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26裙下之臣 第二十五章 新皇对今朝十分疼爱,对她及笄一事也看得极其重要。听着外面奏乐声起,叶今朝立即忐忑起来,一早起来白景玉就到了,他特意嘱咐了一遍行礼的步骤,免得她到时候丢人。 因为许多宾客都到了,明月又推着她先去沐浴换衣,两个人这才分开。 叶今朝就在内室当中坐着,她换好采衣采履,竖着耳朵听着前堂动静。爹爹今日一早特意刮掉了胡子,因为不在一处,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小女今朝,今日及笄成人,感谢众位宾客的捧场,今朝,还不出来拜见拜见?” “是。” 她高声应了一声,连忙起身。 明月给掀起了帘子,恍惚可见前面是一屋子的人,皇帝是上宾,估计满朝文武都得给面子。她缓缓走了出去,飞快瞄了一眼赞者和正宾位置,发现是姑姑和皇帝哥哥面前的小桂子。 想必那小桂子就是代替皇帝要给她簪发钗的,前面有人引路,今朝在众人当中瞥见了白景玉,心里顿时有底气了。行礼之后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小桂子走到她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为她梳头加笄,之后姑姑过来给她正笄。三拜三加,在诸多繁琐的规矩之后又要聆训,当听见礼成的那两个字的时候,她几乎脱力。 因为太注重自己的妆容形象,这么的装腔作势真心比打仗还要难过。 她的余光当中偶尔能看见白景玉端坐如斯,更多的是铁牛在旁边憨笑,还有顾老太君,她抱病出席,叶今朝不时地还要担心她能不能挨得住这么啰嗦的礼节时间。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 既然皇帝都在,那这及笄礼免不了要变味,到了晚上就是他们的时间了,叶今朝得了空,叫明月去请白景玉,自己躲了小楼上面独坐。 不消片刻,白景玉随着明月走了上来,她加冠着服之后,感觉自己变了一个人一样,照了几次镜子怎么看怎么好看。叶今朝在镜前转过身来,眸光顾盼:“大公子,你觉得我有变化么?” 明月很识相地退了一边去,白景玉目不斜视,只无奈地看着她:“你是个姑娘家,实在不该邀人入这闺房来。” 她顽皮地吐了下舌头,跳过来张开双臂很是夸张地抱住了他一边胳臂:“今儿特殊日子,大公子不训我成吗?再说大公子又不是别人……” 小姑娘下意识就有些撒娇似的,他轻咳了两声,终是被她说的不是别人这句话给取悦到了。就这么被她拉着坐在了矮窗的前面,明月低头过来倒茶,忍不住说道:“白公子不必拘礼,我们小郡主不在意这个的,顾公子也时常来的。” 叶今朝顿时瞪了她一眼——你个倒霉丫头,好好的,提顾倾城干什么?害她心里咯噔一下。 白景玉却似乎没听见一样,回头去看顾家对着的小楼。 两座小楼相距不过十来丈远,那边白纱幔飘飘然,比她的倒更像是女子香闺。反观今朝内室外室,既无字画,又无纱幔,他大致打量了一下,墙上挂着的,多半都是各种各样的弓箭匕首甚至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儿。 明月抱住托盘侧身站好,今朝刚想起来要说的话一看见她顿时就忘记了,不耐烦的对她挥了挥手,表示她可以有眼力见的下楼了。没想到这厮还整出话来了:“其实白公子说的对,明月可不敢走,只小郡主和白公子两个人的话流出什么话柄就不大好了。” 叶今朝瞪大了眼睛,这丫头什么时候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 白景玉却是才端起茶碗,淡淡瞥了明月一眼:“你是谁的丫鬟?” 她赶忙躬身:“明月自小就跟着小郡主的!” 嗯嗯,今朝点头。 白景玉轻轻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放在桌上这才看着那边小楼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别个的丫鬟,知道忠心护主,不错。” 这句话一下戳中明月的心事,她低着头,小脸腾地就红了大半片,赶紧退远了些。 今朝用裙子兜着一堆小玩意哗啦都倒在桌子上面:“给你看看我的收藏。” 他瞥了眼她的裙子,略显亲昵地伸手帮忙拂了拂小褶:“尽胡闹,一点正经没有。” 她笑笑,不以为然地从中挑选出几样精巧的玩意递到他面前:“大公子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今日我及笄送你一样。” 白景玉淡淡的目光在上面飘过:“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叶今朝一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这才察觉有点不合适来,自己就想着让人家挑,可这些好东西基本不是皇帝钦赐的,就是顾倾城给的,送出去好像有点不妥。 他定定地看着她,让她不得不老实回答:“嗯都是皇帝哥哥钦赐的……” 话未说完他已然拎起个没有官印的:“这也是?” 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坦然道:“那是顾倾城送的……” 白景玉回头看着明月,小丫鬟虽然低着头,但是身子倾斜着,明显是在偷听他们两个人说话。叶今朝挨近了些,有点苦恼地看着他:“我也没准备啊,怎么办?” “你准备什么?”他好笑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指点在她的鼻尖:“今天是你及笄大礼,我送你东西才对。” “啊?”叶今朝懵住了:“大公子……” 他略显得有点不大自在,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好伸手入怀,不多时便摸出来个小盒子递给她。她将东西拿在手中,还想着他刚才那个动作…… 白景玉和顾倾城不同,在她的心里,顾是可以摸可以掐甚至可以随便靠近的,但是白不同,他就像是市井杂书里面写的仙一样,遥远而捉摸不定。 能抓住他的袖子,那就很满足。 这会儿,他不仅坐在她的小楼上面,还对她笑,还……刚才那是怎么了?她的脸慢慢红了,甚至对这小盒子都失去了原本的悸动。 男人被她看了半晌,忽然咳了一声:“打开看看?” 今朝忙不迭地打开,锦盒之内静静放着一只小白玉兔,与上一只不同的是,它玉色更水,模样更逼真,当真是个上品。 “谢谢大公子,”她笑:“我喜欢。” “这次你看好了,莫要别人抢去。” 白景玉作势伸手:“要不然放我这里?” 哪怎么行! 他送自己的东西呢! 叶今朝攥得紧紧的:“不会再丢了!” 他看着她一脸的认真,扯了扯唇:“早点歇着,我回了。” 她点点头,送他到楼下,明月悄然地跟在后面,白景玉回头见了,仿佛是一根刺扎在心口。他看着小姑娘头上的发钗,有片刻的失神,本来他准备了一根发钗想趁机送过来,不想叶致远却拒绝了。 他说他的女儿,不是任何人的。不需别人教导她如何成人,总有一天会自己长大,再不奢望别人给她任何东西,因为今朝注定要走一般女孩不会走的路,她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得到。 隐约是被拒绝了呢! “今朝,”他临去前,忍不住伸手推开她,两个人站了一丈远:“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她不敢向前。 “婚约,”白景玉叹息道:“你我中间还隔着个顾倾城,既然想要面首,又怎能去嫁给别人呢?” 叶今朝蓦然瞪大双眼,又听见他淡淡道:“你需记得,我和顾倾城,你只能选一个。” 她呆了呆,直到他走远了也没完全理解这话的意思。 这和顾倾城有什么关系? 她两个都想要怎么办? 她真不知道怎么办。 似乎懂了一点,又似乎什么没懂。叶今朝懵懂的翻了杂书,想寻找一点关于姑姑讲的历史上面首最多的公主的事迹,却也没翻到。翻来覆去地先是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刚一睡着又开始胡乱做梦,叶今朝睡得很不踏实,一会梦见顾倾城被人用刀砍,一会梦见白景玉离去的背影,稀里糊涂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床边好像站了个人。 下意识睁开眼睛,只见一人一身的黑色劲装,那么熟悉的脸,那么熟悉的如墨双眸……顾倾城。 今朝低声哀嚎:“你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别总进我的梦里行不行?” “过来,”她以为是梦,懒洋洋地瞥着他,随即伸指勾手道:“既然都梦见了,不摸两把对不起我自己。” 少年竟然真的开始脱下外面的夜行衣,利索地甩了鞋子就躺了她的身边来,叶今朝一把掐在他的脸上,伸手还拍了两下:“混-蛋啊你!看看人家铁牛,人家升官发财都不要就为了看我的及笄大礼,你呢你呢,嗯?” 她迷迷糊糊动作不大,说话却是咬牙切齿的,少年露出一丝笑意来,用力将她抱住在怀:“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抱得很紧很用力,两个人都侧身躺着,叶今朝被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不少:“顾倾城?我不是在做梦吗?哎呦!” 顾倾城张口咬住她的双唇,也给了她些许的缓和机会,然后登堂入室…… 半晌,四唇才分开。 她这才注意到,天都快亮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城。轻轻推开他,感觉心都要飞出来了:“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的下巴就抵在她的脑门上,单臂一勾,她就又重新躺回了他的臂弯里:“我想你想得要死,叫了个人冒充我还在路上,就这么一直骑马回来了。” 想她想的要死…… 今朝心里仿佛放了一块正在融化的糖,甜得都要化了。 “今朝~” “嗯?” “抬头,。” “唔……唔唔……” 27裙下之臣 第二十六章 顾倾城的队伍距离京城至少还有二百多里,他率先回来也是冒险。就连叶今朝也不得不暗叹一声真是初生牛犊,竟然在过了半夜之后,凭借自己的胆色身穿夜行衣偷偷的爬上了城墙,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其实他不善于言辞,更多的是解释了之后就拥着她一脸的疲色。 因为是偷偷的,所以并不能露脸,今朝想起老太君的病赶紧说了,他沉默半晌说快亮天了,恐怕她已经上朝去了。说的也是,少年拥她在怀里,神色疲惫,她仰着脸仔细看,用力看……忍不住伸手摩挲他的脸,从上而下,直到他的腰间,顺着中衣就摸了进去。 他的左胸上,顾倾城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软得不能再软:“别动。” 她的手不像别的小姑娘那般柔软,常拿兵器的指尖有着硬的茧,带着粗粝的微刺感在他身上滑行,更让他心猿意马。叶今朝摊开手掌,直接按在他的心口上面。 “它跳的很快,”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心跳:“真有意思。” “嗯。” 他不再说话,叶今朝唇角尽是笑意,她的手下就是他略显急促的心跳,然后由快至慢,她也沉入了梦乡。 …… 柔和的晨光当中,楼下的花圃当中各色的花苞上有的还带着晶亮的露珠,清新的空气当中,听得见高树上小鸟的叽叽喳喳。铁牛一早从郊外采了一大捧野花来,他拿纸包了花根,捧了来寻今朝。 明月正在楼下收拾,一见他捧了那么的野花不由笑了:“铁牛你一早去哪采这么多花啊!” 他四下看了看,直接上楼:“我去郊外了,今朝还没起吗?” 明月赶紧冲过来张开双臂拦住他:“诶诶诶!小郡主还没起呢,你等等我去叫她!” 铁牛一脸笑意:“不用那么麻烦,我去叫她。” 她瞪眼:“不行!你别像个蛮子似得行吗?小郡主昨个才及笄注意礼教礼教你懂吗?” 好好好,他认败:“我上去等着,你去叫。” 见他妥协,明月也不好得寸进尺,只走在了前面快步一口气冲到了楼上。 今朝床前纱幔垂着,明月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你不许过来,我叫小郡主起来。” 铁牛只得捧了花站在外室,他伸手抽出一根枯萎了些的小花直接从楼上扔下,轻轻拢了拢,想让野花看起来更好看一起,回头一看桌上有红绳伸手拿过来缠在了花根处。 明月也没注意,到了床前,刚一伸手要挂起纱幔,顿时捂住了双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床上哪是叶今朝一个人! 今朝在外,侧身背对着她枕在少年的右臂上,她睡姿不雅,一腿压着他的两腿,手还在人家的衣内…… 顾倾城在里,仰脸躺着,想必是听见了明月声响正警觉地盯着她。 他眸色如墨,一手还揽着怀中少女,另一只则伸出食指点在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下意识放下纱幔,回头看了眼铁牛,他正埋首野花当中闻着花香。 明月赶紧干笑着退出来,要去接花:“这个就先给我罢,小郡主睡得正香,先别叫她了。” 铁牛躲开她的双手,不由向内室看去,纱幔后面影影绰绰的…… 明月立即过来想挡住他的视线,可惜铁牛比她要高出两个头,怎么能看不见? 他紧紧盯着纱幔,这小丫头异常的行为怎么能不怀疑? 他只是憨,又不傻,盯着纱幔看了片刻,立即察觉出床上是两个人! 铁牛推开明月立即走了过去:“今朝!” 他声音如雷,任她睡得再熟也醒了,叶今朝听见他声音下意识应了一声,明月在后面直拽着他的衣大襟。 “铁牛你个傻牛你不能过去!” “滚开!” 他气极了一把将人掀开,小丫头又扑过来抓住,他也不管不顾直接拖着她走到床边。一把掀开纱幔,叶今朝迷迷糊糊刚睁眼,翻过身来看他:“怎么了?铁牛?嗯?” 顾倾城仿佛睡得很熟,一动不动。 铁牛脑袋嗡的一声,他忽然想起小的时候跟着今朝习武,她问他要不要学点穴的功夫,说得很玄乎,据说点在身上就立即不能动了。他当然想学,可惜那次是这家伙骗他去戳小丫鬟的屁-股,哪里有什么点穴的神功?可如今长大了,他却恍然觉得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能隔山打牛的神功,顾倾城就躺在那里,他甚至都未睁眼,也未说话,他捧着花就动也不能了。 他败了。 少年都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颤抖,只能看着手中的花不知所谓。 今朝赶紧推了一把顾倾城,回头对铁牛瞪眼道:“别告诉别人啊,他是偷着跑回来的。” 他僵硬的脖子似乎能动了,轻轻点了点头。 床上的少年只穿着中衣裤,明月不是说……不是说…… 铁牛心头烧着一把火,他看见叶今朝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她甚至去掐顾倾城的脸,叫他快点起来…… 他想说,今朝你怎么了。 他想说这些野花送给你…… 结果双手都仿佛不是自己了的,一股邪火冲到喉间,铁牛一把将野花扔在了床上。他大步转身,不想那红绳的一端没有系牢,却是缠在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上面,这么一动,好好的一捧野花就这么从床上散落到了地上,到处都是。 几个人都瞪眼看着他,他顿足,回头看着满地的野花,眼睛顿时红了。 明月实在不忍心:“呀……” 今朝掀开纱幔,铁牛却是大步去了。 “他怎么走了?” 顾倾城坐了起来,也有些错愕。 明月低着头偷眼瞥着他:“他来了有一会儿子了。” 他随手拿过自己的紧身衣,开始穿戴。叶今朝长发尽披在肩膀,回头说道:“明月快去柜里拿我的斗篷。” 明月应了声,赶紧去拿。 顾倾城穿戴整齐,从随身的香囊里拿出一根精巧的珠玉发钗来,他在今朝眼前晃了一下,挑眉道:“你穿上冠服给我看看。” 这主意好,今朝忙将昨晚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了一遍,少年看着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转着圈,勾起了双唇。 她给她的斗篷给他披上:“什么时候出城我去送你?” 他将发钗插-入她的发间,轻启薄唇:“先回去看看老太君,晚上就走。” 叶今朝点点头,叫明月掩护他离去。明月先去楼下转了一圈,左右无人了,顾倾城这才直接翻墙去了。 室内飘着淡淡的花香,今朝一低头,发钗却从头上上掉了下来,她吓了一跳伸手一抄捞在了手里。 还没梳头,明月跑回来伺候他洗漱,却瞧见自家小郡主正蹲在地上捡花。 她长长的裙子都拖在地上的野花当中,少女乌黑的长发都被掖在耳后,她神情愉快还哼着小调儿,已经捡了一大把。 伸脖子听了,是一点梅的江南小调。 铁牛从小楼下来,懵了一样四处乱转,他沿着怀远王府走了两圈,又在祠堂里跪了好一会儿。小的时候陪着今朝在这里跪灵位,他总是偷偷是管夫人叫娘。 大人也曾听见过,却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 他以为……他以为…… 旋风一般地冲出祠堂,铁牛直奔西厢的书房,门口侍卫一见是他动也未动,他在门口叫了声大人。里面顿时传来叶致远的应声来。 推开房门,男人正在练习写大字。 叶致远是武将,其实他小时候也是个流落民间的小皇子,那时候和长乐相依为命,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后来被接回京城之后,长乐受了礼教教诲,而他便直接去了战场,然后一直到现在,他也只能在闲暇时间写写大字。 铁牛的名字就是他给起的。 其实,成林两个字是妻子当初给未出世的孩子起的,两个人约定了,男孩叫叶成林,女孩今朝。 后来今朝从难民堆里救下这小胖墩,叶致远装模作样想了一番,问了他本家的姓,才叫他宋成林。 这个赐予他名姓和一切的男人,此时正无比认真的练着字,听见他进门的脚步声连头也没抬。但是,铁牛就是莫名的委屈了,他走上前去,一撩前袍齐膝跪地。 叶致远这才分了点神,斜眼瞥着他:“怎么了?” 铁牛梗着脖子扬着脸低吼道:“我错了!” 男人嗤笑出声,写下最后一笔:“你这是认错的态度?” 少年酸楚地更大声:“我不该从营地私自跑回来,我不该不听从大人的安排,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服!敌人在暗我在明,他顾倾城总是跟我玩阴的我不服!他有种就冲我来,干什么每次都投机讨巧!” 叶致远放下笔,在纸上吹了吹,满意地看着自己墨迹笑:“你有什么不服气的?昨天晚上要不是你家大人我放水,他连城都进不来。” 少年更觉气愤,男人放下墨宝,这才回过头来看他:“你从小就犟,魏忠义说了你几次了?建功立业乃是男人的头等大事,顾倾城那小子就很好嘛,他至少先比你明白要让自己更强,才能打今朝的主意!你呢?我让你去营地是为了什么?同样是惦记我闺女,人家军功未舍也回来了,你呢,你是一甩袖子什么都不要了还没闹好。” 铁牛哑口无言,羞愧至极:“大人……” 叶致远一手拍在他后脑勺上:“傻小子,我养着你看着你长大,早就跟我儿子无异。你若能听话,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做今朝的面首,但是一定会永远陪着她。你要知道,他顾倾城即使让今朝喜欢他,即使娶了她,他也左右不了她。” 他有点不懂:“我不明白。” 男人下意识摸摸胡子,这才记得自己全都刮掉了,只剩下光洁的下巴:“这样吧,”他想了想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少年郑重点头,叶致远叫他起来,他拍了拍灰,这才发现有一朵紫色的小野花不知什么时候挂在自己的腰带上了,他伸手抓了下来,轻轻攥在了掌心里。 …… 两军回朝的时候,老百姓夹道欢迎,左右两道叶顾两军齐头共进,前面各一少年。所谓鸣锣开道,队伍停留下禁城之外,楼台之上,新皇亲点兵,身边就站着叶今朝。 她及笄之后,便随着爹爹上了朝堂。 叶致远要求她只听不说,每日只站在他的身前也不参政。 小姑娘倒也听话,天天早早起,下朝必归。 去了锣鼓声,众位将士齐齐跪下,她一眼就看见了顾倾城。 蝉衣玄甲,尽显少年英姿。 28裙下之臣 第二十七章 铁牛前去迎接魏忠义等人,他按照叶致远的安排故意与顾倾城一起入京。 新皇果然亲自点兵,各有功之士嘉奖不一。顾家三朝元老,到老太君的孙子也就是顾倾城的爹那,已经有了自己的封地,受封为爵。 因为改朝换代时候,顾家出身清寒,所以到了顾倾城这里,基本也就剩下响当当的名声了。当然,这也是他急于立功的原因之一。顾家无人,老太君七十多岁仍然坐镇实属不易。 顾倾城一战成名,年仅十五。 新皇夸赞不已,特意在白公爷也就是白景玉的爹面前提点了他,封其为大周第一玉面小将军。 叶今朝觉得皇帝哥哥一定是故意的,不然白家有一个第一公子,他干什么非要当着人家的面封个什么玉面小将军! 魏忠义提拔了个小将,当时铁牛就在跟前,她瞪眼看着他也没见他看自己一眼,这呆牛目光炯炯有神,却是不知道看着什么东西。 不过半日时间,就在晚上的庆功宴上面,顾家却传来了老太君昏倒了的消息,顾倾城半途离席,之后就没有了半点动静。等叶今朝从皇宫里回去已经过了酉时,铁牛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反常,不管她怎么逗他,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她知道他生气了,那天将野花都捡起来就跑出去找他,可他从爹爹书房出来就给自己关在祠堂不肯出来了。也是小姑娘日日上朝一时新鲜没再与他嬉闹过了…… 马车行得很慢,叶致远悠闲地靠在车壁上小憩,今朝不由得喊了声老王,叫他赶得快点。 一回头正遇见爹爹了然地目光:“赶快点干什么?着急去顾家看看?” 今朝嘿嘿笑了两声:“快点到家爹爹好歇着,我也去看看那老太君怎么样了。” 他就知道他女儿是不懂得矜持为何物的,不过事态一直在掌控之内也就不要求她快点长大了。男人高深莫测地盯了她半晌,到底还是怕她出意外,忍不住开口提醒她。 “顾倾城怎么也算个与你订婚的,来往来往倒也没什么,白家的那个你给老子保持点距离。” “大公子怎么了?”叶今朝顿时来劲了:“我倒是想成天黏着了也得人家愿意呀!” 叶致远忍不住被她那熊样逗笑,伸手过来拍她的后脑勺却被躲开了:“今朝,爹吿没告诉过你,很多人靠近你都因为你姓叶。” 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男人就闭上了眼睛。 她几次张口,想说大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到底还是抿了唇没有吭声。 说实话,顾家她去过无数次,可一般都是偷偷翻墙去的,马车停在家门口,今朝刚要跟着进门,爹爹却说想去顾家的话就走正门,然后当着她的面关上了大门。 她还没换衣服,身上穿的都是小一号的朝服,那是爹爹特意为她定制的,皇帝哥哥默许的。叶今朝无法,只得快走一些,去敲顾家的大门。 顾家的小厮都认得她,赶紧迎了进去。一问,说老太君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叶今朝这才松了口气,这老太太这么大的岁数,虽然平时顾倾城跟她不是很亲,但那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小厮引了路,顾倾城早迎了出来,他已经换了常服,牵了她的手去老太君床前。 后来叶今朝多次回想那个晚上,她晕晕乎乎的被老人抓住了手,与顾倾城的交叠着放在了一起,说她恐怕命不久矣,能不能早点成亲,让她放心。 