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朝阳》 1:天都山弟子 都下城在天都山下院的山脚下,因年久而自然形成的一座城,里面住着的是天都山弟子的亲眷或仆从,当然,还有一些废了修行的天都山弟子。 都下城,呈半月形,包围着下院所在的那一座山。 这些日子正是新的一批天都山下院弟子离山的日子,所以城中各青楼、红馆之类的地方都满是客人。 簪花馆亦如此,今天最大的一个银钗院就被下院的那位池飞龙包下了。 酒水、鲜果、姑娘不断进出。 从里面隐约传来的丝竹唱乐声,便知正是兴起之时。 姑娘们虽然少通修行,但是见识却不少,然而如今晚这般场面却也少见。 因为池飞龙把这一批要下山的下院弟子中,排名前列的都请来了,目的当然是加强联系为今后计,修行人寿元较多,却也多灾劫,少有寿终正寝者,谁又能够保证自己将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呢! 堂中,姑娘们看到有客人一拍桌子,便有筷子从桌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在灰光闪烁之中,化为两个身形纤细的美人儿,从桌子上跃了下来,于堂中翩然起舞。 又有一个客人转动着桌上的酒坛,酒坛也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大肚壮汉,跳下桌子,坦肚露腹,以肚做鼓,拍击有声,与那两个美人共舞。 还有一个客人,直接在身前矮桌子上一拍,那矮桌子竟是随着他的手跳起,在空中变成了一只大黄犬,环绕着大家嬉戏扑跃,并发出‘汪汪’的声音。 “哈哈哈……” “好!” “诸位幻法皆妙,在下近日亦有所得,愿一展小术助兴!”说话之人,自袖中拿出一把剪刀和一张白纸,剪刀转动,迅速的剪出一个圆圈来,朝着屋宇上一挥,那纸圈飘飞而起,飞挂在屋檐,竟是化为一轮明月。 “只这一轮圆月可不够啊!”有人笑着说道。 “不急不急,你看,来来来,月宫仙子请下来一叙。” 随着他的话落,那月亮上立即有几个黑点飞落下来,初时如蝇虫般大小,转眼之间便已经是涨大,竟是一下子化为七个宫装女子,身上的衣裙颜色各不一样。 七个宫装女子,又各持乐器,琵琶、萧、笛、琴、笙、埙、筝,其他那些姑娘们弹的乐声立即停了下来,只听着那飘在空中的七个月宫女子弹乐。 她们居然可完美的接续音乐,由此可见,其施法之人不但法术精微,而且必定是一位精通声乐的雅士。 大家的目光不由看向坐在主位边上的那位修士,他看上去英俊潇洒,此时正微笑着,而他的手指却在桌上轻轻的弹动着,像是用每一个手指控制着每一个人一样。 这个幻化之术的玄妙就在于第二重的幻化,幻中有幻,而且其人数之多,每一个人手中还拿了乐器发声,幻而有声,又多人,自是很难的,比之场上其他的幻化之术都更精妙。 即使是池飞龙的眼中,也生出一丝诧异。 这人名叫许雅均,出身于一个修行世家,从小修法的同时,还学习琴棋书画,在这一批下山的玄光修士之中,只在那池飞龙之下,在下院之中有着一大批的拥趸。 修行人的酒会,便在演法之中达到极点,又慢慢的落下来。 突然有人以浓浓的醉音问道:“雅均师兄,今天,是我们离山的大喜日子,本应该是大家高高兴兴的,但我心中一直有一事郁结,想向你打听一下。” 场中姑娘仍然在为客人喂酒、喂水果,或者是揉腿,还有一些则直接相拥着半躺在那里了,虽然大家像是没有听到,但是必定都听在了耳中。 那看上去有些微醉的许雅均,斜眼看了说话人一眼,回答道:“有什么事,你说。” “我有一个小兄弟,名叫梁道子,听说他曾开罪于师兄你?” 这个似乎只有喝了酒才敢壮着胆问话的人,名叫赵负云,属于这一批离山的玄光修士之中的一位,刚刚表演的那些幻化之术中,未有他的表演。 幻化之术中的幻与化,可以看出一个人修行的很多东西,有人喜欢显耀,有人则不喜。 不过,在池飞龙的印象之中,这个赵负云下山做任务时,也确实会有几个人跟着,法术修行似乎也还不错,但是更具体的他也不了解,因为他没有与之交过手。 这个赵负云在山上比较低调,在他的印象之中,总是看书,独自一人修法,或者是下山完成山门任务,不过人缘也绝对称不上差,要不然的话池飞龙也不会将他叫上。 “哦,梁道子啊,他是你的小兄弟啊。”许雅均似乎清醒了几分。 梁道子是比他晚入门几年的,修为自然赶不上,这般晚入门的弟子,在修为尚浅之时会跟着年长的师兄、师姐结伴下山完成任务,这样既可以保障自身的安全,还可以学习到不少东西。 所以往往一个高阶的玄光修士身后,会跟着一些入门不久的师弟师妹。 许雅均打着酒嗝,用手指点了点赵负云,说道:“你这个小兄弟啊,太无礼,你以后,嗝…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他……” “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尊敬师兄……” 大家听到这里,便知道这两人之间是有人事矛盾,有人为赵负云捏了一把汗,许雅均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看上去英俊潇洒只是表面,其实他睚眦必报,并没有雅量。 “可是,我那小兄弟,最近失踪了,我听人说,雅均师兄在阳陵江那边的钓场曾召见过他。”赵负云的声音像是壮着胆子在问。 “赵负云,你这是什么意思?”许雅均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沉着脸,双眼一眯,盯着赵负云说道:“你说我杀了他?怎么,你想为他出头?” 众人都没有出声,即使是池飞龙这位做东的主人,也只是端着酒杯,微抬着下巴,目光在赵负云与许雅均两人之间巡游着。 赵负云也看着许雅均,却在一会儿之后低下了头,说道:“若是师兄你没有杀他,那他又去哪儿了呢?” “呵呵,兴许是落到江里被水怪吃了也不一定。”许雅均笑了笑说道,有一股说不清的轻蔑。 赵负云看着酒杯,却是没有再说话,其他的人却是趁机说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都是小事,小事……” “喝酒喝酒,继续喝酒……” 而有人则是说道:“赵负云啊,这事你最好是上报院中,让院中来查吧,我们都还只是下院弟子,不在院中担任任何的职务,哪有资格查这些事啊,一切按门规行事即可。” 赵负云则是连忙说是,又倒下一杯酒后,胡乱的敬着,然后朝池飞龙说自己喝多了,不胜酒力,先行离开。 池飞龙知道他丢了脸面不好再在这里,便也没有留,心中不由的暗想,这个赵负云平时是一个知进退的人,这喝多了,竟也敢来冒犯许雅均? 他们继续喝到半夜才散,第二天,许雅均起床想起昨晚的事,便让人问赵负云去了哪里,得到的答案是赵负云居然连夜走了。 他冷笑一声,暗想以后有的是机会,定要让他跪地认错。 他又休息了一天,这才坐上马车,悠然的出发。 近年来,天都山与大周国达成了一项合作,天都山的玄光弟子前往周国各地区去当教谕,教导有灵性的孩子们如何对付妖鬼,进行基本的辨识和防范,以及保护一地长官不被妖鬼侵害。 原本他们这些玄光修士下山后,都是自由的去游历,降妖除魔,结交朋友,都是随缘而走,现在则是需要驻守一个地方,活动受到了限制。 但山门有令,自然不得不从。 这一次他通过关系,分配到了一个富庶的县里去当教谕镇守,一路上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一路上过城则入,见店则息,少有赶夜路之时,若有青楼,则更是要入其中宿玩一番。 这一天,他进入了一家客栈之中,打坐修行了一番之后睡下,突然,他生出一种危险感,他想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身体无法动弹。 他的眼中,上空一片黑暗,而身上像是被一个巨大的人影坐压在身。 而在这时,他侧头看到有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这是一个宫装女子,面目清晰,衣服发髻都线条分明,栩栩如生。 这宫装女子像极了他之前从幻月之中请下来的几个乐女,只是女子手里拿的不是乐器,而是一柄明晃晃的短剑。 她一步步的靠近。 这是一个纸人,他自己最擅长纸人幻化,如何会分辨不出来。 对方持利器而来,杀机直冲心头。 然而,他现在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着。 他很清楚,这压住自己的法术名字在民间叫鬼压床。 鬼压床只是一个泛称,而压的方式有很多,鬼压只是最粗浅的方式,民间不明所以,所以叫鬼压床,而修界有更明确的名称——仪镇法。 他心中微急,但也不算慌乱,因为这些年的修习中,在修堂之中有道师教过应对方式,做为这一期下院之中最优秀的几位玄光弟子之一,他自然是修行过对应的法门。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以‘神法’应对。 神法是观想某一位‘神灵’入身而壮神魂,由合入心灵与念头之中喷涌出力量,冲破‘鬼压床’。 他修有一门观想法,名叫《赤炎神君驻身法》。 “赤炎流火,神君常在,请驻我心……” 他凝神观想,并诵念法咒,心中立即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与自己的法念合于一处,朝着体表和身上那一股沉沉的黑暗冲去。 只一刹那,那一片黑暗便被燃烧,火光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巨人般的身影,那巨人面目生硬,一片冰冷,像是一座雕像,沉重无比,竟是一下子没有冲开。 他立即肯定,这是有人作法要害自己。 “破!” 他发自心灵的一声怒吼,无形的炎火涌出,在他本我法念与赤炎神君神性合力之下,终于将那巨人石像冲开。 靠近他床边的宫装女子,也在这无形的火光之中燃烧成了灰。 他心中一喜,但就在旧力刚去,新法未生之时,他的眼中看到一抹红芒刺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无形的光刺入他的眉心。 他才坐起的身体,瞬间倒下,瞳孔快速的散开,身中灵魂发出一声无声哀吼而散去。 这屋子里的异象消失。 在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有一张桌子,桌上的四角分别摆着四个山神雕像,这四个山神雕像,是赵负云取周围山中的石头雕刻而成,以法秘祝之,再合以他自己祭炼数年的石像印合成五方镇魔阵。 其意就是引这一片地方的山之灵韵,加持在那中间的镇魔石印上,使其威力大增。 阵中有一个布偶躺在那里,布偶的眉心正插着一根赤红的毫针。 有两根修长的手指将毫针捏拔而出,收入腰间的针囊之中,又捡起那一个从布偶身上翻落在一边的小石像印,仔细的看着。 上面已经有着明显的被火灼烧的痕迹,底部和侧面都熏黑了,还有着裂痕。 上面刻着的符咒也损毁严重。 赵负云知道自己祭炼的这一件镇魔法器已经被毁了。 他揉了揉眉心,刚刚作法之时,被‘赤炎神君’的火燎了一下,眉心这里有些炙痛感。 但是他不后悔,杀一个天都山排名前列的玄光弟子,只损失了一件镇魔法器,和受些轻伤,这说到哪里去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路的收集着许雅均掉落的毛发,以及他抛弃不用的一些物品,混在一起,制成了一个布偶。 然后合以嫁梦、山镇、魇杀之术一起施法,才将之杀死。 他将桌上的布包起一切带走,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间房子的主人也不知道,有人曾借他的房子杀了一个人。 而那一间客栈中,在第二天上午之时仍然未见人出来,随从便敲门进去,看到的则是一个安然睡死在床上的人。 赵负云将那几块临时雕刻的‘山神印’扔回附近的山中,再烧去布偶,然后一路的朝着自己要当教谕的地方而去。 他必须快点赶过去,要不然在规定的时间里未到地方,被上面知道了,怕是要被怀疑了。 这一次杀这个许雅均,他也是在心中斟酌了很久的。 梁道子很早就跟着他一起出任务,失踪之后,其他的人找到他,说梁道子可能是被许雅均杀了。 于是他施法招魂,却什么也没有招来,这是被对方灭了魂了。 他开始调查许雅均的行踪,他发现,梁道子失踪的时间内,许雅均确实在那钓场。 而且有人见到梁道子被许雅均的手下,领着朝许雅均的钓屋而去,却没有人看到他回来。 他将这些都向院中说,只是院中以没有直接证据为由,而拒绝调查许雅均。 那他只能够通过自己的方式来。 至于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沉默谨言,难免被那些跟随者们误会,不过误会就误会吧,他能够理解,当上位者无法保护身边的人时,难免会有人离心。 但是时间久了,他们会明白,当时他们求着自己为梁道子报仇时,自己不答应是有原因的。 赵负云一路没有任何耽搁的来到了雾泽城,在限定的最后时间赶到了。 他心中不由的感叹,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前十多年做为赵家的庶出子孙,他因为带着记忆出生,想帮助自己的生身母亲获得地位,或者让她抑郁的心情好一些,也曾努力的讨好着赵家的人。 但是最终,生母依然抑郁而终于床榻之上,那两年的时间里,他真正的感受到人的冷酷无情,更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压抑与绝望。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生母的姐姐云倚青找了来,并把他接走,送到天都山中修行,这一修便是十多年了。 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兴奋,只有谨慎,因为他知道,修行人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举步维艰,步步杀机步步劫。 赵负云心中还有一个念头,自己不仅是为自己活,所以不能死于外面,因为自己还需要回到赵家,找赵家的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个女人受的那些委屈与苦,自己必须帮她报复回来,她的那些心愿,自己也必须帮她实现!虽然她看不到了,但是那些人还在那! 2:行法 堂中。 赵负云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池飞龙,其脸上满是自得之意。 他知道,池飞龙的目的除了进一步确立自己大师兄地位之外,还有就是跟大家加强联系。 修行人寿元较多,但是在修行过程之中难免会与人结怨。 孤身清修不是不行,但是更多的人是需要修行资源的。 如炼丹用的灵药,炼器用的宝材,以及特别的修行功法,甚至一个适合自己的修行洞府等,这些不会自然的落到自己手上,都需要自己去寻找争取。 不说抢别人的,然而就是单单的保住自己的寻获已不容易。 他即使是没有真正的下山,也常听说,哪个地方又发生了洞府被抢之事,会听到哪个坊市被掠夺。 所以大家都希望能够在自己有麻烦的时候,能够请到人来帮助自己。 突然,有人一拍桌子,便有筷子从桌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在灰光闪烁之中,化为两个身形纤细的美人儿,从桌子上跃了下来,于堂中翩然起舞。 又有一人转动着桌上的酒坛,酒坛也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大肚壮汉,跳下桌子,坦肚露腹,以肚做鼓,拍击有声,与那两个美人共舞。 还有一人,直接在身前矮桌子上一拍,那矮桌子竟是随着他的手跳起,在空中变成了一只大黄犬,环绕着大家嬉戏扑跃,并发出‘汪汪’的声音。 “哈哈哈……” “好!” “诸位幻法皆妙,在下近日亦有所得,愿一展小术助兴!” 说话的人正是许雅均,他终于按捺不住,要展示自己那又有精进的幻化之术了。 只见他自袖中拿出一把剪刀和一张白纸,剪刀转动,迅速的剪出一个圆纸来,朝着屋宇上一挥,那纸圈飘飞而起,飞挂在屋檐,竟是化为一轮明月。 “只这一轮圆月可不够啊!”有人笑着说道。 “不急不急,你看,来来来,月宫仙子请下来一叙。” 许雅均的话落,那月亮上立即有几个黑点飞落下来,初时如蝇虫般大小,转眼之间便已经是涨大,竟是一下子化为七个宫装女子,身上的衣裙颜色各不一样。 七个宫装女子,又各持乐器,琵琶、萧、笛、琴、笙、埙、筝,其他那些姑娘们弹的乐声立即停了下来,只听着那飘在空中的七个月宫女子弹乐。 她们居然可完美的接续音乐,由此可见,其施法之人不但法术精微,而且必定是一位精通声乐的雅士。 大家不由看向那位修士,他看上去英俊潇洒,此时正微笑着,而他的手指虚置于桌上如拔琴弦一样,不断的颤抖着,像是用每一个手指控制着每一个人一样。 这个幻化之术的玄妙就在于第二重的幻化,幻中有幻,而且人数众多,且每一个人手中还拿了乐器发声,幻而有声,又多人,自是很难的,已经入了更深的境界。 即使是池飞龙的心中,也生出一丝诧异。 许雅均收获一众夸奖,心中得意,目光落在了赵负云的身上,正好看到赵负云举杯,脸上还有着一丝讨好般笑容,他端起杯子,哈哈一笑,一饮而尽。 心中难免更是得意。 这些日子以来,他其实是在等着赵负云,来问自己关于梁道子的事,他也想好了说辞。 然而赵负云并没有来,而过了今天之后,彼此什么时候再相遇就不知道了,漫漫修行路上多劫,也许自己再回山之时,这个赵负云已经死在哪个山沟角落里呢! 他看到赵负云的样子,便立即明白,这个赵负云不敢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家世足以让许多人畏惧,而自己今日展示的法术修为,他相信,赵负云绝对不敢再对自己呲牙! 他遇上过很多这样的事和人,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心中得意,微微不屑的将一块果皮弹开,身体往后一靠,搂着两个美人儿一起躺倒。 整场酒宴之中,赵负云没有表演任何的法术,即使是别人邀请他也拒绝了。 但是却对每一个表演的人都有举杯夸奖,像极了一个正欲与大家努力结下交情的人。 修行人的酒会,便在演法之中达到极点,又在晨光里慢慢的落幕,与天上的星星一样隐云。 天色将亮。 赵负云从那酒会上出来,与同门告别,说自己天亮就走,并且感叹路途遥远,所驻之地偏僻险恶。 其他的人,也半醉的让他一路小心。 最终,他在红馆里姑娘们的送别之下,带上自己的行李,驾着一辆马车,在暗淡的晨雾之中离开了,稀疏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 一直以来,天都山下院弟子,炼就了玄光之后,便会下山游历,降妖除魔,结交朋友,寻找筑基的机缘。 但是最近天都山与大周国达成了一项协议,天都山这一批的玄光弟子前往大周国需要的地方去当教谕,落实大周国的‘道子新政’,建立道子院,当然,还需要保护当地的县令之类的,有镇守之责。 山门有令,自然不得不从。 即使是池飞龙与许雅均这种有着世家背景的人,也不会违抗这样的任务。 赵负云当然没有真正的离开,而是在离开之后,绕了一个圈,来到了许雅均的必经之路上。 许雅均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秘密,赵负云也早就打听到了。 他自己在昨天晚上的酒宴之中也说过了,因为是一个富庶繁华之地,他颇为得意,当人一得意,便容易大意,曾经的那些有矛盾的人,他从不认为谁敢动自己。 许雅均带着仆从们,坐着马车,一路上悠悠然前行着。 他少有赶夜路之时,若有青楼,更是要入其中宿玩一番。 只是他不知道,每一次离开之后,赵负云都会通过幻化之法潜入他的房间里,收取他落下的毛发,和一些不用了的贴身之物。 而在别人的眼中,则是许雅均又回来了一回,说找遗落的东西。 终于,他获得足够的毛发,和贴身物品,开始赶到许雅均前方的城池之中。 ----------------- 这一天,许雅均进入了一家客栈之中,打坐修行了一番之后睡下,突然,他生出一种危险感,他想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身体无法动弹。 他的眼中,上空一片黑暗,而身上像是被一个巨大的人影坐压在身。 而在这时,他侧头看到有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这是一个宫装女子,面目清晰,衣服发髻都线条分明,栩栩如生。 这宫装女子像极了他之前从幻月之中请下来的几个乐女,只是女子手里拿的不是乐器,而是一柄明晃晃的短剑。 她一步步的靠近。 这是一个纸人,他自己最擅长纸人幻化,如何会分辨不出来。 对方持利器而来,一股浓郁的杀机直冲心头。 他想要坐起,却发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着,心中大惊。 于睡梦之中镇压人神魂的法术,在民间叫鬼压床,又叫魇胜法。 在民间,多以魇鬼而行法,然而鬼压只是最粗浅的方式,而修行人之中,有更加玄妙的行法方式——仪镇法。 许雅均心中微急,但也不算慌乱,因为这些年在下院之中修习,关于仪镇法的施行和应对,都有学过。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以‘神法’应对。 神法是观想某一位‘神灵’入身而壮神魂,由合入心灵与念头之中喷涌出力量,冲破‘鬼压床’。 许雅均修有一门观想法,名叫《赤炎神君驻身法》。 “赤炎流火,神君常在,请驻我心……” 他凝神观想,并诵念法咒,心中立即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与自己的法念合于一处,朝着体表和身上那一股沉沉的黑暗冲去。 只一刹那,那一片黑暗便被燃烧,火光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巨人般的身影,那巨人面目生硬,一片冰冷,像是一座雕像,沉重无比,竟是一下子没有冲开。 他立即肯定,这是有人作法要害自己。 “破!” 他发自心灵的一声怒吼,无形的炎火涌出,在他本我法念与赤炎神君神性合力之下,终于将那巨人石像冲开。 靠近他床边的宫装女子,也在这无形的火光之中燃烧成了灰。 他心中一喜,但就在旧念刚散,新念未生之时,他的眼中隐约看到一抹红芒刺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无形的光刺入他的眉心。 他才坐起的身体,瞬间倒下,瞳孔快速的散开,身中神魂发出无声哀吼而散去。 这屋子里的异象消失。 在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有一张桌子,桌上的四角分别摆着四个山神雕像,这四个山神雕像,是赵负云取周围山中的石头雕刻而成,以法秘祝之,再合以他自己祭炼数年的石像印合成五方镇魔阵。 其意就是引这一片地方的山之灵韵,加持在那中间的镇魔石印上,使其威力大增。 阵中有一个布偶躺在那里,布偶的眉心正插着一根赤红的毫针。 赵负云将毫针捏拔而出,收入腰间的针囊之中,又捡起那一个从布偶身上翻落在一边的小石像印,仔细的看着。 上面已经有着明显的被火灼烧的痕迹,底部和侧面都熏黑了,还有着裂痕。 上面刻着的符咒也损毁严重。 他是合以嫁梦、山镇、魇胜之术一起施法,才将许雅均杀死,若不是那天酒宴上观察他的法术修为,他也不会做这多的准备。 揉了揉眉心,刚刚作法之时,被‘赤炎神君’的火燎了一下,眉心这里有些灼痛感。 但是他不后悔,杀一个天都山排名前列的玄光弟子,只损失了一件镇魔法器,和受些轻伤,这说到哪里去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将桌上的布包起一切带走,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间房子的主人也不知道,有人曾借他的房子杀了一个人。 而那一间客栈中,在第二天上午之时仍然未见人出来,随从便敲门进去,看到的则是一个安然睡死在床上的人。 赵负云将布偶连同些设坛用的东西,一起烧掉,灰扔入了河中。 然后一路赶路,过河、翻山、宿庙,朝着自己要当教谕的地方而去,在规定的日期里,终于赶到了。 赵负云远看这一座,即使是大白天,也笼罩着雾气的山城,心中明白到了。 看着这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生活的赵家。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上最艰难的十三年,做为赵家庶子,他想帮助自己的母亲获得赵家的认可,想让她抑郁的心情好一些,于是努力的讨好着赵家的人。 但是最终,母亲缠绵病榻两年后死去,那两年的时间里,他真正的感受到人的冷酷无情,更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压抑与绝望。 也就在那个时候,母亲嘴里曾经念叨过的大姨云倚青找了来,并把他接走,送到天都山中修行,这一修便是十三年了。 现在,又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心中没有害怕,只有谨慎。 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念头,自己不仅是为自己活,自己还需要回到赵家,找赵家的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个女人受的那些委屈与苦,自己必须帮她报复回来,她的那些心愿,自己也必须帮她实现!虽然她看不到了,但是那些人还在那! 3:雾泽县 南陵府所处之地,是大周国的边府,归顺大周不过二十余年,周国朝廷一直有派驻主官到这里,却毫无用处,越是往下面的县城之中,官员只不过是一个摆设。 当地修法习术的风气极盛,几乎家家都能够养阴豢蛊,会一些当地的诅咒之术。 这些是不得长生的修行法,普通人修习个一两年,便可杀人害命于无形之中,时常因为灵田水源及边界问题发生争执,当然也少不了关于灵物的争夺,至于暗中的斗杀与诅咒更是层出不穷。 赵负云要去的雾泽县,更在南陵府的深处,是处于深山之中的一个县。 大周王朝前些日子,因为‘道子新政’,便派了一个教谕来这里,试图教化,并建立道子院,但是没多久便死了。 倒是县令没有事,可县令也吓到了,数次申请要调离此地,上面府衙却不让他走。 他想到一个办法,让这本地的人自己推举一个人来当县令,然后他再来报上去,以此好让自己脱身,然而本地人却没有谁理会他。 赵负云的到来,朱蒲义很高兴,至少他知道这是天都山的弟子,他觉得自己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不用每天将门窗紧锁的睡觉了。 他连夜为赵负云腾出了住处,然而赵负云只是住了一晚上,便不愿住这里了,县令没什么事做总在面前转悠,问东问西的,扰得赵负云无法清修。 赵负云先是向县令打听自己的前任住在哪里,县令说是住在城外河边的山坡上。因怕他住到那里去,不仅说那里死过人不吉利,还立即说帮赵负云找一个地方住。 赵负云并没有想住到城外的山坡上去,因为在这城里可以更亲近的感受本地人的生活。 而且,他还记着自己的教谕之职,不说教化一方,至少培养出几个修行入门的人出来。 于是县令为赵负云在县衙附近租了一套小院,这小院其实是一个大院的后院,前院也没有人住,前后院的中间有一重门隔着。 赵负云一个人住,一个后院正好。 就这样,赵负云在这里算是落脚了。 他初来乍到,除了每日的修行功课之外,便是在县中走走看看。 这雾泽县,属于一个盆地,县城的位置就是盆地中间的区域,看似不大,若是连那些山区都包括进来,却是很大。 他在观察着这个县城,县城之中的人自然也在观察着他。 他在一段时间之内,看到了三起斗法,四起械斗,和一起莫名的诅咒死亡,他们不会求助于衙门,而是在一些宗祠里解决恩怨。 他默默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因为他并没有去管什么事,所以大家也慢慢的习惯了这新来的教谕,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感观。 一切都在混乱与平静之中滑过。 平静的是赵负云,他每天于院面东而采朝阳紫气,晚则摄食阴露。 这修行是天人合一的过程,需要的是恒久的功夫。 世间修士,修行顺序可分为感天地之阴阳、炼五行之性、合四时节令之变、明鬼神之意。 这是一个修行顺序,但并非是绝对,古往今来都是在这四个点之中深究,择其一而侧重修行,再合于其他三点组成一套修行法门。 玄门正宗,往往讲究一个循序渐进,讲的是一个性命双修,若是修行有偏,求于速成,往往易行差修错,或有一时的法术无量,却难有长寿。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初来乍到的人,没有那个能力改变这个地方的风气,而且下山的时候,道师也有交待,若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则闭门修行即可。 今天的天气难得晴朗,于是,他出了县城,来到城外的那条河边,那河名叫九曲雾河,蜿蜒进山中,即使是出了太阳,这河面也依然是雾蒙蒙。 他站在河边的堤岸上,堤岸旁边有一个山坡,山坡上长满了低矮的杂树。 正巧,这山坡上有两群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他也没有靠近,这两伙人很快就打起来了,是以拳脚功夫肉搏。 这一类功夫,赵负云虽有练习,却称不上精通,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的拳脚功夫阴狠,招招搏命。 他来这河边看,一来是想看看河景,二来想再找灵性山石祭炼一方镇魔印。 他现在手上只有火毫针,这是他在一次做任务之时,得到的一块火精石,再买了一些材料,然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请门中神工殿的师兄,打磨出了三十六枚火毫针。 这三十六枚火毫针,便被他日夜以法力洗炼至今,成了他手中唯一可以用以直接杀敌的法器了。 阳光之下的雾河上,波光潋滟,稍远之处,又因雾气未散,有渔船在其中撒网打鱼,若隐若现,如仙境一般。 这个时候,那两伙人已经分出了胜负,一个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了。 赵负云绕过这几个人来到这山坡上,正好看到一座庙观,信步走去。 庙观的门是用一根竹枝当插销为锁,他将之拔下,推开门。 这庙中供着一座神像。 神像是新立的粗糙石像,下方的牌位上面刻着‘赤炎神君’四个字。 整个大周境内,庙宇最多的便是这位神君,因为祂是得周国开国皇帝登齐云山而祭封过的,而在周国建立之后,天都山之中也有了‘赤炎神咒’这一门法咒,以及‘赤炎驻身经’等。 即使是火符再进一步的神火符上面,也多了一门赤炎符箓。 之前被赵负云杀了的许雅均,就修炼过赤炎神君驻身经。 这种法不需要花额外资源的修行法,他当然也修行过。 在大周的国的民间,请回家最多的便是‘赤炎神君’,可镇宅可驱邪。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城中并没有看到有人请‘赤炎神君’镇宅,所以这一座庙中的神像,必定是自己的那位前任竖立雕刻的。 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屋子里还是很干净的,往里面走,是一个院子,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可见当时住这里的人,是打算长住的。 他推门进入卧室之中,却是一眼看到一只白花猫正坐在那床的边缘,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它回头看了赵负云一眼,然后一跃上墙再上房梁,从屋檐的缝隙钻了出去。 赵负云多看了两眼,便再看这个屋子,屋中挺干净的,不像是死过人。 显然被打扫清理过的。 他看了看,发现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可能还没有来得及置办什么,一个衣柜立在那里,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耳中突然听到一些脚步声,从卧室之中出来,便看到从立有神像的小殿之中转出几个人,正探头朝屋中看来。 赵负云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是在前面坡上打架的那些人。 他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一座庙观,自己可以进来,别人也能够进来。 只看了他们一眼,便又继续看起其他的房间来。 “大人,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的头才转过来,对方居然先问起他来。 这话像是在质问,隐隐有审问感觉。 赵负云停下了脚步,恰如吹进院中的风,吹在他的身上时,却骤然止住了。 4:前任之死 “雾泽有民,不服王化,野性难驯,善养鬼豢蛊,阴狠排外。” 这是赵负云在来这里之前看到的关于雾泽的资料,来这里之后,也确实如此。 赵负云停步,一只手负于身后,转身,脸上露出的却是淡淡的笑道:“我来看看。” 问话的是一个青年,也就二十多的样子,眼睛看上去很大,脸上颧骨很高,发线也高,自带一股凶意。 “大人是来调查上一位大人的死因吗?”这个面带凶意的青年追问道。 “倒也不是,不过,上一位大人怎么死的,你知道?”赵负云停下脚步,转正身体反问道。 “大人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青年说道,但又话锋一转:“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着要不要接着往下说,赵负云则是问道:“不过什么?” “说起来,大人可能不信,原本这里是有一座黑庙的,那位大人来了之后将之推倒了,重新建了这座赤君庙,我们县里有些无知的人就说,这是因为那位大人惹怒了黑神,所以才会死的。” “黑庙?黑神?”赵负云状似疑惑的重复了这两个字。 他有了解过,黑庙在这里指的是建筑风格,也是指供养小鬼和蛊怪的地方。 因为鬼和蛊都是需要在黑暗密闭的环境里豢养的,所以他们建立的祭庙,也是往往小而黑。 黑不是颜色黑,而是庙不建窗户,不让阳光透进去。 黑庙之中往往立的都是一些‘阴鬼’‘蛊怪’之灵位。 “是啊,那位大人建的是赤君庙,人又住在这里,怎么会被黑庙黑神害了呢,您说是吧?大人!”青年在这说话间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赵负云微微皱眉头,对方的话中,含沙射影的,带着一种威胁之意。 “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明,他未曾将赤君请入庙中来。”赵负云说道。 “大人英明,定是如此。”青年回应着。 赵负云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便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了,于是便准备出去,而他们那些人正好将出去的路给挡住了。 赵负云走过去他们也没有让开。 “怎么,几位这是想干什么?”赵负云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了。 挡住的几个人依然没有让开,也没有出声,而是看着那面带凶意的青年,只听他说道:“干嘛呢,还不让开,大人的路你们也敢挡,小心教谕大人又要颁布废除黑庙的政令!” 那几个人立即让开了,赵负云凝视大眼青年,大眼青年绽放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赵负云没有笑,而是转身离开了。 “废除黑庙的政令?前教谕做的事吗?”赵负云心中想着这些。 当赵负云离开之后,几个人立即围了上来,其中有一个人说道:“蛇哥,不是要说试一试他的本事吗?怎么让他走了。” 那被称为蛇哥的青年,却是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他袖子里有一条黑色的三角头的小蛇钻了出来,小舌头在虚空里探动着,其他的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些,似乎对这小蛇极为恐惧。 而那名叫‘蛇哥’的青年,却是伸手摸了缠在手腕上的黑蛇头,说道:“刚才我的铁头有些不安,像是在害怕什么,这个人可不像表面那样笑眯眯,大家不要妄动。” “哦,知道了蛇哥。” “蛇哥,知道了。” …… 赵负云一路的回去,他直接去了衙门里,他觉得应该要问清楚上一任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是怎么死的,原本他想着的是自己没有必要去查这个,毕竟自己是来自于天都山,不负责查案子。 要查也应该是让大周朝廷去查,大周朝廷之中也网罗了不少修士,没道理要自己去查。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问清楚更好。 上一任是想请神入庙的,现在看来是还没有来得及。 县令坐在后宅之中打着蒲扇看着书,看到赵负云之后,立即喊道:“赵教谕,来来来,你尝尝,这是从我们衙门后院的茶树上采的新茶。” “大人倒是悠闲。”赵负云说道。 哪知赵负云随口的一句话,对方却哀叹起来,说道:“本官政令不出衙门,出门怕被下蛊,整天只能够在这衙门里转悠,不瞒教谕,本官最近又在琢磨修行的事…… 教谕应当不知,当年,本官亦是修行过几年的……” “要是当年再坚持坚持,或许也能有所成,赵教谕,你说,本官这个年纪重拾修行,可行否?” 赵负云看着对方一大把胡须,和眼角的皱纹,面不改色的说道:“修行,随时都不晚!” “真的?”朱蒲义反而有些不信的样子。 “当然,即使是不得术法,亦得心静,得神安,这如何会晚呢?”赵负云认真的说道。 朱蒲义看着赵负云年轻的脸,叹道:“难怪赵教谕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不知赵教谕来我这衙门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上一位教谕是如何死的?”赵负云问道。 朱蒲义的脸色一下子便凝重起来,站起身来,说道:“他是生了一身的虫子,被虫子吃了的。” “我去看到他时,他躺在床上,身上爬满了虫子,有些虫已经长出了翅膀在空中飞舞,像是大头苍蝇一样,吓人,恶心……” 朱蒲义端起茶壶大口的灌着茶水。 手中的扇狂扇着,像是燥热,又像是要将心中的恐惧扇走,还像是要将记忆里那些飞舞的虫子驱散。 5:入梦 赵负云看着朱蒲义恐惧外露,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眉头微皱,想到了一个可能,问道:“大人晚上可会做梦?” “做梦?最近倒没有。”朱蒲义回答到这里,突然停下来,说道:“教谕可是认为有人对我施了法?” 他也是修行过的人,虽然修无所成,但也知道不少法术的名字与梦境有关。 “大人是之前有过什么梦吗?”赵负云通过他的话反问道。 “庄贤歌死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当天晚上便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自己就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看着床上的尸体,动也动不了,就那样一直看着。”朱蒲义紧张的说道,面露一丝惧色。 这个时候,他已经将自称‘本官’改成了‘我’。 “后来呢?还有吗?”赵负云却是坐了下来,一边问着,一边往杯中倒了一杯茶。 “第二天,我便感觉自己的身上总像是有虫子在环绕,即使是醒的,也感觉有虫子在身边飞啊飞的!我当时以为被人施了法,但是后来慢慢的减轻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教谕,你说我是不是中了法术?”朱蒲义停下来,凑到赵负云的跟前问道。 赵负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属正常,但我更愿意相信,你在第一天晚上便是被人嫁梦了。” “之后你总感觉有虫子在身边飞,便是因为有东西进入了你的身体中,你是否有感觉哪里不适?”赵负云说道。 “倒也没有哪里不适,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子丑之间常会醒来,觉得有人在窥视着我一样,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是我看过了庄贤歌的死,从而有了恐惧,所以才会如此的。”朱蒲义说道。 “二便如何?”赵负云说道。 “咦,教谕还通歧黄之术?”朱蒲义惊讶的问道。 “倒也未专门学过,不过修行本就是对于自己身心的养护,有些理是相通的。” “我大小便倒没什么,都是正常。”朱蒲义说道。 “我大概明白了。”赵负云说道。 “是什么?”朱蒲义急切的问道。 “蛊神入梦,藏于魂中,魂藏于肝之中,气血流注的时间在子丑之间,因肝魂有异,所以大人才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并且有被人窥视之感,而那时你中此法时,感觉会有飞虫环绕,那便说明藏着的不是‘魇鬼’,而是‘蛊神’。” 朱蒲义的眼睛都瞪大了,赵负云则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在透着眼睛看他的肝魂,又像是在看那更后面的存在,说道:“大人眼底无异样,还好,那‘蛊神’还没有在人的身中产卵。” “那,能解吗?”朱蒲义有些急了。 “很麻烦,施术之人控制蛊神的能力很强,我可以试试。”赵负云说道。 然而朱蒲义却有些迟疑了,他说道:“我听说,有些东西若是不去惊扰它,反而可以相安无事,若是一旦惊扰了,就会像是捅了蜂窝一样……” “是的,确实如此。”赵负云说道,他看着朱蒲义眼中的忧惧,却并没有说什么安慰他的话。 “那……” 朱蒲义站了起来,快速的摇动着手中的蒲扇,说道:“教谕可有把握?” “把握是有些的,但要说万全,却不好说。”赵负云低头喝茶。 朱蒲义转了两圈,说道:“教谕觉得,我若是回到府城去,可能解此法?” “府城之中,能人无数,应当有人能解之,大人要回府城吗?”赵负云问道。 朱蒲义确实想,他早就申请调离了,却未得批准,除非他辞官不做了。 他知道,若是自己跑回了府城治‘病’,一定会被府君训斥。 他又看着低头喝茶,气定神闲的赵负云,也算是久经官场的他,立即想到人家是天都山弟子,可不是一般的小家子弟,于是心中一狠,说道:“教谕乃天都山高徒,恐怕整个南陵府也没有多少比得上赵教谕的,还请赵教谕为朱某施法!” “大人谬赞了,我先去大人的卧室看一看吧。”赵负云说完便进入了朱蒲义的卧室中转了一圈,并没有再发现其他异样,于是在他的床上捡了几根头发。 朱蒲义并没有注意到。 “那就请大人今晚先休息好,明天我来为大人解厄!”赵负云出来之后,朝朱蒲义行了一礼,便转身出门而去。 朱蒲义只能够在后面相送,还想说点什么,却不想显得自己太怕死了,便未再开口多问,只是到了门口时,才说道:“那朱某明天就恭候赵教谕了。” 赵负云突然想到那个大眼人说的话问道:“庄贤歌可曾说过,要要颁布废除这雾泽县黑庙的政令?” 朱蒲义回想了一下,说道:“他倒是曾说过一句,将来要把这里的黑庙都禁了,但那只是私下里说说而已,现在不可能实施的。” 赵负云微点头,大步而去。 …… 在雾泽县的城中,一个阴暗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北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黑色的大瓮,瓮里有一团白色,那是一个蚕茧,里面是他养了数十年的蚕蛊,蚕蛊在炼养之初相对于别的蛊来说,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当它结茧之后,却又一跃成为顶级的蛊。 而到了这一个级别,他们则将之称为‘蛊神’。 在瓮前的一张平床上,一个老人盘坐在那上面里,他名叫麻五郞,但是大家却都叫他麻蚕师。 他突然睁开眼睛,在刚才,他透过藏在县令魂中的蛊神意识,听到了一段对话。 “明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你解,便是要他的命,到时可不要怪我咯!”老人嘴里哼着雾泽土话。 他对自己的蚕蛊很有自信,不由的哼起了一段雾泽本地的山歌。 “一只远来的虫,迷失于雾泽的山林里哟,一个城里来的小臭,落入九曲的河中哟……” …… 赵负云自来到这雾泽县之后,便只开始喝些茶水、露水,不再吃五谷,因为此处养蛊成风,他怕自己初来在外面食五谷而被人下蛊,所以便食辟谷丹辟了谷。 平日里饮些雨露便可,并食天地之精气滋养身体。 他站在窗户边,端着一杯冒烟的茶水,看着外面小院之中攀爬的藤蔓,心中在思量着。 下山之时道师说过,事不可为便不为,只管紧闭房门修行即可。 然而,院中正式下发的任务文书上面写的很清楚:“保护县令的性命,协助其落实大周国推行道子院的建立,教化一地。” 若是自己毫无作为的回去,任由此地的魇鬼、蛊怪猖狂,杀县令之事再发生,那不光是丢了自己的脸,还是丢了天都山的脸,他相信若是如此这般回了山,即使是筑基了,也未必能够入得了上院,成不了天都山的内门弟子。 他想到了这里,心中便做出了决定。 他要借县令之身出手,试一试本地人的态度。 将门窗关好,转身,自衣箱之中拿出一个布包。 布包里面分门别类的包着好几样东西。 他先将一个小布包拿出来,里面是小木像,那是用一株雷击枣树的树心雕刻而成的神像,神像的头是焦黑光滑的,往下到脖子到胸膛,肩膀处则又是红色,雕刻成了衣袍。 木生火,其又受雷击,更有一丝至阳之气蕴含其中,用来雕刻赤炎神君神像再合适不过了。 赤炎神君在普通的百姓那里是镇宅、驱邪。 而在修士这里,却是可以用来布阵的。 一个真正的懂法的修士,不应该是与人硬碰硬,而是应该懂借法,一对一,又能够拼得过几个呢?懂借势借法的人,才能够在降妖除魔之中,摧枯拉朽。 赤炎神君的神性属阳属火,克阴邪。 他没有想过等到明天,而是要今天晚上就做。 在他这一类正经的玄门修士的眼中,这些蛊离真正的‘神’还差的远,但是却已经称得上是魇怪,若是善类,又称之为精、灵。 虽然在道院里道师说起蛊虫时都是贬低,但是在他看来,这是道师可以藐视,但自己不过是玄光修士,仍未筑就道基,绝不能够掉以轻心。 想要帮朱县令清了肝魂之中的‘蛊神’,就得阴神入梦方可,这依然属于嫁梦的范畴。 他本身的神魂并不算强大,未必能够斗得过藏于县令肝魂之中的‘蛊神’,所以他需要借助于‘赤炎神君’的神威才可。 给赤炎神君摆上小香炉,虔诚的上香。 又拿出朱砂和黄符纸,正心诚意,画了一道火符,书箓赤炎神君的神名,这不是简单的火符,而是赤炎神符,画完之时,在灯光下散发着红色的光辉。 他又将之折成六角的形状握在左手掌心之中,然后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从朱县令那里捡来的几根头发。 他盘坐在那里,而身边摆着他日夜敬奉香火的赤炎神君木像,这可以保护他的肉身不会在神魂离体之时,被什么脏东西钻进来。 他闭上眼睛,调和身心,他没有急,而是在等朱县令进入睡梦之中。 终于,他觉得时间差不多,朱县令应该已经睡去。 心藏神,肝藏魂,神、魂相合而出游,高深时可瞬息千里,亦可潜入他人梦境之中。 当然他这神魂入梦的法术,也是修习过很久才修成的,很多法术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艺,如蛛悬孤丝而过彼岸一样,需要极为精微的神魂控制力,还要不迷失方向。 他感受着自己手上那根头发的气息,循着那冥冥之中的一丝感应,神魂像是穿过一片幻象虚空,他眼中的景象变化。 他出现在了一座庙观的外面。 看到这一座庙,他立即明白这是哪里。 这是城外的那一座观庙,但是他很快就又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这是入了朱蒲义的梦中。 神魂入梦,第一个难点就是进入别人的梦中,第二个难点就是在别人的梦中清醒过来。 只要是修行未到的人,睡着了都会有梦,只是很多人醒来不记得而已。 赵负云为了练习入梦,在都下城之中住了半年,这才能够顺利的进入别人的梦中,而后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在梦中快速的醒来。 看着这阴沉、晦涩的赤君庙,赵负云心中又多了几分警惕,也许是庄贤歌死的情形给朱蒲义的震憾太大了,所以他的心中,这座庙已经是一个不祥之地。 所以在他的内心深处便成了这种样子,惧怖化成梦,而那‘蛊神’藏在这里,恐怕不仅是为了监视朱蒲义,还是为了让‘蛊神’在这恶梦之中成长。 他心中想着破梦之法,却已经来到了观庙门前,身体一侧,便已经从门缝里钻过去。 第一个映入眼中的是庙中的神像。 现实之中那是一座崭新的神像,而在这里却是一片斑驳,上面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的厉害,神像不但没有赤君的那种镇压一切邪魔的炎阳神韵,反而是有着一种阴森的感觉。 就像这是一座邪神像一样。 但是赵负云看到这一座神像之后,立即有了想法。 有神像在,就说明朱蒲义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赤君’的地位的,只是因为现实之中那庙中的赤君像,却未能够庇护得了庄贤歌,所以‘赤君’的神像在他的心中也蒙尘了。 他想清楚这一点,思索了下,便知道怎么做了。 他在山上修行之时,尽量让自己的法术涉猎广一些。 所以他也学习了‘请神’‘开光’‘秘祝’‘祷告’‘祈福’等法术。 他站在那神像前,将左手举起于自己眉心高,然后开始诵《赤炎驻身经》,他要请神入梦。 他的声音从细微,慢慢的变成了宏大,他的手掌心有一团赤红光芒透出来,那正是他入梦之前,手上捏着的那一道赤炎符箓,因为这符箓上写着赤炎神君的神名的,正好用于沟通‘赤炎神君’的媒介。 他感觉自己掌心的火焰越来越盛,像是一块炭火握于手中,其光透指缝而出,将这庙中一片晦暗邪意驱散。 就在这时,他的耳中突然听到了一片嗡嗡的声音,然后他的双眼看到从神像侧边的门外飞进来了许多黑头虫子,每一只黑头虫子上的黑色的眼睛,都透着诡异,像是可以慑人神魂。 6:赤君为本,刀兵为用【盟主加更】 这些虫子都是朱蒲义所识所见,于梦境之中演化出来的,但又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魂中又确实藏着‘蛊神’。 可以说是二合一。 那一只只的虫子黑黑的,大拇指大小,口器像是剪刀一样,扇动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涌了进来,要将入庙的人啃噬掉。 然后只见赵负云却睁开了眼睛,将左手迅速的从眉心收至腰间,身体后撤一步,身体微侧,如握刀鞘,右手的手指插入左手握着的拳眼之中。 微弯腰躬身,目视那诡异可怕的飞虫,像是随时有无形的兵刃要拔出来。 这是刀兵诀,是赵负云主修战斗的法术之一。 这一门法术,就像是一个框架,可加入很多东西进去,此时他身上的法力属性注入了‘赤炎神君’的神威,有了浓重的火性,而刀兵诀为用。 一片片黑色飞虫涌了进来,朝着赵负云扑了过去。 赵负云轻喝一声,右手的剑指拔出,如刀一样的朝着斜上方挥去。 虚空里有火光划出过那门口,手指勾卷,火光随手指而动化为一团火焰,将那些黑色飞虫卷入其中。 此时的他站在这里,像是他自己成了‘赤君’一样。 黑虫掉落在地,被烧成了焦灰,然而又有两批黑色的飞虫飞了进来。 他的右手剑指插回再拔出,虚空挥划勾卷,火焰如红色的刀光,又卷动火浪潮将黑虫吞没。 后面的黑色飞虫被卷入其中,瞬间燃烧成了灰烬掉落在地上。 整个‘赤君’庙便安静了下来。 他站定,左手却再一次的举起,念诵着经文,手中的那一团火光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握之不住,一下便冲入了那‘赤君’神像之中。 顷刻之间,神像之上的晦涩幽邪之气被驱散,仿佛不知存在于哪里的‘赤君’,一点神性注入了神像之中。 神像生神辉。 赵负云伸手朝着虚空一抓,似又将那脱手的火光抓回了手中,然后朝着后面走去。 身上笼罩着神辉,走入外面黑暗之中,照耀一方。 脚踩过的地面,留下一个个红色的脚印。他的双眼隐隐透着火光,巡视着黑暗。 他白天的时候来过这院子,知道院子不大,其他的房间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 但是在朱蒲义的意识里却不然,所以赵负云感觉那一片黑暗之中似有东西,他站在那小观的门口处,心中思考着。 向右则是先清理其他的房间,向左则是直达主卧室。 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那些空房间里看一下。 他走过之处,虚空便是一片光明。 在他未到那些房间之时,房间之中似乎有动静,而他到来,火光照入其中,却是什么也没有。 那些无形的动静声音,象征着朱蒲义心中的惊疑,但是这种惊疑还未在意识之中形成真正的‘魇’,所以才会被火光一照,便安静下来。 最后来到庄贤歌的卧室,那里面一片黑暗,他感受到里面深沉的邪恶气息。 他曲指一弹,一点火光飞向幽暗的房间之中,于黑暗之中炸开,房间顿时一片光亮。 卧室之中亮起的一刹那,赵负云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骸骨躺在床上,其身上有着黑虫环绕,只是量并不多。 就在他凝视着的时候,那骸骨却缓缓的坐了起来,那一对骷髅眼眶之中,是一对小小的诡异的眼睛,像是虫眼。 只一眼,赵负云居然有一种神思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身上已经有无数的虫子滋生,正往身体里钻。 他的身上火光涌起,将虫子烧去。 瞬间明白,那就是寄生朱蒲义肝魂之中的‘蛊神’。 他没有半点的迟疑,左手握拳在腰,作出鞘状,右手剑指插回,拔出,如出鞘的刀一样,朝着那骷髅人划斩而去,同时嘴里喝念道:“焚、杀!” 焚代表着他现在借用的‘赤君’的炎火,而杀代表了他自身的意志。 赤炎凭空而生,汹涌的扑在那骷髅的身上,同时将那些飞虫都烧了。 骷髅人从床上跃起,发出怪叫,欲朝赵负云扑来,赵负云的手却迅速的在虚空里画着圈,同时念道:“缚!” 无形的火焰迅速的将它捆住,那融合了‘赤君’的神威的法力将它紧紧的束缚着,捆吊于虚空之中焚烧着。 那骷髅人之中,似有东西要冲出来,却被火焰紧紧的捆着,没一会儿便连骷髅一起烧为灰烬,整个房间里的诡异与晦涩尽去。 赵负云并没有去找朱蒲义的魂藏在哪里,而是来到了院子里,诵了一遍赤炎神咒。 前面屋子里的赤君像上散发出红光,透到院中来,只一转眼便已经将这个院子里的黑暗驱散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一个人影从刚刚那卧室之中的柜子里钻了出来,正是朱蒲义的样子,只听他惊呼道:“赤君……” 然而赵负云的身影却快速的散在了光中。 …… 雾泽县里,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有一个大瓮摆在那里受祭祀,突然,大瓮之中燃烧起了无形的火焰。 那白色丝茧上面原本的灵韵,在火焰之中迅速散去,只剩被火烧过后的那种焦灰。 里面一只白色蚕蛹在瓮底痛苦的挣扎着,它身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而麻蚕师此时同样的抱着头,他的心中,有那杂乱的吱鸣之声响起,头痛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锤子一样。 他挣扎着来到桌边,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些瓶瓶罐罐,这都是他自己炼制的药丸和散剂,他将其中一个瓶子打开,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放入嘴里,嚼吧嚼吧的咽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脑子里的那种难受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他大口喘着气,心剧烈的跳动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是谁对自己施了法,因为自己寄于县令朱蒲义身中的蛊神意识被消灭了。 他起身来到黑瓮边上,看到里面的蚕蛹‘蛊神’萎靡的样子,他心中愤怒又痛惜。 “我的蚕儿,我的金蚕蛊神……” 他的眼中满是恨意,心想:“明明说‘明天’来为朱蒲义治魂,却今夜便来了……狡诈…恶毒…!我麻五郎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时,外面的人似乎有听到里面的惨叫声,于是冲开了门,是一个年轻人进来了,他看到趴在瓮上的麻五郞说道:“五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麻五郞喘着气,缓了一会儿,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进山。” “进山?” “进山祭蛊神!” 麻五郞虽然恨,但是却知道,此时自己的蚕蛊受了重伤,首先需要让自己的‘蛊神’恢复过来。 那年轻人不敢再说什么,尽管这个季节的山中,危险重重,毒虫遍布,但是既然麻五爷发了话,他不可能违抗。 …… 朱蒲义从床上睁开眼的一刹那,只觉得整个人都无比的轻松,像是久雨天睛后的爽朗。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梦境。 他梦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一座黑暗的庙中,庙中有邪神,自己正躲在黑暗之中发抖之时,却有神人挟火光而至,烧透一片庙里的黑邪。 那是赤君,他觉得是,他抬头看天色,只觉得天空都明亮了许多,心中那深沉的恐惧与黑暗,像是这些日子以来的乌云一样都散了。 不过他很快就又想到了赵负云! 他洗漱完,连早食都没有吃,便往赵负云那里去,赵负云住的并不远,他很快便已经到了。 一缕阳光照入城中,朱蒲义小心的踩着地上的石块,昨日一天的晴天并不能够将地面完全晒干,每一块石头在踩下去时都可能溅出泥水来,他提着自己的长衫,走的又快又小心。 来到赵负云的小院门口,正想敲那老旧的灰色木门,却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着的,他轻轻的将门推开。 然后他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院子里,面阳而立。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多岁,面白无须,此时正闭着眼睛,双手似抱阳一样高举虚抱。 他看到对方双手虚抱的那一片虚空里的阳光如烟霞一样,被年轻人吸入嘴里。 餐霞饮露。 一会儿之后,又见赵负云吐出长长的雾气。 朱蒲义站在旁边看,他没有打扰,此时的他心中满是羡慕。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赵负云这才收功,看向朱蒲义说道:“大人怎么一大早便来我这小院里,我这里可没有准备早食给大人吃。” “若非一大早来此,如何能够看到教谕的修行玄景,吞云吐雾,一院之中霞光如波,当真是壮丽。”朱蒲义说道。 “大人之言让我想起在山中之时,见师长修行之时,霞光万丈,瑞气千条,那景象,才是真正的瑰丽无比。”赵负云说道。 “恨不能一睹盛景。”朱蒲义满是向往的说道,赵负云听得出他这是发自肺腑的意思。 赵负云并没有接他的话,因为面前的这位县令大人已经基本告别了修行之路,这不过是他的羡慕和感叹罢了。 “大人如此早的便来我这里,所谓何事?”赵负云当然知道是什么,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院门先打开。 于是朱蒲义将自己的梦境说给赵负云听,并问是不是他出手的,赵负云只是笑了笑,说道:“大人魂安神定,自是好事,不过也能够看出,大人心中还有赤君,所以大人才能够得到赤君的庇护。” “唉,赤君光辉,也需要有人能够引领。”朱蒲义立即明白,这赵负云昨晚入梦了,当下又问道:“教谕果然好本事,但是却要因此而得罪本地的这些鬼神了,今日之恩,他日朱某脱此困局,定当回报教谕!” “区区小事,大人不必挂怀,倒是让大人担心了,不过,我只是为大人解一下梦罢了。”赵负云看似不在意,但是心中其实是警惕的。 “教谕可不要大意,庄贤歌便是过于大意轻敌,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的。”朱蒲义说道,庄贤歌在他的心中,是一位强势、勇敢的青年修士。 “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当不至于来招惹于我!”赵负云说道。 朱蒲义心中还想再劝一劝赵负云要小心,但是看到赵负云兴趣缺缺的样子,便没有再说,只心中想:“不要又像庄贤歌一样才好。” 赵负云当然不希望自己像庄贤歌一样。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准备布法阵,建立自己的道场。 本来他觉得还可以等等的,但是经昨晚一事,让他不得不提前做这个事。 7:人间灯火 道场,是一个修行人的修道之处。 比如昨天晚上他在神魂入梦之时,若是有人来偷袭,还是有些危险的。 若是建立了道场,便无惧那些阴鬼邪魅的偷袭了。 道场的搭建,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那个庄贤歌到城外面翻建的那一座赤君庙,若是能够请来‘赤君’的神念驻留,开光神像,那么那里就是他的道场了。 建道场是一种综合的能力,要会法阵,又需要阵器,阵器又分为主阵之器和辅阵之器。 他在一次下山捉鬼的时候,得到了一截雷击枣木,被他雕刻成了‘赤君’神像,这神像被他刻上了赤炎神咒,然后开光、秘祝,可以当做一件主阵之器。 赤君神像摆在暗室之中,熠熠生辉,一股纯阳之气蔓延,又有一股慑人心神的神威若有若无的散发。 他这一缕神念与赤君的神威合于一处,这正是祭炼这神像的好处,可以时刻感受其中的神威,达到一种契合状态,从而使自身的‘神’意壮大,使他自身的神意沾染赤君神韵。 他要以‘赤君神像’为主器摆一个法阵。 那么其他的阵器最好也要是火性的才好,这才能够与赤君的神威法性相合的。 