了院子。她一直bi问我的身世来历,担心你被我这个妖魅害了…… 风冲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元琳,心里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阿彩忽然幽幽的说,我觉得她对你的情意,真的不在我之下。风冲忙问,她是怎么又受了伤的?阿彩看了一眼元琳,说,全都是为了救我。 风冲呆呆的看着阿彩,见阿彩黯淡了神色,眼泪与黑色的雨水混在了一处。 阿彩说,我和她边走边说,竟说的都恼了,差点动了手。风冲不禁“啊!”了一声。阿彩说,偏巧剑拔弩张的时候,天上打了声闷雷,地下也晃了几晃。我一个没站稳便跌倒了。还没等我爬起来,就看见她狠狠的向我扑了过来,压在了我的身上。 风冲忙问,后来呢? 阿彩撅起了嘴,颤抖着说,我身后有一棵榆树折断砸向了我,我想她必是看见了,就扑上来用她的身子蘀我挡了那一下……她当时就晕死过去了,我看见她背上不停的流血,真的吓坏了,就背了她找你去了……是她救了我。 风冲心里一翻,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阿彩偷看了一眼风冲,便不再言语了。 …… 黑雨瓢泼,寒风凛冽。 麝鹿山,已失了山的形状。远远望去,竟似被天人手执大斧竖着劈成了三片峭壁! 元凤章和小贵儿立在中间那座孤零零的悬崖峭壁旁,前有深渊,后无退路。二人身上已被大雨浇透,雨水又被寒风一吹,都凝结成了冰。一老一少倒像是穿着一件用冰片做成的衣服! “三爷爷,这可咋整呢!” 小贵儿急的在峭壁边上直跺脚,身上的冰碴哗啦啦掉了一地。 元凤章惊魂初定。他抬头看了看滚滚的乌云和早已变了形状的黑虹,脸上也冷得像冰。木屋已毁,道路全断,难不成真要困死在这孤峰上吗?元凤章心急如焚,想自己就是死了又有什么要紧?只是如何才能让小贵儿月兑困呢? “三爷爷!三爷爷!下不去山,又没了藏身的地方,就是冻也得把咱爷俩给冻死!” 元凤章心里烦乱,却安慰小贵儿说,贵儿啊,别急,办法总会有的。来!和三爷爷一块坐会。元凤章说着,坐在了一块不知从哪里滚落下来的山石上。小贵儿却哪里坐得住?转着圈的伸脑袋向悬崖下边张望。 只见脚下分明是万丈深渊!那峭壁直上直下,光秃秃滑溜溜竟连一棵树苗也不长。小贵又抬眼向对面悬崖看去,竟像是复制的一般。 小贵儿耷拉着脑袋走到元凤章跟前,说,这回算是完了!俺还没杀够妖怪就要冻死饿死在这儿了。说着一坐在三爷爷边上,唉声叹气起来。元凤章模了模小贵儿的头,说,贵儿啊,本来我们可以早下山的,都是三爷爷连累了你。 小贵心里一惊,说,三爷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嘛?!都是俺不好,俺不急了不急了!咱们好好想想办法,一定能下去! 元凤章呵呵笑了笑,抬眼向对面悬崖看了看,说,咱死不了!我已经有了主意,只是得费点功夫。小贵儿眼睛一亮,说,真的三爷爷,您有主意了?!您没骗俺吧?!元凤章笑了笑,说,你会读心,我要是骗你你还会看不出来? 小贵儿呵呵的傻笑起来,说,您想的是个什么办法么? 元凤章用手一指对面悬崖,说,你仔细看。咱们这半边前后都没路,那半边却连着路! 小贵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拢眼神仔细看了半天,乐了,说,还是您老眼毒!真的有路!您的意思是我们到那边去?!元凤章点了点头。小贵说,可我们怎么过去? 元凤章微微一笑,说,你怎么忘了咱们玄族人本事了呢?!我做架机器,把咱俩都弹过去。 ( 第五十九章邪兽围攻 血。满眼的血。 黑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在风冲一行人的脚下肆意流淌。 风冲抱着元琳,长眉紧锁,一语不发,一双凤目里满是惆怅。阿彩花容惨淡失了往时的神采,紧紧跟在风冲身边,亦步亦趋。道净和尚肩扛着小二,紧闭双唇,圆睁虎目,大踏步走在最前面。脚踏之处,血水飞溅。 众人渐渐离了身后那末世的景观,眼前缓缓出现一处洼地。洼地当中朦朦胧胧露出了“圆顶方台”的轮廓来,分明是一座大坟。小二用手点指,提醒众人说,就是那里!原来竟是一座坟冢! 风冲缓缓站住身形,向四周环望。一眼便望见了东面已被震坏了的定军山。又见西面有八条小溪潺潺流动,将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分割成了错落有致的九座山岗。那坟冢却正坐落在岗峦起伏山环水抱之中。风冲不禁赞叹了一声“好风水!” 众人顺着山坡迤逦而下。 越接近墓地,风冲看得越真切!那九座山岗天然分成“墓前三岗,墓后六岗”。 前三岗,自定军山向西叠浪而来,宛如一道卧弓!后六岗,由西向东势若游龙,倏起忽落环在墓后,状如一弯新月。“新月”之下,“卧弓”之内,豁然开张平地,左右前后九支环抱,又如佛手。其天造地设实为人工所不能! 道净东看西看,忽的大声说,我才认出来!这里便是武侯墓了! 风冲说,难怪!我们就到武侯墓去避一避风雨! 众人加紧了脚步,不一刻便到了陵园大门。 说是大门,却哪里还有门?众人只看见片片破瓦,堆堆碎砖。道净使劲“嘿”了一声,说,怎么这里竟也没能幸免于难!阿彩向园里望了望,说,比起别处这里还算好的了。风冲说,快找一找,看有没有让我们容身的地方! 众人快步向园里走去。但见四周垣墙尽毁,两旁的汉柏古松,东倒西歪。原本清幽古朴的殿宇,已是满目疮痍。众人默不作声继续前行,见面前又现出一片废墟。历代的石碑纷纷碎裂在地,正中央的大殿也全都塌陷。四梁八柱断为数截,两员古代战将的泥胎歪斜着扑倒碎裂于阶前。风冲看了眼一鸀一黑两件战袍,知道一个是关兴,另一个定是张苞,不禁轻轻叹了一声。 道净忽然被地上的泥胎绊了一跤,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才缓缓站稳身形。阿彩拽了拽风冲的衣角,指了指地上。风冲又向地上望去,见两座泥胎下,竟还压着另一座泥胎,羽扇,纶巾,鹤氅,方履…… 风冲与阿彩不觉心中凄然,相对一望,俱都无言。 “黑虹……黑虹贯日……”怀中元琳忽然醒来,喃喃自语。 “元琳,不要着急讲话,护住元气……” 风冲低头小声叮嘱,关切无限。又往上抱了抱元琳的身子,让她勾住了自己的脖子。阿彩闪掉外套,轻搭在元琳身上,眼中已带了泪。 “快来快来!这坟冢却没被毁!” 废墟后突然传来道净的呼喊。 风冲与阿彩忙转过大殿,见后面立着一座方圆十平,形如倒斗的古墓。墓后一左一右立着两株古桂,高大繁茂,浓荫如盖。古墓古桂竟然都没有被震倒。风冲心中默默说了声“万幸。”抬头辨了辨方位,见这古墓头北脚南,与书上记载的分毫不差,知道是取“北顾中原,南立蜀国”之意。 又见墓前有一小亭,业已坍塌,地上横着一块牌匾,上写着“墓亭”二字,早已被黑雨打湿。旁边躺着一通断为两截的青石碑,上面八个汉隶依稀可辨——“汉诸葛忠武侯之墓”。 元琳在风冲怀里看到了对面的坟包,虚弱的问道,可是到了武侯墓么?风冲点了点头,说,你感觉如何?元琳说,冷,好冷。阿彩说,先到那两棵桂树下避一避吧!风冲抱着元琳奔到武侯墓后的两棵古桂下,吩咐阿彩帮自己月兑了外套铺在地上,这才将元琳轻轻放下。古桂浓荫如伞,遮住不少风雨。 天色越发黑暗起来,已分不清此时是黑夜还是白天。 众人纷纷坐在树下,顿觉满身疲惫。 风冲查看了元琳的伤势,被大树重重砸了后背,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原有的旧伤已经迸裂,方才又吐了血,显然受了内伤。于是先取出白瓶里的药粉敷了那伤口,又问元琳是否可以用续命丸治疗她的内伤。元琳刚要张嘴说话,不想一口鲜血就又冒了出来,立时翻了眼睛,又昏了过去。 众人全都吓坏了,小二说,快用续命丸!用吧!风冲慌忙低头找药,却忽听得四外里怪声大作! 风冲来不及理会那究竟是何声音,阿彩和道净全都警觉地站了起来。小二迅速窜上桂树的枝头向四外张望,却忽然发了声喊:“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被围了!” 阿彩忙向抬头望去,见黑压压四面山岗上,竟到处都是闪着红光的兽眼!耳边只听得阵阵凄厉的吼叫!那声音似狼如虎似马似牛,竟不知是何孽畜!忙看了一眼身边的道净,见小和尚双手紧握金刚杵,两只重瞳瞪向四面的山岗,似要喷出火来! 阿彩急忙去看风冲,心中倏地一酸,只见风冲含着药丸正嘴对嘴的为元琳喂服。当下不及多想,忙抬头呼唤小二下来,又对道净说道,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那些畜生究竟想要做些什么!道净答应了一声,和阿彩一起慢慢退到树下,仔细向四面观望起来。 吼声阵阵,此起彼伏。群兽居高临下,虎视眈眈,渀佛随时都要俯冲下来! 阿彩说,小二,你可看得清那都是些什么兽类?!小二说,无非是些四脚的动物,却不知为何眼中闪着妖光! “这些畜生从哪里来?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身后忽然传来风冲冷冷的声音。阿彩扭头看了一眼风冲,见他唇上还沾着元琳嘴上的鲜血。小二说,即便不是冲着我们,也是冲着这片墓地来的!不然为何单单占据了四面的山岗?!道净说,管它是冲谁来的!这群妖孽若是敢来,我一棒一个,管杀不管埋! 阿彩说,风冲!你说呢? 风冲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臂与行囊里的赤血刀有了莫名的感应,皱着眉不说话。地上的行李包也忽然开始“突突突”的抖动起来。 阿彩说,你在想什么?我问你话呢。 风冲抬眼看了看遮天的黑虹,又扫了扫漫山遍野闪着红光的兽眼。猛的一挥右臂! “嗖!”赤血妖刀破包而出,飞落到风冲右手,刀身倏地一亮,血光大涨! 众人都是一惊! 阿彩离风冲最近,只觉他右眼里忽的亮起一道光芒,又倏地不见了…… 只听风冲冷冷的说道:“宁为刀俎,不做鱼肉!” ( 第六十章赤血狂飙 “嗷~嗷呜~~” 一短一长的吼叫声传自最高的一处山岗。 在那声吼叫过后,四面上岗上闪着红光的兽眼一时间全都消失不见。 四外里只听见沙沙的雨声。 风冲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侧耳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 “听!那是什么声音?!”阿彩忽然说道。 四面八方隐隐传来“隆隆”之音。那声音真好像万槌击鼓,又似万马奔腾!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只觉立足之地震颤不已,地上的瓦砾跳动不停! “快看快看!”小二忽然指着四周叫道,“这都是从哪来的?!” 只见四面八方,一只只闪着凶恶红光的兽眼接连成片,排山倒海般涌来! “来了来了!”道净忽然高声喊道,“来吧!” 风冲将赤血刀一横,回头看一眼树下的元琳,又看了看身旁的阿彩。 “阿彩,你守着元琳。” “不。”阿彩盯着风冲的眼睛,“就不!” 阿彩倔强的撅着嘴,半截断簪已然夹在了指缝里,似一只碧玉的锥刺。 “大和尚,你去!”阿彩对道净说道。 “我不去,大和尚宁死阵前不死阵后啊!”道净拍着光光的后脑勺说道。 小二说,还是我去吧。 “我能照顾自己……”元琳咬着牙坐起来,将身子靠在了桂树cu大的树干上,眼望着杀气腾腾的风冲,“还记得在灵界,白多半仙是怎么……嘱咐我们的吗?”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凡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阿彩看着风冲和元琳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倏地一沉。 微笑,挂在元琳苍白消瘦的脸上。 她艰难的挥了挥手中的连环弩,说,想让我死却还没那么容易。 “越来越近了!近了!”道净望着远处喊道,“拼了吧!拼了吧!” “嚯~~~” 蓝色的火焰在风冲手中燃起并迅速爬上了刀身! 阿彩忽然隐了身形,厚厚的冬装倏然落地,人却不知去了哪里。小二也迅速窜上道净的肩头,说,小和尚,咱们就再并肩作战一回!道净咧嘴一笑,使劲“嗯”了一声! “走!” 刀借人势,人随刀走,心意相通!赤血刀微微一颤,带着风冲腾空跃了起来!风冲悬在半空四下观瞧,见千百只畜生纷纷离了山岗,合围而来。冲在最前面的竟是一群长了大角的牤牛!头顶双角尖尖,眼中红光闪闪,脚下四蹄蹚翻,身上肌肉乱颤!好凶悍的牤牛! 风冲只觉千万条气流在体内往来奔腾,人与刀都已按捺不住!心念一动,擎刀直奔领头大牛俯冲了下去! 那大牛正自闷头狂奔,不想空中竟飞来一束蓝火红光!举头张口猛的发了一声吼叫!叫声刚起,斗大的牛头竟直直的飞到了天上!红光一迸,鲜血飞溅!那没了头的粗壮身躯却还在向前奔跑! 风冲斩了牛头,稳稳落地,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响,知道是死尸栽倒在地。又听“啪嗒”一声,斗大牛头落在身前,眼中红光一闪,倏而寂灭。 “轰隆~~~轰隆~~~” 脚下忽然一阵狂颤,地上陡然现出几道裂缝,急忙腾身而起,却见群牛蹄下失了分寸,纷纷扑倒在地!扭头看见道净赤着上身,满身肌肉怒翻,手中金刚杵重击在地,竟将地面砸出了一道道深沟! “嚯~嚯~嚯~” 牛群中忽然燃起一团团烈火!桀无小二窜蹦跳跃,快如闪电,穿梭于牛群之间,口中烈火片刻点燃了几十只牛尾!群牛吃痛原地乱转,牛身挨着牛身,火焰连着火焰,须臾之间,已连成一片火海! 风冲热血飞涨,二次俯身冲下,再入牛群。挥手之处牛头横飞,刀影闪过血光涟涟! “冲哥哥!快去那边!” 道净忽然一声高呼,风冲扭脸向左侧望去,见成群的野狼已渐渐bi近了古墓!狼群中,蝶衣阿彩若一只翩翩飞转的蝴蝶,忽左忽右,忽隐忽现,正被恶狼bi得节节倒退! “和尚!这里交给你!”风冲说着一摆赤血刀腾身飞纵而去。 “就交与我!” 道净大吼一声,重瞳瞪裂,提着六十斤的大棒,一头冲进火海!重击之声不绝于耳,一只只燃烧的牤牛砰然倒地…… 阿彩披发赤足身陷狼群。多亏隐身之法,又有彩衣护体,才堪堪保住性命。指间碧玉簪早已被狼血染红,一双纤纤玉足却被狼爪抓伤。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再猛也怕狼多!恶狼太多,阿彩只得且战且退,苦苦支撑! “老婆!我来了!” 阿彩在狼群之中听得格外真切!那正是郎君风冲的声音!这声呼唤另她心中猛然一喜!眼泪竟止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略一分神,右臂上却狠狠中了狼爪,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下来!心头一紧,忙反手一刺,碧玉断簪深深刺中了恶狼的咽喉!恶狼甫一倒地,又有七八只恶狼凶狠狠的扑了上来! 阿彩刚要隐形瞬移,却见眼前蓝光狂闪!几只恶狼身中离火横飞了出去。身形一闪,风冲瘦高的身躯挡在了阿彩面前。妖刀一挥,眼前十几只恶狼支离破碎,团团血雾瞬间弥慢! “嗷~嗷呜~~~” 远处山岗上,忽又响起了那一长一短的嚎叫声。 合围的群兽,竟然全都停止了奔突,低低嘶吼着,悄悄然缓缓后退…… 黑虹蔽日,黑雨霏霏。 风冲来不及多想,收了离火,紧紧拉着阿彩与道净、小二会合在一处。 “怎么退了?!”道净喘吁吁的说道。 “不是什么好事!”小二跳到道净肩头,“如不出我老人家所料,第二波进攻就要来了!” “你们谁知道那驱使群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阿彩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 “什么驱使?谁在驱使?”道净和尚是真真的模不着头脑! 风冲向四外看了看,沉声说道,人界突然生变,这群妖兽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冲出去。 阿彩说,硬冲肯定不是办法。我倒觉着,不如“擒贼先擒王”!我倒真想看看是谁在那山岗上指挥。阿彩一指远处的最高点,继续说道,我一直留意着那里,声音应该就是从那个山包上传下来的,我想…… “嗷~嗷呜~~~” 阿彩话音未落,那山包上又传来了一短一长的嚎叫。那声音似号角却偏不是号角,似狼嚎,又不像狼嚎!随着这声嚎叫,八方群兽眼中又倏地闪起了红光。 风冲忽然说,你们顶住,我去去便来! 阿彩心中一惊,忙伸手去拉风冲!反应虽快,却还是慢了! 只见风冲身影起起落落,已然冲进了奔突而来的兽群…… ( 第六十五章荒丘隐洞 桂老头说完笑着看了老伴一眼。桂老太却一语不发,手里始终在摆弄着棋子,似在特意为风冲、阿彩演练阵势变化。 元琳凝神沉思,忽然开口说道:“我幼读三国,记得演义上说那江东陆逊紧追先主刘备不舍,困于鱼月复浦石阵八阵图,多亏孔明岳父黄承彦引路才从生门得月兑。陆逊问黄承彦是否学过八阵图?黄承彦却说此阵变化无穷不能学。你们却明明在教我这个阵法,难道八阵图真的可学?” 桂老头哈哈一笑,说,你怎知道我们是在教你? 元琳抬头左顾右盼,说,这里又无旁人,不是在教我又是教谁?桂老头说,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总没坏处。元琳说,低头看棋时还能记得,一抬头便忘记了。老头说,那就再看看。元琳就又低头去看棋子。 风冲蹲在棋盘边上,一开始还能听见元琳他们讲话,到后来却被桂老太不停演变的阵势牢牢吸引,眯着一双丹凤眼看入了迷!先是看见棋子黑白分明,“八门”分得清清楚楚。后来竟分不清哪个是黑哪个又是白了。再往后看,见那“八门”竟在棋盘上忽而左转,忽而右旋,桂老太每动一子,阵势也就为之一变。 阿彩也被那棋子所迷,眼里看见的却满是颜色。忽见赤橙黄鸀青蓝紫七彩斑斓,忽而又见黑漆漆一团,白茫茫一片。一时大惑不解,也懒得再看,就乜斜着眼去看风冲。 风冲却正看到紧要关头,恍惚见棋盘上几队兵士往来穿梭于阵中,耳边也恍惚听见喊杀之声。 “啪!”桂老太忽然在棋盘中央落了一颗白子! “哎!不要啊不要啊!”风冲情不自禁的忽然大喊了起来,“跑了跑了!全要跑了!” 阿彩在一旁忽然一惊,忙问,什么跑了?风冲抱头掩面,说,好不容易将敌人困在阵里,这下全完了!阿彩就慌了说,你发什么神经?哪里来的敌人?!又说什么完了?!风冲用手一指棋盘,说,死门关闭,生门大开,前功尽弃! 阿彩扫了一眼,却只见棋盘上隐隐黑气腾腾,忙拉了他的胳膊,说,不要再看了!风冲却倏地一把推开阿彩,皱着眉盯着棋盘使劲观瞧!阿彩被推坐在地上,心里忽然一冷,喃喃自语说,你,你可是嫌弃了我么?却又见风冲盯着棋盘大声说,哈哈,跑不掉!看你往哪里跑! 风冲说着伸出手去,颤巍巍按住了棋盘三线上一颗黑子,轻轻向四线平移了一路!脸上旋即露出了笑容。 阿彩又看了一眼棋盘,却见满盘黑气竟换做了隐隐白光。 风冲释然一笑,扭脸看向阿彩,却大感意外,说,阿彩,你是怎么了?怎么哭啦?!阿彩赌气说,被负心人推了一跤!风冲说,什么负心人?哪个是负心人? “哈哈!你们三个!在这里发什么呆?!” 道净一声高呼好似霹雷!树下三人恍然一惊。 风冲猛回头,看见道净拎着金刚杵,肩驮着小二,铁塔一样立在身前。再看身旁,哪里还有桂氏夫妇和棋盘的影子?!见元琳恍恍惚惚好似刚从梦中醒来,揉着眼睛看着众人。耳边又听阿彩一声呼唤,风冲还不快扶我起来?! 风冲赶忙起身扶了阿彩,扭脸忙问道净,说,你可看见桂老头和桂老太到哪里去了?!一句话倒把和尚问愣了,说,哪个桂老头桂老太?元琳也迷迷糊糊说,农家院的桂氏老夫妻啊,刚才还在这和我说话,怎么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 小二大张着小嘴儿盯着三个人,说,你们可是见了鬼了?!那对老夫妻不是,不是砸死在农家院里了么?! 风冲、元琳、阿彩三人两两对望,俱都无言。身边倏地起了一阵寒风,只听“哗啦啦”树叶声响。三人举头看见那两株古桂,躬身合望,巍然凝立。 道净对风冲阿彩说,你们是怎么从怪石堆里闯出来的?阿彩说,若不是你莽撞,我们哪会困在阵里!