老太君说将顾倾城托付给她了…… 顾倾城只站在一边,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很讲义气的说了许多大言不惭的话,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新皇下放嘉奖。他问顾倾城想要什么东西,少年就在大殿之上,那文武百官的面前,恳请皇帝赐婚。因为事先已经得到了消息,叶家根本没有意见,皇帝自然是乐于促成,御赐今朝早早婚。 顾家开始着手准备亲事,大周男儿一般都在十八之后成亲,然顾倾城只有十五,圆房一事就被当成了正事讲在了前面,叶致远为保女儿特意请了四个教养嬷嬷,一下子就卸了白景玉的职。 魏忠义又去了郊外大营地,铁牛毅然跟去了暂且不提,就这白景玉也忙碌了起来。 顾家老太君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等到喜帖发放出来时候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大家都各忙各的,唯有今朝一直是恍惚过着日子。 顾倾城偶尔会偷偷过来与她见面,往往是刚说了几句话他就累得睡着。他与自己一样少年之姿登朝堂,可自己好歹是爹爹在后,他小小年纪却要应对一切,不知是如何度过这日日月月,叶今朝第一次在大殿上开口说话,就是为他。 不是她冲动,白公爷对顾家是明显刁难,皇帝哥哥命顾倾城入职兵部,自然是要受到排挤。 今朝见他白家咄咄逼人,看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顿时语惊四座。 因她气急,袒护之情就在脸上。 要知道,叶致远带女儿上朝,无非就是告诉别人,叶今朝以后是要走上这条道路的,嫁人生子留在后院那都是不可能的。有长乐公主在前,今朝这性子又如此这般,满朝文武对于叶顾两家的婚事也不过是看个笑话。谁也没想到,小姑娘却已经将顾倾城比作了在家人。 下朝之后,叶致远哈哈大笑,白公爷甩袖离去。 皇帝哥哥给了她一个差事,那就是亲自去给敬亲王叔叔送喜帖。叶今朝很不爱去,她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最小的叔叔。他比爹爹要小两岁,据说早年先皇是有意将龙位传给他的,但不知为什么却最后又让皇帝哥哥登了去。 她只知道爹爹一心辅佐皇帝哥哥,也从中猜过几回,不过因为每年娘的忌日时候,这位敬亲王都会来扫墓,他对自己从未和颜悦色过。至于他家的妹妹弟弟也与她不近…… 越想越是忐忑,叶今朝实在不知皇帝哥哥为何非要自己去送喜帖,硬着头皮叫了辆马车。敬亲王府在西大街的边上,距离不近,她一路上都在想着措辞,甚至是想将喜帖送给看大门的得了……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索性豁出去了,什么都不想。 车夫将马车停下,她拿着喜帖从上面跳下,守门的侍卫一见到她立即进去通告。呼……这就是她的叔叔,待她实在不亲。正是等着,有小厮从里面送出一人,他白袍在身,眉目冷清,正是白景玉。 她一下懵住了。 白景玉远远的也站住了,继而对她微微欠身:“恭喜小郡主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恭喜了,今朝手中还拿着喜帖,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小厮退了一边去,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垂目盯着她的眼,看不出喜悲:“所以你是选择了顾倾城对吗?” 她张口欲言,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大公子……” “不必多言,”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喜帖:“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因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的话,我也不会去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叶今朝脑中嗡嗡作响,正好院子里来人接她,一回神的功夫白景玉已经走远了。 她一脚踢在敬亲王朱红的大门上:“什么嘛,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 白景玉走在西大街上,四个轿夫抬着轿子紧紧跟在他的后面谁也不敢吭声。他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四下看看,从西大街走到北边,他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白公馆就在北街,就在他们都以为要一路走到家的时候,这位大周的第一公子终于上了轿子。 正巧长乐公主从皇宫里回来,轿子就在一边行得缓慢,引得路人瞩目。 他挑着窗帘目光就落在扶轿而行的少年身上。 顾倾城和今朝都才十五六岁,还算年少。 而他白景玉早过二十,不似那般狂躁。 可即使如此,他也压住了火气。 敲了敲轿门,叫他们跟上,就错过了家门。 顾倾城不是没看见白景玉,他天生敏感,那么敌意的目光想不察觉也难。他故意对长乐公主告辞,落了单,果然,白家的轿子一会功夫就追上了他。 他站在街角,看着那修长的的指节挑开了轿帘,微微躬身。 白景玉坐在轿上,淡淡瞥着他:“顾小公子与今朝都住在小楼上,可曾听说过那个关于这两座小楼的故事?” 顾倾城抿唇:“请大公子赐教。” 男人笑:“其实也没什么,原本那两个小楼都是一户人家呢!” 少年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一指敲在轿身轻声说道:“这也是我在翰林院史记上面看到的,说就是以前平阳公主的院子,她与驸马青梅竹马各修一楼。后来两个人未满二十便已和离,从恩爱到怨偶,两楼之间便修了高高的一堵墙,变成了两座宅院。” 少年不以为然:“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不过与大公子的不同,据说平阳公主和驸马和离之后十分后悔,两个人彼此有情,总在楼上相望相会,两楼故此也叫两相望楼。” 嗤…… 男人笑:“的确有这么一说,不过野史不尽信,两相望楼,两相忘楼,不过是忘记的忘罢了。” “……” 少年仿若未见,却从怀中拿出喜帖来递进轿内:“刚好遇见,倾城就不登门拜访了。” 白景玉伸手接过,扯了扯唇角:“恭喜。” 两个人又客套一番,顾倾城才要告辞,不想又见轿中人放下车帘,也不知是对谁说道:“痴儿,莫不知这世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轿子已经远去,只剩顾倾城眉眼冷峻。 莫欺我年少…… 29裙下之臣 第二十八章 这个冬天比往年来的要早一些,怀远王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在顾倾城赢取今朝之前,他取得了叶致远的同意将两家当中的高墙给拆掉了,经过两个月的准备,到底赶在了第一场雪前准备妥当,成亲拜堂。王府内外都是大片大片的红,就连老大夫的小院也沾染了许多喜气。 本来家里奴仆就不多,此时更是一个闲人都没有了,因为小五受了寒气,云初是忙里忙外也顾不得去前院道一声喜。药方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他抓了缺少的药过来就开始在外面熬药。那小药童也去前院帮忙,不得不说一个人的确有点忙乱。 咣啷一声,屋内又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地上。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回头看火头还可以,提着扇子就走进了屋里。因为小五虚弱,今朝特意叫人多送了两个炭盆,反手关好房门,云初忍不住微微叹息。 咳咳咳咳咳…… 小五一脚将枕头踹在地上,她捂着口舌,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见男人走到跟前来。 “哥哥你好狠的心,”她将帕子也摔在他的身上:“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 云初轻轻拥住她,她坐在床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再忍不住哽咽:“表哥我害怕……”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小心抚慰着:“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表哥已经配好了药方,等咱们回去天天吃就好了。” 她无声的点头,外面传来锣鼓声,欢庆得很。 男人有片刻的失神,回头伸指点在她的鼻尖上面:“叶今朝被顾家骗去成亲了,你长大了之后可不要这么傻,轻易的就相信男人说的话。” 小姑娘乌发披在肩后,她一身小白袍,黑眸如墨,清灵如仙。长大了又不知要蛊惑多少人才是,云初捡起软枕放在床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躺着歇息。 她还有点不相信:“我真的能长大吗?” 他笑:“怎么不能?人都说祸害能活千年,一百年你大体还是能的。” 鞭炮声又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小五抻着脖子往外看了两眼,云初将她按在床上躺好,给盖了被子仔细照顾了。 她一直盯着房门,他也回头看看,什么也看不见:“想去看看?” 小五一下闭了眼睛:“我不去,我可不想看,我不想看见顾倾城。” 他掐了她鼓鼓的脸蛋,忍不住说道:“你说不喜欢舅舅,不喜欢舅母,不喜欢顾倾城也不喜欢任何人,表哥问你这世界上有你喜欢的人吗?” 她沉默片刻,到底说道:“我家的木偶人,我都喜欢。” 云初轻笑:“尽说笑话,那些都不会说话不能动的木偶人?” 其实也不怎么喜欢,但她小时候弱病在床,都在这些木偶人一直陪伴着她的。小五不说话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你说顾倾城要是知道我了,会不会也恨不得杀了我?” 男人摸摸她的头:“你想的太多了。” 她沉闷半晌又道:“要不就去看看他?” 他不说话只看着她笑,这孩子,就光只见不见顾倾城这么一个问题她就纠结了两个多月,明明和他就隔着一道墙两个小院的距离,却不肯前进一步。 他当然知道她的脾气,从小骄纵惯了,舅舅和舅母也就单这么一个女儿,当然是宝贝得紧。不过这孩子的话向来得反着听,本来就病着,又在屋里躺了有十多天,心里焦躁又恐慌,云初也知道是难为了她。 “去看看吧,他们这里太冷了我怕真的入冬你受不了,咱们择日回去吧。” “嗯,我听你的。” 难得这孩子听话,云初去柜里拿过来她的貂绒斗篷,又叫她穿了棉衣棉裤,才将她裹得密密实实。头发也不用梳了,只戴好兜帽,露出她的小脸来。 他背起她打开房门,外面的喜乐声更响了几分。 小五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听着声响忍不住在他耳边说:“你别叫他看见我。” 他点点头,穿过长廊,在两个小院当中横穿而过到了前院,就站在了墙根底下。很多宾客都在前院看热闹,不少半大小子还起着哄,云初看着院内的月亮门意有所指:“他一会就从这走过。” 她点点头,不多一会儿,顾倾城过五关斩六将终于从后院小楼将今朝背了过来,他也是身体比前几年要好了,本来喜婆是可以代替的,但是非要亲自背了。 少年一身红衣,胸前还戴着大红花,他走得不快,路过他们时候还因陌生的眼缘狐疑地看了过来。小五紧紧抓着男人胸前的衣裳,她只觉得呼吸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在面前走过,他容貌尚嫩,但那风情眉眼,那完美的轮廓都像不是自己想过的那般。 “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她伏在云初的背上,不敢再看。 “好。” 云初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将她送回小院子。 小姑娘失魂落魄地坐了自己床上,任他解下斗篷,默默无声只低着头不知所想,他一手搭在她的肩头,又开始担心她的无声。 “怎么了?” “我知道我娘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她扬起小脸来,一双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顾倾城比我更像她,我就说、我就说我长得像爹爹她一直不喜欢我!” “怎么能呢?”云初好笑地拥住她:“别胡思乱想,舅母想他念他,记挂他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能不疼。” 小五轻轻摇头,任泪水模糊双眼。 相比她愈发憋闷的心,顾倾城一整日都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心。成亲几乎是顺利的,他答应了叶致远两年之内不许圆房,而他则许顾家一个继承人。 今朝并未一般新娘子的羞赧,她一天都是在新奇当中度过的。背着她从王府出来,他将娇俏的新娘子放在了八人大轿上面,偷偷在里面又放了点预备的糕点,因为走得远了些直身的时候引来一片哄笑。 顾倾城在人群当中不期然地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孔,还好他也算年少又身体不太好,找了两个人替酒。铁牛请假回来,也自告奋勇地为他挡酒,他以为这小子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不曾想未见一丝异状。 拜了天地,这一天过得十分欢快,黄昏之后,顾家大院里都是高声畅饮的声音,顾倾城却被勒令在新房陪着新娘子即可。 他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甚至是有点无措地看着喜婆和明月。屋内另外还有几个小丫鬟,都是叶家的陪嫁过来的。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喜婆更是大胆调侃:“我们的小新郎官这么着急来洞房了?” 这都是旧俗,据说在新人洞房的时候说些荤话,是吉利的。 顾倾城接过她的秤杆,走到床前,今朝不耐烦一直盖着盖头,急忙叫他:“快点给这东西拿掉,再不来我自己动手了!” 他一下掀掉,她还未满十七,头发却梳着繁琐着花式,小姑娘脸上妆容也有点重,瞪了眼睛正是警告意味正浓,大有一副你要敢说不好看就试试看的感觉。 少年没忍住,露出了笑意来。明月端过来合卺酒,喜婆在旁出声提醒着两个人,都分别接了去。本来是应该交杯着喝下去的,可是今朝性子急,也不知道规矩,一口喝下去了。 明月惊呼:“小郡主!” 她也是口渴了,还伸舌头舔了舔双唇:“嗯?怎么了?” 顾倾城有点无语地看着她,她后知后觉地回视:“你怎么没喝?” 喜婆尴尬地笑笑,只得说这个就是两个人一起才要喝的,叶今朝折腾了一日,也是疲乏了才不想再被折腾了,倒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这还没黑天,顾倾城无奈地一个人将酒喝了:“怎么这么着急?” 她呵呵笑了:“没有经验嘛,第一次成亲我哪里知道要一起喝的。” 明明叫了四个教养嬷嬷,也不知是怎么教的,他回头看那一桌子的菜,伸手拉她叫她起来一起吃,可惜今朝就是没个正行的。轿子里有他藏着给她垫口的糕点,她饿了就全吃掉了,这么一会儿忙活得还没觉得饿。 喜婆也来相劝,叶今朝趴在床上哼哼:“我告诉你顾倾城,下次我成亲绝对不会再盖这东西,弄得我一天都闷气!” 这话说的,还下次她成亲…… 少年挥手叫喜婆先走了,明月也赶紧给人都清了场,自己出去之后反手关上了房门。今朝一见无人在旁,两脚蹬掉鞋,重重地将自己摔在大床上面! 顾倾城刚要开口提醒,不出意外的听见她哎呦一声,跳了起来:“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咯得慌!” 这张床是按照她的要求铺的软软的,她以为自己会摔进软褥当中,谁想到被下面不知是放了什么东西,一把掀起鸳鸯大被,叶今朝瞪眼道:“谁往我的被上扔这么多东西。” 当然是花生大枣桂圆…… 少年抚额:“教养嬷嬷这几天都教你什么了?她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她闻言愣了下,甚至还有些许可疑的红云爬上了两颊。今朝一把扯开前大襟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递到他的面前:“姑姑说学会这个就行了。” 他狐疑地接过来,书面上写着十八房三个大字。 少年有一种预感,而打开第一页时候也印证了这种预感,上面一男一女光着身子做着最原始的事情。长乐公主要教养嬷嬷教诲的竟然是房事大全,虽然他不知道叶今朝有没有学会,有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事情,但是显然,这个小姑娘一副好奇的模样,正在问他懂不懂的意思。 他只觉得耳根处越来越热,书上画着各式模样…… 叶今朝一把勒住他,压向自己挑眉道:“怎么样?你看的懂吗?” 顾倾城下意识点头,这是男人的本能,谁也不能承认自己不男人。她略显天真的脸在自己的面首放大,少女身上淡淡的熏香被他吸进鼻腔,简直都不能呼吸。 她咬着他的耳朵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可惜嬷嬷说我是郡主,所以什么都不用学。她们一天到晚的就是在我屋里喝茶吃瓜子,要么就是看着我睡大觉。” 少年不敢置信地回头瞥她,今朝一手点在书上,扯着他好奇道:“可是我就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招式啊?为什么都是一男一女还都不穿衣服的?” 他该怎么跟她解释…… 正是窘迫,少女突然又在他面前翻了一页,她伸指点在有一页男人暴露出来的,吧最隐秘的部位上面:“还有我更想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顾倾城哑口无言,又听见她飞快说道:“我要看看你有没有!” 她动作极快,扔了书就偷袭摸了过来,幸好他早有戒备,推了她自己跳了一边去。 心跳飞快。 叶今朝光着脚站在床上,她突袭不成,气得掐腰对他瞪眼:“顾倾城你给我过来!” 30裙下之臣 第二十九章 红烛燃掉了一半,洞房花烛洞房花烛,不洞房不花烛那还叫什么成亲?也是长乐故意诱导侄女才特意说了这男女之事。叶致远极其不赞成,她只好隐晦的教了,甩了本《十八房》给今朝看。谁想到她一页一页翻了图,对于旁边的故事看了下,却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十八房》其实是一本□,里面淫-秽画面甚至都不堪入目,叶今朝读书读的少,对于书里面的那些句子有点不知所云。例如什么‘共赴巫-山-云-雨’了,什么‘戏-道’什么‘交筋’,什么‘五欲之征’……她是完全看不懂,只能参看着图自己猜。 可要知道她从小就不知男女有嫌,一直以为自己穿了男装,粗着嗓子说话了把长发盘好戴上帽子掩盖好了,这就变成了男孩儿一样的。今朝哪里知道男人的妙处,她看了书,一直在猜这男人和女人脱得光溜溜的好像是在打架。 虽然招式诡异了点,她偷偷叫过铁牛看,结果这小子脸红得跟猴屁-股似得一溜烟跑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更好奇的是顾倾城的身体。 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身上也会长那么丑的东西? 可惜,这少年完全不配合,站得老远。叶今朝突袭不成,气得掐腰对他瞪眼:“顾倾城你给我过来!” 他下意识扶着腰带:“我过去可以,但你不能扒我衣服。” 她凤目圆瞪:“扒你衣服怎么了?我姑姑说你就是我的,爱怎样怎样!” 顾倾城无语,她说的好像也……对? 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岳父大人的话来,他仰视着她总算找到了借口:“岳父大人说我和你年纪还小,不能洞房。” 今朝微微垂眸,站在床上得意地看着他:“可我姑姑说她第一次洞房时候她就十六,她说别听我爹的,该下手时就下手!” 他站定:“叶今朝你敢不听你爹的话?” 她狡黠地冲他眨眼:“你可以听他的话,我就不用了嘿嘿,顶多是去祠堂跪我娘,他还得偷偷摸摸给我去送饭。” 少年十分汗颜,叶今朝光脚跳下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拽到了床边。他挨着她坐下,试图跟她讲道理,说那些事都是做了夫妻之后才能做的,她不听,只反问他现在成了亲不就是夫妻了?他被她脱了鞋子,差点被抓上床去。 顾倾城想过很多次洞房,都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他想也许他会忍不住,会一直贪婪地看着她睡不着。而她累了一天会呼呼大睡……他不知该怎么办,光脚上床,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今朝两眼放光,正是要过去拉他坐下,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也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闹洞房嘞!”她狐疑之时,房门已经被人推了开来,明月在前面直拦着,怎么也拦不住。 屋里顿时多了十多个少男少女。 为首一人穿得锦衣华服,却是敬亲王家的堂弟叶燕北。他起哄着,招呼进来不少人,铁牛走在最后,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站了门口不肯靠近,一双牛眼却是一直盯着今朝。 白欣怡夹杂在众人当中,一见她二人的模样顿时尖着嗓子叫道:“哟!你们一个站着的一个坐着的,这是干什么呢?” 不知谁还嘿嘿笑道:“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难道你这就叫新娘新郎都趴着啊!” 大家哄笑起来,白欣怡红着脸啐了那小子一口:“我呸!谁家小泼猴满嘴没个好听的!” 顾倾城坐下来要穿鞋,叶今朝一把拦住。她听得清清楚楚,赤着脚下床,踩在地毯上面走到他们的跟前,一巴掌拍在小表弟的胸前:“刚才是谁喊闹洞房来着!” 大家笑得暧昧,少年么都多少知道些洞房的事,眼巴巴的看着,想趁机闹一闹。明月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这闹新娘子洞房是个习俗,不过就是闹闹更长久的意思。 哦,既然是习俗……反正她也好奇,叶今朝负手站定,是一脸的新奇:“闹吧闹吧,我看看怎么闹的?” 叶燕北从身后拽出一小子来:“你来!” 这小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奓着胆子过来到她面前。