只是,赵负云除了三十六根火毫针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阵器,不过,他在山中之时,便已经思考过这个,并且翻阅了相关的阵法图谱。 现在正是实验之时。 他拿出一些切割整齐的小角银子,他随身带着针囊,掩上后院的门,便出了门。 他要去买些灯回来。 要那种用过很多年的灯,这样的灯,汇聚人间烟火气,再合以‘赤君’的火,便能够形成二昧真火,可烧一切阴属之物。 神火无形无质,玄妙威重,烧阴焚邪,修行人欲得神火,便是通过画符书箓,念神诵咒而得。 所以,‘符箓之火’亦被称为神火。 神火霸道,但是合之以人间烟火之后,便多了缠绵之性,可久久存留于世,不至于每一次都是一闪即灭。 在小巷子里走过。 因为这个雾泽县雨水多,所以巷子里的墙壁上多长有青苔,墙壁上还会长些野花杂草,像极了这个地方的人。 他出了这一条街,因为这一条街住的都是富人,无论一个地方有多么的困苦,都会有富与贫的差别。 出了这条街区,他便闻到了淡淡的臭味。 城中居民有养猪的,养牛的、养驴拉磨的,更有鸡、犬杂夹其中,阵阵的臭气在风中飘扬着。 有人用粪桶挑着粪便朝城外而去,在那粪桶上折有新鲜树枝盖在上面,防止里面的粪水荡出来,但仍然可以看到枝叶下黄白黑的东西,从旁边走过时,即使是赵负云也不得不憋着一口气。 与挑粪人擦肩而过,提着裤子下摆,小心地踩着地上污泥里的石块。 一个乱石堆砌的小院之中,有一个小女孩与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火。 他们用几块砖搭了一个小灶,在里面用枯枝生火,并在上面烤着什么东西。 赵负云停在那院门口时,他们抬起头来,脸上满是黑灰,他们穿的衣服,看上去都偏大了,像不是自己的,而且袖口衣领子处都有缝补。 两个小朋友看着穿着一身崭新的浅蓝色衣袍的赵负云,眼神有些畏惧,在他们的认知里,能够穿这种好看衣服的人都是那些大人物,不是他们所能够接触的。 赵负云走了进去,来到两个人的身边,朝他们微笑道:“两位小朋友,在烤什么吃的?” 两个小朋友之中的那个大的男孩,眨巴着眼睛,看了赵负云一眼,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小女孩倒是不怕生的开口道:“吱吱!” 赵负云看到那上面烤着的四只‘蝉’,明白了她说的是吱吱什么。 “好吃吗?”赵负云笑着问道。 “好吃!”依然是那个小女孩回答。 “给我一只吃好不好?”赵负云开玩笑道。 小女孩却只是笑着,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乱画着,并偷看着自己的哥哥。 “还没有熟!”那小男孩突然开口道。 “那就算了,你们家里有没有灯啊。”赵负云蹲下身来,笑着问道。 “灯?什么灯?”小男孩问道。 “就是你们晚上点的灯啊?”赵负云说道。 “我们自己晚上要点,晚上到处是黑黑的,给你了,我们就没有了。”小女孩快速的回答道。 “我用钱买你们的灯。”赵负云说着从怀里拿出一角碎银子说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银子的作用。 看到赵负云托在掌心的银子,眼神已经变了,小男孩立即起身,说道:“我去喊阿姆回来。” 小男孩起身跑了几步,又返回来,拉着自己的妹妹一起走。 赵负云本不想跟着去,但是看到他们向屋后走去,并且隐隐有说话声传来,然后似乎说不太清楚,他听到与两位小朋友对话的是一个女子,她似乎根本就不信有什么人会来买灯。 于是赵负云走了过去,在他们的屋后面有一口井,井边有一些妇人在这里打水洗衣服。 当看到赵负云过来时,井边打水洗衣服的妇人都朝他看过来,看到赵负云白净细腻的皮肤,以及身上穿着的衣服,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的畏惧。 而那个小女孩则是指着赵负云说道:“就是他,他要买我们家的灯。” 旁边的一个小个子妇人立即伸手拉了一下小女孩的胳膊,慌张说道:“不要用手指着人说话。” 然后又朝着赵负云露出歉意的笑。 赵负云则是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小孩子而已。” 说完,他朝着在场的妇人们行了一个道家见礼,说道:“在下赵负云,想问一下诸位嫂嫂,家中可有用久了的灯盏?在下欲买上几盏回去驱黑用。” 他这些天在这里已经知道,这里的人一般称这些已婚的妇人为嫂嫂,当然,这得是你自己的年纪比别人小。 其中蕴含的意思,当然是说一切都是从对方丈夫那边论的,算是一种避讳了,各地的风俗从称呼上可以看出一二来。 “大人,你要买灯?”那个小男孩的阿姆站了起来,说道:“我家里倒是有两盏,等会我家男人打鱼回来,让他给大人做一盏新的吧。” 她没有想过用了那么久的旧灯盏还能够卖钱。 “不用新的,我就是想要已经点过至少三年以上的灯盏,当然,若是已经破烂了的,那便不需要。” “大人真的要?”妇人依然问了一句。 赵负云还没有回答,旁边有一个妇人已经在说道:“大人,我家里有两盏灯用了三年多了。” 先前的妇人只是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倒没有开口了。 “我不仅要一盏,你们家中如果有,都可以拿来,我挑一挑。”赵负云说完,其他的人立即起身回家中去,男孩女孩的母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也回家去拿。 赵负云跟上去,她推开没有锁的木门,进入屋子里,不一会儿便已经拿出三个灯盏。 只一拿出来,还在她的手上,赵负云便看出,三个灯盏之中一个是用陶罐做成的,两个是用一节竹子做成的。 三盏灯之中,一盏似乎很久没用了。 另外两盏,上面却蕴结着普通人感受不到的那种‘火气’。 赵负云能够感受‘火气’之中的那种缠绵与粘连之性,这正是人间红尘火的一个特点,如此才能让‘神火’在这人间多留,也变得缠绵起来。 “这两个皆可。”赵负云指着那陶罐和竹节做的灯盏说道。 “那,那,这两个……”那妇人将那两个灯盏递了过来,又缩回去几寸,她想问能够卖多少钱,但是又不好意思问。 “两个一角银子吧!”赵负云说道,一角银子,不过是豆子大小一个,对于贫苦人家来说已经不少了,但是对于赵负云来说,这都是不算什么。 年轻的妇人连忙点头,赵负云接过那两个灯盏之后,其他的人已经拿着灯盏来了。 有人甚至是将屋里长久不用的都带来了,有些人一手抓一个,有些则是用布包着十来个。 其中有不少都是已经散尽烟火气的灯盏,赵负云并不要,只挑那些还在用的买下,他在这里收灯盏,消息传开了,竟是不断的有人拿着家里的灯盏送来。 赵负云也不拒绝,竟是收了五十余盏,这才停下,又买了些灯油,那小男孩小女孩的母亲,还用大竹篮帮他装着送到住处来。 回到住处,坐下之后,他看着桌子上被那妇人摆的整齐的灯盏,心中颇为兴盛,山中之时的想法在这里可以验证了。 他要摆一个七星阵。 七星阵有很种演变,他收的是这些灯,主阵之物是‘赤君神像’,所以他要摆的七星阵便是‘赤君-七星灯阵’。 这些灯盏分为陶、竹、铜三种,其中铜器为灯盏的最少,陶、竹最多。 三种器物做成的灯,结成的‘火气’会有细微的差别,其中会蕴含金、木、土之间的特性,但无关大局,因为其中人间火焰的特性都有。 有些灯盏干净,有些沾满了油污。 干净的灯应该是一直放在卧室里用,而沾满了油污的,则应该是一直放在厨房里用。 他坐在那里,先是将一些满是油污的用布擦干净。 再拿出刻刀,在这些灯盏上开始刻‘赤炎神咒’,赤炎神咒并不长,不过是二十余个字。 他小心而专注的刻着,独自一个人一盏盏的灯刻着,竟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刻好。 这让他的精神疲乏不已,先是静修了一番,再接着是来到院子里,对着夜空采食阴露,整个人的精神这才恢复了大半。 他将自己的那一尊‘赤君神像’拿了出来,摆在了地上,他自己与‘赤君神像’相对而坐,就像是坐着的两个‘人’。 灯盏都点燃,环绕着神像和人成一个圈。 总共七七四十九盏,多有的被放在了一边。 黑暗之中,一圈的灯光,照亮了屋子,随着他的闭眼,念诵赤炎神咒,他的身上与那神像上面都泛起了红光,这种红光之中透着若有若无的金色。 这些金红之色,又开始蔓延。 先是从那些灯盏上面刻的字开始,在火光里闪烁光辉。 这光辉沁入灯焰之中,让原本枯黄的灯光竟是变的更加明亮起来。 原本黄白的外焰之中,仿佛也染上了一丝金色。 人间凡火,在这一刻,变成了灵焰。 ----------------- 一条黑蛇,爬上窗台,从一个缺口处朝屋里窥视,屋子里火光涌动,一抹灯光像是剑芒一样,透过窗户的缺口处,照在黑蛇的眼中,黑蛇如受重击,顿时翻倒,然后滑落窗台,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好一会儿,才开始爬动,朝着院外逃也似的离去。 8:雨中 蛇哥原本不姓蛇的,他的原名叫黎勇,但因为得到族里的老祖宗认可,从而被赐姓‘蛇’,所以被同龄人称之为蛇哥。 南陵府养阴、蛊者众,虽以强者为尊,但自也有一套规行,每几年都会有一次斗蛊斗灵的盛会,从而选出其同类的王者,王者可以‘蛊’名为姓。 而‘蛇哥’的奶奶得了‘蛇蛊’的蛇王称号,人称‘雾泽蛇奶奶’,每一个蛊王都可以指定一位后辈,当做是自己的传承人,是得到了她的认可的。 所以他的身边,便自然的围聚了一群人,其原因有他是雾泽蛇奶奶指定的传承人的原因,也有他本身养的‘蛊’的确厉害的原因。 “蛇哥,你说,他买那么多的灯做什么?”一个光着脚的年轻人说道。 南陵府雨水多,所以这里的年轻人若是不上山,则喜欢光着脚,扎着裤脚,坦露着胸膛,头发则是都高高扎盘而起,甚至有些人会将自己的头发剃光,整体看去,都透着一股野性。 “蛇哥你的乌头已经与你心神相通,不如让它去窥探一下,看看他在做什么?”有人说道。 黎勇看着说话的人,他的眼睛大,有点暴突,细看他的瞳孔有点像是蛇眼,被其凝视着时,会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黎勇不知道这些怂恿自己的人,是真的没得到消息,还是有别的目的,但是他心中是庆幸,自己昨天在那庙里,没有与这个新来的教谕发生什么直接冲突。 所以,他的目光横过这几个人,没有接话,只将酒倒在旁边的碗中,又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在酒中泡开,他的袖子里有一条乌黑的蛇钻了出来,黑蛇筷子长,钻到碗中的酒水里浸泡着。 蛇鳞微张,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同时黎勇冷冷的说道:“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们的建议。” 他从不觉得,这些人都如他们嘴里说的那样忠诚老实。 雾泽人都知道,危险的东西,从来都是藏在阴暗之中。 …… 麻五郞带着族人入了山。 麻五郞豢养的金蚕蛊在整个南陵府都不算是主流,因其前期孱弱,在这个在毒虫、阴鬼遍布的南陵府往往难以自保。 但是在熬过了前期孱弱的时间,到后面其蛊虫的能力,却直追五大蛊虫,据说若是金蚕蛊能够真正的破茧而出,便能够力压蛊王。 所以麻五郞在这雾泽县可称得上是一位知名人物,然而他此时却往山上而去。 他要恢复自己的金蚕蛊,他叫上了自己族里的人,是连夜上的山。 所要去的地方,是只有他知道的一个地方,深入山中,那里障气密布,尤其是雨后初晴的天气里,障气更是随着水雾升发。 “五叔,您确定独自进去?”说话的是送麻五郞的一位侄子,已是中年人的麻叶杆,他有些担心的看着一夜之间受了重伤的五叔。 这些年来,五叔凭着蚕蛊为家族争得了许多的好处,从原本寂寂无名的人,变成了族里举足轻重的人,但是蛊师之间的战斗,从来都是这么的凶险。 麻五郞松开他的手,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冷,麻叶杆立即说道:“就让小蚁陪你进去吧。” 他说的小蚁正是经常照顾着麻五郞起居的那个青年,而且他知道,五叔疑心重,不放心自己跟进去。 “好,你让小蚁过来。”麻五郞说道,他也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是伤着了,那里有一段不好走的路,需要有人帮助。 “小蚁,你过来,陪你五叔公进去,一定要照顾好五叔公,如果五叔公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麻叶杆严厉的说道。 “是,我一定照顾好五叔公。”小蚁肯定的回答道。 “走吧。”麻五郞一手拄着竹杆,背上背着一个布包着的匣子,朝着那一片雾气笼罩的峡谷之中而去。 那是毒虫峡,里面障气毒物横行。 小蚁接过麻五郞递过来的解障丹药,搀扶着麻五郞的一条胳膊,向前走去。 站在那里的麻叶杆,很想去探寻自己这位五叔的秘密,但是却又不敢,尽管五叔看上去受了重伤,但是他背上匣子里传来的那股躁动的凶意,这让他不敢有非份之想。 “这新的教谕,不声不响,却原来是一条闷声咬人的虫子。” 麻叶杆心中想着,他决定,让人好好的监视一下这个赵负云。 麻五郞在一次机缘之下,获得了一本祭养金蚕蛊的秘籍,里面有一篇是说如何让受伤的金蚕蛊恢复,并有机会更进一步的。 之前,他的蚕蛊在茧中,一直不破茧,他便已经动了心思,只是他不想人工干预打扰了蚕蛊的自然孕育,不过现在却是正当时。 …… 赵负云一夜沟通赤君,让他些灯盏染上了赤君神威,但是这还不够,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依然秘祝一天。 再然后,他将四十九盏灯分成七组,根据北斗七星的阵位摆放,其中赤君的神像,就摆在他的中堂里,属于南方离火位,七盏灯环绕着神像。 也不知道是火焰映得神像仿佛在燃烧,还是神像的光辉让火焰多了一层神圣之色。 而其他的六组也依星位在屋子里摆上了,赵负云的床位,便相当于七星里的那个‘勺’位。 他躺在床上,内观修行,只觉得身心放松,周身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这是满满的安全感。 这个阵法说起来简单,实则一点都不简单。 他祭炼多年的赤君神像,与自身融入这阵中,看似是北斗七星,实则是九星,人与神像与阵,浑然一体。 天色再入夜中,这一座小院隐约之间有光亮透出来,刺破了黑暗。 第二天,不过晴了几天的天气,又开始下雨了。 赵负云坐在中堂屋内的一把藤椅上,他看的是在山中抄录的《灵物本相经》。 一个修士,修出了法力,凝炼玄光是一个坎,但是若是勤奋一些,多些毅力,大多数人还是能够凝炼玄光,毕竟凝炼玄光要的是毅力与勤奋,但是修行法术却是要悟性。 有法术一点即明,便如点灯,火石一碰,火星落下,火焰着了,有些人的心性便如那湿柴,无论如何都明不了。 而筑道基,除了要悟性,还需要机缘。 筑基是需要内外相合的。 以自身玄光法力,合真煞而结符箓,落于脏腑气海之中,便如种下一颗种子,从而使法力突破桎梏,形成一种质的变化。 而世间真煞,不脱阴阳,不离五行,所以大多是从五行入手。 金、木、水、火、土,五行真煞,得其一便可入气海而筑基。 又另有风、雷、元磁、寒冰、纯阳、玄阴、毒障等,还有些混合在一起的,甚至有人认为鬼神亦可称为‘煞种’,合之而可得道。 所以,便有人将‘蛊’归类为鬼神之属,属于灵种,但是赵负云和山中道师一样,觉得‘蛊’不过是属于‘怪种’罢了。 一个境界之中,法力不可能无限的增长,只能够纯化,当然其中自有上中下之分,但是不会有那种鸿沟般的改变,然而玄光到筑基却是一种质的改变。 他下山来这里,虽是奉师门之命在此当教谕,但是他自己是绝对不能够耽误修行的。 而要筑基,人又不能够离开此地去寻真煞,便只能够自己凝炼。 天都山之中修行人多,虽有地方会自然的凝结真煞,但是却也昂贵,他无有家族支持,当然买不起,所以只能够自己来了。 他身后那油灯上面的灯火,已经不是凡焰了,而是有了一丝真煞的雏形了。 他坐在那里,鼻子里闻着灯油燃烧散发出来的味道,心想若是有檀木油入灯中,便可有安神的作用,但是这里他人生地不熟,这种东西普通人家里没有,所以他买不到。 《灵物本相经》讲的是世间万物之中的性灵及作用,其又写着在何种情况下会与何种东西相合,会出现什么变化,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宝,都需要熟悉灵物相性。 而在山中有道师讲草药的药性之时,他都非常认真的在听。 雨越来越大,起了风,小院子里都已经被雨雾笼罩着,看不清院外的天空了,雨雾遮蔽了光线与视线。 …… 一只身子修长,尖耳的白猫在屋檐之下跳跃,她尽量的躲避着大雨,然而无论如何小心,她仍然是被这大雨给打湿了身上的毛,这让她非常的难受。 身上的白毛在滴水,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她开始辨认方向,可能是雨太大,雨雾浓重,她竟是无法辨认方位,眼中所见的屋子,都若隐若现,整个雾泽县城,竟似处于一片诡境之中。 她突然警觉的回头,只见身后屋檐外那水烟之中,似有一个黑影从那水雾之中钻了出来。 白猫虽然被雨雾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但是这近在咫尺的却看得真切。 她看到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这是穿着一身烂衣服的‘人’,这个‘人’在满是积水的地上爬着,诡异无比。 白猫朝墙上跳去,这只是平房,只一个窜步在墙壁上一借地,便已经上墙壁与瓦之间的屋檐。 回头向下看时,却发现,那披头散发的‘人’,已经趴在了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正仰头看来。 她看到,这是一个面色鼓胀苍白的女子,她那湿漉漉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只见眼白不见黑眼珠,阴森森的看着墙壁上的白猫。 这是阴鬼,白猫可以肯定。 她与那女鬼目光接触的一刹那,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慑住了。 白猫身体一颤,背上的毛炸起,发出一声“喵呜”,身上竟是生发出一种类似于虎威般的煞气来,不退反进,从墙梁上跃下,屋檐下半个身子在泥水之中的女鬼,身上阴湿邪气随着她那湿长的黑发涌起,如黑浪一样的欲将那白猫吞没。 白猫像是受惊了,再一次的发出‘喵呜’的声音,在将被那黑发包裹之时,她的一双爪子快速的抓动着,爪子上面,有灵光泛起,随着她那锋利的爪子,划过如浪的黑发。 黑发在猫爪之下寸寸破开,白猫从破开的口子钻了出去,却没有跑开,而是在落地的一瞬间,灵动的折身跃起,扑在这女鬼的头背上,双爪疯狂的刨挠着女鬼的头,女鬼的头在她的爪下被抓得稀烂了,黑发散落,却又诡异的朝着白猫的身体缠来。 白猫感觉到了危险,她转身朝着风雨之中跑去,顺着泥泞的巷子奔跑,脚掌踩在泥水之中,却感觉水像是有什么吸力一样,黏着她的脚,有一股阴冷透着她的猫掌钻入身体之中。 心剧烈的跳动,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她猛的朝旁边的屋墙上窜去,在她窜起的一瞬间,旁边屋檐的水沟里突然翻起黑浪,一个黑发披散的女人从中翻起。 那诡异的黑发如黑色的蛇浪,朝着白猫卷来,并锁住了她向上腾跃的空间,但是白猫却极为灵动,身在空中之时,四脚一蹬墙面,却是斜窜了出去,她的身上像是涌起了一股风,裹着她在墙壁上横向奔行。 堪堪躲过了那在雨浪之中钻出来的诡异发浪,她沿着墙根快速的奔跑着。 她发现,自己似乎要迷失在这风雨满城的雾泽县的脏臭巷道之中。 她本就对这里不熟悉,又在这风雨里看不远,一栋栋的屋子都被风雨遮蔽着。 她短暂摆脱了那女鬼,立即跃上了墙壁,钻入了一户人家中。 一股阴湿霉味扑面而来,她心中只觉得厌恶无比,此地湿热粘稠,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的双眼在黑暗之中,已经看清,这个房间里居然摆着一个个的大瓮,她就落在其中一个大瓮的盖子上。 就在这时,一条大蟒蛇从中间那一个大瓮之中窜出,一口朝她咬去。 白猫浑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惊跃而起,再一次的窜上了墙壁,从梁与墙壁间的缝隙钻了出去。 “哪里来的野猫。” 她才钻过墙壁,来到另一间屋子,耳中便听到了一个老太婆的声音。 这声音才出,她的眼中便看到一条红色的线虫,像是箭一样的朝着自己激射而来。 她身上鼓荡起一阵风,身体在虚空里的一折,竟躲开了那条红色线虫,窜上墙壁,又钻入外面的风雨里。 这屋子里,竟比外面还要凶险。 她全身已经湿透了,此时的她,一股寒意往身体内钻去。 就在这时,她看到巷子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阴沉沉的,雨中也看不真切,那个人手里拖着一根铁链,一步步的走过来,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恐怖的声音。 她闻到了浓重的尸气。 这不是人,而是人豢养的‘尸傀’。 同时,她发现巷子里的流水之中,女水鬼居然已经追了上来。 而屋顶,不知何时,有一只猴子一样的东西蹲在那里,双眼阴森冷幽。 白猫灵觉敏锐,感受到自己隐隐已经被包围了。 她不由的想:“这个雾泽县,难道一县的人都是邪魔外道吗?” 她发现自己陷在这个雾泽县的县城之中,不知道从哪里出去。 就在这时,她耳朵抖动了两下,隐隐之间,竟像是听到了诵经声。 “这是,赤君?” 她立即朝诵经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9:试探 白猫立在屋檐下的时候,迅速的抖动着自己的身体,身上一团水气散开,同时那一股阴邪也似一起被抖散出去。 同时发出一声‘喵呜’声,淡淡的虎威出现了,似在为自己壮了一下胆,然后又冲入了倾盆大雨之中。 她顺着墙根,攀着矮院墙,跃到树上,落在屋角瓦面,或者是落在稻草做的屋顶上。 她的每一次落脚都似经过精心的计算,不让自己陷入完全的包围之中,但是尽管如此,包围圈依然在不断的缩小。 但好在那一个缺口一直没有围上,而那个缺口的方向,正是诵经声所在的方位,她猜测会不会是这个诵经声,让这些阴邪之物在心中下意识的避开那个方向。 她踩着风尖儿,在风雨虚空里腾跃。 耳中的诵经声越来越大,穿过哗啦啦的风雨,她站在屋顶,已经隐约看到雨雾之中的一点华光。 那是灯火的光芒,晦暗与雨雾都掩不住那火光里的一缕金芒。 这一刻的她居然有一点激动,因为在这一片大风大雨之中的雾泽县,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于她的心中,几乎成了邪魔汇聚之地,而在这一片邪魔汇聚之地的中间,居然有一处‘赤君’道场? 就在这时,从屋檐之下,翻出一只诡异的猴子,一手朝着屋角边缘的白猫抓去。 “喵呜!” 白猫在雨中跃起,踩在风尖上借力,一下子便跃过了巷子,然后落在了那透出金色灯光的院墙上。 在她跃起之时,不光那一只怪猴的手抓了空,雨中一缕黑发也在雨雾里探卷了一个空,白猫回头看,发现自己刚才所站的那一处屋角下方,一只怪猴潜隐在那里,正幽幽的朝着自己看来。 而屋顶,一个黑发白衣的女鬼,正趴在那屋脊上,一对森白眼球看着自己。 但是他们都没有再追过来,似乎对于这个小院有顾忌。 她很清楚,‘赤君’道场会让一切邪魔都不敢靠近,靠近则会被焚烧一切邪恶之念。 她收敛起心中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正心诚意,跃下院墙,落在小院的院墙墙根处,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屋里。 透过雨帘看这一座屋子,竟有一种难得的宁静感。 她快速来到那廊檐下,来到门槛边,探头朝里面窥视。 她看到在那中堂之中,有一个人半躺在那灯火之下,胸膛盖着一本书,正在高声诵念着歌颂‘赤君’的经文。 她知道,关于赤君的经文有很多,而且各地的都有不同,有‘驻身经’,有‘赤炎神咒’,还有‘赞经’。 他的经文是歌颂,声调时高时低,其中蕴含的情绪却极为的饱满,屋里的灯光,随着他的声音起伏涌动,像是在与一片风雨相抗。 风裹着雨朝着屋子里袭去之时,那里面的灯竟不会被吹灭。 她看到屋里灯盏上面刻着的文字,在火光里闪耀着金色。 金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一股暖暖的火气扑面而来,她看到自己身上有黑气在火光之中被烧去,心中顿时明白,自己如果没能够找到这里来,估计要陷在这雾泽县的风雨里了。 其中有一缕黑发在光芒之中焚烧成黑烟。 她没有冒然的进去,只是在门口窥探着,慢慢的,因为风大雨大,即使是在廊檐下依然会有雨袭在身上,同时,她感觉到院子外面的阴邪浓重,那些之前追杀自己的邪物都汇聚了过来。 甚至她感觉,整个院子都被围住了,只是风雨掩去了他们的形迹,但是那些邪意、凶恶、阴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不由的朝屋子里挪去。 她看着屋子里躺在那声情饱满诵念着‘赤君赞经’的人,他似乎无所觉。于是她轻盈的跃过门槛,钻了进去,就躲在一簇离门不远的灯盏火光下,抖去身上的雨水。 再看那个人,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心中回忆,想起对方是自己在赤君庙之中见过的人。 “是他,他不是这雾泽县的人?”她看到赵负云的穿着,以及之前见他时的那气质,都不似这雾泽县的人。 在她的感观之中,雾泽县的人身上都有一种阴戾气息,眼中满是那种如虫如兽一般的凶意,常常看似畏生一样的低头,但是低着头的时候,眼睛却是躲在发下看人。 那种如阴暗里的虫子一般的习性,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进了虫窝。 而今天,她更是发现,这里不仅是虫窝,还有着许多养阴驱邪的人。 就在这时,她的耳中听到了动静,有东西攀上了小院的院墙,她探头一看,是那只差一点将她抓住的猴子。 虽然仍然有雨雾遮挡,但是因为院子并不大,而屋子里的火光透出,她的猫眼看到那猴子身上的毛很稀少,像是因为训养它的人常鞭打它,这让它身上满是斑秃的疤痕。 然而,它的眼中满是凶意,兽性之中带着一丝的疯狂。 她知道,这‘赤君’的神火,会主动烧那些阴邪之物,而这猴子是兽,其意藏于肉身,并不会在靠近之时被灼烧。 就在这时,她听到雨中似有哨子声传来,她立即想到,那是训猴人的命令。 果然,猴子在听到了哨子的催促之后,眼中涌起一股疯躁之意,只见它翻过院子来,轻盈的落在院中地面上,它的身上,竟是有背带束着,背带于腰间之处,竟是挂着一把短剑。 这一只疤面凶猴竟像是练习武艺的。 它在风雨之中跃下院墙,三步并做两步,便朝着屋子的门口窜来,那一股浓烈的兽性野性,又有被人训养出来的凶意,挟风带雨般的朝着这屋里冲来。 白猫听到了那哨声就在院外,那种催促使得这疤面凶猴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她不由的发出一声‘喵呜’,既是紧张,也是提醒。 却在她的声音才出之时,一抹若有若无的火光划过了门口虚空,那火光仿佛一道刀光,划过还跃在空中的猴子。 猴子被火光里蕴含的力量冲击,竟是翻飞而出,倒翻在院中的泥水之中,它身上的毛并没有被烧掉的样子,但是它的神气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原本的凶意全然不见了,它躺在地上颤抖着,气息极速的散败。 白猫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人已经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一手拿着一本书收于腰间,一手负于身后。 他一身灰白纱衣,在风中飘扬着,微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风雨,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一只猴子,而那只猴子在一阵抽搐之后便不再动了,同时外面驱使猴子的哨声越来越尖锐。 即使是风雨也无法掩盖其中蕴含着的愤怒,好一会儿,外面的哨音也安静下来,只有风雨声,但是白猫看着外面的风雨,只觉得无比的压抑,像是有无数的邪恶,在等着一个命令,要趁着风雨冲入这院子里来。 就在这时,赵负云开口说道:“怎么,雾泽县的众位高修要围剿我这个大周国的教谕吗?你们是要造反吗?我倒要看看,一次死两个教谕,尔等如何逃得过大周国赤炎军的征伐!” 赵负云很清楚,这里的人既然决定向大周国臣服归顺,那就说明他们有着必须要归顺的原因。 据赵负云所知,南陵这一片地区,受到来自于这片森林深处的千山国的压力。 千山国是一个盟约国,其中有妖、鬼、占山为王,当然,还有人,他们一起构建成了一个国度,里面既混乱又有着一种内在的秩序。 而南陵地区,则是夹在千山国与大周国之间,只是后来听说,千山国想要将南陵地区纳入到千山国之中去。 最终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南陵地带反而归顺了大周国,成了大周国的一个边府。 可能是有过什么条约,所以大周国一直没有在南陵府派驻象征着大周国权威的赤炎军,而大周国对于南陵府的统治力一直都不强。 然而刚刚死了一个教谕在这里,再死一个,他们肯定怕被大周国认定谋反之类的。 要知道大周国的赤炎军,就屯在南陵府边的镇南关内。 大周国的赤炎军,曾经征伐过许多异族,甚至一些门派都不得不臣服,即使是现在仍然有很多人记得,当年的赤炎军征伐无间鬼域之时,赤炎焚烧千里,十余年不熄灭,至今在大周国的西边,还有一座赤炎山在燃烧着。 这一座山就是当年赤炎军征伐之时,其中的祭酒驱力士垒土为山做祭坛,军师于山坛之上作法,召请赤炎神君降临,一举击败了无间鬼王与及诸多鬼帅。 虽说那一战之后,其中十余名祭酒在火焰之中成了灰烬,军师回朝之后的第十三年,亦因无法压制身中赤炎而死,但那一战却也打出了大周国赤炎军的威名,威服四方。 南陵府若说是没有归顺也就罢了,本来大周国也就没那么想要这个地方,只想让南陵地区做为大周与千山国之间的缓冲和屏障。 但是既然归顺了,却又给了大周国一种公然反叛的感觉,那可能就会招来征讨。 赵负云的话一出,外面立即安静了下来,那种压抑阴邪的气息,竟是缓缓的散去。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教谕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在追一只猫妖,那猫妖偷盗了在下洞中的一件灵物,若是那猫妖是教谕大人认识的,那便算了,只是在下训养的一只猴子,因为被那猫妖惹怒了,所以不听哨御,误闯入教谕大人的住处,教谕大人可否放其出来?” 这个说话之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而且他的说辞之中,让赵负云有了驱使猫妖盗宝的嫌疑。 赵负云又怎会听不出来,只听他笑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猫妖,妖猴倒是有一只,闯我道场,已被赤君神炎灼烧而死,若是你的训兽,那便进来将尸体带走吧!” 他的话说出,外面再一次的静了下来,那大雨像是一些人的心情,随风涌动,却入不了这灯光所在的屋子。 过了一会儿,不算久,有人来到院子的门外,开口大声说道:“教谕大人,小的前来领擅闯大人道场的疯猴尸体。” 他的话落,风雨结成一只无形的手,将原本门闩拔拉开,门瞬间被风吹开。 修士在炼就玄光之后,便可驱物、虚空画符、摄拿、幻化等。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微低着头,身上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眼睛藏在斗笠的帽檐下,根本就看不清楚。 他默默的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猴子,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他知道义父有多么的喜欢这只猴子,从小训养,凶戾无比,更是灵动,还难得的是将之训练的会使一套剑法。 可是居然在今天死在了这里。 他走过去,不敢抬头,因为他即使不抬头,人在风雨里,仍感觉有一股沸腾的火意在那屋子里翻涌,似乎只要自己看一眼,便将沾染上火焰而被焚烧。 他感觉那股火中,像是有一个神人立在那里,高高在上,冷酷的审视着自己。 他抱起猴子,猴子身体表面已经凉了,他连看都没有看火光里站着的人,只抱着猴子,一步步的退出门去,门像是被风吹卷,一下子便关上了,他眼中的光亮被门隔开,这才抬头朝院中看去,似想要看那光亮之中站着的人,但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于是他转身,穿过街道,出了巷子,来到了一间晦暗的屋子,里面正有一个人光着脚,穿着一身蓑衣,手持一卷鞭子的人站在那里,他的身上有水滴落在地,韵湿了一圈。 他将手中抱着的猴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的喊道:“义父……” 声音打破了宁静,那人突然转身,一鞭子便抽在年轻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年轻人翻倒在地。 “废物!” 年轻人什么话也不敢说,翻跪在地上,而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一条巨大如蜈蚣般的血痕。 那人转过身来,来到桌边,看着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猴子,眼中通红,有着一股浓烈的杀机。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外面的风雨之中走了进来,这个人打着一把黑伞,腰间挂着一个铃铛。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大汉’。 那‘大汉’的两只手上各缠着一根黑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大汉’是尸傀!而这个人正是驱尸人。 10:等 赵负云将门缓缓的关上。 他看着门后面藏着的这只湿漉漉的白猫,眉头微皱,他认出这是在那个赤君庙里时,在庄贤歌死过的床上看到过的那只白猫。 白猫看到他只是看着自己,眼神却像是在想着事情,心中不由的有些发毛。 此时面前的人与刚刚面对众邪压院时,完全是两个气质。 之前的他,像是一个绝世高人,无畏无惧,杀了别人的灵兽,反而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那时的他咄咄逼人。 而现在的他,眼中满是深思。 赵负云当然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两世为人的他,很清楚枪打出头鸟,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在山中修行时,也很少展露锋芒,在他看来,一个人修行了什么法术,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有傻子才会没事去展演自己的法术。 而到这里来的一路上,他便知道,这里是一个混乱之地,若是自己紧闭房门修行,凭自己的修为,和天都山弟子的身份,当不会有事。 但这并非是他所要的。 他觉得,前任教谕的死,不应该只是招惹了这里的人,也不是触犯了他们的忌讳那么的简单。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和那样强势的表现,甚至杀了明显是别人训养的猴子。 就是在试探,试探他们是否敢明目张胆的来杀大周国派来的教谕。 结果是他们不但不敢,连冲进来争吵都没有,或许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们杀过一个教谕了,不敢再杀第二个? 那会是大周国的赤炎军,让他们害怕了? 肯定不可能,大周国的赤炎军虽然强大,可以伐山破庙,可以攻城破域,但是对方若是杀了人远遁千里,如之又能奈何? 所以是这里有什么,让他们不愿意再杀人,不愿意招惹来大周国更高存在的注视? 当然,建立了道场的赵负云,有‘赤君’坐镇于堂中,面对着一众养阴豢蛊的人,他有着天然的优势,并无多少惧意。 那么现在是否需要去探寻庄贤歌,究竟是怎么招来的杀身之祸吗? 他不相信,庄贤歌就是因为翻了一座黑庙改赤君庙便被杀了。 至于说是要颁布什么废除黑庙的政令,朱蒲义县令那里也说只是在私下里说过而已,现阶段不可能这么做的。 那么,这里的人是因为这两个理由就杀了他吗? 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理由,有可能是庄贤歌发现了什么,甚至连朱蒲义都没有告诉,而那些人不放心,所以还在监视着朱蒲义。 至于庄贤歌,则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所以他们才杀人灭口。 当然,这一切都可能是自己多疑而已,也可能就是他们知道了自己是天都山弟子而已。 他缓缓的蹲下身来,看着面前这一只因为毛全都已经湿了,而显得有些瘦长的白猫。 “猫妖?” 赵负云似在问话,又似在自语,伸出手想去捏那一对在火光里透着粉红的耳朵。 白猫身子微微的往后抑,同时将前左爪举了起来,像是随时准备挠赵负云的手。 赵负云的手缩了回来,鼻子往前探了探,并吸了吸,他闻着气息。 如果真的是妖,会有一股特别的气味,可以说是‘妖’独有的骚味,也有人说是香味。 他再一次说道:“猫妖?你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白猫却是朝着旁边的窗台一跃而上,并发出一声‘喵呜’,像是在否认一样。 “呵呵!” 赵负云站了起来,并不再看她,而是重新坐在那藤椅上,书就搁于腹上,然后闭目,似在睡觉,又似只是养神罢了。 雨,依然哗啦啦的在下,那白猫又回到屋子里,她觉得这里暖和,一对猫眼在火光里泛着光,四处巡视着,仿佛心中正有着千般思量。 ----------------- 天时已经到申酉之间,一盏灯摆在桌子中间,撑开了一圈黑暗,使得中间形成一团空白。 在桌子的周围坐着几个人,他们靠墙而坐,还有一些椅子是空的。 “我那训养了大半辈子,比我儿子都还亲的猴儿死了,难道就这样算了?” 说话的人看上去精壮,下巴上有着短须,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条卷着的鞭子。 他光着一双脚,裤脚与袖子都是卷起来,一双眼睛里泛着血丝。 他同样的姓黎,名叫黑皮,但是他有一个浑号——耍猴人,随着他的年纪变大,法力也越来越浑厚,大家都称他为猴爷。 他一生未娶,但却有过不少女人,可是没有人为他生孩子,所以他收了不少义子,而不是像别人那样收弟子。 在隔着他一个座位,那里坐着的是一个腰间挂着铃铛的老人。 他姓阴,叫阴无寿,家传役尸术,炼尸、养尸、役尸,在整个雾泽县算是大家。 役尸的人都是需要在结婚成家之后,这才开始真正的炼尸,因为开始接触尸体之后,人身中的阳气会极速的消耗,阴气累积,然后就会无法行夫妻之礼。 很多旁门左道之法,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弊端,所以才会被称为旁门左道,即使是他们能够获得一时的法术,却总是难得长寿。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看上去有些佝偻,脸上的皱纹很深,没有任何血色的样子。 她姓尤,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大家都叫她尤湿婆,养有一个女水鬼,她自己也总是一个人住在雾河边上的芦苇荡之中。 “你想怎么样?”尤湿婆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像是喉咙里有一口痰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此人杀了猴儿,又威胁我们,必须得让他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黎黑皮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 “你不要这么大声,我们还没有聋,听得见。”旁边的役尸人阴无寿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再杀了他?难道你真的想惹来大周国的赤炎军?”尤湿婆阴冷冷的问道。 “你们是不是被赤炎军吓到了,我看,赤炎军不可能因为一两个教谕死而来这里,府君那边就不会允许他们来。”黎黑皮肯定的说道。 “那么天都山呢?”阴无寿依然是淡淡的声音问着。 黎黑皮的神情却是为之一滞,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是不是天都山弟子,还难说,我们也只是听说而已,又没有人跟我们确定,再说了,即使是天都山弟子又怎么样?” “这茫茫大山,即使是天都山来人,又能奈我们何?再不行,往千山国里躲一躲便是了。” “说的这么轻巧,既然如此,当时又何必归顺于周朝呢?”尤湿婆说道。 “那是府君他们做的决定,可没有问过我。”黎黑皮嘴硬的说道。 “呵呵,我记得,当时府君派了使者来此地问过,有人当时是说唯府君马首是瞻的。”阴无寿说道。 黎黑皮被人提起了曾经说的话,心中一怒,说道:“你们就说怎么办嘛,反正我的猴儿不能白死。” “其实说到底,他也没有来招惹我们,我们只要不去招惹他就行了,你也看到了,他在这里,只两天时间便建立了一座道场……” “那灯光之中的神威气息,让我的‘尸傀’都不敢靠近,他还只是收集我们县中平常人用的灯盏,便能够做到这些,保不准他的手上还会有别的法器,大派弟子,手段就是多。”阴无寿说道。 “怎么就大派弟子,又没有人确定。”黎黑皮显然不愿意承认,他知道,若是确定是天都山弟子,县里会有更多的顾忌! “小派弟子,可没有这般短时间内建立起一个道场的本事,给你两天的时间,你行吗?”尤湿婆说道。 “你们今天怎么了,一个个都给我上眼药是不是?”黎黑皮说道:“我的大猴虽死,但我还是有其他猴儿的,莫不是以为我已经成废人了?” 黎黑皮的两眼之中闪动着凶光,来回的看着尤湿婆与阴无寿两人。 阴无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同在雾泽,不说有多好的交情,但至少都是知根知底的,你猴爷有什么本事,我们很清楚,不要说这样的气话了……” “我们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冷静一下而已。”尤湿婆声音混浊的说道。 “是啊,我们杀那个庄贤歌,是因为他有了必须死的理由,而赵负云没有。”阴无寿说道。 “你们不要忘记那一只猫。”黎黑皮冷冷的说道。 “那一只猫只是闯到了外围,就被我们发现了。”阴无寿说道。 “那么我们这样子追杀,那只猫如果跟这个赵负云说,对方难道不会怀疑吗?”黎黑皮说道:“我们都很清楚,那绝对不是猫妖,它的身上没有妖气,而是人幻化的。” “若是说了,那难免会有怀疑……”阴无寿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明天我们约见一下这个赵负云,正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追杀那只‘猫’,我想,他为了探听消息,一定会来……” “他若是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下蛊毒?”黎黑皮兴奋的说道。 阴无寿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沉吟道:“到时看情况再说吧,明天正好探听探听他的虚实,看看他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什么,说起来,新教谕到来,我们做为本地人,应当设宴欢迎的……” “应当欢迎之……”尤湿婆也说道。 “还有,通知麻家人。”阴无寿说道。 ----------------- 天亮之时,雨已经停了,而那一只‘猫’在天将亮之时便离开了,赵负云也没有去探寻她身上的秘密,因为他感受到了她的拒绝之意。 他穿过后院与前院之间的那一重门,那里有一口井,他从那井中打了一桶水回来,然后烧水。 在这里饮用的水,他都要烧一烧,倒在杯中时,还要放在灯火之下照一照,若是水中有东西,那在灯火的神威之下一定藏不住。 一番洗漱之后,他来到外面院子里行功。 一夜雨落,雨停却是天放晴。 院门紧闭,面东而采朝阳紫气。 他的肚子在缓缓的起伏,双手高举,状似环抱太阳,而他环抱的虚空,却是有光芒如霞,被他不断的吸入腹中。 天都山的修行,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希望所有弟子能够在初期打好基础。 而感悟阴阳,调和阴阳便是很重要的一环。 他的修行告一段落之时,院门被敲响了。 有一个穿着草鞋,扎着裤脚的年轻人敲门,他的来意,赵负云很快就明白了。 虽然对方说为了迎接自己的到来,要设宴为自己接风,尽管他尽量的说的好听一些,但赵负云知道一切都是昨天晚上的事。 那只猫究竟因为什么而被追杀,他想知道,但是他不想以强求的方式知道。 他想知道,庄贤歌怎么死的,但不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时间有的是,他等的起,只要等的时间够久,自己人又在这里,总会有机会的。 现在对方的人主动来接触,看似是一个机会,但是赵负云不觉得是,因为现在正是对方高度紧张的时候。 他不想以身犯险,离开自己的道场,却进入别人的老巢之中。 所以他拒绝了,而且他觉得,或许会有人来帮自己探路。 他辟谷,只需要饮些水便可,若非是早上的时候采摄了朝阳紫气,都不用怎么喝水,因为到了晚上采食阴露自然的补充水分。 不过,早上采摄了朝阳紫气,白天就会生出一丝的躁意,所以会想喝水,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晚上采食阴露来调和阴阳的原因。 他坐在那里先是炼一番玄光。 这玄光在外人看来,就是飘飘忽忽的一抹清光。 但是修行人自己却很清楚,这玄光是法力的凝炼,是意念的打磨。 一开始的法力,便是飘飘忽忽,松柔如绵花,无法提摄,无法驱御,画符都难做到凝而不散。 但是随着不断的打磨凝结,法念便生出真正的力道来。 其中打磨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缠结法,这结绳是以自己法念在意识之中不断的打结,他记得自己初练之时,一结便是一个多月,结的头昏脑涨。 之后编绳法,这是将自己的意识分为几股,然后将之编成绳,如果能够做到在意识之中编织而不散,那么法力便可化生玄光了。 之后便是悬一个铃铛在那里,然后用自己的玄光一次次的去冲击,使得铃铛发出响声。 能够做到玄光灭焰、摄水,已经算是玄光修士之中的高手了。 法力,其中有一个玄之又玄的‘法’字,又有一个‘力’字,法要悟,力要练。 现在赵负云当然可以做到玄光灭焰和摄水了。 但是每隔几天,他还是要练一番‘缠结’、‘编绳’及吹铃铛,只是不是单纯的缠结、编绳和吹铃铛,而是三者一起,分开几个股一起进行。 这不仅可以不断的凝实自己的玄光,还能够让自己做到念意分化,一心多用。 很多法术的基本功,都是需要长久练习才能够见功的。 11:行商 赵负云拒绝参加他们的接风宴,这让那几个准备了一番的人心中疑惑,随之是一种莫名的愤怒。 精心商量了一夜,做好了准备宴请的人,想好了各种情境下的说辞,可是对方却一口拒绝了。 即使是阴无寿,他自己之前劝死了猴儿的黎黑皮要冷静,而在听到了赵负云的拒绝之后,也是破口骂道:“……天都山弟子了不起?看不起我们这吊角楼里的修士,惹火了我,把你炼成尸傀……” 但是赵负云不来,他们也没有办法,生气一番之后,只能够将这口气闷在心中,等待有机会来报回来。 至于县令朱蒲义也没有来,因为请赵负云的时候也请他了,他听说赵负云也会去,自然也就答应了。 不过他心中害怕,所以走之前来赵负云这里,要和他一起去,而赵负云则说自己不去,那他自然也不敢去了。 只能是称自己突然肚子不爽利,所以不去了。 ----------------- 不过,自那一天晚上的大雨之后,雾泽县便连续天晴,似乎南陵地带的雨季已经过去了。 赵负云每天都是在院中完成自己的修行功课,诵念一次赤炎神咒,祭一次灯盏。 然后就是看书修法。 他在道场之中,重点练习的就是刀兵决与御针术。 刀兵诀是以自身为容器,合以天地的意志成自己的意志,从而让目标随着自己的意志而改变。 刀兵决是一个根本,也是一个框架,很多法术都可以往里面填塞合流。 刀兵诀开篇之语便是说:“一切的法,皆合于我心,为我刀兵!” 他现在练习的正是刀兵诀,合‘赤炎神君’的神威,再合以‘焚’字法咒。 他自己祭炼了一个赤炎神君的神像,对于感应赤炎神君的神威,自然是很容易的,如今又是在以赤君为根本建立的道场之中。 他能够感受到那种火焰的燥意。 他坐在中堂之中,院子里立了一根木杆,木杆上挂着一块布,在微风之中晃动着。 他凝神静气,左手如虚握拳收于左腰间,右手的剑指插于左手的拳眼之中。 如在鞘中的刀剑。 突然拔出手指,如拔剑,又如拔出的是指挥棒,朝着院子里的那一株草上一指,同时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胸腹之中涌出。 “焚!” 声与剑指的指向,这一刹那,他的意志代表了整个道场的命令。 道场又相当于一方小天地。 那一株草竟刹那之间燃烧了起来。 赵负云心中欣喜,他练了很久的‘焚’字咒,一直未能够修成这个‘焚’字法咒。 此前只在朱蒲义的梦境之中做到过,而现在则是在现实之中。 “难怪道师曾说过,任何一个人都要学会布道场,一个修士的道场既是身心安居之地,也是修行地。” “创造出有利于修行的环境,对于领悟法术有着极大的帮助。” 他感受着那种‘焚烧’的法韵,又感受着那种对于阴邪极度排斥的‘神威’。 以自己的本我神念去感受,慢慢的便会形成一个印记。 这种印记,就称之为‘符箓’。 筑基是需要在通过真煞合以玄光,在身体之中凝结一道本命符箓的,从而形成一种根本上的质变,筑就道基。 而从他获得那一截雷击枣木之时,他用以雕刻了‘赤君’神像,那么便注定他在‘火’的方面,有更多的体会的机会。 所以他炼的第一件法器‘火毫针’也是火属性,建的道场也是‘火焰’道场。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将来筑基,大概身中凝结的符箓种子,也会是与火焰相关的。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而结符箓种子之前,感悟到的东西越多,那凝结的符箓种子便越是玄妙,而能够获得的神通,也就越多。 又一天过去了,他发现自己等的变化可能来了。 因为这一天,县里来了一支行商。 其中的东家以及伙计和镖师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总共十八人。 商队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微胖,但是脸上满是行走江湖的风霜,以及一张笑脸。 他的商队之中带了七大车的货物。 车上装的都是从别地运过来的生活用品,看上去都很精致。 雾泽县自从纳入了大周国之后,便有商队敢来了,以前都是他们自己出去采购。 这是因为,他们这里的风气实在是差,因为来这里卖东西的人,往往人财两失,货被抢走,甚至人也被留了下来。 这些年好些了,但是商队来的依然少。 这个名叫大风商行的商队来了之后,只三天便将车上的货都卖光了。 但是卖光之后,他们并没有走,而是开始收货。 大家都知道,行商运货来卖,不可能空着车回去,必须带当地的特产到别的地方去卖。 雾泽县有什么特色货物,能运到外地去比较好卖呢? 赵负云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些行商肯定会知道。 出乎赵负云意料的,是他们居然开始收蛊种,收阴鬼,还收一些雾泽这边独有的材料。 比如毒,比如一些精石。 还有这里的一种树,名叫阴柳,生长在阴湿的水中,喜阴不喜阳,若年份在三十年以上的,其树心则做为聚阴旗(幡)的旗杆。 当然,他们还收本地的一些药酒虫酒。 收的东西很杂,看不出什么目的,赵负云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商行东家的女儿。 那女子看上去二十余岁的样子,赵负云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她的一瞬间,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从那马车之中出来,并且打量着那些围观的雾泽县人时,看到在人群之外站着的赵负云。 两人的眼神相触,赵负云便知道了自己的那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熟悉的不是这个女人的相貌,而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就像是一只猫。 她修长的身形,像极了那一只白猫。 尤其是她的眼睛,竟是与那白猫的眼神格外的相似。 虽然只眼神一触,她便将目光若无其事的移开,但是赵负云已经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于是回到了道场之中,他拿出自己的笔墨,开始做画。 他画了一只鸟,墨将鸟身上的羽毛都染成了黑色。 当天色黑暗之时,他用剪刀剪下了那一只夜莺鸟,来到对着前院这边的窗户,将之打开,却同时紧关其他的门和窗户,然后回到中堂里的那个藤椅上,半椅着。 将纸鸟合在掌心,然后闭上眼睛。 他在心中观想着夜莺鸟的样子。 他以前为了练习幻化夜莺鸟,曾亲手养过一只,从小养到大,观其习性,为其梳理羽毛。 还曾对死去的鸟进行过解剖,观察脏腑骨架,亦曾在都下城之中,跟随一位很有名的画师学习过画画,尤其是画鸟。 这一只纸鸟在他的掌心之中,突然动了起来,由单薄变得饱满,内里似乎长出了骨架、羽毛,将整个身体都撑了起来。 “叽叽!” 一声鸟鸣声响,赵负云睁开眼,同时双手分开,一只羽毛丰满的夜莺鸟,在他的手上一蹬,轻盈的跳到空中,扇动翅膀从那后面开着的窗户钻出,飞上夜空。 一点玄光幻化,一点念头寄托。 夜莺在空中飞着,穿过大半个雾泽县,很快便已经来到了那伙行商所在的住处。 那伙行商租了几间排屋住下,但是并没有入县城之中来,骡子都解开了。 夜里,那些屋子里,每一个房间里都亮着灯,然后可以看到有人影印在那窗台上,可以听到里面有不同的人在说话,甚至在用方言划拳。 赵负云幻化的夜莺听了一会儿,从旁边的树下落到屋顶上,再又从屋檐那里钻进去。 正好看到,几个人坐在那里吃酒,但是那些人动作僵硬,只有一个人不断的改变着声音说着话,活灵活现的样子。 赵负云立即明白,这人擅长口技,模仿着众人的声音,而那些坐在那里,身形僵硬的人,都是假人。 也是幻化之物,只是那个擅长口技的人要幻化操纵太多了,所以身形僵硬,然而关着窗户,只看窗户上的影子却根本就无分辨不出来。 他飞出来,来到另一个只有一个人的房间之中,那里正有一个人伏案书写着什么。 亲眼见到之后,他才发现,那也是一个幻化的假人。 他们去了哪里? 赵负云不清楚,于是他在那旁边的树上等,没一会儿,灯灭了,像是里面的人都休息睡觉。 在天将亮之时,他却发现屋子里的人气突然旺盛了。 他再一次的来到屋檐下,却看到一个个真人。 他心中微微疑惑,便细看那地面,发现那些土都有松软的样了。 于是立即想到地行术。 有些在某方面有天赋的人,能够早早的学会一些遁法,比如地行术,也可以是通过符箓而施展。 从那房间里的土来看,这些人要么用符箓施展地行术离开了,要么是自己有地行法术。 他想听听这些人有说什么,但是发现这些人回来之后,并不谈论其他的事,只一会儿,便上床休息了。 不过,赵负云清楚,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地行术并不能够在地下行太远,符箓同样如此。 而方向,肯定是城外那边的山中,不可能往城中去,所以他飞在天空,开始在他心中估计的距离之中来回的巡查。 终于,他看到一片林子里,有一团新土。 那新土像是坟包一样,鼓起来,松软无比,土看上去像蚁窝一样的,非常的细。 他知道,这就是被法术炼过的土,那些人施展地行术,应该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夜莺在天上出现一丝光亮时飞回了小院道场,钻入窗户的一刹那,燃烧了起来,化为一团灰烬从虚空飘落。 而在那里躺了一夜的赵负云站了起来,开始做早课。 白天,他在县中巷子里到处走着,感受着这里的人文气息,看这里的人的生活情况。 每走一次看一次,就觉得大家过的是真的苦。 一天到晚的忙碌,却只是在为温饱而努力,关键是即使如此努力忙碌,却还是难以做到温饱。 他看到很多人穿着的衣服破烂,有些小孩衣不蔽体,这里的很多大人也都不穿鞋子。 即使是那些养蛊豢阴,有法术的人,也不见得过得多好,吃穿用,都极为普通简陋。 他们像是荒山里的虫豸一样,艰难的活着。 他走过很多的屋子,有时候会停下来,静静的听一听,能够听到一些屋子里的蛊虫的鸣叫声。 这里的人养蛊,像是一种生活一样。 而且,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股风气,这里的人喜欢将养废了的蛊用来泡酒喝。 当然,还有一些设灵堂,养小鬼的,这些都是旁门左道,玄门弟子不屑修持的法术。 但是在这里却大行其道,而且他还发现,这里经常死小孩子,不仅是少年,还有婴儿。 但是死了没有谁下葬,都是去养了小鬼。 甚至有些是母亲把自己去世了的孩子养成了小鬼,她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赵负云将这些看在眼中,心中只能够是叹息。 当天晚上,他再一次画了一只夜莺,剪化而出,来到了那片小树林里等待着。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后,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那地底突然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钻出来之时,那一处的泥土像是水一样的翻起。 一个个的人钻出来。 其中就包括了那个赵负云觉得像猫的女子。 他们出来之后,一个个安静的在林中穿行,他们好像有着极强的目的。 夜莺在林中飞行,静静的跟着他们。 他们在来到一处沼泽边时,每人吃下一颗丹药,应该是辟毒丹。 因为这里有很浓的障气。 但是他们在这时,每个人都拿出一张符箓来,符箓的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便一个个都在黑暗之中消失了。 隐匿形迹? 赵负云发现自己竟是无法看到他们,所以他直接往前飞,可是在飞了一阵子之后,他整个人便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纸夜莺已经到达了所能够到达的极限了。 夜莺在空中便突然化为一张纸鸟,飘落在地上。 同时,赵负云睁开了眼睛,然后从这栋大院中间的门那里出去到前院,再翻墙而出。 他并没有修什么隐匿藏形之法,即使是本身的幻化之术高明,也无法做到让自己这沉重的肉身化为猫、鸟之类的动物。 所以他只能以肉身朝着自己纸莺幻化的地方而去。 至于那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肉身幻化成猫,要么有独门秘法,要么是有着某种天赋。 他很快来到了自己纸莺坠落的地方。 突然,耳中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早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行商,等你们多时了,今天就把你们都喂了虫子……” 12:调修离山 庄心妍发现自己一行人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不过她根本就没有意外。 因为她之前来过这里,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雾泽县的危险,所以才带了这些人来。 这些人是属于土夫子与搬山道人的组合,他们化装行商,其中的东家就是一位搬山道人。 这些人都是盗墓摸金的好手,当然,这些人虽然以倒斗摸金为主业,但是抢掠杀人,亦从不曾少干。 她请这些人来,就是告诉他们,这雾泽县的人发现了一座妖墓,有人正在偷偷的挖掘。 这当然是庄心妍乱说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庄贤歌跟自己说,雾泽县本地的那些虫豸样的人在偷偷摸摸的开山,不知在挖掘着什么。 而她在家中查了史料书籍,发现在很早以前,雾泽这里曾有一个大妖盘踞,只是后来死了。 有人说是受雷劫而死,有人说是被尚未立派的天都山开派祖师,以神霄雷法而诛杀。 但又有其他说法,说是其实这大妖当时只是受了重伤,自己修了一座大墓为道场,藏身其中。 反正有各种说法,庄心妍便以这些传言为基础,向那些搬山道人和土夫子说了,然后邀请他们一起前来。 庄心妍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的哥哥报仇。 庄家自她爷爷那一代便开始没落了,到她父亲竟是连筑基都未能够便死了,而到她这一代,仅只有她与哥哥庄贤歌通了修行。 而哥哥庄贤歌为了重振家声,便响应了‘道子新政’征召,成了这南陵边府雾泽县的一位教谕。 她一开始接到哥哥的信,上面说这里的人荒蛮不通教化,法术恶毒,他要改变这里的风气。 后面又接到一封信说,这里的人似乎在做着什么隐蔽的事,似在挖掘着什么,庄贤歌分析可能有什么宝物,或者是曾经统治这一片地方的强者之墓。 又或者是什么洞府,要知道这个世界,自有人修行以来,数万年的时间里,修士层出不穷,会发现前人的洞府,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庄心妍知道自己的哥哥起了心思,因为庄家的底蕴已经没有了,甚至是筑基的传承,都在父亲的手上缺失了大半。 这也是为什么,庄贤歌会响应‘道子新政’的原因之一,而且在看到了那封信后,庄心妍就知道,自己的哥哥肯定想要据为己有,至少要从中分一杯羹。 