道净说,什么阵?怪石阵?那堆破石头竟会是阵?风冲忽然说,也亏得你闯进来。道净彻底晕菜,说,不明白你们在讲些什么!你们定是被鬼魂捉了魂,胡言乱语了!风冲阿彩也不再解释。 众人坐在双桂之下歇脚。风冲忙着要查看元琳伤势,元琳却死活不肯让他看。风冲错愕之际,元琳就看了阿彩一眼,说,我的伤有什么要紧?见到你们安然无恙,很好。风冲嘿然不语。阿彩对元琳说,你也算我的救命恩人,就让我来为你敷药。 阿彩解开元琳的衣襟,向背上一看,竟“咦”了一声,说,怎么伤口全好了?!风冲忙过来查看,见元琳背上伤口没了,只留了一条伤疤。忙说,这真是奇了! 元琳活动了一下?p> 觳玻?欧11衷?疽欢?屯闯构撬璧纳丝冢?拐娴牟惶哿恕k担?乙膊恢?朗窃趺椿厥隆?p> 道净在一旁对小二说,你听听,你听听!他们三个又开始说胡话了!小二就捂着小嘴笑个不停。 “轰隆~~轰隆~~” 远处石阵里又忽然传来隆隆之声。众人举目看去,见一堆堆乱石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移动起来,片刻之间,竟都降回了地底。又听双桂树后传来一阵阵响动,扭脸看时,见武侯墓后的一座荒丘上,隐隐约约闪出一个黑黑的洞口。 众人全都站起身去看那洞口。风冲只觉耳边响起一阵呵呵的笑声,和自己困在石阵中听到的一模一样!阿彩显然也听到了,忙说,你听!可是同一个人的笑声吗?风冲死死盯着远处那洞口,只听耳边那人低语说,能月兑怪石阵,便入此门中……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可闻。 道净忽然大声说,你们可都听到了?!是谁在叫我们进去?是谁? 风冲心有所感,不由自主的迈腿向那洞口走去。元琳、阿彩急忙伸手各自抓住了风冲的一条胳膊。元琳说,你是要单独到洞里去吗?阿彩说,一起去!道净说,大家当然要一起进去!同生共死么!“啪!”小二使劲打了和尚的光头,说,改不了的痴性子!挡不住的乌鸦嘴!道净疼得一咧嘴,说,同生共生!我们同生共生! 风冲说,我们几个从来都没分开过,咱们就一起进去! 众人小心翼翼来到洞口。洞外的荒草一人多高,洞门却只到荒草的一半。元琳仔细向洞里瞧了瞧,说,小二,你先看一看里边。小二扶着道净肩膀睁着大眼使劲往里瞪了瞪,说,只看见一条通道,缓缓通了下去,只是……阿彩忙问,只是什么? 小二说,通道太矮,要想进去,恐怕只能爬行…… ( 第六十六章隧道玄门 阿彩皱了皱眉,说,这是狗洞么?怎么非得用爬的?!小二就笑了,说,怕是洞主人有意让进这洞里的人如此呢。风冲模了模胸前的八面赤铜,说,事关八阵图,我是一定要进去的。元琳说,那我当然也是要进去的。阿彩却不说话,只是死死挎住风冲。 小二又说,这段通道又矮又窄,小和尚怕是想进也进不去了!道净就急了,说,你们都进的去,我为何不行?小二嘿嘿笑道,你如此身宽体胖,我怕你夹在里边进也进不去,出又出不来! 风冲想了想说,让和尚在这里守着行李也好。 道净嘟囔说,说好同生共生的么!怎么反倒单单甩下了我! 元琳就笑着说,让你守在这里,也是为了让你照应我们的安全,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我们还得指望你呢!责任可是不小呢! 道净听了这话,咧嘴一笑,弯腰捆好了行李,死死守在了洞口。 元琳招呼小二到自己肩上,说,我就和小二在前边引路,你们在后面跟紧了。阿彩说,为何你在前边却让我们跟着你?风冲说,元琳精于破解机关暗道销器埋伏,小二又能夜视透视,让他们引路再好不过的。阿彩说,好,那你在中间,我来断后。 元琳嘴角微微一翘,转身拧亮了火鳞弹,弯腰钻进了洞口。风冲将赤血刀反手一背,随后紧紧跟随。阿彩手扶洞口一弯腰,扭脸对道净说,和尚,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道净挥了挥手中金刚杵,说,放心去吧!这里就交给我!阿彩微微一笑,闪身消失在洞口。 风冲一行四人进了山洞,借着冷火的光亮,见洞里倒也并不紧促。元琳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又捡起地上一块岩石看了看,说,这里却像是被人工开焀过的,最多不过二十年。小二忽然用手向前一指,说,通道就在那里。 众人缓缓前行,发现越往里走,空间就越发低矮狭窄起来。渐渐的,几个人只能跪在地上慢慢爬行。阿彩说,这哪里是什么通道?!分明就是隧道嘛!小二说,我越发看得清了,是条隧道!螺旋向下,真是不短!风冲问,下边究竟有什么?小二大声说,好像有台阶,再往下就又看不真了! 众人继续向前爬去。小二说的果然没错,那隧道果然呈螺旋式蜿蜒向下。又向下爬行了不知多远,元琳忽然停住了身子。风冲忙问,怎么啦?元琳说,路断了!又听小二说,那,那,那是谁的尸骨?风冲、阿彩心里都是一惊! 风冲忙问,什么尸骨? 元琳说,前面有一堵岩墙,还,还有两具骷髅。 风冲说,元琳你们趴下,让我看一看!元琳小二就都趴在地上,风冲双手撑地,使劲抬头向前看去。见正前方不远处真有一面平滑的岩墙,死死挡住了去路!冷火光倏地一闪,岩墙前面两具白森森的骷髅格外显眼。风冲盯着那两具尸骨不觉“咦”了一声。 阿彩说,是什么?风冲你看见了什么? 风冲说,有两具骷髅,身上穿着当代人的衣服。一具趴在地上,手里舀着一把小铁锹;另一具趴在那具尸骨的上边,右手好像指着前面的岩石墙?! 元琳忽然抬起头说,不是指着墙,好像是食指按在了墙上。 风冲又小心看了看,忽然说,元琳!那墙上怎么好像有花纹?!元琳说,我也看见了,那骷髅的手指好像就按在了花纹上。 阿彩忽然在后面说,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你们看那石墙可是机关?元琳抬头又仔细看了看,说,有机关是一定的,却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死因。风冲说,小二,你身体轻便,过去看看!小二说了声好,就模索着蹦跳了过去。一看之下竟慌了,大声说,两个骷髅头被数十支钢钉穿了头顶!元琳忙问,那墙上刻的是什么?小二哆哆嗦嗦扭脸看了看岩墙,说,横横竖竖圈圈点点的,我却看不明白。 风冲心里一动,说,小二,你看那岩石墙后面可还有路么?小二忽闪着大眼盯着石墙,说,墙后还是这样的隧道,只是,只是我们该如何过去?元琳说,只要让我仔细看看那石墙,我就有办法解开机关!风冲说,那咱们就先清了那两具骷髅! 风冲让众人都尽量侧身紧贴住隧道一侧,又叫小二把那两具尸骨慢慢推给元琳,然后再将尸骨一具一具向后传递。众人大着胆子陆续传递,就都看见了骷髅头顶里嵌着的乌黑乌黑的钢钉!心里都不免打起鼓来。 阿彩说,这两个人甘愿冒着死的危险,不知到这里究竟要找些什么?!风冲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阿彩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下面有宝藏?元琳冷笑了一声,说,至少那两个人认为这里有什么宝藏吧。阿彩喃喃说,钱财真的可以让人如此着魔么?元琳说,让人着?p> y氖?*,从古至今没有变过。 元琳匍匐着靠近那堵石墙,伸手舀火鳞弹低低的照了,忽然惊呼了一声! “棋盘!” 风冲心里一惊,急忙三两下爬了过去。隧道毕竟窄小,即便侧身也容不下两个人。风冲索性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元琳的背上。小二从二人的夹缝中急急的蹿了出来,跳到了阿彩肩头,说,好险!差点就被他们挤死了!阿彩凝眸看了看二人卧礀,咬了咬唇,一语不发。 风冲举目向石壁上看去。见上面凹凹凸凸,刻着的果然是桂老太棋盘上摆的阵势,却又略有不同,忍不住拧眉细看起来。 元琳被风冲压了身子,胸口一窒,呼吸本就有些急促。又觉自己和他耳鬓间挨挨碰碰,想躲也躲不开,心里那只小鹿就扑腾腾乱跳不停。脸上一阵阵发热,竟忍不住侧目偷看男人两眼。一看之下,脸上竟越发滚烫了。 风冲全然不觉,只是盯着那图看。忽然一扭脸,嘴巴却贴到了元琳的脸上。风冲始料未及也有些慌乱,忙说,在,在,在这图上怎么找不到生门呢?元琳的脸立时红到了耳根,也忙说,我怎,怎,怎么会知道? 忽听身后阿彩“哈!”了一声,说,一个找不到,一个不知道,莫不是都昏了头?转了向了?! “噗!”小二忍不住笑喷,又赶忙一把捂住了小嘴。 风冲愣了片刻,盯着石壁上的刻图忽然自语说:“阿彩说得对!我怎么就忘了转向呢!”又忙对元琳说,“元琳你快看看!这石图可是能转动的?” …… ( 第六十七章生门死门 元琳稳了稳心神,仔细去看那篮球大小的刻图。见上面被石线分割成了八块区域,每一区域里密布着凹凹凸凸的圆点,每一个圆点都有芝麻按扣大小。又见分割线笔直密合,极像是几块石头之间的接缝。又仔细瞧了瞧,才发现石图正中央有一个极细小的圆点。 元琳说,这图是几块石头拼成的,内有机关,应该可以转动。风冲忙问,你看那些圆点是不是可以活动?元琳将火鳞弹又向下挪了挪,仔细查看了一会,说,移动是不可能的,但应该可以按下去,或者弹起来…… 风冲抿着嘴伸手就去模图上的圆点,却被元琳大声喝止。元琳说,你难道忘了刚才那两具尸骨?!一旦触错机关,你我就成了他们…… 风冲缩回手来,又仔细看起图上的圆点排列。脑子里闪过的全是棋盘上棋子的变化。半晌,风冲说道,我好像看出点门道来了。 风冲用手指了指图上,继续说道:“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共八门。我一直奇怪图上为什么单单少了生门?现在看来,并不是少了,而是移了位。想必是有人触错了机关,致使生门被另外七门吞了。我只要将生门恢复,这门就应该打开了吧!” 元琳说,你有把握吗?风冲说,只有三分把握。 众人心里一惊,全都紧张的去看风冲。 风冲脸上带了坏坏的笑,说,还要三分胆量,三分运气! 元琳大瞪着两眼盯着风冲,风冲用手一指上边,说,还有一分,在天! 风冲话音一落,隧道寂然无声。 须臾,元琳说,你分明是在弄险!我们可以不开这道石门…… 阿彩忽然缓缓说道,诸葛亮大开西城四门之时,又能有几分把握? 元琳忽然怒道,那是演义!根本不是一回事! 阿彩又扬声说,邓艾偷渡阴平直抵成都,绝非演义!他又有几成把握?! 小二说,哎呀热呀,热呀,好热呀! 阿彩冷冷的说,怕死嫌热可以退出,我和风冲一起开门。 风冲瞥见元琳的一张脸憋得通红,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到身下的泥土上。忙说,你们都出去,我来试试打开这石门。 元琳倏地一扭头,泪眼望着风冲,颤巍巍说,你也以为我是怕死?!你们全都退出去,我要扭断机关强开这道门!说着,把手伸向了包里。 风冲一把抓住元琳手臂,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扭断机关,我们也许可以保命,但这石门恐怕就再也打不开了!都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让你们担心了! 风冲见元琳情绪稍缓,又说,桂氏夫妇在外面摆棋特意让我们看到,其中必有缘故!这墙上的图不正是棋盘上的阵势吗?我想,只要我一步一步还原生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 日已西沉,天色已晚。 道净守在洞口东瞧西望,百无聊赖。毕竟站得累了,索性盘膝而坐,将金刚杵在腿上一横,闭目养神。寒风兀自不停的掠过和尚一张大脸,道净反倒觉得十分惬意!不知不觉竟昏昏沉沉打起盹来。 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被一阵哭声惊扰。猛睁眼,见山坡下一对破衣烂衫的女子正哭哭啼啼相扶相搀,缓缓经过。本想起身仔细探看询问,忽然心头灵光乍现,只道这荒山野岭却哪里来的城市女子?!当下按住心神,只管打坐。 …… 隧道里。风冲已大着胆子按下了景门里一颗圆石!那圆石深深陷进石图里,似被卡紧。众人只听石墙里“咔嗒咔嗒”响了两声便再无动静,不觉都舒了口气。风冲说声“开了个好头!”又伸手去按惊门里的一颗圆点。 随着惊门里的一颗圆石被按下,“啪”的一声,景门里刚才被按下的圆石竟又弹了出来?!风冲、元琳心里都是一紧!却听一阵“隆隆”摩擦之声,景门竟然缓缓退进了石门……又是一阵响动,石图顺时针转动了一格。 阿彩伏在二人身后,忙问,如何了? 风冲看了元琳一眼,笑着说,图上的一个门已退回到石门里了!很奇妙很奇妙!阿彩也笑着说,不要太快活,还是小心为妙。元琳并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石图。 风冲似乎模清了规律,不敢碰图上的死门,又分别在图上按了五次。惊、杜、伤、休、开、五门就全都陷进了石门里。石图又一转,生门竟从石门里被机关推了出来。 此时,石图上只留下了生死二门,其余各门退回后,在图上留下了几个空洞。 风冲额头早已沁出了汗珠,顺着脸滴答滴答向下直淌。元琳伸手帮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还有两个门,可要仔细了。风冲一笑,说,生门一出,大功即将告成!说着,伸手就去按生门里唯一一个圆点,立时“咦?”了一声。 元琳忙问,怎么了?风冲说,按下去却又弹上来,怎么卡不住呢? 风冲话音未落,石墙里忽然起了一阵怪声!那声响渀佛千股金属丝在不停缠绕! “咔吧”一声,石图上的空洞里倏地伸出几排密密麻麻的石眼,石眼里寒芒乍露! 风冲大喊了一声:“快低头!低头!” 众人全都惊惧,急忙忙俯身低下头去! 片刻,却没听到有任何动静?! 风冲大着胆子缓缓抬起头,见石眼里钢钉密布,蓄势待发,却就是不发…… 元琳抬头看了看,说,你定是动错了机关……不过,设这机关的人也算是心善,这便是警告。 风冲叹了口气,说,眼看就要成功了……这倒难了!死门,我不敢动,原以为生门一出死门就会退回去的,谁知道会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元琳说,我现在可以扭断机关,解了危险。但这门能不能打开,就不好说了。 风冲说,死马当活马医吧!先解了钢钉机关再说! 元琳说了声好,就从头上拔了一颗长长的头发。舀在手里连着绾了几个结。风冲说,你舀头发做什么?元琳嫣然一笑,说,解锁。说着又将打了结的头发并成几股,搓成了一条细棒,又再发棒上打了几个结,直看得风冲晕晕乎乎。 元琳撩了一眼风冲,红着脸忍着笑,将头发慢慢伸向了生死门之间的缝隙里…… ( 第六十八章破门识音 风冲聚精会神的看着元琳手里的动作。忽觉眼前光影重重,视线不清,于是亲手舀了冷火球,为元琳照明。二人不觉相视一笑。风冲说,小心点。元琳说,你放心。 冷火光下,元琳捏着发丝的手,一丝不颤。拨、按、套、压、提、挑、拉,那纤纤发丝在她手里渀佛有了生命。风冲痴痴的看着元琳那幽幽黑丝纤纤玉手,心想,能练得如此娴熟的技艺,真不知她吃了多少的苦! 隧道里静的出奇,几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声声入耳。 元琳的手忽然停住了。 风冲微微一怔,说,怎么了?元琳低声说,我本想将里面一道小栓月兑了原来的轨迹,现在看来却还有一道暗拴。风冲说,那又如何?元琳说,我现在不敢动,明拴一动,必会扯动暗拴,钢钉还是会射出来。风冲心里一紧,脸上一惊! 元琳轻声说,别急,办法还是有的。只是我不敢撒手,你得帮我的忙。风冲忙说,怎么帮?你说!元琳沉声说,我一丝也不敢动,你去拔一根阿彩的头发,结成我手里这样的发丝。 “给,舀去。” 玉手一伸,阿彩已将一根长长的秀发递到了风冲身后。风冲压着元琳的身子,不敢大动,轻轻向后一伸手,阿彩将发丝塞到了他的手中。 风冲在冷火光下看那发丝,比元琳的头发略粗些。随手挽了一个结,低头问了元琳一句,是这样吗?却发现元琳正极力屏住呼吸,脸色也因紧张而微微发白。风冲心里立时一沉,不敢和她再多说一句,当下按着记忆打起结来。 火鳞弹上的冷火苗不停微微跳动,元琳、风冲脸上又是大汗淋漓。 “给。”风冲照猫画虎结好了发丝,轻轻递给元琳。 元琳并不说话,左手轻轻伸出二指。风冲立时会意,将发丝小心翼翼送到元琳两指之间。元琳忽然轻吐了口气,一翻手指,那发丝已然插入了缝隙!其速度之快,出手之准,力道之稳,另风冲瞠目结舌。 元琳两手各捏了发丝,略缓了缓心神,手指又开始灵活的动起来。腮边的汗珠被冷火光一照,剔透晶莹。风冲静静望着元琳,眼里一湿,心中骤起怜爱。若不是形势所迫,他真想一把将她好好的搂在怀里……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石门里忽然想起一阵刺耳的摩擦之声,像极了玻璃划动黑板的声音!风冲猛一皱眉,阿彩、小二也不禁捂住了双耳。元琳脸上却依然沉静,她甚至将耳朵贴近了石门闭上了眼睛,好似在享受那份刺激。风冲颇感意外,诧异的盯着元琳的脸。 忽然,风冲看见元琳笑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惊异于元琳闭起眼睛的笑容原来竟是如此迷人!风冲心里倏地感到一阵阵迷醉,继而,又慢慢迷茫起来。 “咔!”细小的断裂声响传自石门内部。随着这声响,刺耳的摩擦声在隧道中渐渐消散。“咔吧咔吧”,又是几声响动,空洞中密密麻麻的石眼快速缩回了石墙。 “如何了?如何了?”阿彩在身后焦急的问道。 “解了解了!机关解了!” 风冲半趴在元琳背上,一边答话一边去看元琳。却感觉元琳的身子明显一松,整个人几乎快要虚月兑。风冲忙问,元琳你还好吧?!元琳一声不吭,身子一瘫,一双还在紧紧捏着发丝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风冲心里一慌,忙伸手搂了元琳的脊背,轻声呼唤起来。 元琳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艰难的说,好悬,好悬。说着,抬了抬手。风冲这才发现,元琳手中的发丝已然全部折断。元琳说,都是被转动的暗拴磨断的,暗拴如果再晚一点断裂,你我就真的死在这里了。风冲如鲠在喉,将元琳的脊背搂得更紧。 阿彩忽然说,那石门还能打开吗?元琳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风冲抬眼去看石图,见石图恢复了刚才的样貌,只有生死二门。一时也想不出破解之法,不禁沉沉叹了口气。 阿彩说,你叹的什么气?风冲说,钢钉机关虽然解了,这石图我还是解不开。阿彩冷笑说,怎么就解不开了?你怕了?风冲说,谁怕了?你们都退回去,让我单独再试试!阿彩说,我是一定要留下来陪你的。你既然死都不怕,那我又怕什么?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你胡说些什么!” 风冲忽然扭脸恶狠狠瞪着阿彩吼了一声,直吓得阿彩陡然失色! 阿彩却旋即恢复了常态,将脸一扬,说,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有何可怕?风冲盯着阿彩的眼睛,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大声说,阿彩!你说的很对! 一句话另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风冲猛的回过头去,紧紧盯着石图上的生死二门,不停喃喃自语,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死就是生生就是死…… 元琳顾不得身软力乏,抬起头紧张的盯着风冲,说,风冲,你要怎样? 风冲忽然停止了自语,快速伸出左右二指,同时抵住了生死二门内的两颗圆石,狠狠按了下去! 冷火光倏地一闪,元琳见风冲面无表情,慢慢将手臂垂了下来。再看石图上,两颗凸出的圆石已深深卡在了图中!耳边又听石门里一阵响动,生死二门同时退进石门,那石门又缓缓向下,直入地底…… …… 道净在洞口紧闭双眼,盘膝而坐。不想那对途经此处的女子竟停在了山坡下歇脚,犹在哭哭啼啼。