他见她脸上尽是笑意,一双凤目弯弯的,很是好看立时忘记了京城那些小郡主的传言。 凑近了些,他嘿嘿笑道:“新娘子长得好看,新郎官更好看,我们看看摸了手没有,不摸的话我可以替他摸摸小手诶!” 一般的新娘子早就羞赧地不行了,可惜叶今朝是谁?她天生就不知何谓羞赧。 她一脸的失望,却是笑意更浓:“哦~这就是闹洞房?摸小手?” 垂眸一看,这小子两手白嫩,竟然忍不住伸手抓了起来,起哄声顿起,铁牛甚至都站了过来。就在大家诧异的目光当中,新娘子伸手在少年的手背上面轻轻摸了两把,顾倾城冷眼旁看。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她用力一拧,少年哀嚎一声被她推了一边去:“你以为我傻啊,向来都是我调-戏别人,还想看姑奶奶我的笑话是吗?痛快地都给我滚蛋!” 她声音不大,屋内却是安静了下来。 喜婆怕事情闹大了无法收拾,赶紧过来相劝,明月少不得要去外面禀告大人收拾烂摊子。顾倾城穿鞋下床,拎着她的鞋走到今朝面前,他蹲□子轻拍着她的小腿:“先把鞋穿上,地上凉。” 叶今朝还很气恼,洞房刚开始就被人打扰了,刚才那点子乐趣一下被冲散了她能不生气吗?还想调-笑她,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么一闹,她又饿了。 高声喊了明月,叫了顾倾城过来一起吃了点东西。天早就黑了,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明月给了赏钱打发走了。这又伺候着两个人戏了脚,脱了喜衣,放下了床上的纱幔,这才带着小丫鬟躬身退出。 叶今朝在床里,她饶有兴致地侧身躺着,眼睛盯着顾倾城是眨也不眨。 他穿着中衣,与她盖着被动也不敢动。 不消片刻,一条腿伸了过来就在他大腿处摩挲着:“顾倾城,给我看看行不行?” 他闭眼:“不行。” 她靠近了些,刚一伸手立刻被他按住:“别闹。” 今朝抿唇:“我没闹,你怎么这么小气?” 顾倾城无奈只得好言相劝:“我答应了岳父,两年内不洞房的。” 她怔住:“为什么?” 他还未答话,她整个人都扑了过来!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就萦绕在鼻尖,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只是——叶今朝一肘制在他的颈上:“叫不叫我看?我还等着洞房呢,姑姑说只有洞房了以后才能有许多的面首,说我到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少年犹豫片刻,她等不到他的回答却是觉得无趣从他身下翻下去了:“算了,赶明去看看铁牛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豁出去了:“你可以看,但是不能乱动。” “真的!” 叶今朝坐了起来,顾倾城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知道她的脾气,什么事情只要她想做的,九头牛都拉不会来。若是不叫她看,她定然不会看,但是也真的会去找铁牛,这件事他深信不疑。 少年躺在软褥当中,开始慢慢解开中衣,他摊开被子,缓缓将裤子也全脱了下去。今朝瞪大了眼睛,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它真的很难看,呀怎么还变大了!”她伸手戳了戳。 “别动!”顾倾城脸上游过红云,女孩的指尖一碰到自己,身下那东西却逐渐肿-胀了起来。他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好了你看过了,快睡吧。” 叶今朝却是翻身去找东西,她圆翘的臀尖正对着他,只看得他浮想联翩。还好她马上就转了过来,一下钻进了被底。少年松了口气,小姑娘的气息就在旁边,两个人真的已经成亲变成了夫妻,他怎么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心跳越来越快,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哄骗道:“其实那本书上面说的洞房就是两个人什么都不穿,住在一起。” 她当然相信,拿着《十八房》还在研究。原来刚才就是去找这本书了,顾倾城推了书去一边,啃着她的脸说道:“那你也脱了,咱们洞房?” 叶今朝有点犹豫,不过姑姑的话她向来相信,也就大义凛然地脱了去,然后整个人都缩进了被里。顾倾城一手按住她的后背,忍不住贴身过去,却不说他身下有没有反应,少女抱了他,直叫他心猿意马。 “这就叫洞房了?” “嗯。” 他一手在她后背游弋,直到她的胸前,娇嫩的雪-白-玉-兔软得不像话,少年一把握住了,吓了她一跳。异样的感觉从脚趾开始,叶今朝觉得有点热,少年的唇就寻了过来。 男人的本能就是征服女人,顾倾城的本能就是想要叶今朝。 他亲着她的唇角,亲着她的锁骨,亲着她的身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身下。今朝更是晕晕乎乎,搂着他的脖颈气喘吁吁。 不行…… 他翻身下来,身下胀得难受,不能圆房,这是答应了岳父的。 叶今朝也好不到哪去,少年仿佛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烧得她燥热难耐。忍不住纠缠着他的肢体,挨着他问他:“这就是洞房了?” 顾倾城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她柔软的兔子就贴在身上,两朵小红梅已经坚-挺了起来摩挲着他,更是难耐…… 叶今朝伸手拿过枕边的书来,翻到第十六页轻声读了起来:“洞房前要有戏-道,一……之后鸾凤和鸣,琴瑟和时共赴巫山。 (中间省略的已翻译过来的意思,一是缓缓舒气和亲吻,使女方面部发热,性-欲-冲动上升;二是轻柔拥抱紧贴,使女方乳-房隆实;三是夫妻子舌尖相互吮吸抚养,使口内津液增多而滑润;四是轻柔抚摸敏感区域,使女方阴-液增溢,阴-部湿润,五是紧抱对方并徐徐摇动,使女方咽部感到干燥而吞咽口水。) 她疑惑地看着顾倾城:“你做的好像不对,应该按照这书上说的重来一遍。” 少年咽了口水。 仿佛是印证自己的话一般,今朝翻了翻书,找到了一页名为‘西施浣纱’女上男下的图对他说道:“这个看起来很简单,要不试试这个?” 顾倾城闭上了眼睛。 她还在耳边翻着书:“男耕女织?人面桃花?龙戏游凤?攀龙附凤?……这么多招式你喜欢哪个?” 他无奈地出声:“今朝……” 叶今朝却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那本书当中,有顾倾城在一边能研究一下她感觉十分的兴奋,重新翻看了一遍越看越想试试,小姑娘将招式大体记住了,回头冲他嫣然一笑。 “洞房可真有意思,顾倾城你想好了吗?喜欢哪个招式?要不咱们都试试?” 31裙下之臣 第三十章 小姑娘将十八式挨个说了一次,少年开始怀疑她看书到底看懂了没有…… 不过叶今朝摩拳擦掌,是兴致极高。 顾倾城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确定要试试?” 她的回答是扑过来的身体,直接将他狠狠压制住。少年乌发四散,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仿佛有漩涡将她吸了过去,以至于都忘记了第一该做什么了。 幸好书就在身边,今朝一手抄了起来翻到详解那页。戏-道,哦对了是戏-道,往下看去,就是要抚-摸,她将书扔了一边去,挨了他在他身上不断点火。少女生涩的动作惹得顾倾城直急,要知道她浑-身赤-裸,大腿可就在他命根子那里作怪。 叶今朝敷衍地摸了他两把,啃了他两下,然后起身又要去找书。少年一把按住她的手,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在了怀里,他的目光也忍不住不去看她胸前两点,只觉得这一夜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他就得呕血而死。 “别看了,快些睡吧,明天一大早就得去给老太君和岳父请安呢!” “不看我睡不着,”她振振有词:“姑姑还等着我的好消息呢!” 他就知道,长乐公主定然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不然这姑娘也不会一直纠结洞房的事情。其实岳父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顾倾城也想保护今朝,也想更长久的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开启她的欲-望之门,在她还不懂得真正的情爱时候,让她去实现面首三千的美梦。 可惜少年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今朝只看着他,他就有反应。这真是一件令人懊恼的事情,他不得不煎熬着过这个洞房的每一时刻。 第二步是抱紧,这个简单,叶今朝拿着本书,将自己贴在他的身上,她仔细看着详细的解说,刻意在他身上摩挲片刻,然后发现自己的雪白两团果然也大了一些——好神奇! 第三步是亲吻,这个……她盯着他的唇,半晌才横了心咬过来。其实这也是她一直很想做的事情,就要反复的吮吸,反复的吞噬,让他比较苍白的唇变得红扑扑的。顾倾城没让她完成接下去的动作,因为她的舌尖刚一触碰到他就像是点燃了火药,他狠命地纠缠着她的,就差没将她拆骨入腹。 也是纠缠得狠了,今朝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刚要起来离开他的身上,顾倾城一个用力翻身,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躺在了他身下。 少年按住她的双手,又分开她的双腿,沉身过去。 她低叫一声,他火热的唇已然从她的脸上滑下到锁骨下面,叶今朝下意识抗拒,他却一口含住她的嫩嫩小红梅吓得她更是慌乱。书上可没有这步骤…… 顾倾城也是动情不已,少年的情-欲更是冲动难以自持,他脑中还尚有一丝清明,一手顺着她的两-乳就滑到了她的芳草之地。今朝瞪大双眼,感觉到他轻轻按在门口徘徊却又不动了。 他眼中有火,轻轻揉捻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这么私密的地方……今朝忽然体会到了一点洞房的意义,她紧张地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指尖轻轻旋转,直到探进来那么一点点,好奇怪的感觉,莫名的欢-愉直达脚尖。 少年身下如铁,却是再忍受不住摩挲着她的大腿:“今朝,我好难受。” 叶今朝表示赞同:“我也很难受。” 他微微喘息着,到底还是守住了底线:“别动,让我下去。” 下去? 下去干什么? 这就是洞房么? 舒服得燥热难安,可他是要半途而废? 顾倾城一松开她的手她立刻抱住了他的腰身,她口唇发干,忍不住舔了下下唇。殊不知这一动作更是蛊惑人心,少女动作之下,那东西就贴近了她,引得她的惊呼:“这、这东西?” 少年刚才被她这么一搂,就撞在她的小花门门前,他浑身一颤差点就缴械投降了。他哪里受得住这么刺-激,挣扎得更是剧烈:“叶今朝你放开我,否则……” “否则什么?”她死活不肯松手:“我答应了姑姑的要洞房,你若是不愿意我明天就去找……” “叶今朝!” 顾倾城隐忍着怒火:“你知道什么叫夫妻什么叫洞房吗?这么亲密的事情不许去找别人!” 她被他吼得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时候,男人已经抵在了城墙根下,异常的坚-硬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刚才好奇的是什么事情了,叶今朝就在少年漆黑的眸色里花容失色。 他猛地冲了进去! 少年摸了半晌,到底找准了地方直捣黄龙。 撕裂的痛感让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叶今朝咬牙喝道:“顾倾城!你干什么!” 少年被她卡在里面也很痛:“你别动!” 她怎么能不动,疼痛让她下意识就绞紧了他,引得两个人都痛呼出声。偏偏这痛楚当中还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只是今朝却不想继续下去了:“你快点给我出去!顾倾城!” 顾倾城绷紧了自己,他差点被她这么一绞就释放了。他不能不能让叶今朝以后提及这洞房之夜笑话他,更是忍着,可她实在太紧,动作不能。 仿佛被劈成了两半,少女缓了口气,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她两腿分在两边疼痛让她十分无力。少年轻轻动作了一下,今朝更痛,下意识挥手打他,她疼得厉害下手也没个轻重一巴掌就打在了顾倾城的脸上。 他仿佛是得到了一个做下去的理由,扶住她的腰身就轻轻律-动起来。 叶今朝到底找回自己的一点力气屈膝抗拒:“顾倾城我要杀了你!你别动!” 他顿了顿,听见她喊疼。 还是心疼她…… 少年松了手,抽身退出。 “其实我也疼……” 他话未说完,今朝一脚踹来,顾倾城身下欲-望未得缓解,也是没防备是直中心口,一下就摔了出去! 叶今朝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下竟然出了点血,她瞪眼看着,每动作一下浑身都散架似得疼。 少年在床下站了起来,一脸的痛色,可这还不足以平息她的怒火。少女一眼瞥到床边的长剑,忍痛站起来一把抽出长剑,半趴在床上指着他喊道:“顾倾城,我要杀了你!” 他刚才那么一摔,顿时清醒了许多,那东西稍微软了一些。可是,自古在床上洞房的男人被女人踹到床下的,估计也就他这么一个吧。 羞愤至极,少女眉宇间忍不住添了许多冷清:“叶今朝,是你要洞房吧?” 少女抖着剑尖指着他:“我让你洞房我让你那么对我了?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痛快点,疼死了!”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三分恼怒三分娇嗔,顾倾城一手抚额,忽然惊觉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伸手拿过床边自己的衣裤穿戴了上:“疼就别动了,我去弄点水。” 叶今朝一眼瞥到血迹,这时候忽然懂了一些姑姑口中的那些所谓隐秘的事情。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做的事情,隐秘…… 她和顾倾城做了这等事情,好像很丢人很见不得人…… 莫名的委屈。 “不许去!”她抖着腿,坐了床边:“你要敢走我就杀了你!” “……” 少年只得又靠近了些,叶今朝咬牙切齿地瞪他:“顾倾城你知道我多疼吗?该死的谁说的要洞房的?姑姑还说做了女人就知道妙处,见鬼的妙处!” 他好气又好笑,只好拥了她在怀里轻轻拍在她的后背:“对不起,以后不会总疼的。” 少女一拳捶在他的肩头:“以后?顾倾城你以后别想再做这种事情!” 少年想起她问自己的那些话,,忍不住调侃:“那是谁说的要把那些姿势都用过一次的?” 她一下明白过来:“那书上教的都是怎么做这事?” 他默然,叶今朝回身一把抓过《十八房》来狠狠扔在地上!扔完了又后悔没撕碎,动作之余又牵动身下疼痛不已,顾倾城看着床上那摊血迹还在出神。 她大腿根部还沾染了一些,叶今朝又捶他的肩膀:“顾倾城你个混-蛋!顾倾城你真混蛋!顾倾城你就是混蛋王八蛋!” 他任她捶打,心情忽然愉悦起来:“对,我是混蛋,以后你就是这个混蛋的女人了。” 她伸手要打,却被他抓住手腕直接放了口边轻轻亲了一口:“记住这个疼痛,千万别忘记我。” 叶今朝抽出手来,就要打他。 少年勾起唇角来,用力抱了她下:“我保证一次会比一次好,不会总叫你疼。” 什么? 还有下次! 她一把推了他,回身去找长剑,顾倾城下意识后跳三步,看见她提了长剑就要下床。 “叶今朝,你该不是要谋杀亲夫吧?” “闭嘴!”叶今朝下床:“还想有下次?我要把你那东西切掉!” 她咬着银牙,却不想疼得厉害脚下一软就跪坐在地上。少女长剑离手,一对泪珠再忍不住掉落下来。 “顾倾城你快过来,我动不了了我太疼了呜呜……” 这种疼痛任何一次受伤都不足以相比,仿佛是将她整个人整颗心都刨了开来…… 顾倾城赶紧上前,他伸手一接,少女就搂了他的脖子投入到他的怀抱里,这一刻竟觉得十分的柔情蜜意。 32裙下之臣 第三十一章 叶今朝哼哼唧唧的一晚也没怎么睡,到了三更的时候才入了梦乡。顾倾城给她清洗了□体,拥着她看顾着也只是浅浅的打了两个盹,因为是冬天日头出的晚,天色刚亮的时候,明月就带着小丫鬟们来敲门。 新婚第一日,都要去长辈们面前敬茶的。少年实在不忍心叫醒她,问了丫鬟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叫人简单收拾了床褥,独自去前院见老太君。 因为新人身份特殊,顾老太君也不敢慢待,早早起了在堂上候着。 顾倾城在外面站了片刻,随即勾起了唇角大步走了进去,他少年英姿,看着就心生宽慰。老人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后,不想只有春竹跟在后面,对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不露声色,只端坐在堂。 “倾城给老太君献茶了,”他端过一边丫鬟托着的,面色轻快:“请老太君笑纳。” “呵~”她伸手接过,眼见着少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拉长了声调:“怎么就你一个人?今朝还没起吗?” 他轻轻点头:“是孩儿的错。” 顾老太君当然不会为难他,抿了口茶放了一边就从上位上走了下来。她行至少年身边,对春竹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带人退了出去。 “倾城,”她一拄拐杖是语重心长:“你从小就不喜言辞,老身也从未见过你想要什么东西,这叶今朝是你第一次与我开口,我应了。” 顾倾城知道必有后文,只默默垂眸。 她一手扶过少年玉冠两边流苏,盯了他的眼:“可是这孩子实在不得我心,老身答应你帮你争取到这门亲事,那也只为了顾家门庭,为了等你长大以后明白,叶家的女孩儿生来那姻缘薄上就未顺过,看看长乐公主你就知道叶今朝以后的模样,不过为叫你死心。” 他闻言躬身,抿着唇掩盖了自己真实的情绪:“不管以后她什么样,我现在心甘情愿。” 老太君恨恨地一举拐杖,用力在一边拄了拄,怒其不争道:“你是被迷住了眼!” 少年不说话了,静默一边,甚至挪开了两步。 她走回上位坐下,因为毕竟是年纪大了步伐还有些蹒跚,他赶紧上前搀扶,唉……这老太婆心中动容,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家的,不能看着他被叶今朝熊一辈子。 沉吟片刻,又不得不叮嘱他:“若是想一直与她做夫妻,那你身为男儿就应该振振夫纲,也好叫她知道什么叫做夫妻,别一天到晚的学她那混账姑姑!”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顾倾城下意识回头看看,春竹离开的时候已经关好了房门。他点点头,忍不住提醒老太君了下,想了想还是说了一点真话。 “我答应岳父大人两年内不圆房,可昨天晚上真的圆房了,一会还不知怎么说。” “好!” 顾老太君抬了抬眼:“别听他的,不圆房什么时候能叫那丫头记挂你?” 顾倾城有点为难地小声道:“太君还是歇着吧,我总要去请罪的。” 她也知道去晚了不好,可刚点了头叫他走,忽然又想起个事来。顾倾城施了礼,才一抬脚就被揪住了衣大襟,他狐疑地回头,这老太婆却是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说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若是以后后悔了,老身还给你备了个人。就是那个叫做多兰的你还记不记得?小姑娘挺好的,你成亲时候哭着喊着要给你做小,要不是碍着叶家还真定得。” 顾倾城说了句不记得了,赶紧往外走。 身后一个茶碗就扔了出来,他就像是背后长眼一样一下躲了过去。 出得门来,少年其实是忐忑的,他不怕见老太君,因为她总是为自己着想的。可岳父大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本来是说好了,两年不圆房,然后会给他一个顾家的继承人。以后等老太君归西了,他就跟紧叶今朝去王府住。 叶今朝叫他瞒着长乐和叶致远,其实他也真是不想说,作为两个人的秘密还能隐藏一段时间。可是他不想这样,他想做一个男人做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如今既然不能言而有信,那就必须得敢作敢当。 长乐为了等这口茶,也留在了叶家,因为婚事,顾倾城拆了中间的高墙,只从后院小楼穿过来,一路走一路想,见了她二人该怎么说。 可惜怎么也想不出来,早有小丫鬟就等着他,带过去敬茶。一见只有他一人也是吃了一惊。院中还有今朝淘气时候堆起的雪人,上面插了根扫把一幅扬威做福的模样,因为是第一场雪根本也站不住多久此时已经只剩大半个身子了看起来十分的好笑。 就连玩具,也像是她的模样。 回头看她府上亭楼阁宇,前面丫鬟福了福神,叶致远刚好走了出来。他一眼瞥见少年,目光也落在了他的后面,随即皱了皱了眉头。 顾倾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一撩袍角就齐膝跪了下来。 叶致远叫小丫鬟去伺候长乐,淡淡看着他:“今朝呢?都成亲了怎么这点礼数都不知道?” 少年先是喊了一声爹,在男人还不适应的反应当中垂了眸:“倾城对不起爹爹,请爹爹责罚。” 男人伸手去摸自己的胡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刮掉了,他还有点不适应这个孩子跟自己叫爹爹,其实在他的心目当中他是有儿子的,且不说今朝当了男孩养大,那胖墩铁牛也是当成自己的养着。有时候也想叫他管自己叫爹,可又喜欢着那傻小子想叫他等两年锻炼锻炼变成自己的女婿。 这一等,就真的等来了顾倾城。 要是铁牛早就先一巴掌招呼到他的后脑勺上去,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面前这少年身姿瘦弱,态度端正,容貌不俗是自然流露出一番文人的气质来。 这辈子他都不怕打架,不怕上战场,唯独怕与文人打交道。叶致远不得不端起架子来,垂目盯着他的发梢,心中有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人家的女孩都是十一二岁有这种感觉,偏偏他才觉得今朝该长大了。 “你错从何来?” “回爹爹的话,”少年脸上平淡无波,总不能说自己没守住贞-操,到底还是叫今朝给诱惑到了的话,与叶今朝在一起就要做好时时替她背黑锅的准备:“新婚洞房,小婿没有把持住。” 他跪得笔直,从这么年轻的孩子口中一本正经的说着小婿,他听着甚至觉得有些许的可笑。叶致远不由得暗暗叹息,他就知道,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法控制的。男人看着这少年微微出神,他想起他年少时期,与宛如初尝情滋味,不也是一时贪图欢-愉,忘记了许多事情? 他以为他以后会有一大辈子的时间,跟她生一大堆的孩子,可结果呢? 