然而她在查雾泽那一片地方的历史之时,却再也没有收到哥哥的信了,再收到消息时,却是自己的哥哥死在了雾泽县。 所以她要报仇,报仇的同时她还想看看他们究竟在挖掘着什么。 ----------------- 突然,他们的耳中听到了一群虫子飞动的声音,然后眼中看到一只只绿色的飞虫,那飞虫有着锋利的口器,一对对复眼像是能够看破隐身。 “冲!” 说话的是那个搬山道人,黑暗之中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原本总是一脸笑意的脸,此时已经森寒冷峻,常年与这些阴邪之物打交道,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着什么。 他很清楚,这些豢养蛊虫的人虽然难长寿,但是蛊虫的能力多种多样,很是麻烦。 他伸手在一个布袋之中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把红色的粉末,朝着空中一洒,那些还在外围的蛊虫顿时转向,纷散开来。 而被药粉笼罩着的蛊虫,却像是一只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撞在树上、叶子上,随之掉落在地上。 有一个人的身上泛起土黄色的微光,人如鱼跃入水中一样,朝着地面一个扎扑,便已经没入了土中,他入土的一瞬间,厚实的土竟像是分散成黄色的水浪一样,翻腾了起来。 不只他一个,而是好些个人,都先后的钻入了土中。 他们会地行术,是正宗的土夫子,这是他们的看家本事。 漆黑的森林之中,只一转眼之间,便看到到处微光点点,一闪一灭。 这是法术的光华。 黑暗之中,有尸傀,有阴鬼,有蛊虫,而那些土夫子与搬山道人,他们善于入地挖墓,常常与这些东西打交道,所以克制的手段也多。 一时之间,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庄心妍往地上一趴,便已经化为一只白猫,她身上的衣服褪去,然后看定了方向之后,开始朝一个方向钻去。 这一片林子,因为树木高大,所以林下反而是空旷的,没有什么低矮的树,满地的树叶,头顶一弯月,照不透那遮蔽着一切光源的树叶层。 赵负云站在暗处,他眼中看到前面那此起彼伏的法光。 这种于黑暗之中的争斗,是最为危险的,他觉得自己如果在这种环境之中,四面皆黑暗,不知敌从何来的话,要想全身而退,也难。 他的心不由的起了涟漪,在道师的嘴里,这些人都是左道旁门,都是难以结丹的人,但是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之中,生死搏杀,却不管你的修行潜力如何。 凶恶、凶险。 他在山中,也曾下山做各种任务,但是从未曾遇上过这种混战。 他的双眼并不能够看透黑暗,所以他没有多少安全感,尽量的隐藏自己。 而那些在黑暗之中战斗的人,都是能够在黑暗之中视物的。 赵负云同时又在想,若是自己这个时候,也在其中,该当如何应对,又能否应对。 他感觉有大蛇缠住了一个人。 也看到有一个尸傀正被符火焚烧。 见有人洒出一片药粉,驱散一片虫子。 这时,他再一次幻化出来的夜莺看到了那个女子,她幻化成了一只白猫,正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的跑去。 他也跟了上去。 玄光期的修士,若是想要修成遁术,而又没有相应的天赋,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需要的修行资源也不容易得到。 所以赵负云并没修行遁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敛息凝神,他也努力练习过藏形匿踪的技法。 而他努力修行夜莺鸟的幻化之术,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想通过幻化夜莺鸟,而弥补自己夜中难远视的弊端。 好在那白猫也是绕过混战的那一片地方,赵负云努力而小心的跟着,好在他身上有解毒的丹药,不怕这里的障气。 那是他知道要来这里之后,特意准备的。 紧跟慢跟的,赵负云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他来到了一处洞口,借着天上的淡淡月光,他看到,这个洞口有静静的水流出,同时一股浓烈的阴气随着水而流淌着。 而他通过纸鸟看到那白猫,就是钻进了这个流淌着水的洞中。 赵负云却是开始观察这座山,只见这座山雄浑无比,像是一把椅子,他小心的绕到一侧去,却是看到另一边有人开出一个山洞。 细看那一个洞像是个洞府的口子,而那白猫消失的地方,则是山阴之处,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 赵负云看此处的山势地形,确实是一个藏风藏气的好地方。 那个洞口不细看也看不出来,而且,看似什么也没有,但是赵负云却能够感觉到那里有着许多凶戾的气息。 应是被布下了‘蛊’。 他猜测,若不是今天那些土夫子与搬山道人前来,这山洞的里外应该也会有人把守着。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侧边有幽冷凝立。 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东西,于是往后退,他敛息藏神,所以未能够及早发现黑暗里的东西。 同样,那黑暗里的东西也就不怕他了。 他的法力凝于眼睛上看着黑暗,黑暗化开一些,他隐隐像是看到有一个人。 他后退几步,对方便逼近几步。 赵负云左手虚握拳收于腰间,右手的剑指插入拳眼之中,如刀归鞘,又如手握刀柄欲拔出。 当他完成了这个动作之时,黑暗之中的影子仿佛意识到了危险,赵负云捕捉到了对方一丝不安的气息。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手指拔出,如拔剑一样,虚空一划。 仿佛有淡淡的微光划过虚空。 同时他的嘴里吐出一个咒音来。 “杀!” 那黑暗之中还来不及退步的阴鬼,便被一股力量撕碎。 赵负云没有停留,立即退走。 他知道,这个阴灵死了,其主人一定会知道有人到这里来了。 而在那洞中留守的一个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身边的一盏灯,照着他眼中的一丝惊讶之色。 “有人居然摸到这里来了,他们居然没有拦住。” 他起身,往山洞门口走去,而他身后的黑暗,却像会蠕动一样,跟紧着他,形成一股滚滚鬼影。 他来到自己那用来放哨的小鬼死去的地方,那里只有散去的一团阴怨之气,而入侵的人已经不在了。 赵负云在天亮之前,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道场之中。 一股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发现了那个地方就已经够了,至于后面究竟是什么,可以从长计议,待做好准备后再探。 到时若是能够探出个大概,一封信发回天都山,道师也能够请得了,只要那里面的好处足够便可。 而天亮之后,上午之时,他前往那个行商驻地所在之处去看,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至于那些人是死是活,赵负云并不关心。 人在江湖,探幽寻秘,死于非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正统修行人正常的寿命悠长,但是很多修士,却连普通人的普通寿命都没有活到就死了。 第三天的时候,傍晚之时那只白猫却是回来了,虽然她的身上没有伤,但看上去却非常的萎靡,身上缠满了阴邪之气。 她在进入道场之时,身上隐隐之间发出哀嚎,那是附于她身上的阴灵被道场里的火焰烧灭了。 赵负云看着白猫,白猫看着赵负云。 “姑娘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是欲把敌人引给我?”赵负云拉过椅子,坐在了白猫的身边说道。 白猫却是跃上了旁边的桌子,她也开口说道:“你之前跟着我也去了那里。” “哦,被你发现了?”赵负云淡淡的说道,一点也不意外。 白猫盯着赵负云,没有说话。 “姑娘,你以那些人转移视线而趁机进入那山中,可有所得?”赵负云说道。 “那里面是一个阴邪之地,既是一个坟墓,亦是一个道场。”白猫说道。 赵负云却是抬起头,看向了外面,说道:“看来,你确实被人跟上了。” “天都山弟子,岂会怕这些人?”白猫说道。 “呵呵,天都山弟子也会死。”赵负云说道:“姑娘的身份,可否见告?” “我叫庄心妍,庄贤歌是我的哥哥。”白猫很直接的说道,原本她还存了和自己哥哥一样的心思,想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什么宝物。 但是在看过之后,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探不了。 “哦,原来如此,为兄报仇!”赵负云说道,却是起身从另一边的桌上拿起一封信。 “我这里已经写了一封信,你帮我送到飞龙山金泉洞中去,你哥哥的仇大概就能够报了。” 白猫看到他早就写好的信,有些惊疑的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不,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早就写好了信,等待着一个合适的送信人而已。” “若是一直等不到呢?”庄心妍问道。 赵负云却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个白猫那一次会被逼的往自己这里躲,这一次想要全身而退更难。 整个雾泽县,对于她来说,只有自己这一个安全点。 “你怎么送我离开?”庄心妍问道。 就在她问出这一句话时,后面一张桌子上,有一张剪纸泛起了光,光芒之中一只黑鹰从中站立了起来。 它立在那桌上,歪着脑袋看过来,神骏无比。 “你可乘此鹰而离开雾泽县,此鹰约可飞行十余里左右,到时就由你自己走了。”赵负云说道。 十余里,已经可以将她送出这雾泽县的中心地带了。 庄心妍觉得,一切都似在其意料之中一样,一切都是做好的准备,就等自己到来。 庄心妍其性似猫,有着一种傲气,她哥哥亦是如此,所以她才会一个人跑来想要为哥哥报仇。 但是此时面对着赵负云,她却觉得对方高深莫测起来了。 赵负云倒不觉得自己能够算到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凡事多做些准备才好,做好了准备,然后才是等。 修行之人,一定要能够等得起。 既要有奋发之气,亦要有静待之心。 没有什么是一定要得到的,但是若是出现在手边了,那就一定要抓住。 13:不敢 庄心妍在天黑下来的一瞬间,乘黑鹰离开了。 她也明白,赵负云若是想要离开,也是很容易的。 带着信,趁着夜色,她以猫身坐在鹰背上,从窗户里飞上天空,然后在雾泽县之中盘旋了三圈,她看到朦胧的月光之中。 雾泽县各家各户里的点点灯光,又以赵负云这里最盛,然而赵负云的道场之外的一圈却是黑的。 她的猫眼看到了院外的黑暗之中,有一具高大的尸傀站在那里,有一群猴子,还似有阴鬼。 她看到这些人之时,黑暗之中的人似乎也看到她了。 “吃了她。”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她看到一个穿着本地特色盛装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竹篮之中有一个布袋。 她将布袋解开,有虫自布袋之中涌出,刹那之间,点点淡金色的虫子飞上了天空。 庄心妍心中一惊,黑鹰也拔高,朝城外快速的飞去。 那虫子却并不能够飞高,只在下方飞着,同样,也飞的不够快,慢慢的被摆脱,出城大约十余里,黑鹰便降落在地上。 庄心妍知道,已经到黑鹰所能够到达的极限了。 就在这时,她隐隐的听到有虫子振翼的声音,远远的看到似有点点金光在月光之中朝这边飞来。 黑鹰却是飞起,迎着那虫子飞去,她知道,这黑鹰是要为自己阻挡追杀而来的虫子。 她在林间奔行,速度很快,期间不知怎么招惹了一只狐狸,被狐狸撵着追了一段路。 后来,她路过一个镇子,偷了一套女装,重新幻化成了人,穿上衣服,继续朝着飞龙山而去。 她是知道飞龙山的。 其实飞龙山并不算多出名,因为这山并不怎么高,不过形态很好,其山脉以飞龙之态而出名。 她因为不是这一带的人,只是在查雾泽历史之时,看到过关于飞龙山的记载,上面说,上古之时,有黄龙渡雷劫不成,而坠落于此,其身死之后,迅速的化黄土,年久成山。 只是大家觉得,坠龙山不太好听,便起名飞龙山,寓义是希望那受劫之龙能够再腾飞而起。 对于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人们总能够抱以美好的祝愿。 曾也有人认为这一座山会成为一座灵山,只是很多人到那里,却发现那一座山很荒凉,黄土坚硬,干燥无比,连开田种药种灵稻都不能。 所以慢慢的那里就被人遗忘。 庄心妍心中想着这飞龙山的信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飞龙山里居然有一个什么金泉洞。 她一路不停的朝飞龙山而去,一路没有停歇,因为她知道,自己早到一点,那么赵负云可能就早脱离危险。 在天亮之时,她终于来到了飞龙山,但是她却找不到金泉洞在哪里。 书上记载着飞龙山并不雄浑,但是来到山前,却也不是一眼所能够望穿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山上也已经长满了树木。 而赵负云也没有说怎么找,实在是他自己也没有来过,他只知道这南陵府有一位师门长辈在这里开辟洞府修行,这是他在山上这么多年来,山中道师有时候讲些地理知识,便会顺便的讲一讲哪座山上有谁在那里开辟了洞府。 她找不到,心中一急,来到高处,大声的喊道:“天都山弟子,赵负云求见金泉洞洞主。” “天都山弟子,赵负云求见金泉洞洞主……” 一连喊了三遍之后,便有一个声音从山中传来:“那女娃,不要再喊了,自龙首下逆鳞之处有一隐蔽洞口进来。” 庄心妍并未筑基,不会腾云驾雾,也不会剪纸成鸟带自己下去,但好在从侧面找到了一条下去的路,然后看到了一个洞口。 洞口被人修整的很好,可并肩过两人,洞口有四个大字——金泉洞天。 洞口有台阶向下,有微光透出,她抬头,看到的是这一座大山似龙首抬头。 若非是别人告诉她,又如何能够知道这里居然有一个金泉洞。 她顺着台阶走下去,台阶蜿蜒,越是往下,越是光亮,也越是大,像是一个葫芦底。 直到她顺着洞壁走到了底,然后看到了有两个人坐在那里。 他们所坐之处,四面环水,水中却泛着金色,又有一张张金色的小荷叶错落的生长着。 她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玄妙仙意。 这两个人之中,一个看上去面貌刚毅,穿着一身淡金色的法袍,另一个则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玄黑的衣服,额头和两边的鬓发在头顶结成了一个发髻,戴着一顶红色法冠,让人觉得惊艳。 当她转过头来之时,庄心妍只觉得,自己被人一眼看到心中。 这个女道人透着一股阴寒之气,却又毫无邪意,反而有一种冷玉的感觉。 “苍州府,庄氏庄心妍见过两位道长。”庄心妍行礼道。 “你不是天都山弟子,何故诳言?”那个面目刚毅的金袍道人问道。 “在下确非天都山弟子,此行却是为天都下弟子赵负云送信,因找不到金泉洞的方位,所以才出言呼喊的。”庄心妍连忙说道。 “信拿来给我看看。”面目刚毅的金袍道人说道。 庄心妍奉上赵负云写的信。 而那个阴柔如宝玉的女道人却是开口道:“苍州庄氏,据说祖上曾与猫妖相恋,后代中有一支猫妖血脉的族人,可是你这一支?” 庄心妍一下子被人说破身份血脉,脸色微变,但是在女道人那逼人的目光之下,只能是应道:“是。” “哦,那你是可以幻化成猫的了?你幻化一个来看看。”女道士说道。 庄心妍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面色涨红,眼中满是怒火,她感觉,这个女道人没有把自己当人,仿佛自己只是一只猫。 “好了,别逗人家小姑娘了,你喜欢猫,自己找一只灵猫养便是了,你看看这信。”金袍男道人说道。 她的目光从庄心妍的身上移开,接过信看着其中的内容。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一趟,如果没有料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一处极为适合你修行的玄阴之地,你不是正好在寻与你修行相合之地开辟洞府建立道场吗?从赵负云的描述来看,我觉得那里应该合适。”金袍道人说道。 戴着红冠的女道人沉吟了一下,却突然转而向庄心妍问道:“你哥哥死在了雾泽县,你为什么不将这些告诉大周朝廷?反而要自己行事,最后找到这里来?” 金袍道人也看过来,眼中似有金芒透出。 她顿时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压下来,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有求助过,朝廷之中却无有人手来管这边府之事,所以我只能够用自己的办法帮我哥哥报仇。” “道子新政是大周朝廷的新政,怎么,有教谕被杀了都抽不出人手来调查吗?”金袍道人冷笑了一声。 而那个戴红冠的女道人却是接话道:“所以,罗仙观才会请得大周皇帝的旨意来与我们天都山合作,请我们天都山派下玄光弟子去各地为教谕。” “我辈修行之人,当远红尘,断凡念,何必与这些王朝国度牵扯在一起呢?”金袍道人说道。 “师兄所言自是有理的,何不去与八方殿的殿主理论一番?”戴红冠的女道人说道。 八方殿在天都山之中,是专司管理一切俗物,而且是对外的。 这与大周国的合作之事,主要是由八方殿的殿主一力推动的,这一点他们两个人都知道。 不过此时,有外人在,两人只是嘴上说了一句,便没有多说了。 红冠女道人说道:“我就去走一趟吧,赵负云在下院之时修行也算是勤勉,既有困难,做为门中长辈,自当助其一臂之力。” 她说完,起身便朝那金袍道人告辞,金袍道人只是摆了摆手,像是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算去一样。 庄心妍跟着红冠女道人来到洞口,只见小嘴微张,吐出一口气来,那气裹成一团,却是在她们面前的虚空里翻腾着,快速的涨大,不一会儿,便已经形成了一团浓郁的云团。 红冠女道人一步踏上去,回头看了庄心妍一眼,庄心妍立即跟了上去,只觉得脚空空荡荡,可是却又有一股力量托着自己。 像是踩在水中,又像是踩在棉花上。 而且这些云雾不仅是在脚下,而是立即将她们两个人都包裹住了。 随之云雾在虚空之中快速飘行,云雾像是借风而飞,又像是自己能够破风。 庄心妍心中一阵羡慕。 这就是玄门大派的修士,如此踏云驾雾,仙人手段只若等闲。 ----------------- 赵负云的院门紧闭,自庄心妍走后,他便感觉到沉沉的阴气仿佛融入了月光之中,洒入了这院子里,似要将道场里的灯盏都灭去。 于是,他沟通‘赤君’,火焰跳动,明明无风,却在不断的摇晃。 他来到门口,身后的火光涌动,‘赤君’神像上面若隐若现的结着金色火焰霞光。 他抬头看着天空,却见不知何时,天空里的月都被迷雾遮住了。 而那一团团压得极低的云,那是一个个阴鬼结在一起。 赵负云凝视着,隐隐可见其中有一杆黑色的大幡。 此时,在这小院外面,有几个人站在一处巷子里,脸色都不太好,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一只黑鹰将一只猫带着离开了。 他们在等追出去的韩小娘子回来,若是能够追上那只‘猫’,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没追上,大家便要做决断了。 其实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决定了,因为他们知道,那天晚上还另有人到过那里了。 而且,那些土夫子虽然都败走了,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怀有绝技,做了很多的准备,所以他们也只是留下两个人,其他的都逃走了。 其实去追的不仅是韩小娘子,还有其他的人,但是大家对其他的人都不抱什么希望,因为那黑鹰飞的高而快,其他的人根本就追不上。 韩小娘子回来了,看到大家的目光,她主动说道:“那只猫逃走了,黑鹰阻拦我一会儿,便寻不到那白猫的踪迹了。” 其他的人并没有说什么,一个个都站在这一个巷子里静默着。 “大家说怎么办吧。”说话的是黎黑皮,现在这个巷子里就有十余人。 有老一辈的,也有年轻一辈的,老一辈的在中间,年轻一辈的代表家中的老人,站在外面一圈。 “我就说,这个迟早瞒不住,杀一个庄贤歌根本就不够。”黎黑皮的声音之透着烦躁。 在他的脚下,一只灰毛猴子抬头看着众人。 阴无寿叹息一声,说道:“如果天都山来人,我们根本就挡不住,即使这院子里只他一个人,我们可以冲进去杀人,但是我们敢吗?你们敢吗?” 在场的人一时之间全都沉默了。 “可是我们发掘了这么久,他们一来,就要夺走吗?”这时一个年轻人不服的说道。 “所以我们一直不让外人发现。”阴无寿看着这个小辈,他知道,小一辈的人没见过雾泽外的世界,不知道天都山是一个怎么样的门派。 “就这样算了吗?”韩小娘子提着虫篮子说道。 “只有一个办法。”阴无寿说道。 “什么办法?”黎黑皮说道。 “找一个不惧天都山的人,或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阴无寿说道。 “找谁?”黎黑皮说道。 “最佳之人当然是我们现在的府君,如果他愿意的话,毕竟这南陵府是他的地方,他弟子数十,交友广阔,当不惧天都山。”阴无寿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这么决定吧,黎大眼,你奶奶是什么意思?”阴无寿说道。 黎大眼本名黎勇,阴无寿自然不会喊他‘蛇哥’,而只有他这种人才会喊他大眼。 “我奶奶说过,全凭阴老做主。”黎勇说道。 阴无寿虽说不是雾泽县修为最高的,但是却算是隐性的顶头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雾泽县的几个主要的修行人已经商量过了,大家都有些左右为难。 放弃又不甘心,而已经走露了风声,可能被来自天都山的赵负云知道了这个地方,天都山若来人他们又觉得自己挡不住。 所以,再请一个人进来,抵挡天都山的人,而大伙跟在身后喝点汤,那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大眼,你去‘蛇奶奶’那里说一声,请她去吴府君那里走一趟吧。”阴无寿说道。 黎勇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然而没过多久,却有一个声音响起:“你们真是胆都被吓破了,天都山又怎么样?” 众人一看,来者竟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的麻蚕师——麻五郞。 此时的麻五郞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背上的匣子,还未靠近,大家便感受到了一股凶意,感觉有东西在慑魂一样。 众人脸色微变。 14:红尘劫数 麻蚕师被赵负云所伤,连夜入山祭蛊,这是雾泽县之中的那些高修都知道的。 现在他回来了,一身凶戾之气,孤独一人,头发披散,整个人都瘦的有点脱相,但是其一身之气机,却蓬勃汹涌。 “蚕师,欲意何为?”阴无寿有一丝的担心。 因为他知道麻五郞在赵负云这里吃了亏,他怕麻五郞要跟赵负云分生死。 无论是伤着谁死了谁,他都觉得不好,赵负云身后是天都山,而麻五郞后面也有这雾泽县,也是代表着一批人。 一个地方的人,身后的关系盘根错结,绕着弯都沾点儿亲。 “我麻五郞自炼成金蚕蛊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大辱,今日,我要为金蚕蛊正名。”麻五郞的口气不容别人反驳,大家都看着,同辈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偏激而执拗,小辈更不敢开口。 阴无寿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因为现在围着赵负云的人名叫尤灵婆,她是尤湿婆的姐姐,性格同样的偏激,她觉得就是赵负云坏了大家的事,所以要让他付出代价。 但是在阴无寿看来,让赵负云付出代价又怎么样呢?杀了他又怎么样呢?不会影响结局,只会结下死仇,到时即使找到了愿意出头的人,为了平息天都山的怒火,动手的人可能都得陪葬。 麻五郞也没跟这些人说什么,他直接来到赵负云的小院外面,坐在地上,将背上的匣子打开,里面一只淡金色的金蚕飞出。 一刹那之间,大家的念头像被某种东西给扯碎了一样,各种杂乱的声音出现,眼中出现了幻觉,像是有着无数虫子凭空而生,环绕周身而飞。 那金蚕飞入院中。 赵负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天空中翻涌的鬼云,就在这时,他的耳中出现了杂乱的声音。 然后眼中看到一片虫子飞了进来。 他心中一紧,这些虫子结成片,它们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某种咒音,直接撕裂着意识。 赵负云往后退,这一退便退到了那中堂的里面,退到了那‘赤君’神像的前面。 他左手虚握拳,右手剑指插于左手拳眼之中,身体微微的弯腰,右脚在前,成弓步。 那一片虫子已经涌了进来。 那虫子更多了,密密麻麻,凶戾之气扑面涌来。 他的心念紧束,剑指拔出。 在虚空里快速的划动着,横竖纵横交错九条线。 虚空里出现一道无形的红网,瞬间将那些虫子阻挡其中,之后又见他在虚空勾画了一个圈,将那些虫子都圈在其中。 “焚!” 火焰凭空涌生,那满天虫影在那火圈之中突然的燃烧起来,却又像是气泡一样的散去。 然而,却有一只虫子显露真身。 那一只虫子在赵负云的眼中,泛着金光,却是一片梦幻般的朦胧,赵负云在这一刹那,竟是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道场里的火焰在这一瞬间,竟是被一股黑红的灵光给冲开。 赵负云看到那一双黑豆般的眼睛,里面透出来凶戾光华。 他的耳中听到一个声音:“久闻天都山弟子法术精玄,那日偷袭于我,伤我蚕儿,今日,我蚕儿死中求活,自万千毒虫之中复苏归来,正欲领教天都山弟子的法术。” 这声音在院子内外瞬间震响,内外的人都听到,雾泽县的人,都看着那盘坐于小院前的人,油然的生出一股敬意。 赵负云没有说话。 而是伸出左手在腰间的针囊之中抽出一根火毫针握在手中,成拳,收于腰间,右手食指与拇指捏着针尾,抽出,然后甩出。 一抹红色流光如红线,划出一条弧线,刺穿了虚空,瞬间扎在了那金蚕的额头。 那汹涌而来的凶戾之气瞬间溃散。 火毫针上面有火焰透入金蚕蛊的身体,金蚕蛊立即燃烧起来,掉落在地,颤抖着,发出怪音死去。 火毫针颤动着,拔起,化为一条红线落回赵负云的手中。 而外面的麻五郞惨叫一声,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一抹红光从天而落,刺入自己的意识深处,化为汹涌的火焰,他的意识在这火焰冲击之下,瞬间被焚灭。 突如其来的静悄悄,麻五郞身后的人,感觉到麻五郞身上的气息在极速的消散。 有人立即跑过去,喊着:“五叔、五叔,五叔……” “五叔死了……” “五叔被朝廷的人杀了……” 这黑暗的巷子里一阵骚动,却没有人出声。 大家都看向在场的那几位雾泽县修界中的主事人,就等着他们的号令。 显然,年轻人都心中有血沸腾,只要他们一声号令,就会冲进去。 但是阴无寿等几个老人却是忍着了,不过,黎黑皮却像是有些忍不了的说道:“麻五郞虽然总是躲在家里守着他的金蚕,但也是我们雾泽县有头有脸的人,就这么死在这里,不合适吧。” “那你想怎么样?”阴无寿问道。 “南陵虽然归顺于大周朝廷,但是从来没有说我们的人可以随意被他们杀吧,我黎黑皮走遍雾泽十八寨,从来没有过打不还手的时候啊。” 随着黎黑皮的情绪开始激动,他身边围着的几只猴子却是嗷嗷的叫了起来。 “黎黑皮,你不要乱来,已经死了一个麻五郞了,等吴府君来这里再说。”阴无寿说道。 “阴无寿,你怎么这么没胆了,吴府君来了会杀了他吗?万一吴府君为了交好天都山,将我们交给天都山呢?”黎黑皮大声的质问,却有一个冷哼声响起。 “呱呱噪噪的,怕这怕那的,我尤灵婆行走于这雾泽山河之中,天生地养,谁也不怕,看我的众鬼噬灵。” 这是一直不知隐于何处的尤灵婆的声音,尤灵婆炼就了一杆聚阴幡,所以可以养数十只阴鬼。 她话一出口,不等阴无寿说话,那天空里的乌黑鬼云已经朝着院中涌去。 同时,那一杆聚阴幡扎了下去,带起一片阴风,落在小院之中,一片鬼云随着一起涌入院中,而鬼云之中,有一个老太婆伸出手抓住了幡杆。 她原来一直藏在天空的鬼云之中。 只见她摇动那聚阴幡,阴风四起,那结在一起的鬼云,呈现着十余个形态各异的阴鬼脸面来。 尤灵婆突然发出一声尖嚎,这是阴灵尖嚎,可以直接伤人灵魂,是她拿手的法术,是她与阴灵相处这么多年来,才慢慢学会的。 同时,阴鬼形成的阴煞之气,如无形的浪一样冲进屋子里。 她看到一个即使在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争斗之中,看上去仍然优雅的青年,他像是自腰间,拔出了无形的刀一样,朝着自己这边一划。 她便看到一道火浪自屋子里涌出来,火浪之下,阴灵如雾见阳光一样,快速的消散。 而火浪根本就没有停,像是目标根本就不是那些阴鬼,而是她。 她看到火浪之中,似有一个神人在俯视着自己,这一刹那,她被那神人的神威所慑,竟是无法动弹。 “焚!” 她耳中听到这个声音,然后整个人的意识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她发现自己的身上突然燃烧起来,不光是衣服,意识亦是着了火,从里到外,由外到里,突然从她的身上爆发出的火焰,自七窍,自毛孔里涌生。 院外有人站在屋顶看着院中。 看到尤灵婆的被焚烧死的那一刹那,惊的连连大喊道:“被烧了,被烧死了……” 阴无寿的脸色很难看,他明明是要避免大家与这院中的赵负云交战,可是接连有两人死去。 这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阴无寿,你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心血估计也是冷的了。”黎黑皮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吹响。 尖锐而刺耳的啸音响起的一刹那,四只环绕着他的猴子,立即翻上了墙壁。 而他自己紧随于后,只一脚蹬在院子上面,便跃过了院墙。 四只猴子手里各持尖刀,朝着那屋子里冲进去。 黎黑皮看到院子里仍然在燃烧着的尤灵婆,心中闪过一丝的悲凉。 这尤灵婆虽然性情古怪,但是年轻之时也是艳冠雾泽,他心中亦是喜欢,只是那时年轻,一直以来都在修习役猴之术,所以没去追求。 后来尤灵婆修行了养鬼役鬼之术,整个人就变得冷冰冰的,也更没有机会了。 可是现在,她只是地上被焚烧的一具尸体而已。 这些感慨在他的心中一闪而逝,他自己提着鞭子,紧随四只猴子之后,并大声的说道:“赵负云,自你来到雾泽之后,雾泽没有一日消停,你杀我雾泽同道,欺我雾泽无人,今日我要剁下你的头来,祭奠我雾泽死去的同道们。” 他说出这一段话之后,心中的情绪格外的饱满,心头那种被神威压制的感觉被冲开。 身上的法力涌动,四只猴子从四个角度,提着尖刀扑了上去,嘴里并发出怪叫。 而他自己手中鞭子一抖,啪的一声响之后,鞭子卷起朝着赵负云而抽去。 他知道这里是赵负云的道场,也知道,这里有火气浓郁,也感受到火焰之中的那种不可直视不可侵犯的神威。 但是他觉得自己训的猴儿是可以克服这些的,一直以来他都对于自己先前那一只猴儿死在这里耿耿于怀,觉得若不是自己大意,那只猴儿不会死。 所以这一次,四猴齐动,他自己紧随于后。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赵负云一声不吭的甩了下手,像是散花一样。 他看到了五点红光从他的手中洒出,然后立即听到自己的四个猴儿的怪叫戛然而止,同时四肢刹那之间便乱了,不知道腾跃走路了,一个个扑倒在地。 他心中一惊,那一抹线光已经穿过自己的鞭影,到了他的面前,他心中涌起那种死亡的恐惧,发出一声似壮胆,又似恐惧不甘的怪叫。 怪叫与猴子的叫差不多,然后他尽管急快的偏头侧倒地,眉心依然刺痛,他只是头才稍偏之时,便已经感觉到了痛,后面在地上翻滚躲避,只是惯性而已。 当他翻倒在地,躺平的看着天空的一弯月时,眼中已经没有了神彩,瞳孔涣散。 赵负云一步步的走了出来,从四只猴子的眉心拔出火毫针来。 心中却突然生出感慨。 自己与他们本无怨仇,但是一些事撞在一起便形成了劫数。 红尘之中,恩怨纠葛,是是非非,谁也逃不过。 这便是红尘劫数。 15:驱 月光稀稀淡淡,带着几分晦涩的落入院中,却照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屋子里四只猴子倒在地上,眉心焦黑。 赵负云站在台阶上,院内院外,原本猴子的怪叫声与哨子声都消失了,这些声音消失意味着进去的人都死了。 外面的屋顶上站着有人,他也看到了‘猴爷’都未能够完全的进入屋子里,便翻倒在地上,他们看到火光闪烁了一下,黎黑皮便颤抖着一会儿,不再动了。 再接着看着一个道人,一步步的走了出来,从他的眉心之中拔出一根细细的针。 这一刻,他们觉得那个人真是太残忍了,一晚就杀了数位他们心中强大的存在。 他们需要恭敬而畏惧的人,根本就进不了这个天都山人的屋,一进去就死着出来。 他太冷酷了,连头发丝都没有乱,身上居然没有沾上一滴血,拔出针来时,居然用手帕擦了一下针。 之后,就站在那些尸体中间,看着天空,居然都懒得看一眼地上被他杀死的人。 他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涌生一种悲愤,又滋生一股寒意。 他们这些做小的人,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天都山在哪里,也不知道天都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只是听长辈们说天都山多么的厉害,但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显然,他们家的长辈人也只是知道天都山厉害,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 今天,他们见到了。 对于赵负云来说,这些人的修行之法很粗犷,法术也一点都不细腻,在赵负云的眼中,即使是同样的法力,他也可以轻易的战而杀之。 在他们那粗犷的修行法与法术之下,是更粗犷的法术应用。 ----------------- 阴无寿站在那里,脸色很不好,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虽然麻五郞、尤灵婆、黎黑皮都是自己主动去院中,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未必有多少,甚至还有过争端,但是这么多年来,都同在这个雾泽,此时见其身死。 兔死尚且会有狐悲,何况是人。 他们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 在他的心中地,雾泽县的人向来很野,外乡人来这里,他们从来都不服,常与人外乡人斗法赌生死,从不曾怯弱过,他们的眼中从来都是那种或阴狠,或蛮横,或是毒辣,从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心高气傲,视外乡人如无物, 有着一种,无论对方来自哪里,到我这里来,是龙得盘着,是虎都得卧着的,若有敢多哼哼几声,便让他们知道虫子的恐怖。 而现在,阴无寿感觉这些个年轻人的心气在这一刻像是打散了。 像是一个水泡被针而破了,其中的气飞散。 就在这时,远处有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男子的沙哑的声音。 “我雾泽人饮九曲雾河水,从小养虫豢阴,不由高门庇护,不在意世事变换,我们只管过我们自己的事,可是不行,总有外人来这里,想要我们雾泽人屈服,想要我们跪下。” 阴无寿回头,看到月光之下,有一个高大的老人走了过来,他的头发花白,一身白麻袍服,风吹来,白麻袍下露出一双腿,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雾泽长期处于一种湿热的环境之中,所以这里的人穿着都很清凉,自有一股野性的味道。 “阴无寿,我们雾泽人这么多的死在了这里,你却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吗?” 阴无寿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人是比他辈份还大一辈的,名叫汤业,很多人都称之为汤师,又或者称之为鬼师。 因为他这一生养鬼无数,别人想养一只出来都要全心全意,小心谨慎,而他却是随便就能够养成。 还喜欢提携后辈,若是被其看顺眼了,便会送一只‘鬼’。 他之前就镇守在那个山洞之中,赵负云杀了的那一只阴鬼就是他的。 随着他的到来,原本隐在黑暗之中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出来。这一片街上竟是密密麻麻,之前都躲在暗处,没有靠近。 “雾泽人,可以死,但不可以没有了筋骨。” 只这一句话,在场的人都似多了一股力量,一股气在心头涌动。 “汤师,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是啊,天都山又怎么样,我们就看看天都山怎么把我们这些人都杀光。” “天都山自诩名门正派,难道就是这样滥杀,这样强抢别的人东西吗?”黑暗之中有人说道。、 赵负云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他们的声音就在外面,而且很大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说清楚,不是自己要杀他,而是他们先进来要杀自己。 而且,他们这些人先杀了上一任教谕。 赵负云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张剪好的纸人,朝着虚空里一挥,纸上笼罩着光辉,光辉之中有人幻化而出。 ‘纸人’来到院门边,从门缝之中挤了出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阴气森森的人,这个人乍眼看上去气韵还算清爽,但是赵负云却觉得,他阴邪内蕴,已经沁入骨髓。 “他以阴鬼筑就了道基!”赵负云立即明白了。 “诸位!”赵负云开口道:“我想,我们是不可谈谈……” 赵负云心中知道很难善了,毕竟自己已经杀了这么多了,之前还好,通过杀了他们之中的强者,而让他们的心气被破,有一种要退去的感觉。 但是这个人一来,便将这些人的‘心气’给激发了起来,他相信,只要这个人喊一声功入院中,这些人绝对不会有迟疑。 所以他便要出来谈谈,消除不了争斗,至少也要拖延一点时间。 “你杀我雾泽多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等死吧!”汤业怒声的说道,而他说话之间,双眼如黑色的漩涡之中转动着。 他寄于纸人身中的一点玄光念头,瞬间被那黑色的漩涡吞入其中,纸人瞬间化为一张纸朝地上飘落。 而且,那黑色漩涡,朝着他本体侵袭而来。 他站在那里,却觉得有一双阴森的眼睛,透过虚空注视着自己,那一双黑色的像是有着无尽的魔力,慑人心神。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的,观想赤炎神君,他的眼神立即变了,仿佛有火焰自眼底涌起,瞬间将那点慑人心神的黑暗给排开,并且火焰朝那一双黑色的眼睛烧去,那两点眼睛快速的淡去。 赵负云眉头微皱着,他知道,这是那个‘汤师’的法术,有着慑魂魄之能,但是更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的这个眼神,邪而不寒,其中还有淡淡的火气。 对方的态度,显然是已经打定主意不让自己活了,赵负云转身回到屋子里,拿出自己的包袱,从中拿出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摆在桌子上面。 这时,外面的‘汤师’仍然在说道:“若想要别人高看我们一眼,自己先要争气,区区一个天都山下院弟子,就把你们吓破了胆吗?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 “好,既然不怕,那冲进这个院子,杀了里面的人,将他的尸体带去喂食你们的虫子。”‘汤师’大声的说道。 那些阴暗的巷子里有许多的人轰然应着。 尤其是那个韩小娘子更是解开虫袋,一群淡金色的虫子飞了出去,其他躲在黑暗之中的人,也放出了自己的飞虫。 又有蛇、蜈蚣等毒虫爬上了院墙。 阴无寿这时,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摇动着手中铃铛,然后一下他身后一直站立不动的那一具高大‘尸傀’便动了。 ‘尸傀’来到了门边,用力一撞,门便已经碎裂。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心中生出离开的想法,但是又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战一下,这个自己建立的道场,有‘赤君’在身后,有七星灯阵在,对方人多又如何? 最先一批虫子飞了进来,他手指划点点,一只只的虫子在火焰之中燃烧。 但是其中却一些淡金色的虫子不是很惧那些火焰。 赵负云手一挥,十余根火毫针飞逝而出,扎在那些不惧火的虫子身上。 外面的韩小娘子脸色一白,她心痛无比,这些噬金虫是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养成的,总共也就二十余只。 有着不惧水火、刀兵特点,噬金虫曾被人用刀劈中过,只是看着在地上之后,便又立即飞了起来。 可是,这次却挡不住对方的针,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尸傀已经冲了进去,而赵负云已经诵念起了赤炎神咒。 屋子里的火焰涌动,恢弘的咒音在屋里随火光飞扬,赵负云站在那里,身上竟是散发着神威,外面的人看他站在那里,身上仿佛笼罩着金色的光焰,竟是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视之则心生虚惧之意。 阴无寿摇动着役尸铃,铃声密集如骤雨。 尸傀发出低吼,带着一身的尸腐臭气,便朝着屋子里冲去。 “焚、杀……” 赵负云连续两声,手指如刀拔出,挥落在尸傀的身上,尸傀身上涌动的黑气被破开,火焰似要附于其身上燃烧,然而那些黑气却又倒卷而回,将火焰浇灭。 就在这时,有一抹红光穿过虚空,扎在了尸傀的额头。 尸傀身上的黑气竟是根本就无法挡住那根针。 针刺入眉心的一刹那,后面的阴无寿便感觉自己对于尸傀的控制力在极快速的散去。 “焚!” 针下有火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火焰在尸傀的眉心出现闪烁着火焰,尸傀仿佛极为痛苦一样,发出怪叫,阴无寿竟是无法驱役。 他这一刻无比的憋屈,因为他觉得这个天都山的赵负云其实也没有多少玄妙的法术。 看了这么久,他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下而已。 一种未知的‘火咒’,这火咒让人内外焚烧。 一种就是御针之术,针上附着‘神火’的力量,针的伤害其实也主要是其上附着的神火的力量。 所以,在他看来这个赵负云会的法术,非常的单一。 可是是这样单一,自己却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火焰一起,针一落,一切就都结束了。 阴无寿仿佛看到了死亡,他努力的摇动着役尸铃,让尸傀去冲到屋子里去,而他自己则是往后退,想要摆脱。 火焰随着赵负云的挥手,而扑在尸傀身上,尸傀瞬间燃烧了起来。 ----------------- 汤业在阴无寿驱着尸傀冲入院子里时,嘴角却是已经泛起了一丝笑容。 他看到了顷刻之间便已经发生的大战,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得了一门功法秘籍,名叫《火魇魔祭养术》的书,从名字就知道是一本什么书。 秘籍里清楚的写着,若想培育一头火魇魔,需要用被火焚而死的怨灵培育成‘火鬼’,再用火鬼吞噬火性神魂,可使火鬼化为火魇魔。 一直在寻找着那种火性神魂,发现赵负云之后,他觉得赵负云修行过程之中,神魂浸染赤君神意,一定合适。 他决定让自己的火鬼吞噬了赵负云的神魂之后便离开这里。 因为天都山要来人了,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都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了。他觉得天都山坏他机缘,自己从天都山弟子身上拿点东西,天经地义。 现在,这个天都山弟子正被缠住了,正是机会。 16:尸满堂屋,道人眠 院中,屋子里,那些蛊虫前扑后继的冲进去,却在屋中那恢宏的‘赤炎神咒’的火焰之下燃烧。 他坐在那神像与一簇灯光前,灯火光芒在他的身后涌动,那涌动的虚无火光里,仿佛有火焰神人勾勒出来。 修行的道行境界,要转化为法术以及各种施法技巧,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要正确的训练和长期的努力。 所以一门法术的强弱,根本就不是恒定的,需要看当时的环境,需要人的施法能力,和专注力。 首先合于环境,比如现在的道场,就是他自己创造的一个完全适合自己施法的环境。 专注力这一点,他在天都山之中花了很多的时间训练,无论是学习的时候,还是施法的时候,可以让自己不容易被打扰打断。 还有便是技巧,比如分念,一心多用;比如让自己的法术更远;让自己的法术能够虚实转换,比如让自己的法术有层次有序而不乱。 这些技巧的名字在天都山之中有相应的名字,分别是:冰心、一念分生、念寄幻化,多念分至、摄念擒拿、栉比鳞次、层叠浪涌、虚实变换、万流归宗,法力洪流等。 这些是他这个阶段,可以修习的法术技巧,他都已经修成了,这又不像是法术那般可以随便展示的,所以知道的人极少。 至于修行法和法术,这十多年的时间内,他的主修功法是《玄感阴阳养气诀》,主要法术则是‘火符’,‘火符’晋升为‘神火符’,‘神火符’再晋升为‘赤炎神符’。 无论是他的心中,还是天都山的道师教导,都会说,每一种法术都有着其特性,但是威力从来都是由小到大,由浅入深,需要自己的理解,需要多练多感悟,才能够让一门法术变的强大可怕。 若都是浅尝辄止,那就会成为一个什么都会一点,却没有一样是能够定鼎乾坤的人,天都山道师说过,诸法起于心、合于五行,会于象,所以皆有相性,有相生相克,可是真正的强者是一道法,却可以会任何法,不是别人克他,而是他克别人。 除了主修的火符法术之外,他还学了嫁梦、山镇、魇胜、法咒、御剑,符箓、请神,刀兵诀。 当然,除了修行根本法,法术和施法技巧之外,还有各种道论。 这一切,都将在今晚验证,看是否能够转化为与人绝争一线的能力。 阴鬼并不直接进屋,而是趴在屋顶,瓦片上,趴在窗台的阴影里,它们将整个屋子都包裹着,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的阴气,竟是凝成了水雾从瓦面的缝隙之中滴下。 赵负云的并没有抬头去看,但是他的感知之中,头顶黑压压的,阴沉沉的,像是屋顶随都要塌下来一样。 阴气在压制着屋里神火的光辉,这让赵负云像是背负着重物前行一样。 他手指点划,各种各样的虫子在火焰之中焚烧,蛇、鼠、蜈蚣、蝎子、铁线虫等,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一靠近,便被火焰吞卷焚烧。 那些蛊虫也并非一股脑的乱冲,而是有着秩序,如排兵布阵一样,有先有后,有些在空中飞,有些在地上,它们或是聚于一团齐头并进,又有些则是偷偷摸摸的,又或者是藏于窗台的后面,如箭矢一样的激射进去。 这些虫子前进如兵法一般,奇正相合,相互遮掩前进。 这是它们后面有人操控着,集体的发出各种虫鸣,那些蛊虫的凶意,竟是将火光冲开一片,直冲堂屋深处的赵负云。 那种混合成一片虫鸣声,像是有着某种魔力,竟是让赵负云的意识在这一刹那有些动摇。 不过,他曾努力的练习过自己的专注力,为了让自己不在施法的时候被人打断,他训练之时,先是蒙着眼睛施法,然后让人拍打自己。 这种将自己完全交付于别人的感觉,很不好,若是别人突然之间想杀人了,那自己就要被杀了。 赵负云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在那种情况下,时常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所以他的施法常常会被中动,因为只要别人突然的拍自己一下,自己便会有一种惊怖感,但是通过不断的训练,虽然仍然会恐惧,但是施法却不会断了。 慢慢的,他让人用针刺自己,又练习一边走路一边凌空画符,一边走路一边施法,一边与人说话一边施法。 只有不断的反击和施法才能够摆脱自身的危险,若是断了法术,大喊大叫,乱跑乱逃,只会死的更快。 只见赵负云,手指在虚空里划动着,层叠的火焰如浪一样,将一些蛊虫淹没,或是口念‘焚’字,让火焰再添加威力。 而那些火焰也是一层层,如浪花冲撞在虚空竟是会翻卷回来,将一些躲过前面一轮火烧的蛊虫烧死,火浪绵绵不绝。 有时候,火浪看似有空隙,又都恰好的挡住了。 蛊虫如兵。 而赵负云御火亦如用兵,松紧有度。 突然有一道红光像是皮筋一样的弹射出来,这是一只埋伏了很久的铁线虫蛊,若是被其咬中,它会立即往皮肉里钻,即使是筑基修士,恐怕也要去了半条命。 而且,即使是它没有钻入身体之中,只是钻进去一点点,被截断了,它亦能够活着,与一整条进去了也没有多少区别。 在这一道红光弹出的一刹那,又有一条赤炼蛇从角落快速的游走。 那铁线虫蛊的偷袭,让人猝不及防,然而真正的杀招却是那赤炼蛇蛊,赤炼蛇蛊是用秘法培育而成,其身中蕴含着火性,鳞甲都是赤红的了,对于火焰的抵御能力极强。 火浪焚烧着那些蛊虫之时,赵负云对于那突然弹射而出的铁线虫蛊,似乎有些慌乱。 剑指在虚空里划了一道,铁线虫蛊竟是没有直接燃烧,而是掉在了他身边不远的桌子上,蠕动着,似还要积蓄力量再弹起。 也就在这时,那条赤炼蛇悄无声息的游到了他附近,弹出,如一道红光朝着赵负云咬来。 然而赵负云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捏着一根火毫针,如针炙刺穴一般的朝着赤炼蛇弹出手中的针,那火毫针穿过虚空,竟是不偏不倚的就扎在赤炼蛇的头上。 同时,他自己又后退了一步,那赤炼蛇则是正好掉在他面前的地上,身体疯狂的扭动着。 火毫针一破对方护身气机或硬壳,神威亦将破灭其身中意识,人 没有人知道,其实赵负云一直都非常的怕蛇、鼠、虫这些东西,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这种恶心又是带着让他恐惧的感觉。 此时的他一口气提在胸中,又后退了一步。 这一刻,他像是因为躲过了杀招,又因为被这蛇近身而听到了一样,整个人的气势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屋顶的响起一声‘咔嚓’声响。 屋顶像是无法承受上面的巨压,有一块地方坍塌了下来。 瓦片,灰尘坠落,灰尘涌开,这一刻,竟是无法分辨是灰尘还是那鬼雾。 阴鬼随着瓦片的掉落,一起涌了进来,又像是有人将它们推赶下来,只一刹那,这一屋子的火光被突如其来的庞大阴气一压,便迅速的暗淡下来,就在这时从那屋顶有冷风吹进来,原本已经被压的要灭的灯火,一刹那之间便灭了。 屋子里瞬间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从屋顶的破洞里有影子钻下,那影子竟像是长了红色毛的猴子,但是又没有猴子的面目,有些虚幻不实。 它一出现,便朝着赵负云扑去。 这是汤业的火鬼,他这火鬼已经可以在日光之下行走。 他曾以这火鬼扑杀过许多人,所以他对于自己的火鬼是有自信,尤其前面已经创造了这么多的条件,现在正是好时机。 所过之处,那些阴鬼纷纷避让开来。 然而就在这时,赵负云的手上涌起了一团耀眼的金红光辉。 同时,他的双眼之中,也似有火光透出。 “就等你!” 这是赵负云的声音,声音之中充满了那种自信、哪有半点畏惧,他像是一个垂钓高手,终于等到鱼儿咬饵了。 他手上的金红火焰是一道‘赤炎神火符’,而他施展此符箓时,同时‘请神’赤炎神君存身,又同时用法力涌流的施法技巧。 这法力洪流是相当于搏命的手段,是将自己身中的法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喷涌出来,使得法力像是洪流一样。 而最后的用法,则是刀兵决。 请神赤炎神君,施赤炎神火符,法力洪流的技巧,合以刀兵诀一起用出。 这赤炎神火符挟在他的指间,划过虚之时,像是小太阳突然在这个黑暗屋子里绽放。 那长红毛的火鬼猝不及防,瞬间撞在了那火焰里,发出一声惨叫,竟是瞬间被烧成了青烟。 屋里其他的阴鬼,在光芒的照耀之下,亦是如此。 屋顶上有人惨叫一声,随之便是有人滚落的声音,砰的一声,有人从屋顶滚下掉在了院子里。 赵负云伸手在旁边的灯盏上一挥,挥出了一团风,然而那风却似带着火气,将那灯点燃了。 而火光又像是会传染一样,一盏一盏的相继复燃。 屋子里复归光明,赵负云一步步的走出去,脚下都是虫尸和蛇尸,他小小的不踩到它们。 来到外面的台阶上,耳中听着外面的风声,风声之中有着压抑而浓重的喘息声,那些喘息是外面驱虫役鬼之人。 汤业努力的翻个身,那与他神魂相合的火鬼死去让他受了重创。 他努力的挣扎,试图站起来,却踉跄的又倒在地上,一头白发早已经散了,显得极其的狼狈。 “天都山弟子来这里执掌教谕,难道要不教而诛吗?你们名门正派弟子,岂能杀一个失法之人。” 汤业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的说道。 赵负云手指一弹,火毫针便如一抹流光刺入了汤业的眉心,金色的火光在他的眉心一闪而灭,汤业仰天而倒,却又靠在墙壁上,缓缓的滑坐下,两眼圆瞪,还有着不可置信之色。 “以你之死,将教会雾泽人懂得什么叫敬畏,这样他们将会认清自己!”赵负云淡淡的说道。 他说完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将那椅子上的蛊虫尸体扫开,然后在那里坐下。 刚刚最后施符法,用尽了他的法力,此时虚弱疲惫,头还有些痛,可是他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休息,却没有一个人敢再窥视。 黑夜依然没有天亮,泛着金光的灯火静静的燃烧,照着一地的尸体,照着一个人在这有着一地尸体的屋子里,不一会儿发出轻酣声。 17:荀兰茵 立在云头的庄心妍,虽然觉得很快,但是她知道,现在再快也没有多大的用。 因为最危险的时间,在自己赶路来飞龙山时就过去了。 她不知道赵负云有没有出事,不由的想,若是他没有逃得出来,大不了将来也帮他报仇好了。 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让她感到害怕和愤怒的女道人,心想,他是天都山弟子,报仇也轮不到我报! 驾云如流风,她看到一只鸟被超过,鸟儿似乎发现了云中的人,吓的连忙往下方的山林中钻去。 然后,庄心妍便看到了雾泽县。 从天上看雾泽县,就是在一处大的山坳中,并不像自己家乡那样建立城墙,更没有其中的纵横成格的街道。 这里每人都围一圈地,人与牲畜都住在一起,而且她还很清楚,这里很多人都养鬼养蛊,还养尸,没有一个正派修士。 就是这种地方,葬送了自己那位一心想要振兴家声的哥哥。她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才让自己的哥哥分到这里来了。 以哥哥那骄傲的性子,是主动应和‘道子新政’的,在被分到了这里之后,根本就不会去要重新分配。 云头快速的下降着,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正要指一下方位,告诉这个天都山女冠赵负云在哪里,却发现云头直接降到赵负云所在的小院里。 她很快明白,这个天都山女冠一定是看到了赵负云屋子里的火光。 她站在院中,环顾四周,发现地上满是尸体,有人尸,但是更多的是蛇虫鼠蝎之类的蛊虫。 院子里还好,而屋子里,那些蛇虫鼠蝎蜈蚣遍地都是,红的、白的、绿的、黑的、花的,各种各样的铺了一地。 而其中有一个人坐在一张可半躺着的藤椅上,正静静的酣眠。 从这就可以看出,昨天晚上的战况多么的激烈。 她觉得,恐怕是这县里的蛊虫都到这里来了吧。 一阵焦臭的味道,在这屋中充斥着。 屋顶有破洞,一缕阳光从中照进去,与那些灯光缠绕在一起,韵染成金色。 她想开口喊人,可是女冠却已经伸手制止了她。 女冠走进去,里外的走了一圈,来回的打量着,说道:“一个荒蛮之地,却差点在这里丢了性命,如果你死了,这整个雾泽县的人一起陪葬,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道师不是说过,这些左道旁门,不过是土鸡瓦犬,不值一提的吗?” 不知何时,赵负云居然已经醒了。 他站起来,身体还有些发虚,脚有些软,头还有些痛,他朝着女冠躬身行礼,作道揖。 “弟子赵负云,拜见荀师。” 面前的人,正是道院之中诸位道师之一,名叫荀兰茵,是天都山中少见的女筑基修士。 不过,在离山之前,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看到过这位荀师了。 此时再见,却感觉她身上的威势更重了的感觉。 尤其是她头顶的那一顶红色道冠,让她原本素雅的气韵之中,生出一股惊艳感。 “哼!”荀兰茵轻哼一声,似乎对于他的回答极不满意。 “我可以不将这些虫子阴鬼放在眼中,你又有何法术敢如此想?”荀兰茵转身斜眼看着那一尊赤炎神君像,说道:“就凭这一尊神像?就凭这粗糙的七星灯阵?” 荀兰茵在道院之中教的道课便是阵法,他知道,在荀道师的面前,自己这个七星灯阵必定是粗糙的。 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服的,可能这个七星灯阵摆的并不够好,他自己也还清楚,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手上根本就没布阵之器让自己发挥。 “我知道你不服,但是你让这样的一个蠢笨的女人,来飞龙山送信,就相当于交出自己的半条命。”荀兰茵的话,让庄心妍有些炸毛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强烈的侮辱。 当即便想要开口说话,可是荀兰茵一眼横了过来,她顿时泄了气,由原本的高声改为低声说道:“我一路跑去,一点都没有停歇,找不到洞府,也不能怪我……” 她的话没有人理。 荀兰茵却又继续说道:“你在看到这里有疑似洞府之后,第一时间就应该传信回山,而不应该在这里等,山中自会下达探索任务。” 赵负云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而已,但是现在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心中一转念就明白,自己这是还没有把自己与天都山当成一个整体。 每一个从天都山下来的弟子,都是天都山的眼、耳、手、鼻,看到听到了的一切,都可以传回天都山中,而那山中的天都山宗门,便相当于脑子,他会去再分析,然后分派人去做事。 赵负云还没有说话,荀兰茵又开口道:“臭哄哄的地方!” 说着,她一挥衣袖,虚空里仿佛起了水浪,无形的浪花在这屋子来回的冲卷,地上的尸体,都被卷入无形的水浪之中。 又见她伸出手,那无形的浪花朝着她汇聚的地方而去,而在这水中,却是有着无数的毒虫尸体,这整个屋子被洗涤一清。 赵负云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羡慕,荀兰茵的手段让他有一种雾里看花,根本就看不真切的感觉。 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玄妙法术,而自己的法术,只是粗浅的法力应用罢了。 明明那么多的尸体,可是却都被挤压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水球之中。 又见她将那水球朝着空中一抛,从那破开的屋顶处直上天空,朝着远空而去,落在了县城外的那一条九曲雾河之中。 轰的一声炸散开来,无数的蛇虫鼠蝎蜈蚣的尸散在水面上,还有几具人尸,散在河面上。 远处,有一团黑云滚滚而来。 那些黑云像是活的一样,在风中张牙舞爪。 黑云之中有两人立于其上,一个是一位黑袍修士,带着几分书生气,几分中年人的英俊,却又有着几分阴沉的人,他名叫吴州,少时慕道与人结伴访名山。 然而,与他结伴同行之人拜入山门,而他自己却没有,心中气闷之下,冒险进入一处毒障遮掩之地,却机缘巧合的进入了一个洞府,获得了一部《豢阴真经》,凭此豢阴真经,他开始走上修行之路,并且一路畅通。 于是他爱上了寻找洞府之事,因为他在这过程之中获得了不少好处,这一次他听旁边的雾泽蛇奶奶说,雾泽县出现了一个未知年代的洞府,所以便来了。 但是他并不是立即就来,而是在问清了情况之后才慢慢悠悠的来的。 因为他不想来得早了,那个天都山弟子还没有死,或者是正在将死之际,如果自己在场就不好说,天都山到时可能会认为是自己杀了他们的弟子,可能会被迁怒。 所以他希望自己到的时候,这个天都山弟子已经死了。 只是,他来到雾泽县之后,很快就明白了情况。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是一场大火,烧透了这个雾泽县。” 吴州听着黎勇的讲述,心中惊讶,这个天都山弟子竟有这样的本事。 “天都山来人了?”吴州再问道。 “是,来了一位……女冠!”黎勇从心里翻了这个形容词。 “来的倒是快。”吴州说道:“走,去看看,是天都山哪位高修来了。” 吴州很快便来到了赵负云所在的小院,黎勇上前推门,然后退开,吴州先进去,后面是蛇奶奶,再就是黎勇。 吴州一眼就看到一个站在台阶上的女冠,那女冠一身玄黑法袍,双手自然下垂,笼于袍袖之中。 一对凤目含煞,挺秀的鼻子,淡红的唇,微薄。 前额和两鬓的头发都盘结在头顶,套着一个红色的发冠,脑后柔顺的黑发披于肩背上。 