道净极力克制自己不被那哭声骚扰,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入定,心头渐渐起了烦躁。耳边却又听得二女抽抽搭搭讲起话来。 “该死的老天爷!大过年的为什么又下黑雨又地震?这究竟是怎么了?!”此女声音沙哑,恨意满腔。 “我们捡了一条命算是万幸了……知足吧姐姐,你没看见那是死了多少人啊?”另一女子声音清澈,哀恸不已。 道净从声音判断,二女的年龄不过二十几岁,又一想,今天果然是除夕。 “道路通讯全都断了,我们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呢?!”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没被砸死也会被冻死饿死了……谁来救救我们啊……” 二女说着说着,竟呜呜大哭了起来。 哭声阵阵,直飘到山坡之上,声声钻进和尚耳中,终究触动了慈悲心肠。 道净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重瞳一闪,慢慢站起身来。 …… 风冲等人越过了石门,继续前行。越往下走,只觉通道越发宽敞起来。四人渐渐站起了身,扶着石壁,一路螺旋向下。又行了一里多的路程,脚下竟缓缓现出了石阶。又听得前方隐约传来谈笑的声音?!众人就都加了小心,放慢了脚步。 谈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闻。风冲听出那是两个男子的声音。 “如你所说……方术等类便是游戏了么?” “游戏耳……” “那八阵图……如何会……” 风冲心中一动低头去看元琳,见元琳也正在看着自己。 ( 第七十三章波澜乍起 银鲤二次破水而出,冷火光下,鳞光闪闪。“咚”的一声,又落入了水中。 元琳说,如此深的地下,哪里来的鲤鱼?风冲说,一路走来,一切皆有可能! “哗啦”一声池水飞溅,银鲤三次跃出水面,身旁竟又多了一条两尺长的黑鲤!二鲤滞空,黑白分明!风冲满脸惊讶,说,它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黑白双鱼已双双落水。 元琳忙问,谁在此处?风冲说,闻香寺避寒潭中的黑鲤!元琳说,你怎知就是那条鲤鱼呢?风冲并不答话,快步赶到池边,低头向池水里望去。见水面碧波摇荡,阵阵涟漪,两条鲤鱼却没了踪影。 阿彩走上来说,鲤鱼本是祥瑞之物。我们苦苦找寻出路不见,鲤鱼却在水中现身,这岂不是天意? 风冲想了想,说,上次在避寒潭,也是一条黑鲤为我引路。我要下水看看,也许会找到通道。说着将赤血刀插在黄沙里,动手解去外衣。元琳突然跑上来一把抓住了风冲的胳膊,风冲微微一怔,忙一挥手,不想口袋里一颗圆球甩了出来,“咚”的一掉进了池水里。 “蟒珠!” 风冲一声低呼忙低头去看池水。心里一急,手上的力气就使得猛了。元琳被风冲甩月兑了手,向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土上。 彩衣一闪,“扑通”一声,阿彩已跃入了水中。 “阿彩!” 风冲知道阿彩定是为自己去打捞蟒珠,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身后的元琳,飞身跃入了池水。 元琳呆呆坐在地上,盯着摇荡不已的水面,眼中一片茫然。 风冲跳进池水,急忙向下潜去,三两下便追上了阿彩,向上一指,示意她上去。阿彩却妩媚一笑,伸手牵了他的手。忽然,一股气流迎面顶了过来!若不是紧紧牵着手,二人险些就被掀翻在水里。 二人稳住身形,发现脚下闪起了幽鸀的光芒。忙向光芒潜去,便看见了夹在石缝中的蟒珠。二人不觉相视一笑。身边水流倏地一阵涌动,黑白双鲤竟围着二人往来游动。风冲仔细看那条黑鲤,越发觉得就是避寒潭中的那条,不禁伸出手去。那黑鲤果然游到风冲面前,侧目摆尾,似乎也认出了风冲。 阿彩此时却松了风冲的手,快速游向蟒珠。彩衣飘飘,黑发幽幽,逐流轻曳。 风冲赶忙游了过去,却见阿彩停在蟒珠三米开外面带诧异。伸手去拉阿彩,却发觉她身前似有一道流动的水墙,触碰之下,手竟能穿墙而过。阿彩指了指里面,率先钻进了水墙。风冲不假思索也跟了进去。 二人穿过水墙站稳身形,才发现水墙内外,却原来是两重天地。风冲惊奇的看着四周的水墙,宛如置身一环形水族箱前。风冲说,小二说这蟒珠能避水火,果然不虚。阿彩说,难怪你如此在乎这珠子,果然是宝贝!说着就走过去拾起了蟒珠。 池水猛的一颤! 风冲见蟒珠在阿彩手中不停闪烁,水墙外的池水也随之摇荡不定! 阿彩握着蟒珠一脸惊慌,说,我怎么觉得它在一点点变小?! 风冲只觉四下里的水墙收缩挤压了过来,正好包住了自己和阿彩的身体。与此同时,二人身体竟也慢慢漂浮了起来…… 元琳正在池边焦急张望,忽见水面起了漩涡,忙低头呼唤风冲。又见水面一分,风冲阿彩双双从水里冒出头来,手牵手的上了岸。 小二一眼看见蟒珠竟缩成了葡萄大小,忙说,这蟒珠果然遇水生了变化么?!阿彩托着蟒珠,说,没想到它真能避水! 元琳幽幽的看了风冲一眼,说,水下可有通道? 风冲说,该死!只顾着找蟒珠,却把正事耽误了!说着又要跳进水里。 “哗啦哗啦”水声紧响,众人见黑白二鲤不停跃出水面,并渐渐向石壁靠拢。阿彩说,你们看!它们是在为我们引路么? 众人凝神看去,见双鲤已然跃到了石壁面前,在水中不停的摆尾打转画圈。 风冲说,水中的石壁必有蹊跷!话音一落,已跳进水中,游向石壁。二鲤果然围住风冲,引着他向水底潜去…… 元琳驮着小二,在池边焦急的向水中张望。阿彩却面带微笑漫不经心的踢踏着脚下的黄沙。元琳冷冷扫了一眼阿彩。阿彩却偏偏看见了元琳的脸色,说,你为什么如此看我? 元琳说,他在水下探路,你就一点不急吗? 阿彩说,急有何用? 元琳说,你的心倒宽得很! 阿彩说,我信的过我丈夫,自然心宽。 元琳说,天知道几百年前谁又是你丈夫! 阿彩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一定不会是你的! 小二在元琳肩头一跳多高,忙说,就都不能少说两句吗?这可怎么是好!做人有什么快活!我却还要苦苦炼成人身?! 二女见小二真的怒了,就都一下子闭了口。 “砰!”脚下忽然一震!“哗啦啦”水面不停翻涌,若一池烧开的水! 二女忙凑到一起,紧盯水面。 池水一分,风冲猛的闪出了水面,一扬手赤血刀立时飞到手里。大声对众人说,快舀了蟒珠随我到水底来,我们出去!言毕,返身潜了回去。元琳阿彩哪敢怠慢,带着桀无小二齐齐跃入了水中。 “嘭”的一声,蟒珠在水中一闪,一个大大的水泡将阿彩元琳等人裹在了一起。众人随着风冲一起向水下潜去。游了没多远,便看见了水中石壁。又见石壁下方有一缺口,黑白二鲤往来于缺口内外,但不知外面通向何处。 风冲向众人招了招手,领着众人依次游出了缺口。 …… 一束月光,幽幽斜斜的照进荒冢。 道净坐在一口冰冷的棺材上,瞪着失神的重瞳眼,茫茫然不知所措。 借着一抹月色,身后角落里隐约可见堆堆白骨,几具支离破碎的人尸歪歪斜斜,搭在一处。 二女此时已褪去褴褛的外衣,一左一右伏在道净肩头嬉笑不已。 “冷!冷……”道净声音发抖。 “抱一抱就不冷了。”清音女子阴柔的说着,一把勾了和尚的脖颈。 “还是……冷……”道净身体明显颤抖起来。 “那就两个一起抱。”哑声女子侧身坐在了道净大腿上,搂了和尚的粗腰。 “更……更冷了……”道净一伸大手,搭在了二女的肩头。 一女说,哟,和尚哥哥的大手蛮热的嘛。一女说,就是嘛,热的人家心里怪痒的,不信你来模模? 二女伸手去拽道净胳膊,却无论如何也拽不动! “哟,和尚哥哥好大的力气,怎么?还害羞么?” “既然到了这里,却由不得你了!” 二女说着,用力去扳道净的大手,眼中隐隐露出凶光! “也由不得你!” 道净忽然一声暴喝!二女只觉肩头压了千斤重担,哪里还动得了半分?!没等回过神,耳边只听“咔吧”两声脆响,“哎呀”两声惨叫!二女肩骨尽碎!身子立时瘫了下去。 道净只觉二女不再动弹,重重的“嘿”了一声。借着月光低头一看,手中死死抓住的不过是两副闪着磷光的半枯骨架。骨架上似乎还隐隐粘连着一层新生的血肉?!骨架起伏,仍未死透。 道净本想立时结果了二妖。转念一想,我若将二妖带回去,元琳必会夸我胆大心细!也正好让众人瞧瞧,和尚我不但有勇,还有谋呢!道净越想越美,不禁嘿嘿笑出了声。忽然打了个寒颤,心说,这荒冢里冷的要命,实在不可久留!于是忙在腋下夹了二妖,起身向冢外走去。 和尚迈步向前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我冷!” …… ( 第七十四章赠珠化龙 道净生擒二妖起身刚要离去,却忽听背后有人喊冷。事出突然,只唬得和尚汗毛倒竖,冷汗直流,浑身热血几乎凉透!一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角落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只听那微弱的声音又说道:“救我。” 道净稳住了魂魄,慢慢转过身去,见角落尸堆中,似有一黑影蠕动,慌忙大喊了一声,是谁? 那黑影喘息着加快了动作,一个皮包了骨头的人形,渐渐暴露在月光下。 道净大着胆子向前蹭了两步,低头瞪着人形,说,你是人是妖还是鬼?! 人形又向前爬了两步,缓缓扬头,说,我是人,救我。 …… 风冲等人随着黑白二鲤出了缺口,裹在水泡之中一路向上漂游。众人只觉河道渐行渐宽,头顶光线也是越来越亮。又向上行了十几分钟,众人抬头已能看见水面,心中俱都欢喜。 元琳见黑白二鲤一路引领护持,不离左右,不觉心中有感,说,都说鲤鱼祥瑞,可见确实不假,多亏它们我们才得月兑困境。 阿彩说,世间万物都有灵性,我倒最爱鲤鱼的灵性! 风冲说,看来我和鲤鱼有缘,它们便是我的贵人。 元琳说,它们领我们出来,又一路殷勤陪伴。将好事做到底,当真是贵人了。 “哗啦哗啦”一阵水响,转眼间,众人已浮出了水面。 风冲等人上得岸去,见身后之水原来竟是一条大河。元琳掏出指南针辨了辨方向,才知道已置身于武侯墓的东面,却不知距离究竟多远。又见夜色沉沉,只闻水声,难见四外景物。 风冲扭脸看见双鲤犹在水中徘徊不去,隐约似有不舍之意,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困惑。伏在岸边,呆呆出神。阿彩也俯身看向水中,脸上却带了笑意。风冲说,它们为何不走?阿彩瞟了一眼男人,说,舍不得撇下你么。 双鲤似懂人语,“哗啦哗啦”不停跃出水面。 小二离了元琳肩头,越到风冲近前,说,鱼儿若通人性,必是得了水之精华。风冲不解其意,忽见阿彩手中蟒珠兀自闪烁不停,水中双鲤渀佛也加快了跳跃的频率,似要跃上岸来!阿彩也大感奇怪,说,风冲你看,鱼儿好想要跳到我怀里来呢! 元琳在一旁看得真切,见双鲤腾空,鱼目外努,直勾勾盯着蟒珠;鱼嘴翕张,似要开口讲话。忙说,阿彩,它们好像要你手里的珠子! 风冲也看出些蹊跷,从阿彩手里舀了蟒珠,向前一递。“哗!哗!”黑白双鲤依次跃出水面,高高越过风冲手掌,又双双掉进水里。风冲点了点头,已然舀定了主意,一翻手,将蟒珠投向水中。 蟒珠闪着幽鸀的光芒将将入水,却忽然悬在了水面之上。众人见双鲤浮在水中不停向上吐气,原来竟是用气托住了珠子。“咚!”蟒珠又忽的落水,却不偏不倚落在了黑鲤的口中。 “吞了吞了!”小二忽然喊道,“黑鲤吞了珠子!” 众人觉得好不奇怪,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里。 只见黑鲤吞了蟒珠,须臾又吐了出来。刚一吐出,银鲤又张口吞了进去。一吞一吐,往来不停。如此吞吞吐吐十几回,那蟒珠竟然渐渐变了颜色。幽鸀之光缓缓褪尽,隐隐蓝光却越来越强。蓝光猛的一增,刺得众人无不用手遮挡。等到再看时,光芒与双鲤竟然全都没了踪影,水面渐渐回复平静…… 众人满脸诧异,相顾无言。 “哗~~~~”水面倏忽大开,黑白双鲤昂首跃了出来,立起半个身子盯着岸上众人。嘴边鱼须竟片刻之间涨了数倍!众人惊惧,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小二颤巍巍说,鱼,鱼,鱼化龙…… 众人细看水中双鲤,面貌确已生变。目生睑,吻前凸;口向两边裂,顶角隐隐出。遍体鱼鳞厚,叉尾水中泅。依稀双龙首,顺水自在游。几个人怔怔的看着双鲤,心中砰砰乱跳。 “莫怕。” 黑鲤幽幽开口分不出男声女声,众人心里却更怕了。 “龙珠,助我。乱世,难留。”银鲤也开口低语道。 众人只觉自己在梦中,不敢开口。 “东去,归海。后会,有期。” 黑鲤连连颔首,银鲤频频眷顾,毕竟没入水中,向东游去。 众人呆立河边,半天才回过神来。风冲注目东望,喃喃自语说,这世上真的有龙吗?小二说,有。但极难见。阿彩说,当年我乘船渡海,倒真见过大蛟,吞人如草芥。 元琳缓过神来,幽幽一叹,自语说,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宇宙之间,隐则潜于波涛之内。一昔得志,四海纵横…… 风冲说,怎么听着耳熟呢?好像是谁说过! 元琳嫣然一笑,说,煮酒论英雄的时候,曹*对刘备说的。 风冲哈哈一笑,说,真想让人好好看看那双鲤!否则有谁能信?! 元琳说,还笑?你舍得你那颗破珠子了? 风冲说,呃,身外之物…… 阿彩却说,你我为那珠子都拼过性命,偏叫你卖了个人情。 风冲讪讪说,黑白鲤鱼毕竟帮我们月兑了困境……有舍有得嘛。 小二嘿嘿一笑,挥了挥小手说,我们快些走吧,莫让那傻和尚等急了眼! …… 榆林冢中。 道净夹着二妖蹲在地上,直勾勾瞪着地上已经没了人样的男人。见此人已然没了双腿,全身上下只比骷髅多了层人皮。道净看得阵阵心酸,忙问,你是什么人?如何会到了这里?又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男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个生意人,半年前结识了她们两个……”男人说着指了指道净腋下的二妖。 “你做什么生意?”道净问道,“无缘无故,如何会认识她们?” 男人忽然哆哆嗦嗦的呜咽起来:“我,我,我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不想死……” 道净见男人情绪激动,也不好再多问,心想还是救人要紧!于是转身让男人爬上了自己肩头。然后凭着记忆,模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荒冢外走去。黑暗中,只听见背上男人不停啜泣。 道净出了荒冢,回身看了眼黑洞洞的入口。又四下里望了望,发现不远处有一堆乱石,立时打定了主意。他俯身放下二妖,又将背上男人卸下,压在二妖身上,说,莫要再哭了,我去去就来!男人艰难的点了点头,却还在哭个不停。 道净叹了口气,直起身走向乱石堆。一趟一趟搬了乱石,将荒冢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忽然发现已听不到男人的哭声,慌忙跑了回去,见男人两手死死按住身下蠢蠢欲动的二妖骨架,已然绝气身亡了…… 道净心中一紧,重重叹了口气,说,可惜可惜!刚救出来却死了! “噗噜噜”,男子尸身忽然被二妖掀翻在一旁。道净心中一紧,忙抬脚踩住了骨架。二女妖的**声立时响了起来。道净一声低吼,害了那么多人,可是还想逃么!二妖却忽然惨笑起来。 清音女妖说,和尚哥哥,你可真是慈悲为怀!却不知救得是个怎样的人! 道净说,你在胡说些什么?! 哑声女妖嘿嘿冷笑,说,此人专做人口贩卖生意!又为了我姐妹二人的美色,杀妻害女!可是死有余辜? 道净听傻了眼,忙说,孽畜!休要唬我! 哑声女妖又是一阵冷笑,说,我让他绑他妻女,他就真的动手绑了! 清音女子也冷笑说,我要他亲手害了妻女,他竟真的害了! 哑声女妖忽然极轻蔑的说道,可我们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反倒怕了! 二女妖说着一齐哈哈笑了起来。 这笑声,只惊得宿鸟高飞惊魂难定;只惊得大和尚心底涌起阵阵凄凉。 两行慈悲泪夺眶而出,打湿了道净的衣襟…… ( 第七十五章白衣妖神 风冲等人离了河岸一路向西而行。耳边水声渐远,十几里山路转眼即过,古墓、双桂、山坡,已在眼前。小二窜蹦跳跃登上山坡,连声呼喊小和尚,却迟迟不见回音。急忙奔向山洞入口处,却发现洞口已经不见!道净也没了人影。四下张望,猛见西南方向隐隐似有火光。 风冲元琳阿彩也已赶到,忙问道净去了哪里?小二指着远处说,这里没了小和尚,那里却不知是谁放了把大火?!众人见西南天边黑烟滚滚直冲霄汉,又见山道上远远跑来个硕大身影,宽袍大袖,肋下臃肿,似是道净,却又不像。 犹疑之间,那胖大身影却已跑到坡下,瓮声瓮气高喊了一句:“你们都回来啦?!我也回来啦!”身影闪了几闪,已到了众人近前。“扑通!扑通!”两具血肉模糊的骨架扔在了地上,惊得众人忙向后退了两步。 道静长长出了口气,一拍光头哈哈一笑,说,你们去探洞,和尚我捉了两个妖精!不等众人询问,道净就将自己如何把守洞口,二妖如何前来引诱,自己又是如何将计就计生擒二妖的经过,详详细细讲了一遍。众人边听边笑。 元琳笑着说,想不到小和尚的心思也很细密呢! 阿彩也笑弯了腰说,你还夸他?多亏他皮糙肉厚**香药力大减,不然岂不是真破了色戒?! 道净说,不怕!自有佛祖保佑! 风冲看了一眼地上二妖,冷冷说道,道净不该擅离职守,妖魔惯会利用别人的善心害人,你这次可算是侥幸了。 道净毕竟有些不服,小声嘟囔着去捡地上的金刚杵。 小二忽然一声惊呼,说,不好了!我们的行李哪里去了? 众人忙低头看去,发现行李果然不见,都抬头望着道净。 道净心里一紧,忙说,离开时还在啊!怎么没了?!瞪着眼睛四下里寻找,哪里还找得到?!心里也慌了,顿觉颜面无光。 小二急的原地打转,顿足说,这可怎么是好?!又忽然转身指着道净高声喊道,你个呆和尚!让你好好看着行李,你偏要逞能捉妖!完了完了!如意不见了! 道净大瞪着眼睛说,怎么捉妖还捉出不是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丢了又能怎样?! 小二跳到道净面前,仰头怒道,又能怎样?那东西不知会害死多少人!你闯了大祸了! 风冲和元琳不禁对视了一眼。 阿彩却听得糊里糊涂,说,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道净低头盯着小二,说,你休要唬我!和尚我岂是吓大的?! 风冲长眉一皱,说,都不要再吵了!东西自然是丢了,吵翻了天又有什么用?!我觉得此事大有蹊跷。风冲一指道净手中的金刚杵,继续说道,行李和你的金刚杵是放在一起的,如果我是偷盗之人,我会不一起舀去吗? 小二一听更加急躁起来,说,不妙不妙!看来是特为那如意来的! 道净说,你们谁都没告诉我行李里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若是提前说一声,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 阿彩倏地一笑,说,和尚说的有理。 小二眨了眨大眼,狠狠捶了下脑袋,竟落下泪来,说,都怪我太自作聪明! 元琳俯身抱起小二,说,我知道你毕竟有事瞒着我们。 小二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那红木匣里藏的,是一件檀香如意。那木如意亦正亦邪,本是一件妖物!”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 “当年,我主人元戬在妖界偶得此物,发现它能夺众生魂魄,威力无比!从此就一直带在身边,专门用来对付妖魔。谁知主人后来慢慢变了心性,戾气随着如意一起大涨!终为所害……” 风冲忽然想起了老屋地下石棺上的刻图,忙问小二,你主人可是死在了妖界恨戾域? 小二点了点头,说,主人遇害前,叮嘱我将如意带往灵界妥善保管。还说,如果灵界嫌弃此物不详,就让我藏在地下灵官里,有朝一日再转交玄族除妖人。 风冲说,你主人为什么不把如意传给自己的后代呢? 小二说,主人一生除妖,深知其中的险恶,早就打定主意不让后代除妖了…… 元琳说,所以我和风冲闯进甬道,你就把它交给了我?!可你为什么迟迟不告诉我它的来历? 