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冷下眉目:“你知道今朝她娘是怎么死的吗?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我知道你小小年纪心思却多,为了今朝明里暗里都做不少事情,可这次却是太让我太失望了。” 顾倾城有苦说不出,只能沉默。 叶致远想起要紧的事情,也顾不得他了:“对错去与你娘说罢,祠堂找的到吧?” 少年轻轻点头,男人转身就走了。 其实他是突然想起女儿圆房之后的关键事情来,那就是避子汤药,叫少年去祠堂不过是为了躲开他。不想顾倾城心思重,总想着是自己犯的错,在叶夫人他过世的岳母灵位面前跪下就没再敢起来。 男人一路疾奔回到前堂,长乐还等着喝今朝的茶,一见哥哥是满脸的焦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吓了一跳,听他抱怨这小子不守规矩到底还是圆了房,就噗嗤笑了。 叶致远本来是想自己去的,但女儿毕竟大了需要母亲这个角色好生教诲,使劲瞪了眼低吼着妹妹是心急如焚:“你还笑?还不去送避子汤?今朝还什么都不懂,你到是教教她,也好叫她自己心里好有个数!” 长乐憋不出笑:“你还说人家顾倾城,我嫂子跟你没成亲的时候你都干什么坏事了?现在人没了想起来总后悔,今朝这孩子都叫你养坏了,我当然得教她,圆房就圆房,有了第一个男人,等以后什么都放的开!” 叶致远不爱听她说话,只瞪着她。长乐只得无奈地笑笑:“好好好我去看看去。” 等顾家人来寻顾倾城,已经是快到晌午了,长乐从新房回来,也是问起这少年,叶致远才猛地想起来,这小子好像去了祠堂,怎么还没见回去? 赶紧寻了去,少年规规矩矩地跪在爱妻的灵位面前。他背脊溜直,袍角未见一点小褶,显然是跪下就未起身。 他不得不对爱妻介绍了一番:“这小子在你面前跪了半天,你记住了没有?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女婿,叫顾倾城。人模样好,对今朝也执着,无事的事情再叫他来看你啊!” 顾倾城磕头:“娘……” …… 叶今朝哪也不肯去,就赖在床上不下地。她尝试着在屋里走了两圈,可两腿就是并不直,感觉骨头疼得厉害。 顾倾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正趴在床上吃蜜饯。一见到他人立即爬了起来:“顾倾城你快过来!” 少年拿过帕子给她唇角擦了擦,刚要坐下就被她拉着站了起来。 小姑娘眼里都是笑意:“顾倾城你看好了,我教你一套口令你记住了啊!” 他有点不明就里,轻轻点头。 “千万要记住口令,”她一腿伸直,瞪眼道:“捶腿!” “……” “第二个是这样,”她又抖了下肩膀:“揉肩!” “……” “第三个简单,”她一伸手做了个要喝水的动作:“喝水,还有这个……” 叶今朝努起双唇来,顾倾城愣愣看着她:“这是什么?” 她眉目弯弯:“这个叫做亲一口小鬼!” 他凑上去亲了口,就要躺倒:“好了我学会了。” 少女不依地拉他:“不行不行,姑姑说这叫做妻纲,你必须学会……” 顾倾城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来:“什么纲?”他甚至拔高了声调:“什么纲?” 她理所当然的看着他:“妻纲。” 他无语地躺倒,忽然想起老太君对他说的那些话,今朝这个人还真是你要是不拿捏不住她,她定然摆弄死你! 少年掀起袍角卷起裤腿来,里面顿时露出齐齐的两片青乌来。他说在她家祠堂面前跪了半天,到现在还连口水都没喝,今朝见了心生怜惜。 他趁机小声说了一句想喝水,叶今朝连忙下地去拿,顾倾城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眼瞥见明月在一边偷笑。 今朝正按在他的青处:“疼吗?” 其实不怎么疼,但是她很是紧张,少年就忍不住柔声说道:“疼,给我揉揉。” 她轻轻给他揉了两下,他想起刚才她说的口令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姑娘也逐渐察觉出有点不对劲来,顾倾城一副享受的样子:“这口令不错!”说着还学着说了一遍:“喝水,揉肩,捶腿,亲一口嗯……小鬼。” 她被他调侃得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他的膝盖上面:“闭嘴!” 少年假装疼痛痛呼出声,少女以为真的打疼了赶紧伏身查看,他顺势一拉就将她整个人都扯到了怀里来。 “今朝?” “嗯?” “叶今朝?” “干什么?”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33裙下之臣 第三十二章 明月扶正了她歪下去的头,叶今朝刚打了个盹,就醒过来了。镜中的少女穿着朝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小气的皇帝哥哥,只给了她五日的假,顾倾城更惨,新婚才三日就上了早朝,之后就给派了差事,说是去赈灾了。 她身体恢复得还不错,至少没有痛的感觉了,爹爹暗地里来见她,叫她要尊敬老太君,千万别叫人笑话没有礼数。今朝便日日起早去请安,结果才两日就被老太君打发回来说再不用去了。 明月说的么,要早点请安,她以为早朝的时间刚刚好,谁想到这样会打扰到人家休息呢!刚停了请安,这又要早朝,她觉得这婚成的早了些,因为明月这丫头给她盘起的头发显得她十分的可笑。 偏她还一个劲地夸赞。幸好有官帽,叶今朝将头发全都戴在帽内,露出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倒也别致。 从顾家出来,她揉了揉有点酸的腰,顾倾城这张床对于她来说,虽然铺了很多但还不如自己的舒服。明月在前面引路,没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 叶今朝在后面闲闲道:“你一会儿回去就能睡个回笼觉了,倒是我要站上好半晌,回来又要听爹爹的训话,又要听老太君的没一日安宁啊!” 明月回头一笑:“郡主不必别人,自然是要比我们忙喽!” 当然不一样,她负着手,背脊挺直。那些个富贵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成亲了就往后院一圈,在街上偶尔遇见那么一个半个,还不都是拿着美人扇遮住半张脸,小步子小手绢的,可有几个能像她这般肆意人生的? 今朝走了几步,天色微亮,树梢上面影影绰绰的,她想起少时经常爬到树上扔石子打顾倾城,不由得记挂起他来。 “要是顾倾城在就好了,”她伸手扯了一条干枯的树枝来:“至少听训的时候,他都能听得懂,又不用我回话。” 明月不再说话了,因为叶致远就站在自家院里等着女儿。叶今朝有模有样地走了过去,还对他深深作了个揖:“爹爹有礼……” 话未说完,男人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面:“跟你爹还扯这个干什么?是不想拿你爹当爹了?” 她嘿嘿一笑,父女并肩而行。 大殿之上,群臣并立,叶今朝隐没其中,听着一本本的奏章,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提及了赈灾的事宜,她一下清醒过来。 “今有广南知府李儒不顾百姓安危,与那占山为王的劫匪串通一气,抢劫赈灾官粮,事虽不大,却失民心,还请皇上早做定夺,为民除害!” 广南,那不就是顾倾城去的地方吗? 今年收成不错,但是因为冬日严寒过早降临,庄稼损害极大,不少地区都出现了断粮饿死人的情况。顾倾城走之前,曾对她说过,此行不过就是去积德行善,朝廷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不少都是他早前就征集的。 他说这么做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自己,因为他也需要名声威望,才能得到皇帝哥哥的认可。她以为就是去走一遭,可没想到还会有危险,现在他带的人不多,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这李儒的事情本来是好办的,可有人却不知,他家父曾救过先皇的性命,两代皇帝一直对他家是宽容相待,睁一眼闭一眼也叫他在知府的位子上面坐的舒舒服服。 可惜此人尚不知足。 新皇当然不能容忍他李儒一人败坏朝纲。 自然是询问众臣意见。 叶今朝竖着耳朵听,大家议论纷纷,不过就是说必须派人去查处,又要保证顾倾城一行人的安全,又要顺应民心。 当然,这叫谁去又成了问题。她回头看了眼爹爹,叶致远见她两眼放光,瞪了她不理会。一看就是不同意她去,今朝站好,细细观察这群臣百态。一人朗然出列,是她的敬亲王皇叔:“回禀皇上,臣举荐一人前去。” 她侧耳细听,身后爹爹忽然推了她一下。叶今朝也出列在外,新皇本来是盯着敬亲王的,她这么一出来,顿时吸引了他。 这姑娘在朝上轻易不说话,他笑了:“今朝怎么站出来了?你也有人要举荐吗?” 她展颜一笑:“回皇帝哥哥的话,各地受灾情况不一,可这消息到京城竟然迟了三个月之久,恐怕其中牵连不少,如今顾倾城远在广南,今朝愿领命而去,暗中查探接应。” “今朝!”敬亲王一如既往地看她不顺眼:“女孩家家的,忒胡闹!” “皇叔此言差矣,”她难得坚持,尤其是在从小惧怕的人面前:“今朝是女人,所以微服私访才最方便又不引人注意。” 新皇点头表示赞同:“皇叔以为呢?” 敬亲王不慌不忙:“臣以为既然要收拢人心,实该堂堂正正的去,我大周第一公子名誉早在人间,若是他能前去,再好不过。” 叶今朝这个时候忽然察觉到皇叔举荐的人,应该就是白景玉。片刻的失神,白公爷出列谦虚一番。她听见爹爹在身后轻轻咳了一声,想起顾倾城还不知如何,赶紧欠身。 “今朝愿自荐前去,请皇帝哥哥成全!” “哦?”新皇笑:“那你且说说你去是为顾倾城还是为我大周?” “……” 下面有人小声的议论,叶今朝朗声说道:“自然是为了顾倾城,为了他能平安回来,才能更为大周尽职效力。” 她也不算傻,新皇赞许地点点头,敬亲王还待开口他已经有了决定:“皇叔说的也是,我大周如今百姓有难,若不明明白白的去,颜面何在?立刻下旨,白景玉与今朝同去,一明一暗,速速查清一切,接应顾倾城!”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从大殿走出来的时候叶今朝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因为成亲之前,白景玉曾与她说过,是断然不会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的,所以她成亲到成亲之后,一直自动的将这个人的心思给压到一边去了。 尤其顾倾城走了之后,她整天睡在他的床上,想的更多的是他走了多远,他在干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也就睡了那么十来天,可自从他走了之后,她自己睡还真有点不习惯了呢! 叶今朝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大殿走出来的,爹爹扶着她的肩膀,悄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她敷衍地笑笑,一想到要和白景玉一块去,心里就自动地有些抗拒。 也是皇家人,天生骄傲。 她骨子里就与长乐无异,不喜她的,她避而远之。就算是白景玉,作为她第一个想纳入裙下的面首上等人选,今朝也是痴了一阵,见他没有反应就冷一冷,尤其上次他说的那些话,便真的忍住没有去见。 下了朝,爹爹与人道别,她站在他的身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又长高了一点。曾经一看爹爹那壮实的肩膀,就觉得他又高又大,如今他虽剃掉了胡子,在别人眼里是年轻了许多,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沧桑。 正看着他的后背出神,敬亲王却是走了过来:“今朝,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爹爹立刻察觉:“去罢。” 未等她过去,皇叔已到眼前,他冷峻的眉眼依旧淡漠,只不过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辩。叶致远背着手站远了些,叶今朝下意识要跟过去,被敬亲王狠厉的目光吓住。 只得低声唤了一声:“皇叔。” 他冷笑:“这会子胆子倒小了?刚才在大殿之上胆子不挺大的么?” 她连忙低头:“不敢,今朝刚才是一时情急。” 他冷哼一声,负手道:“你且记着,你娘冒死将你生下不是叫你成天胡闹的,生在皇室之家,学会的第一件事不是像你爹那样只会往前冲,要学会自保,自保懂吗?” 这话说的狠厉,可其中意思……她却是愣住了。 身后白公爷已经走了出来,敬亲王忽然又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赈灾这件事本王已经安排妥当,你只管去,就当游玩一番就是,不必管其他的事。” 她点头应下,他忽然又一甩袖子走了。 爹爹就在前面不远处,叶今朝如常走了过去,他也未说什么,一副没瞧见敬亲王的模样。父女两个人回到府中不多一会儿,圣旨便下了来,顾家老太君得了消息,是愁颜难开。到底是一家人了,今朝看着替顾倾城心疼,不由得安慰了几句,再三保证一定会顺利的接应到他,与他并肩作战。 老太太这才欣慰了一些,其实她不太担心顾倾城的安危,顾家子孙,一个出事了,只剩下的这根独苗,她还不得好好看顾着? 叶致远也做了一点功夫,女儿出门在外,他其实也不大放心,不过他更愿意叫她自己去闯,以免有朝一日他若不在,她受人欺辱而无还手之力。 细细的叮嘱是少不得的,叶今朝却毫无怯意,她这孩子一直这样,从小就不怕事,整天给关在家里看书学字时候才恹恹的,像个受气包。 次日一早,明月给她梳了女孩未嫁时候的发辫,今朝藏于帽下,她身穿普通的衣裙,未带任何的首饰,只在腰间和短靴里分别藏了匕首和银票,这就准备出发了。 临走到门口,她这才想起同行还有一人。 不知多少个日子没见了,她忽然想起成亲前他送自己的白玉兔来,竟然不知被明月收到了哪里去……走到大门口,原本以为他会在马车上面等她,不想白景玉就在眼前,虽然多日未见,可模样未变半分,就连那审视的目光也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大公子。” 白景玉赫然抬眸,只觉得咫尺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基本日更。 由此可见我多么的喜爱今朝。 因为某种原因吧,妖又开了现言《情人游戏》有喜欢的去看看呗! 文案 这个女人最可恨的地方, 并不是骗他无家可归与他维系了一年情人的关系。 而是找到她之后,还假装不认识他。 哦,感情他不过是在她失恋之后玩的一场情人游戏? 她想的可真美! 34裙下之臣 第三十三章 在到达广南一带之前,叶今朝都必须与白景玉在一辆马车上面。若是以前,她不知会有多高兴,可是,男人一脸的淡漠,经过那次见面之后,她再不敢继续纠缠。马车缓缓地驶离,两个人颇有些相对无言的感觉。 她不时也偷眼瞥着他,不过多半时间都靠在车壁上面小憩。 出了京城之后马车逐渐快了起来,原先她都是装睡,后来是真的睡着了,等到了颠簸的路上,马车一晃,她立即磕到了头,醒了过来。 白景玉就在身边,他几乎是盯着她的。 叶今朝就停下了呼啊哈的揉后脑勺的动作,然后端端坐好。 他随即移开目光,手中的绢帕卷了攥住,半晌见她还瞪着眼睛看着车帘这才开口:“不必那么拘束。” 她当然不敢放肆:“今朝不敢,大公子教导的那些,总是记住些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景玉微微叹息。 似乎到了驿站,逐渐的就停了下来,叶今朝看着男人先走出去,这才下了马车。走得远了两个人就得分开,她以为她真的会窃喜,结果现在只有坐立难安。 侍卫在下面有条不紊地跟了上来,白景玉还在门口等着她:“过来。” 她走过去,对迎接的官员微微点头。 吃了点东西,两个人坐在一起商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叶今朝迟早暴露。她想先分开,与他说,他半晌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后来到了晚间,却叫她出来。 月亮很大,白景玉将侍卫遣散了去,在小院子里的亭中等她,今朝都已经要睡了,只得披了斗篷出来寻他。 外面天寒地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雪地上面,泛着微微的银光。他一身雪衣就站在这银光当中,她慢慢走近了,愈发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 “大公子叫我有事?”她站在亭外,只觉得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就好。 “过来,”他铺了厚厚的绒垫在石阶上面,先坐了下来。 她只得走近,见他靠了一边,给自己留出了块地方,也就挨着他坐下了。明亮的月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一想到明日就要分道扬镳,也不由得生了些许感伤。 “|明天我就先走吧,这样跟着你迟早会被人察觉。” “嗯?” 白景玉仰着脸,仿若未闻:“你看月亮大吧?” 她抬头,呼出一口寒气:“大。” 他紧紧盯着空中的那轮明月:“成亲怎么样?” 今朝有点跟不上他的思想回头看他:“不怎么样。” 男人勾起双唇:“看来顾倾城是失算了呢!” 听见他提起顾倾城,叶今朝心中有点不快。其实她真没心思赏雪赏月的,她天生迟钝,不比别的姑娘家,喜欢什么良辰美景的。 她真的是有点放心不下顾倾城,他走的时候挨着她抱了她好一会儿,少年眼底的不舍,浓烈得差点将她淹没。 一听说赈灾的事情出了差错,她总也睡不着。 白景玉的话音里难掩对顾的调侃,今朝护短护得厉害,自然心生不满。她双手拢在袖内,实觉无趣,就站了起来。 斗篷都粘了雪,裙角也是,她伸手抖了抖,随便整理了下这便要走:“天晚了,大公子。” 面对他,她一向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即使这么提醒了他,他也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坐了一会儿,脚底发麻,叶今朝跺了下脚,刚一动身形,立刻被他抓住了手腕。她瞪大眼睛回头看他,男人修长的指节滑落下来,直接牵了她的手。 白景玉仰着脸,眼底竟然还有隐隐的笑意。他仿佛不知道自己逾越了一样,今朝愣愣地看着他,以前她总想去抓他的手腕,多少次都被拂开。 他最常说的是:小郡主请自重,小郡主逾越了。 他的手指十分柔软,也十分温暖。 她傻傻地看着他,一下就结巴了:“大、大公子?” 男人轻轻拉着她重新坐下:“陪我坐一会儿。” 叶今朝又挨着他坐下了,他合掌握着她的手轻轻搓着:“冷吗?冻手吗?” 她本老实:“嗯,有点,有点冻手。” 他口中呼出的热气立刻吹在了她的手上:“暖了吗?” 今朝点点头,他忽然说道:“有些时候真想不做白景玉,那样的话,想去哪就去哪,岂不乐哉?”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今朝瞥着他:“大公子活得不快活?” 白景玉捏紧她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捂紧了藏于袖中:“不快活。”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公子轻易不笑,原来是不快活。 他神情落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半晌才道:“还想要面首吗?” 顾倾城说,面首就是伺候着女人做那种亲密的事情的,她想起初-夜的痛苦,犹豫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仿佛是没想到她会摇头,白景玉凑近她的脸边:“因为顾倾城?” 她迷茫以对:“大公子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子,今朝喜欢直来直去,总不爱猜。” 他呆怔片刻,随即笑笑,松开她。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云朵后面,空中的繁星点点也不知都哪里去了,白景玉伸出双腿,抱膝坐稳,他遥望星空,忽然觉得四周冰冷。 云动风起,月色从逐渐暗淡下来,到完全隐没在乌云当中,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今朝在大草原呆过许多日子,忍不住站起来观望道:“好像是要变天了,说不清还会下雪,大公子回去吧。” 他定定地仰着脸,不肯动。 这个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叶今朝只得蹲□子叫他:“大公子,你怎么了?” 白景玉落寞道:“我白家还有一事未成,等我做完这最后一件大事,到时候功成名就,你还会不会喜欢我?还会不会想叫我去做你的面首?” 昏暗的夜色当中,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脸:“我喜欢大公子啊,大公子什么样儿我都喜欢,面首么,要是大公子的话……嗯也许我会想要吧。”| 他在黑暗当中抿起唇:“那时我要是和顾倾城势不两立呢?你可想过是要谁?” 今朝愣了一下,立即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和顾倾城对立呢?我见大公子言语当中总对他颇有微词,可能是有所误会,顾倾城他很好的。” 白景玉站起身来,她随在后面,不知什么时候风静了,天空当中飘下薄薄的雪片来。灰蒙蒙的天空当中,立刻有了颜色,他诧异地伸出手去接,片片白雪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鼻尖,叶今朝愣愣地看着,还很想问他,顾倾城怎么了? 在她的心底,白景玉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是带着仙气的,一旦靠近了,沾染了俗人的语气说话,那就不像她心底的那个人了…… 雪越下越大,他非中邪了似得在外面站着,叶今朝是连拉带扯才将人拽了回来。次日一早,她准备了点干粮,准备自己先走,不想白景玉却病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一计,叫她换装假扮他的侍卫,用来掩人耳目。至于两队人马,两队合为一队,都暂时由侍卫长带队远远地跟在后面。 其实这有悖于她的心,但是男人苍白着脸,今朝也只好应了下来。 幸好雪不算很大,不用耽搁行程,用了点饭,她还是换了衣裙,重新装成了个少年。叶今朝穿了侍卫的衣服,跟在了他的身后。 白景玉受了点风寒,他还偏要两个人一起探察民情。其实她不善于照顾别人,看着他皱眉喝下汤药,下意识在自己的小布包里拿出蜜饯来递了过去。 他只瞥了瞥,并不接:“也不是小孩子,我不吃这个。” 她讪讪地放入自己口中,顾倾城和她都爱吃这个…… 开始时候,小姑娘还想着白景玉为什么叫她扮成侍卫,而不是丫鬟,等到进了灾区,她就忽然明白了过来。混乱的地段,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街道,沿途多是讨饭的人,寒风当中,老人,孩子,各种模样的妇孺都从乡下逃了过来。 