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高贵的仙鹤。 吴州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如果见过的话,他绝对会记得。 “南陵府吴州,见过道友。”吴州先开口说道。 “天都山,荀兰茵见过道友。“荀兰茵也回答道,说完依然和之前一样,审视着三人,没有半点的遮掩,就是这么直接。 旁边的庄心妍看着这一幕,原本被对方轻视侮辱的感觉,不知为何突然淡了下去。 因为她发现,荀兰茵不仅是针对自己,对别人也是如此。 跟在最后面的黎勇心中有些害怕起来,因为这个天都山的女冠气势太强了,她站在那里,竟是让他觉得吴府君都暗淡了。 吴州的眼睛也微微的眯了起来,说道:“我曾听闻,有鹤立于枝头,傲视一切,自认为自己与仙同,却不知,它在一些人的眼中,只是一只羽毛漂亮些的鸟而已!荀道友,你觉得呢?” “地上的虫子,永远是虫子,即使是破茧化了蝶,也只能够在地面上低矮的花丛之中寻觅花汁,永远飞不上云端,见不到苍海,承受不起真正的风雨,生命短暂,所以他们连别人的一个眼神都受不了。”荀兰茵淡淡的说道。 后面的赵负云心中感叹,这位荀师的嘴巴还是那样,刻薄如刀。 以前只是对下院之中的那些弟子们,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她对别人也是如此。 18:迫其出手 吴州遇上过很多让他很气的人和事。 但是如今天这般的言语如刀,极尽嘲讽之能的女道士,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在他的认知里,这般的人大多是那种低层,不知天高厚,脑子进了‘虫子’,心里有问题的人才会这样。 可是这个天都山的女冠,已经足以镇压一地,这样的人物不应该表面永远都是和和美美的,永远不撕破脸面的吗? “吴某可不曾得罪过道友,道友为何如此刻薄。”吴州决定缓一下,他心不由的想难道自己曾几何时得罪过她? “何谓刻薄,不过是你心胸狭隘罢了。”荀兰茵说道。 吴州心中气恼,只觉得自己明明已经退了一步,对方却依然咄咄逼人,压着怒气问道:“荀道友莫不是自持天都山法术玄妙?” 荀兰茵却是淡淡一笑,说道:“天都山法术确实玄妙,然而吴道友是因出身寒微而法术浅薄而自卑呼?” 吴州心中怒气再也压不住了,怒指荀兰茵,说道:“好,今日吴某,便要好好的领教一下天都山法术。” 听到这时,赵负云已然完全明白了,荀道师这是要逼对方出手了。 荀道师在他的心中,说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却都是言之有物,比如说人法术如何,会顺势指着哪里不好了。 而对于这个吴州,却是步步紧逼,像是拿着一根针,不断的在刺着。 他明白了荀兰茵是要在入那个洞府之前,先把这个吴州赶走,免得他要一起进去,堵住他说一起探寻的嘴。 “很好,荀道师,锅中食物,不与人分享之理,您是懂得的。”赵负云心中想着,便没有开口去打圆场。 荀兰茵听到了吴州的话,并没有回答,但是她的眼神却在说:“你尽管出手便是了。” 吴州被她那个斜眼一瞥,又微转头看天空的姿态给气的再也忍不住了,心中念头一起,他脚下的影子在这一刻像是活了过来,竟是从倒印在地上的单薄之态,快速的饱满立体起来。 黑黑的影子在一刻快速的清晰,变色,原本纯黑的样子,变成了青色,并且拉长拔高,成长为一只青面恶鬼,其上身清晰,双手粗壮而长,五官清晰分明,一对青中泛血色的眼睛。 那鼻子如牛了鼻,嘴宽而大,遮不住里面有锋利的牙齿,没有眉毛,周身无毛。 他下身齐腰处,便又与地上的影子黏连在一起,像是蛇尾一样,仍然处于虚化的状态。 整个小院之中都阴风乍起,原本还是闷热的天气,瞬间变的阴寒而晦暗起来。 这影子所化的恶鬼一出,头顶便开始汇聚雾气,遮蔽阳光。 在吴州背后的蛇奶奶与那黎勇,脸色大变,她们连忙退到小院外面去,不敢在院中停留。 赵负云只一眼,便已经知道,这鬼若是再进一步,便可完全的化形而出。 到时,便可附身于神像之上,食人间香火,可称鬼神。 那一股邪恶凶煞之气扑而来,不由的退了一步,想再多退几步,荀兰茵却是微微回的看了他一眼,这让他原本想退的心已经收了起来。 因为,天都山之中常说的一句话是,修行不仅是有静心存念炼气,还有一种就是在遇上危险之时,要如礁石立于风浪之中,持念立身,以对抗的方式坚守,如此方能够让自己的法念变得更凝炼和纯粹。 他没有动,那恶鬼的气势,像是巨浪一样的拍来,他在这一刹那之间,观想赤炎神君,沟通了身后赤炎神君像,身上的玄光涌起,玄光之中金红的光辉让玄光变的明亮如焰火。 然而在那青面恶鬼的凶煞之气下,他身上原本无形的玄光,竟如烛火一样在风中被吹得倒向一边,随时都像是要熄灭了去。 他在这一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紧紧的把持着自身意念,然而突然有恐惧在心中快速的蔓延,他面对着恶鬼的那一面的身体正快速的变的寒冷,甚至麻木。 突然,那青面恶鬼张嘴一吸。 “嘶!” 虚空里的狂风乍起,屋子里的灯瞬间灭了,而他身上的玄光与那神像上的光辉,竟是在这恶鬼的吞吸之下,要要如那灯一样的散灭。 同时,他的身体竟要随着那吸力而被吸走,像是站在一个漩涡边缘。 这种吸力,不仅有外面风吸,还有那直接作用于神魂吞吸。 而且恶鬼也不是针对赵负云,他只是边缘的余波,真正的目标是荀兰茵。 “定!”他这在一刻,施展了‘定’字法咒,只为了定住自己的身心,同时观想自己是一块礁石。 赵负云那将要被吸散的玄光,在这一刻止住了。 他努力坚守之时,荀兰茵的身上同样的涌生了清光,只是那清光却是玄蓝之色,一种冷艳的辉光,在吞吐之中,同样的被拉扯着,只微微向前方有倾向,并不像赵负云这里都被扯成了一条线光。 “呼!” 恶鬼吐出一口气,一股带着黑煞的风自它的嘴里涌出。 也就在这时,荀兰茵动了,只见她一直垂于衣袍下的手抬起,凝如玉脂的手出现了,玉手指朝着虚空里一指,嘴里吐出一个清脆的咒音。 “定!” 只见她指尖的光辉炸散,随着法咒一起,钻入了虚空,一刹那之间,虚空凝结,那能够吹散人神魂的恶鬼在这一刻定止住了。 而且定的不仅是这恶风,似乎要将那恶鬼与吴州本人也一起定住一样。 只见吴州换脸色微变,他感受到了来自冥冥之中的一股强大的束缚力量,他心中念头不断的朝外拱动着,头顶那青面恶鬼,像是一个气球被无形的手捏着,正不断的变换着形态。 就在这时,吴州张嘴发一声吼,头顶的恶鬼亦是同步。 那一定止虚空的力量瞬间被破开,赵负云的耳中听到吼声了,但是那吼声只是一闪而逝,因为他又听到了荀兰茵的法咒声。 “摄!” 这一个‘摄’字一出,声音像是被‘摄’走了一样,这一方虚空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静的可怕,静的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而赵负云看着荀兰茵那张开的五指,只觉得她的这一只手,像是将那些声音都抓到了手上,并且自己都有一种要被她的玉手摄入掌心的感觉。 说明一下 我看到不少人说我太监了很多没有完本的,乍眼看好像是,但其实不然。 其中关于太监书的原因,我要说一下,有内在有外在。 第一本书,人道纪元,纵横首发,完本。 第二本书,黄庭,华夏墨香首发,完本。 第三本书,剑种,纵横首发,太监。 第四本,众妙之门,华夏墨香首发,合于创世后又写了一段时间,太监。 第五本:白骨道宫,完本。 第六本:玄门封神,太监。 第七本:我是灵馆馆长,太监。 第八本:道士夜仗剑,完本。 这些书里,其中剑种、众妙之门、玄门封神、我是灵馆馆长,四本是太监,完本的是人道纪元、黄庭,白骨道宫,道士夜仗剑。 当然,你要完本的书是烂尾也罢,只能够说我写作能力有限。 这里说一下太监的四本书。 剑种大家是看到了我写书的顺序,这本书是我在华夏墨香写黄庭的时候,抽空在纵横写的。 我先写的黄庭,但是华夏墨香这个网站一直没有开站,只是交稿,这种情况,写着容易失去激情,所以我开了一个马甲写了剑种这本书。 黄庭我是买断,写就有钱。 剑种我是用马甲分成,里面除了读者打赏的一些钱,并没有赚钱。 要知道当时我黄庭三十八块钱一千字,一个月交稿十万,一个月三千八,再交点税,也没有多少钱,按理说,我应该努力写黄庭,随便水,解决温饱再说。 但我就是那种写书没有激情和感觉的时候,就写不去的人,所以我停了一两个月黄庭的稿子写了剑种,而剑种分成,毛钱没有。 后面华夏墨香网站上线了,这边的网站不许我再写剑种,我也只能断了剑种。 再说众妙之门,众妙之门是黄庭完本之后写的,也是华夏墨香的,是我查资料最多的一本书,清末的历史人物,我给他们都改成了有修行的人,属于结合历史的一本仙侠志怪类小说。 但是华夏墨香关闭了,合并到创世,我能够有什么办法,以前和华夏墨签订的合同里很多扶持的条款都没有了。 众妙之门并到创世之后,这边要我完本,我也没有办法。 而玄门封神和我是灵馆馆长,就是人物写飘了,不是我想要的,后面剧情不接地气,人物越写越单薄了,难以写下去,所以太监了,这是主要原因。 所以,我主观上就太监了两本书,完本了四本书。 而且,道士夜仗剑里对于玄门封神与我是灵馆馆长这两本书都是有交待的,如果不知道的,说明没有看道士夜仗剑,没有看到最后,就说我道士夜仗剑是太监的说法是不可取的。 而且,我从道士夜仗剑的数据也能够看出来,后面大家已经不想看了,我也说过想写到三百万字,但是实在是写不到啊,到最后估计会写成了一坨屎,又会有人说,不如早点太监,至少心中还有一个念想。 写的不好了,就结束,我觉得是应该的。 最后,求一下票,我也不说这本书写多少字,也不承诺什么,大家也不要问,上本书就是有人问了,我就脱口而出说写三百万字。 这就像是,两个相爱在一起,激情满满时,都说要白头到老,永远相爱,但是最后分开了,我们也不能够说,他们一开始说要白头到老,永远相爱是在骗人吧! 因为他们那个时候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是真心的,也确实期望自己能够这样。 我们在年少时的梦想,都是最纯粹的,但是走上社会,参加工作之后,都会发现与自己少年时的梦想不符合了。 我写书最开始的想法,也是最纯粹的。 当我们发现自己的人生走偏走错了,一定要有重拾梦想的勇气。 我写一本书,就像是人生一样,写着写着,发现自己写偏了写错了,就停下,再写一本。 总有人说人生是不能够重来的,是无法停止,是单程票,但是当我们有梦想,就有一个锚定点,就可以永远有激情,永远可以停下来整理心情,若是觉得有偏差了,就在那里画一个句点,然后再出发。 当然,有很多作者说能够写到多少就写到多少,我很佩服,也是我学习的榜样。 祝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永远不迷茫!永远有再出发的勇气! ——亲吻指尖 19:凶险斗法 赵负云只知道荀道师的阵法理论高深,但是从来不知道,她法咒的亦是如此的强大。 一个‘定’字咒,便定止虚空,一个‘摄’字咒,便能够摄收所有声音。 又想到之前她以水浪洗涤整个屋子,最后将那些虫尸人尸都收入一个水球之中,也是‘摄’字法咒的一种应用。 赵负云站在身后,都有一种要被她的玉手给摄入掌心的感觉,而对面的吴州,那种感觉更明显。 他只觉得,荀兰茵的一只手有着某种神秘的魔性,自己的青面鬼都有要脱离自己,投入其中手中。 他看到对方掌心之中,却仿佛看到一个玄妙的‘摄’字,在吞噬着一切。 他感觉自己整个像是被吸住了,被黏连住了,那些玄光像是成了一种树胶,粘着自己的肉身和神魂。 而他的神魂已经合入了青面恶鬼身上,那青面恶鬼便是他。 他闭上了眼睛,要不然的话,他认为自己的眼珠子都要被无形的力量所摄出眼眶。 而他头顶的青面恶鬼的一对眼睛同样的闭上了,额头却突然裂开,里面出现了一只漆黑的眼睛,黑色眼睛的眼开的一瞬间,赵负云仿佛看到一个诡异的黑暗世界在眼前展开。 只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了自己屋子里,而是堕入了一片黑暗而邪异的世界,周围黑暗之中仿佛有东西在快速的滋生。 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有东西一步步的靠近,他感觉自己突然无法呼吸,似有什么钻入了自己鼻子里,朝着喉咙里钻,还有东西朝耳朵里钻,从眼中钻。 他立即观想赤炎神君像,但是他的心灵,却像是被阴冷邪暗的东西侵蚀了,黑暗压下,火种竟是无法滋生。 内神受制,外神赤炎神君竟是无法入驻其身。 就在这一刻,他的耳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请赤君借火一用,……火!” 这是荀兰茵的声音,随着火字一出,他那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中,出现一点火光从天际坠落,火光过处,留下一条火线,那火光如烧黑幕一样的,快速的焚烧着黑暗。 黑暗快速的消失,他感受到了温暖与光亮,见到了自己仍然还在这里,刚刚的那一切都似幻觉。 他感受到自己身后赤炎神君涌动的炎辉,又看到一点金色火光被荀兰茵捏在指间,映耀得她的脸竟是格外的冷艳。 只见她曲指一弹,那一点金红的火光如流萤般的飞出,吴州站立不动,依然闭着眼睛,但是他头面那巨大身躯的青面恶鬼却是张口一吐,一团黑色污水喷出。 金红色的火光落入污水之中一闪便已经灭了。 那黑色的污水朝荀兰茵喷涌而来,荀兰茵手一指,竟是要去将那些水都摄住接入手中。 吴州心中冷笑一声,他是从底层杀上来的,心中虽然明白那些大派弟子的强大,他们有着更完整的传承,法术玄妙精微,但是他内心深处又不服。 他自己几经生死,斗法更是狠辣,法术邪恶,亦曾杀死过大门派的弟子,所以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份骄傲的。 他自初入修行以来,原本神秘难见的修行世界,便在他的眼中展开了,于是他便在整个南陵遍访洞府,在这里学个一鳞半爪的法术,在那里学个一句两句的,慢慢的,他的法术与修为越来越高。 因为遍访洞府,但凡学到了一点,都称其为师,初时那些洞府的洞主不在意也不承认,但是在吴州名声大了之后,便又都欣然接受了。 所以,他在这一带的身份慢慢的水涨船高了,随着那些老修去世了,他的年纪上来之后,竟是已经成了南陵第一人,在归顺大周之后,也顺利的成了南陵府的府君。 只是他做为府君,只是要大周国的一个身份罢了,他真正的行事方式还是极为江湖化私人化的。 尤其是在听说这里有洞府之后,更是一个人前来,他觉得天都山的人不会这么快来。 天都山离这里遥远,送信岂是那么快就能够送到的。 可是他来了,天都山人就也来了,并且来的更快。 所以他来这里除了探一探底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共探洞府,毕竟能够这么快就来的天都山人绝不会是低阶的弟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确实是一个高阶修士,可是不等他表示共探洞府的意思,对方的言语便如针一样,一针针的刺来,让他气愤出手。 而一旦出了手,他便要尽展本事。 他的鬼灵吐出的那一口污水名叫秽神恶水,肉身沾一点便要腐烂全身,除此之外,还能够污人法力。 人身法力由本身精气与神念凝结成玄光,聚散由心,无形无质,岂是那般容易受污的。 但是有些东西就是能够污人法力,能够顺着法力,侵入人脏腑,所以便有了玄光合煞这一步,天地之间形成的真煞合入玄光之中,可以有效果抵御这些污人法力的脏东西。 吴州对自己的这个秽神恶水有自信,这是他采数种阴邪之气混合蛊毒而入恶鬼之身,以鬼身融炼成,这是他极少示之以人的秘法,用之便是必杀。 那乌黑的水光被荀兰茵摄入掌心的那一刹那,荀兰茵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她的手掌快速的变的漆黑。 因为是从上到下,当那手无法接住之时,便浇了正着,在赵负云与吴州的眼中,荀兰茵的那光洁的脸,在污水之中快速的腐蚀着。 吴州哈哈大笑着。 赵负云念头一紧。 也就在这个时候,荀兰茵的身体分成两半,两道人影闪烁而出,分别伸出一指朝吴州点刺而去,其指尖的光华如玉光,虽不灿烂,却纯粹而浓郁。 吴州脸色一变,笑声顿时止,而那恶鬼一对长长的手臂迅速的朝着两个荀兰茵抓去,两个荀兰茵顿时碎散。 然而却又有个荀兰茵突然在吴州的面前浮现,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灭!” 12...点更 《一气朝阳》12...点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关系 那个吴州眼中的神彩在这一个‘灭’字之下,快速的暗淡下去,身体轰然倒地。 ‘砰’的一声响。 在他身子倒下的一瞬间,与他肉身属于阴阳相连的恶鬼,却像是挣脱了缰绳与束缚一样,猛的窜起,一纵便已经出了院子,然后上了屋顶,再一跃,如一溜黑烟般,消失在视线之中。 外面等着的蛇奶奶与黎勇看到突然从院子里窜出来的恶鬼,惊了一下,然后转身便走,只一转眼便转入巷子里不见了踪影。 院中,赵负云连忙走了出来,他看着站在院中台阶上的荀兰茵,刚刚荀兰茵点了对方的眉心一指之后,便迅速的退开了。 但是退的方位却不同,因为之前站立的地方有一滩恶臭的污水。 当他打量着荀兰茵之时,荀兰茵却是说道:“你担心我不是他的对手?” “荀师法术精微,早已用幻身替代了真身,对方却茫然无知,安能不败?”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凝视着赵负云,似要看到他的心里,赵负云微笑的看着对方。 荀兰茵却是说道:“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大姨送你上天都山时,是直接送到我手上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在我面前,把你虚假的笑容收起来。” 赵负云听她说起自己的大姨,脸上的微笑立即敛去,但很快又笑道:“荀师见过我大姨吗?” 荀兰茵却是难得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只管好好的修行即可,我听是听说过,你大姨在神墟出现过。” 赵负云低头,让荀兰茵看不到他的脸色,神墟这个地方太有名了,天都山的下院之中,有山河地理课业,其中讲述着天下主要的山脉、河流、禁地等。 其中神墟所在便属于禁地之一,相传,那是神人国都所在的地方,因为一场大战,将那里打成了一片废墟,那里日夜颠倒,时空错乱,曾经的法术将那个地方变成了荒芜可怕的地方,而曾经布下的各种迷阵杀阵虽多有破败了,但仍然有些遗留保存,一旦陷入其中,想要逃出便极难。 而最危险的是,曾经的神人善于开辟小千世界,这些小千世界被那些神人与大阵相连,若是陷入这样的地方,那可能被困到死。 “你先好好的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去探那个洞府。”荀兰茵说道。 “这么急吗?”赵负云说道。 “这里有洞府显世的消息,会很快就传开,我们不早点进去,难道要等着别人来和我们一起抢吗?”荀兰茵说道。 “如果这样说的话,只要荀师给我一粒黄芽丹,晚上我们就可以出发。”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却是伸手在衣袖之中一摸,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小瓷瓶,瓷瓶上面有着沁入瓶身的蓝紫色釉彩字体——黄芽。 赵负云倒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的爽快,要知道,这么多年来,除了一开始大姨将自己送上天都山时,自己与她单独呆过一天之外,其他的时候,她就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大姨拿住了她什么把柄,威胁她让自己入的天都山。 而他说要黄芽丹,只是试探的一说,因为他很清楚,黄芽丹是非常珍贵的丹药,不仅能够补充身上法力,更能够滋养脏腑,使得自身不会因为耗尽法力而伤根基。 如他这般,用了法力洪流这样的法技,几乎一下子榨干了脏腑里的精气,没有个几天,根本就无法摆脱这种体虚神疲的状态。 接过荀兰茵递过来的黄芽丹,赵负云的脸上反而是没有笑容的说道:“谢荀师。” “去调息吧。”荀兰茵说道。 “荀师,刚刚我观吴州入院中来时并没有多少敌意,他大概是想与我们共探洞府。”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你一晚上恶斗,耗尽法力,几乎烧尽雾泽城中的蛊虫,岂能容他说想共探就共探的?我一路从飞龙山赶来,不是来与外人分享的。” 她回头斜了一眼赵负云,像是看傻子一样。 赵负云不由的摸了下鼻子,他发现荀兰茵不仅是嘴上不饶人,做风也极为硬朗,甚至有些霸道。 他回到屋子里,来到自己房间的床上,然后倒出一粒黄芽丹,嫩黄的丹药在掌心,散发出一股沁人的清香,清香有点像是刚刚荀道师身上的香。 他吞下之后,立即有一股清凉在身上散开,随后五脏之中开始生出暖意。 他的意识深入丹田之中,无念无想。 外面,荀兰茵来到屋子里那一尊神像前,看了一会儿,又来到那躺椅上坐下,然后躺倒,闭上眼睛,似在睡觉,又似在修行。 ----------------- 有着雾泽蛇奶奶名号的黎溪渔带着自己的孙子黎勇,一下子就退出县城,一路的往自家的长尾寨而去。 在路过城外的九曲雾河之时,迷雾里中,有一个女子从水里钻了出来,半个身子立于河上,头发垂下,滴着阴水,阴森森的看着蛇奶奶两人。 “尤湿婆,你在这里拦我做什么?”蛇奶奶问道。 一条小船从迷雾之中划了出来,小船上面有一盏船灯悬挂着,有一个少女在船尾轻轻的摇着船桨,船头立着一个老妇人。 即使现在是白天,都有几分阴森诡异,看不真切。 蛇奶奶对于这个居住于芦苇荡之中,又长年坐船在河上游走的尤湿婆很有几分忌惮。 “你从城中匆匆而出,这是要回长尾寨了?看来,吴府君败了。”尤湿婆混浊的声音问道。 “嘿嘿,你看到了,又何必问呢?”蛇奶奶冷笑着说道,之前为了打开那个洞府,可以让雾泽这些并不怎么关系好的人一起合作,现在几乎没有可能再去探洞府了,关系自然又回到了从前。 “吴府君败走,天都山人肯定要去开洞府,可是他们只有两个人,他们或许需要人手帮忙,我们何不与他们一起。”尤湿婆说道。 蛇奶奶皱眉,说道:“尤湿婆,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尤湿婆说道:“怎么会呢?我可以役鬼,你能够驱蛇,都是可以帮他们探路的,说实话,如果没有天都山的人来,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打开那洞府。” 21:穷困 蛇奶奶站在那里深思着,她突然觉得尤湿婆说的居然有些道理。 “可是,你怎么保证天都山的人不会让我们送死?”蛇奶奶问道。 “嘿嘿,我何需向你保证,你会死,我也死的差不多,但是天都山是名门大派,是一方领袖,他们做事不会那么冷酷的,不至于他们吃肉不给下面的人一口汤喝。” 尤湿婆说完,蛇婆婆听了之后,觉得有些道理,她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大眼睛的孙子黎勇,黎勇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赵教谕倒也不像是记仇的人!我们也未曾真个与他们动手,只是,刚刚在那院中打了个照面,那位天都山的女道长看上去不好说话……” 蛇婆婆心中已经想着等会自己去道歉认错,用什么说辞好。 ----------------- 赵负云从入定之中醒来之时,天色已经黑了,他来外面,看到一身黑色法袍的荀兰茵躺在自己平时躺的那一张躺椅上,身后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 这个时候的她安静像是一尊神像,玄黑色的法袍,到脖处,便是一片白皙,而头顶的乌丝散在肩边,头顶火红的道冠,又有一种画龙点晴般的作用,让她整个人都变极为鲜明美艳。 闭目躺睡的她,没有睁眼看人之时的那种蔑视一切感觉,当你可以正视她时,便会发现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修行中人,无论男女都好看,但如她这般出类拔萃的却极为稀少。 晃动的火光在她的脸上晃动,荀兰茵睁开了眼睛,双眼目光朝着赵负云看来,赵负云不由的移开目光,说道:“荀师,弟子已经恢复了。” “哼!”荀兰茵淡淡的‘哼’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说道:“你先准备好纸人,到时候,幻化探路用。” 赵负云有一些尴尬,用于幻化用的纸当然是有符纸最好,符纸是用特别的工艺制成的,可以让法力更好的附着和渗透其中,幻化出来的纸人会更真实生动,也更持久。 而符纸对于他来说也不便宜,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用普通的纸练习纸人幻化之术。 “弟子只有普通的白纸。”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心中一气,堂堂天都山这一代之中,排名前列的玄光弟子居然在身上没有上等符纸,她伸手在自己的衣袖百宝囊中一摸,到嘴地话又咽了回去。 她发现自己也没有,她为了炼制玄元摄水旗,花光了所有的灵石,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赚取灵石。 天都山传道授法,本身并没有多少固定的修行资源,山中修士也多有接受那些世家大族的供奉,或者是直接住到一些世家大族里去。 像下院的弟子,若是无法筑基,也会去一些小家族之中,或者加入一些国家中相应的衙门。 当然,也会有自己开一个道场,开课授法,这当然是要收取束脩,以此做为修行之资。 其实天都山下院,也是类似的地方,只是名声更大,面向的范围更加的广阔而已,当然入下院交的束脩就更贵了。 唯有筑基之后,入了上院才算是天都山内门弟子。 至于天都山为什么,不自己开灵田种药种灵稻,为什么不去培育灵兽做成买卖,这一点,赵负云在这天都山下院这么多久,倒也听说过一些。 其中一点就是风气的问题,天都山中的修士,都认为那些不是一个修士应该做的。 他曾听过一位道师说过:“我辈修士炼气修法,岂能去种药植稻,岂能去侍弄野兽,岂能去挖矿石?” 当然,道院之中也并不是不教这些,甚至有些家族将人送上山下,就是为了学习怎么种植灵药这些,也有专门来学豢养灵兽的,而辨识矿石也是大家都会认真学习的一门课业。 因为以后炼制法宝,需要收集宝材,若是自己连宝材都不认识如何能够收集呢。 至于炼宝炼丹,这些在下院之中,只能够学习一个基础的概论。 她默默的将自己的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正好看到赵负云正盯着自己从袖中缩回来的手,她的心不由的一阵发紧。 “没有也罢,将就着用吧,普通的纸张正好可以提升幻化难度,对于你亦是一种锻炼。”荀兰茵说完,又一指那个神像,说道:“那神像不错,神光清正,炎火之气浓郁,你带上吧,那个洞府阴湿之气浓重,或需要用上祂。” 赵负云当然不会拒绝,用白布将之包好,然后放在包袱里,背在了背上,又带上针囊,便也没有其他可带的。 这时,一个人推开了院门进来,正是庄心妍,然后便听她开口说道:“等一会儿,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赵负云看到她,才发现自己醒来之后,便没有见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去了哪里?”赵负云问道。 “我去找那些人了。”庄心妍说道:“我们有约定,若是失散了,便去一个地方汇合的,但是我去了那里之后,发现那里有汇合的痕迹,但是没有人。” 赵负云知道她所的是之前那一伙‘行商’,那些当然不是行商,而是一群土夫子与搬山道人,他立即明白庄心妍的意思,问道:“你是说他们可能已经进入了那个洞府?” 庄心妍点了点头,以她的感觉,这些人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的,即使是死了几个人也不绝不会空手离开。 再加上,原本守在洞府里的雾泽人被赵负云杀了那么多,更有利于他们行动了。 “这么说的话,他们可能已经进去两天了。”赵负云说道:“不过不用太担心,雾泽人开挖那么久都没有真正的开得了那洞府,他们只这两天的时间,就当为我们探路吧。” 荀兰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庄心妍说道:“还算有点用处。” 庄心妍气恼,发丝都似要立起来。 “那我们也出发吧。”赵负云笑着说道。 荀兰茵红唇轻启,吐出一溜的风气,气在院子里化为一团云雾,她一步站了上去,赵负云第一次当面见到有人施展腾云之术,有些惊奇的踏上去,只觉得脚下绵软,却又有一股韧性盘结在一起。 庄心妍也走了上去,云雾拔地而起,外人看,就是一团云而已,看不太清楚其中笼罩着的人。 天上星辰点点碎碎藏于云间,却又有些星星好奇的探出来头,窥视人间。 22:入山 一团云泛着微光,落在了一座如椅的大山前。 那里‘椅背’上有一个洞穴已经被挖开,原本应该是封闭着的。 赵负云也是第一次这么完整的看这一座山的正面,从这地势来看,原本这一个洞府应该颇为兴盛,因为这洞府前面的路被修的很平坦,并且还不少,至少能够容纳数十人在这里采食朝霞。 而在这个平台的前面一片山谷,有山涧水在流淌,有风顺着这一条山谷里的小河吹来。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这洞府兴盛之时,这洞府的弟子乘这峡谷的风而出入这一片山,去到远方。 是什么导致一个颇为强势的洞府关闭没落,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是他们不是来探寻真相的,而是来寻找洞府之中可能存在的宝物的。 就在这时,赵负云心神微动,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被风吹皱,他于山中努力修行的‘冰心’法技,让他感觉到了窥视。 顺着感应到的方向看去,手中的灯光晕染在他的眼眸,仿佛透入了瞳孔的深处,他的双眼凝视着那一片黑暗,黑暗的迷雾在他的眼底散开。 那看到,那黑暗迷雾里,居然是一条蛇,和一个浑身湿透的女鬼。 这时,却有怪异的声音响起,像是从那一个女鬼的身上发出来的。 “雾泽豢阴人,尤湿婆拜见天都山真人。” 然而赵负云的目光却已经转向了别处,寻找着这蛇和女鬼之后的主人。 最后落在另外两处黑暗浓郁的地方,她们想着隐藏真身,却不知道,她们的这些小伎俩在荀兰茵这样的人面前,是洞如观火。 “你们雾泽人都是这般硬气,前赴后继的寻死吗?” 赵负云果然听到了荀兰茵冷冷的说道。 “真人息怒,在下并非是来寻仇,也不是觊觎那洞府之中的东西,来这里,只是觉得,我们也算是对这个洞府探索过一段时间,或许可以帮助到两位真人。”黑暗之中的人说话,却始终没有走出那一片阴影。 “哦,你能够提供什么帮助?”荀兰茵转过头来,看着另一处黑暗,冷声的问道。 “这洞府从外面来看,似乎不大,但是入里之后却很庞大,岔道众多,极易迷失其中,在下坛中阴灵十八道,可助真人探路。”尤湿婆说道。 “那另一个呢?”荀兰茵再问。 “小人黎溪鱼,善驱蛇,亦可助真人探路。”蛇奶奶说道。 “你是不是跟在吴州身后的那个?”荀兰茵盘根问底般的问。 “是小人,还请真人息怒,我等山中人,无有见过世面。” 她决定了投靠到天都山这边,不仅是想要进这个洞府之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们怕荀兰茵之后出来,顺手将她们这些人像割草一样的割掉,若是到那时候,她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还可通过这个来试探一下天都山修士的态度,若是觉得情况不好,还可以尽早远逃。 “很好,你们有这个意识,那就跟上来吧,若有立功,自有分赏。”荀兰茵说道。 “多谢真人。”黑暗之中,一番悉悉索索之后,有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走出来,神情依然紧张。 正是赵负云看过的那两个地方。 而那一边,又有一条黑蛇和一只阴鬼走出来。 黑蛇看上去狰狞恐怖,而阴鬼一出现,那个庄心妍的脸色便有些变了,因为她曾经被那女水鬼追逐过。 而现在那女鬼的主人,居然这样卑微的与荀兰茵说话,荀兰茵对她们说话也没有一点的客气。 她突然觉得,自己被荀兰茵那样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负云知道,其实,要不要她们探路都无所谓的,如果她们探路有用的话,那么她们雾泽这一群人也不会这么久都难以进去。 但是荀兰茵仍然让她们跟上来,当然不是为了探洞府方便,只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荀兰茵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那条大黑蛇竟是在蛇奶奶面前,快速的缩少化为一只小蛇,弹射而起,落在了蛇奶奶的手上,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除此之外,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眼青年,大眼青年的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有骚动,赵负云感受到里面的凶煞,腥臭之气,猜测那里面应该都是蛇。 另一个尤湿婆手中也有一个袋子,那个袋子又不一样,阴气森森,鬼气萦绕,他可以肯定,那应该是专门收装阴鬼的纳阴袋。 看来她们自己是做好了准备的。 荀兰茵走在最前面,因为洞府的门开的并不大,所以她们都跟在荀兰茵的身后,又都可以看到前面。 而赵负云与庄心妍跟在后面,最后面的是那个在赤君庙里见过的‘蛇哥’。 赵负云手里托着带来的一盏灯,回头看他,他连忙笑着,微微的弯腰,似讨好一样。 他像是也不善于讨好人,只瞪着一双大眼睛,咧着嘴,手里提着装蛇的袋子,就短短的对视一会儿,他手已经换了两种握提袋子的方式。 赵负云并没有多看他,怕他把装蛇袋给扭烂了。 他注意力很快就落到前面尤湿婆的话上了。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给荀兰茵听。 “据我们猜测,这里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盘王的洞府,据说盘王豢蛊养阴,这一带所有的养蛊虫和豢阴灵的秘法,都是从他的洞府流出来的,有些是他们的再传弟子,有些是外门弟子。” “后来听说,他受火劫而死,也有人说他行事霸道,得罪了太多人,被仇家寻上了门,他紧闭洞府是为了杀死敌人,自己却与敌人同归于尽,包括弟子都死了。” 尤湿婆跟在荀兰茵的身后,快速而又清晰的说道。 赵负云并没有特意的去看这南陵地带更遥远的资料,他也不知道天都山有没有,毕竟天都山并不是一个古老的门派,甚至可以称得上年轻,不过千年时光罢了。 荀兰茵似乎也不知道,旁边的蛇奶奶则是补充道:“所以这里面阴鬼与蛊虫极多,并且还有迷阵。 阴鬼与蛊虫倒也罢了,我们都有手段驱逐,使其不靠近,但是那迷阵却让我们举步维艰。 之前我们就一直受困于那法阵,无法前进。” 洞中漆黑,但是大家似乎有夜视的本事,唯有赵负云夜视的能力要差一些。 不过,他走在中间。 他手上持着灯,灯光照耀着前面荀兰茵的背影,她的红冠在黑暗之中竟是散发着红光。 他打量着这个洞府,里面确实是很平坦,但是也有坍塌的地方。他想看清楚一些,伸手指着灯光,只见那灯光无风而摇动,慢慢的灯光有了变化,竟是剧烈的晃动,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生长,成形,再接着破开了光的束缚,冲了出来,是一只火焰鸟。 而灯又恢复了平静,仍然是一朵小小的火焰。 那一只火焰鸟,飞出来的一刹那,这一小块地方的黑暗立即被驱散了不少。 火光一出,前面的蛇奶奶与尤湿婆两个人立即回头,又抬头看天空飞着的火鸟,有些感叹的说道:“天都山法术果然玄妙。” 火焰鸟在环绕着大家飞着,于是赵负云看得清楚了,这是一个通道,但是却有许多地方倒塌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中间一条小小的通道。 荀兰茵抬头看了一眼,说道:“火焰幻化,不错,你的幻化之术,有些筑基修士都不如你了。” 幻化之术有三重境界,分别是纸人幻化,水火幻化,气念幻法。 而幻中有声,幻中幻,则是幻化术的技巧。 之前荀兰茵战胜吴州之时,便是用了气念幻化之术,使得吴州没能够看出那是一个幻身。 就在这时,荀兰茵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影子站在那里。 赵负云念头驱动,火焰鸟飞过去,然而火焰鸟才刚刚靠近,便看清楚了那一个人,那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 他原本静静的站在那里,此时像是被惊动了,缓缓的转过身来,这个没有头发,没有脸,没衣服,全身的皮竟是被什么剥掉了,他站在那里,诡异的看着大家,一双眼睛竟还是活的。 他没有说话,突然,转身就朝着黑暗的深处跑去。 “小勇,蛇。” 蛇奶奶喊一声,一直跟在身后的黎勇立即来到前面,从蛇袋之中拿出一条蛇,往地上一放,又见他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吹响,那蛇便如离弦之箭一样窜出,朝着刚刚那个被剥了皮的血人追了上去。 赵负云沉思着。 而旁边的庄心妍却有些发抖,不知为何,她竟是想到了自己请来的那些土夫子们。 23:授法于行中 尤湿婆也从自己的纳阴袋之中,放出数条阴魂,快速的追了上去。 荀兰茵却根本就没有停,而是快步的上前,很快便来到一个台阶前。 这一个台阶总共十三个,没有门,但是原本应该有整齐的门帘的,现在那门帘烂了很多,有些已经掉在地上了。 但是真正让赵负云惊讶的是,那门帘上面吊着一个人。 从外面吹进来的微风,让这个吊在门帘上的人晃动着身体,露出他的正面,伸长的舌头,暴突的眼睛充满了血。 “这是陈阿四。”庄心妍压着声音,对旁边的赵负云说道。 赵负云也看出,这个人像是之前‘行商’中的一员。 然而此时,对方的双眼之中充满了凶意,似有无边的怨念聚于他的眼中。 若是一个心志不坚的人与之对视,便要被这凶意伤神魂,怨念则趁机侵入身中,纠缠于神魂,使人难以安生。 黎勇在蛇奶奶的示意之下,再一次的从蛇袋之中抓出两条蛇,那两条黑色的蛇在一声怪异的‘呼哨’声之中,快速的游走到了那个吊着的人的下面,窜起丈许高,直接咬在了那‘陈阿四’的眼睛上。 然而那两只蛇很快就坠落到了地上,并且在一阵扭动之后死了。 “我的蛇儿是喂食过怨尸肉的,久而久之,就能够寻找到怨灵,并且能够通过食怨尸肉而吞食怨灵,怎么会这样……” 蛇奶奶的声音之中有些惊惧。 旁边的尤湿婆也紧张的说道:“之前并没有这些,是那些土夫子进来了,他们进去了,一定是触动了什么禁忌。” “你们之前有进到什么地方?”荀兰茵问道。 “我们之前进过这个明堂,在这个明堂之中有一重向上的门,一条向下的门,不过我们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尤湿婆说道。 荀兰茵听着,却没有回她的话,而是说道:“烧了他。” 赵负云伸手在那灯焰上一捏,指尖顿时捏到了一点明亮的金焰,弹出,一点金红呈抛物线飞出,如有生命的火虫,落在了那吊着的尸体上。 在落下的一瞬间,赵负云已经变为剑指指着尸体,口吐咒言:“焚!” 那一点火光落在尸体身上时,正是他的咒言响起之时。 刹那之间,火焰在尸体上涌生大火。 那尸体竟是扭动了起来,像是极为痛苦,竟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而当尸体从那吊着的状态掉在地上,归于平静之时,火焰便熄灭了。 大家都在看着这一幕,然而无论是蛇奶奶还是尤湿婆,她们擅长的都只是豢阴养蛊,与火法绝缘。 对于这些阴邪,阳火才是最好的克制之法。 而赵负云带着赤炎神君的神像在背上,这一盏灯上的火是人间火,但是却又与神火合二为一,既有赤炎神火焚烧一切阴邪的特性,又有人间火粘连持续的特性。 神火粘着烧,但是在尸体平静之后,便熄灭了。 “进去。”荀兰茵说道。 蛇奶奶与尤湿婆对视一眼,便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一番。 赵负云跟着走上台阶,她们不由的让出了位置,让赵负云走在荀兰茵的身边。 他站在那门庭之下,看着这个明堂,有很多烂了的木头残骸,看得出当年这里一定有许多弟子排排坐。 而赵负云的目光不由的落到了头顶,那里镶嵌着一个个的宝石,在微微的灯光里,折射出微光。 一颗颗的宝石幽蓝,充满了神秘。 “用火烧一下。”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二话没说,来到前面,伸手朝着这个晦暗的明堂之中一指,那一只一直盘旋于他们头顶的火焰鸟突然振奋起来,竟是发出一声清啼,然后抖动着双翼,火浪涌生。 火焰鸟飞入明堂之中,带起一片火浪,只一刹那,整个明堂便是一片光明,火焰巨鸟在是明堂之中环绕着飞舞。 蛇奶奶与尤湿婆两人,感受到火焰鸟散发出来的那一股神火气息,竟是不由的后退一步,她们的修行之法属‘阴’,对于火焰极为敏感,更何况这是神火,火焰从身边一过,便有一种被灼烧神魂的感觉。 她们后退一步之后,却看到让她们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原本镶嵌在洞壁上的幽蓝宝石,竟是颤动了起来。 颤动的这一刻,她们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只只的虫子。 “这是,这是,宝石蛊虫。”蛇奶奶震惊的说道,宝石蛊虫是尸蹩虫的进阶蛊虫,培育方式已经失传了,虽然很多人都培育尸蹩虫,都想要培育出神秘的尸仙虫,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他们也在这里呆过不短的时间,居然没有发现墙壁上的都是‘宝石蛊虫’。 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不动之时,脱尽蛊虫的凶戾之气,透着一股宝石般自然的气息。 然而此时它们一只只的苏醒过来,一下竟是有近百只。 赵负云头皮都有一点发麻,一下子这么多。 而这时,只见荀兰茵伸手在赵负云手上的灯光上一抓,她的手心之中便似抓了一团火焰。 只见她挥扔而出,一团火球呼啸着落入这一片空间之中,嘴里喝念法咒:“灭!” 火球炸散,炸散的火光如芒,刺入每一只‘宝石蛊虫’的身上,那些‘宝石蛊虫’竟是如雨一般的落下,无一幸免。 蛇奶奶想说留几只,但是不敢开口。 “走!”荀兰茵大步当先而入,问道:“哪边是向下的。” “右边!”尤湿婆连忙说道。 荀兰茵当先而入,又停下,说道:“赵负云你跟在我身边,以火焰鸟探路,火焰可以焚烧这里的一切。” 赵负云跟在荀兰茵的身边,但是其他的人却觉得,应该是荀兰茵为了照顾同门,让他跟在身边更好的保护。 火焰鸟在前面飞着,他们沿着盘旋向下的阶梯而走,没走多久,便来到一个比较宽阔的平台上,那里有一个房间。 房门是开着的,火焰鸟飞到房间门口,却像是落入了水中突然灭去。 “小心,这里是无尽迷廊,我们让尸傀和灵鬼进入这里,却永远走不出来,并且慢慢的会失去联系。”蛇奶奶说道。 赵负云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再幻化出一只火焰鸟来,盘旋在头顶,没有让它过去。 而荀兰茵却是抓了一把火焰在掌心,挥掷而出,一个火球呼啸着,划出一个弧线落入那个房间之中,炸散。 “灭!” 火光突然炸开,闪亮,似乎能够消灭一切的黑暗。 之后荀兰茵走过去,赵负云跟在身后,从这门弥漫出一股火焰焚烧了头发的异香味道。 他打量着里面,像是一个弟子居住的房间,但是荀兰茵没想进去,他也没有进去搜寻。 荀兰茵继续向下走,她像是有着自己明确的目标,沿着盘旋的阶梯向下,在这一路上,每隔一段路,便会有一个房间。 但是都被荀兰茵抓一把火光挥扔而出给消灭了,法术看在别人的眼中,朴实无华,像是根本就没有多少的玄妙。 但是赵负云却很清楚,她施法越是看上去简单,但威力却又那样的巨大,越是说明她的强大。 摄一团火光,然后使之在一瞬间炸开,这一点他也能够做到,但是炸开的一瞬间,火焰与‘灭’字法咒合二为一,他却做不到。 甚至可以说,他连‘灭’字法咒都还没有完全掌握。 当然,除了第一下施法,荀兰茵念诵了‘灭’字之后,其后的施法都没有念咒,但赵负云能够感受到,其中那一股‘灭’杀一切的法意并没有减弱半分。 这是无声施咒的技艺。 “你学会了吗?”荀兰茵突然开口问道。 其他的人听到这话,心中疑惑,不知道荀兰茵为什么这样问。 而赵负云听到之后,微一沉吟便说道:“荀师演示了这么多次,弟子略有所得。” 其他的人一个个看着赵负云,心中不禁在想,难道刚才不是在杀阴邪?而是在教法? 可是大家都没出声,都是一样的跟在身后,为什么我们只觉得这法术厉害,而你却在学法? “那你说说。”荀兰茵在前边走着,赵负云在后面跟着。 “摄火精而压缩,法念寄于其中,使其落入目的地之后,顺从于火光发散的特性,推助火光更快速的散发,同时,合‘灭’字法咒的法意在其中,使之火光能够灭杀黑暗中的阴邪。” “灭字法意是针对谁?”荀兰茵问道。 “难道,不是针对其中的阴邪?”赵负云问道。 “呵呵,你人在外,阴邪藏于内,你不见其身所在,如何针对他。” “那,弟子明白了,‘灭’字法意,合于火光的炸散,针对的是灭杀黑暗,而黑暗之中的阴邪只是随黑暗一起灭亡。”赵负云说道。 “倒也不算太蠢笨。”荀兰茵淡淡的说道。 其他的人听了这一段对话,到最后之时,突然觉得荀兰茵在骂自己。 如果赵负云这样的都只是不算太蠢笨,那么她们都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修行。 24:迷阵 黑暗的山体内,有路盘旋而下,一行人在其中走着。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手持一盏灯,灯光韵出一圈金色,一只火焰鸟在他们头顶前方盘旋着飞舞,与那灯光形成一种玄妙的呼应。 荀兰茵当众教法,却在教法之前,根本就没有说自己是在教法,就那么施展了几次,然后便问‘学会了吗’,这谁能够学得会。 但是现在貌似有人学会了。 难道这就是天都山弟子的天赋,难道这就是天都山弟子的教学方式? 无论是年纪大的蛇奶奶和尤湿婆,还是后面年轻的黎勇和庄心妍,心中在这一刻都是茫然,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们莫不是在玩闹? 他们之所以根本就不理解,有本身悟性的原因,也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并没有在天都山之中经过十余年的修行。 很多基础的法术知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十多年就是他们筑就修行理论和法术理论知识的时间。 比如这个法咒。 在天都山之中,关于法咒的第一句话,便是:“咒表意,而无定式。” 其中大概的分成两种法咒,一为人间咒,二为兽语咒。 人间咒又被称为‘字咒’,按说每一个字都有其意,但是大家喜欢取其中意境浓烈的字当法咒而表意。 所以在天都山之中,会有很多关于法咒方面的书,比如什么‘九字真言’‘一字诀’‘哼哈法咒’‘天雷咒’‘火部真言’‘人间咒言总录’等。 有些人觉得法咒是天下一等一好学的法术,有些人则是觉得法咒这种法术,又没有一个定式,全凭自己本意宣泄,太难把握了。 赵负云修成的‘焚’字咒,咒念一出即生发火焰焚烧。 却是他在来了这里之后布下了道场,感受到了神火与人间火结合之后,那种缠绕焚烧之意,这才把握住了一缕法意使其在心中生根,从而在施咒时,能够有所依凭的宣发出来。 要不然的话,也只是口吐空音,唱念闲咒罢了。 所以这个有所依凭,其中就是要感受到某种象。 赵负云在山中之时,也是看过不少人修行法咒的心得,书籍汗牛充栋,各有各的方式,看得多了,反而有点乱。 而现在荀兰茵在他的面前连续施展了数次灭字法咒,再加上他自己之前‘焚’字法咒的心得,便有如拨云见日一样。 他明白了,初学者一定要让法念依托于某一种‘象’,才能够真正的施展出来。 火球突然炸散,那爆开的耀眼光芒,将黑暗瞬间驱散,如此便可以称得上是消灭了黑暗,这便也是一种‘象’。 “那下一个便由你来施法灭邪。”荀兰茵说道。 “好。”赵负云应着,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样子。 身后跟着的人,都默默不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好。 不过十余个台阶之后,他们再次看到一个门,那个门是开着的。 赵负云并不能够感受到里面具体有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却也不能够贸然的靠近。 天都山十多年的修行,当然不是简单的修法,而是会有道师告诉你,什么是近战法,什么是远战法,什么情况下要特别的小心。 像这种不明的屋子,是绝对不能够轻易靠近的。 荀兰茵站定,所有的人都站定,赵负云却再往前一步,站在台阶上,从他这个角度属于那道门的侧上方,并非是直冲面对。 他左手持灯,举于胸前,凝神静意,敛气束念,右手剑指微曲,突然在左手灯的灯焰上一夹,像夹一朵长于灯焰里的无形小金花一样。 只见的他手一探,一夹,一收,食指与中间之间便夹着了一点金红的光辉,并迅速的挥掷而出。 这一手法,荀兰茵不由的挑了一下眉头。 那一点金红的光辉比起荀兰茵掷出的火球看上去要小上不少。 外人或许不知道,这一点火光的大小与威力的大小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那一点火光转了一个弯,划出一条弧线,又像是一只金红色的小虫飞了进去。 他的法力与火焰相互缠结,紧束火焰,控制着这一点火光飞舞。 飞入的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阴邪之气,像进入了水中,阴冷的要将自己的那一点法念淹灭。 此时,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自己的法念自然的松开,那火焰会瞬间灭去,就像一根火柴扑入了水,不会有任何的动静。 于是他的法念便以一种炸开方式将火光撑开,同时,胸腔之中发出咒音:“灭!” 修出法力之后,除了正常的编织法力,从而使法力凝炼而生玄光之外,还有许多技巧,比如向内紧束,这是修行摄念擒拿的前置技艺。 同时,还有向外的炸散,这又是法力洪流的前置技艺。 然而,大家却并没有看到强烈的火光闪耀,只有晦暗的一点火光一闪而灭。 “呵!”荀兰茵轻笑一声,说道:“追求手法好看,并不能够让你的法术更强大。” 而黑暗之中似乎有东西被惊动了,随之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出现,再接着,他们听到‘咯咯咯’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笑,又像是有人在牙齿打颤。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有东西从那门中探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之时,赵负云心中都一惊,那像是一个人在地上爬着,它的头上全都是鳞片,它有五官不像人的五官,怪异而扁平,不像是人,而像是蛇。 它的双手撑在地上,像是四脚蛇的爪子,它的背上也是厚厚的鳞,后面的身体还在门中,只探出个头和手在朝着他们看过来。 一股浓烈邪恶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如果把这邪恶凶煞比作火焰的话,他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火炉口,他手上的灯盏上的火焰竟是迅速的暗淡下来,他紧束意志,又观想赤炎神君,抵御着这一股涌来的凶煞与邪恶。 “恶心。”荀兰茵伸手在衣袖之中一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小旗,那小旗的旗杆有手臂长,通体玄黑,玄黑之中又似有点点的星光凝束其中。 旗面为三角形,玄黑为底色,其中有一道复杂而玄奥的符纹为蓝紫色,神秘无比。 这正是她花了全部身家炼制而成的法宝‘玄元摄水旗’,只见她手中的宝旗一挥,赵负云只觉得虚空都似在浮动。 然后,他看到那怪异的蛇人身上快速的干枯,蛇人身上的水气被一股力量摄出,快速的汇聚在那旗上,让旗上笼罩着一层雾气。 赵负云的目光落在那神秘旗帜上,只觉得那法旗强大而可怕,刚刚那探出头来的蛇人气息强大,凶邪之气如炙焰,无比可怕,可是在这一面神秘的旗帜面前,竟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传说盘王座下有妖蛊为仆役,难道就是这个蛇人?”蛇奶奶惊讶的说道。 “不过是粗浅的道兵之法而已。”荀兰茵说道。 一行人再一次往下走,依然是每一重门,都会停下来,让赵负云施法。 前面那一次赵负云的施法,显然是不合格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理论没有错,只是手、眼、心、嘴还不能够同步而已。 荀兰茵显然也看出来了,第二次的时候,赵负云就好多了,让那火光在黑暗之中炸开了,但是那‘灭’字法咒却未能够同步的展现。 所以他的火咒并没有相应的威力,只相当于闪灼了一下黑暗之中的东西。 刹那之间,黑暗里涌出一堆的虫子,那虫子黑色,竟是张翼就飞,可以看到那些虫子的口器像是剪刀一样。 “尸蹩虫。”蛇奶奶惊呼道,这种虫子是用尸体豢养,极为凶邪。 一股凶戾之气冲起。 然而一片无形的浪卷起,那些飞起的虫子都被卷摄而走,形成一团被推回了黑暗之中,却是再无动静。 赵负云却是一眼看出,无论那虫子多么的凶戾,其身中之元精被摄走,身中干瘪,自然便要身死。 继续往下走,第三次的施法,竟是已经有模有样了,火焰绽放为光驱散黑暗之时,‘灭’字咒响起,威力仍然不足,虽然威力仍然不足,然而却也算是把握住了,算是入了门。 再之后,又施两次法,便更加契合了,于是一次次的施法,对于这一门法术他也慢慢的稳固下来。 他在心中将之与‘焚’字咒的法术,分别命名为‘火焚咒’与‘火灭咒’两术。 以方为凭而成焚烧万行,以火为凭,而灭一切黑暗,这是御火术与法咒的结合。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已经彻底明白,这就是在现场授法,然而这种授法又是当着她们的面,可是她们却只听得个云里雾里。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火焰鸟飞过去,却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而这个人在被火焰鸟惊动之后,朝着火焰纵扑而来,火焰鸟腾飞而起,却又有一道流火飞落在他的身上。 “焚!” 火焰粘着那人的身体燃烧,却有一道影子遁出,朝着下方的黑暗钻去,转眼便已经消失了。 这里面有阴邪附身夺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众人并没有觉得意外。 那个人不出意外,也是之前进入的人。 然而下方不知何时起了迷雾,火焰鸟飞入其中,赵负云竟有一种空间错乱的感觉,那一点寄托于其中的念头,与自身的感应,却像是突然出现在了上空。 “里面有迷阵,颠倒方位。”赵负云说道。 “你会破阵吗?”荀兰茵说道。 “弟子虽知一些破阵之法,但是手上无有相应破阵之物,而且此处之迷阵,恐怕非弟子所能堪破的。”赵负云说道。 “那你说说,迷阵有多少种?”荀兰茵说道。 “迷阵一般都是迷乱人目光识念,合以幻术,错乱路径,便可将人困住,然而若是有人能够谨记方位,不为幻术所惑,能够寻到正确跑径,正可破之。” “更强大的迷阵,能够于方寸之间,颠倒时空方位,让人陷入其中,永不得脱。”赵负云说道。 “那当如何破之?”荀兰茵本就是教阵法的,所以这个时候考校起他来,他也必须回答。 “若只是一般之物,只需要使自身不受惑便可,见幻则破幻,而若是那种可以颠倒时空之法阵,便需要有定鼎时空之宝物方可,或是本身修行高深,一身所立,如神山镇狱,时空不动,如此人物足以破一切迷阵。” “背的很结实,那你可能破此阵?”荀兰茵问道。 “弟子不知。”赵负云说道,他确实不知道,而且,单单破阵可不够,万一这阵里隐藏着什么厉害的东西,那也是巨大的麻烦。 “你觉得此处迷阵是第一种迷阵,还是第二种迷阵?”荀兰茵问道。 “应当是第一种。”赵负云不觉得这里的主人能够布下那种颠倒时空的大阵。 “好,那你走前面破阵。”荀兰茵说道。 后面的蛇奶奶和尤湿婆却小心的开口问,要不要用阴灵或者蛇蛊来探路。 荀兰茵却说不必。 赵负云倒没有多少惧色,他知道,荀兰茵就在自己的身后,让自己领头破阵,就是为了考校自己而已,之前演练‘火灭’法咒时,没有杀死的东西都被荀兰茵杀死了。 走入迷雾中,他的意识之中,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但那感觉又立即消失了。 他细细一感应,并没有什么发现,而且,那之前进入其中的火焰鸟其实已经灭了,之前那一种火焰鸟还在的感觉,只是幻觉而已。 赵负云知道,无论是布什么阵,都需要有相应的阵器,就如他布下的赤炎七星灯阵,其中的主阵基便是赤炎神君像,而这里显然也会有。 他先紧守自身的意识,持灯缓行,迷雾之中,灯光之上生出一圈朦胧的光韵。 路还是盘旋向下的路,没有任何的变化,然而越是这样,赵负云越是觉得有问题。 他伸手触摸山壁,山壁微湿。 是该顺着这迷雾之下,依稀可见的路走呢,还是停下来。 答案当然是停下来。 天都山中道师荀兰茵有言,若入阵中,不明方位,不知前路真假,最好驻足不动,先正己身,肃清本身神念,观明路径,方可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闭上眼睛,观想赤炎神君,意守于内,让原本的一切杂念都排开,请赤君驻身,这一刹那,他的身上泛起了淡淡的神威,有一种凛然不可犯之色。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的双眼瞳孔之中浮现了一丝火焰光辉,目光所见,却是让他的心狂跳。 25:劫火灯 请神驻身之法,可使自身不受蛊惑,还能够获得‘神灵’的能力,虽然用多了请神驻身法,会影响自身的修行,但在关键之时使用,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强大的法术。 这一刻的赵负云不受迷惑,双眼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虽然迷雾仍然有,但是迷雾里面的东西却是看清楚了。 那是一颗颗吊着的人头,每一个人头的发髻打结,被铁链吊着,而这里竟然不再是那个盘旋的路,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台。 这个平台像是一个祭坛,祭坛上面摆满了清一色的黑色坛子,坛子口都是密封的,每一个坛子上面都有着神秘釉彩,狰狞的像是鬼画符。 世间主流符箓,有龙章凤篆,雷纹、象书、蚀文、神箓、人间字等,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少见的鬼箓、虫纹等,这些釉彩就属于‘鬼箓’,又被称为鬼画符,都有着聚怨汇阴之力。 这时,他觉得身后静悄悄的,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庄心妍站在那里。 “人呢?”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庄心妍伸手指了一下另一个方向,那里是悬崖,下面一片黑暗。 “你怎么没去?”赵负云问道。 “本人,不擅跳崖。”庄心妍看了又看那边一片黑暗的悬崖说道。 赵负云也凝视着那个方向,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一片黑暗。 “我荀师可是有什么发现?“赵负云问道。 “你荀师那人自傲嘴毒,哪里会跟别人说什么,我听到她冷笑了一声就突然朝那边跳了下去,我看一定是什么给蛊惑了。”庄心妍说道。 赵负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看着这吊着的一颗颗栩栩如生的人头,尽量不高声,不让自己惊动那些东西。 “冷笑?荀师为什么冷笑?”赵负云顺口问道。 “你荀师那个女人,不是常常无缘由的冷笑吗?惯会嘲讽于人!”庄心妍趁机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赵负云不想在这些事情上之夹缠不休,转而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被蛊惑?” “我身中有猫妖血脉,无惧蛊惑。”庄心妍说道。 赵负云心中虽然早就想过她可能是这种情况,但也是现在才得到证实。 既然身后的荀兰茵不在了,那他更是谨慎起来,他打量着这个地方,地上布满了神秘诡异的黑坛,而他正站在中间,被黑坛环绕着,黑压压的一片,给人一种压迫感。 抬头,他却是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高高在上的注视着下面。 心中微微一惊,看清楚,那是一只镶嵌的眼睛,中间的紫色眼球巨大,凝视着,能够感受到那眼睛之中一股迷惑的力量,意图侵入自己的心灵,但是都被请驻于身的‘赤君’给排斥在外。 如此,他方能够细看,那大大的紫色眼球并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排列在一起而形成矩阵式眼球。 与下面这垂挂着的人头形成了一座迷阵,能蛊人心神。 就在这时,他发现这些挂着的人头在晃动,似乎仍然有意识一样,一个个人头突然睁开了眼睛,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眼皮之下根本就没有眼球子,而是一只只的虫子。 那虫子飞出,朝着赵负云扑来。 身后的庄心妍已经惊呼一声,往地上一扑,化身为猫朝着来的路上跑去,留下身陷重围的赵负云。 赵负云并没有逃,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逃不了,也没有庄心妍可以变化成猫的灵动身法。 