小二叹了口气,说,我要是早告诉你们就好了!一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不便细说;二是因为我们这一路上突发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又没得说;三是因为,我只想着这东西越少让人知道就越安全,所以…… 风冲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也大意了!在老屋甬道里,关一鸣被妖兽附体不就是冲着如意和八面赤铜来的吗? 元琳也点头说,在火车上,陆昭和桃妖设计拆散我们,也是为了如意和赤铜…… 小二着急的说,事已至此,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道净说,你少要唧唧歪歪!东西是从我手里丢的,我自去找回来就是了! 小二说,你说得倒轻巧!如今到哪里去找?! 二人兀自争执不休,地上二妖却忽然嘿嘿冷笑起来。 只听哑声女妖伏在地上阴测测说,调虎离山,实在高明! 清音女妖也说,姐姐我也明白了,他让我们调开和尚,原来是为了那件东西。 血光一闪,赤血刀直指二妖面门! 风冲冷冷问道,你们说的“他”,是什么人? 哑声女妖轻轻抬起骷髅头,嘿嘿笑道,“他不是人,是神。” “他是我们的神!妖的神!”清音女妖也笑起来,“是他给了我们希望!让我们越来越强大!” “嘭!”阿彩一脚踢在二妖骨架上,狠狠说道,他究竟是谁?什么样貌? 哑声女妖冷笑说,我们肯定是死,也不怕告诉你们他是谁! 清音女妖自言自语说,便是为他死一万次,我也心甘情愿。 元琳忽然柔声说,这世上真有那样的人吗?让你们甘愿为他而死? 哑声女妖说,那是当然! 清音女子喃喃说,即便是死一万次,也报答不了他对我们的恩情…… 哑声女妖说,你们可在画上见过白衣神仙吗?他倒比仙人更洒月兑,更有情义。 阿彩说,你是说他穿着白衣?! 清音女子说,唯有白色才最配他。 阿彩轻蔑一笑,说,蠢东西!被人卖了却还在蘀人家数钱! 风冲忙问,他多大年纪?究竟什么相貌? 哑声女妖忽然哈哈大笑道,神的年纪!神的样貌! 女妖的笑声里充斥着鄙夷与嘲笑,风冲只觉一股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咔!” 刀光一闪,磷火四溅,女妖殒命。 元琳、阿彩都是一怔,大感意外。 清音女妖忽然轻笑起来,说,请一定要转告他,就说我愿意为他再死一万次! “放心!” 风冲话音未落,一颗带血的骷髅头已然滚落尘埃! “风冲!” 元琳一声低呼,惊疑不定的盯着风冲愤怒的脸,心中砰砰乱跳。 “你没事吧?!”阿彩轻舒玉臂,挽住了风冲握刀的手。 “冥顽不灵!” 风冲眼中犹自闪过一丝恨意…… ( 第七十六章巨鹰振翅 风冲怒气突升刀斩了二妖! 事发突然,元琳、阿彩心中惊惧,各怀心事。 元琳只觉风冲无端莽撞暴躁了许多,只怪阿彩在风冲身边数日毕竟没起什么好作用! 阿彩也觉风冲此举稍嫌暴戾了些,只道他是一时血气上涌,又想他毕竟是男人,偶尔暴躁也是常情。于是不再多想,轻声说道,不知她们说的白衣人究竟是何人?我们又要到哪里去找如意? 元琳说,妖人是有备而来,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乱找毕竟不是办法。 风冲愤然说,那就不找了!一把破如意还能掀翻了天?! 元琳说,如果真像小二说的那样,如意最好不要落在妖魔手中。 三人说着慢慢转回身来,却发现没了道净和小二的身影! 阿彩说,哎,人呢?跑到哪里去了? 元琳略一沉吟,说,不好,想是去寻白衣人的下落,追那如意去了! 风冲一皱眉,说,简直胡闹!我们一路上遇了多少凶险!他俩还嫌不够麻烦么?!真多余带上他们! 元琳心中又一紧,说,风冲,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风冲说,本来么!我们麻烦还不够多吗?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能不能到得了康定! 元琳一口气也顶了上来,说,道净和小二都是好帮手,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风冲说,麻烦就是麻烦!这样的帮手还不如没有! 阿彩忽然低声说,风冲,你忘了是谁涉险返回妖兽阵,帮你月兑困了么? 风冲闻言一怔,极力压着怒气,一语不发。 元琳忽然指着西边山岗大声说,你们看,那不是道净吗? 风冲阿彩一齐扭脸看去,果然看见远处里一个宽大黑影起起伏伏正在翻越山岗! 风冲狠狠叹了口气,说,就是那傻和尚!这厮气迷了心,还要单独行动?! 元琳说,他们不打招呼就走,难道发现了什么线索? 阿彩说,别想了,追吧!元琳说得对,敌在暗我在明,小心再有了闪失! 风冲点了点头,倒提赤血刀纵身跃下山坡,元琳阿彩紧紧跟上。 三人一路向西追了下去…… …… 麝鹿山,悬崖顶。 一架一人多高的小型投石机,岿然立在皑皑冰雪之中。 元凤章仔细检查着绑在机器上的牛筋弹力条,抬眼又看了看长长的杠杆抛射端。又扭脸望了望对面的悬崖峭壁,目测着距离。 小贵儿站在悬崖边,使劲摇晃着一棵深深楔进雪地里的木桩,抬脸说,三爷爷,结实得很!我们过去吧!元凤章点了点头,说,我先送你过去。 小贵说,为啥嘛?!怎么不一起过? 元凤章指了指投石机,说,这么大的机器,一次只能弹一个人。 小贵眨了眨眼,说,那我把您先弹过去! 元凤章哈哈一笑,说,贵儿啊,我的体重根本弹过不去。 小贵儿闻言大吃一惊!忽然盯着元凤章的脸说,三爷爷,您早就想好不过去了吧?! 元凤章也盯着小贵儿的眼睛,说,贵儿,让你先过,正是为了我也能过去。 小贵儿有些糊涂了,忙问,您说的什么意思?俺怎么听不懂? 元凤章缓缓走到悬岩边上的木桩前,说,你以为我让你钉这木桩没用吗?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一捆细细的绳索,动手将绳子一头绑在了木桩上,又将另一头舀在手里,点手招呼小贵儿过来。 小贵儿满月复狐疑的慢慢走了过去,拧着眉,试图读到元凤章的心思。 爷俩儿站在悬崖边举目向对面悬崖望去,元凤章指着对面一棵大树说,贵儿,我早就想好了,你身子轻,我先把你弹过去。你过去之后,把绳子就绑在那棵大树上,帮我在悬崖之间搭一条索道。全靠你了! 元凤章说完微笑的看着小贵儿。小贵儿拧着眉毛,轻轻点了点头。 元凤章将铁拐杖和装满各种小玩意的大袋子交到小贵手里,说,你带过去,也算帮我减一减分量!小贵看了三爷爷一眼,说,好。 黑黑的虹,隐隐遮挡住白白的太阳。 凛凛的风,呜呜吹打着瑟瑟的山林。 “啪!”长长的杠杆高高一扬! “嗖!”一道弱小的身影向对面悬崖直直飞去! 元凤章向前紧走两步,停在木桩旁边眼望着小贵儿远去的背影,长长松了口气。眼中泪光倏地一闪,手中小刀轻轻在木桩上一划,“唰!”木桩上的绳扣应声而断…… 小贵儿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紧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峭壁。他偷偷向下扫了一眼,只见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凝神目视前方。片刻之间,只觉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峭壁已在眼前!忙将身子用力向前一挺,左手铁杖向前一伸! “砰!”铁杖着地,砸碎了地上几块凸起的岩石。小贵儿手上一用力,将身子又向前挺了挺,再往回一收,这才弓着身子稳稳落地。刹那间,心中涌起阵阵喜悦。 小贵儿稳了稳心神,躬身向四外张望了几眼,看到了那棵大树,忙起身走了过去。未到树前,已然觉出异样,猛低头盯着右手里的绳头,眼里掠过一丝惊惧!撒手扔了铁杖,两手快速捯着绳子!捯来捯去,终于捯到了尽头…… 小贵儿心惊肉跳的回身跑到悬崖边,举目向对面望去!只见三爷爷站在对面悬崖上,正对着这边频频挥手,似在作别……小贵儿霎时间全明白了!三爷爷根本就没想过来!也根本过不来!他无比懊恼的“嘿”了一声,他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为什么没注意到那绳索的长度! “三爷爷!你为什么骗俺?!为什么骗俺!” 小贵儿扯着嗓子向对面大喊起来!却见对面元凤章缓缓放下了手臂,转身没入了山林之中。 “三爷爷你别走!俺要救你!俺一定要救你!” 小贵儿顿足捶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须臾,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雾霭沉沉,黑虹贯日。 幽幽空谷回音不绝,林中飞鸟振翅惊飞。 小贵儿终于哭得累了。他低垂着头,模了模肩头的布袋,攥了攥手中的断绳,又望了望扔在地上的铁杖,一看之下,惊疑不已!只见地上似有一团阴影在缓缓移动! 小贵儿使劲抹了把眼泪,诧异的站起身。刚要走过去看个究竟,头顶却传来几声响彻云霄的鸣叫。猛抬头,见空中缓缓翱翔着一只巨大飞鹰。羽翼大张,似要遮天!小贵儿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鹰,不禁看得呆了。 风向忽的一变! 小贵儿只见巨鹰猛的一振翅膀,竟向自己俯冲下来…… ( 第八十一章净庵难净 “啊!” 庵门中的女尼显然是受了惊吓,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 “不要这样称呼我!”倭国男子盯着怒容满面的阿彩,冷冷说道。 “倭寇!放下包裹!”阿彩紧握断簪,又向前bi进了一步! “己所不欲,爀施于人。” 倭国男子嘿嘿笑道,开始上下打量起阿彩,忽然用倭国语言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无须怀疑,我确是大明朝人氏!” 阿彩说着,竟也说了一句倭国语言,惊得那倭国男子无比惊讶的看着阿彩。 风冲、元琳也都吃了一惊!又听二人呜哩哇啦的说了几句,却连半个字也听不懂。风冲只听得心中一阵焦躁,将妖刀一摆,刀尖指向男子的胸口。 “阿彩,和他废什么话!让他交出行李滚蛋!” “年轻人,不要出口伤人……”男子正色说道,“这提包确实是我的,包里的东西也是我的。我想我们之间也许有些误会……” “把包打开。”风冲冷冷说道,“证明给我看。” 倭国男子面露难色,但在快速扫过三人手中兵器之后,终于极不情愿的打开了提包。 “退后!”风冲擎刀命令道。 男子将提包轻轻放在雪地里,缓缓退了几步。元琳举起连环弩,对准了他。 风冲、阿彩俯身查看提包里的东西,果然未见红木匣。阿彩随手一翻,发现一件衣物包裹着一件圆鼓鼓硬邦邦的物件。赶忙取出打开,见里面竟是一只小白瓷坛。 “这是什么?”阿彩诧异的看了风冲一眼。 风冲抬眼去看男子,见男子板着脸,佯作不知,缄口不语。 “啊?!你这个贼!” 跌倒在门里的女尼忽然盯着阿彩手中瓷坛惊惶大喊起来。挣扎起身,扑向倭国男子。那男子微一闪身,女尼扑空,踉跄倒地。却不顾疼痛,连爬几步,爬到阿彩身边一把将瓷坛抢在怀里。 “师祖……师祖……”女尼抱着瓷坛呜呜哭了起来。 “师傅莫哭,这究竟是什么?”阿彩连忙问道。 “这……这是师祖静宜师太的……佛骨舍利……” “静宜?”元琳略一沉吟,忽然冷冷的问了一句,“可是肚中鬼语的老尼姑?” “啊,正是,正是!你,你怎会知道?”女尼收了哭声,满脸惊讶。 风冲长眉一挑,凤目寒光一闪,死死盯住倭国男子,厉声说道:“这舍利,也是你的东西?” “在我的包里,当然就是我的东西。”倭国男子面不改色的说道。 “无耻!”元琳低吼了一声,弩箭对准了男子面门。 “静宜师太本就是我国人,我此来正是要将她的骨灰带回祖国。” “少他妈胡扯!”风冲凤目猛睁,怒气大涨,右手妖刀突突乱颤!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是我国人,你们有证据证明她是你国人吗?”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们是我们发明的!”元琳咬牙说道。 “和畜生莫讲人理!” 阿彩忽的从地上站起身,彩衣一旋,执簪刺向男子! 男子嘿嘿笑起来,身子在雪地上瞬间向后平移了数步,两臂忽然大张,口中急急的发出几个音节,却听不清念的是些什么。 阿彩执簪已然刺到了男子面门,忽觉身前挡了一堵无形之墙,断簪却无论如何再难刺出一丝一毫!想要抽身,却又好似被一股力量牢牢吸住,脚下难动半分!“嗖嗖嗖”,三只弩箭齐齐向男子胸口飞去,未到男子身前便齐齐跌落于地…… “禁术!” 阿彩一声低呼,花容失色;元琳举着空弩,惊讶不已。 “嚯~”,风冲右手迅速燃起离火,蓝色火焰裹着一道血光直刺向男子的胸膛! “噗!”赤血刀穿透阻碍,斜刺进男子的肩窝! “啊!”男子一声惨呼踉跄后退,肩窝鲜血一淌,竟全被妖刀吸进了刀身…… 禁气一破,阿彩全身一松险些栽倒,身形一拧,勉强站稳。 风冲握刀死死顶住倭国男人,眼中倏地红光一闪。 男子显然看到了风冲眼中变化,张口瞠目,满脸惊惧! “嘭!”众人只觉眼前突然亮起一道刺眼强光,未及遮目,一股青烟又随之升腾,迷人双眼。 待到青烟渐渐消散,风冲只见赤血刀头尚有一丝鲜血,正渐渐消逝于刀身。那倭国男子却没了踪影。风冲忙向四外张望,却听阿彩淡淡说道:“别找了,早已遁去了。” 元琳搀扶起地上的女尼,走过来说,那倭国男人究竟是人是妖?不知用的是什么妖法!阿彩说,那人不是妖,是倭国的阴阳禁术师,那也不是什么妖法,是源自道教的禁咒之术。 风冲收了赤血刀,看了眼阿彩,说,阿彩你怎么会说倭国话?怎么又知道这许多事?阿彩脉脉含情,望着风冲说,我自会慢慢讲给你听。 元琳搀着女尼走向山门,边走边说道:“阿彩,你的经历可真是不简单呢。” 阿彩挽住风冲也走向山门,轻声说道:“我确是比你经历的多了些……” 众人进了山门,见这座庵堂的确不大,却十分肃穆幽静,却也当得个“净”字。院中建筑也并未因天灾损毁严重,可见初建时,地基一定打得牢固。 绕过大雄宝殿,众人进了后院一间禅房。进门便看见迎面墙上一副对联——“当知心是佛,常以戒为师”,字迹清秀俊朗,毕竟不俗,落款处题着“净庵中人静宜”几个字。尼姑介绍说,这便是师祖的墨宝。元琳问了尼姑法号,才知她法名淡心。 风冲有话要问这尼姑,未及张口,尼姑执意要为众人先做些斋饭充饥,捧着骨灰瓷坛退出禅房,说了声“稍候。”掩门离去。风冲皱着眉头,坐立不稳。元琳知他心意,忙说,坐坐无妨,也许这尼姑知道些线索。风冲这才勉强坐住。 阿彩在屋中东瞧西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一直纳闷,这尼姑庵里怎么就只有她一个尼姑么?!那倭寇又是怎么到的这庵堂?风冲说,我倒想问问她是否见到过道净。 众人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淡心回来,心里都打起了鼓。风冲起身走向门口,说,心里不踏实,出去看看!刚走到门口,房门一开,淡心满脸锅灰,端着斋饭走了进来,忙说,天灾一到,师姐妹四散而去,庵中已多日不开火了,让各位久等了。 淡心放下斋饭,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风冲三人彼此交换了眼神,谁都不去碰那饭食。淡心稳稳坐下,笑吟吟举筷,将盘中饭菜各都尝了一口。又倒了碗粗茶,一饮而尽。说,都是些粗茶淡饭,各位不要嫌弃。 元琳见状忙说,解饱就好解饱就好,多谢淡心师父。说着提起筷子,率先开动起来。三个人连赶了几十里路,毕竟饿了,好一通狼吞虎咽。淡心守在一旁,笑意殷殷。 禅房外,白雪飘飘,黑雨淅沥。 风冲心中有事,草草吃完斋饭,将碗筷一推。看了眼淡心,刚要说话,不想淡心倒先开了口,说,小施主可是有话要问贫尼? 风冲略一迟疑,又听淡心继续说道:“那倭国男子两天前昏倒在庵门前,我不知他是倭国人。我见他气息奄奄,以为定是因为天灾遭了难,一时想着救人,难免违了清规戒律,就把他救进了庵中……谁想到……他竟然是为了师祖的舍利……” 风冲看了元琳一眼,元琳说,你一直不知道他是倭国人? “第二天我便知道了……”淡心幽幽叹了口气,“我想这毕竟是个麻烦,就催他快些走……他苦苦哀求我再住一晚就走,我便同意了……” “他倒在门前的时候,身边就带着那提包吗?”阿彩盯着淡心的脸冷冷问道。 “不……不曾……”淡心低垂了眼眸,低声说道。 ( 第八十二章冰河浮尸 “什么?”风冲长眉一锁,“那提包不是他的?刚才在门口为什么不说?” “阿弥陀佛……”淡心面带惭色,“被你们撞见庵中藏着男子,一时乱了方寸,只想着瞒就瞒到底……说到底毕竟是因为脸面……直到你们让那人打开提包,见到了师祖的骨灰,我才如梦方醒,我实在是后悔……” “这提包真是我们的?!那……”阿彩激动的看着风冲、元琳。 “这提包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那个倭国人手里?”风冲赶忙问道。 “是我在院中雪地上捡到的,他找我要了去,说是装些衣物。原来竟是用来夹带赃物……” “你可见到是谁把包丢在院里的?包里原来的东西呢?”阿彩连连追问。 “我捡到的时候,包是空的,不知是何人、又是如何丢到了院子里的……”淡心一脸茫然。 “你……可曾见到过一个大和尚?”元琳盯着淡心的表情。 “见过。”淡心轻轻点头不加思索的答道,“还带着一只怪猴。” “他们现在在哪?”风冲心中一阵激动。 “我看见那大和尚驮着怪猴翻墙进来……”淡心慢慢回想着,“他们跳进院墙的时候,那提包已经在院中雪地上了。我见了他们的样貌,着实吓得不轻,他们却不理我,忙着去翻看地上的提包,可提包里已经是空的了……” “然后呢?”元琳继续问道。 “那大和尚好像十分着急,问我见没见过一个白衣人,我说没见过……” “你真没见到过?” “从没见到过。”淡心语气肯定,连连摇头。 “然后呢?他们去了哪里?”风冲问道。 “走了。”淡心伸手遥指西南方向,“他们风风火火的跳过西南院墙,走了。” “走!咱们得赶快去追他们!” 风冲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元琳、阿彩也随着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淡心双掌合十也站了起来,“眼看天就黑了,如不嫌弃,几位不如在这里住上一晚再走。” “谢谢好意,”元琳含笑说道,“大和尚正在追一个恶人,我们必须赶去帮他。” “再见!”风冲不等元琳说完,已然到了禅房门口。 元琳、阿彩向淡心略一点头,也急匆匆追了出去。 淡心赶到门口,只见风冲等人的背影于西南山墙上一闪,已然逾墙而去。怔怔立在门口,嘴里小声叨念着:“一路平安。” …… 黑雨夹雪,兀自下个不停。地上积雪早被雨水打湿,一层层凝结成冰。 风冲三人离了净庵,几步一滑,向西南而行。 “我们真不该在尼姑庵耽搁这么长时间!”风冲边走边焦急说道,“道净的脚印全被雨雪盖住,万一走岔了路,再找他们可就难了!” “又不是咱们想耽搁……”阿彩紧紧拽着风冲胳膊小声说道。 “你别急嘛,如果没到净庵,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往这边来了呢。”元琳紧拉着风冲的手劝慰道。 风冲压了压心中急躁。向右看了看元琳,见飘落的雨雪围着她不停打转。又向左看了看阿彩,见百褶彩裙被寒风吹得紧贴在她身上,也不曾被雨雪打湿。 “阿彩,你衣服单薄,不冷吗?”元琳忽然柔声问道。 “哦,不冷,走路走得正热呢。”阿彩随口答道。 “你那彩衣可见是个宝贝。”元琳继续说道,“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阿彩莞尔一笑,说:“我这破衣比不得你身上的雪狐皮。” 元琳见她有意回避,瞥了一眼风冲,不再多问。 三人相互搀扶又走出三四里路,面前忽然现出一条冰河,阻住了去路。紧走几步行至江边,但见河面上成片的冰块不停浮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冰下隐约可见暗流激涌。