车夫也是侍卫之一,只在街头停了一停,刚下车去买了点东西,就有十几个人围了过来。太过于可怜了,今朝拿出些干粮,一一分了下去。 白景玉冷眼看着:“你给他们也没有用,他们明天照样没有吃的。” 她收好包袱,从车帘的缝隙看着那些难民:“我今天不吃,明天后天还有吃的,可他们却不知要饿多久,真的可怜。” 少女微微叹息,揉着自己的脸,竟也一脸疲色。 也许是马车还算华贵,从镇里出来就被人盯上了,白景玉两个人都有所察觉,侍卫队都在后面,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今朝倒是怕他本就在病中,再有什么差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到了山路处,车夫也警觉起来,车上有防身的长剑,白景玉伸手抓住,看向今朝。 叶今朝两手空空,她身上倒是有两把匕首…… 正是这时,外面传出两声大笑:“哈哈今天太阳是打北边出来的吗?又有好货送上门了,兄弟们,瞧仔细了,我看这车上像是个小娘们!” 侍卫从容停下马车,他下车抱拳:“敢问哪个山头上的?” 来人哈哈大笑:“你管爷哪个山头的,还要攀个山不成?车中何人,还不下车!” 马车已经被人围住,今朝一把拉住白景玉:“我先下去。” 他人一动,已经提剑下了车,她只得紧随其后。 本就是微服私访,暴露了身份也不妥,侍卫看向她两个人,白景玉手法利落,长剑一下入地三分,他一手拨出剑身,一手将叶今朝护在身后。 “既然不愿报上山头,那就放马过来。” 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公子如玉剑如虹。男人白衣似雪,全身将她挡在身后,虽然她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必要,但是也不免动容。 白景玉…… 35裙下之臣 第三十四章 白景玉受伤了,他本来就有点风寒,跟劫匪交手的时候又受了点皮肉之伤,右手臂被划了个 一刀,血流不止。 幸好今朝反应迅速,还是她来了个美救英雄,等后面的侍卫队赶过来时候刚好清场。男人雪白的衣袖上都是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蒙了她的眼,叫侍卫给包扎了一下。 回到马车上面,叶今朝有了防备之心,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本来还想随时离开先走的,可惜大公子一受伤,她也只能留下来照顾他了。 是夜,今朝拿着手巾给白擦了脸之后,她绕着马车走了两圈,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事情,这才回到车上,他换了干净的衣衫,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很是好闻。 她靠了一边躺倒,他正闭目养神。 许是听见了她的动静,白景玉睁开双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因为劫匪而耽搁了路程,也只能宿在车上。 他不说话,过了半晌轻轻唤了声:“今朝?” 叶今朝毫无动静。 男人倾身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睡得很沉,一手还紧紧握着匕首。 他挥袖,熏香的香气更浓了一些。 白景玉伸出右臂,两指在她的脸上摩挲流连,比起十三岁时候的叶今朝,她脸上多了点肉,原本瘦得尖尖的脸颊,更为动人。 她有多瘦他知道,她有多大力气他也知道,她匕首就攥在手里,他在心底微微的叹息。因为他的受伤,她留了下来,却让自己的侍卫队先走一步,接应顾倾城。 他的指尖在匕首上轻轻划过,眼底现出一丝阴霾来。车外轻轻响了声口哨,白景玉一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回头拿过自己披着的斗篷盖在她的身上,随后下车。 外面一黑衣人单膝跪地,送上情报。 火光下他飞快打开,随手点燃,眼看着纸条化为灰烬,这才冷声说道:“这的确是个好机会,顾倾城脚跟未稳,除掉他易如反掌。” 来人应声而去,白景玉垂下眼眸,脚下的冰雪只觉得更加的冰冷。 一夜无梦,叶今朝仿佛躺了很久很久,她的手臂都麻掉了,挣扎着坐了起来,白景玉就躺在身边,他脸上毫无表情,受伤的手臂上似乎又有一点血迹渗出来。 她手一抖,匕首掉了下去。男人睁开双眸,似乎还处于恍惚当中的容颜,更具有吸引力。今朝揉着发麻的手臂,心中想:要是顾倾城就好了,还能伸手掐两把。忽然就有点感伤,可能是顾倾城这个人在她身边的时日长了,她竟然真的很想他。 男人也坐了起来,他捡起匕首递给她:“什么时候醒的?” 两个人挨得很近,今朝伸手抓住鞘身,她微微用力,他却没松手。 她诧异地看着他:“大公子?” 少女就在眼前,白景玉想起初遇,她跟着他的马跑了很久,想起后来,她为了见自己一面,总是在跑。 她成亲的那天,他就站在人群当中,看着她大红的喜衣。她以为这不过是她和顾倾城的一场游戏,她以为成亲和面首是两件事…… 周家小姐问他说,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赤-裸-裸的是追逐,里面的情绪那么多,可感受到了?白景玉盯紧她的双眸,却发现里面只有疑惑。 他轻轻靠了过去,左臂一用力就将少女拥在了怀里! 叶今朝却哎呀一声推开了他:“我手麻掉了!别碰我呀!” 他怅然若失,一手抚着右臂,靠在了车壁上面。 她一动不敢动,只举着手臂哀嚎不已,他好容易涌起来的柔情一下散了去,是又好气又好笑。 马车一早赶路,此时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音,应该是到了下一个城镇。 只听吁的一声,侍卫停车,今朝好容易不麻的手终于自由了,将匕首车过来放入腰中,转身跳了下去。 这是…… 她无视掉了?还是羞涩了?有的时候他总是看不懂她。 这小姑娘看似真情却最为狠心…… 很快车帘被挑了起来,叶今朝站在马车下面色调皮:“大公子快下车,我都饿了!” 白景玉眸色带着一丝暖色,一伸手,她扶着他借力下车。 这个城镇距离顾倾城已经很近了,下车稍作休息,还得赶路。 其实她这一路,几乎是没去做过正事,她的队伍已经带着赈灾物资先走一步了,白景玉就在一起,他每到一个地方明察暗访,也就跟着到处看看,这也是敬亲王皇叔对她的要求,临走前爹爹对她说,要保护好自己。 唯一放心不小的,只有顾倾城。 又行进六十多里路,许是因为水土不服,白景玉又起了热,他身上伤处未好,生怕化脓加重。说也奇怪,白天里总是好好的,过一夜,这伤口总是不合。 今朝想要给他看看,他又不许。 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不好逾越,只在心里干着急。 到了广南省里下属地方,知府得了消息自然来迎,这李儒倒是和蔼得很,不知是不是得了消息,亲民十足。 叶今朝只关心顾倾城,站了白景玉的身后,偏两个人就说不到正点上去。 她找了个借口,在府里收了几样好吃的糕点,出门一打听,这才知道顾倾城去往村镇了。百姓说顾小公子负伤而来,分了粮食又走了。 她知道,应该是接应到了侍卫队,虽然不明白顾倾城既然已经有了证据还留着这李儒,还是担心不已。 回到知府后院,白景玉已经在收拾停当,正准备出发寻找顾倾城会和。 她欢呼一声,对他露出笑脸。 乖乖跟着白景玉上了马车,她捂着糕点一脸笑意。还好,还好来得急跟顾倾城一起过年。白景玉淡淡瞥着她,半晌才道:“这么想见他?” 她背起小包袱,对他挑眉道:“随时准备跳车!” 少女初有风情的眉眼尽是笑意,仿佛是灼了他的眼,他立即别过脸去:“你们两个感情很好么。” 叶今朝伸指道:“那当然啦,等过了年,顾倾城就十六了,他临走时候可说想跟我一起过年的,也算去吓他一吓哈!” 他抚着自己受伤的右臂,意味不明地笑了:“你在皇上面前自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她也笑:“我没说谎啊,我就是为了顾倾城来的,大公子不必拿那些大道理说我,我爹爹说过,自古历朝历代什么事情都自有定数,单凭一个人想力挽狂澜那就是傻子,顺应民心才是道理,我大周更是如此。” 这话正戳在他的心坎上面,他垂下双眸,嘲讽地扯了扯双唇,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今朝表情认真:“所以我根本不用真的去清除那些不法贪官,自有人收拾他,反而顾倾城不知这个道理,他年少轻狂才怕一门心思为国为家吃大亏。” 白景玉禁不住看向她,提醒她:“小郡主是姓叶吧?” 她靠在车壁上,扯了包袱在胸前,不以为然道:“姓叶的多了去了,我只管做好本分就好。” 这话说的,有点大逆不道。 他却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心情大好,是的,叶姓多了去了,想必若是真的改朝换代,她也不会怎么样吧…… 叶今朝拨开车帘,看着窗外景物变换,心里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 过了晌午,白景玉带着侍卫队,终于到了顾倾城的驻扎地。 都是农房,今朝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她背着包袱,穿着男装就冲了过去。村口有人把守,却是她自己的人,一见了她自然是送人进去。 白景玉缓缓掀开车帘,车前有人过来:“大公子?” 他看着叶今朝欢快的背影,淡淡道:“等晚上再动手,且叫她高兴一会儿。” 身后人立即退后,他这才放下车帘,遮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村子里百姓已经很少了,多半都是毫无能力的妇孺,顾倾城一路行来,已是疲惫不堪。他本就有伤在身,此时正是在农家院里跟着随行大夫给百姓看病。 家里条件有限,到了晚上灯火不明,屋内多半昏暗,只得在院子里搭了棚子,虽然冷一点,但是方便许多。 条件艰苦,是他以前想象不到的,大门开着,三三两两的女人站在院内,叶今朝顺着侍卫队的指点找到了他所在的院子,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因为穿着并未引起院中人的注意。 顾倾城正蹲在院里和一个小不点说话。 她走过去,那小娃娃证掉着眼泪抹着鼻涕:“哥……哥……哥哥……” 好像很小的样子,大概还不到两岁的个小小子。 少年拄着个棍子,艰难地站起身来,又俯身摸了摸他的头:“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吃的了。” 叶今朝在他身后,看着他点着的左脚,鼻尖微酸。 小娃娃眼泪更凶了,他一把抓住顾倾城的裤脚,他伸手抹去小家伙的眼泪好生哄道:“别哭了,等一会儿粥好了哥哥给你盛个大碗的。” 话音刚落,身后递过一块糕点来,顾倾城诧异地回头,正对上叶今朝刚刚没忍住落下的一行清泪。少女跳起来一下抱住了他:“顾倾城!” 她忽然想起一点梅唱的大戏里面,永乐公主千里寻夫说的那些话来。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心里的那丝丝想念竟然那么浓那么浓…… 真想揉着少年的脸,对他说:好吧,就算海水枯就算石头也烂掉,就算山无棱,就算天地也相连,我叶今朝也不许你再到我找寻不到的地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海水枯就算石头也烂掉,就算山无棱,就算天地也相连……我也会在你的身边。 好吧,其实这是我内心的独白…… 解释一下,赈灾的粮食都被克扣剩得不多,等到叶今朝送去的一到顾倾城手里,他立即边走边发放了下去。一切就绪,只等钦差一到,杀贪官吐出东西来…… 36裙下之臣 顾倾城单臂抱住她扑过来的身子,少女伏在他的胸前,满怀都是想念。他低头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啄了下,眉宇间尽是欣喜。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冷不冷?”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放在两腋窝夹住了给她取暖,叶今朝一点没觉得冷,她抽出手来蹲□子看着那小小的娃子。 他正吃着她给的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太好吃了,哥哥吃不吃?” 少年摸摸他的头,看着她解释:“他饿坏了,每天都找我要吃的。” 她鼻尖微酸,这情景让她想起了铁牛来。那小子起初被救出来的时候就像个小傻子,不哭不笑,不知道饱饿,从小包里拿出两块包好了放进他的小胳膊上面挎着,小家伙高兴坏了,直嚷嚷着说要去找娘去就跑掉了。 顾倾城连忙叫侍卫跟过去看看,他脚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今朝扶着他走到屋里,这才伸手拍了他的腿,心疼地问他:“这是谁伤的?” 他坐好,对她笑笑:“没事,小伤而已。” 她瞪眼:“到底是谁伤的你!” 他为她的关切感到暖心,只勾起双唇露出一点笑意来。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又不能公开,白景玉特意寻了住处,今朝当然是不情不愿的,她的先遣队被顾倾城调走先去送粮食,为了安全起见,顾倾城也只得同意让她跟着白另寻住处。 天寒地冻的,都是难民,很快就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来时皇叔说已经安排妥当,叫她不要乱来,叶今朝虽然鲁莽但对于这个皇叔的话不敢违背。 北方的寒冷,叶今朝第一次领略到,她初见顾倾城,尽可能的想在一块,他无法,只得将人送了回来。小小的院落,外面都是冰雪,屋内是现添置的炭盆,地龙烧了半日才暖了一点。 树上挂着个随风摆动的灯笼,昏暗的烛光映衬着雪景,两个人走在村路上,顾倾城紧紧拉着她的手,他指尖冰凉,一条腿还跛着,后面遥遥跟着两个侍卫。 叶今朝一言不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是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事情,他送她到门口,两人并肩站了,厢房烛火跳跃,白景玉屋内还亮着灯火。 “回去吧,”再舍不得也怕他冻着,今朝笑道:“明天咱们一起回城。” “好,”顾倾城捏了捏她冻红的鼻尖,忍不住俯身与她鼻尖相抵:“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一起回去。” 他推着她,她依依不舍地走进院里,回头看着他还站在原地,咧着嘴对他挥挥手,见他转身这才捂了快要冻僵的手。门口站着白景玉的家从,见了她深深一躬:“大人还在等您。” 她脚步一顿,厢房的房门就打了开来,白景玉就站在门口,他的脸隐没在阴影当中,看不清表情。 叶今朝只得一溜烟跑了过去,这才瞧见他手中还拿着个大斗篷,一下披了她的身上。 温暖的气息顿时就包裹了她。 她呼着热气,走进一脚踢上房门。 白景玉皱眉,她却已经跑到炭盆旁边去烤火了…… 少女还跺着脚,她拍着手来回在炭盆边上转悠:“太冷了,这天儿怎么这么冷!”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脚:“夜里比白日不知要冷多少,你回来得太晚了。” 她坐在矮凳上面,伸脚又在炭盆边上,对他俏皮地笑笑:“反正也睡不着,这才什么时辰那!” 路途当中,她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因着顾倾城此时脸上笑得跟朵花似地,他低下头走到她身边坐下,掩下眼底的冷意,北风呜呜地吹着,今朝用肩头撞了下他的,两眼亮晶晶的:“大公子叫我有事?” 白景玉点头:“这一路辛苦,自不必说,回城之后不要鲁莽,什么时候都要与我商量商量知道吗?” 她下意识点头,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小姑娘,听他的准没错。 他在炭盆处挑着火,身上一股淡香味道若有若无,今朝顿时皱眉,她仔细嗅了嗅,鼻尖动了动。 男人的目光顿时飘了过去:“怎么?属狗的了?” 耶? 他一向风雅,绝对不会说出这么粗的话,叶今朝嘻嘻笑了:“大公子今日是怎么了?好像总看我不顺眼似地呢!” 白景玉侧脸以对,伸手烤火:“我以前看你顺眼过么?” 这话说得也对,她讪讪地笑,随即就抛开了刚才的怀疑。 他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她说着话,也不知怎么的,原本还很精神的今朝越坐越困,越坐越睁不开眼。她只得起身告辞,他也不留,送她出门,两个人的屋子相距不远,叶今朝裹着大斗篷一溜烟跑了回去。 屋里已经烧得暖暖呼呼的了,炭盆中不知是加了什么燃料也有些香气。她一抬眼就瞧见自己的弯弓长箭就挂在床边,脱了斗篷,连打两个哈欠。门口的侍卫问她要不要打些热水,本来是想洗漱之后再睡的,可是困意瞬间席卷了来,她合衣躺了被中,烛火当中能看见被褥都是新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脱衣,心里还想着明个就和顾倾城一起回城,不消片刻就闭上了眼睛。 屋内恬静如斯,屋外却火光冲天。 约莫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白景玉披上斗篷,在窗前作画。 明亮的火把下,一人的影子印在了窗前,他手下不停,听见那人说道:“大鱼游走了!” 他这才停笔:“还不去追?” 那人犹豫片刻,这才回道:“追了一段却发现是替身,现在大鱼不知所踪!” 白景玉笔下少女跃然纸上,他将笔掷在地上,厉声道:“废物!他瘸了腿又没带几个人能去哪!” 外面人立刻离开去布局,男人一脚踩在笔上,刚走到门前,又有人敲门道:“大公子!” 他打开房门,还是刚才那人,他闪身而入,一下关上了房门。 单膝跪地,蒙面人眼底带着狩猎者的狠厉:“差点就被他唬过去了,刚才我刚走了不远,却见了雪地上有血迹,他一定是来寻小郡主了!” 白景玉冷笑:“拿我的弓来,我要亲自射杀他。” 那人起身去取,屋外不知是谁点燃了干树枝,火光冲天。 打开房门,白景玉眼底一片冷意:“顾小将军这是何意啊!” 院内十几个人,前面的少年单手拄剑,他面色冷清,只对他挑眉道:“大公子有所不知,有几个恶贼想要取我性命已经被我打退了,现在恶贼穷追不舍,我惦记爱妻性命,故而过来看看。” 白景玉道:“恶贼?小将军在说笑吧?” 少年笑:“今朝呢?” 他又大声呼唤了一声叶今朝的名字,夜里只有呜呜的北风吹过,身边十几个人不断游移着脚步。 蒙面人在白身后递过长弓,他拿在手中掂了掂,箭尖直指顾倾城:“你倒有情有义,可惜却无命见她。” 顾倾城不语,心焦如焚。 他逃脱了追杀,本来有机会就此遁走,也料定白景玉不会伤害叶今朝,可是他不敢赌,生怕赌输了再见不到她。 侍卫们冲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院内顿时又冲进来为数不少的蒙面黑衣人。 一时间对峙起来。 白景玉冷笑数声,拉弓。 他指尖划过长弓,嗜血的一面刚要爆发,忽听一声娇喝:“住手!” 余光当中,能看见叶的门前,站着个……血淋淋的姑娘。 叶今朝之所以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是因为她毫无力气。 她身着单衣,背着个包袱,少女大腿上面很醒目地插着一柄匕首,也是她用痛感才能逼迫自己还能保持清醒的。 那熏香当中有安眠的功效,叶今朝睡到半路忽然被一声惊醒,之后迷迷糊糊地越想越不对,当下一刀扎在自己的腿上,这才坐了起来。 顾倾城看见了她的模样顿时失声叫道:“今朝!” 她对他笑笑:“你个傻瓜。” 白景玉眼角一挑,沉声道:“顾倾城勾结草寇,今朝还不过来?” 叶今朝踉踉跄跄地奔向顾倾城,他双目微眯,抿紧了唇。 身后那人又道:“大公子,不能留活口了。” 因为他一直没有下口令,谁也没有动,白景玉眼看着少女扑进少年的怀里,脸色如霜。 顾倾城单手接住她,又将她塞到自己身后护住。 白景玉盯着他悠然长叹:“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罢!” 少年冷笑如斯,叶今朝从背后取下长弓搭在顾倾城的肩膀上面上箭对准了他:“白大公子,你若敢动顾倾城一根毫毛,定然取你性命!” 她力气尚未恢复,可话却说得决然。 这架势还是他教的,白景玉心如刀割,立即举起了长弓:“好,那就看看是我的箭快,还是你的箭准,是我先杀了他,还是你先杀了我!” 顾倾城挺直了背脊,明月当空,雪景甚美。 他看着白景玉忽然勾起了双唇:“知道么?这几年来就属今日最快活!” 叶今朝眼睛一眨不眨地也盯着白:“大公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白景玉只剩冷笑,手中长箭赫然射出! 火光冲天,大乱之中,厮杀声响起来,他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想再看。 多年前,尤还记得,京城第一公子骑马而行,叶今朝拦住马头。 她抓着缰绳,先是打了声口哨,然后娇笑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这么好看!” 今朝今朝,终究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惊喜吧,在此给等更的亲鞠躬说抱歉。 会继续更新的。 第36章渣妻当道 第三十六章 一场大雪覆盖了一切,叶今朝下朝回来,一路心不在焉,叶致远站了马车旁边,摸着刚刚长出一点的胡茬,见她都走过自己身边了还像没看见似的,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上,幸亏她反应快,借力跳了一边去。 “叶今朝,你个小兔崽子,想什么呢!” “爹,”她有气无力地上了车:“我浑身难受。” 叶致远随后上车,伸手摸着她官帽上面的翎花:“怎么难受了,你这次有功,皇上不是刚夸了你么!” 她抱着双膝,埋首其中,想到白景玉如鲠在喉。 顾倾城受封提拔,她都恍惚未闻,白家在京城的党羽也被皇叔连根拔除,图谋造反,本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全都下了天牢。 恍恍惚惚地回了家去,明月给她熬了参汤,要给她好好补一补,正是刚喝了两口,楼下有人蹬蹬地就跑了上来。春竹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些,对着明月的白眼是一脸的笑意。 “郡主喝汤呢啊,”他恭恭敬敬作了个揖:“不知郡主什么时候回去呢?” “呼……”今朝奇怪地瞥着他:“回哪里去?” “咳咳,”春竹偷眼瞧着她:“当然是回顾家啊,我们家公子不是您夫君么,您这刚从外面回来就分房,恐怕有人诟病啊!” 当日,危难之际,救兵便道。 原来所谓的镇灾,不过是顾倾城联合京中人用他自己的性命给白家下的套,白景玉自负果然中计,而她所做的一切,现在看来,全都是傻事了。 白景玉成了阶下囚,回京的这一路,叶今朝一直未和顾倾城说一句话,她直接回了郡王府,上朝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权当是没看见。她不知道自己气的什么,总之很生气很生气…… 抬眸,瞥见春竹赔的笑脸很是碍眼:“回去告诉顾倾城,少来烦我。” 