他背上赤君神像有光华透出,而他手上的灯焰光华大盛,他在这一刻反而闭上了眼睛,自从前天一晚上烧了那么多的蛊虫之后,他对于御火之术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闭目,不被眼睛所视之物所扰,而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那些飞虫在他思感之中竟是纤毫毕现,只见赵负云右手的剑指指着灯焰,也没有什么动作,那些扑了火光里的飞虫都一只只突然燃烧起来。 已经脱离包围的庄心妍,看着在群虫环伺之中的赵负云,周身火光涌动,点点火光跳跃,像是有着某种奇妙的韵律,将那些虫子焚烧着,她终于明白,那天见到赵负云道场里的虫子哪里来的。 突然,赵负云一挥手,点点火光分散而出,化为飞散的火矢,分别落在了那一个个垂吊着的人头上。 人头瞬间燃烧,其中有阴怨之气被烧逼出,又有恶臭的气味涌生,赵负云心中一紧,连忙退了出来,他觉得那烟雾之中有毒。 退在庄心妍的身边,他朝着之前她所说的荀兰茵跳下去的地方看去,发现那里其实是有一条狭窄的小路。 连忙也顺着那小路跑下去,而庄心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终是没有再变化成人去穿衣,而是以猫身紧紧的跟着。 他顺着这个悬崖上的小路,环绕而下,可是,他的耳中竟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寂静的可怕。 底部一片浓郁的迷雾,他伸手朝着自己的灯盏一点,一只火焰鸟飞出去,落入迷雾之中,照亮一小块地方。 又接连幻化出三只火焰鸟,总共四只在迷雾之中盘旋着,照亮一方。 然后,他看到下方蛇奶奶与尤湿婆、黎勇都倒在了地上,唯有荀兰茵手持着她那一面神秘宝旗,一步一步的朝着前走着。 荀兰茵的身上一片水韵法光,与手中的旗连成一片,将她自己紧紧的包裹其中,其手中的旗帜每一次的挥动都向前走一步。 他清楚,对于阴邪之类的东西,纯阳火法是最好的,而荀兰茵所合真煞显然是属于玄阴一类的真煞,并不擅长火焰一类的法术。 可是尽管如此,她炼成的那件法宝旗帜,却有着收摄神魂和真水的能力,并不惧于那些阴邪,所以她每一次的挥动,都向前进一步,那下方的雾气在她挥动手中宝旗之时,便惊惧的退开。 而在上方,赵负云借着四只火焰鸟的光亮,隐隐看到前方一个玉床上,竟是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只是这个人身如枯骨。 不过,他他站在高处看,却隐隐觉得,真正邪异的不是那枯骨,而是那一片雾,那枯骨只像是一个引诱的陷阱一样。 他看着下方,一步步逼近去荀兰茵,心中一紧,手一指,那四只火焰鸟在雾气之中盘旋冲飞起来。 那一片迷雾被火焰鸟冲散,眼看就要被火焰鸟冲到那‘人’身上之时,他似乎不想被火焰触碰到身体,因为一旦被火焰落在枯骨人身上,荀兰茵便能够立即分辨出那枯骨人是什么状态。 虚空里的迷雾突然像是有了生命,像是形成了无形的风团,朝着那火焰鸟卷去。 赵负云只觉得,自己的火焰鸟冲入了水中,似有怪异的声音在耳边怒道:“吃了你!” 他手上的灯光迅速的暗淡下去,他的法念是合于灯中的,所以此时手中的灯便代表着他本身意志,而且是请了‘赤君’意识,竟是在这一刹那之间便暗下去,有要熄灭的感觉。 他只觉得一片黑暗压了下来,黑暗之中一张阴沉的脸,张口便似要吹灭他手中的灯,他知道,这一吹,吹的不是灯,而是自己的神魂之光。 也就在这时,荀兰茵将手中的玄元摄水旗朝着天空的雾中一卷,手中的小旗竟是幻生成了面大旗,只听她口吐咒言:“摄!” 只一刹那,便有一道影子被卷入了旗子里,然后便又见那雾气也朝着旗子涌去,而赵负云耳中的那个邪意的怪音立即散去。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刚刚他觉得荀兰茵可能被迷惑了,所以他用那火焰鸟袭击来试着点破,这样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毕竟实力相差很大,刚那一刹那,如果荀兰茵再慢一点,他可能就死了。 不过荀兰茵显然也是一个斗法能力很强的人,在那一瞬间,看明白了虚实,然后一举施法建功。 赵负云快速的下到底部来,仍然看到荀兰茵的那一面宝旗上,有一道阴魂气息在挣扎着,似想要脱离,却听荀兰茵伸出玉指,指尖光华闪烁,在那旗面上一点,那仍然在挣扎的阴魂如受重击,迅速的收入了旗子里。 荀兰茵看了看赵负云,说道:“不错。” 她说完,便来到了那人枯骨人面前。 枯骨人一身黑底紫纹的法袍,身上干枯,没有头发,像是被什么给烧了一样。 而真正吸引赵负云的则是他旁边摆着的一盏灯。 那是一盏青色的灯,那灯的造型极为古朴,下方一个圆台,中间就是一根中空的柱子,顶端则是从中间的灯柱稍大一些。 而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金灯上没有明焰,却有一团火气萦绕其中,给他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 “原来,他是被劫火烧死的。”荀兰茵说道。 听荀兰茵这么一说,赵负云才发现这个枯骨般的人尸体,没有一点阴邪之气,尸体之中反而有一种火燥之气,像是被火焰烘烤了许久一样。 但是这个修士在这山中开辟道场,又是养阴又养蛊的,他的修行的法力绝对是属阴性的,身死之后,肉身不可能是这种充满了燥火之气,而会如此,只能是被火烧死了。 而且不是被明火烧死,而是被一些神秘的火焰,烧干了他身上的一切灵性与精血。 那么,荀兰茵所说的劫火便很有可能了。 也正是如此,那阴魂应当是先一步的脱身而出。 “这个灯盏你拿着吧,对你应该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你要小心,不要被这里面的劫火所烧,要不然的话,谁也救不了。”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端起那个灯盏,然后荀兰茵却是拿起了旁边一个瓶子,她拿起朝里面看了看,脸上露出惊喜道:“这里面竟是玄阴真水,看来这个人为了能够熄灭身上的劫火,竟是花光了自己的身家而兑换了这样一瓶玄阴真水。” “有了这玄阴真水,我的玄元摄水旗便能够完成洗炼的最后一步,成为真正的法宝了。”荀兰茵显然是高兴的。 赵负云想到,这个人身上缠绕着劫火,兑换了玄阴真水,要将自上的火浇灭,但是又舍不得这难得的劫火,所以又欲将劫火收集在这灯盏之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功亏一篑。 而他的神魂逃了出来,化为阴鬼,最后被进入其中的荀兰茵与赵负云两人杀死了。 当然,那阴魂也可以是别人的阴魂,但是谁又在乎呢,无论这个人曾经是谁,无论是他曾经有什么法术有什么威名,现在赵负云连他的名字都懒得知道,包括荀兰茵,都没有在意过这是谁。 赵负云与荀兰茵又去四处看搜寻了一番,发现确实是没有什么好东西了,或者说是没有他们看得上的东西。 真正的好东西,就是那一瓶玄阴真水和那一盏劫火灯。 那个蛇奶奶与尤湿婆两人醒了,不过这个地方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一个宝库一般的存在,这里还没有清理干净的各种蛊,就足以让她们惊喜万分了。 当然,这里有不少养蛊的传承。 赵负云也看了,并不是很看重,而最失望的则是庄心妍,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之中的传承。 荀兰茵留在了山中洗炼法宝,而赵负云则是离开了,与他一起回来的是庄心妍,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她的哥哥为了这一样一个空壳的洞府而死了。 而且,雾泽县还死了这么多人。 她觉得很多人都不值,哥哥不值,那些自己找来的土夫子们也不值,雾泽县死的那些人也不值。 那自己呢?她自问着,自己是来为哥哥报仇的,杀了哥哥的人呢?死光了吗?她不知道,但是雾泽县死了这么多,虽然不是自己杀的,但是却是自己将他们引向赵负云这里,被赵负云杀了。 也算是报仇了,既然报仇了,还去过哥哥想去的洞府之中,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是她也离开了,只是她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一段话。 “苍州府城,庄氏,谢赵道长助我为兄报仇,祝道长道行精进,寿元昌盛。” 赵负云看到这纸上的留字,朝着虚空里一挥,纸已经化为一片火焰,顷刻燃烧成灰。 朱蒲义找来了,他的眼中既有紧张,又有一股难掩欣喜,这几天,他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那么多人来找赵负云,他又如何会不知道,但是赵负云赢了,后面还来了天都山的高修,一场大战,又以胜而终。 他兴奋无比,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不由的想着,天都山果然是玄门大派,一个弟子到来,便烧透了这个雾泽县。 之后,第三天他前往赵负云的住处,却发现这里没有人,他心中担心,好在过了一天赵负云便回来了。 朱蒲义很高兴,他先是到处找人帮赵负云修了屋顶,然后又带着酒菜来与赵负云一起吃。 不过赵负云没有吃他的酒茶,只是煮了一壶水,泡着他从天都山上带来的茶叶。 这茶叶还是梁道子在天都山的山里摘的。 坐在这小院子里,屋子里灯光映在台阶上,而他仰躺藤椅上着看天空,天空里的星光闪烁。 他的心思在过去与未来之间乱飞。 都说修行人不能重感情,唯有无情无爱者才能够自在。 可是,又有几个能够做到呢? 耳中听着朱蒲义的絮絮叨叨,他又想到了那一个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消瘦的女人。 “对,我还要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做!”他心中念着这一句话,仿佛怕自己忘记一样。 修行的漫长时光,会让人淡忘很多事,包括亲情,又或者仇恨。 26:炼煞 朱蒲义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酒,说着他自己的故事。 他说自己的家族其实也是修行世家,每一个人都有机会修行,可是自己因为无人敦促,没有人拿着棍子在旁边打得自己站不起来,所以坐不住。 小的时候,兄弟姐妹们都是一起玩,等长大一起之后,就开始有分别了,别人入定了,能够凝炼出法力,一起玩的时间就少了,大家也不再一起学习了。 他们都要去学修行道论,要学术法知识,而我开始学习经营之道,学习管理庶民之法,将来协助族内修士管理地方。 “你知道吗?原本这里应该是,我们族里的一位堂弟来这里为县令的。” “一方主官,必须是有修行的,在朝中属于共识,虽无需考核,却需要各地主官的举荐,如此方可入学京阙道宫。” “而只有入京阙道宫满三年之后,才会分配到各地为官,有些人喜欢在朝中为官,因为那样可以时刻接触到一些大人物讲道,所以会努力留在那里,有些人则喜欢少点约束,所以喜欢去往外地当一方主官。” “来这南陵府之中为县令,本应该从京阙道宫之中选一位道子来这里的。” “我们朱家被选中了,但是我们朱家的道子不愿意来,于是他与人斗法之中受了伤,但是又怕上面说他不是故意不愿意来,又不想失去这份功劳,于是让我写了一份申请,代换我们堂弟来了这里。” 赵负云听着并没有回答,也没有追问,他明明没有修为,为什么可以代替朱家的道子,这个不需要问,如果说上面没有关系,被点到名来这里,而又不能够直接换,那么下面就有下面的办法。 必然是造假说朱蒲义也有修为,愿意代替那一位受伤了的人来此地。 朱蒲义又继续说道:“我来了之后数次申请调回,但是府衙那边都没有同意,我知道,这是家里那边不想我回去,他们想要我死在这里。” 朱蒲义说到这里,竟是老泪纵横。 “我的老母,我的孩子都在家里,他们如果想要安稳的生活,我就必须在这里。” 天色在朱蒲义的絮叨之中步入深夜,他最后自己醉了,自己踉踉跄跄的回了家,赵负云躺在那里,像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睡着了。 他想起有人说过,翻开历史书本,上面字里行间里都在写着‘吃人’两个字。 没有人能够否认,人类结社抵抗异类,但是同样的,大的国家吃小的国家,都想使自己国家的人能够安乐,而在一个国家之中,又形成结社和阶层,吃不同阶层,再小到一个家族之中,都是亲人,也同样会有压迫。 而再到一家之中,即使是父母对于亲生儿女也会有亲疏。 再到一个人,如果说,得拿掉你身上一样东西我就放过你,于是很多人会选择头发,如果头发不行那就会选手指,没有人会去选择自己有脑袋,一身所有,亦有远近之分。 这一切,赵负云一点也不陌生,在赵氏那上的王侯世族之中,外面看上去花团锦簇,可是里面,同样有悲苦之人。 夜露落在赵负云的身上,将他的衣服打湿,当一缕光线落入院中之时,他睁开了眼睛,却并没采食朝霞。 昨天回来,他因为请赤炎神君过久,而使得体内生了燥热,至少三天不得采食朝霞,只能够夜摄阴露来洗去身中过于浓郁的火气。 他未筑基,需要讲究阴阳平衡。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晚上,他在这外面睡觉的原因,虽然是睡觉,却也是修行。 回到屋子里,他的心中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 整个雾泽县里本土顽固势力,可以说是被烧了一遍,那么之后的事,便可以做了。 建立道子院,然后培育真煞,然后再于身中结符箓种子,从而筑就道基。 而真煞的培育,在得到了这个劫火灯之后,他心中便有了清晰的打算。 很多小门派都有自己的煞池,其中凝结的煞气可以给本门弟子用,也可以卖给其他的人。 而一些世家,也会占据一些结煞之地,这算是他们家族里的一种修行资源。 可是天都山这样的大门派,反而像是并不在意这个,到了境界,就让弟子下山,自己去合煞,不管是怎么合的煞,是别人给的,还是自己抢的,只要筑基归来,便基本可以入内门为真正的天都山弟了。 不过这一次却又不太一样,因为山中不许这一批玄光弟子乱跑,而是给他们定了地方,都有任务在身。 他来到屋中,看着摆在桌子上面的古朴的青黑的灯,也不知道那灯盏是什么材质炼制而成,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的是他必须让这个‘劫火’成为可以‘吃的’东西。 正如人可以吃很多东西,但是都需要经过蒸煮之后方能食用。 而这‘劫火’从真煞的角度来说,是一件顶级的凝炼真煞的‘宝材’,然而却也是可怕之物,所以需要小心谨慎。 第一步,便是需要中和,用另一个词来说,就是训其‘野性’,其中最好的方式便以香火融入其中,香火愿力缠绕,可使这劫火套上缰绳,却不损其中的火性。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城外的赤君神庙。 心中开始构思,在当天晚上的时候,他便又找到了朱蒲义,告诉他自己准备搬到外面的赤君庙中去。 朱蒲义当然是不想赵负云远离,不由的说道:“教谕,你若不在这,这这这,朱某……寝食难安啊!” “我在城外,也不过多几步路而已,大人若是觉得害怕,亦可搬到城外庙中来住。”赵负云的话,朱蒲义似乎也心动了,只是在思索了一番之后,又说道:“便先看看再说吧,也许这里的人都被教谕烧破了胆,不敢造次了呢!” “也好。”赵负云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枚符钱来,说道:“大人可将这符钱带在身上。” “护身符钱。”朱蒲义倒是认识,他自己的身上也有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但是之前没有护得住,所以他对于这个东西的期待值不高。 “是的,随身携带,一些小阴鬼之类的,当不敢靠近大人。”赵负云说道。 “教谕的护身符,定然与众不同。”朱蒲义当然不会拒绝,他接过之后,便从脖子上的衣服里拉起一个小锦袋子来,将里面的一张折成三角符纸拿了出来,然后将赵负云这一枚,由赤铜制成的赤君火符钱放了进去。 赵负云看到他手里的折成的三角符纹,其上属于符箓的气息已几乎散尽了,只有缠绕着他本身的人气了。 “大人每天中午之时,手握那枚赤君符钱,诵念一遍‘赤君赞经’,那么大人你的气息就会与符钱缠绕在一起,不但能够更好的保护大人,还能够让这符钱上的赤君气息不散。” “不过,一定要记住,最好是中午前后,因为这个时候阳气最足,而在晚上的时候最好不要,因为晚上是人入睡之时,大人诵了赤君赞经,容易身心燥热,一时难以入睡,影响睡眠,当然,如果大人在晚上的时候感觉到莫名的幽冷,或者恐惧,亦可诵一诵。” 赵负云的话他记在心时,以前,他得护身符的时候,并没有人交待他这些。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开建道子院,那道子院不如也定在赤君庙之中,如何?”赵负云说道。 “那个地方不大,够不够呢?”朱蒲义思索了一下说道。 “一开始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等以后人多了,再扩建一下便是了。”赵负云说道。 朱蒲义见赵负云已经做了决定,他便写了一张告示,但是这里能够认识字的人也不多,他写的告示贴在那里没有人看。 他明白,尽管赵负云震慑住了这里的人,但是这里的人未必会听自己的。 他自己还需要组建衙门的班底,要不然的话,他的衙门只是一个摆设,这里的人有事都会去各自的宗祠之中解决问题。 赵负云再一次的来到赤君庙之中,打量着庙中那座神像,这一座神像是石像,赵负云不知道庄贤歌从哪里弄来的石头雕刻而成。 石像与木像的区别在于,石像可以长久,木像易干裂,若是立在那里,面目干裂了,难免难看,便需要重新换一个。 他仔细的打量着,最终决定自己来改一下,石像雕刻的非常的粗犷,除了把头脖子雕刻出来了,身子几乎是一个石墩子,只能够算是半成品。 他想要找一个会石雕的手艺人来,但是发现朱蒲义在这城中也找不到干活的,说话也不顶用,于是他自己找。 他直接来到之前买灯的一户人家,其家中没有人,然后他来到了旁边那口井边。 那里正有一些妇人在浆洗着衣服,当赵负云出现在那里之时,原本还是一下一下说着话的人立即安静了下来,其中有人还站了起来。 赵负云看出她们眼中的畏惧,原本他在这里买了那么多灯,那一次,虽然可以看出大家对于他的小心,但是却并没有多少的畏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未得他许可便送了灯过来。 而这一次,赵负云清楚的感受到她们的恐惧,显然是这他几天前一晚上杀了太多的人,烧了太多的蛊和阴鬼,所以她们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和善的教谕大人,其实是一位可怕的人物。 当然,赵负云应当不至于杀她们的至亲,他杀的都是这雾泽县里的大人物,应当都是她们平时敬畏的那些人。 “呃,我想找一个能够雕刻石像的匠夫,想将城外的赤君神像重新雕刻一下,你们可有知道谁有这样的手艺?” 众人沉默,没有人说话。 “我会付银子,不仅是银子,还会有赠送他一枚赤君符钱。”赵负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大家的眼神是有意动,但是依然没有人开口,他便又笑道:“如果大家有认识,请帮我转告一下,可以让他直接来我这里。” 他说完便离开了,并没有在那里多留,他知道这些人惶恐,所以离开回去等。 尤秋娘在自家男人打鱼回来之后,便将这事跟她男人说了。 她男人皱着眉头,说道:“你虽然说是出了尤家五服的人,没有资格再入尤氏宗祠里祭祖,但是到底还是姓尤,他杀了你尤家的尤灵婆,你还为他传话?” 尤秋娘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已经嫁人了,而且我又不通修行,尤家的事我也管不了,上一次教谕大人买我们的灯,那一角一银子刚好给补上了我们买新船的缺口,我觉得教谕是给多了,两盏灯而已,哪能够值些什么,他就给了一角银子。” “再说,我听说,教谕大人一晚上都在自己屋里没有出来,是大家硬要往他屋里闯,这可怪不到教谕大人头上。” 尤秋娘一边用刀子将那鱼开膛破肚,洗扒干净,一边说道。 “说是这么说。”黎水运说道:“但是他杀了太多人了,我们雾泽就这么大,要论的话,哪家不跟他有仇啊。” “有仇的话,想报就去报啊。”尤秋娘说道。 “谁敢啊,教谕大人的那本事,去再多的蛊虫也不够烧,至于养在黑屋里的那些小鬼,连靠近都靠近不了,我的意思,这个时候去帮他做事,会被大家戳脊梁骨。”黎水运却是怕大家说。 尤秋娘听到这里,停了一下,说道:“我不管,等会我就去跟我家弟弟说,他跟师傅学过石雕,教谕大人说会给工钱,还会赠一枚赤君符钱,我听说,身上带一枚这样的护身符,可以让自己不受魇鬼的侵扰,如果你有的话,在河上打鱼都要安全些,不用担心河里的水鬼了。” 黎水运听了之后,心中也是动了一下,雾河上长年结雾,阴气浓重,这里鱼虽然多,但是每一年都要被淹死不少的人。 虽然每一艘鱼船上都会带上自己养的小鬼,或者是蛊虫防身,但是依然免不了会有受害者。 “你去吧,你去把这消息告诉你弟弟吧,他一直帮人雕刻小鬼像,最易招邪,若是能够赚得一枚赤君符钱护身,肯定是好事,我听说,外边的赤君符钱都是极难得的东西,可以做传家宝的。” “去吧去吧,鱼我来杀……” 黎水运将自己的婆娘挤开,自己一屁股坐下,开始杀鱼。 他有一件事没有说,今天在雾河上,一起打鱼的人中,有一个没有回来,空荡荡的船在河上飘着,他离得不是很远,看到那船舱里坐着一个黑影,那黑影也看到他了,他看不清楚对方真实的样貌,可是却看到幽幽的眼神,极为恐怖。 27:雾河有鬼 尤秋娘在夜色没有变浓之时,便穿过两条街来到了自己的弟弟家,她弟弟正在为人雕刻小鬼像。 雾泽县中多养小鬼,养在自己家中最阴暗的地方,而一般都会请人雕刻木像或者石像,又或者是烧陶俑,画上彩。 她将赵负云要雕赤君神像的事跟自己弟弟说了,她弟弟只思索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 尤秋娘还有些意外,他说道:“师父说,我们制小鬼像的人,一定要配戴护身符,要不然的话,久而久之会被小鬼缠上,而且自己不能够养小鬼护身,因为自己养的小鬼发现那些雕刻的小鬼像都送给了别人之后,会生气,会逆反,所以自己不能养。” 至于养蛊护身这一点,他的师父却也不是很建议,蛊虫凶戾,养之需要慎重,他的师父则是告诉他,一定要获得一件护身符。 而且,这几天,他都有一种身子沉沉的感觉,心中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给缠上了,已经准备明天去尤氏祠堂里去请族老施法驱邪。 他将这个说给自己姐姐听了之后,他姐姐尤秋娘则是让他今天晚上就去教谕那里,免得明天去晚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于是,他去家里拿了一把刻刀插在腰间,一路先将自己姐姐送回家,然后自去了赵负云那里。 现在居住于县城之中的人,几乎很少有不知道赵负云的住在哪里的。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各家已经掌起了灯,他看到教谕大人屋子里,灯光尤其的明亮,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教谕大人家的灯光就有一种安心感。 不像其他人的屋子,即使是他在这雾泽县长大的,在看到别人家里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他也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雾泽县对于上方拜访都有很重的规矩,一般都是在门外喊,绝少有主动去敲门的。 所以他也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在门口喊‘教谕’,他本以为一时之间可能喊不应,毕竟他喊的也不是很大声,但是里面立即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请进!” 他听这两个字,有一种新鲜感,在雾泽县很少有人说请字。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映入眼中的是并不宽敞却很整洁的小院,没有他想象中的满地血腥。 紧接着看清楚了小院中间有一个人坐在躺椅上。 这个人在看星空,并不因自己的到来而中断。 而让他感到神奇的是,屋子里火光明明只照在台阶上,可是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给拉长了,拉到他的身边,形成了一道烛火般的光韵,在他的身周流转。 隐约又像是一只火焰生物,正在帮他捕捉着想要侵犯它主人的蚊虫。 “小的尤冬石,拜见教谕大人。”尤冬石话未落完,双膝便要跪下,却才跪到一半,眼中便映入了亮光,他感觉自己跪在了一团气上,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膝下有一团若有若无的红光。 这一股强韧的力量将他托起,不得不站起来。 再抬头之时,却看到躺在椅子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他第一次看到教谕本人。 这几天,大家都在偷偷的议论着教谕,虽说也有不少人见过,但是更多的人是没有见过的。 此时他终于知道,那一句‘教谕大人一点也不像是凶人啊’。 不光看上去不凶,他觉得教谕大人的面相看上去极为柔和,有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甚至他还觉得,教谕的面相有些偏女性化。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凶人呢?”尤冬石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你叫尤冬石?尤灵婆、尤湿婆是你什么人?”赵负云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只是想知道,这雾泽县之中,同姓之间是不是都沾亲带故的。 “灵婆与湿婆都是尤氏族里的族老,但是灵婆与湿婆两人自小便有争吵,所以湿婆一直住在城外雾河边上的芦苇丛中。” 赵负云才问了一句,他便将尤灵婆与尤湿婆两人关系说了个清楚。 “你会石雕?”赵负云再问道。 “是,小的自小与师父学习石雕之术,今年刚出师。”尤冬石有些忐忑的说道,他本来不想说这个,因为自己才刚出师,怕对方不要自己。 “唔!没关系,明天上午,到河边山坡上的赤君庙里来,认识吧?”赵负云问道。 “嗯嗯,认识!那,小的,明天再直接去那……”尤冬石说到这里便转身,却又迟疑了一下,问道:“教谕大人,小的,听说,您会赠送一枚赤君护符是吗?小的,我,小的,那个……” 他看着赵负云的眼睛,说到后面结结巴巴,却说不出心中想要说的话来。 “每人都赠一枚赤君符钱,不过,你现在身上被阴邪之气缠绕,进去拜一拜赤君吧!”赵负云说道。 尤冬石一愣,他还是第一次拜雾泽之外的神灵,但也没有特别的抵触,因为他的师父就说过,大周国之中,都是拜赤君。 于是,他朝屋子里走去,看到正中间的位置,有一簇灯盏之中,有一尊红枣木神像摆在其中,神像摆的位置比灯盏要高出不少,那灯火的光芒像是在神像上汇聚,使得这神像仿佛坐于一片火焰霞光之中。 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意,不知道是因为这屋子里点的灯多还是怎么,他深吸一口气,徐徐的吐出,收敛心中杂念,然后诚心诚意的,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在拜的时候,他只觉得,似有火焰在自己的后脑处灼烧。 拜完之后,走出来,夜风一吹,却是没有半点冷的感觉,原本身上的那种沉重感消失了。 他这才明白,教谕大人这是看出自己身上的不爽利,于是连忙再行礼道:“多谢教谕大人为小的驱邪。” “是赤君本性炽阳,与阴邪不容于一室,你入室中,诚心敬赤君,赤君自会庇护于你,不必谢于我。”赵负云说道。 但是尤冬石却只觉得,一定是教谕帮自己,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那些鬼神都是由人操控的。 然而赵负云说的也确实没错,赤君所在之处,本就难容阴邪,他在屋中对着赤君神像诚心参拜,放空了心思,便相当于浅浅的观想了一下赤君,所以被赤君的神威驱散了身中阴邪。 尤冬石回去了,赵负云躺在那里,身上有红色的玄光如暗红蝶在他周身飞。 他是通过玄光摄食阴露,调和阴阳,当他的玄光不再这般有暗红色,那就是再恢复了阴阳平衡,这一过程,自也有一番体悟与成长。 不过,将来以劫火真煞合于玄光之中,结了符箓,那便又形成了另一番修行方式。 尤冬石第二天一早起来,早食之后,便立即来到了城外赤君庙中,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师父佟安平居然也在这里了。 心中诧异,连忙上前去见礼。 他师父看到他也没有什么惊讶,说道:“我料想你应该会来,如果你不来,那你就是没有把我的话听在耳里,你需要一枚赤君护符用来护身,等会我师徒两人帮教谕大人将赤君雕刻的神威凛然,让教谕也看到我们的手艺。” 佟安平世家传承石雕技艺,只是到他这一代子孙已经凋零,有一种说法,说是雕刻了太多小鬼像,使得小鬼不得投胎,所以被小鬼所忌恨,使得他们佟家慢慢的要绝后了。 到了他这一代,他居然只有一个女儿,其他的男孩都夭折了,别人劝他把夭折的孩子养成小鬼,他都拒绝了,有些人想要买他孩子的尸身来养小鬼,他更是将对方骂了一通。 他这一次来这里,内心深处也有一丝的想法,他那天晚上远远的看到教谕的院子里火光透屋宇而出,那种神威当时灼痛了双眼,但是之后,却又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想借赤君的神焰来洗礼一下自身。 而尤冬石听到自己师父的话之后,原本忐忑的心也稍稍的放了下来,只得连连称是,说到底,他对于能不能雕刻好这么一尊大石像,心中也没有多少底气的,现在有师父在,自然也就踏实了不少。 “教谕大人来了吗?”尤冬石问道。 “那!”佟安平用嘴指了一下方向,只见赤君庙前面的树下,也就是山坡的边缘,那里有一簇灌木,边上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雾河。 赵负云看着雾河,此时的雾河在阳光里,依然笼罩着浓浓的雾。 而在那雾中,有一条船在那里飘着。 他又看到,岸边不少打鱼人并没有下水,都把船绑在了岸边。 显然,他们也发现了河中那一条怪异的船。 而赵负云的双眼是看到,那一条船上有一个女子坐在那船舱之中,正打量着岸上的人。 水中的怨魂,会化为鬼,又被称为魇鬼,魇鬼有些与水中生物结合在一起,异变为怪物。 那船上的东西,似乎在等着岸上的人下河,但是岸上的人常年在这河上打鱼,又自己也养小鬼和蛊护身,也能够感受到那船上的邪恶之意,哪里还敢下船。 赵负云看了一会儿,不再看了,转身回到来到了赤君庙里,带着那一对师徒来到神像前。 他将自己的要求向这一对师徒说,着重的说需要赤君像上的一只手收于腰胸之间,要能够托拿起一盏灯来。 佟安平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却是说道:“教谕大人,若是那样的话,这一尊神像恐怕不好改造,这尊石像的材质其实并不适合雕刻细腻的东西,而且,这也不适合改造了,我愿为教谕大人选石,重新雕刻,保证满足教谕大人的需要。” 赵负云想了想,便也答应了下,人家既然说不适合,那便重新制一个吧。 于是,他们师徒两人,在庙中量尺寸高度,他自己则是回到了住处,开始修行。 先是编拧玄光,凝炼法术,如编绳索,一次一次,从松散到凝炼结实,慢慢的,编成的法力,便有一种不再散的感觉,那便是有小成了,这个时候,无形的法力于黑暗之中,便会散发玄光。 其中,玄光大成的一个标志就是挥动之间,如鞭挥打,有声作响,噼啪如雷鸣。 赵负云现在练习的是阴阳十八盘,就是两个念头,一正一反的相互拧着自己的法力,就像是拧衣服一样,从不同的角度来拧,多练习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的玄光通透,不至于有什么死角是自己的玄光顾及不到的。 这便如习练武艺的练的武术套路,很多套路练的时候觉得一点用都没有,会想着别人为什么要按照你套路可以抵挡的路线去打你。 然而套路的好处就是,无论对方变换任何击打的路线,都一个套路是可以套中对方的,而且可能让自身更灵动。 阴阳十八盘练到精熟之后,便可去修习一门技艺——大罗挥袖。 28:符箭 阴阳十八盘,是打熬法力的和练习技巧基本功的。 之后,他又拿出一本书出来看。 因为是白天,便坐于屋中,看的是《秋潭山坛法-卷三》。 这秋潭山以‘坛法’而闻名。 坛法不是简单的阵法,而是需要建立祭坛,布阵法,合以很多其他的条件,而形成一种大型法术。 开坛作法,可以改变一地气象,可以使六月飞雪,寒冬燥热,可以大雨连绵,求雨祈睛等。 不过,秋潭山却在三十年前,被突如其来的妖鬼所灭。 然而时至今日,大家都认为妖鬼之后一定有人类在主导,要不然的话,妖鬼不可能抓到那么好的机会。 秋潭山的坛法流传出来后,大家都觉得秋潭山的坛法书写的层次分明,很适合传承,即使是自学也能够学会,不像别的门派的坛法那样,着重一个悟字,自己会的,教都不好教别人。 天都山做为一个大派,虽然不会抢别人的功法,但是推导或收集还是会做的。 这法术天都山也收集了,赵负云自己在藏法楼之中抄录出来的。 坛法讲的是上祭诸神,感应星辰,下合地势,及人间气象,归于一处,说到底,依然是天地人合一,但是其中巧妙却需要有人来点破才能够知道。 《秋潭山潭法-卷三》里面主要讲的一种坛法名叫‘火烧阴’,这赵负云离山前特意抄录出来,就是因为他自己有一件上品的赤君神像,然后又修成了赤炎神符。 所以他选择一些法术的时候,就会有偏向,这个时候,他没有道理去选择水法来深修。 这个坛法可以改变一地的气候,如果说一个地方长期的阴雨绵绵,其中更是阴邪藏匿其中,那么用这个坛法可驱散这一地的阴雨邪气。 ‘火烧阴’的坛法属于基础,真正需要深究和精研的则是在这个基础上增加的各种变化。 他细细的品读着,并在心中构建着那些变化。 然而这一天晚上,他听到城外传来震天的响声,却是有人敲锣打鼓,并且大声喊着什么。 赵负云看了看天色,东方一颗明亮的星星闪烁着,西边三四五点星光,月被遮于云中,中天厚厚的云层泛着微光。 河那边吹来的风,带着丝丝阴冷,让这个夏天居然格外凉爽。 他起身带着针囊,然后朝着城外而去。 在他出门之时,这城中各家各户似乎也听到了动静,都有人出来,然后朝着城外而去,拖家带口的,有小孩的哭闹,有大人的喝斥。 路过赵负云的屋子,都微微的停了,然后让赵负云先走。 赵负云知道,他们还是畏惧自己。 他只是朝着站在那里的人点了点头,黑暗之中也不知道大家看不看得见。 不过,这个时候县令朱蒲义也正好走过来了,他喊着教谕,并与他并肩而走。 “大人可知道为何大家这个时候都往外面去?”赵负云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这个雾泽的传统,我喊个本地人来说说。”朱蒲义说完,便朝身后喊道:“米良,米良,你过来。” 一个精瘦的年轻人快速的跑上前来。 “这是县衙新上任的捕快班头,是本地米家的人,族里以种药为业,是个良家子,听说县衙之中缺人,便来应募。” 赵负云看了看他,这个年轻虽然看上去精瘦,但是腰间别着一把刀,看那刀柄上缠着的布,显然是这把刀是常用的,当他看过去时,他虽然表示恭敬的低了低头,算是见礼,但是其眼神之中并没有怯弱,看上去确实是一位习练武艺的好手,是个有胆气的人。 他知道,那一把火,也让很多人看到了不同气象,便有人愿意赌一赌,所以才会有人投入县衙之中来。 “米良,你跟教谕大人说说,这是什么情况?”朱蒲义说道。 “禀大人、教谕,这是县里各宗祠正在驱逐河中魇鬼,河中每一年都会有一只魇鬼成长起来,然后扰乱大家的正常打渔,所以便需要驱逐,或者是诛杀,这才能够让接下来的一年之中,大家打渔不会那么的危险。” 赵负云想到了白天那一条船中坐着那一个阴森森的东西。 “每年都需要吗?”赵负云问道。 “是的,因为雾河之中阴邪众多,只需要一年便又会成长出强大的魇鬼来。”米良说道。 赵负云想着,若只是普通的河,怎么会这般的藏阴纳邪呢?是这河段河床的原因,还是源头有问题呢? “能给我说说这雾河的来历吗?”赵负云问道。 “雾河的来历?雾河能有什么来历,没有我们雾泽县的时候,便有这雾河。”米良条件反射般的说道。 “你们族里的老人就没有说过关于这个雾河的什么传说?”朱蒲义在旁边插话道。 “小时候好像也听说,都是一些不尽不实的传言,小人不好听这些,每到时候,就坐不住,只想去练刀法,更多的时候是在林子里练刀,和去山上寻野兽搏斗练刀……” “算了算了,你看来是不知道什么了。”朱蒲义说到这里侧头看了赵负云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耐烦和嫌弃,当下便又说道:“说起来,本官来这之前,倒是查阅了一些卷宗,其中便有这雾河的一些传说,只是这些传说颇为荒诞,教谕可愿听一听?” “当然,大人请讲。”赵负云说道。 两人一边一边说,走的不算快,后面的人也不愿意超过他们,就在他们身后跟着,米良看到不需要他回话了,便又慢慢的落到后面去,与后面的人一同行走说话。 “本官曾看这一本《南疆山河杂记》里面有说,很久很久以前,这条河曾是雾妖诞生之地,于是祂在这河中建立了一个雾国,所有误入其中的青年男女都会葬身于河中,可是尸体却不会腐烂,而神魂却会出现在雾中,成为这雾国之中的一员。” “就这个吗?”赵负云再问道:“若真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不可能没有人来探索吧。” “确实如此,所以说这个说法不可信。”朱蒲义说道。 赵负云倒也不觉得这个说法全然不可信。 城外雾河离的并不算远,说话间已经出了县城的范围,耳中的锣鼓声震天响,他们便不再说话,一路来到河边,看到沿着河边,摆着十多架的鼓锣。 每一个敲锣打鼓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身边都点着火把,发出凶猛的声音,一浪一浪的。 赵负云一看便明白,这是在以这种方式驱赶着河中的魇鬼。 因为是晚上和站的角度问题,他也没有看到河中是什么情况,只看一片漆黑。 他朝着赤君庙的方向而去,赤君庙是处于旁边的山坡上,那里也有一些人站着看,看到赵负云来了,原本在说话的也都默不出声了。 朱蒲义紧紧的跟在身后,在他的身后又有米良跟着,米良的身后又有两个年轻人跟着,也各带兵刃,大概是他的兄弟朋友之类的。 有人让出一个角度好的地方,他站过去看,两眼之中精光涌起,隐隐看到河中有一艘船。 他白天看到的那一艘船居然还在,他记得那船中是有魇鬼的,而此时河面吹来的风幽冷,可见河中的阴气之盛。 就在这时,赵负云看到下方河岸边,有一个铁锅之中燃烧着大火,那铁锅里似乎燃烧着某种树脂,火焰熊熊。 他看到,有人拿起一张弓,又拿起一支箭,箭的前端也缠着黑黑的东西,放入火锅之中,一会儿拿出来已经是燃烧着的了。 搭箭,张弓,射出,箭在黑暗之中划出一条线,竟是直接落在了那乌篷船上。 箭落下的一刹那,大家看到那船上很多河中虾蟹之类的东西爬开。 隐隐之间,大家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 “是黎河!”有眼力好的人喊道。 赵负云也看清楚了,确实是一个青年,一身湿漉漉的,身上还有泥,头发也散乱头,光着一双脚,散开着衣服,还有一只螃蟹从他的头发里钻出来。 那火箭就落在他的脚前面不远的乌篷外。 只见他突然张口一吐,那树脂油裹着的火箭竟是瞬间灭了。 “黎河,是不是你。”有人追问着。 “黎河!” 这个人似乎颇有些朋友,所以不少人在喊他的名字。 …… “不要喊。”有一个老人的声音大声的说道。 “死鬼的名字,喊什么,喊他到你们家里去吗?”老人说道。 “在雾河之中死了的人,都会被这河捉了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又有一个老人说道。 “放虫子吧,让飞虫去咬一咬试试。”先前说话的那个老人说道。 “一般的虫子可奈何不了这河里的东西。”有人说道。 “去年的时候是麻五郞出的手,他金蚕对付这些东西,颇有一套,可惜已经死了。” “如果灵婆和湿婆在的话,也行啊,她们两个的阴鬼就是从这河里捉的。。” “汤业在的话,什么事也不会有。” “不要说出,他们都死了。” “是啊,死了,他们一下子都死了……”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 于是,十余人从身边的纳阴袋和黑坛之中放出阴鬼,阴鬼朝着河中间去,然而才到河中,那些雾便像是有生命一样,将那些阴鬼卷入其中,瞬间拉入一河中。 “啊啊啊……”失去所养阴鬼的人都惊惧大喊着。 这时,提着篮子的韩小娘子一掀布口,里面飞出一只只碎金虫子,那碎金虫来到了河中间的船上空,盘旋着,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像是被迷惑了一样。 韩小娘念头转动,虫子飞回,无功而返。 众人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说道:“拿一支箭给我。” 他们回头,看到是一个衣服干净,虽不华丽,却显露一身素雅贵气的年轻人。 这正是新来的教谕赵负云,也是一夜之间,把他们雾县烧了个通透的人。 旁边的小娘子看着赵负云,眼神泛着异彩。 而那个赤着一条胳膊的年轻,立即递过了一枝箭,这是一支竹箭。 赵负云接过之后,打量了一下,然后左手拿着,箭尖朝上的立起,右手剑指在旁边的燃烧的铁锅上空一夹,大家都看到他的指间夹着一点火焰。 紧接着便见他以剑指在箭身上,如写字一样的快速的书写着什么。 他写的是赤炎神咒,和画一道火符。 只见一点细碎的火光在箭上闪烁跳动着。 极短的时间内,大家便看到,那箭杆被灼烧出了黑色,最后又见他再抓了一把火光,握着箭头一会儿,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只见他的手上火光涌动,放开,火光散去,大家都感觉到了,那原本普通的竹箭在这一刻竟是在黑暗之中散发神光。 “再射一箭试试,直接朝着船里的东西射。” 29:察看 那射箭之人,自小修习箭术,是这一片山中年轻一辈里首屈一指的猎手。 他的目光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似乎有不一样的神彩。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箭,而是说道:“那天晚上,我也在院子外面,阴无寿是我三叔,他在入你的院子之时对我说不要动,我看到我三叔的尸傀在你的火焰之下被焚烧,但是你没有杀我三叔,所以我没有射箭。” 赵负云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那一个驱尸傀破门而入的人,一开始一直没有进来,后来进来了,被他一把火烧了尸傀,但是其本人应该是受了波及的伤,却趁着自己无瑕顾及到的时候,退了出去。 这个年轻人显然对于自己的箭很自信,赵负云也看到了他之前射的那一箭,确实射的又远又准,河面上的风都没有将那一支箭吹歪。 赵负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很多人觉得,修法之人,怕人近身,怕那些持刀剑的突施偷袭,也怕远程的强弓硬弩射杀。 说实话,有怕的,也有不怕的。 在对方的认知之中,赵负云当然是会怕的,因为本地的这些役鬼、驱尸、驱虫的修士,都怕他的弓,百步开外,他开弓发箭,曾射杀过数人。 不必管他们的鬼、尸、虫,只盯着他们的人射杀便可。 所以他认为,自己对于赵负云其实是有威胁的,即使是天都山弟子与本地的这些修士不一样,但是自己若是动手了,对于赵负云一定是有威胁的。 然而他不知道,同样是练气阶段,却也有差别巨大,他们是通过别的方式入的修行之门,而赵负云是通过自我修持,凝炼身中的精气神而成法力。 在修成法力之后,仍然日夜熬炼至玄光,至可驱物之后,又修习各种施法技巧,他的这种远射弓弩,对于赵负云来说,威胁已不再大了。 箭若射至,便会被他的法力摄拿。 他每天都要练习的阴阳十八盘,便是不断的拧扭法力,紧摄虚空。 “多谢兄弟抬手。”赵负云笑着说道,将手中的箭递了过去。 没有必要去跟人说,你就算是射箭对我也没用。 赵负云从来都觉得,没有必要与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不同阶层,不同成长环境的人,认知就是不一样,你觉得有道理的东西,别人并不觉得有道理,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别人却并不觉得这样。 没有对错,因为你觉得可有可无的,在别人那里就是一日三餐的根本。 当然,这个人说这样的话,显然他的心中是想要获得赵负云认可的,所以当赵负云向他致谢之时,他脸上出现了笑容,并且欣然的接过箭,说道:“教谕大人,请看我的箭法!” 赵负云微笑着点头,他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便立即站定,深吸一口气,抬弓搭箭,拉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状态无比的好,松弦。 箭矢离弦而出,众人竟是看到一道火光扎入黑夜之中,那河上的风与雾像是被箭头刺破,摩擦出了火光。 大家的眼中,只看到一抹火光如线一样,刺穿了虚空,眨眼之间便已经扎入了船舱之中。 啪! 众人仿佛听到一声无形的炸响。 船舱里的那一个‘黎河’朝着箭光呕出一口的浊水,喷吐而出,但是那箭直接刺破了浊水,直接射在了‘黎河’的胸膛之上,火光涌生,仿佛一点火星落入了油中,竟是瞬间燃烧了起来。 在火焰之中,大家都看到了,那黎河身体颤抖着,朝着船外爬去,似乎想要爬入水中,而船上其他的那些蛤蟆、虾蟹之类的四散而开,有些被火焰波及到的,便似被伤害到了,抽动着死去。 这一刹那,河边这些看上去容貌古怪的人都露出了惊容。 他们养鬼豢虫役尸,无论在陆地上多么凶悍,但是面对这水中的东西,永远力不从心。 而且他们发现,赵负云只是箭杆上施法,便让他一个箭手有如此能力,他们突然心生恐惧,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还不如那船上的东西。 船上的黎河终究是没有爬到水中,而是在船舱外面不再动了,随着波浪而朝着下游飘去。 岸上的人们,看到一箭将那船中的‘黎河’射死了,而后船又正常的向下飘去,一个个都高兴的大喊起来,一时之间锣鼓喧天。 赵负云也凝视着这一片河水,他觉得,这一片河水阴沉的可怕,仿佛水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岸上的人。 那几大宗祠里的老人看着这个河中的这个情况,有人也鼓掌,有人眼中也有担忧,但是都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还有一个人感谢赵负云。 “多谢赵教谕为我们雾泽县除去河之魇鬼。”有一个老人说道。 赵负云却是笑道:“我身为教谕,又有着镇守一方之责,清除河中魇鬼是理所应当的。” 其他几个老人默不出声,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负云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心中的别扭,甚至很清楚,这些人心中的敌意,只是因为对自己无可奈何,从小的来说,是打不赢自己,从大的方向来说,自己代表的是大周国。 他们之中,敢于炸毛的人都死了。 一些事情必须等到一批人死了之后才能够平得了,但是无论他们心中怎么样,都只‘哀怨’,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了。 众人都慢慢的散去,天色已经到了拂晓,赵负云早就回来了。 他坐在那院子里,耳中不断的听到有人回来的声音,看起来大家都习惯,赵负云不知道往年如何,便也没有去说什么。 他在第二天时候,独自一人来到了河边赤君庙前,河中已经有人打渔了。 正好遇上了一个人,问他难道不怕河中的魇鬼,对方则是说道:“魇鬼昨夜被大人您施法诛杀,至少一年之中不会再有大鬼了,至于其他的小鬼,我们自己亦养鬼和虫,小心一些,总是可以应对的。” 赵负云也没有说什么,来到赤君庙里看了看,然后他又请刚刚与他说话的人,驾船载着自己往上游而去,那人欣然同意。 “不知船家姓名,可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的?”赵负云问着的摇船的青年。 到一个地方,熟悉一方水土,这是坛法的重要部分。 “小人名叫黎水运,浑家曾有幸买过两盏灯给大人。”那青年说道。 “哦,倒是巧。”赵负云有些惊讶。 “大人第一次见小人,小人却在河上的时候,见过大人几回了,小人从小在这雾泽长大,父亲从小就教小人打渔,可以说,小人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雾河上长大的。”黎水运一边驾船一边说道。 “那你可知道这雾河有什么来历?”赵负云问道。 赵负云站在船头,而青年在船尾摇船,听到赵负云的问话之后,他思考了一下,说道:“雾河来历久远,未有雾泽县,便已经有雾河了,小人先父曾说,传说这河下有龙王的宫殿,又有人说,河中倒影着的是天上的宫殿。” “据说,曾显露过一次,惹来了许多仙家察看,却没有一个找到,便有人说那只是蜃景。”黎水运一边摇橹的说道。 赵负云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据说是我爷爷小的时候。”黎水运带着一丝回忆的神色说道。 “很多人来这里,可有人说为什么这河段之中,阴气如此浓郁?”赵负云问道。 “好像是有人说过,这片山中有鬼王墓穴,还有人说整个条河都是因为有一条阴冥蛇坠落死亡在这里,其身中阴气渗透入大地之中,导致河水阴沉,滋生阴鬼。”黎水运说道。 30:一杯清茶待荀师 这么多的传说,又是龙宫,又是阴冥蛇死在这里,又是鬼王墓穴,还有朱蒲义所说的雾鬼国。 雾河的河水并不急,唯有雾气弥漫于河面上。 若非是赵负云能够感受到这河水之中的阴邪之气,他都要觉得这河段是在仙境之中。 黎水运看着越来越浓的雾,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竹筒,那里面装的是他的蛇蛊。 竹筒上面有几个小孔,若是外面有凶险,里面的蛇虫便会不安。 又看了看站在船头的教谕,他微微提着的心便又安定了不少。 毕竟,教谕是用一屋火焰,烧透了半座雾泽县的人。 赵负云看着这一条雾河,却有些出神,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曾于梁道子家中做客时游玩的那条江。 梁道子这个人热情,好客,交友主动,有一次山中任务就离他家不远,于是他邀请大家去他家里玩。 当时就顺江而下,那条江名漓江,而他家在漓江边上开了一片灵田,又在江边圈了一块水域养着‘灵角’草,那‘灵角’算是一种蕴含有灵气的果品,说对修行有很大的益处嘛,但也就一般般,不过却也可以做为修行人桌上摆放的小果品。 其父亦是修行人,但是却一生未筑基。 梁道子从小在江边长大,所以有一手钓鱼的本事,可也正是这个钓鱼的本事为他惹来了祸事。 赵负云心中叹了一口气,将这些涌生的伤感压下去,脚下用力着意,水浪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船快速的前进着。 船来到了群山之间。 并且水面变的狭窄起来,更显幽深了。 赵负云发现,另有一条岔道直接通那疑似盘王的洞府。 那既是峡谷,又是河道,他曾站在洞府前顺着那峡谷看过,只是当时没有看到这河面。 再往前走,便越来越浅,散出很多条溪水来,可以看到山中的泉水在这里汇聚,于是不再往前了。 山中清幽,有雾隐隐。 这一片山中障气多,往深处更是千山国所在。 突然,他看到有男子在空中踏风而行,每一步踏在虚空,都激荡起一片风浪,而其身形在阳光里若隐若现。 又看到有一条白蛇跟随其中,那白蛇仿佛腾云驾雾的白龙一样,扭动着身体,带起一片风雾,顺着那一条峡谷卷了上去,动静很大。 在白蛇的背上坐着一个女子,朝着下方的河中看了一眼,眼神冷漠。 赵负云看着这两个人,心中微微一紧,他知道,荀兰茵还在那洞府之中。 他知道荀兰茵很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从这两个人路过时透露的气息来看,绝对不弱。 不过,那个洞府之中并没有东西,若是他可以做主的话,便会任由这两人进去看,但是荀兰茵那一张嘴,却未必能够与人和平相处。 这几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荀师洗炼好了她的法宝没有,他的心中又起了这个念头,若洗炼好了法宝,倒也不那么担心了。 他心中带着这些想法一路的回去,他没有去那个洞府里,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去也没有什么用。 若是荀兰茵在这里陷落了,那么自己还可以回去告诉天都山中,是什么人杀了她。 回去因为是顺流而行,所以更快一些。 他下了船,拿出一枚赤君符钱给对方,黎水运眼中涌生惊喜,本想说只是这游一趟河而已,不值得赵负云给这些,可是他看着那符钱又舍不得拒绝。 “拿着吧,若有感觉身心恐惧,便持此符钱而诵念赤君之名,平日里,你午时也多持符而念祷之,可使神威不散。”赵负云看出他的想法,笑着说道。 “将来若有想法,可来我住处抄赤君经文回去。” “好的,好的。”黎水运擦了擦手,激动的接过淡红色的赤君符钱。 赵负云则是来到了赤君庙,还没有走近,便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庙门前停着一架板车,板车上面捆着一块红色的大石。 那一对师徒,正带着几个人将原本的那神像搬下来。 他没有干涉这些做事,便来到山坡前,朝着那洞府所在的方向看去,恰巧这个时候,他看到山中有一道白色的云气直冲天空,隐隐有兽吼在虚空里传来。 他目光凝视,看到那云气一个盘旋,才看清楚,那是一条白蛇。 白蛇发声如兽吼。 白蛇又往下方落去,似乎飞的太高有些吃力,落下之后便被山挡住了,然而没多久,他便看到雾河之上有雾气翻涌,并有浪涛声出现,再过一会儿,他便看到有一条大蛇顺河而下。 河中的浪在蛇身之下快速朝两边排开,迷雾涌动。 原本在河中打渔的人惊惧避开,但是依然有些被掀翻了船,不过,好在船上的人水性都好。 而赵负云也看清楚了,那蛇背上有一男一女坐在上面,只是两个人的气息萎靡,其中那个男的更是脸色灰暗,看其面皮都似有些干枯。 而前面的那个白衣女子倒还好,此时正拿着一瓶丹药往嘴里倒,又撬开身后男修的嘴,往他嘴里倒药。 赵负云的手指在火毫针的边缘勾了一下,又停住了。 那种给这一对男女来两针的想法迅速的压了下去。 从他们身上受的伤来看,显然是被荀兰茵给伤到了。 荀兰茵的那一件法宝强大,摄人神魂和身中精元,若没有相应的抵御手段,只怕是几个照面下来便夺路而逃了。 这两个人便是很好的例子。 他那一颗悬着的心便落下来了,不由的想,荀师嘴上不饶人,手底下的功夫还是很硬的。 天很快便黑了下来,他回到了住处,食了一颗辟谷丹,烧了一壶水泡了碗茶,就坐在那里,他在等,等荀兰茵的到来。 果然不出所料,突然一片云雾从天而降。 其中荀兰茵裹于其中,带来一片风,吹动屋子里的灯火摇晃。 赵负云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参拜道:“拜见荀师。” 荀兰茵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又看了看他坐过的椅子,又看了看旁边的茶,赵负云立即说道:“荀师请坐,这是弟子为您倒的茶,尚热。” “哦?你知道我今晚要来这里?”荀兰茵不信的问道。 “弟子今日在河边,见有一男一女入了那洞府,原想去与荀师一道对敌,但是又想着弟子法力低微,去了只怕也是累赘,也是相信荀师之法宝,于是在河边等,果然,不久便见一条大蛇顺河而下,蛇上载着两个人,气息萎靡,料想他们一定是在荀师手上吃了大亏。” “所以想着,荀师应是洗炼好了法宝,应当就要出来了,所以泡好茶在这里等荀师。”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又打量着他,说道:“你倒是有几分料事之明,那两个人也是有些手段,但是又怎敌我手中已经洗炼好的玄元摄水旗。” 她说完顺势着下,脸上有着几分自得,顺势端起旁边的茶碗,也不惧其中之热,一饮而尽。 赵负云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子,如鹤颈一般。 她饮尽,放下碗,又打量着赵负云,说道:“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今日我与你分享一桩大机缘。” 说到这里,赵负云竟是发现她的眼中有难掩的兴奋之色。 31:论阵 赵负云看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身意气风发,又带着几分自矜的自得感觉的荀兰茵。 他心中却有些心惊肉跳,说实话,他对于探索隐秘洞府之类的行动,不是很热衷,因为他觉得,在那些地方陷落死亡的概率太大了。 之前那一个洞府,若不是荀兰茵来了,他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去的。 “荀师说的这个机缘,不知是何物?”赵负云小心的问道。 “雾河之下,原来别有洞天。”荀兰茵伸出食指,微眯着眼,指着山那边的星星说道。 “您,是怎么发现的?”赵负云问道。 “当然是严查密思所得。”荀兰茵转头看他,眼中却似有另一个意思,好像是在问:“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赵负云却是再问道:“荀师,可是确定了那个洞府属于谁的?” “没有,也不必确认,千万年来的岁月,修行之人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今日我占据,明日他又来,洞府一直在,倒是自称洞府主人的换了一个又一个。”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从她的话中,感觉到一股岁月的无情,感觉到修士于这天地来说,亦不过是过客一般。 “那么,荀师,是在那个洞府之中发现了,能够进入雾河之下洞天的方式。”赵负云说道。 “我在里面的那一张玉床上,看到了一副画,痕迹已经非常淡了,一开始我也未曾在意,但是后来想到了,这一带山势地形,再结合阵法之理,立即明白了,那是一张阵图。” “走,随我去看看。” 荀兰茵说完,一指地面,一团云气涌生,将她自己与赵负云裹在其中,赵负云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裹住,摄提而起,朝着天空而去,他放松身体,任由这一股力量带至高处。 不一会儿,便已经来到了旁边高山的山顶。 山顶无树,只有一圈光秃秃的石头,在石头缝中长着一些茅草。 夜风扑面,吹在身上,整个心情为之一畅。 今晚有月,月辉洒落。 他看到了那雾河,看到山的县城里的点点灯光。 “你看这些山形走势,看似杂乱无序。”荀兰茵伸手在身前划过:“实则,的确杂乱无序。” 赵负云:“……” “我曾教过你什么?” “我们要从无序之中看到有序,看到规律。”赵负云接话道。 “不错,我教的东西,你还记得,你看出这一片地形的秩序吗?”荀兰茵问道。 荀兰茵能够成为天都山之中的阵法道师,可见其本身强大阵法功底。 赵负云调动着心中的所学,以及背的各种阵图,想与之对照。 “阵经之中有言,山是星位,江河为线,勾画成阵,观阵当观其开口,察觉其尾翼。”赵负云闪过这样一段话。 又有经言:“若观阵式如云雾遮眼,当拨云见日。” 他看了一阵子后,看不出应的星象,于是便以九大阵形去硬套。 “一元会始,两仪缠绵,三才成劫,四象称尊,五行五色,…” 各种阵形套上去,他却觉得什么都套不上去,但是他又明白,这里一定隐藏着某种阵法。 他在心中思索,荀兰茵却是突然开口说道:“你不用想了,我没有教过你。” “这里有一个奇门,奇门之后便是一个洞天,阵法是支撑于其内的,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 “荀师是如何知道的?”赵负云反问道,他是真的想要知道。 “我在那里面看到的阵图,是一个开启之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洞天是藏在了这一条河中,而在那洞府之中,我看到的阵图,便是一个七星连成钥匙,扎入了一片云雾之中,那是七星入云图……” “那副云雾的图案,很多人肯定都会认为是玉床的自然纹路,也确实是自然纹路,但是我们要把它当成这一条河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荀师,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赵负云忍不住的打断她的臆想。 “哼,你说什么,吾辈修行,努力的不光是修行,还要去努力探索这个世间,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开辟洞天,又有多少人死于洞天之中,现在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怎么可以畏难呢?我辈需要大胆的猜测!” “我们准备一下,我准备布下一个七星阵,聚七星的力量映入这雾河之中,试上一试,到时若是真的开启了,你要不要进去?”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则是摇头,说道:“弟子便不进去,我为荀师在外面守护出口。” “哼,你这个人总是偷偷摸摸的杀人,连同门都敢杀,却在这大机缘面前畏缩不前,当真是让人笑话。”荀兰茵不喜说道。 赵负云心中微惊,他杀人的事,可以肯定没有人知道,可是荀兰茵又如何会知道呢。 “弟子,不知荀师说什么,杀什么同门,弟子与同门友爱,能退一步则退一步。”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斜眼看了他一眼,说道:“当不能退了的时候,便杀之以绝后患,是不是。” “弟子惶恐,不知道荀师说什么。”赵负云状似疑惑的说道。 “呵呵,你曾于院中控诉过许雅均杀了梁道子,这虽未记录于册,然而我却恰好知道,而后,许雅均被杀死上任的途中,我一听,便知道是你所为。”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心中翻涌,嘴里却说道:“弟子对此事全然不知。” “你不必这样,你要知道,你被送上山之时,是你大姨亲手交到我手上的,而又是我送你入的天都山下院,你可以畏于天都山门规,却不必畏于我。”