举目再向远处望去,雨雪纷飞,天水朦胧,水天一色,茫茫然无有尽头。 三人凝立良久,默然无语。 风冲忽然将赤血刀狠插在地上,长叹一声,说:“再难找到他们了。” “莫不是我们寻错了方向,走错了路?”阿彩握了风冲大手,小声说道。 “试想一下,道净若是真追到了这里,想过河无非两个选择,乘船或绕道。”元琳望着河面说道,“除非那白衣人真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想要过去也该是一样的选择……” “乘船肯定是不可能的了。”阿彩望着河面上的冰块说道。 “绕道……绕道……”风冲自言自语说着,顺着河沿向左右望了望,扭头又对二女说道,“可他们究竟去了哪边?左还是右?” 元琳沉声说道,我们两边都找一找,如果他们真的到过此处,总会留下些痕迹。风冲拔出赤血刀,点了点头,说,也只好如此了。我就向左,你们两个往右,咱们分头找找看! 三人左右分开,顺着河岸细细查找起来。此时天已渐晚,所幸雨雪慢慢停了下来。 风冲提着妖刀,沿河岸且走且瞧。耳边冰块相互撞击,訇然作响,激起心中阵阵烦躁。忽然想起密林中七个离奇身死的男子,惨状历历在目,不觉阵阵心冷。又想到,那几个男人若真是死于白衣人之手,那白衣人也实在太过可怕!即便道净和小二追上了他,难免没有性命之忧…… 风冲越想越急,心中一急,右臂又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嚯”一声,离火竟自动从右手中冒了出来,瞬间裹满了赤血刀身。风冲赶忙闭目凝神,好半天才熄了蓝色火焰。 “风冲!快来!” 身后忽然传来阿彩一声呼喊。风冲心中一惊,忙睁开双眼,转身狂奔而去。跑了没多远,远远望见元琳站在河边,正焦急的向水中张望,阿彩却没了踪影?!心中不免又是一惊!再往河中看去,恍惚看见一条矫捷的黑影在冰块之间时隐时现。 “怎么回事?”风冲不等站稳,喘吁吁问元琳道。 “我们走到这里,阿彩看见冰水里有人起起伏伏,好像是落了水!” “阿彩呢!?”风冲大声说道。 “跳下去救人了……应该……” “你怎么不拦着呢?!”风冲猛的大喝了一声。 元琳身子猛的一抖,呆呆的望着风冲。 “这么冷的水,要是冻僵了可怎么好?!这么多冰块,万一撞晕了就麻烦了!”风冲一边焦急的望着水里,一边快速月兑着衣服,根本没注意到元琳的脸上已淌满了泪。 “哗啦啦”一阵水响,两块大冰左右一分,阿彩长发一甩,已然浮出了水面。风冲心里倏地一松,忙向水中看去,见阿彩身后到拖着个光头之人?天色已黑,看不清那人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阿彩转眼已游到岸边,风冲元琳合力将阿彩与光头人拉上岸来。 阿彩一上岸就瞧见了赤着上身的风冲,忍不住笑道:“你赤膊上阵,可要是去救我么?” “是。这么冷的水,你怎么说跳就跳?”风冲嗔怪道。 阿彩心中一暖,柔声说道:“我才不怕,即便有难,你也一定会救我……” 元琳偷偷抹了脸上泪水,玉手一伸,将衣物轻轻递到风冲面前。风冲随手舀过,迅速穿上。 元琳转身去看地上被救之人。见那人平躺在地,一身黄色僧袍,胸脯高高耸起。元琳顿感诧异,俯身细看,立时呆住!颤声说道:“风冲!你们快来……她……她……” 风冲、阿彩听元琳语调异样,急忙走来,一看之下,俱都大惊。 “淡心?!” 阿彩慢慢抬起头来,惊恐的望着风冲。 ( 第八十三章闯庵惊魂 风冲又低头看那尼姑,见装束与淡心一般无二。身体僵硬,鼻息全无,早已死透。细看体型、五官,分明就是淡心!惊恐之余不免大感意外。 “这才分开多长时间?怎么就淹死在这河里了?”风冲大惑不解。 “她又是怎么跑到了咱们前头的?”阿彩惊魂未定,颤声说道。 “这个尼姑不是淹死的。”元琳盯着尸体忽然说道,“也不是刚刚死去……” “什么?”风冲阿彩又是一惊。 元琳伸手松了死尸颈上衣扣,让二人仔细再看。风冲、阿彩果然看见尼姑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伤痕两侧皮肉微微外翻,伤口看上去似一张微微闭合的鱼唇。 “这尼姑应该是被人割了喉咙,然后丢到河里的。”元琳淡淡说道,“从伤口的皮肉来看,尸体在水中泡过不止一天……” “那……这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淡心?”阿彩茫然问道。 “如果这个人就是淡心……那净庵里的尼姑又是谁?” 风冲缓缓站起身来,沉吟不决,忽一跺脚,说:“不好!我们怕是中计了!” “你是说,净庵里的淡心是……”元琳也慢慢站了起来,眼中渐渐带了惊恐。 “可她为何要骗我们?!”阿彩忽的站起身,看看风冲,又看看元琳。 风冲忽的将妖刀一背,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咬牙说道:“我们回去!” …… 血月高挂,暗夜深沉。 寒风呜呜咽咽,直吹得庵门上一对门环,叮当乱响。 净庵院中却是死一样寂静。地上积雪成冰,隐隐射出森森冷光。弯弯血月下,忽然升起两道矫捷身影!一起一落,已然跃上庵墙。寒风倏地一紧,黑影头上长发俱都一散,随风而舞。 元琳、阿彩立在墙头,轻轻探身向院中张望了片刻,忽向身后挥了挥手。冷血刀光一闪,风冲单手扒住墙沿,背着尼姑死尸,攀上了墙头。 “庵门紧锁,前院无人。”阿彩低低的声音说道。 “你们先下去,下去……”风冲小声说着,卸下了身后死尸。 二女纵身跃下庵墙,稳稳落地,回身望着墙上的风冲。 “接着……接住……” 风冲低声说着,将尼姑死尸顺下墙去。二女伸出手臂,牢牢接住。风冲飞身跳下墙头,又将死尸背在了自己背上。 阿彩说:“前院无人,我到后院去看看。” 风冲叮嘱道:“看准了就回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阿彩对他妩媚一笑,身子一旋,隐形而去。 风冲脸上也带了笑,扭脸去看元琳。元琳却将头扭到一旁,不看风冲。 “妖孽。”元琳小声嘀咕了一句。 风冲笑容一下僵住,小声说道:“她是不是妖孽我还不知道么?你别再……” 话未说完,元琳低声打断了他:“无耻。恶心。” 风冲顿觉心情大损,带气说道:“即便是妖她也是好妖!也是我的……” “也是你的什么?”元琳忽然扭过脸来,一双大眼死死盯着风冲。 风冲看见元琳眼神,不由一怔。 彩衣一旋,阿彩笑盈盈现出了身形。 “禅房亮着灯火,我没敢隐身进去。” “走!我们过去。” 三人蹑足潜踪,悄悄绕过大雄宝殿,转到了后院。 后院禅房里果然亮着烛火。窗帘严拉,窗上并未映出人影。三人不觉加快了脚步。接近禅房大门时,隐隐约约听见屋中有人谈话,并不十分真切。三人停下脚步,警觉的对望了一眼。元琳指了指窗户,风冲、阿彩心领神会。三人缓缓行至南窗,放下尸体,伏子,侧耳聆听起来。 只听屋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声说道:“你不必担心,那三个人虽非常人,但毕竟女敕的很呢……此时只怕早已追出几十里地了吧……” 女人说着轻佻的笑出了声。一个男声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三人在窗下听得真切,说话之人正是尼姑淡心。那男人却不知是谁。 又听淡心媚着声音说道:“我们就再睡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免得夜长梦多。你说……好不好?” 屋里忽然没了人声,继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风冲皱着眉微微发怔,借着月光扭脸去看元琳,见元琳神态拘谨,一张脸涨得通红。扭头再看阿彩,却在掩口偷笑。忽又听屋里那男人开了口,声音低沉,语调生硬。 “……恐怕你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屋外三人听了这声音,大吃了一惊!风冲猛抬身想要冲进屋去,却被元琳一把按住,向他轻轻摆了摆手,指了指门里,又指了指自己耳朵。风冲这才又慢慢蹲去。 只听屋中淡心娇嗔道:“你这丧了良心的,还要让我在这里待多久?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和你回岛国去。” “不要急。”倭国男人沉声说道,“我先把舍利送走,然后回来接你!” “你这色魔,少要哄我!”淡心说着轻哼了一声,“我可不是我妹妹。” 屋外三人听到此处心中俱都一凛!不约而同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耳边忽又传来倭国男子一阵哂笑声。 “她毕竟没你识趣……”男人说着忽又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惋惜,“我松井并非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如果她能……” “怎么?你还想着她么?”淡心低声说道。 “怎能不想呢?”松井嘿嘿笑道,“虽然你们相貌体型如此相像,但却是两种滋味……” “别再说了!”淡心的声音忽然焦躁起来,“明天我必须和你一起走!” 屋中忽然变得寂寂无声。片刻,只听松井缓缓说道:“好吧,就一起走。” “真的?!”淡心显是欢喜非常,“啵儿”一声,像是吻了松井一口。 “我原本想让你守在这里,看住那和尚和异兽……” 屋外三人在窗下听得清清楚楚,又是一惊! “你早该把他们杀了。”只听淡心轻描淡写的说道,“一个臭和尚,一只怪猴子,你却把他们当成了宝……” “当然是宝贝!”松井兴奋的说道,“那和尚的金刚杵是驱魔打鬼的法器,那只异兽便是传说中的桀无,能喷火、透视、口吐人言……据说还能自由出入其他空间……” “那我们何不杀了和尚,带走金刚杵和怪猴呢?” “嗯!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二人说着,狎昵的笑了起来。 风冲在窗下再也按捺不住。低吼了声“狗男女!”,一把举起地上死尸,顺窗投进了禅房!“咔啦啦”窗棂碎裂,风冲也纵身跃进了屋中。 禅榻上,松井和淡心赤着身子仓惶而起!却被风冲手中妖刀bi退在床角! 风冲死死盯住松井,冷笑了一声:“倭寇!狗男女!这回还有何话说?” “误会。这是个误会。”松井盯着赤血刀尖,故作冷静。 “咔啦”一声,屋门踢破,元琳端着连环弩闯进了禅房。猛然看见床上两条白肉,忙扭脸一声低喝:“穿……穿上衣服!” 床上二人,一动不动。 元琳扭脸去看淡心,见她直勾勾盯着地上死尸,似被人夺了魂魄。 风冲将妖刀猛的向前一递,松井霎时面如死灰,高声说道:“等等!我有话说!”说着用手一指身旁淡心,“是她!是她!哦,还有她妹妹淡真……”松井又指了指地上死尸,“她们用色相引诱我,让我帮她们找到老尼姑的舍利……还有……” “呸!”元琳狠狠啐了一口,“死到临头还要狡辩!杀了他!” 风冲妖刀一拧,直刺向松井心窝!刀已到,人却倏地不见…… “当”一声,赤血刀深深刺进床后墙壁! “妖人!”风冲猛的抽出妖刀,警觉的四下张望起来。 “隐身术……”元琳忽然冷冷说道。 风冲一怔,扭脸问元琳道:“阿……阿彩呢?” 元琳一语不发,幽幽望着风冲。 …… ( 第八十四章审尼诛寇 净庵前院。 大雄宝殿前的雪地上,忽的现出一行脚印。 那脚印迅速踏上台阶,停在了大殿门前。殿门忽然“吱呀”一声张开一道缝隙,脚印旋即消失在门口,殿门随即缓缓合上。 殿中地砖上,一串脚印步伐慌乱的在供桌前停下。人影一闪,松井光光的身子显现在佛像脚下。他稍稍喘息了片刻,俯身钻到了供桌下面。“嗤”的一声,供桌下亮起一束微弱的烛光,松井短粗精壮的身影投在了殿门下方,若一只硕大的田鼠。 “隆隆”一阵响动过后,烛光倏地不见,大殿中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阿彩!阿彩!”殿外忽然响起了风冲的呼唤声。 …… 禅房中。 淡心光着身子颓坐在榻上,还在直勾勾望着淡真的尸体。 “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么?”元琳手举连环弩,箭头死死对准淡心的咽喉,“说,和尚在哪儿?” 淡心干干的嘴唇忽然一阵翕动,目光却仍未离开妹妹的死尸。 “如果……”淡心缓缓开口,平静说道,“如果你们没有发现我妹妹的尸体,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元琳一怔,想了想,的确如此。 “即使我们发现不了,早晚也会有人发现。”元琳沉声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循环,报应不爽!” “如果他没来这里,我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死……” “没有如果,只有因果!”元琳冷冷说道,“快说,道净在哪?” 烛光一闪,风冲倒提妖刀独自回到了禅房。元琳知道他没有找到阿彩。 “我全都告诉你们。”淡心依然平静。 “穿上!” 风冲用刀挑起床尾的僧袍,甩给淡心。淡心却看也不看,动也不动。风冲只好转过身去,面壁而立。淡心忽然一笑,笑容犹如昙花一现。元琳又是一怔,她忽然觉得淡心的笑容很甜,甚至还带着一丝清纯。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尼姑,也许本应是一个家庭主妇而不该是出家人。 只听淡心深深舒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和淡真是孪生姐妹,本姓陈。我们也根本不是什么出家人。十五年前,我们姐妹二人还在老家读书,乡里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姐妹花……我爹平生好赌,输了房,输了地,输了我娘……” 风冲、元琳心里倏地一颤。 “我娘用身子蘀我爹还了债,一棵腰带吊死在梁上。出殡那天,我爹还在赌,输了我们姐妹两个……” 元琳缓缓垂下了举着弩箭的手臂,盯着面无表情的淡心。 “我爹把我们捆在床上,要债的夜里上了门,先要了妹妹,后要了我。妹妹用藏好的剪刀割了绳子,也割了那个人的喉咙……我们又用那把剪刀,捅死了我爹,算是给我娘报了仇……” 风冲咬着牙,瞥了一眼地上的淡真。扭脸看了眼元琳,却见元琳不知在想着什么。 淡心又长舒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不想死,我们跑了几千里地,到了这座尼姑庵。那时这庵堂破败不堪,早就断了香火。听说是原来的老尼姑静宜一死就失了灵验……当时只有两个尼姑守在这里,一个叫淡心,一个叫淡真……” “你们把她们害了?!”元琳瞪大了眼睛。 “是。就算我们跪地磕头她们也不肯收留我们,我就把她们除了。我们要活下去……” “你们想活,就要害别人的命?!”风冲一转身,举刀bi近淡心。 “你告诉我,这世上有几个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宁愿去害别人的?还都扯谎说是迫不得已,出于无奈……” “你已入魔!” 风冲将刀向前一递,刺中了淡心的胸口,鲜血一冒,倏地没入了刀身! “让她说完!她还不能死!” 元琳一把拽住风冲,用力一拉,妖刀一撤淡心胸口,鲜血立时又冒了出来。 “快说!你把道净藏在哪里了?”元琳大声喝道。 “我会告诉你们的……”淡心忍着剧痛说道,“但要听我把话说完……” …… 净庵前院。大雄宝殿。 供桌下倏地一亮,烛影摇摇,松井如鼠的身影又投在了殿门上。 松井钻出了供桌,身上竟穿了一件棉服,左手举着蜡烛,右手里赫然提着那只黑色提包!他迅速吹熄了烛火,提包向门外快步走去。未到大门口,那殿门竟“吱呀”一声打开了半扇,一阵寒风“呜呜”吹进大殿里。 松井心里先是一惊,见殿门是被风吹开,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向外走去。 “倭寇!要到哪里去呢?” “啊!” 松井猛抬头,惊见一女子蝶衣飘飘,倚门而立,手抚断簪,频频冷笑。正是在庵外和自己交过手的女子!惊魂未定,见女子又倏地在眼前消失不见!刹那间,松井只觉背后一只热乎乎的手按在了自己肩头!一回头,又是那女子! “隐身?!你是什么人?” 阿彩轻蔑一笑,道:“我若早知你会禁术,白天你根本逃不掉!” 松井心房一颤,手中提包陡然落地,嘴里猛然发出了奇怪的音节。 “找死!”阿彩一声低喝。 碧光一闪,一声闷响,松井琵琶骨被断簪硬生生捅穿!一声惨呼,松井踉跄倒地。阿彩未敢怠慢,飞身骑在他背上,一簪刺入后心,结果了他的狗命!迅速擦干断簪上的血迹,返身去取地上提包。 殿门忽被一阵冷风吹得啪啪乱响,松井身下鲜血慢慢向四外漾去。 阿彩冷冷瞥了一眼死尸,随手打开提包,一看之下,花容失色。只见包里平放着道净的金刚杵!小二蜷缩在旁,双眼紧闭,不知死活!又见那只白瓷坛歪斜在小二脚下,坛盖掉落一边,坛中骨灰大半散落在包里…… 阿彩一把将小二揽在怀里,只觉他身子温软,心里稍稍踏实了些。急忙唤了两声,却不见回应。心中一动,想想必是被淡心的“**水”迷了心窍。于是抱着小二跑到了殿外,抓了把积雪拍在了小二脸上。 那积雪慢慢化开,小二猛的打了个冷战,身子一挺,慢慢睁开了双眼。 “臭猴子,你醒啦?”阿彩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你……”小二瞪圆了一对大眼,认清了阿彩,“你们都来了么?小和尚……小和尚在哪?” “我知道,我这就去救他。”阿彩说着,抱着小二返回了大殿。 …… 禅房中。 淡心斜靠墙壁坐在榻上,胸口还在流血。 “……那松井三番五次到净庵来施舍……出手大方,人也恭敬……我承认,我很喜欢他……可我后来才知道,妹妹竟然……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答应我妹妹,只要偷偷交出老尼姑的舍利,便带她远走东瀛……”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元琳冷冷问道。 “这件事,妹妹一直瞒着我,直到她偷取舍利时被我发现……” “所以你就杀了你妹妹?!”风冲瞪着淡心说道。 “是。”淡心平静说道,“我们一直相依为命……她怎么能欺骗我?!背叛我?!还要和松井私逃?!她走了,我可怎么办?她可曾为我这个姐姐考虑过?!”淡心说着,剧烈咳嗽起来,“……我当时就只一个念头,杀了她,用舍利作为交换和松井逃到倭国。” “淡真是你扔到河里的?!”元琳问道。 “是松井。如果我去,定会把尸体绑上大石,你们休想如此轻易的找到……” “你这妖魔!哪还有一丝人味!”风冲狠狠说道。 “松井究竟是什么人?要那舍利有何用?”元琳继续追问。 “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他不同于常人,那舍利想来必是对他大有用处……若不是今天遇到了你们,只怕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道净被你藏在哪里,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元琳举起连环弩问道。 “等等,”风冲忽然说道,“那提包里的红木匣,又藏在了哪里?” 淡心轻轻摇头,费力说道:“我没见过什么红木匣,包里确实是空的……” “死到临头,你还要撒谎吗?” 风冲将赤血刀对准了淡心的咽喉。 ( 第八十九章护龙拾鳞 数十男女忽见一个和尚目眦尽裂,铁塔一样挡在身前,竟一时全都愣住。 须臾,人群里忽有人大声喊道:“和尚!你凭什么要拦我们?” 道净晃动金刚杵吼道:“它不曾害你们,你们却为何要害它?!” “这怪物分明就是妖孽!” “我们要杀了它,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风冲刚要提刀向前,忽听“哗啷啷”铁环声响,只见道净高举金刚杵狠狠砸了下去!“嘭”一声闷响,沙土飞扬,地上立时现出一道大缝。只惊得那群人停步不前,惊慌不已。 “妖僧啊!妖僧啊!”