春竹更是近了些,对她欠了欠身:“春竹给小郡主赔个不是,郡主要是还不解气就打我几下好不好?” 今朝呸了他一口,叫他快点滚蛋,他任务没完成,哪里肯走,期期艾艾地站了她的跟前哀求她。让她回顾家住去?她不想去,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心中不快,总觉得顾倾城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了。 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答应,后来还嫌弃他啰嗦,叫明月拿着扫把给赶了出去。 春竹又不敢还手,只得告饶,然后离开了小楼。 叶今朝叫明月弄了点酒菜来,自己小酌,直到酒色微醺,天也黑了,她脱了衣裳,索性给自己放倒在了床上,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暖意融融。[快穿]恋爱游戏 她一直忘记不了那天的场景,白景玉竟然想要诛杀她,而顾倾城,却是个引子。 他什么都知道,为了大局却一直隐瞒于她。 迷迷糊糊睡着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只闻一声叹息登时睁开了眼睛,烛火的掩映下,顾倾城就站在她的床边,他穿戴整齐,半阖着眼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叶今朝假装没看见,随即翻身,他一手解开衣领的盘扣,看着她的背影开始脱衣裳。听着窸窣的声音,她到底是没忍住,转过身来眯眼看他,他将外衫和棉衣都脱了去,剩下中衣中裤时候也没停手。 她顿时傻眼:“你干什么?” 他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全都解开 ,将中衣都脱了去,裸着上身站在她的眼前,顾倾城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在她迷茫的目光当中挨着她躺了下来。 叶今朝无语地坐起来,看着他伸手取下发冠,半裸着的人就在眼底看着她,长发如墨,媚眼如丝。 她瞪他:“你来干什么?” 顾倾城也坐了起来,挨着她只淡淡瞥着她不说话。 今朝到底是没挨过他,只得先开口:“我问你干什么来了?脱得这么光不怕生病吗?” 说着率先躺下,他果然也挨着她躺了,甚至还伸出双臂将她抱住了。 “顾倾城,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今朝……” 他微微的叹息,精巧的锁骨下,精瘦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实在是容颜精美,叶今朝有点恼火地伸手摸了一把,对上他无辜的双眼不由得摸了又摸。 “不带上美人计的。” “嗯。” 他点头,随即却含住了她的双唇,一手灵巧地从她衣衫下摆处滑了进去,今朝伸手掐他,他不疼,反倒低-吟出声,听在她的耳里更是催-情。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默契,两个人从摸索着再做这件事,到完成共同的目标,其实并未花费多少的时间。顾倾城也是尚且年少不知深浅,偏爱纵-欲。 今朝懒洋洋地不爱动,他做了善后处理,随后抱了她要睡。 她一点睡意没有,欢-爱过后更是清醒,顾倾城缠着她的发丝,还惦记着心中的事。 “不气了吧?” “嗯。” “皇上说赏你,你想要什么?”极品鉴宝师 “还没想好,”她无力道:“没有任何的眉目。” “那我能不能问你个事,”他一腿压上她的:“白景玉咎由自取,你不会还想着要救他吧?” 她奇怪地看着他,翻了个身不看他。 顾倾城从后面抱住她,也不再言语。 睡了半夜,叶家忽然来了个访客,将大门敲得咣咣地响,天牢里面出事了,有个看守的衙役知道小郡主与白家四小姐的交情,特意来报。 今朝被吵醒,赶紧穿了衣裳,顾倾城也披了衣裳起来,可等他下楼时候,人早没有影儿了。 白欣怡自杀了。 她一次次地将自己撞向墙,直到头骨破碎,血流不止。 叶今朝匆匆赶到,她已经奄奄一息,周边的牢里尽是哭声,那地上都是血迹,她让人打开牢门,直接扑了过去。 “小四!”她抱住少女身体,只觉想哭:“你怎么这么傻?” “是今朝吗?”白欣怡总算等到了想见的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今朝你还喜欢我大哥对不对?喜欢他那就救救他,留他一条性命。” 叶今朝拍着她的脸,直喊御医。 少女头上已经塌了,平日娇俏的脸上都是血,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御医怎么还不来?小四你坚持住!” 白欣怡在她的臂弯里面对着她笑,眼泪却从脸颊流了下来:“今朝,我不这么死也会死在铡刀下面,那样太害怕了,我不想死了都死无全尸。” 她咬住下唇,紧紧抱着她,少女的意识越来越迷糊,用尽全力扯着袖子让叶今朝低头。 今朝附耳过去,听见她哽咽着小声说道:“救救我哥,留我白家一条血脉。” 泪珠就在眼底流淌,白欣怡紧紧盯着她,叶今朝贴着她的脸,终于发出声音来:“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就这么傻啊!” 白欣怡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听见她的哭声闭上了眼睛:“不这样我都见不到你。” 她用力抱住好友,却觉得她怎么就那么轻,轻得几乎都抱不住:“别说傻话了好么?” 白小四苦笑,也不睁眼,只喃喃说道:“今朝,答应我,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她,救白景玉。 叶今朝抬眸,白家有两个家眷哭得厉害,男人们都在旁面如死灰,唯有白景玉一身白衣,只坐在角落里面,这一切都仿若未闻。武林外史之花好月圆 白欣怡抓她更紧:“求你。” 今朝流泪,低头看着她的头骨,说:“好,我答应你。” 少女始终紧闭着双目,此时唇边漾出一丝笑意来,半晌说道:“今朝快闭上眼睛,别看我。” 她依言闭眼,怀中人却再无声息。 叶今朝无声地哭泣,半晌睁开眼睛,她不忍细看,少女的唇角一丝血迹蜿蜒流下,她已咬舌自尽。 白家女眷哭得更甚,看守她们的衙役都淡漠地看着这些,今朝抱了白欣怡起身,立即有人上前来阻拦,她泪犹在脸,只一眼扫过去目光如刃,立即给她让出路来。 郡王府的人就在外面,今朝将少女的尸身放在车上,叮嘱了人:“好好安葬,我自会去皇上面前请罪。” 那人领命而去,她浑身都是血,怔怔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心里堵得慌。 前面一人提着灯笼,见她半晌不动,走了过来。 他长发如墨,都未来得及束发,尽披在肩,正是急忙赶过来的顾倾城。 叶今朝打起精神来,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灯笼:“走吧,我要好好想想。” 顾倾城拦了她的身前:“你无须多想,白家是大罪,诛九族不可能有活口,更何况是白景玉。” 今朝心里难受,迎着夜风一吹,登觉头疼:“你非要现在和我说这些吗?” 顾倾城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我不说,怕你明天一早就做傻事。” 她一把拂开他的钳制,梗住了脖子:“我做的傻事不少,不差这一件。” 少女浑身都是血,即使他不在,也多少猜到一些,顾倾城想到那人模样,从前的新仇旧恨都一起涌了过来,他冷了语气,只定定地看着她,脸若冰霜。 “你若执意救那白景玉,那与我夫妻如何做得?” “什么意思?” 叶今朝挑眉,一时无从发泄的怒气全都涌了上来:“顾倾城,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再说一遍?” 他半步不让,咬着字眼一字一句说道:“你若救他,你我夫妻缘尽于此。” 她笑,一把将灯笼扔在他脚下,只说了一个好字,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次日一早,叶今朝早朝之上,向皇上要了本属于她的赏赐,一个面首——白景玉。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直至完结。 第37章渣妻当道 第三十七章 男人锦衣华服被送进郡王府,因为叶今朝还没有回来,他被推进她的卧房,之后就一直在窗前站着,阳春三月,天气转暖了,楼上的窗户正好开着,他扶着木棱,一眼瞥见对面小楼也站着个人。 顾倾城的身影随即一晃而过,今朝的丫头给他送来了饭菜,说今朝有事,让他自己先用饭。白景玉一手滑过冰凉的窗,转身坐下,仿佛是入了定一样,是动也不动。 苟延残喘,他垂眸,目光在自己金边的袖口处一扫而过,明月将凉了的饭菜端了下去,又送上热的,他一言不发,仍旧是一动不动。 叶今朝在皇宫当中出来时候已经是黑天了,皇上答应她的要求,但是却是有条件的,诛杀白家余党,这件事就交给了她,尽管十分不愿,甚至是抗拒的,但是,今朝却是狠心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她从小就好胜,杀人的场景不是没有见过,可这一次,是真的难过了。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爹爹等了她一日,他宽厚的掌心按在她的发顶,只对她说了一句,白景玉留不得,当然,这也是皇帝哥哥想对她说的,只不过换了个方法告诉她而已。 满朝文武,都用这种目光看着她,皇叔训斥了她一番,顾倾城早早走了,叶今朝一身官服在身,她默默承受这一切,只觉得疲惫不堪。 马车停了下来,叶致远先下了车,今朝揉着眼睛,刚一下车,就瞧见明月畏畏缩缩地站了大门边上,刚要上前看见爹爹躲了一边去。 她走了过去,明月立即尾随着了过来。 叶今朝一见她的模样叹气道:“怎么了?他在哪呢?” 明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也不知是哪个胆大的,给白大公子送到郡主的楼上去了,他也不吃不喝的,一天没进东西了。” 她脚步不停,轻哼道:“一天没吃东西也饿不死人,你家小郡主我今天也没吃什么呢!” 明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顿时扯住了她的袖子:“刚才没黑天的时候我在墙头上看见春竹探头探脑的,估计是探风呢!” 叶今朝顿足:“探什么风!一天到晚尽给我添乱,赶明儿再看见他在墙边上拿石头扔他!” 明月噗地笑了:“郡主说什么呢,给白大公子放楼上的确是不妥嘛!”跑到韩国当明星 她对着墙那边灯火通明的小楼一努嘴:“人家生气是应该的,是谁谁都得生气。” 今朝加快了脚步上楼,只留下一句懒得理他。 她蹬蹬蹬地上楼,一眼瞥见那锦衣男子,事实上,叶今朝一直认为他最适合穿白衣,不过在她眼里,白景玉不管穿什么,就算是穿红戴绿恐怕也都是一个模样的。许是听见了她的说话声,他在她进屋的时候站了起来。 今朝舒展了□体,叫明月打点热水过来,她在屏风后面脱下官服,露出里面的中衣裤来,j明月伺候着她,又拿了衣衫过来,她一手拂了地上去,脸色不悦。 从屏风后面一走出来,白景玉淡淡瞥着她,她饿了一天,又叫明月去端晚饭,不多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了饭菜,也不用人吩咐,直接就多准备了一双碗筷。 她坐了桌边,示意他坐下:“在我这不必拘束,日后待有机会我送你离开京城。” 白景玉看着她纤纤十指,脑海当中闪过平日家中欢笑来:“他们都下葬了吗?” 叶今朝端起饭碗来,抬眸看着他:“你说呢?” 历来这样的罪人都是乱坟岗,为免株连,多半都没有人去收尸,他双手握成拳,一抬眸瞧见她床边悬挂着的长剑,大步过去一把提在了手里。 明月顿时惊叫出声:“来人啊!” 楼下都是郡王府的侍卫,今朝捧着饭碗,刚夹起了菜,登时对她喝道:“谁都不许上来!” 白景玉长剑指着她,一步步靠近,眼底竟是泛起了红:“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我?” 叶今朝坦然看着他:“你以为呢?” 他走上前来,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陌生,她看他的目光从来都是热烈的狂热的,欣喜的,含羞带怯的,而不是如此的冷漠,这种冷漠让他突然无所适从,他握紧了长剑,更是逼近,一剑就抵在她的心口处:“杀了我,你若不杀了我我这就杀了你!” 今朝口中菜咽进肚子里面,却是轻描淡写说道:“听说你今天什么东西都没吃?” 白景玉瞪着她:“满门抄斩,为什么还留下我!” 她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毫无预警地将一碗饭扔在他的身上,叶今朝站起身来,只手抓住剑身,一脚就踹在他的心窝上面,他踉跄着摔倒,长剑顿时脱手!狐妃难当 她两步到他跟前,垂眸看着他:“要不是你,就不会有满门抄斩,要不是你,小四也不会死,她那样怕疼的人,竟然要撞碎自己的头骨,死不成还需咬舌自尽,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单单救下你吗?她求我留你性命,让白家有后!” 他摊开自己的身体,眼神涣散,今朝更怒:“你自己想皇上想留你么,满朝文武想留你么?我留你下来,不是看你这副样子的,要死也不能这么杀死你,去撞墙好了,也尝尝头骨碎裂的滋味!” 白景玉嘶吼一声,他衣衫全乱,长发散着,突然爬起身来向一边墙上撞去,叶今朝看着他倒在地上,慢悠悠走过去。 他额头上红肿一块,她扔了长剑蹲□子看着他:“看吧,撞一次根本不会死人,白景玉,我敬你还是我的大公子,不忍欺你辱你,可你要知道,死了容易,只有活着才难,满门抄斩才换得你一条命,你若不活着,对不起你的妹妹,要知道,”叶今朝低声道:“要知道我已经保下了她的性命,她却给了你。” 一行清泪从他脸上滑落:“可我宁愿她活着。” 叶今朝平淡无波地看着他:“她也是这么想的,愿你活着。” 她随即起身,对一边已经呆傻了的明月吩咐道:“还不过来给大公子扶起来好生拾掇拾掇?既然是本郡主的面首,当然不能枉担虚名。 她需做出样子来给别人看,从前别人都知道她喜欢白景玉,如今将他讨要过来也都瞪眼看着呢,若是不咸不淡地放在府里,恐怕迟早被人害了去。 明月赶紧叫了两个小丫鬟上来,地上狼藉一片,叶今朝叫人重新添了饭,和白景玉重新坐了桌前,不多一会儿,这饭菜还未退去,下面有人来报,说是顾倾城来了。当然,其实他不要任何的通传,已经上了楼来。 今朝刚吃完晚饭正是漱口,他脸若冰霜手里还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就停在她二人的前面,然后一把掀了桌子…… 白景玉只坐着不动,顾倾城只冷冷说道:“叶今朝,你这样待他置我于何地?” 她站起来看着他不说话,他梗着脖子,怒气更盛:“你执意留他下来,后患无穷,我今天就替你除了这祸害!” 说着直直刺过来,今朝一下拦在他的身前,顾倾城急忙撤剑,他气得手都在抖,用力将长剑掷在地上:“非他不可吗?就是必须是他白景玉吗?”天才儿子笨蛋妈咪 叶今朝额角处突突地跳:“来人!送他回府!” 他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她看着他的背影从楼上消失,这才回身捡起那长剑来,看来他气得不轻,可是别人怎么看待她她不在乎,顾倾城就不行,他应该能明白她,可惜他不明白。 郡王府她的小后院里面来来回回许多丫鬟小厮,都忙着往小楼上面添置东西,私下议论纷纷,都说那白家大公子,自家小郡主得了跟宝似的,还要留着过夜呢! 戊时三刻,小楼灯灭。 顾倾城去而复返,楼下侍卫拦住了他,叶今朝站在窗前,听着下面乱哄哄的声音,一脚踢翻了椅子。 顾倾城冲不上来,只觉得气血翻涌:“叶今朝!你真狠的心你真敢!” 白景玉就站在她的身后,昏暗的屋里,仅仅能看见她模糊的影子,他离她很近很近,近得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他抬起胳膊来,想伸手拉住她,可半路却缩回手来。 少女矮自己一头还多,以往每次,她都巴巴地抓住他的袖口,跟在他的身后。这一次,他却连抬手抓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少年还在楼下叫嚣,想必侍卫们也不敢伤他,只听得咣当咣当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绊倒了,白景玉轻声说道:“我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叶今朝咬住下唇,就像是说给他听一样:“我不为你,我为小四,不做做样子,这府里怕是留不下你。” 这句话好似给了他勇气,白景玉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打开了一个缺口:“那……” 话未说完,楼下已经悄无声息了,叶今朝嘀咕了一句总算敲晕了他,回头对他说道:“你去外间的小塌上面睡吧,我换床睡不着,也不想换。” 次日一早,顾家上表,大殿之上,叶今朝收到和离书一封,她随即应允,不日,带着白景玉离开了京城. 到此少女篇结束, 叶今朝远走边疆,五年方归。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我们今朝回归吧! 下一章不见不散。 第38章渣妻当道 第三十八章 五年以后 天下太平,边疆动乱逐一平定,叶今朝当初执意救下白景玉,使得皇上不快,直接打发出京,如今怀远王托病不朝,想念女儿,又是一纸诏书,将人诏了回来。 四海升平,叶今朝带队入京。 听闻当年的小霸王今朝小郡主回来了,老百姓都十分好奇,几年来,也曾有过她的消息,一会儿是去哪平乱了一会儿又是哪出征了,东流西窜的没有个准地儿。 叶今朝晚上临城,在城外休息一日,次日一早,整装入京。 城门大开,怀远王带人来接。 他一人站在街道中央,两边百姓也都翘首以待,鸣锣开道,众人远远的看见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前面一匹高头大马,一男人走在前面,他皮肤略黑,俊眉英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有人认出他来,是当年那个叫铁牛的胖墩。 不过今非昔比,他如今正值青年,却也英…… 众人眼皮一抬,立即就忘了马下这小子,马上丽人一身男装,她眉目如画,薄唇微扬。明明貌美,却带三分英气,叶今朝头戴玉冠,下摆银链子流苏连带着金丝晃在脸边,要多俊有多俊。 叶致远当然也瞧见自己的闺女了,他不同于别人,脸上颜色十分的不好看。 铁牛远远地瞧见了他:“大人!”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立。 叶今朝一勒缰绳,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比起几年以前,她容貌变化其实不小,稚嫩时候只觉可人淘气,如今冷不丁一看,当真是英姿飒爽,又别有一番韵味。 她走到爹爹面前,一撩袍角单膝跪下:“不孝女儿叶今朝,给爹磕头了。” 叶致远不出声,她随即齐膝,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然后也不等他说话就起了身,挨了他的身边去:“爹~别这样嘛,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大手一挥,差点拍到她的后脑勺,幸好今朝跳了开,叶致远犹自叫道:“你还知道回来吗?我几次三番叫你,说是有事回不来,偏得等圣旨去了才能给爹想起来么!” 叶今朝薄唇勾起:“前两年的确是不大方便回来,爹你确定要在大街上面说这件事?女儿还得去圣上面前走一遭,大老远的我回来还给您老人家带了大礼,希望您看了千万要受得住!” 说着回头对铁牛喊道:“你先给叶二呆和我爹送回郡王府,我先走一步。”龙人祖庭 铁牛嘻嘻答应了,今朝对着后面的马车投去淡淡的一瞥:“希望你能喜欢她,大老远给你带回来的呢!” 叶致远一动,她回身上马,竟然一夹马身先是去了。 刚说了这么两句话,就想拂了他的怒意?当初不叫她救白景玉,她不听,等给人送走了之后,叫她回来她又不回,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的胡子都又长了出来,叶致远脸色越发的阴沉,铁牛却是呵呵地笑着,请他上车。 大庭广众之下,众星捧月一样的人早就没了影踪,一肚子的气无处排解,他叫人随队而行,自己走到马车旁边,叶今朝早已远去,她身后一辆马车行装简便,普通的很。想来这几年四处浪荡,也没过什么阔气日子,叶致远难免心酸,一手掀起了车帘来。 里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唇红齿白俊俏得很,可吸引住他目光的,却是他怀中的小女娃子,叶致远错愕当地,正对上一双星目。 这小小女孩儿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儿,她头上扎着个冲天小辫,其余碎发都服帖地散在耳后,她年纪虽小,可模样清灵可爱,白白的软软的还有一点胖乎乎的,最重要的是,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席卷了他的心。 说起样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叶致远看着她,确定她长得并不像今朝,但那种由心而发的感觉告诉他,这就是她的孩子…… 小孩子也不认生,她拿着根缠糖吃得正香,脸边还有一丝可疑的似是糖丝的东西,看着他还砸吧着小嘴,吐出含糊不清的字眼来:“到爷爷家了吗?” 他眼眶顿湿,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拥挤着上前,见他许久不上马车更是好奇里面有什么,他一把放下车帘,回头对上铁牛的笑脸来。 “她……她叫什么名字。” “呵~”铁牛伸臂请他上车:“大人先上车吧,回家再说!” 说的也是,叶致远随即上车,他挤身进去,那小孩子看见他上了自己的马车是一脸的好奇,大眼睛黑溜溜的看着他,还将手里的糖递了过来:“爷爷吃糖吗?” 车中少年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嘴:“你叫爷爷不对。” 叶致远激动不已,伸手将孩子强制性地抱了过来:“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娃舔着糖,含糊道:“二呆。” 他忽的想起叶今朝临走之前说的话来,她说叫铁牛将他和叶二呆送回郡王府,立时嘀咕了句小兔崽子,紧紧将孩子抱了在怀里,回头去问那少年:“她大名叫什么?”末世之新生 少年一脸不是告诉你了的模样看着他:“她没有大名,就叫二呆,叶二呆。” 叶致远心中暗骂叶今朝,犹自哄着她,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女孩,可心里也不十分确定,只好又问少年:“她是女孩吧?” 少年还未说话,小家伙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砸吧着糖丝叫道:“不是!我是男孩!” 少年一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别胡说,你明明是女孩!” 