荀兰茵声音不再清脆,在这风中,却有一丝难得的温柔感。 赵负云不知道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还是怎么,一时之间不敢回答,只是默默不言。 两人竟是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算了,不说这些了,先说此处之机缘,我正好有一套平日里演练阵法用的棋盘,用的是星石炼制而成,可以棋子为阵基布下七星阵,试试能否开启这个洞天。”荀兰茵说道。 “荀师,是否需要再邀请些师长前来。”赵负云提醒道。 “我们总得先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吧。”荀兰茵说道。 “是,先得确定,不过,今日,有人来了那个洞府,是否需要注意……”赵负云问道。 “今天那两个人进入过那个洞府的深处,见过里面的空旷,哪里还会来这里。”荀兰茵说道。 “如果真是要布阵,弟子觉得,恐怕还得是星辰满天,星辰之力滂湃的时候方可。”赵负云说道。 “你说的对,我也去做些准备,你在这里守着。”荀兰茵说完,便吐气成雾,将两人裹着,卷起,随风而落回到那院中,然后又驾雾而走。 竟是一刻也没有停留。 32:赤君庙 赵负云回来了之后,在那藤椅上躺下,倒下一碗已经冷了的茶,喝上一口,才醒悟这是荀师喝过的碗。 他心中过了一遍今日的事,发现很多事都不是自己所能够应对的,自己只能够被动的看着,在边缘徘徊。 闭上眼睛,慢慢的静下心来,开始修行。 玄光在虚空里转动着,收摄着天地之间的阴露。 天色亮时,他回到了屋子里。 一连几天,他都在屋子里修行,然后去外面转一转,朱蒲义现在在这里的地位增加了许多,衙门组建的很快,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他再来到赤君庙时,发现那一个赤君像已经雕刻的差不多,并且已经搬上了原本的神台。 这个神像的脚下部分是雕刻的法袍,垂下,只露出了双脚。 而他的手虚托于胸前,掌指张开,平整,赵负云一眼看去,可以肯定正好可以摆上那一盏劫火灯。 这几天之中,他试着在劫火灯上书写赤炎神咒,便是却根本就无法写上去,那劫火灯的灯盏竟有一种不沾尘的法韵。 不过在这赤炎神君的神像上刻字却要容易的多,他没有让这两个雕刻师去刻,而是借他们的刻刀,观察了一阵子后,动手在神像上刻了起来。 他先是刻了赤炎驻身经于其背上,从后颈顺着背脊一路的刻到了腰上。 那字体苍劲有力,隐隐之间,似有一股火气在蕴结,他心中很是满意。 接着,他又从他的肩膀处开始刻‘赤炎神咒’,一路的刻到手腕处,另一条手臂亦是如此。 最后,他又在这赤炎神君的额头处刻下了一道火符。 火符一成,整座神像便似有了火焰之源,再于他准备让之托着劫火灯的那一只手掌心之中也刻下火符。 他没有停,依然在神像的衣服上面,到处都刻上了火符,火符像是花纹一样,布满赤君全身,他又去拿朱砂与另外几种阳药调配好,抹入刻刀刻出来的纹路之中。 一切都抹好之后,再细观之,那刻神像的师徒两人,只觉得原本一尊石像,在这一刻像是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赵负云又拿着那劫火灯,以及家中那四十九盏油灯来,摆在神像的周围,围成了一个圈。 而他的那一尊枣木赤君神像,则是就将在大神像的脚下。 赵负云看着被灯火簇拥着的神像,心中分外的满意。 对着佟安平与尤冬石两人说道:“这里些银子,和这两枚赤君符钱请收好,感谢两位这些日子以来的辛劳。” “不敢不敢!”两人弯腰将那银子与赤君符钱都收下,至此,赵负云在山中炼制的赤君符钱便用完了。 “两位请回吧,天色将晚,城外非久留之地。”赵负云说道。 两人看到这簇拥于神像周围的灯盏,这一片火光里的显得神秘威严的赤君神像,他们心中有着种种猜测,也只能是压在心中。 一路的向山坡下走云,回头看赤君庙,发现那庙门已经关闭。 隐隐的火光从门缝里透出,他们的心中,这个新来的教谕,比起前一位教谕来说,要强的太多了。 前一位行事风风火火,喜怒皆在脸上,而这一位,虽然对每一位都客气而微笑,但是他们每每想到那一天晚上的火焰,便心惊肉跳。、 佟安平以前见这一座庙,却觉得,这一座庙在这一片黑压压的山间,在这一片阴森暗沉的河边,便应是藏阴纳鬼之处。 而以前,那里建的一座黑庙,也确实如此。 可是现在看,他却觉得那一座庙,独自在这里夜空里,镇守着这一座座山和这一条河。 山中有妖怪,河中有魇鬼,然而此间的人在此地争活,却只能养蛊豢阴、役尸来对抗。 这么多年来,这一地终于点起了一团火,像是要将这一片幽暗之地照亮。 赵负云将庙门关好,盘坐于庙中地上。 静静的回思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所做所为。 这些日子以来,杀戮颇多,虽是被时事摧逼,但是终是自己动的手,他在这天下间至刚至阳的赤炎神君前,回想着自己的行为,仿如宣告于赤君所知,又似在审视于心。 终于,他在一番静修之后,再一次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却突然探出剑指,仿佛摘花一般,在火光里夹住一点火光,指尖火光闪烁。 练法凝炼玄光,便可虚空画符,而他捏焰为符,却是更进一步的技艺,剑指挥出,一点火光落在神像的身上的刻画着的一道火符中。 他没有停,一口气夹了十七道火符,挥落在神像上,每一道都落在了神像上的刻下的火符上,印入其中,如焰生光。 他停下来,又闭上眼睛,静修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来到了神像的身后,又一次次的挥出火焰印入火符之中。 当他再一次的停下来的时,这一尊神像,便如穿着了一件火光霞衣一样。 最后他来到了正面,看看那神像眉心之处,却并没有挥点火符。 他再重新坐下。 耳中听到外面河浪的里的波涛声,有夜间鸟声响起,却带着那种阴森感,与这河边的风与浪声一样。 当天地之间的一缕阳光落在赤君庙上,庙中响起了诵念赤炎神咒的声音。 火光刹那之间涌动起来,在河边来打渔的人也听到山坡上赤君庙之中传来恢弘的诵经声。 这声音像是关在一个屋子里,来回的在里面回荡着,所以声音出现了重叠,变的浑厚,像是有数许多人一起诵经。 有人来到赤君庙的外面,从那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涌动着的火光,看着那屋顶落下的阳光像是在这里聚成了火焰。 一个个只觉得燥热无比,像是天上的太阳落入了这庙中了一样。 庙中,那些灯盏上的火光冲起,其上跳动的火焰映入在神像上面,仿佛在烘烤着神像,那冥冥之中的某种意志,像是在渗透入其中去。 大神像脚下的枣木神像上面红光冲起,与火焰连成了一片。 就在这时,赵负云感受到天空的炙热感达到了最盛,他整个人浮现出了一股神威,双眼之中泛起凛然的红光,只见他大声道:“请赤君驻念此身。” 伸指一点,一点红光落在神像的眉心那一道火符上。 这一刹那之间,整座神像便似活了过来,仿佛画龙点睛,整座神像上原本的红光,在这一刻都流畅了起来,并且朝着眉心汇聚,然后又慢慢的隐去,像是被收入到了神像内里去了。 至此,这一座赤君,便可真正的称得上是赤君庙。 也算是他的新道场。 不过他这一次的道场,却是为了炼那劫火。 他站在那里看着被神像托在掌心的劫火灯,上方已经开蕴结起了红色焰光,心中兴奋。 若是能够凝炼出劫火真煞,那就是自己筑基之时。 33:同门 一场作法,一场召请,让赵负云身中一片火热。 今日请赤君入庙之中,那冥冥之中降临的那一道神威火意,格外的浓烈,他没有立即去开庙门,而是坐在那里收束心念。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若是能够有一些滋养体内阴血,抑制阳火的丹药吃下去,自己会舒服很多。 又或者是画相应的‘玄水符’化水服下,亦有效果。 但是赵负云没有相应的丹药,也没有画‘玄水符’化水服下,而是以束念静心的方式压制身中滂湃的火意。 心主神,主火,属于君主之官,统率一切,他的念头沉入心中,束念于心,便如为自己燥动的心套上了缰绳。 正所谓心如猿,一刻不静,修行的过程便是要降服心猿。 他没丹药助自己,便只能够靠苦功来修持。 大道理,很多人都知道,远方道果都在那里,然而很多人只看到远处,却又忽略了脚下的道路,必须一步步走的扎实。 赵负云这些年来,皆是如此苦修,所以他能够在众多有修行资源的人中不掉队,同时他的基础又可以说是最扎实的。 每一次的突破极限之后,又能够再收束住,这便是修行。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外面很多人看着,庙门始终没有开,众人原本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却没能够看到。 直到傍晚之时,庙门才打开,赵负云从中走了出来,夕阳落在庙前,他走入夕阳里,仿佛与阳光融为一体。 来到坡前,看着下面的雾河,许久之后,他心中想着荀师说这河中有一个洞天。 他心中是有一些怀疑的,这么多天过去了,荀师说去准备一下,居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准备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荀兰茵正在天都山之中,观察着一起关于天都山弟子死亡事件的控诉。 有人认为天都山下院弟子许雅均在上任途中死去,很可能与曾经在天都山中的矛盾有关。 于是上院在筑基弟子中抽出了人,成立了一个调查组,调查与许雅均有过矛盾的人,一调查却是发现,与他有矛盾的人却不少。 而其中就有赵负云与许雅均的矛盾,这个矛盾是以梁道子的死引起的,大概是因为许雅均已经死了,所以他身后的人不在乎许雅均杀过同门的名声。 便很快查清楚了,许雅均因为被梁道子拒绝转投自己,而心中一怒之下,在自己于阳陵江边的钓场屋里将之杀了。 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已经在审讯之下承认了,山君虎符的镇慑下,他们也根本就无法说谎。 而这些年一直围绕在赵负云身边,跟随着他下山降妖除魔的那几个人,心中却是震惊的。 当他们知道许雅均居然死了时,心中震惊无比,之前梁道子死了,他们也想要山中调查,但是却石沉大海一样,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而现在许雅均死了,立即有上院的筑基修士来调查。 他们被翻来复去的问:“赵负云有没有杀许雅均的想法,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赵负云当然没有对他们说过什么。 他们到现在都不能够确定,是不是赵负云杀的许雅均。 而且,他们也不确定赵负云能不能够杀得了许雅均。 就在他们在那一片强烈的山君虎符光辉慑照之下,被问了几天之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有一个清冷的女声传了进来:“既然已经问过了,得到了答案,为什么不将人放出来,你们想获得什么样的回答?” 屋子里主持审讯的解真心一沉,他的直觉,杀许雅均的人一定是赵负云,可是这个赵负云居然做的如此隐密,想杀人,居然连这些跟随在身边数年的人都没有透露,甚至连透露恨意都没有。 他出了门,看到门外是一个戴着红冠的女修,不由的微低头,说道:“荀师姐,您不是离山游历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荀兰茵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几个人问完了吗?” “问完了。”解真不敢多说什么。 “那他们与许雅均的死有关吗?”荀兰茵再问道。 解真看了看这屋中另外两人,回答道:“目前没有。” “问了几天了,还什么目前?”荀兰茵说道:“如果没有问题,那就结束了,这几个人我要调用。” “是。”解真哪里敢拒绝,他在初入筑基,进入上院之时,荀兰茵那可是上院之中的风云人物,一手摄魂摄水之法,出神入化,无论别人怎么个法术,她都只凭这一法便足以应对。 她手底下法术强硬,且赢了之后,还常常嘲讽于人,是个大家都不愿意招惹的人。 而现在他自己在上院之中也有了地位,但是这位荀师姐已经入了紫府之境,已经是天都山里的中层,有了不小的地位,据说山主都曾说,天都山若是多几个荀兰茵这样的,那天都山必将大兴。 之后,被关了几天的人都被放了出来。 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四个人跟在荀兰茵的身后,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们最近不要离山,过几天跟我去一个地方,有事要你们做。”荀兰茵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荀师。”四人应着,看着荀兰茵走后,一个个面面相觑,眼中都满是深思。 但是都知道,此时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不能够讨论。 荀兰茵这一次回山中,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借一套阵旗,她觉得自己用于把玩练习阵法的星石棋子可能不够,所以回山中来借。 三天之后,荀兰茵带着四个人离开了山,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乘坐荀兰茵的法力云气,而是坐在一块手帕所化的云朵上,一路的朝着雾泽县而去。 一路上,四个人心中五味杂陈,当他们知道所要去的地方时,便知道荀师是特意把自己等人解救出来的。 想到师兄离山之时,自己等人的表现,心中羞愧无比。 很快他们来到雾泽县,先是来到赵负云先前住的地方,而荀兰茵踏步虚空,每一步脚下都生起了云雾,她的身体像没有重量一样,随风而起,云雾将她托举到天空,并说话道:“你们自己找一下赵负云。” “咦,诸位可是天都山高修?”一个声音问道。 米符看到是一个脸上已经生了皱纹的中年人,一身官服,身边跟着几个腰间插刀的护卫。 “我等正是天都山下院弟子,前来这里寻师兄赵负云,不知这位大人可知道他在哪里?”米符问道。 朱蒲义打量着四个人,只觉得四人个个神情气正,自有一股气韵,虽不及赵负云,却也难得。 “原来真是天都山高修,下官雾泽县令朱蒲义,诸位要找教谕吗,请随我来。”朱蒲义说道。 四人跟在朱蒲义后面。 他们发现这县城很杂乱,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臭气,还有一些感观很不好的阴森屋子,他们可以肯定,里面一定养着一些小鬼或者蛊虫。 米符忍不住的问道:“朱县令,我听说,南陵府之中,多养阴养蛊、尸,这雾泽更是甚者。” 朱蒲义叹道:“确实如此,不过估计以后会好一些。” “哦,可是我家师兄做了什么?我师兄独自一人在这里,一切可还安好?”米符问道。 “教谕法术高深,自是一切安好,不过,若是诸位早来些时日,教谕必定会更轻松一些。”朱蒲义想到那些日子,赵负云整日只躲在那院子里不出来,连饭都不吃一口的日子。 四人一听这个,心中不是滋味了。 他们知道,这一次每一个下山为教谕和镇守的玄光弟子所在之处,后续都络绎的有原本的同门去相助。 他们也清楚,到别人的地方,想要在那里立足脚并不容易,若是能够有同门帮衬,自然能够轻松很多。 “我们来晚了,未能够帮上师兄,实在是惭愧。”米符说道。 这时,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开口道:“县令大人,你能说说我师兄来这里之后发生的事吗?” 朱蒲义沉默了一下,说道:“教谕一开始来,倒也未做什么,只是后来帮我除了肝魂之中寄生的‘蛊神’之后,便似惹恼了这里的人……” 他不知道内里的隐情,只知道,在赵负云帮了自己之后,突然便被这雾泽县的人围攻。 “那天晚上,这里的人都围到这院子外面来,阴鬼趴在屋顶,有各种各样的蛊虫,有尸傀,据说还有魇鬼包围着,当时我在自家的院墙上看着,说来惭愧,我这个县令,也只能够看着。 当时,院内安安静静,没听到教谕说话,院外的人却杀气腾腾,只看到猴子、蛇、尸傀、虫子往里面冲,还有东西压破屋顶。 我当时觉得,教谕可能完了,但是之后,我看到涌动的火焰,绵绵不尽,闪耀了半个晚上,最后,外面的那些人再也不敢进去,都被教谕杀破了胆!” “第二天的时候,屋子里满地的虫子和尸体,教谕他累的直接睡在那些蛇虫鼠蝎的尸体之中,但是外面却没有一个人再敢犯这屋子。”朱蒲义感慨道。 他虽然修行不成,却也知道那一晚上的险恶。 他的话一落,却突然听到有人带着哭腔的说道:“师兄那么爱干净,那么讨厌蛇虫老鼠这些东西,却在它们的尸体之中睡着了,一定是累极了,要是那个时候我们在就好。” 说话的是文寻,她与文柏是两兄妹。 她想着,自己等人随师兄来这里,便不至于让师兄独身一人,无有帮手。 米符也不由的感叹道:“师兄是那么和气的一个人,他们居然这样的围杀师兄,真是该死啊,这些人可还在这里?” 说到这里,这个米符话意之中已经满是杀机。 朱蒲义却是连连摇手,说道:“敢进入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教谕烧死了,这些天,教谕已经搬到城外河边的赤君庙中去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四人随着朱蒲义来到河边的赤君庙,上得山坡,一眼便看到站在那里打量着下方雾河的赵负云。 赵负云身穿一套他们熟悉的浅蓝色袍服,头发盘于头顶,一根木簪横插于其上。 修长的身形,挺拔的身姿,眺望着下方。 那站在树阴下的人,竟是如此的孤独。 “师兄!” 文寻先喊了一声,快步上来,小跑着来到了赵负云的身后两步,停下。 而赵负云听到声音之后,转过头来,脸上先是有些惊讶,随之则是泛起了笑容,说道:“怎么,山门之中有任务在这边吗?” 她发现,师兄的笑容依然如以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她的心越发的难过,当即说道:“师兄,对不起,我们对不起你。” 文寻说完,掩嘴低泣,眼中泪水打转。 其他的人也是满脸的愧色,米符朝着赵负云说道:“师兄,你骂我们吧。” “没事没事,朱大人,可否让人去下面帮我买两条鱼来,我的师弟们来了,我想请他们吃鱼。” 赵负云笑着说道。 朱蒲义欣然答应,并且亲自带着人下去为赵负云买鱼,他也看出气氛有些怪,知道这些师兄弟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自己在这里不太好。 “我跟人买了一些厨具,你们来的正好,可以一起煮点东西吃,说起来,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吃过这些鱼,听说这里的鱼特别好吃。”赵负云笑着说道。 34:画图与祭 赤君庙后面的厨房之中,众人围在一个炉子边。 炉子上面的铁锅里,正煮着鱼,旁边还有豆腐和青菜,都是向这里的人买来的。 旁边地上放着酒,酒是杨柳青带来的,他的家中是专门酿酒的。 米符端着碗,说道:“师兄,我敬你,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其他的人也端起碗来。 赵负云却是心中叹息一声,有些事情,他是绝对不能够说的,即使是现在也不能够说,在自己没有那种无惧一切的实力之前,有些事情就必须烂在肚子里。 而面前这四个人,显然也知道,也绝口不问许雅均究竟是不是他杀的。 当然,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像是一道裂痕一样,一直会在。 “你们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修行之人,寿元长,却劫数多,大家好好的修行,才能够在遇上事的时候相互有所帮衬,要不然的话,终将渐行渐远。” “来,这一碗酒,祝我们在修行路上,不坠青云之志,不负商韶华。”赵负云大声的说道。 众人都齐齐举碗相碰,一饮而尽。 从日落到深夜,而后,各自寻了房间休息。 赵负云坐院中摄阴露修行,却有一团云雾从天而降。 她目光在院中各个屋子扫了一圈,说道:“你们互诉完衷肠了吗?” 赵负云站起来,笑道说道:“荀师说笑了,我们不过是一些日子不见罢了。” “呵呵。”荀师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嘴严,知道什么该说和不该说,这一点很好,修行人之人,除了束念束心之外,还要能够管住自己的嘴。” 赵负云抿了一下自己的嘴,暗想:“也没见你对自己的嘴有半点的管束啊。” “你在想什么?” 荀兰茵那带着几分煞气的丹凤眼微眯着,凝视着赵负云。 赵负云突然想到了一个传言,说是荀兰茵结的符箓之中,不仅有着玄阴法符,还有着一道摄字法符,有着摄神夺念之妙。 就是别人心中所想而产生的一些念头,若是散了出云,在她的面前便会被她捕捉到。 赵负云立即收敛心思,正色道:“弟子在想,这次要感谢荀师,带他们过来,让他们能够摆脱那种纠缠。” “哼,好好修行吧,修行的世界里,修为才是根本。”荀兰茵说道,说到这里,她又转而说道:“这一次我再去了一回那山中,拓下了玉床上面的阵图,你来看看。” 说完,荀兰茵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卷丝帛,朝着空中一挥,丝帛展开。 赵负云看着她这么精细的御物之能,心中微微动容,因为他自己很难做到,那丝帛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拿着,在空中展开。 然后他看到了上面是一幅画,他一眼看去,那画像是一枝梅花,七个花苞苞长在一根枝桠上,其中有一朵伸入到那片迷雾之中去。 这是法阵? 这是开启那个莫须有洞天的法阵钥匙? 赵负云看着这画,心中不由的泛起这些念头。 当他醒悟过来不该这样想时,旁边荀兰茵已经在审视的看着自己了。 “你有什么感想?”荀兰茵问道。 赵负云收敛浮动的心思,内心深处却在思索着,多看了几遍,把那一片迷雾代指那雾河,把花枝的杆杆代指一条峡谷的话,那么这个,似乎,还说得通。 “荀师真是慧眼,兼具心思巧妙,竟是可以从这一样副画中,看出法阵来,非弟子所能及也。”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听后手一挥,将那丝帛卷起,然后说道:“你认为,这花枝的法阵应该在哪里?” “那些连接雾河的支流和峡谷,弟子觉得都有可能,不过,这么多年,却没有被人找到过,那么一定是在大家的所没有料到的地方。” “那玉床上的画,一定被不少人看到过,也一定会有人往阵法方面去想过,但是却都没有找到那个洞天,可见一定不是我们一下就能想到的那些地方。” “就没有可能是他们对于阵法不精,所以才没有找到的吗?”荀兰茵说道。 “当然有这个可能,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像荀师这般精通阵法呢?”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抬头望向天空,脸上淡淡的月,孤零零的挂在那里,不见星辰陪伴。 “明天开始,我们将这一带的地形画出来,群山有星位标注,峡谷河流皆画成线,这么多年来,群山或许都有移位,河道肯定也有断裂变迁,画到图纸之上,到时可以有一个更全局的认识,试试能不能还原。” 荀兰茵所说的东西,其实都教过,就是察地理之法,一定要画于图纸之上,这才能够细细的琢磨。 其他四个人听到了动静已经出来了,他们在荀兰茵面前,不敢多说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荀兰茵带着他们出去了,每人带着纸笔出去,要画一片山河地形图回来。 如果要将以这一段雾河为中心将这一片山都画完,短时间内完成不了,所以荀兰茵了他们四个人过来。 赵负云并没有被分配任务,只是荀兰茵他们才走,朱蒲义便带着几个人上门了。 这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养多了鬼或蛊的人。 一个人阴气森森,一个人身上则是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凶戾之气。 蛊虫凶戾,很多人养久了,性情会大变。 “大人昨天便来过,今日又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赵负云问道。 “是有些事情,教谕,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人是县中黎氏与尤氏的族长。”朱蒲义说道。 “黎溪鱼与尤湿婆所在的宗族是吧?”赵负云说道。 “是的。”朱蒲义说道。 这两个人与赵负云探索过那个洞府回来了,大家都知道。 “那是有什么事吗?”赵负云问道:“蛇奶奶与尤湿婆两人呢?怎么没见她们来?” “她们两个都受了一些伤,说是在那山洞之中,突然又来了两个人,若不是荀真人出手,只怕她们都要死在里面了。”其中一个老人说道。 “哦,这我倒是未曾听荀师说过。”赵负云说道:“那是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因为蛇奶奶在养伤,可是我们族里的虫窖里的虫子少了震慑,已经有了要逆乱的迹象,所以想来问问,教谕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哦,逆乱?仔细说说?”赵负云问道。 “因为我们蛊虫,在成蛊之前,都是集中培育的,然后在将成之时,便又分配给宗族里有需要的人,这培育的过程之中,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要进行一场蛊祭,蛊祭需要沟通‘蛊神’,可是之前……” 赵负云听到了这里,心中已经明白了。 “哦,意思是说,之前主持蛊祭的人都死了是吧。”赵负云说道。 “不仅是蛊祭,主持阴祭的也被教谕烧死了。” “呃,可是我也不会蛊祭啊!”赵负云说道。 他一说完,朱蒲义便急了,说道:“教谕,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已经分到各家之中豢养的蛊虫和阴鬼,每月都是需要带到他们的‘黑庙’之中去进行安抚的,要不然的话,也会失控的,到时,只怕整个雾泽都将阴鬼横行。” 赵负云惊讶了,看着这两位在他们宗族里地位颇高的人,说道:“看来,你们对于控制人,很有一套办法啊。” “非是我们如此,而传下的法门便是如此的。”有一个老人低头说道。 35:待鬼来 朱蒲义是有些慌的。 那边另一位尤氏的族长又开口说道:“传说,我们这里的传承,都是来自于盘王,盘王为了控制自己的弟子,便创造出这样的法门用来控制他们的阴鬼和蛊虫。” 赵负云听了这个,倒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说道:“或许还不仅是控制,一次次祭祀,或许能够有助于他自己的‘蛊神’‘阴鬼’的成长,一切都只是资粮而已。” 赵负云就知道,很多旁门左道的东西,收弟子都是把弟子当资粮。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旁门左道一直都难壮大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功法,让他们不得不想这些办法,而祭祀,走‘神’之道,往往是最容易突破极限的一种办法。 这种办法,却也极为危险,随时都可能失控和崩塌。 神道之法,天都山之中并不是没有,但是往往都是修行路上的一些辅助,若是有一天神道之法成了这个人修行的主法,那么大家就会认为这个人走偏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们的黑庙之下面,一定长东西了。”赵负云说道。 “长东西了?”那两位族长惊疑的重复这一句话,相视一眼,眉头皱的像是川字一样。 “教谕,这个是何意啊?”朱蒲义说道。 “有一个地方,时时有人扔几块腐臭肉,必定会引来食腐肉的东西,即使是不引来,那个地方也会自己生长,你们的祭祀便是浇灌,是招引,一次次的洒下种子,岂能不长东西。”赵负云说道。 “可,我们平时也没有看到啊。”其中一位尤氏族老说道。 “真的没有发现了吧?”赵负云微笑着,淡淡的看着两人。 两人只觉得赵负云虽然是微笑的,但眼神却像是能够渗透入自己的心中,能够看到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心思。 “你们看,这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进行一次‘祭祀’,这难道不是在向你索要吗?不给,整座城中蛊虫、阴鬼都会失控,这不正是威胁吗?” 两位族长脸色不好看,而朱蒲义也有些害怕了,说道:“教谕、可有法子?” “对待这些魑魅魍魉,邪神野鬼,烧之便足以净世间。”赵负云说道。 朱蒲义是完全相信赵负云的,但是也明白,赵负云的意思,这两位未必能够接受,不由的看向两人,其中一个惊讶的张着嘴,一个却又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朱蒲义连忙说道:“这个,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可以先想想办法,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来找教谕吧?” 说完,朱蒲义便将两人送了回去,但是又在天色将晚之时,一个人来到了赤君庙中。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身边一直会跟着那几个应募来的捕快,这一次却是一人来。 “大人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吗?”赵负云正坐在院子的屋檐下打熬法力,凝炼玄光,练习法术技巧。 “教谕之前的眼神,不正是要我再来这里吗?”朱蒲义说道。 赵负云哑然失笑,不由的想,这朱大人倒也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他之前在他离去之时,看他的眼神,只是微微露出了自己的审视与思索的神色而已。 不过误会便误会了,正好,可以向他交待一些东西。 “大人,此时来这里也好,免得因我打草惊蛇,而伤及了教谕大人,不过,按理来说,您也不会有事,但凡事怕个万一。” 赵负云的话一落,朱蒲义便急了,说道:“教谕,这话,怎么说的这般可怕,哥哥年纪大了,受不起惊吓。” 赵负云失笑道:“没事没事,有何惧哉,只是他们两人之中,必有一人早已知道,或许两人都知道,他们的宗祠的黑庙之中有东西,并且其人如仆如役,俸之为主,今日我所说之话,定然会告诉那黑庙下的东西。” “倒是我大意了,若非是大人来这里告诉我,我竟是不知道,那黑庙之中还隐藏着东西。”赵负云说道。 “那,那……”朱蒲义心中一急,想说:“你不怕,可是我怕啊!” 可是他后面这一句又不好说出口,便急的脸通红。 “大人不必急,如我所料不差的话,今晚,一定有东西来这里。”赵负云说道。 “今晚便有东西来?”朱蒲义说道:“会是什么东西?” “也许会是一只恶鬼,也许会是一只什么怪物,这么多年来,谁又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东西呢,但是可以肯定,绝对是有智慧的,要不然的话,之前也不会隐藏的这么好,然而无论之前如何隐藏,当受到撩拨挑衅之时,必定难以忍耐。” “那,我,我……” “大人若是担心,不如今晚就留我这里,不过留在我这里,可能会见到恶鬼来袭,而大人自己回家,则可能一觉安稳,什么也遇不上。”赵负云说道。 朱蒲义思索了片刻,立即说道:“我,我还是留在教谕这里吧,这里有赤君驻留,又有教谕镇守,定是雾泽最安全的地方。” 赵负云则是笑而不语,说道:“那县令大人便请坐,只是,我这里无有酒肉招待大人。” “呃,朱某一两顿不吃亦无大碍!”朱蒲义搓了搓手,笑着说道。 “那便请坐。”赵负云说完,便在那里静坐,似在养神,不再言语。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黑纱披在庙中。 而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黑影,偷偷的进入尤氏宗祠之中。 宗祠很大,可以容纳上百人跪拜祭祀,其中墙壁上面,画满了各种鬼怪与人相处的画,人与鬼之间,亦友亦亲。 在宗祠中间处,有一座鬼神像,只见上半身,下半身像是直接扎入地底,浑身漆黑。 在鬼神像前,一盏长明灯,灯前后有一个牌位,上面写着:“雾泽尤氏灵感小君!” 那个老人跪在那鬼神像前,低语着,像在禀告着什么。 黑暗的突然似起了风,那原本正常的灯暗沉了下来。 尤氏的族长伏在地上,他的耳中听到了一个混沌的声音:“吃了他,吃了他。” 阴森,邪恶弥漫,尤族长浑身发抖,好一会儿之后,宗祠之中的阴冷退去,他才起身,一步步的后退,退出门去,将门悄悄的关好。 36:蜈神 黎氏宗祠是雾泽最大的宗祠。 其宗祠又被称为黑庙,相对于其他人家中自设供奉蛊神的小黑屋,这里可谓是极大的。 宗祠的中间的神像模样是一只怪物,这是乍眼看上去有点像人,实则真真切切的怪物。 像是一只上半身立起来的蜈蚣,一对大钳子,像是骑士的长枪,它的头,又像是戴着铁色头盔的人,狰狞恐怖。 然而此时黎氏宗祠之中,却有两个人站在那狰狞的神像前。 一个正是之前去过赵负云那里的黎氏族长和黎溪鱼。 黎溪鱼曾参加斗蛊,获得了‘蛇王’称号,只是她是女性,所以被称为蛇奶奶。 而此时,在这个宗祠之中蛇奶奶和她袖中的蛇,都泛起了一股寒意,她袖中的蛇在告诉她,此时正被蛊神注视着。 她做为黎氏的族老,却只能够猜测,这蛊神可能是一只蜈蚣,而且,她也知道,想要成为族长,就必须把自己养了多年的蛊献上去,让蛊神吃了,从此便能够直接沟通‘蛊神’。 她之前在那个洞府之中被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所伤,此时仍然在养伤,被叫到这里来,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溪鱼,你对那个教谕应该有所了解吧。”黎族长说道。 “也不算了解,只知道,赵教谕年纪虽小,却也道法玄妙,不愧为天都山这样的玄门高弟。”黎溪鱼说道。 “这我知道,那一晚上,一屋火光,烧了雾泽大半的蛊虫,便足以证明,他的法术高强,可是我问的是,他的为人,他是否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黎族长说道。 “以我观察,赵教谕轻易不做承诺,他不是一个愿意给人做承诺的人。”黎溪鱼说道。 “也就是说,如此之人,若是做出了承诺,必定会去实现的。”黎族长说道。 “大概是这样吧。”黎溪鱼感叹道。 黎族长沉默了一下,说道:“今日,我们于那河边庙前说,无人主持祭祀蛊祭,城中蛊、鬼可能动乱,他便说只需要一把火烧了黑庙,便无需要再蛊祭,不过是试探一下,他便说出如此之话来,可见其心中早有焚烧想法,溪鱼,你觉得应该如何?” 黎溪鱼心已经提了起来,她不由的说道:“赵教谕或许只是说了一个方法而已,他并不知道,这不过是族长试探之言。” “然而他却已表露心迹,蜈神,不可坐以待毙,蜈神说,昨天夜里那个女道人又来了,并且凝视过这里。”黎溪鱼说道。 “族长,你待如何?”黎溪鱼问道。 “蜈神说,欲归山中去。”黎族长说道。 “如此,也好。”黎溪鱼说道。 “只是,蜈神说,如此归去,却如种粮而至将收获之时,却弃之,便请溪鱼你献上你的乌头蛇来,为蜈神壮行。”黎族长不紧不慢的说着。 黎溪鱼却是转身便走,然而一刹那之间,地动屋摇,一只巨大的怪物破地而出。 碎石、泥土翻飞,煞气成风。 黎溪鱼二话不说,一挥衣袖,一条黑蛇钻出,在虚空里蜿蜒而游,乌光涌动,转眼之间化为一条大黑蛇落地,她既是要以自己的蛇挡那怪物,也是要以自己的蛇喂食怪物。 她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门却紧紧的关着。 黑蛇在那怪物面前,畏惧不敢前,然而那怪物却兴奋的扑了上来,一对巨大的钳子一下便夹住了蛇身,蛇吐出一片毒雾,那怪物另一只钳子又夹住了它的头,然后,张开那锋利的嘴,一口咬下。 “天都山真人就在左近,你想做什么,不怕被火炼成灰吗?” “天都山真人已经入山,今晚根本就不在这里,今夜,蜈神欲食人。”黎族长大笑着。 那巨大的蜈蚣咬食着黑蛇,不一会儿,黑蛇身上的精气便被吞噬一空,只剩下一处皮囊软倒在地上。 黎溪鱼恐惧着,却仍然说道:“你们逃不了的。” 她的话才落,那巨大如骑士一般的蜈神,上半身扬起,下半身如马一般,众脚奔行,只一眨眼,便已经到了黎溪鱼的面前,那大钳子已经扎入她的胸膛。 一张锋利的大此,一口便咬在她的头上。 “蜈神,今日正是好时机,一入深山,再无人可找到你。” 那巨大的蜈蚣不言不语,黎溪鱼却已经只剩下一层皮肉,瘫软在地。 ‘蜈神’却并没有破门而出,而是朝着地下一钻,那地面像是水浪一样的翻开,它的身体快速的钻入地底消失不见了。 …… 赵负云赤君庙的院子里,旁边则是朱蒲义。 朱蒲义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他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让人来这庙外面开两块地,种上一些能够吃瓜果,免得自己哪一天再住到这里来,又要饿肚子。 就在他在赵负云旁边的屋檐下的石上坐下之时,耳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县令大人,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 朱蒲义站了起来,说道:“是不是有人叫我。” 赵负云也睁开了眼睛,说道:“确实有人叫你。” “谁会这个时候叫我。”朱蒲义疑惑着。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你怎么没回县衙里来,小人已经等了许久,为您准备好了酒菜,怎么还不回来。” “是,米三,今天是在他县衙当值。”朱蒲义说道:“他怎么来这里了,怎么不进来。”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你在不在里面,快回答我,我有急事禀报……县令大人……”外面的声音喊的很急,越来越急。 朱蒲义在这一刻也开始表现了焦躁起来。 他来回的走动,嘴里自语到:“米三向来少言,为人老实,突然来这里喊,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可是会有什么急事呢?一定有什么急事,或者是什么大事。” “莫不是有公函来了,允许我回乡?” “会不会是这个呢,会不会呢?……” 朱蒲义心中生出这个念头之后,便进着庙外大步而去,几乎用跑的。 这一刻的他,所有的危险与怪异都忘记了,只想着那微乎其微的臆想,他来到前面的庙门处,路过赤君神像之时,却恍若未见。 此时的他心神受蒙,心中无神,又何能得神佑。 37:蛊惑之妖 看着蒙着头往外面走的朱蒲义,赵负云心中感叹。 人从赤君神像下过,却不得庇护,而在这院中坐着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他在被蒙蔽本我心神之后,便只如无头苍蝇,如落入黑暗之中的人,见到一点光就往里面撞,却分不清楚,那一点光是真是假。 所以,人需要修持,时刻需要保持一点清明,能够于最暗之处,自我发光,便不会被淹没于黑暗之中。 “朱蒲义!” 突然的一声大喊,于朱蒲义便如黑暗之中见到一把火从天而降,让他整个人惊醒,然后那火光漫延,将那些占据他心神的杂念迅速的烧去。 他一眼子看清楚了前方,正是赤君庙的门,门外仍然有人在喊:“大人,你快出来啊……” 然而这声音却像是咬牙切齿一般,生涩而凶恶,他连连后退,一抬头,便看到赤君神像,又想到了赵负云在院中,他一摸自己的胸口,那赵负云送给自己的赤君符钱在发烫。 可是之前,他根本没有感觉。 他朝着赤君神像行拜下去,只觉得自上的寒意在快速有消退,在散去,耳中仍然听到门外的喊声,那声音难听,分明是‘鬼语’飘飘荡荡,竟是根本就不敢靠近这庙门。 他来到赵负云旁边,再朝赵负云行礼道:“多谢教谕再一次救我。” “大人在我这庙中,岂能够让大人赴死。”赵负云说道。 外面的恶鬼之意,此时却是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寂静的可怕,连虫子的声音都不知道何时消失了。 突然,有一个声音再一次的出现:“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让本君好找。” 朱蒲义一抬头,发现院屋西北边的屋顶上蹲着一个人,与其说一个人,不如说蹲着一个鬼。 这鬼物似人又似兽,蹲坐在屋顶,头顶竟是已经长出绿发,一双眼睛泛着血色,手很长,手指如爪如勾一样的扣在屋顶,而一双脚极大,浑身黑幽,未有穿衣,只盯着下面的赵负云。 赵负云已经站了起来,他看到了这个鬼,确实非同一般,其气息之强,比之当日那一个偷袭自己汤业强上不少。 从养鬼役鬼的境界来说,那个汤业已经是他这一条道上的筑基,但是在赵负云这种身处于道场之中的大派弟子面前,却是不够看,所以那汤业冲入道场之中便被灭去。 此时这个‘鬼’,却是得享此地多年香火,每年都要吞噬一些同类以壮己身,享香火,得供奉,便已入了鬼神所属,虽然其看上去并不懂以香火如何修行,身上处处都像是长了瘤子,那便是郁结于身中的香火之气。 “你以鬼身而闯我以赤炎神君所立之道场,莫不是嫌命长了?”赵负云说道。 那‘鬼’却是发出怪笑,张口道:“曾听山中兄长言,道士神魂最妙,一直未能够得尝所愿,忍耐半月有余,今日终无需再忍,食你神魂,再入山中于我兄长府中避上一避,又有谁能够找到本君呢?” 说到这里,他竟是忍不住的发笑,道:“到时,兄长洞中那些宾客再谈食道士神魂,本君亦可畅言滋味了。” “好极。”赵负云眼睛一眯,回了一声。 那屋顶的鬼却是笑道:“夜长梦多,可不要让你的师长回来。” 他的话一落,张口一吐,一团浓郁黑煞涌出似风。 朱蒲义立即跑进屋子里紧紧的关上门。 那一个屋子有一盏摆于高处,灯火光芒,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而通过门缝他看到外面原本还有一些的光亮都消失了,只有一片漆黑,耳中听到呼呼的风声。 他想到了小时候曾听族内的传法族老说道:“恶鬼修至有形,便可吹出黑煞风,能吹人之魂魄离体,非是一般修士可抵挡的。” 他听这风声呼啸,可见猛烈。 他不知道赵负云能否抵挡得住。 但是他的耳中却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赤君……” 这个声音根本就不是在院子,根本就不曾被风笼罩。他隐约看到对面的屋檐之下,有一个人挥出一道火光。 “焚!” 然后他便听到了一声惨叫,这满院的黑风便戛然而止。 当他出来之时,看到原本赵负云站立的一方,有一张几乎腐朽的纸人,而赵负云却是站在对面的廊檐下。 他心中惊讶,这与自己交谈半夜的人,居然只是一道纸人幻化罢了。 “教谕好法术。”朱蒲义大声的说道。 赵负义却来到一处屋檐下的空地上,那里正有一团燃烧物。 鬼以阴而凝形,这些‘鬼发’算是不错的阴性材料。赵负云将之用纸包好,他记得有些幡旗会用鬼发来编织。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赵负云看了看天,却是说道:“大人请回屋中,事情恐怕还没有结束。” 此处,鬼、蛊、尸三类,尸无神需要祭祀,而蛊却仍然有蛊神,此时见‘鬼神’至,而未见蛊神,大人不可高兴过早。 就在这时,赵负云听到外面急促的跑步声,紧接着便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慌张恐惧的声音。 “教谕大人救命,教谕大人救命,教谕大人,教谕大人……” “砰砰砰……” 带着哭音的呼喊,和重重的敲门声。 “一定是假的,假的,千万不能应,这些东西都有喊魂的能力,应了就会被喊走了魂。”朱蒲义急道,这个时候倒警醒了,他只是怕,而忘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赵负云都知道。 “这人倒是真的,听声音像是黎勇的声音。”赵负云说道。 “那个大眼睛的凶恶青年?养蛇的那个?”朱蒲义问道:“那更不能够开门,他怎么会跑这里来,一定有诈。” “教谕大人,有怪物,蛊神是怪物,我奶奶已经死了,教谕大人,快开门啊,救命啊,有怪物啊……” 赵负云这时,却是大声喊道:“你且在庙门口坐下,不必惊慌,有怪物也不敢来赤君庙前。” “教谕,这人是真的?”朱蒲义问道。 “可能是吧。”赵负云说道。 “那他说他奶奶被怪物杀了,那怪物会进来吗?”朱蒲义说道。 “若是他无法把我引出去,便可能会,但也不能够确定,我若是他便远遁深山之中去,但是这些怪物看似有智慧,却一个个都贪婪而记仇,我曾烧过那么多的蛊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烧了他的资粮,岂能不记恨。” “那要不要把那个黎勇放进来问个清楚?”朱蒲义说道。 “不必,蛊神,有蛊惑之能,我曾于在山中看过一本杂记,其内将这一类强大的蛊虫称之为蛊惑之妖,其隐于暗处,蛊惑人心,奴役人,人们以为自己能够驱役他,实则是受其奴役了而不自知。” 38:得失 赵负云不会出去,也不会让这人进来。 若是这个人带着一身的蛊虫进来,然后来到自己的面前,崩散开来,到时无数蛊虫袭身,措手不及,那可不是玩的。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凄厉,慢慢的变成了骂声,后来,那骂声也没有了,然而赵负云却感觉到一股邪恶与危险从那边传来。 有动静声响起,有东西爬上了屋顶,赵负云看过去之时,只见一个人已经爬上了屋顶,这个人披头散发,手脚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折断了一样。 他的脸已经变形了,暴突的牙齿翻在外面,而原本他那突起的眼睛,已经变成真正的突出来,两个眼球,像是某种虫子的触须,就像是螃蟹的双眼,可以突出眼眶的转动。 他的双手爬在屋顶上,但是却从肋下长出了一条条的虫肢,而他的双手也已经长满了倒刺。 “教谕大人,你为什么不开门啊?” 他的嘴角流着长长的粘稠口水,朝着院子里爬来,所过之后,泥瓦破碎了一路。 站在赵负云旁边的朱蒲义,仿佛听到赵负云嘀咕了一声:“我的屋顶……” 那‘黎勇’从屋顶翻落而下,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却像是没事一样,可是他的嘴里明明已经有血流了出来。 他依旧说着话:“教谕,你为什么不理我,不让我进来,不救我啊!” 赵负云根本就没有理会,手在那针囊上一摸,一根火毫针已经在手上,挥出,一抹火线穿空而过,落在‘黎勇’的眉心。 一刹那之间,这个‘黎勇’像是被刺中头的蛇虫,身体疯狂的扭动着,几乎扭成了麻花,却还像是没有死一样。 又或者说,其实‘黎勇’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根本就不是黎勇,而是一个虫人。 他的状态太像是一些虫子了。 他的肚子裂开,随之便是一窝虫子翻涌着要钻出来,却已经有火焰扑落在其身上。 “焚!” 那些虫子在火焰之中瞬间被燃烧,火焰绵绵,将他整个人都覆盖着,里面有虫子试图跳出火焰,却是跳了出来,也依然被火焰焚烧着。 一股恶臭在这里弥漫。 这时,赵负云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笼罩在心头,抬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突然,脚下震动,他将朱蒲义一推,说道:“躲屋子里去。” 在他自己退开的一刹那,大地如浪一般的翻涌而开,一只巨大的暗红的怪物从地底钻了上来。 赵负云一眼便已经看出,那是一只巨型蜈蚣怪,其上半身高高的扬起。 一对森冷的眼睛注视着赵负云。 它没有说话,但是却传递出一个意思:“吃了你。” 赵负云却是凝重的看着,开口说道:“你入我庙中,便是寻死。” 说完,他的身体往一个柱子后面一转,一张纸人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上,纸人幻化成人,来到了柱子的另一边,吸引着对方的注意力。 赵负云的真身则是躲在柱子后面,纸人幻化之人,则是在一边,并不开口说话,只将手一指旁边墙壁上的灯,那原本并不燃烧着的灯盏在这一刻突然亮了。 墙壁上错落的挂着一盏盏的灯。 那蜈神往前一扑,一股煞风涌起,纸人所化的赵负云飘荡起,竟是躲开了。 蜈神将一堵墙撞破,赵负云就在旁边不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闭上眼睛,纸人将蜈神引开,再引到中间去。 而这个时候随着那一朵朵的灯焰亮起,闪烁着光线竟是连成了片,编织成网。 那蜈神感觉灯光照在身上竟是格外的灼热。 他的眼中是一片火光浑成一片霞光,遮蔽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 而每一朵灯焰都在这一刻出现了面目,像是化成了一个个的人,突然坐了起来,成了一个的人。 每一朵火焰都化成一个火人,朝着那蜈神扑了过去。 一个个的火焰巨人带着一身金色的火焰扑在那蜈神的身上,每一个人都像是一道火符,附着蜈神焚烧,蜈神那一身的红甲,涌动着煞气,抵挡着赤炎神火。 尽管如此,赤炎神火依然让它的身上灼烧出一道道黑色印子,让它痛苦,发出怪音,那怪音让赵负云思绪居然难以集中,那些火焰人居然有散去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开始颂念起赤炎神咒,周身火光涌动。 手又在针囊上一摸,手上已经有一把针,在身前一抹,每一根针都排列整齐。只见他手指一挑,一根针已经化成一道光芒,穿过虚空刺入了蜈神的关节里。 蜈神痛苦的大叫,紧接着又有第二枚针飞出,再刺入它的甲缝里,那灼热的火气进入它的身体,让它痛苦万分。 而这个时候,那纸人在它的冲击之下化为纸人,这时,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个人从门缝里钻出来,每一个人都化为一个人,提着一把剑,朝着蜈神冲去,蜈神被吸引注意力,却有一根根的飞针刺落,其中有两根就刺入了他的眼睛。 蜈神痛苦的挣扎,朝着地里一钻,竟是有钻入了地下。 泥土流浪一样翻起,转眼之间已经不见了。 赵负云感觉它的气息快速远去。 它竟然逃走了。 赵负云转出来,看中地上的两个大窟窿,心中暗自的心惊,这蜈蚣怪的强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心中可惜,若是能够杀死它,它那一身的甲壳拿到坊市上都可以换不少东西。 “教谕,那怪物走了?”朱蒲义从门中出来,小心的问到。 赵负云有些头痛,揉了揉眉心,说到:“这蜈蚣怪在筑基层次,我法力低位,无发将他留下,实在是小看了了这些东西。” “教谕实在是太谦虚了,这怪物可怕,教谕可以将之击退已经十分难得了。”朱蒲义诚恳说到,他从门缝里看到了那蜈蚣怪的可怕,觉得赵负云可以将之逼退已经十分难得。 而赵负云则是在心中回思着这一次的得失,想着自己的法术体系之中的不足之处。 想着以后学法术要学哪些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 只有生死之间的战斗才可看到自己有哪些不不足。 39:山河变迁 赵负云身上燥热无比,之前他便因为请神入庙而使自身满身燥意,还未曾完全的散去,此时又再一次的请神,那一股燥意更盛。 口干舌燥,身上像是要冒火,整个人居然有一种昏沉的感觉,内火上炎。 请神之法,从来都不是一种常用的法术。 他转身出了庙门,然后快步的来到了外面雾河边上,一跃而下,一头扎入了雾河之。 那冰冷的河水让他整个人在这一刹那之间清醒了过来。 幽暗的雾河之中,那阴冷的水。 他在其中飘浮着。 练气玄光境能够真正降妖除魔的法术并不多,有法器的人都是驱御法器战斗。 但是法器昂贵,自己祭炼更是需要好的材料。 所以他只有两件法器,一件是火毫针,一件便是那个难以用以正面斗法的赤炎神君像。 而法术方面,练气玄光境之中,最易上手的就是五行法,其中五行法之中,火性法和金性法威力最大。 水法初时绵柔,但是却极好与别的法相合,土法初时亦是寡淡,至高深之时方才能够强大无匹,木法倒也还好。 风法、雷法难入门,需要有天赋以及相应的资源辅助修行,他没有这些。 若是在金性法上有天赋,自然会主修剑术,只是他没有剑,便以一套飞针代替,现在火毫针还损失了一部分。 而赵负云是因为得了那雷击枣木雕刻成了赤炎神君像,所以才以火法为主修法,当然,还有幻化法,这个法术取于意,既是一种锻炼,亦是一种不错的手段。 除此之外,练习最多的就是各种施法技巧。 一切都要等筑基之后,结下符箓种子,自然会衍生出神通法术。 比如荀兰茵以修的是水法,以玄阴筑基,但是其结的符箓种之中,却有一道‘摄’字符箓,所以她当时在他的屋子里,一团水光便能够摄尽满屋尸体,她炼制的一面旗,便能够摄神魂和水气,让人瞬间干枯。 赵负云心中想的是以‘劫火’培育为真煞而筑基,他想要的不仅是其中的‘火’字,而是想要其中的那一个‘劫’字。 虽然这里面的‘劫’气极淡,但是那确实是劫火。 等筑基之后,或许还可以选一门剑诀,炼一口宝剑,毕竟剑法配上‘劫’意亦是极为契合的。 当然,天地之间三大灾劫之一的‘火劫’,亦同样可怕。 不过,筑基之后的想要修行的法术神通,要以到时再选择。 符箓千变万化,可以组合成各种各样的,所以当结了符箓种子之后,大家的神通法术,便也各种各样,至于谁强谁弱,便要看各自的应用与施展了。 赵负云仰躺于水中,看着天空的星辰。 繁星点点,仿佛象征着每一个大地上的仰观天空的人。 他身中的火气被雾河之中的阴气压了下去,从河中起来,所在的那一片河水迅速汇聚了黑暗。 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面,等天亮。 然而天未亮之时,赤君庙前便已经聚满了人,因为雾泽县的鬼、蛊都躁动了起来,难以安抚,好在他们养鬼豢蛊也是许多年的,封坛禁蛊缚鬼的经验。 他们发现最大的两个宗祠里好像都出事了,里面一片漆黑,族长也不知去向,于是大家便朝这赤君庙聚来。 赵负云让大家入庙中抄录赤炎神君所属经文。 而一时之间找不到纸笔的人,则让他们念诵之。 一直到天亮,大家才知道,那宗祠黑庙下面居然各有着一尊鬼怪,而且还到这里偷袭过教谕。 在一阵慌乱骚动之后,朱蒲义告诉大家,可以请赤君回家,有赤君在,家里的一切阴邪都不敢侵犯。 一开始只有几个人愿意这样做,其中都是那些得了赵负云赤君符钱的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其中好处。 他们自己雕刻赤君神像,或者是刻赤炎神君的神牌位,拿到这里来请赵负云开光。 这些还不够,每个人家里有灯盏的,也都在自己的灯盏上刻上赤炎神咒,然后到赵负云这里来开光、秘祝。 因为他们觉得,赵负云这里的灯散发的光芒,有着驱邪的作用,火光之中,阴邪不敢近,也都希望自己家的灯能够如此。 这些都是赵负云一批一批完成的,他开光、秘祝之后,身上燥热之时,便会去雾河之中。 而当荀兰茵等人回来这时,这里几乎已经家家供上了赤炎神君,都点了赤炎长明灯。 而他们家中的小鬼和蛊都藏到了阴暗之处封着,有些则是直接拿出来在烈日之下暴晒,表示自己从此不再养阴鬼和蛊虫。 这些样的人,大多是养无所成,反而受其害的人。 因为那宗祠黑庙里的鬼与蛊怪的死亡和离去,所以这里的鬼、与蛊都躁动,大家也都不敢用,便封了起来,这才有请赤君入家的行为。 但是很多人还想着,或许以后还能够再拿出来驱役,一时舍不得烧去。 赵负云也没有去强求。 每一座来这里开光的小神像,他都认真的对待,每一盏灯他都尽心的‘秘祝’之,使那灯能够驱邪焚魇。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大家都不知道,每一盏灯,都将会是他所布大阵的一部分。 所有灯盏都是有联系的。 最后冥冥之中的火光,都将汇聚到这庙中来,汇聚到庙里的神像的身上。 在神像手掌上那一盏‘劫火’灯的上方。 “你的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以神火、香火来中和劫火,培育其成长为真煞,将来筑基之后,日间可自然的采食大日精火,晚间则又以太阴精气去中和燥热,如此循环往复,法力自然快速成长。”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只是笑了笑。 另外四人也回来了,他们拿出自己所画的山河地形图,拼接到一起,然后绘到一张图上。 赵负云看着这一座座山都被星点标注,峡谷都用线条细成,或是蜿蜒,或是笔直,又有些直接断裂。 他和荀兰茵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对于阵法,他虽然不及荀兰茵,却也花了一番的心思努力学习过的。 而那四个人,则是看着眼花,原本自己画的东西,自己还能够有认得,但是合在一起之后,却是根本就看不明白了。 “山河移位,果然要画成图才能够看出来。”荀兰茵说道。 这时,赵负云也隐约看出来了。 这群山,原本应该是层环绕着中间的一条河。 或许,那条河原本不是河,而是湖。 40:七星为钥,开密府 荀兰茵又拿出一张纸,然后快速画着。 当她画完之时,那图便如赵负云心中所想的那样,群山环列,中间是一个湖泊。 因为山被改变了,所以原本的湖泊里的水向外流,于是变成了河流。 “这是一个八卦阵!”赵负云靠近一些,闻着了荀兰茵身上的幽香,肯定的说道。 “说具体一些,什么八卦阵。”荀兰茵问道。 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四看着这纸上乱七八糟的点点和杂乱的线条,耳中听到赵负云说的八卦阵之后,却依然看不出来,哪里像是一个八卦阵。 “奇门八卦,在这阵法依然还在的时候,应该是从这山里任何地方都能够一步回到那湖中,湖中一定有一个洞天世界。”赵负云肯定的说道,在他看到出这里是一个奇门八卦之后,心中便确定了。 “不错,能够看出这是奇门八卦,很光错,但是现在这八卦的阵法都因为山河移位而破掉了,里面的洞天也因此而封闭了,你觉得怎样才能开启?”荀兰茵的双眼盯着那张图纸,头也不抬的问道,她显然也在琢磨确定怎么开启这个阵法。 “七星阵在十大阵法之中,有阵法之钥的说法,加之先前荀师从那张玉床上得来的那张画,若将之看做是七星阵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七星阵便是开启洞天的方式。”赵负云说道。 “嗯,你觉得会在哪里?”荀兰茵的目光在图纸上巡游着。 赵负云的心中,这种在地面上如果找不到落阵之地,就会直接凌空布阵,从天空而落。 “荀师不是早就有决定了吗?”赵负云说完,荀兰茵伸手在图纸上一拍,站起身来,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以免夜长梦多,三天之后,七星为钥,破此八卦,开启洞天。” 其他的人都还是懵的,八卦阵没看出来,七星阵也不知道在哪里布,可是赵负云与荀兰茵却像是当着他们的面进行了商量一样。 然而他们全程参与其中,却根本就不明白。 时间过的飞快,三天的时间,实则是让大家调整状态的。 只是在第三天的凌晨,恰好这一天正是繁星满天。 天空无云无月,星光灿烂。 大家并不觉得是荀兰茵运气,撞到了这个日子星光灿烂,而是觉得,她已经看出了这个时候正是满天星光的好日子。 赵负云就站在山坡上,看荀兰茵飞腾上天空,手自袖子里一抓,手上便多了七面小旗。 那些小旗了出现,便似与天空里的星光连接在一起。 那小旗的旗面上,似有星光如水在滴落。 只见荀兰茵分出一杆小旗,朝着星空里的飞向天空,没入虚无,抬头看,隐约可见高空之中一点星光在汇聚。 紧接着又是一面小旗,再飞上向空,没入虚无。 赵负云看到,星空里的星光落聚的地方又离地面近了不少。 再接着是第三面小旗挥入天空,这种阶梯似的引星光垂落,他能够看得出来,是从摇光开始,接下来是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 一面一片面的旗帜被被掷了虚空,然后消失,留下的只有一片快速汇聚的星光景象。 到最后一步了,荀兰茵凌立于虚空,立于雾河之上,周身星光灿烂,宛若神女。 “七星为钥,天枢开秘门。” 随着荀兰茵的咒音落下,最后一柄天枢旗竟是扎入了水中,那天枢旗在水中展开,竟是成巨大的一片星旗,星光一层层的落下,形成了个勺子一样探在水里,又像是一把钥匙。 水中的天枢旗化为一片星光在水中绽放。 从九天之下,一层层的星光落下,落入了水中。 水慢慢的变了颜色,那水仿佛都不是水,黑黑的水在星光里,仿佛成了星空。 而在星光的照耀之下,那水里,竟是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门。 那门庭并不算大,却像是处于水中的画,随着水浪而飘动,仿佛处于水波之中。 就在这时,荀兰茵脸上露出惊喜道:“这个洞天真的存在,很好,你们谁愿意随我进去?” 荀兰茵凌立于雾河上空,看着五个人,五人却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这个洞府,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危险,也不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机缘难得。”荀兰茵说道。 “弟子愿往。” “弟子愿往。” 除了赵负云之外,四个人都愿意进去。 而荀兰茵看了赵负云一眼之后,说道:“你不愿意进去?” 不等赵负云说话,她又已经说道:“害怕?你看看你,周身上下,能有个什么好物件?一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等你筑基了,你拿什么炼法宝?没有法宝,你拿什么与人斗法,若是无法宝傍身,你的境界高,也容易被人仗着法宝而击杀。” “你看看他们,还没有到要筑基的时候,却已经在为筑基所需要的修行资源而努力,走吧,要死,也是我们一起死在里面,我堂堂紫府修士能死得,你一个玄光修士难道就死不得?” 赵负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来回的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陪荀师走一趟。” “不,你要搞清楚,不是陪我,而是为自己挣机缘,这里都是我们的同门,不比与其他不认识的修士一同探密,不必防备同行者,但是既然想要收获,也需要自己亲身去。” “好,那弟子,便随荀师进去挣一份机缘。”赵负云说道。 “嗯,你可有什么需要准备?”荀兰茵再问道。 