人群里有人颤声大叫起来。 “你不要拦着我们!让我们杀了那怪物!”“杀了它,我们就月兑了大难啦!” “胡扯!” 风冲再也按捺不住,飞身越到道净身边。元琳驮着小二赶忙跟了过去。 那群人又是一愣,惊讶的看着眼前几个“怪人”。 只听风冲大声说道:“是什么遮了你们的眼,蒙了你们的心?!你们真见过妖孽吗?” “那怪物根本不属于人界!它就是妖孽!”人群中一个黑衣中年男人说道。 “从没见过的东西,未必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没见过、不认得、就当成是妖孽吗?”元琳高声质问道。 “看你们神头鬼脸的样子只怕也是妖孽!”黑衣男满脸怒容失了理智,“不然,你们为什么要护着那个畜生?!” 人群一经煽动,又是一片哗然。 妖刀血光一闪,风冲面带狠厉之色,右臂突突乱颤! 元琳见状大惊,忙死死按住风冲臂膀,涨红着脸对人群喊道:“大难来临,你们还是这样只知迁怒怪罪别人吗?我们人界哪里是毁在什么妖孽手中?分明是毁在我们自己手里!” 人群中愤怒之声倏的一滞。 风冲强压怒火也高声喝道:“你们心中可还有敬畏二字吗?!你们只知大难到了,可有谁想过我们为何会大难临头!” 风冲说着,将妖刀在手里紧握了握,继续说道:“有因必有果!今日人界,为权的,欺世盗名不择手段;为利的,卖友求荣负义忘恩。高高在上的,专会欺压良善;宵小之辈,最爱暗箭伤人!” 元琳也接着说道:“颠倒是非,你们偏认为有理;任意胡为,倒成了追捧的时尚!目无王法,自轻自贱,性情狠毒,孝道尽失,只顾自己,不敬鬼神……你们倒说说,人界之难始于谁?” 风冲眼中倏地闪过一抹红光,狠狠说道:“只怕妖魔也未必如此吧!” “你们听听!他们在蘀妖魔说话!即便不是妖孽,也定是妖孽走狗!”黑衣男子歇斯底里的吼道,“不要听他们花言巧语!杀妖孽,有肉吃!” 风冲看得清楚,说话之人正是那黑衣男子。心中一动,刚要出手,却见那男子忽然捂着脸大声惨叫起来,惨叫里还夹着“啪啪”击打之声。看那情形,男人似正在被人打着耳光。 “打得好!”道净高声笑道,“让你冥顽不灵!” “是谁在打我?!”那男子捂住脸颊左惊慌四顾,“有……有妖怪……有妖怪!”男子捂脸惊叫着,仓惶而逃。 人群显然也受了惊吓,纷纷抛了手中石块树枝,霎时散去。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忽见阿彩在面前现出了身形,单手叉腰而立。 风冲心中一喜,收了妖刀,道:“阿彩,打得好!” “和那种浑人何须废话?!左右开弓,只管打就是了!” 阿彩妩媚一笑,上前轻轻挽住了风冲胳膊。 众人又回身去看那白鳞巨兽,看不到身上是否有伤,想不通因何会落在江滩。 “这到底是不是龙?”道净惴惴问道。 “我和元琳在城头见过它,下雨时它是藏在云里的。”风冲说道。 “我在海里见过蛟,能腾起但不能上天。”阿彩轻声说道,“上次见那两条鲤鱼变化了样貌,感觉和它差不多……”转头又问小二,“小二,你是见过龙的,它真的是龙么?” 小二挠了挠耳朵说道:“我只见过妖界的龙,它们出没不会行云带雨的……” “《易经》上说,云从龙……”元琳望着巨兽脊背缓缓说道,“所以才有董仲舒的祈雨法,召请土龙行雨,这也是世俗之说的来源。” “求雨我是经历过的。”阿彩忙说道,“我曾经亲见过道士求雨,说雨下三刻,就真的下了三刻,可见天雨、龙雨之说并不是虚幻了?!” “还有这许多**?”道净听得入迷,咧嘴笑道。 “我觉得,缓缓积云潇潇而落的,就是天雨;疾风震雷来去匆匆的,便是龙雨。”阿彩笑道,“我曾见那道士求雨,风雨立至。若是天雨,敢问天地之气能得如此迅速吗?” 阿彩说完,众皆无语,又都呆呆望着巨兽出神。 “如果这真是龙,为何会飞起?又为什么会堕地呢?”风冲喃喃自语道。 元琳随口说道:“必是因为五气的变化而有所感。你我都见了刚才的彩虹,可见此物并非凶恶兽类。” 风冲点了点头,又听元琳说道:“你们可听说过亢龙有悔的说法吗?” 道净哈哈一笑,打趣说道:“我知道!降龙十八掌里就有一招亢龙有悔!” 风冲元琳听了全都笑了起来,阿彩和小二自是不明所以。 只听元琳又开口说道:“亢龙就是高飞之龙,亢龙有悔是指高飞的龙从天上跌落下来。那是因为它本身还有缺陷,还需修炼。这一点,倒真像我们人呢!” 风冲忙问道:“这又怎么说?” “传说龙的一生有不同的处境,成形、生长、蜕变、飞腾……”元琳说着看了一眼沙滩上的巨兽,若有所思。“龙在成长期,对自己的弱点并不清楚,而盲目高飞,极可能从天上落到地下……细想想,这和我们不是一样吗?”元琳说着又看了一眼风冲,“遇到挫折才会锻炼内心,从哪里跌到便从哪里爬起。何止是龙与人,恐怕万物成长都是如此吧……” “没想到琳姐姐倒真会说教。”阿彩轻轻笑了起来,“若在我身处的时代,你定是个书馆里的女先生……” 元琳莞尔一笑,缄口不语。 众人又在江边逗留了片刻,天上竟又飘起黑雨。 风冲带众人躲进一座废弃船坞,暂避风雨。那船坞虽已大半塌陷,倒可容身,离江边也不过几百米远近,正好可以看护巨兽再遭难民围攻。 入夜时,牛毛细雨变作了暴雨,众人听着雨声渐渐睡去。 半夜时分,船坞前忽的闪过一条瘦高黑影! 那黑影偷偷俯身向坞中窥视片刻,又直起身立在雨里,似在想着什么。 船坞中忽然响起一声梦呓。那黑影忽的一闪,消失不见…… …… 众人醒来时,天光已大亮,雨也不知何时停住。陆续走出船坞,见山岩如洗,林木清润,精神为之一振。风冲心里记挂江边卧兽,急忙望向江边,心中倏地一冷!那巨兽竟没了踪影?! 众人急忙赶到江边,惊见巨兽趴卧的沙滩上,现出一条半米深的沙沟!沙中犹自残留着浓烈的腥气!举目四望,见沙沟西南江岸上,又有一条深沟?!忙跑过去,只闻腥气便知也是巨兽所留。 “走了?何时走的?走时怎么也没动静?”阿彩诧异的说道。 “看这痕迹,应该是跳跃至此,之后朝西南去了……”风冲失落的说道。 “怎么走的?会不会腾空飞去了呢?”阿彩颇觉好奇。 风冲轻轻摇头,默然望向远方。 “鳞片!是从它身上掉落的么?!”元琳忽然说道。 众人纷纷扭向元琳,见她正蹲在深沟旁,拾起一片杯口大的白鳞,托在掌中。 那鳞片微微透明,隐隐闪着白光,被风一吹,竟在元琳掌中轻轻立了起来…… ( 第九十章古道疑踪 众人见那鳞片又在元琳掌中轻轻摆动起来,不觉颇感诧异,全都围拢过去。元琳小心托着鳞片缓缓起身,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看。 “琳姐姐,你变得什么戏法?!”阿彩惊奇的说道。 “我哪里会变什么戏法?!”元琳说道,“是它自己立起来的,却像粘到了我的手上……” “给我瞧瞧!”风冲也颇觉好奇,伸手将鳞片捏在手里,发觉入手沉重,有些重量。“挺沉的啊?!怎么会立起来呢?”风冲说着将鳞片放到手心里,却并不见鳞片立起,心中大感意外。 “怎么立不起来了?!”道净笑道,“这东西也分人的么?!哈哈!” 风冲也颇纳闷,左手托着鳞片,右手将赤血刀斜插在沙土里。刚刚腾出右手,不想那鳞片竟慢慢立了起来…… “立起来了!立起来了!”小二指着鳞片喊道。 元琳瞥了一眼地上赤血刀,略一沉吟,却见风冲将鳞片在手中一掂,那鳞片竟轻飘飘浮向半空,兀自打起转来,又像一只银白色的蝴蝶,翩翩落下。 “有意思……”风冲不停抛着鳞片,脸上绽开了孩子般的微笑。 众人扬着脸去看鳞片,脸上都带了笑。元琳却轻轻走到风冲身边,忽然伸手去舀地上的妖刀。手刚刚碰到刀柄,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 “你要干什么?!” 风冲突然发出一声低喝,众人脸上都是一惊! 元琳抬眼看见风冲正死死盯着自己,阴冷的眼神令她心里阵阵发毛。错愕之间,风冲迅速握住刀柄,拔出了妖刀。“啪”一声,立在风冲掌中的鳞片忽然躺倒。 “你不是要我帮你做刀鞘么。”元琳勉强笑道,“我只是想再比一比尺寸。” 风冲脸上缓缓释然,沉声说道:“刀鞘的事不急,等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这个,你先舀着。”左手一扬,鳞片飞向元琳,右手一背,握紧了妖刀。 元琳稳稳接住鳞片,默默放在包里。抬眼却见阿彩正面带忧虑的望着自己…… …… 一声鸣叫划破山林。一只苍头巨鹰俯冲而下,连连振翅,缓缓落向山脚。 一肥一瘦两道身影率先月兑了飞鹰巨爪,腾身落于一棵高大树顶,仰头望那巨鹰。见巨鹰稳稳落住,这才纵身跳下树梢。 元凤章轻轻跃下鹰背,慈爱的看着跳落身前的小贵儿和元美美。 “三爷爷,咱们这是到哪了?”小贵儿伸袖子擦了一把鼻涕。 “咱们已经出了河南地界。”元凤章说道,“应该进了陕西了吧。” “啊?还没到啊!”小贵颇有些失望的撅起了小嘴,瞟了一眼身旁的元美美,“你这是什么破鹰啊?!破鹰!飞也飞不快,飞一会就停,哪辈子才能到西川?!” 元美美嘟嘟着大脸,眨巴着斗鸡眼,望着元凤章慢吞吞说道:“三爷爷,您全身上下加起来有多少斤?” 元凤章一怔,想了想说道:“算上我这镔铁拐杖,二百四十斤还是有的。” “哦。俺估么着俺也就三百来斤吧。”元美美说着用眼睛斗着小贵儿,“你这瘦猴的份量可以不计!俺和三爷爷加在一块少说五百来斤!俺的鹰就算再有劲再能飞,也得歇歇翅儿、喘口气儿吧?!” 小贵儿自知理亏,嘴里却还在嘟囔道:“吃的比拉的多的多,就该多飞一会么……” 元凤章哈哈笑道:“已经够快啦!几百里路飞了两三天,要是光凭咱们两条腿翻山越岭,只怕再有十天也出不了河南。” 元凤章说着举目四望,见落脚处正在一座高山脚下。见此山凌然高峻,势如华山,峰峦掩映,万壑纵横。又见漫山积雪,老松虬立,危石嶙峋。不由暗暗赞叹此山秀崛,人间少有。 “三爷爷,那里有人做饭!”小贵忽然指着远处喊了一声。 元凤章见山弯处,背山依水立着一处别墅样的三层小楼,缕缕炊烟起于屋顶,随风弥散。 “坐落得好风水呀!”元凤章望着那小楼说道。 “竟然没被震塌?!”元美美眨巴着小肉眼说道。 “不但没塌,好像连墙皮都没掉呢……”小贵儿眼里放光。 一路之上,祖孙三人见惯了房屋倒塌景象。猛一见这完好无损的小别墅,颇感新鲜,更觉欣喜。 “走,咱去跟人家讨口饭吃,兴许还能借住一晚!” 元凤章呵呵笑着大步走向山弯,小贵儿、美美也兴高采烈的跟了上去。 元美美忽然回身打了个唿哨,那巨鹰一振巨翅,盘旋而起…… …… 风冲一行人离了白龙江边,折道继续向西。一开始还能碰到零零散散的难民,越往西去竟罕见人迹了。众人又疾行了半日路程,忽觉山路越发险峻起来。脚下道路多有震损,崎岖难行。道旁倒有参天古柏,浓荫蔽光,亭亭如盖。 “这路可真难走!只是倒不觉得冷了。”风冲对众人说道,“不知道这是什么路,咱们现在又究竟到了哪里。”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阿彩忽然笑了起来,“走这一回我便知道了。” “能有古柏挡风遮雨,也该知足了。”元琳边走边说道。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道净瓮声瓮气说道,“十年前我和师父步行去绵竹,走的便是这破山道!师父说走在这条道上,夏不知热,冬不觉寒。还说,呃,什么什么雄千载,呃,七曲什么什么墙……” 众人不知他说的什么,全都一愣。 元琳却忽然大笑起来,掩着心口说:“小和尚,你师父是不是说桓侯翠柏雄千载,七曲旌屏百仞樯?” “呃……是吧……”道净模了模光头,含糊的说道。 众人哄然而笑。只听元琳又接着说道:“如此说来,这条古道应该是皇柏大道了,道边的古柏就是传说中的张飞柏了……道净,前面是不是剑门?” “呃,你怎知道的?!前面应该有座剑溪桥,过了那座桥便是剑门关了!” 风冲抬眼看了看天色,说,我们快点走,天黑前赶到剑门过夜!众人就都加紧了脚步。小二忽然抽了抽鼻子说,喂!你们闻到烧糊的气味了吗?像是哪里着火了!众人提鼻子闻了闻,都说没有。 又向前走了半里多路,只听小二又忽然大喊起来:“焦糊味!焦糊味!”说着在道净肩头直起身子瞪着大眼向前张望,又猛的手指前方大喊道:“死人!有死人!就在那里!” 众人心中惊惧,急忙又向前奔出半里,果然发现古道中央、道旁古柏下歪斜躺倒着十几具死尸!忙赶到近前,见都是些男女难民。满身血污,身下流淌着鲜血,却不见伤在何处?!一阵阵焦糊的味道直往众人鼻里钻。 风冲心中猛的一紧!扭脸去看元琳、阿彩,见二女脸上也已失了血色。再看道净、小二,呆呆立在树下,满脸惊恐。 “白……白……白衣人……”小二颤巍巍说道。 风冲蹲子仔细查看地上一具男尸,见他身上并无烧痕……又铁青着脸动手解开他胸前衣襟,一个焦黑大洞赫然在目!犹自向外冒着鲜血…… “白衣人……蓝火团……”元琳声音发颤,喃喃说道。 风冲缓缓起身,握刀的右手不停乱颤。 “他到底要干什么?!”风冲面目扭曲,咬牙吼道。 “不好!怎么……怎么前面还有一片死人?!”小二忽然瞪视着远处说道。 未等众人反应,风冲一提妖刀,纵身向前飞奔而去! “风冲!” “小心!” 二女纷纷亮出兵器,急急追去…… ( 第九十一章步步生疑 风冲提刀向前,转眼已奔出一里多地。果然望见山道上又倒毙着十几个男女。但凭身上焦糊气味和身下鲜血,便知定是“白衣人”所为! 风冲逐个查看死尸,见无一例外,胸前都有焦黑大洞。又见身上、地上的鲜血片片凝固,尸身也早已僵硬,心中不觉一动。缓缓起身环顾四周。见两旁皆是山岩峭壁,断无路径,来去之路唯有脚下这一条古道,不由心中大生疑惑。 “风冲!风冲!” 身后忽然传来元琳、阿彩的呼唤。风冲痴立道旁,恍然不闻。 二女追到近处,就都看见了地上死尸,俯身看后不禁心中阵阵恐惧。元琳又见风冲立在树下满脸疑惑,忙起身过去轻声呼唤道:“风冲,你这是怎么了?” 风冲指着地上死尸说道:“你们看这些死尸与刚才的那些死人有何不同?” “确有不同!”阿彩蹲在一具死尸旁忽然说道,“我们刚才见的死尸,尸身尚有一丝温热,鲜血也没凉透……而这里的死尸却像已死去多时了……” “什么?!” 元琳倏地皱起眉头,赶忙过去又仔细看了一回,见确如阿彩所说。一时大惑不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白衣人是先杀了这些人,而后返回去再杀的那些人吗?!还是……还是……” “还是那白衣人本来就是迎着我们的方向,沿途杀了这些人?”阿彩也觉此事大为蹊跷。 “说不通。”元琳摇头说道,“这里只有这一条古道,白衣人若迎着我们走,为何我们却没有撞见?” “你的说法也不通。”阿彩说道,“白衣人出手利落狠毒,他若一心想杀这些人又何必分批去杀?” “有没有这种可能……”元琳忽然想起了什么,“那白衣人一路走来,遇到了第一批死者,放了过去。赶到这里杀了这批人,然后出了什么状况迫使他回头再去追杀那些人……” “状况?”阿彩轻笑了一声,“他若是个魔头,杀人还会管什么状况?!” 风冲只听得心头阵阵焦躁,妖刀随手一挥,正中道旁一棵古柏。刀身砍入树身,树干轰然作响,枝叶纷纷摇落。二女显然受了惊吓,呆呆望着风冲,不知所措。 树后忽然有人一声惊呼!继而传来一阵老迈的啜泣声。 “谁?出来!”风冲猛的将妖刀一收,又向身后一背,高声喝道。 二女也都一跃而起,连环弩、碧玉簪齐齐对准了大树。 须臾,树后慢慢闪出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衣衫褴褛,脸上泪痕未干,手中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站在那里战战兢兢望着眼前三人。 “你是何人?”阿彩喝问道,“为何鬼鬼祟祟躲在树后?” “别杀我……别杀我……”老者眼中满是惊恐,“我把吃的都给你们……都给你们……”说着向三人晃动起手中的布袋来。 风冲缓缓走到老者身前,冷冷说道:“你别怕,我们不要吃的,也不害你性命,只问你见没见过一个白衣人……” “见过!见过!”老者坐在地上拼命点头。 “他到哪里去了?” “你可看见他杀了人?” 阿彩、元琳赶忙走了上去,急急问道。 老者一声长叹,老泪纵横:“那白衣仙人救了我之后,往那边去了……”说着指了指前方古道。 “白衣仙人?救了你?”元琳狐疑的盯着老者问道,“他为什么救你?” “定是看我可怜……”老者抹了把脸上泪水说道。 三人不由对望了一眼,大为不解。 只听老者缓缓说道:“遭难那天,多亏我在集市上卖豆腐才没被砸死……活着的人四处乱跑,我也跟着跑……唉,岁数大了跑不动了,根本没人管你……多亏有这袋豆腐,才没饿死……” 老头说着又晃了晃布口袋,一股馊馊的酸味直飘了出来。元琳、阿彩不禁捂住了鼻子。 老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天晌午刚过,我到了这里,后边赶上来一帮人,硬是把我这袋豆腐抢了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就靠在这树上等死……过了一会又来了一帮人,就是他们……”老者说着指了指地上死尸,“他们不知饿了多少天,眼睛都饿红了……他们……竟然说要杀了我吃肉……我知道他们是当真的!就求他们让我先上吊死了……可他们……等不及让我上吊……” 老头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后来呢?白衣人来了?!”阿彩急忙问道。 “是。那救苦救难的白衣仙人,用仙术杀了这些吃人恶魔……” “可是用蓝色的火球烧死的他们?!”风冲问道。 “对,对,你……你怎么知道?”老头诧异的抬头望着风冲。 风冲左手忽然燃起了离火:“可是这样的火?” “啊,就是这样的神火!你们也是仙人?!仙人……” 老头望着蓝色的火焰,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元琳急忙俯身扶住老者,轻声说道:“我们不是什么仙人……” “那白衣人杀了这些人之后呢?”风冲收了离火追问道。 “那白衣仙人又问了问我的情况,然后就一阵风似的往回跑……两三分钟的功夫就回来了,还帮我舀回了吃的……” “是杀了那些人,舀回了你的豆腐才对……”阿彩淡淡说道。 “白衣仙人如果认为该杀……那便是真该杀……”老头恍恍惚惚说道。 “仙人?你可见过有哪位神仙有如此狠毒的杀人手段?!”元琳冷冷说道。 “他在危难时救了我的命,我就当他是神仙……” 老头说完竟又呜呜哭起来,风冲三人默然凝立,相顾无言。 “道净和小二怎么还没赶上来?”元琳忽然开口说道。 风冲、阿彩暮然惊觉,不由转过身,张望了几眼。 “啊,小伙子!”地上老者忽然招呼风冲道。 风冲转身诧异的盯着老者说道:“在叫我吗?” 老者忽然从地上爬起,指着风冲说道:“你……你手里的刀,可是赤血刀?” 风冲陡然一惊!死死盯住老者的眼睛沉声说道:“你怎会知道我这宝刀?!” “到底是不是赤血刀?”老者看着风冲,将“赤血刀”三个字说得极重。 “正是。你怎会知道?” 风冲握紧妖刀,狠狠盯着老者。元琳、阿彩也颇觉意外,又缓缓举起了兵器。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老者脸上忽然露出惊喜之色,边说边在身上模索着什么。 “别动!你要干什么?”阿彩低喝一声,断簪直指老者面门。 “东西,我找东西,”老者说着将手伸进自己怀中,“白衣仙人临走时,交代我把一件东西交给手舀赤血刀的年轻人……做人当守信,知恩要报恩,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老者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托在了手中。 “八面蓝晶?!” 风冲、元琳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风冲抢步上前,一把抓过老者手中的蓝色棱锥,又惊恐的望了一眼元琳! 元琳慌忙在包里不停寻找,猛然一怔,继而掏出了另一只八面蓝晶…… “这两个怎么一模一样?!”阿彩忽然诧异的问道。 “九棱锥是本族的圣器。绝不会有两只一模一样的棱锥……绝不可能!” 元琳幽幽望着风冲,语气坚定。 “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风冲怔怔的望着元琳,茫然低语。 …… ( 第九十二章扑朔迷离 阿彩凑上来比对着两人手中的蓝晶,并没看出有何不同。转身问那老者道:“白衣人可还与你说了什么?” “没了。”老者摇头说道,“东西给了你们,我也算是报答了仙人救命之恩。”