叶二呆舔着糖,慢吞吞说道:“今天没穿裙子,我当然是男孩了。“说完还怕他们不信,加了一句:“我姐说的。” 叶致远在她脸上啄了一口,胡子扎得她不耐烦地挥着小手,他一想又不对:“你姐是谁?” 少年一手来掐她的脸:“告诉你多少次了,她不是你姐是你娘啦!你都是她亲生的!” 叶二呆顿时反驳维护叶今朝:“才不是咧!我姐说我是她买裙子时候白给的!” 叶致远汗颜,这个不靠谱的今朝! 也许是见他两个人都不大相信的模样,小家伙自豪地拍着胸脯说道:“真的!她说给好几个让她挑,就我长得好看她就给我抱家去了!” 果然是……呆。 外面锣鼓喧天,顾家府院之内,两个小丫鬟迈着轻松的脚步边走还边说着话,一个圆脸模样的手里托着茶壶嘻嘻笑道:“咱们俩个算是命好的了,顾大公子什么样的个人,能天天看见就是好命了!” 旁边细腰的也是吃吃地笑着:“就是,我做梦都没想过能被选上,若不是老太君这一病,顾家还真进不来呢!” 她二人说着话,直奔后院去,老太君要见顾倾城,命人去小楼上寻着春竹,叫他带个话。后院就如同禁地,这刚买进府的两个丫头平时根本不允许过来,此时一想到能近身伺候着顾倾城,见上一面也是好的,都不禁雀跃。 外面并无人把守,两个人四下张望着,齐齐走了进去,楼下果然有个小厮在里间打扫,似乎是春竹的模样,圆脸的刚一张口叫他,被细腰的给伸手捂住。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楼上而去。 原本是叫了春竹,通传一声就可以,可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是能上了楼,看看顾大公子的寝居,亲自和他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君子vs佳人四部曲 她俩人蹑手蹑脚地上楼,刚好春竹从里间出来,瞧着背影大喝一声:“止步!” 二人回过头来,春竹急道:“谁叫你们来的?快快下来!” 那圆脸的笑道:“是老太君有两句话叮嘱大公子,叫我们传个话!” 春竹心中起疑,走了过来:“此楼禁行女隽,若是叫大公子知道了,还不打断你们的腿,老太君不是不知,如何会叫你们上楼!” 这…… 原来京城当中,就有传闻,顾家倾城公子自从与小郡主和离之后闹了场大病,之后竟是有了厌女症,但凡年轻女人都需退避三分,尤其家中的,更是大批都换成了小厮。 难道是真的?二人赶紧下来,规规矩矩地告了罪,将太老君的意思转达了一番,还都庆幸自己并未真的踏入楼上一步,见无人阻拦慌慌张张地走了。 春竹暗哼了一声,知道是她们自作主张,不由得对她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上了楼来,远远地瞧见顾倾城躺在躺椅当中,轻轻的摇,他走过去,看了自家公子这么多年了,面对他越发俊美的容颜还不由得赞叹。 似乎是听见楼下的动静了,顾倾城闭着双眸,淡淡开口:“什么事?” 春竹答道:“老太君病了之后新买的丫头,还不懂得规矩就跑了楼里来,说是老太君想要见你。” 顾倾城睁开双眸,一脚点地,躺椅顿时停了下来。 春竹见他起身,憋了一天的疑问实在是憋不住了:“大公子?听说小郡主进程了,咱们真不去看看吗?” 男人冷冷地瞥着他,春竹假意抽自己的嘴巴,赶紧赔上笑脸:“我多嘴,我多嘴!” 顾倾城拂袖而去。 春竹在他身后直叹气,昨个就听说小郡主回来了,自家大公子在窗口处看着对面那小楼,站了一夜,一早上朝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吃,就是在楼上躺着,这会倒是不急了! 他叹着气,忍不住也跑到窗边上去看了一眼,对面楼上影影绰绰的,好像真的有人,小郡主真的回来了?回府了? 正是探头探脑,明月晃到窗边来,对他抖了抖鸡毛掸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叶二呆还没起名字呢! 你们帮我想想什么名好? 第39章渣妻当道 第三十九章 街上人来人往,女子锦衣华服,两颊边各自垂下三无小小碎辫,她乌发以辫为主,显然是未婚的女子装扮。她不是别人,正是才回到京城的叶今朝,因她这几年样貌变化极大,少女时候模样俏丽,这几年越发地像她母亲,一笑便见柔媚之色,她性子又不像大家闺秀,当真是将纯和媚,俏和辣融合了一起。 当然,她自己并未察觉出任何的变化,否则也不会一回到京城就大摇大摆地带着叶二呆出来闲逛了。她自己穿得美美的,却给孩子做了男孩的装扮,小小的叶二呆脑袋顶上还给扣了顶小帽子,她手里拿着根糖边走边吃,一手抓着她衣裙的下摆。 今朝走在前面,这样的两个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孩子长得实在漂亮,路人都面露不忍,哪有这么带孩子的。 可惜她初回京城,根本顾及不了路人的心情。 也幸好她走得不快,二呆还跟得上她的脚步,叶今朝走了曾经喜欢的大戏楼门前,发现一切都未改变,忍不住回头笑道:“二呆你看这里阔气吗,当年你姐姐我最喜欢在这里看戏了,想不想进去看看?” 叶二呆鼓着两颊:“不要。” 叶今朝斜眼,和她好生商量着:“想想你和我去看戏,得有多少人羡慕你有这么个好看的姐姐啊!” 二呆扁嘴:“那是你穿得好看,我灰不溜秋一点也不好看。” 她一指头点在小家伙的脑门上面:“胡说!怎么不好看了?我一直很想有个弟弟,谁叫你是妹妹了,穿成这样像那个谁才好看你懂不懂?” 二呆委屈:“不懂!” 叶今朝转身就走,她小手依旧抓紧她裙子的下摆,亦步亦趋地跟上。 算了不去看戏就不看,可想想似乎还很想解释一下,今朝边走边道:“叶二呆你要学会欣赏,你穿成这样才最可爱,再说做男孩儿多好啊,从小不用学那些针啊线的。” 小家伙含着糖,闷闷的声音在她身后传了来:“我不要欣赏!我要当女孩!我要穿得美美的!” 今朝完全不理会她:“算了,你负责听话我负责欣赏。” 叶二呆狠狠扯了两下她的裙子用以发泄她的不满。 可她力气小,今朝完全不当回事。 就在这条街上,一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窗帘被挑了开来,顾老太君瞪着双眼,隔着人群看着那个孩子,前面的叶今朝回头和她说着话,小家伙一手抓着她的裙摆,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像极了顾倾城小的时候。九天狂途 这种像是那样的骨子里面的想象,你说哪一处像她说不出来,可一看那孩子年纪,她心里砰砰直跳,连忙叫了近侍过来:“顾倾城现在在哪里?” 近侍回道:“公子不在府中,不知去哪了。” 他几年来几乎都不出门,老太君当即吼道:“立即出去找,赶紧给他叫我面前来快点!” 马车缓缓地跟着不远处的娘俩,叶今朝丝毫并未察觉,她的兴致并未减去半分,独自……就当是独自在闲逛。 其实根本就不必担心,郡王府的侍卫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偏偏这叶二呆认生,一天到晚的就跟着她。 也有认出她的路人对她打了招呼,叶今朝都是笑着而过,街边小贩还买者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她回到京城的第一夜几乎是睁着眼到天亮的,站了楼上,能看见对面烛影影影绰绰的,二呆换了床睡不着哼哼唧唧地直缠着她。 阳光明媚,她买个小风车,一举起来就会转的那种,正好二呆的糖吃没了,给她擦了手,塞了她的手里,不然她怕这小家伙会两只手抓住裙摆,让她没法走路。 正觉愉快,身后一个侍卫追上了她,在她耳边飞快说了几句话,说顾家的老太君一直坐车跟在后面,她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让他们不用管,随她跟着去。 一转身,蓦然睁大了双眼,顾倾城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五年未见,他整个人更加的阴郁成熟,去了那些稚气,更加的俊美。 显然,他目光灼灼,也是怔了一怔,随即大步走了她的面前来。 叶今朝顿时挑眉,像个想将玩具藏起来的小孩,伸手在背后拦了拦,生怕小家伙这时候突然冒出来。 “呀,这不是顾倾城么。” “叶今朝,”他觉得自己平息不了这几年以为平息了的怒火:“你还敢回来!不怕我和你清算旧账么!” “嗯?”她笑:“我为什么不敢……” 话未说完,叶二呆已经从她背后探出了头来,她拿着风车指着顾倾城,小脸极其不悦的模样:“喂!不许你这样和我姐姐说话!” 顾倾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看起来像个男孩模样,可又太过于可爱漂亮,他的目光顿时被这个小家伙吸引住了,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他身体里面的血液都似乎在焦灼,心里蹦得厉害,忍不住向前一步。末世之美女保镖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于专注了,叶二呆一下又躲了今朝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娘~我害怕!” 她当然知道叶今朝是她的娘,但是从边疆开始她也知道这个娘不爱听她这么叫,一直就像她说的那样,叫姐姐。 可到底是孩子,最依赖叶今朝的,一到关键时候就喊出了心里的话。 这脆生生的一声娘,也彻底惊醒了顾倾城,他站了今朝面前,她回身一手护住孩子,一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半步。 顾倾城不知如何开口,她已经抱起了孩子,小家伙紧紧抱住了她的脖颈,埋首在她的肩头里面紧紧抓着那个小小的风车。 他心乱如麻,她的侍卫已到近前,叶今朝被几个人护在当中,顾倾城是重点防护对象,这是铁牛的吩咐。 四目相对,男人半惊半喜:“我我的?” 他想得可挺美,叶今朝却不承认:“什么你的,顾倾城,你该不会认为这个孩子是你的吧?笑死人了。”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众位侍卫纷纷上前,彻底隔开了她们,顾倾城要待上前,顾家的侍卫也找了过来,说老太君正有急事叫他过去。 叶今朝头也未回,倒是那个孩子在她的肩头偷眼看着他,她手里的风车还象征似的对着他比划了两下,显然是不喜欢他的模样。 却说叶今朝也是心潮澎湃,她从来任性,当然并未后悔。 执意救下白景玉,她用五年的时间奔波在外,现在皇帝哥哥的怒气也消了,她也意外得到了二呆这个活宝,只是想到顾倾城,也有那么丝丝的遗憾。 他不相信她,也非要在他和白景玉之间选择一个,叶今朝无法选择。 尽管在他看来,她选择的永远都是白,可他们不知,她之所以能真的救他,并不是因为她曾经那般喜欢他,只是顾念白小四,如今白景玉已经成了普通百姓当中的一人,隐姓埋名再不相见,至今想起来,恍如隔世。 因为当街遇见了顾倾城,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刺激,让明月给二呆洗了手,刚好到了晌午,小家伙还要午睡,就哄着她先睡,孩子娇嫩的脸,一穿男装,果然很有顾倾城的神韵,她最喜欢这样装扮她了。 此时她脱去了外衫,又给她穿了宽松的袍子,拍了拍她可爱的脸蛋这才与她一起躺了床上去。 这是习惯,叶二呆临睡前都要摸着她的脸才能睡着,她开始给她讲故事:“从前,有个小小姑娘叫二呆,她长得特别好看……”龙骑战机 一夸奖她长得好看她就美滋滋的了:“真好。” 叶今朝轻轻拍着她:“其实吧,二呆你要知道,不是长得好看的人就都是好人,明白么。” 她当然不明白:“明白。” 今朝想了想闭了眼镜又道:“不过,你也要尽力长得更好看一些,因为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 她胡乱讲了几个故事,孩子很快就睡着了,叶今朝却是辗转难眠,她头上头饰都已经摘下了,站了窗口处,发现两家当中的大叔高了许多,对面已经有点看不真切了。 她伸手拉过窗纱,纵身一跳就荡了下去。 顾家小楼并无太大的变化,想必顾倾城也仍旧讨厌别人接触,偌大的院子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也别说没有,春竹就在楼上打着瞌睡,叶今朝从窗口跳进,不经意,袖口处给二呆擦口水的帕子就掉落了下来。 她也未注意,轻手轻脚地跳了进去,顾倾城当然不在,他楼上格局未变一分,就连桌上,都还放着芙蓉糕,春竹在外间,今朝不敢弄出声响,指尖滑过桌面,忍不住加深了笑意。 她躺倒在顾倾城的床上,发现竟然十分柔软,曾经他最讨厌她的软床,如今却也这般,叶今朝埋首在软褥当中,伸手拉下了床幔。 五年时光,仿佛一刻没有少。 * 却说敬亲王在这郡王府也是来了好一会儿了,因为听说小家伙睡着了,他赖着不肯走,叶致远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不下二十个名字。 这敬亲王一个个瞄了,忍不住念出声来:“叶月蓉,叶芳怡,叶一薇,叶……我说你起的都什么名字,芳啊草的,简直不是俗气,而是太俗!” 我们英明神武的怀远王叶致远当即就苦恼起来:“你也觉得不好?那帮我想想,那些算命的我信不过。” 起名字,敬亲王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两个人都拿起了笔,正是讨论得激烈,外面有人进来说,顾家老太君押着顾倾城负荆请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因为各种原因这个文断更一直断更,感谢以前支持我的朋友,感谢你们的地雷,感谢你们支持正版,为了你们我也会坚持下去给叶今朝一个完美的人生。 不会坑掉的放心。 第40章渣妻当道 第四十章 叶致远无言以对。 那顾老太君老泪纵横,非要见见孩子,押着顾倾城下跪磕头认错,他规规矩矩叩首,在岳父面前是真的卑微至极。 今朝走的那几年,他们两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两个人甚至在朝堂上相互照应,老叶也是为女儿留了后路生怕日后人家两个人再破镜重圆,如今见着叶二呆了,更加坚定了他这个念头。 他不是没给铁牛机会,相反,这几年,他一直跟在今朝身边,叶致远想如果丢了顾女婿,捡了个铁牛也是恨欢喜的。 结果这个不争气的,偷偷问过了,根本未近过她的身。 顾老太君还在恳切地说着顾倾城的不易,他转头叫了个小厮,让他去找楼上的明月过来说话。敬亲王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连忙告退。 他叫顾倾城起来,让座。 不多一会儿,明月微躬着身子就过来了,叶致远也不避开顾家祖孙,朗声问她:“今朝呢?” 他并未直接叫叶今朝过来也有他的顾虑,平日此人就是粗中有细,女儿家的小心思都要翻来覆去的琢磨,可见他多慎重。 明月当然不知今朝已经不在楼里了,当即答道:“小郡主和小小姐都睡着了。” 叶致远回头看着顾倾城,略显为难:“孩子总要睡午觉的,今朝也是连日奔波十分疲乏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顾倾城扶着老太君:“太君还是先回去吧,孩子既然睡了,我就等一会儿,今朝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晚点我带孩子过去看您。” 也只能如此了,顾老太君连连点头,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将孩子带过去给她看看。 他点头,亲自送她抹着眼泪走了。 顾倾城回头与岳父也知会了一声,这就要去小楼,明月看着自家老主子,后者假装没看见。她意会过来,连忙走在前面。 其实郡王府他暗地里来往过无数次,多少次睡不着,都要偷偷潜入,然后睡在她的床上,这几年倒也习惯了软软的触感,就连自己家的都改了过来。 明月收拾床褥如何能不知,就是睁一眼闭一眼,有几次她起早了,还在楼上堵到过。彼时,他总是一脸冰霜,她也站了一边,假装没看见他。 如今郡主回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以后还未知,更何况在她的心目当中,其实是偏向于顾倾城的,可惜他不争气…… 正是胡思乱想,已到了楼下,顾倾城迫不及待,先她一步上了楼。 她犹豫片刻,生怕郡主尴尬,赶紧跟了上去。一等狂妃,至尊三小姐 明月脑中自行想象着他们前夫妻重逢的场景,嘴角不由得也弯了起来,可她一上楼,却发现顾倾城到处掀帘子,他一脸急色,不知在找什么。 “今朝呢?” “咦?没在床上么?” “是躲开我了么……” “不能……吧。” 男人脸色不虞,缓缓到了床边,缓缓坐下,虽然叶今朝不在,可是床上的小家伙实在牵引着他的心。 叶二呆睡得很熟,她长长的睫毛弯弯翘翘的,柔顺得贴合在她的脸上,这孩子皮肤很白,小脸蛋胖乎乎的,轮廓能见其秀又美,简直是他和今朝的中和体。 他心潮澎湃,见她睡得香甜,也不忍心触碰,生怕弄醒了。 明月站了一边也十分疑惑郡主哪里去了,听见他抖着音儿着问她:“她叫什么名字?是女孩儿么?” 二呆此时就穿着宽松的小袍子,小手和半截胳膊都露在外面,她的头发一经打开还有微微的卷儿,这么一看更像个极其好看的女孩儿。 当然,在顾倾城的心里,也渴望着有一个像他又像今朝的女儿,故而有此一问。 明月用力点头:“嗯,她是个女孩儿还没起大名,平日小郡主就喜欢将她打扮成男孩儿模样的。” 他轻轻拿起孩子的小手抓在手里,柔嫩的触感,立即像入口即化的糖一样,心都化了。顾倾城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嘴角不禁勾了起来,不过他想起传闻来,心里还梗着口气。 正好明月在旁,他握着孩子的小手,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叶今朝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少年?他在哪里?” 额…… 明月不知该怎么回答,那少年就在楼下,怎么敢说。 他也是就这么一说,没有得到回答只暗暗记在了心里,叶二呆可是睡了好一会儿了,顾倾城摸了她的手又摸了她的脸,不舍得松手。 这孩子也是习惯了今朝在身边,平常睡觉都怕声音,今日连连受到叨扰,迷迷糊糊就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正对上顾倾城惊喜交加的脸。 小家伙记得他,顿时扁嘴:“娘……” 顾倾城连忙伸手要抱:“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爹爹啊!” 她爬起身来,躲到了角落去哭,更加大声,泪水就大颗大颗从脸颊两边落了下来。明月想要上前,过不来,也是孩子哭得声音太大了,惊到了楼下的小五。末世之精灵游记 她刚才一直在磨药粉,这会儿蹬蹬蹬地跑了上来:“二呆你怎么哭了?” 叶二呆探头看见她,顿时绕开顾倾城对她张开双臂来:“哥哥!” 小五见着顾倾城,愣了一下,随即过来一把抱过孩子,远离了他去,这几年她经受了不少事情,已经成熟了许多:“孩子怕生,顾大公子还是渐渐过来看她才好。” 顾倾城一见她,也是怔了怔:“你见过我?” 小五擦去二呆的眼泪,心疼得不行:“大公子还是先走吧。” 他怎么肯走,可向前一步,孩子就扁嘴,小家伙也是懂事,叶今朝曾无数次告诉过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她,只要有认识的人,就乖乖地等着,早晚会来接她。 她进了小五的怀里,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顾倾城失落之情由此可见,他不肯走,叶二呆就紧紧抓着小五的领口,她不得不将孩子带了楼下去哄着。 明月也说去带孩子,连忙去了。 只剩下顾倾城一个人,他看着少年的背影,气愤之极。 开始是非常恼怒,五年来的等候就仿佛是一个笑话,越想越气。 可是叶今朝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床上还有她的外衫,床头还挂着她的长剑,这楼上处处昭显出玉往日不同。 往日都是梦,唯有现在,她是真的回来了,他站起身来,一件件摩挲着,心底那些怒意便一点点消散了,想到了在街上那一见,柔情顿现。 继而,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了想念。 其实他想做的很简单,就是想抱住她,再不放开。 叶二呆去了楼下之后,再无哭声,整个楼上空荡荡地,安安静静没有一丁点声音。 他空坐了半天,可始终没等到叶今朝。 天快黑的时候,生怕太君惦记,无法只能先回府里去,这才离开。 …… 叶今朝在哪里,其实谁也没猜到。 她在顾倾城的小楼上趴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原本是睡得香甜,可楼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咣当一声,就忽悠一下醒了过来。 随即就听见了顾倾城的声音,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赶紧穿了鞋就随便整理了下软褥也顾不上拉起床幔了,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窗口处。异世风流天才 楼下没人,她一下跳了下去。 顾倾城缓缓走上了楼,春竹在他身后小心得跟着:“主子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是不是小郡主又怎么着您了啊!” 他冷冷一瞥,吓得这小子顿时闭上了嘴巴。 顾倾城走上楼来,刚站了门口,目光就锐利起来,窗口处的薄纱还飘忽着,他走之前桌边的椅子也移动了一点点。 他大步走了过去,发现上面的芙蓉糕少了一块,而且摆放的位置也动了,倘若不是他亲手摆放的,恐怕也不会注意到。 他心里砰砰直跳,回头走到里间,发现床边也有异样,显然是有人爬过他的床。 顾倾城伸手摸着,还有余温,他想起窗口处的薄纱,快步走了过去,春竹还在嚷嚷着是哪个大胆的敢上小楼,抓住了打折她的腿。 他到了窗口四下一看,并未发现有叶今朝的踪迹。 正觉失望,忽然窗棱上的一块白色的手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顾倾城伸手拿过来捏在手里,忽然勾起了唇角。 叶今朝,这次看你哪里跑! 他从窗口处跳下,春竹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他已经从角门跳了墙那边去,他傻笑了一阵摇头晃脑地转身下楼去了。 叶今朝回到自己的小楼里面,叶二呆见了她还十分的委屈,明月说顾倾城来过又走了,她逗弄了一会儿孩子,也是无趣,想要上楼穿上外衫,然后出门找找乐子。 叶二呆和小五玩着,她一个人走上楼来,只觉得冷冷清清。 外衫就在床上,她想起自己的落荒而逃,晃到了床边,外面天都黑了,楼上只有一点烛光。床边那厚厚的床幔遮得严严实实,她也并未在意,刚凑了过去,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胳膊将她扯了进去! 她大惊,下意识挥手便打。 男人显然是熟悉她的套路,使出了擒拿法一下将她制住了双手,按在了床上。 他呼吸紊乱,她突然认出了他是谁来。 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挨得很近。 