其他的人都回答没有,他们所有东西都在身上,而赵负云则是想了想,回到庙中去拿了一盏灯在手上。 他觉得有一盏灯在手,施火法的时候要方便许多,至于那神像,则是没有带着。 现在他已经能够做到一念请神,不需要再通过那个枣木神像为媒介了。 “都准备好了,那我们走。”荀兰茵仿佛能够借用到七星阵的星力,一挥手,竟是直接将五个人都裏在其中,提摄而起,只见五个人像是化为了一道道星光,被荀兰茵身上分化出来的星光一条牵引着,投入了那水中的门户里去了。 赵负云只觉得,眼中星光浓郁,迷了眼,然后身不由己,如一片落叶一样的落入了一片水中,然后又随着一股力量,钻入了一道门中。 脚下一实,赵负云只觉得眼前一暗,手中灯成了唯一的光源,不过,很快,其他的人手里都出现了光源。 都是一些夜明珠之类的灵物炼制成的照明用的法器。 荀兰茵的手上那一面玄元摄水旗拿在手上,大放清光,挥动之间,驱散一片黑暗。 41:寻宝 赵负云跟在荀兰茵的身后,自然的结成了一个简单的五行阵。 各自占据一个方位,谨慎的前行,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四人手上,各拿着夜明珠,琉璃珠,赤铜剑,赤铜镜。 之所以他们拿着的这个能够照明,并能驱邪的作用,是因为上面恒定了一道‘赤炎驱邪符’,在天都山神工院之中,只要自己带上相应的材料,带着灵石,便能够去那里炼制法器。 若是赵负云筑基了,便也能够帮人恒定这一道符箓在器物之中,从而使得那一件器物拥有照耀黑暗,驱焚阴邪的效果。 他们中,文伯手中的赤铜剑的剑光闪耀着火光,像是火把一样。 而琉璃珠的火光最为耀眼,夜明珠的则带着幽紫色,文寻手中的铜镜闪烁着托在手上,不断的朝着远处照去。 但是这些,都不足在让这个黑暗的洞天亮起来,只能够算是护身。 只见赵负云手指点在灯焰上,灯焰晃动,像是在这一刻,火焰里有什么活了过来,火焰跳动,有一只鸟快速的成形,一只火鸟挣脱灯盏的束缚,冲飞是出,黑暗之盘旋起来,照亮一方。 赵负云并没有停下,手指点在火焰,火焰晃动,又有一只飞了出来,飞到了另一个方向盘旋着,一会儿,便是四只火鸟盘旋于虚空,照亮着四方,这是照明,也是一种守卫。 火鸟照耀之处,便在赵负云的心中呈现了出来。 就在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大池子,里面是黑黑的,有台阶下云,他们当然没有下去,感觉那里面都是泥。 他们沿着池子边缘而走,脚下也踩到了泥,但是泥水很浅。。 荀兰茵是走在前面的,她手中一柄玄元摄水旗在手,挥动之间,清光卷动,将虚空里的一些水气摄入旗中。 赵负云通过火光看到,旁边居然还有池子,而且里面还似有水一样,火鸟掠过池子的上空,他想看清楚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水里猛的窜出东西来。 一条长长的黑黑的东西,朝着火鸟咬去。 那火鸟是赵负云一念摄寄于火焰之中所幻化而出,所以感受到了危险的一刹那,便如风中轻羽,在风气未全至之时,便已飘起。 哗啦啦的一声,那黑影又掉回了泥水之中。 “是鼍!” 杨柳青处于这一面,看得很清楚,小声的说道,声音虽小,但是大家都听得见。 他们这些人都是多年来,相互配合习惯的。 “老青,小心点。”赵负云说道。 扬柳青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行事做风,也像是一个老头一样,所以大家叫他老青。 “嗯。”杨柳青应了一声。 他的手里多了把单刀,杨柳青的祖上曾是江湖刀客,又称赊刀客,家传的刀法杀性极重,人是沉默的人,但是手上功夫却不弱。 他从那池边走过之时,那原本泥水之中的鼍突然窜了出来,杨柳青斜跨一步,手中的刀挥出一道银色的弧光,直接扎入了鼍的眼睛之中。 在它落下之时,又已经拔了出来。 鼍掉回池中,疯狂的挣扎着,却不敢再来咬人。 众人的阵型不乱,依然沉默的向前走着,大家都相信他的能力。 赵负云的一只火鸟已经飞到了前,前面仍然有着一个个的池子,这里似乎是一个专门用来养殖着什么东西。 只是现在里面东西,或许都死了。 他们继续走着,走过一个个水池,前方,一片浓郁的黑暗里,浓得火光都照不透。 这里面有着浓重的阴气,几乎像是有水气扑在脸上。 荀兰茵摇动着手中的玄元摄水旗,那些水气都被摄入旗中。 黑暗之中,像是有什么藏在雾里,将赵负云的火鸟扑灭。 “小心。”赵负云的话才落,荀兰茵已经手中玄元摄水挥动,那黑暗之中的东西,瞬间被卷入旗中。 “这里面一些阴魂,等级不低。”荀兰茵说道。 阴魂是一些无肉身灵体的统称。 而荀兰茵是通过玄元摄水旗将之摄入了旗中才知道的。 赵负云再一次的幻化一只火鸟,依然飞入了黑暗之中探路。他的火焰鸟,能够吸引注意,起着警示作用。 再往前走,通过火鸟看到了一个大礼堂一样的地方,更像是一个举行朝会的地方,上面有一个台子,台子上面一把大椅子,看得再清楚一些。 那上面坐着一个人。 而在他的下首方向,一排排的坐位上都坐着一个个的。 当他想要看清楚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骤然降临。 他感觉有一盆凉水通过火鸟中的念头浇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整个人遍体生寒,火焰鸟瞬间灭了。 火焰鸟一灭,大家便就立即明白了前方有大危险。 整个黑暗的宫殿之中,涌起了阴风。 几乎同时,荀兰茵腾身而起,身如逆风而起的风筝,手中涌动着清光的玄元摄水旗,朝着阴风的最中盛处扎了进去。 她自己的是玄阴筑基,但是掌握的符箓神通法术,却是各种阴魂的克星。 一杆玄元摄水旗挥动之下,那些阴风都被卷入旗帜涌起的清光之中,她在这一刹像是成了一个风暴眼。 赵负云缓了一下,将身上的那一股冷意给驱散,再一次的幻化出两只火鸟在头顶盘旋,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而此时,战斗却是已经结束了。 赵负云这才看清楚了,那一个个座位上面会着的都是一具具骸骨。 尸体已经腐烂,只有骨架还坐在那上面,肉泥都落下,堆积在座位上。 赵负云看到这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居然都相对的完好,而在衣服下像还是遮盖着一些东西。 “有法宝?”米符问道。 但是大家都没有动,虽然都看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的尸骨,赵负云则是看了一眼荀兰茵,发现荀兰茵已经在用一根戒尸挑动那主位所坐之人的衣服,似也在看对方的尸体中有没有什么东西。 于是赵负云说道:“大家也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随着他的话落,他身后的四人这才开始找东西。 他很清楚,只是一般的法器,时间一久,没有元气的滋养,则会慢慢的褪化成单纯的材料。 只有成为真正的法宝,才能够长久的保存。 比如赵负云手中的灯,那火毫针,以及这几位同门手上恒定了符箓用于照明驱邪的器物,都是法器。 而荀兰茵手上的那一面玄元摄水旗才是真正的法宝,放在那里,便能够自主的摄取天地元气。 大家翻动着尸体,都很小心,赵负云同样如此,他面前的这具尸骨像是一个女性,因为衣服上面的金银线比较多,还编织成了花,而骨架也较小。 他小心的翻找着,于是找到了一个已经腐朽破开的纳物袋。 纲物袋,很多都是用妖兽的皮或者胃制成的,当然,若是法宝级别的,自然是用一些更高级的材料祭炼而成。 她身上的这纳物袋已经腐烂,他用手挑开洞口,里面露出一丝光亮,从中滚出几个石子。 总共五个,五种颜色,青赤黄白黑。 每一个石子都只有成人大拇子那样大,也不是纯粹的圆,但是很圆润。 这个五个石子是五行石,仍然散发本源气息。 赵负云心中一喜,这五个石子即使是将来不炼制成法宝,而拿在手里把玩,对于自己理解五行也是很有帮助的。 42:澜云国与黄泉鬼众 除此之外,她的手上还有一个金镯子,或许以前是一件法器,但是现在却已经只是一件很纯的金器了,可以当做金钱用。 他又看到对方的脖子上面,还挂着一个黑色的铃铛。 将铃铛轻轻的摘下了,其上的线已经腐烂,只是停落于锁骨上而已。 黑色的铃铛上面有着玄妙符箓咒文,他轻轻的一摇,竟似将整个虚空都摇动了,他觉得有什么撞到了自己的头中,而摇这个铃铛就将自己的头一起摇动了。 眼中的景象竟快速的模糊,然后他感觉自己站不稳了,心中大惊,身体像是要朝前扑倒,他勉力的转身,却是依然一屁股坐下来。 坐下的一刹那,他心中一慌,看到的一切都变了。 他眼中看到的东西都已经变的鲜亮起来,不再黑暗。 头顶是一团淡蓝的光,一颗巨大的淡蓝色的宝石之中发着光。 赵负云发现自己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能够体会到这个女人的心情。 忐忑,不安。 其他的座位上都坐着人,主位之上坐着的人,一身玄色法袍,法袍上面有金丝银丝绣成的花纹。 他的脸色很阴郁,手中拿着一封信来来回回的看。 突然,开口说道:“神都那边,要我们在今岁年未之时,提供三千颗上品灵珠,若是误了日期,便要执行神律,你们说怎么办?” 赵负云能够清楚的听到,但是却不知道神都是什么。 这时,他听到了自己说话,却是一个女声。 “神都这几年,年年增加灵珠的需求,去年的灵珠,我们都是征伐了丹顶湖,死伤士卒千余人,这才凑够上交的灵珠数量,今天比去年还增加了五百颗,我们如何能够能够凑齐?” 对面一个人说道:“唉,我们澜云国与黄泉鬼众已经大战了三十余年了,各族各洞天皆已苦不堪言。” 又有人说话:“关键是已经要到岁末了,我们这湖中的灵贝年年采收,未得休养生息,已经损损耗了不少,小的根本就还没有培育起来,而且,这里要的还得是上品,去年澎泽湖那边,用一些中品的代替了上品的灵珠,前去上送灵珠的人都被直接处死了,澎泽湖的湖主之子,为替父赎罪都去了前面与黄泉鬼众撕杀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只听主位上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三天前,大罗天的人来找过我,说是只要愿意投靠他们,那么他们将庇护我们。” “大罗天?” “大罗天啊……” 一时之间,大家都低念着这个地方。 这个大罗天很神秘,也是一个神国,据说很多个修为高深的人会被引入其中。 “若是真能够得到大罗天庇护,我们……” 这时有人发表了意见,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了出来。 主位上的人,看向众人,没有人再说话,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反对,那便是代表他们的意见。 正在那主位上的人要说话时。 这个女子却开口了:“大罗天的人说的话,有保证吗?要是万一他们失言没有庇护我们怎么办?” “可是,我们今年岁末哪来的三千颗上品灵珠?交不上,到时我们整个迷雾洞天都将受罚,也许,我们全都要被派到黑原去与黄泉鬼众拼命,洞主,每年征战死去的修士有多少,你比我们都清楚。” 那洞主再一次的沉默了,若是洞主真的法力高深,法术强大,自然是不会怕,迷雾洞天里的人,都是以养殖为主,本身的法术算不上强大。 “大罗天的信誉很好。”有人开口说道。 “那我们,就再接触一下吧。”洞主也是稳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虚空里的有一个声音出现:“奉神主之命,查悉,迷雾洞天叛逆,按神律,当诛!” 随着这个‘诛’字出现,这个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 那道神光出现的一刹那,赵负云看到那洞主身上飞起一道光华,如伞一样撑开,。 光华刺落,他感觉到了一种极度致命的危险。 就在这时,他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拉起,瞬间脱离了那个女子的身体,眼前一黑,他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身体。 自己依然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铃铛。 而旁边站着的是荀兰茵。 荀兰茵的双眼绽放着神光,审视着赵负云,她是在看赵负云有没有被什么东西附身。 “谢荀师救命。”赵负云定了定神说道。 刚刚那一刹那,他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幸好被荀兰茵将自己的神魂提摄了出来。 荀兰茵确定赵负云还是赵负云之后,说道;“拿东西的时候,要注意一点,不要被夺了身体。” 赵负云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铃铛,之前朦胧在铃铛上的气息,弱了许多。 他小心的将之收好,其他的人看他没事,便也继续找,他再翻旁边的人身上的东西。 得到一块玉牌,玉牌之中,点点碎光,每一道碎光都似一枚符箓,连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禁制。 具体有什么作用,他只是感受表面,有一种‘禁’断一切的感觉,这是一件法宝,但是他没有去贸然的去感应内里。 赵负云心中微微兴奋,将刚刚那危险带来的压力都压了下去。 众人搜寻完了,继续朝里面而去。 来到了一个内堂,这里的墙壁上面有很多的画,却是已经模糊不清了。 有些木头家具也都已经腐烂了。 并且,有尸体是直接倒在地上,有一具尸体是坐在那座位上,像是在喝茶。 赵负云想到那个诛杀这洞天的人,一道法术落下,整个洞天的人都死了。 大家都四处寻找着有没有什么灵性之物。 他们继续往里走,来到了一个书房。 书房很大,里面摆着很多的书。 这里因为水气太多,连书架都腐烂,随时都像要倒塌的样子,不过其中却有一些非纸质的,比如玉简、金帛书、银帛书等。 大家便开始在寻找着,这些东西,拿回天都山可以换取功勋,然后功勋可以从山中换取一些东西。 比如这一次荀兰茵从山门之中借来破阵用的阵旗,就是需要功勋的。 带娃打吊针中 如题 《一气朝阳》带娃打吊针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深入 在这个书房之中,也有两具尸体,像是原本在读书,突然就死了。 “这些人像是毫无准备的,突然就死了。”米符在旁边说道。 赵负云说道:“刚刚我在那个铃铛之中,接触到了铃铛之中残存的意识,看到了一个他们死前的画面。” 于是,他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一下,大家一边听到,也一边寻找着这里面有用的东西。 大家默默的听着,荀兰茵却是说道:“这些史料,你可以写出来,我们山里,陈长老尤其喜欢这样的东西,他正在编写一本关于神国兴衰的史书,你若是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显然,她是在告诉赵负云怎么利用自己手中的东西去怎么做,这也是一种扩展门派中人脉的机会。 赵负云表示感谢。 这里面的玉简很少,金箔书和银箔书也不多。 几个人捡到后并没有去看,而是装在了一个纳物袋里。 一群人再次的往后走,大家都没有分开,无论是天都山里教的,还是他们自己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的经验,都是建议要相互策应和照顾,这样可以增加生存率。 他们眼中看到了有很多房间。 因为时间比较紧,必须在天亮之前出去,要不然的话,星力削弱了,可能无法再打开这个洞天,大家可能被锁在这里面出不去。 所以需要快一点探索完,于是在看到这么多的房间之后,赵负云准备分配大家两两的进入房间之中。 荀兰茵却说不必,自衣袖之中摸出一把纸人,朝着这一片黑暗的虚空里抛出去,那一把纸人在黑暗的虚空里涌动着光华,每一张纸人都在光华里快速的饱满生动起来,从虚假到真实,是幻化之术,其中有一个幻字,后面若是可以做到那个化字,便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之中。 赵负云看着这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心中拿自己的纸人幻化术对比,觉得自己还差上不少。 不过,要他来仔细辨别真与假,他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 从气味,走路形态,说话的神情、眼神等方面去判断,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是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就很难了。 那一把纸人幻化出来的人,钻入各个房间之中,然后又快速的出来,荀兰茵感觉有问题的便会自己进去。 而没有问题的,不需要她说什么,大家便分开,一个个的进入房间之中。 赵负云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发现应该是一个寝室,寝室里面有很简单的陈设,并没有尸体在这里,可能住这里的人当时并不在屋子。 并没有什么别的好东西了,有几本纸质的书也早已经糜烂了。 他再一次的进入另一个房间之中,依然一无所获。 当他进入第三个房间之时,在翻对方的衣柜之时,看到了一个暗格,而在暗格之中找到了一个海螺。 这个海螺看上去很古老,有着天色的纹路,而在这个天然的纹路里,又有人将之勾勒成了符箓,看上去神秘无比。 拿在手里,一掌握不下,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 这种海螺还有一个名字,秘螺,有一个功能——传音,秘螺传音他是知道的,但是这种东西很贵,真正的作用就是可以和另一个端通话。 赵负云有一种想要将这个海螺放到耳边听一听的冲动,但是还是忍住了,将之放入了准备好的袋子里。 他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因为这个房间并不大,里面的陈设和那柜子里稀少的衣服,都说明这个人并不是一个身份高的人。 而且,这一排的屋子里,估计身份都不会有太高,最多就是一个弟子,专门从事养殖灵贝,或者是照顾前面那些池子里面的东西的。 但是这样的身份,却藏着一个可能直接与外人通话的海螺,这就让赵负云不由的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场景中,那洞府的主人,说大罗天的人三天前联续过了他,然后就被澜云国上面知道了。 想到这里,心中又将这些发散的念头压下去,毕竟他不是为了追寻真相才来的,也不是山中陈长老那种要编写《神国兴衰史》的人。 后面的寻找,便也乏善可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毕竟这里可能都是一个贫穷弟子的住处。 他不知道别人都获得了什么。 一群自己人探索这样的秘境,有些东西是会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的,比如功法之类的,会相互抄录,但是一些器物,若是两人一起寻到,那么两个一起分,若是一个寻到,那便是自己独享受。 当然,若是其中有人最后没得到什么好东西,其他人中有人获得了很多,也可以给对方一些。 再后面,他们却是来到一片高阶修士住处。 赵负云的火焰鸟飞入了这一片长廊之中,竟是觉得无比的阴冷,像是落入了水中,很快便已经灭去。 “你们小心,这里有邪恶的东西,我们先试着进去探一探,不要彻底惊动这里面的东西,若是到时真的惊动了,我喊走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荀兰茵说道。 她的双眼之中,有淡淡的光韵在泛生,凝视着黑暗。 她感觉到这长廊之中那浓郁的邪恶,但是无法确定在哪里。 可这里的外在风格,又明显是高修所住之处,那这里,很可能就会有好东西。 所以荀兰茵还是想要试试的,尽管她都感觉到危险,那说明这里的东西绝不简单。 荀兰茵在前,赵负云持灯在侧,身后又是四个人,各持手中法器,照亮周围,赵负云并没有再去幻化火焰鸟去探路,他怕自己直接被黑暗里的未知存在针对,对方如果强大,可以通过自己火焰鸟里寄托的一点念头,施法到自己本体上来。 而且,火焰在这个时候也容易刺激黑暗之中的东西。 荀兰茵的话很明显,是想要尽量不刺激黑暗里的东西,能够拿到多少就拿多少,然后就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退出去。 而且,他觉得,离天亮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荀兰茵持旗在前,旗微微的摆动,清光绽放,将那些阴邪之气挡在外面。 第一道门到了。 荀兰茵站在那门前,没有再走了,没有说话,赵负云知道她的意思,他发现,虽然与荀兰茵才第二次探密,却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她的意思是让大家先开这第一重门。 他看着门上的墙壁上面用一种特别漆写着字,这不知多少年过去了,依然还有着较为明显的痕迹。 “青园。” 赵负云并没有从这个名字之中看出什么信息来。 “人名?还是里面的风格?”赵负云脑海之中闪过个猜想。 门虽然看上去是好的,但是实则也已经腐朽了,他示意文柏上前来开门。 44:红丝魇怪 文柏整个人看上去孔武有力。 内外兼修。 内养气炼法,外修《混元铁布衫》,所以在他们这一支小队伍之中,往往有类似于开门这样的事情,都是文柏来做。 文柏上前,扭断已经锈坏的锁头。 “尽量轻一些。”赵负云说道。 他就站在文柏的身侧,其他的人散的稍微开一些。 文柏把自己的手指扣入门缝之中,然后往外扒拉。 “咔!”一声脆响,虽然文柏已经是压着力气在用力,但是仍然因为扳断了里面的东西,而发出响声来,在寂静之中很是刺耳。 文柏停了一下子,赵负云剑指之间也夹着一点火焰,凝视着那未完全打开的门。 门缓缓的打开,赵负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青色。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药园。 这里居然长满了绿色的植物。 而且这些绿色的植物,在他的眼中散发着微微绿光,都像是灵植。 满园青绿。 赵负云感觉到了诧异,但一切又都在可想象的范围之中。 他透过绿植去打量,发现这些灵植都是种在一个个土盆中,但是现在青园的主人死了,可是这里的盆栽依然还活着。 赵负云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小园,像是开出来的药园一样。 除了一开始的门上长出枝叶的门框之外,地上种了不少的药,上面有不少已经成熟的果子,但是赵负云并不认识。 不过,并不妨碍他让外面的文寻进来采这些种子。 很多稀有的灵药种子,卖给一些专门种药的家族,也能够卖出不错的价格。 天都山这个门派本身并不怎么种药,但是天都山里的长老,或那些开辟了洞府的高修们,会自己在洞府里或者周围开些药园,种些灵药。 这里面的水气浓郁。 他的身后跟着文柏与杨柳青,一左一右,谨慎的前行。 赵负云走的不快,但也不慢,因为他发现这里面的气息,阴湿而不邪。 朝着中心处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小祭台,大约半人高,在那上面有一颗珠子,这珠子大约婴儿拳头大小,被摆在一个金色的托盘上。 当他看清楚这颗珠子之时,眼睛都移不开了,因为这颗珠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一片深邃的蓝黑色,其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又似有一片大海在其中。 他的脑海之中,立即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水元珠。”赵负云低声的念出这个名字。 难怪这里面的水气,会这么的纯净浓郁,如此才能够滋润着这园中的灵药。 他直接将之抓起,入手清凉,微沉,放入一个袋子之中,再四处打量着,看见那里有一株矮树上面,长了几颗红色的果子,一数,刚好六颗。 “这是朱果。”文寻也跟了上来,她看到之后,有些喜悦的说道。 朱果虽然不算是多么难得的灵果,但是却是可以直接服食的,对于他们练气期的修士,也是有着不小帮助的。 能够滋养本我性灵,可以降身中燥气。 对于赵负云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采了它,带回去。”赵负云说道。 文寻立即拿出一个木盒,在这果树上摘下几片叶子垫在下面,然后这才摘下朱果,放入其中。 几个人快速的出了这个青园。 米符就守在门口。 荀兰茵并没有回头看,但是赵负云却看到前方的黑暗更加的浓重,似浪一般的在翻涌着。 她继续顶着黑暗往前走。 她手中的玄元摄水旗散发着清光,将黑暗推开,再来到了一重门前。 “快点。” 这一重门在另一边,名叫灵物间,名字很朴素,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赵负云再一次的让文柏过来开门。 然后便看到里面是一个类似于库房的地方,他看到了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面摆着不少器物。 很多东西,奇奇怪怪,有矿石,有木头、珠子,还有一瓶瓶的土,或者是在琉璃瓶中,还有一些流光溢彩的沙子,或者是一些泛光的水。 “快拿。”赵负云说道。 五个人一起动手,拿出布袋,将那些东西快速的装进去。 “快点。”外面突然传来荀兰茵的声音,她的声音很紧张,让赵负云心中一紧,当即说道:“十数之后,大家退出去。” 没有人回答,大家便有意的挑一些好拿,看上去更好的东西,在十个数之后,赵负云喊道:“走。” 大家转身便往门外跑去。 而一出这门,赵负云便看到那黑暗之中,竟似有了形质,那黑暗里,似有红色的触须一样的东西,卷曲着朝着荀兰茵涌来。 “走。”荀兰茵的脸色也变了,她手中的玄元摄水旗摇动之间,清光卷向那黑暗里的东西,那黑暗里的东西有些忌惮,但是又不是很怕的样子,仍然一步步的逼近。 赵负云几人一路的朝着外面跑去,他们跑的很快,一路原路返回,眼看便已经到了那些废弃的池子范围内。 突然,每一个池子之中,都涌出那无形的红丝,这些红丝如发一样,却又似有生命,它们像是某一种‘菌丝’一样,朝着众人卷来,恐怖无比。 赵负云剑指在灯光上一夹,朝着面前的丝群一挥。 一片火焰涌起,冲入那涌起的红丝之中,红线之中本来就还没有合拢的通道,瞬间被烧开了,五人再一次的冲了过去。 然而前面却已经被完全的遮蔽住了,那滚滚而来的红丝扭在一起,形成了巨大如实体的红色触须,他明白之前在荀兰茵身后,看到的那滚滚而来红色触须是怎么来的。 他的剑指在虚空之中快速的划动,四横五纵,九划而形成了一个红色的网,竟是挡住了,又画出一个圆。 “焚!” 他念了一个焚字,他网中画的圆里,火焰炸开,然后出现了空洞,道路露了出来。 “走。”赵负云大喊一声,带领大家跑了过去。 四个人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虽然都已经紧张的满头大汗,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大喊大叫。 眼看就要踏上进来的那个平台出口了,只是他自己并不能够出去,还需要荀兰茵带着。 赵负云回头看,只见荀兰茵在身后,正被一团庞大的红色触须纠缠着。 那红丝扭曲结成的触须,每一条都巨大,又有十多条巨大的触须结在一起,像是吞噬一切的大嘴。 她像是被吸附住了一样,手中的玄元摄水旗挥动之间,便能够让其中一部分的触须散去,但是那些触须又太大了,滚滚向前,她根本就无法全部挡住。 于是她只能不断的退,可无论她退多快,都被粘着。 情况非常的紧迫,赵负云的头在这一刹那都似要炸了,他仿佛看到了死亡。 45:神符化龙 那些池子里的红丝,这一刻竟是舍去了赵负云他们,朝着荀兰茵卷去。 这一刻,荀兰茵腹背受敌。 赵负云剑指一挥,一道火光如刀一样的劈出来。 一些红丝被斩断,又朝左一划,火光划过黑暗,又是一些红丝被斩断,对于这一片红丝来说,却是杯水车薪,他之前闯过来,只是从中间的空隙闯过,现在要将之全部击灭几乎不可能。 只见赵负云并不停止,左手举起灯,右手剑指在虚空里快速的勾勒着,手指如笔一样。 随着他书写符箓,他的身上,和手中的灯,都涌起了红光,他的身上浮现一股神威。 他的手指之下,一抹火焰成线,勾勒出来的符箓在他的手指之下成型,这是赤君神符。 那日他在庙中与那蜈蚣怪打斗之时,也没有用凌空画符这一招,一来是他就在那庙中,用这一招,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提升,二来当时施展这一招会比较慢。 而那蜈蚣怪的灵觉还是比较敏锐的,他施这个法时,会让对方分辨出他真身所在。 他手中的赤炎神符成形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带着,像是卷纸一样,将那虚空里的赤炎神符卷起成,长条的形态,符箓迅速变化,卷起的赤炎神符竟是伸长出鳞甲,爪牙。 很快,它真正的形态现出现了,那一道符竟是成了一条龙。 这是一条火龙。 站在赵负云身后的四人,看到这一幕,都震惊了,他们知道赵负云会赤炎神符,但是从来没见过,他将一道赤炎神符幻化为一条火龙。 也都知道,赵负云在都山城之中,曾去专门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画画,但是他们只知道,赵负云最擅长画鸟,却不知道,其实他自己在家中时常练习画龙。 龙在赵负云的心中代表了很多东西,是神圣的,岂能够不会画龙。 火龙在虚空一折,仰头,身子一扭,便朝着前方虚空钻去,只一刹那,本来小小的一条火龙迅速的涨大,再一扭,又大了几分,隐约之间,竟似有龙吟。 只见那火龙,张口一吐,一片火焰涌出,那一片朝着荀兰茵袭去的诡异红丝在火龙的火焰之中焚烧。 荀兰茵的身后一空,回头看一眼,看到一条丈许长的火龙,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 “荀师,走。” 赵负云话一落,那一条火龙头一仰,朝着那扭曲着滚滚而来的红色触须喷吐出一口浓郁的火焰。 那盘结如红舌巨口的红触须被火焰喷吐,瞬间烧出一处空洞。 荀兰茵想要拔身而走,然而她像是被黑暗之中的东西盯上了,一股巨力将之摄住,竟是举步维艰。 赵负云脸色同样的一变,他的火龙在喷吐那一口焰之后,烧去一片,但是后面却又有红舌般的触须快速的卷出。 火龙想走,却已经无力了,火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摄住了。 这一股强大的力量,还透过火龙要摄他本体的神魂,若是他自己直面,必定难以逃脱,但是现在那火龙,只是一道符箓和他的一点念头所化。 他的火龙无法挣脱,只能够转头,再一次的朝着那一片红舌般的触须冲去,火焰喷吐,同时爪子挥动,浑身火焰绽放,可是却被那一片红舌瞬间吞没。 赵负云瞬间断了那一点念头,这时候他却发现,那东西像是被激怒了一下,突然之间,从黑暗之中处处涌了出来。 一股巨大的摄力将他们包围住了,头顶的黑暗之中也涌出红丝。 赵负云脸色一变,他觉得这一次,大家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已经很难了。 荀兰茵脸色一寒,她手中玄元摄神旗朝空中一抛,清光涌动,只见她伸手一点,那旗帜便已经快速的涨大,化为一片丈许高的大旗,上面清光大盛,又见她自袖中一摸,出现了一块蓝色阵盘,朝着赵负云一扔。 阵盘划过虚空,赵负云急忙接过,还未说话,便听荀兰茵说道:“你出去,将你在这县中布下的混元一气神灯阵,与七星阵结合起来,引火烧入这里来。”、 赵负云没有时间想,他再不走连他都走不了。 法力涌入阵盘之中,头顶,立即有一道星光照入下来,落在几人的身上,他们瞬间便感觉到了出口。 “走。” 几个人顺着星光牵引,顺着那若有若无的缝隙而冲去。 他们的感知里,那缝隙有些不真不实,像是门缝,可是身体偏偏就钻过去了。 钻过去的一刹那,便感觉到了阴冷 他们知道自己出来了,并且还是在水下。 水下的黑暗之中,突然窜出阴影,朝着四人袭来。 杨柳青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把刀,文柏的手上同样的有一把剑,已经迎着那从河底窜出来的黑影而去。 有一片河草一样的黑色东西朝着赵负云涌来,要将他吞没。 他施刀兵诀,以剑指为兵,朝着那黑暗之中点去,心中默念:“灭!” 他这个灭字诀从领悟到熟练应用,时间很短,此时在这水中第一次,不以火焰炸现的法意来施展,心中也没有多少的底能不能够施展出来。 但是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速离开这,一切阻拦自己的东西,都要灭掉。 所以他顺利的通过刀兵诀而施展出了灭字法咒。 那黑暗之中,一大片地方突然空出一块,然后这仿佛如河草的东西快速的散开。 他快速的浮出水面,身后跟着的是文寻,再后面是米符、杨柳青、文柏。 五个人快速的游到岸边。 “你们遇上了什么?”赵负云问道。 “我们遇上的是一群水猴子,从没有听说,这些东西居然是群居的。”米符说道。 “大家没事就好,快点上去,准备解救荀师。”赵负云说道。 几人爬上岸,来到赤君庙中,赵负云先是站在那神像前,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拜了拜。 随之抱起那一尊小的赤君神像,托在手上,来到外面坡边看着雾河。 他抬头看天空,天色已经有要天亮的趋势了,然而因为七星阵在,所在这河上空却是一片星点灿烂,仿佛有星辰就在头顶。 他让文寻将那里面摘得的朱果拿出一颗来,含入嘴里,那朱果入嘴,便似融化了一样,化为一股甜香,在身中扩散,让他心中燥意快速的消散,同时那一股疲惫也退去。 “师兄,再来一个吧。”文寻说道。 赵负云看着大家狼狈的样子,以及眼中担忧,点了点头,再拿了一颗含在嘴里,慢慢的将之吞入腹中。 然后闭上眼睛,他开始默念赤君赞经,调和身心,接着便是念颂赤炎神君驻身经,请赤君驻身,最后开始念诵着赤炎神咒,他的身上,他的双眼开始有火焰聚生。 庙中的灯火在涌动。 整个雾泽县之中,那些由赵负云开过光的灯焰都在涌动着。 这一刻,那些家中有赤君像的人,仿佛都听到了一阵阵的诵经声。 那种诵经声,让他们在睡梦之中,仿佛看到了赤红的霞光照入屋中。 小小的请一下假 如题。【妈吖,昨天晚上我写了这个请假条,居然没有发出去。不过,现在正在码字,很快就会有更新。 】 《一气朝阳》小小的请一下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6:梦中有神君烧魇魔 雾泽县之中,那些在梦中听到了诵念赤炎神咒的人,竟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跟着念诵起来。 站在赵负云的身后的四人,思感之中,亦是仿佛听到无数的人跟着一起在念诵赤炎神咒,形成声浪。 赵负云的身上涌生火光,神威高炽。 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四人一个个都不由的后退了几步,被赵负云身上的神威逼的站不住脚,再连连后退。 那身后的赤君庙里火光尤其盛,闪耀的光辉透瓦面而出。 赵负云的法力涌入阵盘之中,这一刻,那七面隐于虚无的七星旗所在之处,都开始浮现出金红之色的火光。 那火光也顺着阵法落入了水中,映入了那天枢位的阵眼之中。 他身后整个雾泽县,居然像是燃烧起了无形的火焰,有一种烽火焚城的感觉,火光冲天。 而那些人家中,舍不得丢弃掉的那些养蛊养鬼的瓮坛,只要是没没有埋入土里,蛊瓮鬼坛中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感受到强烈的危险,于是都躁动不安起来。 那无处不在的神威火焰,仿佛能够透入蛊瓮鬼坛之中。 那些火焰都朝着城外的赤君庙汇聚,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风卷过来,侵入庙中,汇聚于神像之上,又映在赵负云的身上。 这一刻的赵负云感受到了无尽的神威,原本他只觉得那神威浩瀚,若是都全引聚于身,自然便会被焚烧至死,有一种蚂蚁负重物的感觉。 而现在却是那重物,不再负于自己的背上,而是在自己的身边,可以凭由自己取用。 当然,这种像是不断的在水库里取水浇地感觉,仍然会累,而且他取的是火,沾火便会焚身。 他通过嫁梦之法,让雾泽县的人跟着自己一起诵念赤炎神咒,分担了自己的压力。 他没有睁开眼睛,可是他能够通过手上星盘,感应到那天枢位打开的洞天之门。 神火烧落进去。 站在赵负云身后的四人,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他们先是看到赤君庙里汇聚了这一县的神火,再接着是看到雾河在燃烧。 这一刻,雾河之中,各种阴鬼阴怪都躁动起来,它们鼓荡着阴气阴水朝上,试图去熄灭神火,但是在接触的一刹那,他们却被火焰之中的那一股神威震慑住了。 然后,神火顺着它们的意识烧了过来。 原本阴冷的身体,即使是处于深水之中,却仍然感觉到了火焰灼身,意识在火焰之中快速的湮灭。 一些鱼怪和水猴子们,都翻浮在水面,它们身体上没有什么伤痕,可是却死了。 而水中那些没有身体的‘水鬼’们,却是在水中直接散去,留下一些阴渣沉入水底。 神火在雾河上燃烧,但是又不是那种实火。 赵负云通过天枢位的阵旗,感觉到里面浓郁的阴邪之气,竟是抵挡着自己的神火侵入。 他当即明白,想要火焰燎烧进去,仅是这般烘烤是不行。 突然纵身而起,脚踏虚空,仿佛踩在实地上,像是踩在了风尖上,每一步落脚之处,都似有火舌从虚无里窜起,正好托着他的脚底。 只七步便已经已经来到了雾河的上空,然后朝着河中钻去,他的身体却没有钻入水里,而是顺着星光钻入了那一道门中。 一入门中,脚下一实,他便感觉到了那无边的阴邪,那扭曲在一起的红丝,形成了一根巨粗的触须,像是八爪鱼的触手。 然而这些触手,却一时未能够朝着袭来,因为他带来了无边的神威,带来了无尽的火光。 他左手上托着一尊神像,神像之上散发的神光,照在那这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里的东西,竟是迅速的燃烧,然后朝着后面缩去。 可以看到,一点火焰粘着对方燃烧,只一刹那之间,这一片黑暗便有四处着火的感觉。 都是黑暗里的东西沾着了火,而在黑暗处乱窜的挣扎。 此时的他仍然是闭着眼睛,他仍然维系着嫁梦之法,只有保持在嫁梦之中,与雾泽县中的人意识相合,他才能够承受得起这么庞大的请神仪式带来的燥意,不至于立即被神威带来的火焰烧死。 他一步步的朝前走,朝着那黑暗的深处。 他知道荀兰茵应该就在那里,黑暗之中,那巨大的红丝汇聚成的触手,终于朝着他袭来,从高处落下,在落下的一刹那,触手突然如花一样的绽放开来。 在花苞之下,他竟是看到荀兰茵被万千的红丝缠绕着,满脸的痛苦。 这是是幻象。 “焚!” 一声起,如神之号令。 火光窜起,那花苞瞬间焚烧。 红色的触手朝着黑暗里缩去,赵负云竟是隐约听到有痛苦的叫声。 然而缩去那一条,却又有十多条红色的触手出现,其中有一条触手的前端竟是出现了一只诡异的眼睛。 它凝视着赵负云,赵负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摄魂之意袭来,然而他此时却是以嫁梦之法,与雾泽县的人众念合于一起,身上带着的赤炎神君的神意。 只见一道火光窜起,那眼睛瞬间燃烧。 其他的触手化做红鞭挥打,试图以强大的力量直接击杀赵负云,然而触手一入火光,便迅速的燃烧,如火烧棉絮一样,迅速的被火烧化了,还没有靠近赵负云便已经烧成了灰烬。 “荀师!” 赵负云突然张口喊着。 随着他喊,那梦中的雾泽县人竟也跟着喊,无形的声音,仿佛透空而来。 这刹那,黑暗的深处,却是翻起了一道清光,却又很快被淹没。 但是很快,仿佛所有的火光都有了意识,朝着那里汇聚。 火光堆叠,焚烧。 很快便出现烧出了一个空洞,赵负云看到,有一个女子坐在那杆大旗之下,周身法光盘转,与那大旗合为一体。 那女子看到火光透进来的一刹那。 突然,开口道:“借神君火焰一用。” 赵负云听到这个声音,只见到荀兰茵手朝着火光里一探一抓,他觉得自己心中那浩瀚的赤炎神君的神火意志都被摄引走了,如决堤的洪流,被荀兰茵引向另一个地方。 “灭!” 荀兰茵手抓着一团火光,朝着黑暗的深处掷了出去。 火光炸开。 黑暗在这一刹那像是消失了,变成了白亮的世界。 赵负云顺着那火光,则感知到看到那无数毛发在焚烧着,并朝着一颗球子里缩去。 47:分宝 在黑暗即将再一次淹没这里之时,赵负云的思感之中,看到一只晶莹的手抓住了那颗珠子。 荀兰茵手握珠子,转身看到已经睁开了眼睛,站在那里的赵负云,感受到他身上仍然未散的神威,说道:“你不要命了?” “能救荀师,舍弟子一命亦无不可。”赵负云说道。 荀兰茵气息微微一滞,反而没有接他的话,说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即将崩塌。” 说罢,一伸手,便已经将阵盘摄入手中,再一伸手,便引来一道星光,分落在两人的身上,赵负云被带着,顺着星光形成的门,从黑暗之中钻出来。 他们出来,却并不是在水中,而是出现在了空中。 赵负云看到身下的洞天在快速的溃散。 山坡上的人,看到雾河上空的星光突然一闪,两道人影便从中钻了出来。 一个个长舒一口气。 两人落在山坡上之时,东方正泛白。 荀兰茵左手托着阵盘,对着雾河上空举起,法光涌动,只见雾河上空的虚空里有一道道的星光落下,落在阵盘上,化为一柄柄小旗,排成了天空之中七星排列的样子。 她将之收入袖中,环顾一圈,说道:“这一次,我们探索洞天,凶险无比,生死一线,但是修行人的生活便是如此,探索隐秘,追寻长生,长生的路上,布满荆棘,是渡过还是在其中陨落,皆是寻常事。” “这一次,我们成功了,现在,该是我们分享收获之时。”荀兰茵说完,大家的脸上都出现了高兴的笑容。 荀兰茵回头,那雾河之中,雾河却只冒出无数的泡泡,还有许多怪鱼翻着肚子飘在河面上,那都是被神火烧死的鱼怪。 几个人回到赤君庙之中,路过那神像所在之处,荀兰茵看了一眼,神像上托着的灯瓶,只见那灯瓶之上居然有火光冒了出来,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来到院中,她问道:“你们一般是怎么分配探寻所得的?” 赵负云看了看大家,说道:“之前,大家在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便各归各的。” “后来在那些弟子房间里,寻的东西也各归各的。” “玉简、金箔、银箔书中的内容,大家都各自抄录一份吧。” 一直以来,都是这個规矩,在未明确这屋中有什么时候,每人进入一个房间,获得收获都归个人所有。 而且荀兰茵当时也进过不少房间,她也寻到一些东西,但是总体来说,和大家一样,并没有什么好物件,她也不在意。 “最后,就是荀兰师以法宝推开黑暗,让我们进入的那两个门后的收获,大家都拿出来吧。” 说完,赵负云拿出两个袋子来,其中一个里面装着水元珠,另一个里面装的是那些宝材。 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他们也各自的拿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了院子里的地上。 除此之外,还有在那个书房之中找出来的玉简、金箔、银箔书之类的。 荀兰茵的目光落在了水元珠上,紧接着,她也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个珠子。 珠子却是有碗口那么大,内里泛着红紫之色,就像是那个洞天里的红丝颜色一样,给人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 荀兰茵也将之摆在地上。 米符这个时候,说道:“这一次进入洞府之中,我们只是跟在后面获利,危险都是师兄与荀师剪除的,这些东西,我们可以不参与分利!” 荀兰茵并没有说话,赵负云则是看着荀兰茵。 其他的也是同样的表态,他们都清楚,最后那两个房间之中,是因为有荀兰茵在,他们才可以拿到这些东西,如果没有荀兰茵挡在最后,他们都可能会死在里面。 而荀兰茵又是赵负云救回来的。 荀兰茵沉吟了一下,说道:“这里面最好的两件东西就是这两颗珠子,我与赵负云分一下这珠子,而那些宝材,大家再一起分一下,没有你们,也拿不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不过,到时从宝材之中,还要选一部分送到山中去,因为这七星阵旗是我借来的。” 她最后的意思很明显,借别人的宝物,是通过人情借的,那还的时候,不能干巴巴的还回去。 赵负云发现,荀师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却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她的意思,大家都没有意见。 荀兰茵指着地上的东西,说道:“那两颗珠子,先放一边,其他的东西,大家先分一分吧。” 于是大家将那些材料分成了七份,各自挑选了一份。 最后最后两颗珠子,荀兰茵却把赵负云喊到屋子里去,显然有话要说。 “这两颗珠子,一颗是玄阴珠,不是水元珠,另一颗是玄姹珠,不过,这玄姹珠却被祭炼成了魇魔容器,若是能够恢复玄姹珠的本来面目,将来可以祭炼成第二元神,妙用非凡,你若是能够以劫火筑基,那便可以用火将慢慢将之净化,让其重复玄姹珠的本色。” 赵负云一听那是玄姹珠之后,便极为心动。 不过,在知道那水元珠是更高级别的玄阴珠之后,也明白为什么荀兰茵会暗劝自己拿玄姹珠了。 “荀师想要这玄阴珠?”赵负云看着荀兰茵的双眼问道。 “玄阴珠于我道途有利。”荀兰茵认真的说道。 “那弟子便选这玄姹珠吧!”赵负云笑着说道。 荀兰茵听完之后,凝视着赵负云,说道:“回去之后,我要寻找到玄姹珠的祭炼之法,将来交给你,他们不认识这玄姹珠,你也不要跟他们说,免得消息传出去,惹来别人的眼红。” “弟子知晓,他们也不是多嘴的人。”赵负云说道。 “他们都是伱的人,你知道就好,我走了,你也早日筑基,入了内门,遴选修行功法,才算是真正的天都弟子,才算是一个真正的修士,修道路长且艰,希望你不要落下。” 荀兰茵说完,却是拿起玄阴珠便离开了,几步之间上了天空,驾云而走。 东方天空,阳光洒落。 金灿灿的落在院子里,落在河面上。 而雾泽县中,很多人起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去喝水,因为口干舌燥,身体内火热。 再然后便是去拜屋子里的赤君神像,之后便是跟左邻居右舍说起自己昨天晚上的梦。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神君挟火,焚烧黑暗之中的鬼怪。” …… 又有人惊呼,自己藏在小屋里的蛊或者小鬼,居然都死了。 一时之间,痛哭疾呼。 四下里,一片吵闹,热议。 48:育劫火 这一天,来赤君庙中上香的人很多。 上完香之后,总要找机会与赵负云说上几句话才安心,说的话无非就是昨晚的梦。 问赵负云昨天晚上梦到了神君降魔,是不是真的。 还有人说,听到赵负云的诵经声,自己也跟在那里念,问赵负云是怎么回事。 赵负云则是告诉他们,自己感觉到了神君降魔需要帮助,所以便诵念经文,助神君降魔。 于是,一个个看赵负云的眼神有些变了,心中想着,赵负云能够感应到神君的想法,他一定是受到了神君的眷顾。 出乎赵负云意料的是,这一天,居然有人问他需不需要人照顾日常生活起居。 赵负云以为对方想要送个小妾什么的给自己时,进一步问清楚了对方,才知道对方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庙中来,顺便跟着赵负云学习怎么供奉赤炎神君。 赵负云并没有当场答应,而且他自己一個人在这里辟谷,也不需要人来照顾生活,至于学习怎么供奉赤炎神君,他知道这人的想法,无非是现在县城之中,那么多的阴鬼蛊虫被烧了。 以后都需要赤君的庇护,所以这个时候,能够第一批懂得如何供奉赤君的人,一定会获得一定的隐性权威。 虽然在他看来,这只要心诚便可,但是若是有人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学习了,当自己走后,那么这个人便代表着权威,他便有了解释供奉的方式。 他决定,过几天,便让县令来选拔一批适龄孩童入庙中来,学习正统的基本的修行知识,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如何供奉赤君。 还有一些人,则是问河中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鱼翻肚,以及一些可怕的水猴子。 赵负云则说是自己见河中有魇鬼隐藏,便告请神君,于是昨天晚上神君火烧雾河。 他本不是喜欢显功夸耀的人,但是因为他现在希望能够短时间内聚集香火,以助他尽快的将那劫火培育成真煞,然后筑基,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他这一说,雾泽县的人眼神更是变了。 还没有离开的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四人,也帮赵负云接待着这些人,向他们诉说着,自己的师兄,发现雾河之中有阴鬼害人,于是在昨天夜里,举行盛大的法事,请赤炎神君烧了雾河,将其中的阴鬼都烧死了,一些受阴鬼影响的鱼类也死了。 之后,他们四人又呆了几天,这才离开。 他们要将朱果都留下,但是赵负云并没有要,正好还剩下四个,他们这个境界食朱果正好,拿回去换一些修行用的丹药,也是不错的。 这几日,他感觉到了香火快速的在神像上汇聚。 神像下摆着一簇灯火,其上结的人间火与香火及劫火,三者之间隐隐有一种相互纠结在一起的意味了。 赵负云每天都会在神像前,捏着一抹抹的火光,抛入到那劫火灯盏之中,虽然每一次都会被劫火烧散了,但是却每一次都会有一丝香火融入其中。 自得了劫火以来,他到现在才有时间来培育劫火。 而且,神像手托着劫火灯盏,香愿之火便会很自然的在灯盏上汇聚。 即使是普通的灯,也会慢慢的成为一盏汇聚香火的灯。 那天晚上,神火涌动,与这劫火出现了一些融合,现在又是香火汇聚。 原本劫火在灯盏上,是一团苍白的焰火,现在那劫火上面多了一丝金红色与灰色。 金是神火,而灰色则是香火之气,而红色则那些油灯上的凡间灯火。 他很清楚,只有那劫火不再那么冷漠霸道,可以让他有着可以吞食消化融合的感觉之时,才可做为真煞合入玄光之中。 一天天的过去。 道子院也办了起来,就在神庙弄出一间房屋来。 前来这里学习的人并不多,但是赵负云发现每一位家中都不简单,人选是县令定的,县令本身可能为了拉近本地势力,所以这些孩子背后都代表着本地的一部分人脉势力。 赵负云也不在意,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的不代表什么势力的孩子在这里面。 其中有一个是佟安平的女儿佟小美,还有一个则是黎水运与尤秋娘的儿子,当时赵负云就是先在他家里买的灯盏。 他们都是自己找上神庙之中来,跟赵负云说的,赵负云同意了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大家发现,河面上居然不再结那么浓的雾了,而且水也不再那么的阴冷,其中发生的各种怪异之事也直线下降。 甚至有人夜晚在船上夜钓,不过,船上一定会摆上了一盏灯,那灯则是被刻了赤炎神咒的灯。 这里的风气,数月之间,便有了很大变化。 这一天,他在教导完大家修行功课之后。 天色暗沉下来,学生们各回各家。 天突然下起雨来了,并快速的变成了大雨。 哗啦啦…… 而他自己则是坐在那里煮上一壶茶,一边看着一本书。 耳中风雨,雨声渐渐在屋檐窗台汇聚,弥漫在耳中。 那书原本是洞天之中的一块玉简,是文寻抄录成书的。 其中的内容是教人如何改善本身血脉的方法。 他发现,曾经的修士,与现在的修士,在观念与修行方法上有着不少的差别。 现在的修士,虽然也重视血脉,人身之中的精血,被称之为元精,会努力的让自己的元精变的精纯壮大,但是绝不会去进行什么异化。 而这玉简之中的思路,则是说人类的血脉异化,则能够获得一些特别的能力。 但是呢,在现在修行界的人看来,这修行明显是走偏了。 他看过一遍之后,便没有多少兴致,又拿起一本来,这一本反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兴趣。 这本书上写的是关于魇魔的培育之法。 让自己身上的一切负面情绪都做为培育魇魔的养份,让魇魔成为可以克敌,又可以助力自己修行的存在。 赵负云仔细的看着,看完之后,心中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念头,这一门秘法,倒像是一种斩出恶念的方法。 只是他不知道传说之中斩恶念而纯化自身的方式是什么样的,这个倒也有点类似,将来回天都山之中,倒是可以找相关的书籍看一看。 旁边桌上,灯火摇晃。 正当他思索之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雨夜,神庙,一道年轻道人坐在灯下看书,却有敲门声响起。 这让赵负云不由的警惕起来。 这里毗邻千山国,其中藏有妖魔,绝不能够掉以轻心。 49:不要 赵负云并不是在卧室之中煮茶看书的。 而是在前面的神像所在之处,在这里,他可以一边看书,一边抛符火入劫灯的灯盏之中。 而赤君庙就只有这一座门,这是建庙的格局,入庙先敬神,神像下,很多妖魔都无法保持幻化,而开门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被蛊惑。 “雨夜湿重,门外的朋友,是访友还是路过?”赵负云并没有起身,而是开口问道。 “老身新迁至此,与道长毗邻,今日恰好果酒酿成,特来送于道长尝尝。”外面的声音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但是却又中气十足。 赵负云眉头微皱,附近新搬迁来的邻居? 一听这话,他便知道,来者不是正常的人,不是修士,便是山中之‘人’。 他起身,然后打开门,屋里灯光与暖意泄出。 一个老妇人,一身黑衣,黑衣在灯光的照耀下却有淡紫的暗纹浮现,显得神秘又藏着一丝的贵气,像是官宦之家中大宅院里的主母。 她的手里撑着一柄伞,那伞同样的黑底色,上面有一朵朵的红色的花纹路,细看那花上还有着藤蔓,那是符纹。 风雨吹在伞上,纹丝不动。 在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女孩,小女孩尖俏的脸,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又似有几分生气的打量着赵负云, 她的怀里抱着一個白瓷瓶,大概就是这个老妇人说的果酿。 赵负云打量着她们,她们也打量着赵负云。 “不知老夫人家住何处,在下也是新居此处不久,未曾听说过老夫人住处,所以未曾拜访,还请见谅。”赵负云说道。 “道长,误会了,老身带领族人,只是最近才搬来,还要多谢道长呢。”那老夫人带着一丝笑意的说道。 “哦,不知在下有何可谢的?”赵负云说道。 “我听山中灵类说,是因为道长你的到来,让那个洞府才干净下来,我们这才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老夫人说道。 赵负云一听便明白她说的是山中的那个洞府。 那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是荀兰茵显然并不喜欢,因为处于山腹的深处,阴冷而潮湿,暗无天日,所以荀兰茵出来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却是便宜了别人。 他想要问对方是什么族类,但是又怕对方非人类,会冒犯到了对方。 “无主之地,倒是让老夫人多走一趟了。”赵负云说道。 “是道长清理出来的,我们捡了现成,总归是要感谢的,这里有我们采百花百果酿的花果酒,请道长尝尝。”撑伞的老夫人说道。 她说完示意身边的小姑娘,送上去,可是那小姑娘却有点不情愿,嘴巴都翘起来。 “玉屏。”老夫人威严的喊了一声小姑娘的名字。 那小姑娘这才不是很情愿的上前两步,将手中瓷瓶递过来。 有雨落在她的身上和手腕上。 赵负云却并没有去接,而是说道:“萍水相逢,山野巧遇,夫人太客气了,在下亦是借赤君之庙宇而暂居于此,无以招待夫人,便不请夫人进屋了,夫人请回吧。” 赵负云说这话时,脸上是微笑的,最后还朝那小姑娘微笑的点了点头,退后一步,吱哑一声,将门关上,一屋灯火,瞬间被截断。 门外,祖孙两人站在风雨里,脸色看不清楚,不过那小姑娘却是高兴的说道:“祖奶奶,他不要,那这就给小玉屏吃吧,小玉屏吃了就能够快快长大成大玉屏了,到时就可以为祖奶奶分忧。” 那老夫人只伸手在小姑娘的额头点了一下,说道:“你啊,就是贪吃。”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这庙门,叹了一口气,牵着小姑娘朝着山那边走去。 她走到山中,那山中草木却像是会自然的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你呀,不要再这么贪玩了,我们这一支,自被剥夺嫡脉身份之后,便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的请过一位道门先生为蒙师了。” “可是,祖奶奶,你不是说过他只是一个玄光修士吗?”小姑娘脆生生的说道。 “但是他是天都山的弟子,天都山虽然不过立派千年,比之那些大派少了些岁月底蕴,但是山中修风极盛,正处于蒸蒸日上之势,其开派掌教据说仍然在世,亦是天下顶尖的存在。” 她们的声音渐渐的被山风落雨给淹没。 赵负云关上门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那门,而是靠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在神像前的椅子上坐下。 这一对祖孙,赵负云看不出是什么,但是他觉得不是人类。 而深山之中,喜群居的类别,说不上多,但也不少,然而喜欢与人类结交,并表现善意的却不多。 “狐?”赵负云心中猜想着。 无论是不是狐,或是其他的东西,他都不想与它们有多少瓜葛,山中下院里,有专讲道论的道师曾说过:“近妖者异,近魔者障。” 很多人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反而认为是自己悟了。 他饮着自己煮的茶,静下心来。 然后抬头了劫火灯,他闭上眼睛,于身前火光里虚空画火符。 随着他的手指在划动,那浮散于虚空里的火光在他的指尖汇聚,然后蜿蜒勾勒出一道玄妙的赤炎神符。 神符在最后,却又化为一条小火龙,扭跃之间,一头钻入到了那劫火灯盏里。 只见其中的劫火剧烈的晃动着,那火龙在劫火的焚烧之中散去,但是其带来的各种火性,却留下来了一些。 他坐在那里,凌空画符,符化火龙入灯盏之中,一次次的散入其中。 他这些日子以来,培育这个劫火真煞,已经有一些心得了。 育火,当如育灵,需要不断的喂食,喂了才会熟悉,不仅要喂食火性,还要喂食自己的法力,如此才能够让之火成真煞之时,可以合入自己的法力之中。 下半夜的时候,雨停了,他便来到了长廊上,开始摄食阴露,雨天阴露格外的浓郁,平息着他上半夜修行带来的内热。 屋外的虫子的吱鸣声,如交响乐一样,此起彼伏,连绵成片,他静立于阴影之中,长吸缓吐,心竟是在这些虫鸣声中格外的宁静。 但是他内心深处的念头,从来没有淡忘,:“早日筑基,回山中学法。” 50:一年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冬。 雾泽其他的地方也出过几次事,蛊虫反噬主人,或者阴鬼脱离人的掌控开始食人神魂。 不在雾泽中心的县城区域,在边缘的山脚下,他被请去,找到反噬主人的蛊虫和阴鬼,杀死之后便回来了,在那里留下了几卷关于赤君的经文。 而那些村中,也想让人来学习如何供奉赤君,赵负云并没有拒绝。 这几个月以来,他发现,单纯的一项入定束念,基本就没有人能够做到。 更不要说练出法力了,得先练出了法力,才能够摄引天地元气入体内,不断滋养肉身和神魂。 不由的想,难怪天下玄门正宗的门派不少,基础的修练法力的法门也大同小异,并且在世间都有流传,可是现在世间各种旁门左道仍然如雨后的春笋一样,又似田间野草一样疯长,岁岁枯荣,却岁岁新生。 而天都山这般的玄门正宗,能够入下院的,已经是能够修出法力的,至少能够定住意念,守得住神窍,明了气是何物。 尽管如此,十多年修行下来,能够真正炼就纯净玄光者,亦不多,大多只修出法力,得了一些法术,得一两样法器,然后便下了山,窝在一个地方,享清福去了。 而有抱负者,则会努力的凝炼玄光,使得玄光纯净,力道坚韧,可拔石摄云,最后寻得真煞,合入玄光之中,筑就道基,回到山门之中,拜入天都山上院,成为天都山内门弟子。 所以,赵负云只将炼法力的法门传授之后,也并没有督促他们,只跟他们说,若是走玄门正宗之路,就必须先炼出法力,至于他们能不能做到,便在他们自己了。 这些人一开始也很感兴趣,但是大多数练了几天便放弃,少数的也一两个月后放弃,至于还有没有人在坚持,赵负云觉得可能有,但是因为他不关心了,便也不清楚。 不过,他们对于如何供奉赤炎神君却很上心。 赵负云虽然不是大周国专职的祭司,也不是那些军中祭酒,但也能教。 供奉之法,有一套专门的仪式和规格。 从建庙,到雕刻神像,到上香,以及日常祭拜,再到大型的节日祭祀。 还有神庙祭司穿的衣服颜色,从祭司礼服,到日常服,以及神庙里各种童子衣着。 鼓乐规制,多少鼓,多少乐手。 几分高祭坛神台,几分高神像。 最关键是,怎么请神施法。 先得常诵赤君行世赞颂经,简称赤君赞经,通过这個赞经能够与赤君进行某种感应之后,便可诵念赤君驻身经。 如此,便可神像刻上经文,进行开光,秘祝。 他没有传赤炎神咒,因为他觉得,这些人学了赤炎神咒,修习个一两次之后,便会五脏内焚而死。 这些人学习这个倒是很认真,兴趣很浓,因为学过之后,很快就可以实践,见效很快,已经有人可以做到为人开光了。 赵负云对那些已经可以为人开光的孩子们说,不可以不必再来。 因为后期他也不怎么教新东西,来也只是在这里诵经打坐。 偶尔回答一下问题。 天气变冷了,但是在这南方,再也冷也冷不到哪里去。 赵负云依然着单衣。 不过,几日之后便是岁未,庙中原本学供奉赤炎神君的孩子们已经不再过来。 神庙内外静悄悄,突然有人喊:“师兄,师兄……” 这声音却是文寻,随之他便见到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四个人进来了。 赵负云一看他们的身上,每一个人都似有一层淡光笼罩着,这是已经凝炼了玄光了,这个时候有这样的修为,四个人都算不错的。 “师兄,我们来陪你过年。”文寻开心的说道。 