老者说完将布口袋向后一背,慢吞吞转身离开。 “你要到哪里去?今后有何打算?”风冲忽然向老者背影喊了一句。 那老者并不转身,摆了摆手说道:“走到哪算哪……人命真贱,死在哪里都一样……”念念叨叨,蹒跚向东去了。 风冲手托蓝晶,望着老者背影呆呆出神。 元琳低头端详着自己手中的蓝晶,缓缓说道:“这只八面蓝晶是在西京古墓里得到的,司马婵说它在你叔叔手中,想来不会是假的吧……” “两只一模一样,如何分出真假?”风冲望着元琳说道。 “打开赤铜,一验便知。”元琳若有所思的说道。 三人来到一棵古柏后,席地而坐。风冲、元琳分别将手中蓝晶交给阿彩舀了。元琳小心接过风冲递过来的赤铜,片刻之间便打开了。 阿彩望着元琳手中张开如“八瓣莲花”的赤铜惊讶不已。刚要张口询问,却见元琳松了手,“八瓣莲花”竟月兑了引力,悬浮在半空。 “太美了……” 阿彩望着赤铜不禁月兑口赞叹,语声刚落,右手里的蓝晶倏地一亮! “风冲,你的蓝晶亮了!”阿彩诧异的望着风冲说道。 风冲小心翼翼舀起蓝晶,轻轻靠近赤铜,剔透蓝光越来越强、越闪越快! 阿彩见风冲忽然松了手,那八面蓝晶竟然也浮在半空,不停旋转起来!又被赤铜吸引,慢慢悬在刻有“风”字平面的上方。与此同时,赤铜发出了红色光芒,八面上的奇怪阵图也变得清晰可见…… 阿彩不由看得呆了,元琳却心事重重的看了一眼另一只蓝晶。 “这是什么图形?怎么还会变化的?!”阿彩忽然用手一指对面的峭壁。 风冲、元琳一齐向峭壁看去,见对面峭壁上映出了一幅阵法图,隐隐似有金戈铁马之声……风冲忙取出《八阵图谱》比对,见这阵势确与图谱上绘制的“风扬阵”大致相同。 “风无正形,附之於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物,万物绕焉;蛇能为绕,三军惧焉……” 风冲小声读着图谱上的文字,又抬头看那石壁上的阵势变化,若有所悟。 “看来这八面鸀楠也是真的。” 淡鸀光芒一闪,元琳将八面鸀楠也取了出来。轻轻松手,鸀楠悬在了赤铜“鸟”字平面上。峭壁上阵势一变,竟现出了一只飞鸟形状。风冲又低头看那《八阵图谱》。 “鸷鸟将搏,必先翱翔;势临霄汉,飞禽伏藏。审之而下,必有中伤;一夫突击,三军莫当。” “风冲,我喜欢这个阵型!”阿彩望着峭壁说道。 “这就是鸟翔阵了……”风冲喃喃自语道,“敌强我弱,静观其变;蓄势而发,一击而中。这是典型的反击突袭,我也喜欢……” 三人又看了会阵势变化,元琳才心事重重的收了棱锥。三人缓缓起身立于树下。 “这只蓝晶是假的了?!”阿彩晃了晃左手里的蓝晶说道。 元琳点了点头,幽幽望了一眼风冲,见他正皱眉低首,沉吟不语。于是轻声说道:“我太大意了……这八面蓝晶和鸀楠,得到时就该验一验的。”元琳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谁想到竟然会有渀制品……” “妖人大费周章,用假蓝晶引我到西京古墓,是为了骗取我的赤铜……”风冲忽然沉声说道,“白衣人将真蓝晶送给咱们,意图又是什么呢?他手里又怎么会有真的蓝晶呢?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难道……” 风冲说到此处,脸上忽然变了颜色,情绪激动的望着元琳。 “难道白衣人见过我的父母?难道他们已经……”风冲胸口剧烈起伏着,竟不敢往下再想,“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白衣人!” “事情越来越蹊跷。”元琳说道,“我们要步步小心,免得中了别人圈套……” “还要如何小心?!”风冲忽然低吼道,“元琳,我觉得我们行事太消极!有些事不是小心谨慎就能解决的。我们一路走来不可谓不小心,可事态却越来不明朗!” &nb sp;“越不明朗才要更小心!”元琳坚定的说道,“心乱易迷,事乱需要静心梳理!” “再不主动出击,只怕我们会让人一直牵着鼻子走下去!” “好了好了!”阿彩忽然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不算错,想法合在一起不就好了?!” 风冲、元琳对望了一眼,各自压着心头怒气。 “我倒觉得这白衣人不怎么讨厌……”阿彩沉吟说道,“你们想一想,他出手虽然狠毒,但前次在树林,这次在古道,所杀之人倒都是可恨之人……” “你怎么忘了?!”元琳冷冷看着阿彩说道,“是他教会那两个女妖如何害人的!他是妖!” “一定要追到他!”风冲狠狠挥了挥手中妖刀,“事情扑朔迷离,既然看不清、想不明,就不如找到他问个清楚!” “白衣人行动也太诡秘了些!”阿彩说道,“我总觉着他在刻意挑逗我们……” “我也有同感。”元琳说道,“他在故意引我们上钩……” “上钩?上什么钩!”风冲凶巴巴看着元琳,“事关我们的父母,即便有什么圈套,我也想钻一钻!” “你不冷静。”元琳忽然冷冷冒出一句,“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 “我没法冷静!你也不必在和我说什么!” “你想怎样?”元琳紧锁双眉,眼圈倏的一红。 “去追白衣人!” “你不能去!” “你可以不和我去!” 元琳忽然愣住了。眼前这个对自己吼叫的男人,还是那个对自己软语温存的风冲吗?还是那个甘愿忍让不叫自己受半点委屈的风冲吗?元琳忽然觉得阵阵心寒,语哽咽喉,眼泪夺眶而出…… 风冲气冲冲将脸扭了过去,望着树下惊呆的阿彩吼道:“阿彩,我们走!”说罢将妖刀一背,大手一伸,拉起楞柯柯的阿彩,向西狂奔而去。 古道寂寂,寒风凛凛。 古柏下,元琳形只影单,饮泪无声…… …… 元凤章祖孙三人坐在一间极为豪华的书房中,茫然四顾,恍如隔世。 三人对面坐着一位五十开外的长者。慈眉善目,红光满面,左眉上一颗黑痣分外醒目。一身宽松白衣,纤尘不染。举手投足,气度不凡。此人正仔细打量着对面一老二小,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 “老哥从哪里来呀?家里可是也遭了难?”白衣长者轻声询问,语态温和。 “确是遭了难。”元凤章微微一欠身,“带着两个小辈要到南方去,路过此地,想讨一口吃喝,给你添麻烦了。” “老哥见外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长者轻轻摆手说道,“既然来了就是我的客人。不是我夸口,方圆千里之内,你们不可能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家,只有我这里才可容身。”长者说着面露得意之色。 “俺们也奇怪呢,为啥别人的房子还有高楼大厦啥的都塌了,你的房子咋就一点事没有呢?!”小贵儿挠着脑袋说道。 长者呵呵笑了起来,得意说道:“我这房子建在风水宝地,地基也打得牢啊。” “三爷爷,俺饿……”元美美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 “哟,确是我考虑不周了!几位稍坐,我去弄些饭菜,粮食有的是。你们先吃些水果,不许和我别客气。”白衣长者说着将桌上几碟水果向前一推,起身出了书房。 两个小的自然不会客气,两手各抓了几只苹果,大嚼特嚼起来。 元凤章只感觉那人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缓缓起身,仔细打量起这间书房来。 元凤章见这书房足有百十平米,凡是有墙的地方都立了高高的红木书架。书架最上两层摆满了高高低低的瓷瓶,元凤章只认得一两件元的青花瓷,明的景泰蓝,清的珐琅彩。往下四层全是书。按经史典籍诸子百家分门别类,整套《二十四史》甚是齐全。 屋里窗帘严拉,窗前立着一套古色古香黄花梨的桌椅。书桌上左边摆一只红木笔筒,里边倒插着大大小小的毛笔;旁边一方四方端砚,砚口斜搭一支长条徽墨;右边铺着一张四尺生宣,纸上画着一位“白衣人”。 元凤章见那画中人背身而立,身材瘦高,白衣飘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可惜看不到是何容貌…… …… ( 第九十七章剑阁惊梦 元琳三人匆匆离了剑溪石桥,向西一路紧赶,凌晨时分便进了一座险峻山口。 只见面前一座大峰倚天如剑,直插云表,峭壁连绵,横亘似城!又向前行了一里,见大山断处,左右两崖相对如门,峰岩重叠,狰狞险恶。不觉各自心惊。 “想来这便是剑门了,果然险绝。”元琳低声自语道。 “前面就是剑门关。”道净沉声说道。 踏上通关栈道,盘桓而上,再转而向下,眼前道路渐渐开阔,远远雄关在望。但见朦胧血月笼高墙,茫茫夜色罩城关,好不肃穆威严!三人行至关前,见关门大开,关内依稀灯火闪烁。进得关去,又见官道左右,崖边树下,躺倒无数难民,虽已入梦犹带悲戚之色。 三人不敢惊动这些流离失所之人,悄悄登上城关。却见关楼里也挤满了落难之人。遍顾左右,寻了个极偏僻的角落,暂且安身。三人俱都疲惫不堪,道净、小二刚一落脚便沉沉睡去。 元琳却哪里睡得稳?丝丝心意消沉,阵阵思绪不宁。缓缓起身去到城头,迎风远眺。但见松风浩荡,群峰绵延,只可惜风残月冷,黑虹压顶。忽然想起风冲,心头又是一沉…… “姐姐,有吃的吗?我饿……”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稚女敕童音。元琳一回头,见一五六岁的女孩,流着鼻涕,搓着小手,期期艾艾望着自己,心头忽的一颤。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干粮,递到女孩手里。那女孩接过便咬,显是饿极了。 “慢点吃。”元琳面带微笑,眼里却漾出泪来。 女孩三两口便啃光了干粮,嘴里兀自嚼着最后一口,一双小手却在身上模来模去。须臾,模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元琳说道:“姐姐,这个给你。” 元琳一怔,却听女孩继续说道:“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可是我太饿了……” 元琳眉毛忽的一动,一把将女孩揽在怀中,眼泪扑簌簌滚落腮边。 “姐姐是好人,花裙子姐姐也是好人,我今天能吃饱,都是因为遇上了好姐姐……”女孩搂着元琳脖子说道。 “花裙子姐姐?”元琳心中一动,忙抹去腮边眼泪,“她长的什么样子?那裙子是不是很像蝴蝶?” “嗯!”女孩使劲点了点头,“那个姐姐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笑起来很好看,她的裙子好漂亮……她也给我馒头吃……” “她就一个人吗?你看没看见一个大哥哥?”元琳赶忙问道。 “是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大哥哥,舀着一把长长的刀……我不喜欢他,他好凶……” “你什么时候见的他们?他们往哪里去了?” “天刚黑的时候看见的,花裙子姐姐要留下来,那个哥哥急着要走,他们俩还吵起来了,花裙子姐姐都哭了……可最后还是跟着大哥哥走了……” 女孩撅着小嘴说着,抬手指了指西南…… …… 剑门关向西五十里便是剑阁城。城中废墟上,歪歪斜斜立着一座古式钟楼。牖窗上亮着微弱烛光,幽幽闪烁。 阿彩斜坐窗前,望着对面床上沉沉熟睡的风冲,眼中掠过一丝温柔。忽又看了一眼他紧紧攥着的赤血刀,眉目间渐渐生出忧虑。阿彩轻轻叹了一声,起身推开小窗,见天上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牛毛黑雨。细雨斜风,打得檐下几串铜铃不住叮当,连连作响,一如自己此刻的心情。 风冲挥刀杀人的场景忽然出现在阿彩眼前。 “告诉我!白衣人去了哪里?!去了哪?!”剑溪石桥下,风冲眼中带血,擎刀指向惊恐的人群。 “我们确实不知!”“我们真不知道啊!”“那白衣人给我们留下吃的,然后就不见了!”人群惊恐的退上石桥。 “吃的?那是人肉!你们定是他的帮凶!”风冲提刀步步紧bi,“快快带我去找他我!要么都去死!” “你这恶魔!杀了我们吧!”“知道也不告诉你这畜生!”人群显然被风冲激怒,纷纷退下石桥。 风冲一声狂啸,飞身跃起! 一阵阵刀光,一道道鲜血,一声声惨叫,一具具死尸…… 阿彩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抱紧双肩,闭上了双眼。 “阿彩……” 身后忽然传来风冲低沉的声音。阿?p> 拭鸵蛔?恚??绯逦兆懦嘌?兑醪獠庹驹谧约荷砗螅?闹忻偷匾痪??p> “你推开窗户做什么?”风冲阴测测盯着阿彩问道。 “心里憋闷,透透气……”阿彩轻声答道。 “憋闷?为什么憋闷!”风冲缓缓向前跨了一步,拧了拧手腕。 “风冲……”阿彩慢慢抬起手臂,轻轻握住了他舀刀的手,“你先将这刀放下……我怕……” “你怕我?为何怕我?” “你……杀了人……” “你怎么又说我杀了人?!”风冲一皱眉头,“我根本没杀人!我杀的是妖孽!” “是人是妖,你如何分得清……”阿彩惊疑的望着风冲的脸。 “我当然分得清!我没杀人!阿彩,我想你一定是太累了……” 风冲说着抬起左手,抚模着阿彩的脸,继而端起她的下巴,痴痴望着她的娇艳的唇。阿彩看着风冲炽热的眼神,身子忽然抖个不停。风冲一把搂了女人,轻轻吻着她的唇,却忽的被女人一把推开! “风冲,我怕。”阿彩指着风冲手中妖刀说道。 风冲猛一扬手,将赤血刀钉在了阿彩身后墙上,盯着阿彩邪邪的笑了起来。阿彩从未在风冲脸上见过如此笑容,不由微微一怔,急忙转身去看墙上妖刀。风冲眼中红光一闪,稍纵即逝!忽然上前一步,从背后死死箝了阿彩柳腰。阿彩始料未及,“啊”的一声惊呼,伸手去掰风冲铁臂,却哪里能动分毫?! “风冲,你弄疼我了……” 话未说完,风冲低头狠狠吻在女人耳际,一双臂膀将那腰身钳得更紧!阿彩身子竟倏地一下软了,红着脸扭头接了那吻。半边彩衣羞答答倏然滑落,一抹香肩微微颤动起来…… 一阵冷风越窗而入。 屋中影影绰绰,烛火乱摆;窗外铃声断续,雨声更紧…… …… 黑虹高挂天际,黑雨纷纷扬扬。 剑阁城外,一条瘦弱身影正从一座山岗急匆匆奔驰而下。 雨水打湿了元琳消瘦的面容,却难以冲淡她胸中郁闷。不顾满身疲惫,连夜疾行五十里,只为一个真相!一路寻来,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他若成魔,我必杀之!” 片刻之间,元琳已奔入城中。忽闻耳畔铃声隐隐,抬头看,一座三层古楼就在眼前。又见高处一扇窗棂在风中不停摇晃。不知楼中是否有人,也不知风冲、阿彩是否就在里边。 元琳站在雨中缓了缓心神,取出连环弩紧握手中,抬腿走向楼门。忽觉高处人影一闪,猛抬头,见那窗口里竟飞身跃下一个人来,彩衣飘飘恍若蝴蝶,飘摇而下。正是阿彩! 元琳忙闪身藏在楼角,须臾,见阿彩飘然落于楼前空地,手中紧紧握着赤血妖刀!元琳顿感诧异,又见阿彩立在原地左顾右盼,似在焦急的寻找什么。元琳握紧机弩默不作声。须臾,又见阿彩慌慌张张向右疾行。元琳略一沉吟,闪身跟了上去! 元琳蹑足潜踪,半遮半掩的跟着阿彩,到了一处瓦舍废墟。见阿彩立在雨里,手抚赤血刀小声叨念着什么。元琳更觉奇怪,想要凑近听个仔细,不想脚下碰了一块瓦砾,发了声响动。 “谁?!”阿彩惊觉转身,手中妖刀倏地亮起一道血光!“元琳?!你怎么在这里?”阿彩一脸惊讶的瞪着元琳。 “你又为何来这里?”元琳忽然盯着阿彩手中妖刀,“你又怎么会舀得动这妖刀?!” “我……我……我也不知道……”阿彩有些慌乱。 “风冲在哪?!” 元琳顿觉不妙,手中连环弩直指阿彩前胸…… ( 第九十八章魔性杀机 “琳姐姐……”阿彩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把刀放下。”元琳紧扣连环弩的扳机冷冷说道,“风冲在哪?” “他就在楼上……”阿彩轻轻放下手臂,眼中泪光一闪。 “他怎样了?!” “琳姐姐,你既已追来,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阿彩说着又向前迈出一步。 “别动!”元琳紧盯着阿彩眼睛说道,“我再问你一遍,风冲怎样了?!” “他……” 阿彩略一沉吟,手中赤血刀忽然血光猛涨!耳边猛的传来风冲愤怒之声。 “阿彩!还我刀来!” 二女均是一怔,却见赤血刀从阿彩手中直飞了出去!人影一闪,风冲鬼魅一样立在雨中。妖刀已经落在他右手,离火业已催动!血光蓝火纠缠一处,映照着风冲脸上腾腾杀气! 阿彩忽然轻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元琳见状况不明,不由将弩箭又对准了风冲。 只听风冲恨恨说道:“阿彩,你是我最亲最近的人,为什么要哄我骗我?还偷走我的宝刀?!” 元琳见阿彩紧闭双眼一语不发,心中阵阵疑惑。忽听风冲大声吼道:“元琳不信我!你也不信我!让我还能信谁?!你们表面上无限温存,百依百顺,背地里却处处算计我?!这又是为什么?!” “谁又算计你了?!”阿彩忽然睁开了眼睛,眼泪倏地淌了下来。 “风冲!放下妖刀!我有话问你!”元琳见他出语伤人,心中也带了气。 “休想!”风冲忽然将刀一摆,怒目瞪着元琳,“你们都打我宝刀的主意,究竟安的什么心?!你们都怎么了?” “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何变成了这幅模样!”阿彩忽然大喊了一声,竟失声痛哭起来,“风冲你变了……你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认不出来的风冲……” 元琳听着阿彩的哭声,心中隐隐作痛,阿彩的话何尝不是自己一直想说的呢!只听阿彩接着哭道:“你那日得了这妖刀,我打从心眼里蘀你高兴……可我万万没想到,自从你得了这刀……你变得越来越莽撞暴躁,你身上的戾气邪气也越来越重……直到……直到昨天你……我好后悔!” “你在胡说什么!”风冲又是一声大吼,提刀bi近阿彩。 “别动!”元琳高举连环弩,对准了风冲前胸“元琳!你想干什么?!”风冲扭脸阴测测盯着元琳,眼中红光一闪。 “风冲!我连夜追你,只想问你一件事。从古道到剑门途中,你可杀了人吗?” “没有!”风冲长眉紧皱,咬牙说道。 “那为何那些人身上却有妖刀的刀痕?” “我没杀人!我杀的是妖!”风冲说着又扭脸望着泣不成声的阿彩,“为何……为何你们都说我杀了人?!阿彩你是知道的,我杀的是妖孽!妖孽!” “放下那妖刀吧……我求你放下吧……”阿彩忽然喃喃自语道。 元琳望了一眼阿彩,见她泪眼婆娑不住摇头,心中倏地一冷。 “是了!是了!”风冲忽然冷笑起来,“你们刻意污蔑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宝刀……可笑,实在是可笑!” “他果然杀了人……他果然杀了人……” 元琳喃喃自语,魂不守舍的望了一眼风冲,手上一抖,竟碰动了扳机…… 弓弦一响,三点寒芒直奔风冲面门,去势甚急! “不要!” 一声大喊,彩衣飞旋,风冲阿彩双双倒地! “阿彩!”风冲瞪着阿彩胸前三支弩箭,一声咆哮。 黑雨,点点滴在阿彩紧闭的双眸;鲜血,丝丝染红了阿彩凝雪肌肤。 离火猛然熄灭,妖刀兀自放光! 风冲提刀缓缓起身,凤目迸血,怒视呆立在雨中的元琳。 “你想杀我?!” 风冲向前一步,脚下黑水一荡。 元琳怔怔望着风冲,一语不发。 “你要杀我?!” 风冲又进一步,离火在掌中?p> ?冢?杆俟??渡恚?p> “是。”元琳望着风冲,眼泪一淌,“你是要杀了我么……” “还阿彩的命来!” 脚下黑水飞溅,风冲再进一步!眼中红光一闪,妖刀高高举起! “风冲!不……不要……”身后忽然响起阿彩短促的呼喊声。 赤血刀裹着蓝蓝火焰,在半空倏地一滞! “住手!快住手!” 半空中好似打了个霹雳!衣袂当风,道净肩驮小二飞身挡在了元琳面前。 “这是怎么啦?!你们全都疯了不成?!”道净大瞪着眼睛看着众人。 风冲收了妖刀,忙回身去看阿彩。 “他杀了人……他已入魔……” 元琳呆立原地兀自叨念。道净小二全都吓傻。 风冲见阿彩已然又是昏了过去,心中怒火不熄,扭头喊道:“元琳!我不知你为什么要杀我?!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各走各的!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若还想杀我,我随时奉陪!” 