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叶今朝突生恼意,可她刚一开口,突然被堵住了双唇:“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我睡去了哦~~~ 第41章渣妻当道 第四十一章 所谓天雷勾地火也不过如此。 五年的分别,一经触碰,所有的想念都变成了缠绵,叶今朝脑子里面也昏昏沉沉的,顾倾城也是急着将自己和她合二为一,并无太多的前-戏,第一次几乎是草草结束的,两个人衣衫不整,不断纠缠着彼此的唇舌,紧接着男人再未给她喘息的机会,就像是品尝着美味的佳肴一样,一点点将她拆骨入腹。 等到两个人都瘫软在床,也只剩下逐渐平稳的心跳声音了。 顾倾城倦极,将女人扣在怀里不肯松手,已经是深夜了,她们两人的动静想必已经惊动了楼下的明月,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今朝缩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听见他说:“就叫千寻吧,梦里寻他千百度,好么?” 她没明白什么意思,他的唇角就落在唇瓣上面,又听见他无比欢喜道:“顾千寻,好么?” 顾千寻? 要给孩子起名字?她登时睁开了双眼:“她姓叶好吧?” 顾倾城垂眸看着她:“岳父大人更喜欢男孩儿,就让这个回归我顾家如何?太君定然欢喜得很。” 叶今朝两条光裸的小臂抵在他的颈下,翻身伏在了他的胸膛上面:“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论起孩子的姓氏问题么?她是我一个人生的,和你们顾家有什么干系?” 她这么说就有赌气的嫌疑,女人全身都光着,此时动作间,双胸傲然挺立,两朵小红梅赫然开放,几年分别,顾倾城怎么也亲近不够,伸手拉过薄被就将她又按回了怀里。 他细碎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脸颊:“很疼么,嗯?听说生孩子都这样是么?” 不问还好一点,叶今朝那时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就在昨日,一把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用力拧了一大圈。 顾倾城不见半分皱眉:“就这么疼而已?” 她用力,再用力,他紧紧拥着她,却不说话,隐约着记起这些年,眼底就有了泪意。 他又吻在了她的额头:“别哭,都是我错。” 叶今朝一把将他推了开来:“你错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行泪已然掉落下来,回身在床边取下长剑一下就去了剑鞘,她光着身子站在他的面前,剑尖直指着他跺脚:“抽骨剜肉之痛,叶二呆是我一个人生的,你给我滚远点!” 男人也站了起来,他伸手扶住她的剑直抵住自己的心口:“好,我愿受这抽骨剜肉之痛,你回来。” 剑身锋利,他的掌心一下就出了一道血痕。 她都看在眼里,恨恨地喝了一声:“松手!” 他立即放手,一副任宰任杀的模样,可惜他也什么没穿,这场景太过喜感,今朝伸手将长剑扔了地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了。 闷闷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快点走,我不想看见你。” 顾倾城淡定地坐下,摊开受伤的掌心来:“我手流血了,有没有布条帮我包扎一下。” 她立即探头出来,似乎不情不愿动作却飞快地从枕下拿出布条来甩在他的面前:“自己包!” 他无辜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是左撇子。” 他左撇子不是早就扳过来了么,叶今朝瞪了他一眼,可真是有血流出来了,他一直看着她,不以为然。 她一把扯过他的手臂,仔细包扎起来。 顾倾城趁势又将她抱住,多年分别,只恨未能早日相聚。 本来是想对着他发脾气的,可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后来她断断续续讲了很多话,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去。 一早起来时候,他已不在。 叶今朝其实是很失落的,明月却说他有话留下,说是下朝再来。 还说他临走还在孩子床前坐了一会儿,她原先是想着小郡主这样的性子,劝也白劝,所以一直没提顾倾城的事情。 此时忽然觉得不说点什么都快憋死了。 伺候着主子穿衣洗漱,一直嘴就没停过,要是听她这么一说啊,那顾倾城简直就是情圣了,今朝嫌她啰嗦,可瞪了好几次眼,这丫头简直太大胆了,非要将他一路夸了下去。 走下楼去,叶二呆已经起来了,小五抱着她正过来寻她。 她站在楼上,发现小姑娘已经恢复了少女的装扮,叶今朝低头看着她,摸了摸鼻尖。二呆顿时挣脱着跳下地来:“娘~” 奶声奶气地,简直太可爱。 她心情大好,看着小家伙自己一个梯一个梯上了两步,点头鼓励道:“二呆真厉害,能爬这么高呢!” 叶二呆走得更加的来劲,她这才注意到这小家伙的手里还拿着糖呢。 今朝看着女儿笑,冷不丁的楼下少女开了口:“我要走了,你们保重。” 要走? 她诧异地看着小五:“走去哪里?不等顾倾城回来相认了?” 少女冷淡转身:“我见见他就行了,看他过得不错回去跟我娘说说省得她惦记,还是不要相认了才好。” 说着也不等她应声,大步走了出去。 今朝伸手抱过费力爬上楼的二呆来,却只追上了少女的背影。 说起这个小姑娘,也是当年来过这里治病的,其实说起来很是机缘巧合,她和顾倾城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只他还不知道。 二呆还拿着糖纠结当中:“娘,我想吃糖~” 因为老是让孩子吃糖,她已经被爹爹批判了很久很久,这么小的孩子的确已经有了牙疼的迹象,所以正在严厉控制她吃糖。 她伸手点了小家伙的鼻尖,将孩子放在了自己的床边:“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想吃糖啊,那可不行。” 二呆瞪着小腿:“姐姐~好姐姐~让我吃吧~” 她就这样好,再怎么想吃,拿着这块糖,她要是不同意这小姑娘也不会咬一口的。 今朝笑,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脸蛋:“好吧,那姐姐就看你能不能听话了~” 小二呆有了吃糖的希望,两眼顿时亮了起来:“我听话,我最听话了!” 叶今朝眼一转,亲了口她的小脸蛋:“那你快点睡觉,没事起这么早干什么,你要是睡着了我就给吃糖,记住哦,只有你睡着了才有糖吃哦~” 叶二呆紧紧攥着糖,立即躺倒:“娘你最好了!以后我天天叫你姐姐!” 说着又闭上了眼睛,势必要马上睡着的架势。 叶今朝捂着嘴才没能笑出声来,赶紧转身下楼,正巧明月上来找她,说是王爷一早就在给孩子起名字,逮谁问谁哪个好听。 她忽然就想起了顾倾城说的那个名字:“叶千寻。” 作者有话要说:谢罪,噗……已经切腹自尽。 第42章 渣妻当道 第四十二章 孩子的笑声不断从楼下传出来,叶今朝躺了自己的床上,略烦。 一早刚走了小五,又来了老太君。 直嚷嚷着要看孩子,明月拦也拦不住。 二呆已经睡着了,她也无意叫醒孩子,可这老太太就坐在楼上与她大眼瞪小眼,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对待老人家还是有一点点歉意的,实在绷不住脸。 这老太太还十分的亲热,抓着她的手热泪盈眶,她悄悄捏了孩子的脚,挠她的脚心赶紧给叶二呆弄醒了。 小家伙一睁开眼睛,这老太太立刻就松开了她,扑了过来是动作敏捷,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硬朗得很,连着薄被将她抱了在怀里,眼泪就开始掉落。 今朝很是无语:“您慢着点。” 老太君亲了又亲,小家伙睡眼朦胧只看着自己的娘亲有点小害怕。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害怕,和她去玩吧,她是你的嗯……老祖宗。” 也说不清是否因为血缘关系,这孩子竟然真的甜甜叫了声老祖宗,惹得她老人家老泪纵横,让旁边的小厮抱着,连衣服都没换,就下楼了。 楼下都是她带过来的玩具和衣服还有各种各样的糖果。 小家伙兴奋地忘乎所以,这一老一小就欢快地在楼下玩了起来。 这种感觉竟像是在剜她的肉一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夺走了,她几次想下楼给孩子抱回来,她甚至是想,只要她站在楼上高声喊一嗓子,小二呆立刻会乖巧的回到她的身边,她闭上了眼睛。 孩子的欢呼声尤为刺耳,叶今朝坐卧难安,到底是起了身来,轻轻走下楼去,只见成堆的玩具当中,二呆来回奔跑着,顾老太君蹲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听见她的脚步声,二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十分紧张。 老的拄着拐杖的手都颤抖起来,眼色当中尽是恳切的哀求,生怕她把孩子叫走。 二呆更是紧张,分明是还想再玩一会儿。 明月也看着她,时刻等着她下命令,叶今朝站了片刻,室内死一般的安静。 她暗自苦笑,头也不回的转头就走。 爹爹上朝未归,她闲晃到祠堂附近,发现房门虚掩着,不知是谁竟然在娘的牌位面前跪着,影影绰绰的似乎真的有人,念念叨叨的还有人声。 今朝轻轻挪着步子到了门口,侧耳细听。 果然有人,还是个熟人。 铁牛正絮絮叨叨地和她娘说话,这也不的第一次了,他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总是偷偷摸摸地管她娘叫娘,她仰头,看着天边的那朵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了。 铁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娘你放心吧,我好着呢,只要我一直在今朝身边,能看着她娘俩就行,她答应我了说要待我好。” “娘说什么?不相信啊,是真的,回京城之前特意说的,说以后就和我在一起了。” “别这样娘不是也很喜欢我么,我又美骗您,她真说了……” 她悄悄地走开,心里拧得发疼。 回京城之前,她的确是这么说的,至今回想起来,仍旧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才会豪气冲天的对他说,以后他就是她人了,说她以后就和他在一起了,等回京城就让爹爹做主成亲,当然在她的心里后面还有一句话,气死顾倾城,就让孩子管别人叫爹就让他干看着! 她懊恼十分,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样头疼过。 或许,当时她真的很认真。 离开京城的第一年,先是送走了白景玉,生下二呆,第二年她整个人都在二呆的折磨当中度过的,第三和第四年年和铁牛四处奔波游走,想起顾倾城就十分愤怒,如果不是他的话,白景玉就会悄悄的送走,她干嘛要受这样的苦,无非就是和他赌一口气。 等到第五年她已经什么都不想了,铁牛对她的迁就已经到达了一定的境界,他甚至从未对她有任何的要求。 走出郡王府,她的心情沉重起来,想了想,要到哪里去,又有谁能说一说,回头牵了马来,跑去酒楼背上几个酒壶就疾奔了出去。 一路狂奔,叶今朝绕着京城转了一圈,最后到了郊外。 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白景玉的妹妹了,她们一家人都葬在郊外,利落的跳下马,她一甩酒壶全都背在了后背上面。 座座都是坟墓。 她站了一会儿,仿佛是辨认着方向,随后大步走了过去,看得出来她的吩咐一直有人照做,这里常年有人清扫,并未荒芜。 叶今朝将酒壶轻轻放下,挨着白欣怡的坟墓就坐了下来,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理,忽然很想哭。 “嘿,你还好么?” “……” 她将酒倒在一边,随后靠着斜躺了下去:“我给你哥哥都安顿好了,他现在正在很努力的传宗接代,应该是很努力了,成亲才几年都生俩了,还都是儿子。” 今朝抿了口酒:“不过我有段时间没去看他的线报了,也不想看了,你嫂子呢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就很喜欢我,也会给我做好吃的,当然了,她以为我是你,当妹妹看的。” 她看着阳光一点点在眼前消失,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了:“我替你喊了嫂子哦,想必你就是盼着有这么一天的吧,总之我总算是能有脸过来见你,让你安心的去投胎了。” “小五啊,”她回身抱住她:“我很想你啊!”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正睡着,忽然被人抱住了。 今朝吐出一口酒气,觉得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了,男人对着她的耳朵就大叫了起来:“今朝!你快醒醒!天都黑了怎么还在这喝酒!” 她脑子清醒得很,想伸手拍死他叫他在耳边大喊大叫:“铁牛你给我闭嘴!吵死了!” 他开始用力摇晃:“快起来啊!” 叶今朝胡乱捶着他:“我动不了,你背我。” 男人一怔,随即蹲下,一把将她扯上后背:“真是的,叶今朝你今年多大了嗯?还叫我背你,不是说以后都要自己走的吗!” 话虽如此,他十分愉快地将人背了起来,星空上面星星点点,仿佛都是她明亮的眼。 虽然这地方阴森森的,不过这种感觉可当真不错。 天黑之前今朝没有回到郡王府,他就知道有点不对劲了。 顾倾城甚至将孩子带去了顾家,然后怕今朝怪罪一直在小楼上面等,他出府寻找的时候也看见他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却是背道而驰。 想到这,他用力托了一下她的两腿:“扶住了啊今朝,咱们回家了啊!” 铁牛唇角的笑意一直在加深,直到看清道边上的木头桩子是谁,才又沉了下来。 男人一路风霜,马儿早不知跑去了哪里,此时看着他目光灼灼,并且伸出了双手。 “把她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顾倾城:把她给我。 铁牛:…… 第43章 渣妻当道 第四十三章 男人浑身都是冷意,就站在一丈之外。 铁牛笑,对于他这副自以为是的占有模样很是不屑吗,夜色当中,座座坟墓就是看客,两个人身处郊外,却丝毫没有半分想让的意思。 “把她给我。” “凭什么?” “我不想动手,”顾倾城向前一步,再次冷声说道:“尤其是对你。” “不,”铁牛也有自己的坚持:“我不能给你,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倘若不是你,恐怕早就是她的人了,回来之前她也应了我,以后都要和我在一起,我不能再让你。” “好,”男人卷起了袖子,月光下可能他冷凝的脸:“那我只好自己抢了,她不可能是你的,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说着勾拳过来,铁牛背着今朝一下跳开,躲了开来,他甚至还在笑,用力托了托背后的人,大声叫道:“今朝搂住啦,小心掉下去!” 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架住顾倾城的攻势。 顾倾城分神,也生怕伤及叶今朝,可这个女人竟然哼唧一声,当真紧紧搂住了铁牛的脖子,嘴里还牛啊牛啊的叫着,只气得他五脏六腑都灼得厉害。 铁牛身处下风嘴却没闲着,也不知这几年有了什么样的机遇,竟然也伶牙俐齿起来:“顾倾城你别得意,看看今朝来的什么地方就知道,当年她离开京城就是因为你从中作梗,不然悄悄的送走白景玉,哪来的这么多事!” 顾倾城当然知道这里面干系,可越是清楚越是心痛,手脚也不留情面起来。 铁牛却是一动不动了,他被叶今朝从后门卡住了脖子,整个人都觉得要倒了。 今朝呼着酒气用力掐着他:“铁牛你喊谁?我怎么听着像顾倾城呢!” 顾倾城立即上前,铁牛也一手拍着她的手:“啊快放开我放开我!” 她一松手,又再后门给了他一肘:“竟骗我!哪有顾倾城啊,他在京城呢才不会来找我。” 铁牛被她打得一踉跄,一下没托住,她就从后面滑落了下来,顾倾城一手接住,扶住了她的肩膀。 今朝笑,竟然还吹了个口哨:“别说哈,铁牛这人长得还真像顾倾城呢!” 顾倾城无语,可想起分开那些年的辛酸,想必她也一直介怀,用力将她按在了怀里。她不断挣扎着,闷在他的怀里哼哼着:“像顾倾城也该打,混蛋你们都是混蛋!” 说着竟然真的动手开始捶着他,毫无招数可言。 顾倾城摊开双臂,任她打骂。 过了一会儿,叶今朝揪着他的领口处又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面:“顾倾城?” 他嗯了一声,重新伸臂圈住了她:“嗯?” 她又捏了他的脸一把:“真的是你啊!” 他酸涩难忍,低头双唇印在她的额头上面:“是我。” 叶今朝一番动作下来已经气喘吁吁了:“我回京城了?” 他点头:“嗯。” 她委屈,她难受。 她这几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润湿了他的衣襟。 他狠狠抱紧她,忽然觉得自己愚蠢之极。 起初,他以为她狠心和离,不过是为了白景玉双宿双飞,一头扎进了朝堂,等怒气消了,剩下的都是懊悔和思念。 即使她真的想和白景玉走,他也不该放手。 如今分别五年,怎一个悔字! “顾倾城!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不敢,”他大声喊道:“我不敢!我怕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傻啊,”她埋头在他的怀里:“你真傻啊……” 可不是,两个人都很傻的感觉。 铁牛揉着自己发疼的脖子,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的模样狠命的叫了一声:“喂!你们两个,旁边还有很多人呢!要亲热能不能回去再亲!” 顾倾城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他瞪起了牛眼:“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骗你,今朝说了,等回京城就认我做亲兄,以后我天天都能看见她,也不错啊!” 说着自言自语地还对自己低估着:“我干什么这么早告诉他,气死他才好。” 说着已经先走一步了。 顾倾城一把抱起叶今朝,也赶紧跟了上去。 的确,这里躺了很多人,实在不适合亲热。 可他更多的是欣喜,今朝是在意他的喜欢他的,是除了他谁都不可以的,这种认知让他略显激动,一想到刚才那般用力打了铁牛,还觉得过意不去。 来的时候,马儿都早跑了,牲口自己也能回去,也不用担心。 铁牛站在大道上面等着他,顾倾城抱着今朝落后一步。 四目相对,他更是有点惭愧:“对不住刚才下手狠了。” 铁牛抹过嘴角上面的疼处:“没事,因为我是刚才才改变的主意。” 顾倾城不解其意。 他笑,一脸的自嘲:“以前我一直想,只要我天天陪着她,总有一天她能抱住我不让我走。可这几年过来,尤其刚才我忽然发现,她于我果然只有兄弟情义,只要有你,就谁都看不见了,而我只要能看着她就好了。” 这一次,他走得很快,仿佛身后有人追着他一样。 叶今朝睡得很熟,这一觉里面连个梦都没做。 直到大天亮,才被女儿的小手捏醒,叶二呆揪着她的脸蛋,时不时的还偷亲两口。 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抓住这个小家伙的爪子放唇边也吧嗒吧嗒亲了好几下,这才坐了起来。 可是,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未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顾倾城的小楼上面。 楼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这个小不点。 她揉着头发,很是头疼:“二呆你怎么在这里?” 小家伙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爷爷叫我来的啊!” 她口中的爷爷就是叶致远,她的亲爹。 老祖宗的确是想将这个孩子,他怎能轻易倒戈……她想不通,又抓了抓头发:“等等,我怎么也在这睡的!” 一声轻笑从门口处传了过来,顾倾城端了一碗的菜粥过来床前:“喝点粥暖暖,你昨天喝太多的酒了。” 零碎的记忆在头中形成,她接过粥碗,看着他还觉得头疼:“你怎么把我弄这来了?拐卖良家少女么!” 顾倾城差点失笑,伸手揉了揉小千寻的脑袋瓜:“少女在这里。” 这个少女的完全配合他的动作,然后对着今朝笑了:“娘奥我告诉你哦,我有了新名字哦,可不叫二呆了我叫顾千寻,这名字爹爹说就是长得好看的姑娘,就是我,别人都找不到的意思呢!” 看她那自豪的模样,叶今朝差点摔了粥碗,等等,顾千寻! 她顿时瞪眼,咬着银牙看向顾倾城:“我说了,她姓叶!” 顾倾城坐了床边,一把按在了她的腿上,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是岳父大人帮着上的户籍,说是为了太君,等日后孩子多了再姓叶也不迟。” 话虽如此,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孩子多了?顾倾城,哪里来的那么多孩子!” 男人笑:“以后我们还会生很多很多小姑娘小公子的。” 说着回头对顾千寻笑道:“对吧?” 小家伙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嗯,我想要娘给我生个哥哥!” 顾倾城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好。” 叶今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伸手拉了她过来,将粥碗放了旁边,指了指顾倾城:“那个你管他叫什么?” 她刚咽下去的粥一下子就呛住了…… 咳咳咳咳…… 她天真地笑:“爹爹呀,我爹爹真好看,娘一点也没骗我!” 她曾经……是说过这样的话拉! 可这孩子适应得是不是也太快了点,说不清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是心头肉被剜走了一样,闷闷的。 顾倾城将孩子抱了起来,举得高高的:“好孩子,真乖巧!” 顾千寻咯咯笑了起来,今朝端起了粥碗,心里有点小郁闷,好像局势又被他掌控了呢! 正是气闷,男人抱着孩子又转了回来。 他看着她,眼神宠溺。 “今朝,再成一次亲吧。” “……” 刚咽下去的菜粥一下就呛住了,叶今朝狠命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好么?”他紧追不舍。 “不好!” 她再也吃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掐腰对着他瞪眼:“一点也不好!!!” 这么简单就想成亲? 想得美!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结局了,虽然很舍不得你们,但也要说再见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