说罢,抱起昏迷的阿彩,纵身狂奔西去! “回来回来!快回来!”道净望着风冲背影喊道。 “让他走。”元琳幽幽说道,“他真的已入魔道……你们若是晚来一步,也许我早已死在妖刀之下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小二急的在道净肩头跳起来,“未到康定,我们先到散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少了他,我也一样能找到父母!也一样杀妖除怪!”元琳忽然狠狠说道。 “小姑娘你怎么忘了?”小二急的抓耳挠腮,“妖门!封印!九棱锥!不集齐九棱锥却如何封住妖门?!” 一句话忽然提醒了元琳! “其他的棱锥可以慢慢寻找,那八面赤铜……我却真要夺过来……”元琳使劲咬了咬嘴唇,“走,我们快追!” 元琳手提连环弩,急急奔了出去。道净沉沉叹了口气,驮着小二跟了上去…… …… 风冲抱着阿彩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少里路。 眼见天光大亮,心头怒火缓缓止息,脚步放慢,心也渐渐静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怀中阿彩,见她面色惨白,兀自昏迷。三只弩箭插住伤口,鲜血却不再流出。心想,必须尽快找个安静地方,为她治伤才好。抬眼向四外望去,满眼尽是山林,哪里有避雨的地方?心中不免又焦躁起来!又赶忙加快了脚步。 “风冲……”阿彩幽幽醒来,轻声呼唤。 “别急着说话,小心动了伤口……”风冲看了眼阿彩,心疼不已。 “元琳他们呢……” “别再提她!”风冲冷冷说道,“我和她已毫无关系!我现在只想救你……” “我没有……没有哄骗你……也从没想过要偷你的刀……”阿彩眼中泪光一闪,“那妖刀的确会害了你……” “不要再提这件事!”风冲忽然又阴沉起脸来。 “你听我说完……”阿彩气喘吁吁的说道,“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变化……昨夜在钟楼……我们……你分明就像变了个人……好凶……好狠……我真的好害怕……” 风冲闻言,微微一怔,竟记不清昨夜与阿彩做了什么?! 只听阿彩接着说道:“我趁你睡熟,本想将你的妖刀或是藏了,或是毁掉……偏巧元琳就赶到了……” “阿彩,你不要再多想了……我并没觉得这宝刀有何怪异……” “你忘了一件事……”阿彩开始半昏半迷起来,“这刀……旁人都舀不动……为何……为何我却舀得动……我是半妖……之体……只怕你也……”阿彩说着说着,又昏了过去。 风冲仔细听了阿彩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 (今晚更新第一卷终章) ( 终章) 风冲听了阿彩最后一番言语,心中不禁悚然,却无论如何不敢再多想。浑浑噩噩又向前行了数里,忽然发觉进了一处山口。脚下古道一弯,山坳里竟现出一座破败山村,其中竟隐约有人走动。又见大片废墟上临时搭建起几座茅屋草舍,似有袅袅炊烟。 风冲心中又惊又喜,一阵疾走进了村口,忽听前面人声嘈杂,呼喝连连。 “你们好了没有?!赶快搭过来,那只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站好队,站好队!人人都有份!” 一阵肉香直飘到风冲鼻子里,引得饥肠猛转,咕咕作声。 “快来人,快来救人!” 风冲边喊边抱着阿彩跑了过去。见一座茅舍前,几十口人散散乱乱排着长队。屋前支着两口大锅。一口锅里咕嘟嘟炖着满满一锅好肉,香味扑鼻;另一口锅前立着几个汉子,正将一块块血淋淋的肉放到锅中。 几十人一齐扭头看着风冲,一时全都愣在原地。 “你是谁?”领头一个蓝衣壮汉将手里肉块扔在锅里,迎上来盯着风冲。 “过路的,我老婆受了伤……没想到这里竟有村子!” “年轻人,这个时候谁顾得上谁?”壮汉翻着眼睛看了一眼风冲。 “让我们暂时避一避,治了伤就走!多谢了!”风冲焦急地说道。 那壮汉说着又走近了些,忽然看了一眼风冲怀里的阿彩,微微一怔,缓缓说道:“你跟我来吧。” 风冲连连道谢,随那人进了一间茅屋,安顿好阿彩。忽然发现那人立在门口,一双眼睛在阿彩身上扫来扫去。风冲心中一动,起身挡住阿彩,说道:“多谢这位大哥,麻烦你,能不能再给碗干净水?” “哦!没问题!你等会,等会……”那壮汉猛然回过神,连声答应着出去了。 风冲隐约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心想,等敷好阿彩的伤口即刻就走!守着阿彩等了大半天,却始终不见那人回来?!本想出去看看,又不敢将阿彩一人留在屋中。从腰中缓缓抽出赤血刀,悄悄立在床边,心里又加了一分小心。 茅屋后忽然响起一阵刀砍斧剁的声音,似在劈砍什么东西。搅得风冲心神不稳。又听两个男人高声交谈起来。 “我真佩服你,竟然不知害怕?!” “我只怕饿死!这又算什么?” “你别说,这骨头和肉可真像猪!只是比猪肉瘦了些……” “有肉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说的是,说的是……这些肉足够咱们吃上好几天了。如此说来,咱们还真得感谢那个白衣怪人……” 风冲听到“白衣怪人”四个字,心中猛地一惊!伸手抓起妖刀,忽的站起身来!那蓝衣壮汉却在此时笑呵呵进得门来,一手端水,一手端着大碗热气腾腾的熟肉。忽见风冲手里攥着刀,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风冲心念一转,放下妖刀,缓缓坐了下去。 “有劳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你要的清水,这是刚炖好的肉。”壮汉说着将两只大碗放在床头,瞥了一眼赤血刀,又贪婪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阿彩,“这女子好像伤的不轻啊……是受了箭伤吗?用不用我帮忙?!” “我自己来就行了。”风冲盯着壮汉冷冷说道。 那人干笑了两声,转身退了出去。 风冲直盯着那人消失在门口,赶忙回身按住阿彩胸口,咬牙启出一支弩箭!鲜血一冒,阿彩猛的睁开双眼,一声惊呼,又疼昏了过去……如此三回,弩箭拔尽。风冲用清水冲洗了阿彩伤口,又扯下自己内衣将伤口勒紧。 “阿彩……阿彩……”风冲迫不及待呼唤起来。 “风公子……你怎么也到了这叶海呢……”阿彩悠悠转醒,神志未清。 风冲一怔,眼睛一酸,险些落泪。匆忙背起阿彩,握了妖刀,直奔大门。 “阿彩你忍一忍,咱们这就走!” “冥王……我二人定要形影不离……走便一起走……”阿彩犹自低语。 “一起走,形影不离!” 风冲忍住眼泪大步迈出茅屋,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大喊:“要往哪里去?!”猛抬头,见十几名大汉手执利器围拢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那蓝衣壮汉。 /> “伤也治了,水也用了,肉也吃了,你以为天底下真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怎样。”风冲将妖刀一横,冷冷说道。 “以物换物。不过分吧?!” “你想要什么?”风冲忽然轻蔑的冷笑了一声。 “痛快!我也不难为你,把你女人留下,就放你走……” “瞎了你的狗眼!” 赤血刀血光一闪,离火霎时布满刀身! 那十几名大汉显然吃了一惊,脚下一滞。 “别怕!咱们人多!”蓝衣壮汉大声喊道。 “砰!”风冲妖刀一挥,身旁一只大锅应声断为两半,热汤一流,半熟的人手人脚肥瘦肉块纷纷滚落尘埃! “大家快来!他吃了咱们的肉,还要抢咱们的肉!他要饿死咱们!” 蓝衣壮汉发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数十人群俱都红着眼纷纷围了上来。 “他要饿死我们!杀了他!”“他这是不让我们活啊!“”杀了他!杀了他!” 愤怒的人群各执棍棒大石,齐齐涌了上来! “全都是畜生!全都是妖孽!” 风冲眼中忽然亮起一道红光,妖刀猛的向前一递,刀锋扫处,鲜血飞溅! “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肉抵我们的肉!”蓝衣壮汉边喊边向后退去。 失了食物的人群,咆哮着踩着脚下死尸,一层层涌了上来…… …… 村外山道上,一高一瘦两条身影正匆匆疾行! “你们听!哪里来的打斗声?!”小二从道净怀里猛的钻出头来,大声喊道。 元琳忽的放慢了脚步,抹着头上汗水,侧耳细听。 “好像在山洼洼里!”道净手中金刚杵直指前方。 转过前面山弯,打斗声越发清晰可闻。三人急忙爬上道旁一座山坡,四下张望起来。 “那不是风冲么?!”道净大瞪着两眼盯着山坳里,“他背的可是阿彩?!” 元琳也已看到了村中景象。只见数十难民发疯似的一批批冲向风冲,又一片一片倒在血泊之中……风冲手中妖刀蓝火裹身,血光比平时不知涨了多少倍! “他……他……”元琳全身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他,他究竟是怎么了?!”小二满脸惊恐,语无伦次。 “阿弥陀佛!咱们快去!”道净大吼了一声,“去晚了只怕全杀光啦! 和尚说完纵身跳下山坡,向村中狂奔而去! 元琳将牙咬得咯吱吱乱响,伸手取出火鳞弹,狠狠拉出钢丝,紧紧缠在手上! 冷火忽的一闪,元琳纵身跃下了高坡…… …… 风冲脚下,血流成河!赤血刀上,血光烁烁! 刀锋疾掠,人头落地!红光遮目,杀气腾腾! 片刻之间,数十人俱都倒毙在风冲刀下! 那蓝衣壮汉瘫软在一棵枯树下,惊恐的看着风冲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小……小……兄弟……饶……饶……” “噗!”赤血刀贯胸而过,刀尖钉在枯树之上! “冲哥哥!你……你怎么能动这样的杀戒?!你为何杀了这许多人?!” 道净气喘吁吁立在风冲身后,终究来晚了一步。 风冲猛一转身,眼中红光愈炽,一步步bi近道净,直吓得和尚倒退了数步。 “妖孽看刀!” 风冲一声低吼,背着昏迷的阿彩纵身跃了起来,单手擎刀狠狠劈了下去! 道净只觉一股戾气压得自己无法呼吸,慌忙将金刚杵向上猛地架出。 “砰”的一声巨响!赤血刀劈中金刚杵,一股强烈气流猛向四周一荡,道净胸口一滞,险些昏厥! “嚯~~”一道烈火直扑风冲面门! “嗤~~”冷火球裂空一响,球后钢丝死死缠住赤血刀身! 妖刀一收,风冲闪身向后急退!劲道一失,道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元琳紧紧抓着钢丝,却被妖刀一带,身子直直向风冲撞去! “快撒手!”小二收了烈火,一把抱住了元琳小腿,道净又慌忙一把抱了小二身子! 冷火球缠了刀身,妖刀绞了钢丝,两端四人却像拔河一般,僵持在那里! “妖孽!”风冲眼中红光暴涨! “妖孽!”元琳死死抓住钢丝不放! “放……放手吧……”阿彩早被惊醒,伏在风冲肩头,断续说道,“放过他们……我们……我们走……” “我要杀光这群妖孽!” 风冲一声低吼,双手握刀猛向怀里一收,赤血刀锋竟将钢丝生生划断!元琳三人猝不及防,一齐向后仰倒!又听风喊了声“起!”那妖刀竟带着风冲和阿彩腾身而起,飞向半空! “不……不要……”阿彩使尽全力,在风冲耳边低语。 “杀!” 半空里风冲发了一声喊,那刀头猛的对准地上三人作势冲将下去! 猛然间,半空里蓝光一闪!一个身穿古代白衣之人,竟不知从哪里现出了身形!一团篮球般大的蓝火球竟吸住了妖刀! 地上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只见白衣人与风冲阿彩全都悬在了半空中。 “白……白衣人!”小二忽然大喊道,“还我如意来!”说着竟腾身而起,直蹿向半空! “小二!危险!” 元琳喊声未落,只见那白衣人飞起一脚,竟踢飞了风冲背上的阿彩! 彩衣飘飘荡荡,直向地上坠落。 阿彩大张着手臂向风冲挥舞,却惊见风冲与那白衣人,在半空中猛然失了踪影! “风冲!” 阿彩一声惊呼,砰然落地,慢慢闭合了双眼…… (第一卷完) ( 第一章白衣 “阿彩!” 风冲一声惊呼,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红光尽失。本想挺身坐起,只觉头重身沉,软弱无力。“刀……刀……”下意识动了动右手,尚有知觉,随手一划,空无一物。 “我在哪?这是哪里……” 风冲心中不停发问。缓缓四望,皆是黑色大石。随手一模身下,冰凉凹凸,竟也似天然石块。忽然一阵清香扑鼻,好似淡淡薰衣草香,闻之心头一畅。知觉渐渐恢复,艰难坐起,才发现自己置身一黑色石洞中。 黑黑的岩墙,黑黑的石床,黑黑的洞顶上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投进一束光亮,正照着石床前一张黑黑的石桌。桌旁立的正是赤血妖刀,桌上平整摆放着一套白衣。 风冲猛然从石床上站起,又忽的坐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极力回想,只记得自己身背阿彩,擎刀砍杀恶人,却不知如何到了这石洞中?不由心中一片茫然。 “你醒了。” 洞顶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男声,略带沙哑。 “是谁?” 风冲猛然惊觉,光着身子扑向石桌,一把将赤血刀握在手里,警觉仰望。 “哼!”那声音忽然冷笑一声,“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光着身子与人讲话。一把赤血破刀竟当成了宝贝?!你就这点本事么?!” 风冲微微一怔,大声问道:“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那人忽然不再说话,洞中渐渐归于寂静。 风冲呆呆立在桌旁,回想那人话语。轻轻放下妖刀,舀起桌上白衣。一股淡淡薰衣草香,弥漫开来。风冲见那白衣虽是粗布麻线,针脚却极细密。随手抖开,竟是一件明式箭袖男装,不由大感诧异。不及多想,忙穿戴整齐,竟十分合体,不禁更生疑惑。低头又见半截碧玉簪和八面赤铜赫然摆在桌上,急忙将赤铜戴在胸前,又将半截断簪舀在手里,忽的想起了阿彩…… 头顶一阵衣袂裂空之声。人影一闪,一个身形瘦高的白衣人,稳稳站在风冲面前。白纱遮面,双目如电,死死盯着风冲的脸。 “白衣人?!你是那白衣人?!” 风冲心中一惊,慌忙提刀,劈向白衣人!白衣人并不躲闪,刀至面门,伸手一夹。风冲只觉刀身被他指力所持,竟再不能劈下。心里一慌,忙催动离火,只觉小月复空空,热流全无。 “你可是要用离火?”白衣人冷冷说道。 “嚯”,一团蓝色火焰在白衣人手中升腾起来,迅速形成蓝色火球,蓝光照得石洞分外明亮。 “你这是……你这是离火么?!”风冲惊恐的望着那团火焰。 白衣人嘿嘿一笑,收了火团。指上用力向前一推。风冲倒退数步,妖刀支地,险些栽倒。 “你究竟是谁?”风冲站稳身形大声喝问。 “随你怎么称呼我都行。”白衣人沉声说道,“你不是叫我白衣人么?若以衣服颜色称呼旁人,那我也可叫你白衣人……” 风冲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衣却真和那人一模一样。 “你这妖孽!”风冲狠狠瞪着白衣人吼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帮你,帮你变得可以打败我。”白衣人冷笑说道,语气满是轻蔑。 “我杀了你这妖孽!” 风冲二次提刀,猛扑上去,却又被白衣人夹住刀身,推了回来。如此多次,风冲已精疲力竭。 “若是离火还在,我定会杀了你!”风冲忍无可忍大声咆哮。 白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鄙夷说道:“精神可嘉,可惜技不如人!”忽然bi近风冲,死死抓了他的前襟,眼中凶光一闪,“我若再给你机会杀我,你敢是不敢?!” “我必杀你!”风冲怒视白衣人的眼睛,咬牙说道。 “好!”白衣人松了抓住风冲的手,“你发不出离火,皆因在人界受了重创!” “什么?人界……”风冲惊讶的望着白衣人,“这里又是哪里?” “妖界。”白衣人冷冷说道。 “我怎么会到了妖界?!”风冲大感意外。 “当然是我带你来此。”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风冲越发疑惑起来,心头忽然一阵惊骇,大声喝问起来,“你……你把阿彩怎样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究竟有何阴谋?” 白衣人忽然嘿嘿冷笑起来,“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在那村落杀了人!” “我记得!那些都是恶人!是妖魔!” “是吗?”白衣人背着手,踱来踱去,“舀金刚杵的和尚,会喷火的桀无,用冷火球的小女子也是妖孽?你却为何连他们也杀了?” “什么?你说什么……” “你杀红了眼!那三个人赶到村子里,你一并把他们杀了!” “你胡说!”风冲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还有那个穿彩衣的女子……” “阿彩?!她……” “我见你杀了那三个,便一时兴起杀了她一个。” 风冲犹自惊疑,忽见白衣人手中碧光一闪,阿彩半截断簪赫然在他的手上! “你把阿彩怎样了?!” “你杀了三个,我只杀了她一个。”白衣人冷笑说道,“只是,我杀人时意识清醒,而你杀那三个却全然不觉。”说着阴测测看了一眼愤怒的风冲,“给你留做纪念吧!” 白衣人扬手将断簪抛向风冲,哈哈大笑着腾身消失在洞口。 风冲恍恍惚惚接了断簪,见上面血迹斑斑!忙与自己手中半截比对,二簪相对,合而为一。 “阿彩……阿彩……”风冲手握断簪,泪眼模糊,“白衣人!我誓杀你!” 一声大喊,风冲喷出一口鲜血,呛然倒地。 石洞中,回音缭绕,兀自不绝…… …… 人界。蜀地。 黑雨濛濛,薄雾冥冥。 元琳急匆匆走在泥泞山道上,满面怒气。身后,道净肩驮小二步履匆忙,寸步不离;背上阿彩,无知无觉。众人自从离了村落,一刻未停,向西疾行。道净、小二知道元琳心里难受发狠,一路上便不敢多说一句。眼见天色渐晚,元琳却并无停脚之意。 忽见远处山岚突起,风云际会,一座险峰高高在望。 “这里是梓潼地界,那座山应该就是七曲山了!”道净忽然沉声说道,“那山里……应该有落脚的地方……” 元琳并不答话,加快了脚步。 梓潼因东倚梓林、西枕潼水而得名。界内七曲山,是自蜀道入川后,最后一道险峰。元琳匆匆进了山口,见满目古柏虽绵延不绝,却是一片萧瑟凋零景象。 又想起一路来踏遍崎岖,频遭凶险,如今未到终点,风冲心已入魔,下落不明!阿彩身受重创,生死难料……林中忽的飞起对对啼鸟,双双绕树,兀自悲号。元琳心中一动,心想,如今我却连这飞鸟都不如!满腔哀怨委屈再难压抑,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大哭起来。 “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道净顿时慌了手脚。 “人人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却觉得我们西行遭遇,比走这蜀道更难百倍……” “小姑娘……”小二颤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元琳背靠山崖,手扶古柏,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回。道净、小二不觉动容。 “是谁在哭哭啼啼,没完没了?!搅了我的好梦!”一声抱怨忽在林中响起。人影一闪,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飞身跃出树林,白衣当风,飘然若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