往年,每当过年之时,他们也都会来找赵负云,大家一起吃喝个通宵达旦,今年,赵负云还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未曾想他们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赵负云放下手中的书,笑着说道:“好啊,正好,此处冷清,有你们来了,也好热闹一些。” 一时之间,几人拿出食材,有生冷的,也有熟食,还有糕点。 生火煮食。 杨柳青又拿出酒来,大家一起喝。 一时之间,倒也热热闹闹,四人谈着山中的变化,说是池飞龙已经筑基归来,入了上院成了内门弟子。 除他之外,还有一些原本在下院之中有着大名人,也有好几位回了山中,入了上院。 “不知师兄何时能够筑基?”米符问道。 “筑基不比玄光,需要一定的机缘,无有定数。”赵负云说道。 他倒不急,因为他知道,劫火正在被自己育化,成煞在即,而且心急也不是修行的心态。 这一年的年节,便在这般的过了。 他依然每天修行,在神像前画符化龙落入劫火灯中。 他日复一日,不断的重复着这一道法术,却是越来越得心应手,画赤炎神符到符箓化龙,已经是一气哈成。 在凌空书写成符箓的那一刻,便化龙腾飞。 在这其间,尤湿婆也来了几次,一次是送自己的孙女来这里学习凝炼法力的方法,她希望自己孙女能够修习玄门正宗的路数。 另一次来这里是告诉他,那处洞府被人占据了。 第三次来是告诉赵负云占据的可能是灵狐一族。 赵负云表示知道,他并不在意。 他并没有想过在这里留多久,天地众生,自己不要,别人要了那再正常不过了。 春风绿两岸,红色伴幽香,蜂蝶花间忙。 雨水突然变多,雾河的水涨起来了,只是现在雾河的水却不再那般阴冷。 而那劫火上已经结了一圈光,原本苍白的劫火,此时已经变了颜色。 他心中是喜悦的,他能够感受到劫火的改变。 经过这么多久的培育,他已经能够感受劫火之中那一股劫灭之意。 不过,这一天晚上,那新来灵狐邻居居然又来了,赵负云问明其来意之后,才知道她想让自己当她们族内的启蒙师。 赵负云当然是拒绝,只是对方却是给出了他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 她居然是愿意拿出她们族内的一本幻术心法来做为聘金。 赵负云知道她们是狐族之后,便明白,能够有如此灵性的狐族,绝不简单,那她们族内的幻术心法,也必定不简单。 最后赵负云答应了,但是却是需要她自己将人送来,因为他要守着自己即将成熟的劫火。 真煞成形如灵果成熟,据说有异香弥漫,会引来窥视。 51:胡氏幻术心法 于是,当天晚上,那个狐族的老夫人带着小姑娘,趁着月色便来了。 小姑娘的手上抱着一个盒子,眨着个双眼,鼻翼微动的看向那庙里,她闻到了一股特别火香气。 老夫人摸了摸玉屏小姑娘的头,隐晦的意思是不让她多看。 她当然也闻到了,但是从来没有表现出好奇。 “两位请进吧。”赵负云这一次请他们进来,然后在神像前上了一炷香,一边说道:“老夫人见多识广,应该很清楚,在下不过是天都山下院弟子,奉山中之命,助大周县令于此处建立道子院。” “我没有资格收弟子,也不能够未得山中允许而传法术,但是却可以教她一些修行的基础理论。” “而且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大概只能够教他《阴阳一气论》《三宝道论》以及基础的《练气法》,若是她将这些都学会了,我还没有离开,那我可以再教她孔道长的《五行生克论》。” 那老夫人却是带着几分感叹的说道:“不愧是玄门正宗,曾经我们也请过一位道长在族里当蒙师,可惜那位只是知道些名字,本身自己都没能够理解透彻,倒是误了族里孩子们的时间。” “老夫人放心,在下在天都山下院修行十余年,只是启蒙的话,倒不至于需要行骗。”赵负云说道。 那老夫人立即笑道:“老身自然是信得过天都山弟子的,前些日子听说,天都山与大周国达成协议,山中下院杰出的玄光弟子入大周国中为教谕,当时只是听了一耳这样的消息,后来见到道长本人,确实不愧为天都山杰出的玄光弟子。” 赵负云也不知道对方是瞎说还是真夸自己,自己如何杰出?他又没有看见。 但是他也没有去追问这個,只说道:“今日便在神君的见证之下,开始吧。” 他觉得自己既然收对方的拜师礼,那就应该尽心尽意的教导。 就这样,这一天开始,他便开始为这个名叫玉屏的小姑娘启蒙。 先是教的《三宝道论》,这篇道论讲的是精气神三宝,讲的是彼此的作用,分别属于什么,明白了这个,才好开始练气。 当然,教这个时候,他突然醒悟,问了对方认不认识字。、 小姑娘气恼的说道自己认识。 于是开始将《三宝道论》一字一句的解释给她听。 那老夫人并没有离开,也坐在那里听,她像是接受了以前的教训,要听听赵负云讲的东西是不是真才实学。 又像是为看护自家的这个小孙女,毕竟将这样一个小姑娘放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些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赵负云并不在意,只将自己所学到的讲给对方听,当对方不理解之时,便会做一些浅显的比喻。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老夫人在,所以这个名叫玉屏的小姑娘听的很认真,像是都能够听懂。 持续的讲了大概一个时辰,夜已经深,他结束了今天的授课。 老夫人起身,说道:“道长讲法清晰明了,深入浅出,很适合我家玉屏,明天老身再她送来。” 赵负云点了点头,他并不在意别人的夸奖,但是能够得到认可,那么自己得到对方拜师礼,自然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那祖孙两人在月光之中,朝山中走去。 “祖奶奶,他讲的东西,是不是在哄人啊,我觉得好简单啊!”玉屏小姑娘说道。 “所以祖奶奶才说他讲的好啊,有些人是自己明白,但是却讲不明白,有些人自己讲不明白,是因为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明白,祖奶奶曾听人说,大道至简,能够将复杂的道论讲的简单的,要么是不懂,要么就是已经吃透的。”老夫人说道。 “明天带一瓶百花果酿去吧,你早点打好基础,洗炼自身的法力,这才好跟到长公主身边去。”老夫人说着这个,心中却想,这个年轻人,明明很想看自己带去的《幻术心得》,但是在接过之后,就放在那里,没有再看过一眼。 这一份自制力和心性,让他极为惊讶。 赵负云在对方离开之后,重新泡了一壶花,在椅子坐定之后,这才拿出那盒子里‘幻术心得’。 那书的封面写着,《胡氏幻化术——心法卷》 天都山之中的幻化传承也不弱,但是同样的法术,每一个人施展出来却都是有着不同的效果。 “幻化看似在形,然而关键却在于心……” 看到这一句话之后,他心中的迷雾像是被拨开一样。 立即沉入了册子里的内容中去了。 册子并不厚,总共不过是五页,还是手抄本。 他翻开复的看了三遍之后,心中不由的感叹,在山中的时候,他便听说,天下幻化之术最强的,莫过于狐族。 今天看了这一册幻术心得,他觉得名不虚传。 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点,就是幻化什么,便要从‘心’出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东西。 他再一次画赤炎神符,然后赤炎神符一次次的幻化为火龙。 一开始因为他调整了幻化的思路,幻化为火龙的能力不升反降,但是练了几次之后,那火龙却是猛一下子清晰了许多,鳞甲分明,五爪凌厉。 头颅上的角,身上如火的红毛,在成形的那一刹那,竟是发出一声龙吟。 他心中龙的形象在这一刻清晰的展现出来,原本他总会有一种,这龙没有达到自己心中标准的感觉,现在却是没有了。 神像手掌上托着的劫火灯,散发着异香,赵负云知道成熟的时间近了。 天色慢慢的亮了,然而天气却不太好,天上云层很厚,似又要下雨了。 雨在中午的时候终于下了,只一转眼,便已经一片黑暗,起了大风,在风雨之中,他仿佛听到了有哀乐声由远及近。 赵负云听到之后,心中微微一紧,他知道,这种风雨里听到哀乐绝对不正常。 而且他知道,自己所在这一片地方,毗邻千山国,千山国之中很多妖魔。 这便是修行人的日常,普通人觉得修行逍遥自在,不受王权管事,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对普通人会无动于衷,可对于修士,却绝对会顺手剪除的。 52:火雀儿 、狐狸、道人 胡柔姬站在“小憩洞”前,看看山的峡谷之中,有一支阴鬼队伍在树林的顶部前进着。 胡柔姬不打算多管闲事,她带着族人来这里,并不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而是她知道过些日子,狐族里的长公主会嫁给广元府镇南将军的孙子。 所以长公主去广元府会从这里路过,她带着族人在这里是等她。 她们这一支在嫡脉里除名,但是她却一心想重回嫡脉。 长公主的母亲就是她的妹妹,平时没有机会见到,这是难得的机会,她不光是要见长公主,还想要让玉屏跟在长公主的身边。 长公主嫁给了广元府的镇南将军的孙子,那么她们这一支在这里定居,便也算是离得不远,或许可以获得一些照顾。 此时他看着那一支在风雨之中前行的队伍,心中知道,这应该是属于北阴山的‘鬼’。 北阴山中的鬼,一直都很热衷前往那些大城之中,与她们狐族总是喜欢爱慕人间书生不同,他们喜欢在人间装神,从而来获得香火,提升修为。 北阴山与狐丘山一样,都是千山国的一份子。 而北阴山很大,也很多洞府,每一个洞府之中都有一个鬼。 现在,这有一群鬼来这里,胡柔姬心中有些疑惑是因为什么。 据他所知道,狐丘山长公主会与镇南将军的孙子联姻,就是为了缓和大周国与千山国之间敌对关系。 风雨之中,一群鬼抬着一顶黑色的桥子,随着风雨而走。 呼啸的风雨声中,那一队鬼影忽闪忽闪的前进,前后都有鬼吹着锁。 那一支鬼影队伍从河对面,随着风雨在直接从河上而过,正要从山坡下的那一个口子进入雾泽县之时,突然停了下来。 黑色鬼桥的布帘被掀开,一张苍白削瘦的脸,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黑帽有两只垂着帽耳,黑帽中间有一块银色的方形云镜。 而在那帽子上的云镜之中,突然浮现出一只血色的眼睛来,注视着这一片雨雾之中的雾泽县。 在他的眼中,雾泽县在这雨中,居然有红光隐隐,这些红光像是燃烧的火焰,而最浓重之处,便是旁边不远处山坡上,火气在大雨之中遮掩不住。 “雾泽怎么有赤君庙了,我那小弟,难怪这么久没来山中找我,恐怕已经被烧死了。”黑桥之中如书生的阴鬼阴冷冷的说道。 他看着那山坡上,眼中涌上浓浓的阴冷,他想要趁着风雨上去,吞了这一座庙,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一次他去广元府是有要事,不能够在这半路生事。 想到这里,便说道:“换道。” 他不敢再从这县中走过去了,于是改变了方向。 赵负云先是听到唢呐声在山坡下停了好一会儿,后来便没有声息。 他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但是可以肯定绝对不会进入县城之中,他相信,几乎家家户户都请赤炎神君入家的县城,不是一般鬼物敢进的。 中午的时候,风雨停歇。 赵负云开门,看着外面的雾河,和那一片笼罩在云雾之中的大山,一时之间,只觉得,这里的景色竟也格外的好看。 不过,他知道,这漂亮的山河景色之下,有着许多可怕东西,自己尚且不敢去深入探寻。 时光飞逝,他每天培育着劫火真煞,晚上教那玉屏读经,雾泽河之中有人打鱼,常常会有人送鱼来给他吃。 那劫火上散发的火气越来越浓,他每天寸步不离神庙。 这一天,突然有一只鸟儿在屋顶盘旋着,这只鸟儿浑身火红,像是一只火雀儿。 它像是在试探着,慢慢的,它落在了屋顶,然后,飞到屋檐下来,从屋檐钻进去。 只是它才露头,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一点火光朝着自己飞逝而来,它灵动的缩了回去,让那一点火光落空。 惊飞到屋外,盘旋于虚空,它感到愤怒,刚刚钻进去的一刹那,它便感觉到那浓郁的火香之气,对于它来说,这像致命的诱惑。 这劫火生出来的异香之气,并不是谁闻到都会特别在意,只有些极为厌恶和极为喜欢的,才会在意。 它正是受这火香之气吸引而来,进过那庙中之后,越发的觉得火香极盛,是美味。 它愤怒的叫子两声,按捺不住再一次朝着庙中钻去,只是这一次它换了一個方向。 然而,它才钻进来,便又有一点火光迎面射来,它又缩了回去,飞在外面的空中叫了几声,表达自己的愤怒之后。 又再一次的钻进去,只是这一次,迎接它的却是一股束缚的力量,那些在它看来极为亲和的火光,突然像是变成了仇敌一样,在自己的周身快速的板结凝固。 它的眼中,看到那个讨厌的人,伸出一只手朝着自己虚握而来。 “想抓我,哼……” 它震的着翅膀,嘴在火光里啄了一下,赵负云便觉得自己的擒拿手被刺出了一条缝,而这一只鸟像是一条泥鳅一样钻了出去。 甚至他觉得这一只鸟儿像是一团火气。 看似有形,但是擒拿之时,却给他一种似有形又似无形的感觉。 他觉得这只红鸟身上表现出来的是遁法。不过,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种,遁化为火光,一息百十里的玄妙。 但他仍然很小心的防备着这一只神秘的鸟儿。 天下间的奇珍异兽极多,他也并不认识这是什么鸟。 但是无论是什么鸟,也不能吃自己的火。 与这只鸟斗了一天,晚上它则没有再进来。 不过晚上的晚的时候,那玉屏小姑娘又来听课了,赵负云不知道的是,那火鸟却趴在屋顶瓦片上听着他讲《天都山基础练气法》。 一个白天,它也确实累了,尤其是用了几次遁术之后,它觉得全身乏力。 一开始,它只是半睡半醒的听着,后来听着听着,屋子里的坏人说的很有意思,让自己心中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就点明了,它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它身上的火光收缩,变的更加的凝实了。 天空之中星光点点,群山、河流,一座神庙,庙顶一只火焰鸟儿,庙中一只化为人的狐狸小姑娘,听着一个年轻的道人讲练气法。 一夜过去,朝阳落在它的身上,它的精力又快速的恢复着。 然后又是不断的进去,想要抢那劫火吃,它的本能告诉它,吃了那一团火对自己大有好处,但是却每每被阻拦。 而到了晚上,它则又听赵负云讲学。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月,它的身上的火光竟是越来越凝实了,原本像是绒毛行的羽毛,变成了硬羽。 而且,赵负云已经从练气法,讲到了《阴阳一气论》 而赵负云看着那一团火焰已经从苍白,变成了深红色,所有的颜色浑然一体。 他知道,劫火真煞成了。 合煞只待天时。 53:剑光、风雨、庙里生劫 时间似雾河水,静静流淌。 转眼之间,已到惊蛰。 “轰!”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 天地之间起大雨。 却有一道雷电光辉像是落在了庙门口,电光像是闪入了神庙之中。 这一声雷响,赵负云只觉得自己身心都被炸开,内心深处的意识都似被震散了一样。 这就像是这一天,深藏于地底的虫子被惊醒,在这一天破土而出。 念如毛虫,在这一刻都被震散。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思纯净无比,不由的转身朝着那劫火一探手,劫火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摘落的花,飘飞到他的面前,被稳身上涌生的一团玄光包裹着。 然后便见他盘坐而下,劫火真煞则是悬浮在他的头顶。 他开始合煞。 这段日子以来,他调和阴阳,玄光一片清亮。 只见那一团劫火在玄光之中涌动着光辉,仿佛要将玄光染成红色。 他感觉有一股炙热火意在玄光之中蔓延。 筑基其实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合煞,一部分结成符箓种子,而,如果只是合煞了,而没有结成符箓种子,那便是筑空基,这种人很多,修行起来,便是如泥泞之中行路,步步维艰。 他感受着劫火真煞之中的法意。 这是真煞里最珍贵的。 所谓法,有人说是指一切的‘象’而劫火的法意有两个,一个是‘劫’,一個是‘火’。 那玄光被染红之后,便朝着他的身体之中收去,从周身毛孔之中钻进去。 真煞入身,进五脏,入经络。 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焚烧,同时他感觉到冥冥之中,似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似有灾难降临。 他耳听着外面雷声,生出强烈的恐惧,仿佛那些雷都是要击在自己的身上,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获罪于天,要被雷击灭。 心中涌起无边的恐惧,一道道电光闪烁,他有一种想要起身躲到屋子深处去的想法,他觉得这些电光是冲着自己来的。 努力的抑制住心中恐惧,心中却观想着赤炎神符。 他准备结于丹田之中的符箓是赤炎神符,这属于五行之列,在阴阳之中属于阳,是最为容易增长法力的,但是他想要的还是那个劫火之中的劫意形成的符箓。 但是能否结成,却非是他自己所能够掌握。 他现在意识沉入丹田之气之中,观想着赤炎神符。 一道符箓的结成,便相当于将精、气、神三者扭结在一起,并打了一个绳结,从此再不分了。 他的意识,沉入了丹田气海之中,以劫火为基,观想构建赤炎神符。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压制着自己想要藏到柜子里的冲动,即使是他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死,却仍然是没有动。 这一方天地,大雨倾盆,山坡上面的水流湍急,涌入河中,旁边大山之上,同样的有水滚入峡谷之中,涌入雾河,短时间内,雾河水之水暴涨。 原本平静的河段,也变所汹涌起来,就像此时赵负云的内心一样。 他耳中听着大风大雨大雷的声音,听着怒涛浪涌,却不知道,在高空的风雨之中,有一个道剑光在其中闪烁。 而在大雨之中,一团团由水组成的人形在剑光之下一次次的散去,但是那天地之间倾盆的大雨无穷无尽,散了一个,却又结成了十余个水人,像是结成了某种玄妙的阵法,一次之间,让这一片天空化为沧海。 而其中的骄纵的剑光像是被困在了连续不休的大浪里。 左劈右刺,抵挡着一波波的浪。 在这一柄剑的尾端有一团金气缠绕着,眼看那浪滔像成了一片汪洋,越来越厚实,越来越沉重,要将那一柄剑完全的捆缚住之时。 虚空响起一个声音:“擎天断海式!” 那一道渐渐的要被困住的剑光突然高亮起来,剑光灿烂,变的巨大,在斩过沧海般的虚空,那无边的水浪瞬间断开。 满天风雨竟是在这一刹那被一剑破散,天地都似被断开了。 随之一个显露了出来,是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他手里剑插入背上的剑鞘之中。 他有着一张长脸,盘发道髻,下巴一缕黑须,满脸的冷漠阴郁,左手一柄拂尘,搭在臂弯,一对吊角眼,看着风雨又再起的虚空。 风雨之中一个人浮现,有声音说道:“天都山不好好的山中传道授法,却在涉及红尘争端,当心和千年前的玄心派一样湮灭于岁月!” “天都山怎样,不需要你来操心,今日,我马三户来此不为别的,只为见识试剑。”那马脸道人冷冷的说道。 “试剑?呵呵,你马三户试剑便找上我,当我是泥捏的吗?今日,便让你知道,今天这一片风雨里,是谁说了算。” “我一直听说道,千山国中风雨山的雨真人行法必占天时,天时若在,同境无敌,马某练剑至今,最爱的一件事,便是截断天时。” 马三户话落,手已经搭上了背上背着的金鞘宝剑。 “锵!” 剑吟凛冽,剑光冲开片云雨,挥斩云雨。 而虚里的雨朝着他卷来,一时之间,大雨形成漩涡,将马三户卷在其中,而马三户手中的剑挥动,刺、撩、抹、点,一招招一式式,将那些大雨形成的漩涡给击散。 一时之间,两人又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这一方天地的风雨,一会儿浓烈,一会儿稀薄。 其中剑吟声和咒语声此消彼涨,忽而高亢,忽而低沉。 而下方大地,赵负云坐于庙中,赤君在身边,庙外雷霆震动。 而赤炎神符在丹田之中已经成形,但是这还不够。 意犹未尽。 他放松心灵,符箓形成之后,他度着以那一股感受到的‘劫意’去书写一个‘劫’字。 但是一次次的,都不成功,像找不到根一样,他像是摸象的瞎子,摸着了,却不知道全貌。 慢慢的,他感觉到了累,觉得,不如就这样算了,已经结成了赤炎神符也是筑基成功,很多人都是如此,先结一道,后面再慢慢的结,一步一个脚印,一道道的符箓结成,也是修行。 当他开始放松心情,并不刻意的去结符箓之时,丹田气海之中,那一股藏于火焰之中的劫意,反而慢慢的浮现出来。 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句话:“三灾九难皆是劫,天下有灵众生,又有谁能够逃过。” 一道扭曲的,红色的复杂“劫”字符出现在那赤炎神符的旁边,赵负云的心中生出许多的明悟,仿佛天自于天地的灌输,又像原本内心深处本就明白,只是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而已。 54:符箓里的意义 赵负云一身的玄光在这一刻,都化为两道符箓。 一道是赤炎神符,一道是劫法符箓。 此时在丹田之中,若是有外人看,就像一团火球,而那一道‘劫’字符箓,却像是一团扭曲的烟雾,环绕在火球的周围。 而在那一道赤炎符箓之中包含的意思有:火、焚烧,破邪、无垢、光。 赵负云坐在那里细细的体会着。 而在那火焰外有一团烟雾飘浮着扭曲,又仿佛这这烟雾其实是在每一缕的火焰底部。 劫法符箓里面有着的法意他却一时之间感受不清楚,尽管已经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成型了,却像是水中望月一样。 他细细的体会着。 那劫法符之中,只能够品味出,仿佛有着杀戮、死亡、灾难、命运等,这些感觉一一浮现在他的心头,他又无法真正将之抓在手中。 他觉得若想真正的领悟,还需要往后的施法体悟。 他睁开眼睛之时,天上的风雨已经停歇了,起身,来到庙外,只觉得无比通透,仿佛整个天地都亮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光源,眼中看不到黑暗,自己像是成了一盏灯,能够照亮黑暗。 他感觉到了注视,就像是有风吹来,灯火自然的摇动,顺着注视的方向看去,看到河对面的山顶,有一个道人站在那里,那个道长背负长剑,左手一柄指尘搭在臂弯。 当赵负云看到他时,他已经抬步而入虚空,赵负云只看到这個道人的身上涌动着一层白光,像一柄剑一样的刺破虚空,眨眼之间便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看清楚了对方身上的道袍,袍口有山纹,这是天都山制式法袍样子,而真正让他一眼认出来对方身份的,则是他的长相。 天都下院的弟子,其实很少接触到山中高修,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就是那些道师们。 但是这一位却是见过几次,他名叫马三户,曾是一位凡间的剑客,以武入道而筑基,筑基之后入了天都山,然后开辟紫府,在山上这么多年,一直听说他是最有希望入金丹境的修士。 而当时,他在山上是巡查整个天都山的巡查院主。 现在他居然离了山。 “下院弟子,赵负云拜见巡查院主。”赵负云恭敬的说道。 马三户打量着赵负云,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杀许雅均?” “弟子不敢。”赵负云脱口而出的说道。 “你知道许雅均死了?”马三户问道。 “几位师弟师妹曾来过弟子这里,说起过这事。”赵负云说道。 马三户凝视着赵负云,似要看到他的心里底去,赵负云有一种自己的意识在被一柄锋利的小刀割开的感觉,但是很快这种感觉便又散去了。 “无论你有没有杀,一切都过去了,当你入了上院之后,天都山是绝不允许同门相残的,这一点,一定要明白,有事,你跟山门里说。”马三户说道。 “是,弟子明白。”赵负云说道。 “你这些日子在这里,可有发现什么异常?”马三户转身,看着奔流的雾河问道。 左右各山中,有着涛声,竟是有些山上形成了小瀑布。 赵负云回想着这些日子的事,他觉得异常的事就是自己被派到这个地方来了。 因为他觉得,如果要推广道子院,那么最好就是从容易推广的地方开始。 在大周国内肯定是最好的,这一次天都山上下来的玄光弟子并不多,根本就不可能将大周国散满,可是自己偏偏到了这大周国自己都统治不安稳的地方来。 他觉得,天都山派弟子来这里,似乎一下子就涉入过深了,有一种冲在大周国前头的感觉。 现在又看到天都山中巡查院里的院主出现在这里,并且问自己这样的话,那么他可以肯定,天都山的打算并不简单。 他觉得,或许天都山并不是被动式的与大周国达成了协议,更可能是早有准备,甚至隐晦的主动式。 只是他的层级不够,看到的东西不多,只能够得出这样的感觉。 他脑海之中回忆着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一切,他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遇到的那些东西,他觉得都很正常,都是应该会遇上的人或事。 于是,赵负云说道:“弟子,所见所遇,皆是寻常。” “伱觉得的寻常的东西,未必真的寻常,你把你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都与我说一遍。”巡查院主马三户说道。 赵负云除了杀许雅均之外,其他的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将自己来这里之后的所做所为,细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马三户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荀师妹在这里杀了吴州,那可是南陵府明面上的领头人,他死了,居然没有人来找你,还让你在这里安心的呆着,这就是最大的异常,你连这一个都感觉不到?” 赵负云一听这个,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但仍然是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这里的人不想与我们天都山为敌。” “不想天都山为敌是肯定的,但是要杀你一个小小的玄光弟子,还是很容易的。”马三户说道。 “关键的一点是,那个吴州,其实代表着南陵府之中,与大周国的亲近一派,就是他主张归顺于大周的,现在他被荀师妹杀了,那么你说,这南陵府,是不是要要倒向千山国这一边?” 赵负云沉思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没错,却又不这么认同,说道:“院主,弟子觉得,我辈修行之人,何必在乎他倒向谁呢?” “你觉得,这些都只是凡尘俗世的想法是吧?”马三户转过身来问道,他的表情,即使是不发怒,也自带七分凶意。 赵负云低头,没有说话。 “嘿嘿,修行修行,可不仅只有打打杀杀,这里面的人情世故才是最需要我们在意的,要不然劫数降临,人在洞府,亦可能死于非命。” 赵负云看着一脸凶意,背着长剑,手搭拂尘的马院主,听着他说修行最需要在意的是人情世故,这一点让他非常的意外。 赵负云没有说话,马三户打量着他说道:“你已经筑基,在你们这一批弟子之中也不算慢的,你回去之后,会进入上院,这里需要有人来接任,你有没有什么人选?” “弟子,并没有什么人选。”赵负云说道。 “嗯。”马三户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55:等怪来 赵负云不知道马院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是一个低头,马院主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回到庙中,看着那已经空荡荡的劫火灯,直接将那一个灯盏拿下来。 然后他从诸多的灯盏之中,挑出了一盏,曲指一弹,指尖一点红色的法光弹出,落在了火焰之中,火焰摇晃,原本松散的火焰突然像是被挤开了,然后从里面再一次的燃烧起来。 只是这一次的火焰,看上去完全的不同,看上去紧致,散发出来的那一圈光,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细看那火焰中心,像是有一道复杂的符纹扭结而成。 紧接着他又弹出一点灰色的烟雾,落在灯焰上,使得灯焰像是笼罩着一层阴影,但细看又看不到。 他将灯一抛,这一盏灯便落在了神像的手掌上。 就这一盏灯,被他打入了两道符箓,已经是一件很不错的法器,若是初来这里时,有这一盏灯在手,根本就不需要神像赋予七星灯神火威力,来建立道场,因为有这一盏灯就够了。 他收拾好东西,然后前往朱蒲义那里,告诉他自己要回山了。 这让朱蒲义一阵羡慕,他尽管现在在这里站住了脚,但是他心中始终是想要回去的,他的心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教谕,你要回去,本官可如何是好?我可如何是好。” 他后面那一句,连本官都不自称了。 可能是想到了一些可能,他连坐都坐不住了,来回的在衙门里走着。 他希望赵负云留下来,但是赵负云已经筑基,怎么可能留下来,修行路上,步步向前,岂会因为别人而停步,最多可能转头注视罢了。 “大人是在担心什么?”赵负云坐在那里,喝着一杯茶。 “都说妖怪记仇,那一只蜈蚣怪逃走了,教谕在这里,它才不敢再来,教谕若是离开了,它定要再回来的,到时无人可制,吾命休也。”朱蒲义说道。 赵负云想了想,也是没有办法,他是一定要离开,若非是因为之前的交情,他都要直接离开了。 而他也不可能说会为了朱蒲义去寻那个蜈蚣怪,将之除去后才走,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能不能寻到,即使是寻到了,也不可能去为了他打生打死。 “我若回去了,自会向山中禀明,到时应当会有新的教谕前来。”赵负云想着的是,即使是派人来,也可能还是一個玄光弟子。 不过,他留在那庙里的那一盏灯,便是留给继任者的护身之物。 “那就只希望贵门能够早点再派人来。”朱蒲义也知道无能为力。 “现在县中,家家都拜赤炎神君,一些鬼怪也不敢轻易进来。”赵负云说道:“大人且宽心,安心等待便是了。” 他之后出了门,然后在这县中走了一圈,在天色将暗的时候,回到了庙前,然后顺路来到了雾河边上,在一片芦苇荡外的山洞里,找到了那个尤湿婆。 原本她们建在芦苇荡里的屋子,被大水冲掉了。 他要见的不是尤湿婆,而是她的孙女,在他看来,整个雾泽县之中,跟随自己学法的人中,只有她的孙女有希望修出法力。 他告诉尤小芦自己将要离开,这个姑娘很怕生,或许是因为在水边呆的久了,所以身体有一种阴湿感。 “你每日都要到神君庙里诵读一遍经文,这对你的身体会有好处。” 这样可以驱散她身中的湿寒之气。 尤湿婆却是担心的说道:“蜈神潜于山中,更兼能有遁地之能,若是教谕离开,它一定会回来报复,到时无人能够敌得过它,恐怕很多人都要死。” “哦,湿婆对于这怪物倒是了解。”赵负云说道。 “怪物最记仇的。”尤湿婆说道。 “那也没有办法,希望它不知道我离开了,到时再有新的教谕来,那便不会有事。”赵负云说道。 “恐怕教谕前脚走,它后脚就会出现。”尤湿婆说道。 “哦,看来,县里还有它的供奉者啊。”赵负云说道。 “那是,这么多年来,必定还有不少被其奴役者。”尤湿婆说道。 赵负云发现,自己的离开,会让这么多人担忧,若是这县里其他的人知道自己要离开,恐怕会有人惶恐吧。 然而他却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无论怎么样,明天我也是要离开的。” 尤湿婆也是无奈,她说道:“明天教谕离开,那么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吧。” 赵负云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当天晚上,他等到了狐狸玉屏。 其实她也不需要再来了,但是大概是她觉得,或者是她身后的那老狐狸觉得,赵负云这些天已经筑基了,可能将要离开,所以她在门口打量着赵负云,然后就说道:“老师,你要离开了吗?” “嗯。”赵负云说道。 “什么时候?”玉屏问道。 “明天早晨。”赵负云说道。 “那,后会无期咯,老师。”玉屏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点俏皮,听不出她是真的高兴,还是以这种语气掩盖离别。 “嗯。”赵负云应了一声,他还在等一个小家伙。 只是这个小家伙一直没有来,天亮之时,依然没有出现。 他只能够叹息一声,带着行李离开了。 他是穿县城而过的,一路的朝外而去。 很多人都看到他离开,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又偷偷的返回了,回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然后在那里隐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像是因为那一道劫法符带来的感应,莫名的浮上心头,让他不知从哪里来。 不过,这种危险感并不是很强烈。 他绕了一个圈子,没有直接回山中去,既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看看自己离开之后,那个蜈蚣怪是不是真的马上会出现。 他就坐在那山顶,一等便是等到天黑,然后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他心中想着,决定再等一天之时,当天晚上,他便突然听到一声怪叫。 似兽又似虫的怪叫,从山下雾泽县城之中传来,一刹那之间,整个雾泽便像是沸腾了,原本睡梦之中的人们都惊醒了。 他从山顶上看到,县城的一处空地上,突然有一只巨大的蜈蚣钻了出来。 若不是知道那是蜈蚣,乍眼看去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怪龙。 “来了就好,倒不枉我等一场。”赵负云心中想着。 56:火从天降 赵负云不会等到那蜈蚣怪吃了很多人后才去救人,而是第一时间朝着山下的县城而去,他当然不是走地上,而是顺着山上的树林,踩着风尖奔行而下。 相比起没有筑基之时,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灵无比,像是一个气球一样,身体之中充溢着清灵之气,自然的可以飘浮在虚空之中,只需要以法念为手,如游泳一样在虚空里挥动着。 他整个人快速的朝着雾泽县城的上空而去。 因为是夜间,原本安静的县城在这一刻惊醒,只短时间内便陷入了惊慌与恐惧之中。 似乎很多人都料到了那蜈蚣怪会再回来,然而这两天,赵负云在山上却并没有看到多少人逃离这里。 他明白,大家即使是知道有危险降临,也很难离开,苦难缠绵,只能够承受,灾难降临,亦无法逃离,大多数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这一片山谷。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总是会祈求上天的保佑,祈求神灵,即使是这個神灵是鬼怪假冒的,也没有人在乎,只要这个鬼怪能够保护大家,即使这鬼怪需要吃人才能够提供保护,大家也会在权衡之后接受的。 当正义的规则,无法覆盖之时,那么血淋淋的秩序必然大行其道。 神灵、朝廷无法庇护,正道玄门无法顾及之处,必定有山妖、鬼怪,旁门左道在其中奴役。 蜈蚣怪的出现,惊动了很多人,虽然它不会说话,然而这里却有人代它说话。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蜈神归来,需要血祭,雾泽人都是我的父老乡亲,但是一个外人到来,便让我们雾泽这么多年来的传统丢失,让我们失去了庇护,那个人是谁?”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而朱蒲义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敢用梯子爬在屋顶上看,根本就不敢靠近。 而那些新组建的衙门里的人,虽然都不在县衙,但是却一个个胆战心惊。 “蜈神生于斯,长于斯,是我们自己的神,却被外神欺压,我们都有罪,为了赎罪,我们需要一场盛大的血祭,唯有心诚的人,才能够获得蜈神的谅解。” 这个说话的人,大家都认识,因为他是这个雾泽少有的读书人,很多人都是在他那里学习认字,受他启蒙的。 大家连靠近都不敢,一来是很多人家中都已经选择了赤炎神君,二来也是看到这蜈神是一个怪物。 若是他们自己养的蛊,他们当然不会怕,但是这样一只巨大的蜈蚣怪物,他们都是惧怕的,因为这是异类,是怪物。 而那蜈神也不急着食人,它需要一场祭祀,自从离开雾泽之后的这些日子,它再也没有得到祭祀,因此非常的难受,它现在就很想要一场,带着无边恐惧的盛大祭祀。 就在这时,大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怪物罢了。”随着这个声音出现,大家便看到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团光。 那光一出现,大家抬头,却见仿佛光里有火球落下。 地上的蜈神只看到一团光突然出现在漆黑的天空。 就在它抬头一刹那,它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火浪冲击着。这火浪冲击的不是它的身体,而是它的意识,直接蛮横的冲入。 从意识到身体,只一刹那,它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焚烧,不是由外至内的烧,而是由内至外的烧。 它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只有无边的火。 它的意识已经极速的衰弱,越是恐惧,越是沸腾,便越是燃烧的更快,它身上的妖气混杂着香火气息形成的法力在这一刻,像是极佳的燃料一样。 它已经不知道遁地而走,只在那里疯狂的挣扎着,在很多人的眼中,那蜈神此时与普通的虫子没有区别,在地上翻滚着,首尾弹动着。 但是没多久,这蜈神便已经慢慢的弱了下来,慢慢的不再动了。 这时,一个人从天而落,大家看清楚,这是教谕。 原来教谕没有走。 惊喜涌上许多人的心头。 朱蒲义从屋顶顺着楼梯快速的滑下来,落地时崴了脚,但是他却没有停,快速的打开锁着的门,然后一路到那一处晒谷场上,看清了赵负云的样子之后,大笑着。 “教谕,好,回来的好……” 这时,其他的人也络绎的从屋子里出来,小心的靠近,一个个人的眼中满是惊喜与震撼。 其中就有米良,他带着刀,穿着半身甲衣出来的。 当看到死在地上的巨大蜈蚣时,眼中有震撼,也有惊喜,还有放松。 赵负云则是伸手一抓,他腰间的刀便已经出鞘飞出,然后赵负云挥刀,斩断这蜈蚣头上的两根触须。 这蜈蚣身中没有形成内丹,不过身中的毒囊和那甲壳也能够卖些钱,但是他没有要,而是选择这方便带走,又是现在最值钱的两根触须。 “这蜈蚣怪已死,不日便有新的教谕到来,你们不必担忧。” 赵负云说完,看着朱蒲义,说道:“朱大人,后会有期,告辞。” 说完,他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纵身而起,如飞鸟一样,飞入了漆黑的天空之中。 雾泽县中的人是高兴,但是赵负云心中却并不轻松,反而是更凛然了。 因为他心中的那一份危险感,并没有丝毫的减轻,更没有消失。 劫数? 来自于哪里? 赵负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上将会发生事情。 他往天都山而去,初入筑基的他,并不能够长久的在天上飞,而且,即使是在天上御风而行,他飞行的速度也不快,反而会累。 所以他在地上走,并且掩去了自己的气息。 南陵府多山多河,道路曲折,因为在这里,大周朝廷的力量弱小,所以朝廷也没有在这里修官道。 所以大多数的道路都并不宽,也不是很平。 当然,也有商人在路上行走,但是多为短途,少见大型的商队,而且他看到大多数的商队都会懂一些法术。 也有镖局保镖,但是那些镖局里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些通法术的人,虽然都是一些左道旁门。 来的时候,他急着要赶路,所以极少停留,连原本的马都累废,所以后来他将马车卖了。 现在他并不急着赶路,又总是有一股若有无的危险在心头弥漫,所以他走的不快,他要细细的体会一下,想试试看能不能够感受到这危险来自于哪里。 日上中天,前方,道路的岔道口,有一个食肆,里面有来往的商旅在其中歇脚。 57:瓶中的虫子 太阳耀眼,是这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 鬼怪自是躲在阴暗之处。 他来到那食肆前,发现这商队是自己昨天晚上遇到过的那一支。 大概是这里的人见多了盗匪、山怪、左道妖人,所以对于陌生人靠近尤其警惕。 食肆之中的人显然也认出赵负云是昨晚遇上过的人。 他们的经验之中,一些强人抢夺商队之前,会让人踩点。 就是装成行人,跟着商队的前后出现,打探好有多少个镖师,多少货物,多少人,最好是能够看出这些人都会哪些性质的法术。 法术,大的方面来说,就是分阴性与阳性。 至于那些那些中性法术,赵负云唯一接触的就是幻术,和有空间性质的器物,比如纳物袋这类的法器,还听说过的就是袖里乾坤这一类的法术。 一个人修的法术是阴性还是阳性的,很多时候眼神就能够看得出来,但是一个人隐藏的好的话,也难分辨。 而身上的法术,阴性的往往玄光隐白,色深,即使是打磨的再纯净,也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就像是纯净的冰块与一块通透的琉璃,乍一眼看上去是一样,但是细细一感受却截然不同。 而身上修阳性法的人,无论是气质、性格还是面相看上去都会更加的鲜亮。 他进入食肆之中,准备吃点东西,在雾泽那么久,他的辟谷丹早就吃完了,自然是需要进食的。 同时,他也想要打听打听,前往广元府方向的路,还有没有别的。 他心中那种危险的感觉,越是往前走,越是明显,他就在想,是不是有人在等着自己,这里山贼这么多,那么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走的这条路,正好会有山贼山妖之类的抢掠行人。 所以他想换一条路走。 进入食肆之中,要了一碗稀粥,然后五個鲜花饼,粥里居然还放了一些灵米,虽然份量很少,但是赵负云能够清楚的吃出来。 而鲜花饼是这南陵府的特色食物,只是他不知道里面是哪些鲜花混在里面。 对于已经筑基的他来说,即使是这被人下了蛊,他也不怕,因为用劫火筑基,入胃中便能够炼烧。 他的结的符箓之中,其中自带破邪之力,蛊虫毒气,都属于阴邪。 他喝着粥,缓缓的吃着饼,没有管其他的人。 而其他的人,也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 他收敛了自身的气息,让人看不出他什么修为,但是能够在这么多人之中淡定的吃着东西,敢于孤身一人行走,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自没有人招惹他。 “店家,向你问个路。”赵负云说道。 “哦,客官,你请说。”那店家说道。 “请问,从这里前往镇南关的路,有多少条?”赵负云说道。 “客官,你可这就问对人了,要说到镇南关口,从这里有三条路可去,其中这一条,就是一路到底,尽头就是镇南关。” 说完他又指了旁边一条更小的路,说道:“从这里走,走个三十余里,会遇上一条河,然后顺着河而下,在银桦渡上岸,一路往北走,便能够到镇南关,若是不认识,到时再问一问。” “还有一条,便这边这条路,绕行雪龙山,顺着大路走,到时再问路,也能够到镇南关外。” 赵负云看着他指着的三条路,明白中间那一条应该是最近的,另外两条则是像括号一样的绕路。 银桦渡他不知道在哪里,但是雪龙山他知道,是在南陵很有名的一座山,其山上也有一个门派,是南陵这一带较有名气的一个门派,开派不到三百年,也算得上是玄门正宗。 不过这一个门派的人几乎只在南陵行走,其派内的法术,也很单一,以冰雪为主。 赵负云思索着,自己要换一条路试试。 那冥冥之中的感觉,让他难受。 在他吃完之后,食肆之中的其他的人仍然在喝着茶水,他们并不急,像是要在这吃饭的时间内养足精神。 他付过钱之后,起身离开,他朝着雪龙山那条路走去。 这一条路也还算宽敞,大概是因为那一带有一个雪龙派在,所以那个方向的盗贼山妖之类的较少。 他一路的走,路过不少的村寨,每一个村寨对于外来的人都很防备。 赵负云发现,每一个村寨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会有人会法术,但是观其村寨上空的气色,便知道这村寨之中是什么情况。 多灰暗,杂夹于香火之气。 他发现,香火神道是最容易普及的,人们只需要奉上自己的心灵,便能够获得某种安慰与保护。 他顺着路而走,倒也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这年头,敢于孤身上路的人,大家都抱着几分警惕。 而且,他身上那种气质,不是普通人。 赵负云远望那一座雪山,他在思索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杀机来自于哪里。 之前他换了路之后,那一股杀机减弱许多,但是没多久之后,那杀机又像是之前隐藏于深水之中的恶兽,在看到猎物欲逃走之后,急忙快速的围了过来。 赵负云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围了一样。 他坐在那里,细细的体会。 他入定了。 在这一种心头弥漫着强烈杀机的情况下,还能够入定,本身已经极难,而要做的就是去更直观的感受危险来自于哪里。 修行路上是孤单的,是危险的,往往根本就不知道危险来自于哪里,但是人却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出行,便死于非命。 他平复着心中焦虑,慢慢的将自己的意识,都归于那一道劫法符箓之中。 慢慢的,那杀机越来越清晰。 他感觉,那杀机一道在前,一道在更远的东边,还有一道就在身后。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为改变了回去的路线,所以对方急了。 但是由此,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从自己的纳物袋里,倒出一件件的物器。 纳物袋之中有着他在那个洞天之中分得的很多东西。 最主要的是那些材料,一件件材料翻找,于是他找到了一件可疑的东西。 那是一个瓶子,瓶子里面装的是散发着星光的沙子,但是在这沙子里,他却又看到了一只虫子。 当看到这一只虫子的一刹那,他心潮翻涌。 上架 明天上架。 也就是凌晨,九月一号上架。 半夜还有一章。 写的慢,上架之后,尽量写多一些。 求大家一个首订。 这本书成绩虽然不像别人那样牛逼,但也还可以。 慢慢写,每天四千字保证。 如果能够首订到达一万的话,那我下个月就每天六千字。 《一气朝阳》上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8:埋伏【求首订】 傍晚的风吹动树叶,沙沙响,吹在身上,微凉。 就像他此时的心情。 米符、杨柳青、文柏、文寻。 这会是谁放进去的呢? 他现在一时搞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必定是其中的一个。 他自认为自己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好,是因为什么?心中只念头一转,便明白,那一次进入洞府之中,获得东西之中, 《一气朝阳》58:埋伏【求首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9:施法技艺【求月票,求订阅】 “南陵多鬼怪,到了晚上,尤其是如此,我们小心些,直接走过去,不要多看,更不要去招惹。”虎爷是老于江湖的人,自然知道很多鬼怪,你只要不去惊扰他,便会相安无事。 米符也是这么想的。 他小心戒备着,突然发现,那林子里的人突然都转过来看着自己。 他心中一突。 他尽量让自己不露声息,心 《一气朝阳》59:施法技艺【求月票,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0:问答 夜风轻轻,轻的像是此时赵负云向前走的脚步,然而他的脚却像是踩在米符的心上,每一步都在碾压着。 “师兄,你,你不能杀我。”米符吓的有些结巴。 他一点跟赵负云动手的想法都没有,在自己身边的虎叔被偷袭到死亡,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这个时候即使是勉强施法,法力肯定僵硬,法术难成。 “为什么不 《一气朝阳》60:问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1:玉神宵 赵负云再回到那一个山洞。 他重新将那瓶子挖了出来,他就将那瓶子摆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他自己则是坐在了另一处,头顶是树叶,透过树叶看星空。 他心中有一种异样的空落感,既有感叹世事无常,又感叹这个世界的修道之人,因为一些修行资源,便可以朝着熟悉的人下手。 “古往今来,无论哪一个世界,这 《一气朝阳》61:玉神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2:都下城遇故 赵负云一路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朝着天都山而去。 当他再看到都下城之时,原本一路上紧张的心情,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然而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去年离开之是,他心中想着杀人,想着自己要去雾泽那个地方,难免有压力。 所以他走的时候,看似轻松,但是内心却如重山压着。 他离开之时, 《一气朝阳》62:都下城遇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3:入山 他顺着山中的路,绕过下院所在的那一座山,来到对面,穿过那一条峡谷,便是无量院。 也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天都山。 山中人常常把峡谷那边称之为俗世,将峡谷这边称之为山里。 人在山中,即是仙。 赵负云来到峡谷边上,此时正是上午,朝阳初升之时。 东方万道红光落在峡谷升腾的雾气之中, 《一气朝阳》63:入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4::两派 赵负云以前在下院的时候,也常会听人说,在天都山里,其实有分为两派,一派是以世家为主体的入世派,又被称为世家一派。 一派则是以静修了道为主体,不管红尘事的出世派,这一派又被称为清静派。 在下院的时候,这些都只是听听,如听故事一样,觉得这一切离自己好远。 而在这一刻,他不由的想起了这个 《一气朝阳》64::两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5:问心 赵负云低头的一瞬间,便有一种感觉。 感觉自己不再是立在这大殿之中,而是处于一处虚空里,无边的黑暗。 他感觉周围的人都消失了,而自己像是被人吊住了一样。 就像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意识,自己像是一根萝卜一样,被人抓着上面的叶子,从土里拔了起来,提在手上。 上下无依凭,全身都无法使 《一气朝阳》65:问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6:上院,藏法楼 “叔,我们怎么不直接杀了他?我们难道还需要证据吗?” 在一个房间之中,有一个青年对许世钦说道,他的眼中满是不解。 青年名叫许雅城,与许雅均是同族的堂兄弟,只是他不是在下院里修习,而是在他自己家的修堂之中修习,筑基之后,直接来的天都山上院。 “杀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我们杀人大多时候也 《一气朝阳》66:上院,藏法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7:选道场 藏法楼之中,有不少人。 一排排的书架中间还摆着一张张长条的的木桌,木桌两边有长凳。 有人坐在那里看书,男女老少皆有。 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在那里看书,当然,也有些是在那里抄书。 他知道,这里的书是不许借出去的,但是可以自己抄录。 在一排排的书架的前端,有挂着木牌,木牌上面写 《一气朝阳》67:选道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8:莲花法会 外面有清风吹过树梢,吹入这屋子里,女道人桌上的灯火却纹丝不动。 她听到赵负云的回答后,立即说道。 “好,那确定了,鸡冠岭,观星道场。”女道人说完,便拿出一个书册,翻到已经写了赵负云名字的那一页,上面已经写了不少字,他扫子一眼,有他入院的时间等,然后又添加上:“鸡冠岭,观星道场。” 《一气朝阳》68:莲花法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9:不为刀 莲花法会,在天都山上院存在的时间很久了。 当然,曾经也有过其他的法会,但是随着创立者离开上院之后,那个法会便会散去,当然,也不是完全的散去,因为曾经在法会中结交的同门多多少少都还会在联系着,若有事,还会相互帮助。 天都山这么大,门中弟子这么多,上院之中的弟子来来去去,很多人一去不回的,散 《一气朝阳》69:不为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0:导引 赵负云来到了象背山的象耳处,这里相对来说更僻静,他站在那里,看着星空,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他好想自己法术高深,张口吐出真火,将那些乌漆墨黑的各种事和人都烧个干干净净。 他站在那里,感受着自己心中劫法符箓里传来的丝丝缕缕的劫意,虽不是迫在眉睫的那种,却也提醒着他,危险从未曾远去,就在自己的周围。 《一气朝阳》70:导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1:纯阳宝典 第一个上前的人,伸指,点出一点法力落入那清光之中。 赵负云看到,他的法力有些阴晦感,像是不太纯的样子。 “你去修习《黑水妙法》,再修习《井中月观想法》以纯化的你法力,下一位。” 第二位上前,同样的伸指点触那玄阴珠散发出来的清光。 “你和他一样,下一位。” “你去修习《乙 《一气朝阳》71:纯阳宝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2:鸡冠岭修行 赵负云来到外面,看到有一个铁钩,应当是挂铜铃的地方。 将清心荡魔铃挂在那里,一阵风吹来,淡淡铜铃声响在风中散开。 他极目远眺,群山在眼,一座座的山头在阳光之中,云雾笼罩,幻生霞光,若隐若现。 大风吹在身上,身上的衣袍如旗一般的飞扬。 他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除了没有水,没有人, 《一气朝阳》72:鸡冠岭修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3:寻灯 赵负云拿出那一件件的宝材,摆在地上。 他先确定自己要炼一盏灯,灯可以辅助自己修行,又可以更方便自己斗法。 他看着地上的东西,将那之前留下的劫火灯的灯盏拿到一边,然后想着灯盏有了,那还应该要灯油、灯芯、灯火。 灯火的火源自己也有,那灯芯和灯油呢? 他看着地方摆着的材料,有哪些是 《一气朝阳》73:寻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4:学法 他坐在那里看着书。 整个书楼都出奇的安静,他快速的看了一遍后,又细读了一遍,整篇内容便记在了心中。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细细的思索着。 这乾阳炼魔灯从炼制的选材到其所使用的火焰,都透着一股霸道的味道。 其中那一个‘炼’字便可知道,其中的强势味道。 他这里要的灯盏,必须是精金 《一气朝阳》74:学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5:彼时,此时 “赵师弟,一直听说你回来了,却未曾见到人,今日终于见着了,晚间的时候,我们这一批去大周国当过教谕的聚一聚如何?” 说话的是池飞龙,今天赵负云在这里听‘关于宝材的炼制方式’这一堂课,碰到了池飞龙。 他比赵负云回来的早一些,但是也没有早太多,他虽然出身很好,但是修为与法术都是需要自己一样样修 《一气朝阳》75:彼时,此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6:请 这两个走了进来,服侍于这银钗堂的女修,紧跟于身后。 这位女修自我介绍的名字就叫银钗,显然是一个假名,然而都是修行中人,当做是对方的道号便是了,何必去追究本名呢! 她属于玄光修为,显然是无法阻拦筑基修士的,即使是这红馆后面有山中背景,但是许家在天都山也不是好惹的,所以她一时之间根本就无力阻 《一气朝阳》76: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7:逼斗 赵负云的态度,惹怒了许雅城身边的那郑威,只见他抓起桌上的一把坚果便朝着赵负云扔了过来。 嘴里同时说道:“你看起来,嚣张的不知死活。” 那些坚果在飞到赵负云身边时,瞬间碎散。 近来的这些时间内,他几次用眼神挑衅,赵负云都像是没有看到,或者是看到了只是把他当做空气,这让心中愤怒。 《一气朝阳》77:逼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8:生死 这种消息传回了山,可是山中都有筑基修士来看了,却没有更高阶的人来阻止。 像是消息只到筑基那一个层次便散了。 赵负云到了无双台。 无双台里有一个主台之人,他看上去很苍老。 他看了看赵负云与郑威之后,却是半冷笑半感叹道:“年轻人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等你们到了我这把年纪,便会知道 《一气朝阳》78:生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9:荀兰茵的告诫 赵负云没有去跟还在下院的杨柳青、文柏、文寻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们不和自己搅在一起反而是最好的。 所以他直接的走了,至于那个递纸条的人是谁,他也没有去追问,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 无论对方到时要人情也好,要别的东西也罢,等对方找上门来再说。 赵负云一句话没有说便离 《一气朝阳》79:荀兰茵的告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0:灯成 再一次来到了那一条山脉之中,他发现,自己即使来过一次,再来这里,也不知道荀兰茵所在的兰茵小筑是属于哪一点光华。 雾里点点光华,它们像是会变动,又仿佛根本就不真实,像是幻像。 他可以肯定,自己记下的方位根本就没有用。 白鹤盘旋而落,赵负云紧随其后。 他看到一点光华,越来越近,光 《一气朝阳》80:灯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1:九天云纹本章录 赵负云盘坐于鸡冠岭的山洞之中,两手托着灯,手掌心有法光似焰一样的蒸烧着手中的灯,而嘴里的呼吸,一次次的吐出的法力落在灯焰上。 祭炼法器,首先要将自己的法力浸润到法器的每一个角落,使之通透,如身体的一个器官,念起而动,脏腑之间,也应该似要有血脉气息流动。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法力浸入其中 《一气朝阳》81:九天云纹本章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2:天都四院 人生在天地之间,无论是什么层次,总会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 比如开派希夷祖师,大家都认为他还在这世间,但是天都山弟子,几乎没有人见过,有人会说,这般的人物还会有自己无法拒绝的事情吗? 有人会说没有,则有人说有。 然而回答说有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因为大家不在那个层级 《一气朝阳》82:天都四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3:广元府 清晨,朝阳的霞光里,有一团红雾落在下院。 是赵负云来找柳柳青、文柏、文寻,但是并没有找到,下院的人跟他说,文柏文寻两人去雾泽任教谕和赤君庙祭司了。 而扬柳青则是被巡察院调用了。 赵负云再一次的腾云而走。 他的这个腾云法只是表象,真正的法门其实是火遁之术。 火遁第一重是御 《一气朝阳》83:广元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4:少年敲门问课业 赵负云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刚刚他感觉到了窥视,但是墨蓝的莲花灯有破邪焚邪之能。 这也是为什么选择炼一盏宝灯,宝灯长明,有护身之的妙。 他现在是在修习一门名叫《内外身宝相应法》的法门,这是一门呼吸法。 这是可以让自身在静坐行气之时,将身体内的气与身外的法宝一起,形成一个循环。 《一气朝阳》84:少年敲门问课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5:不和 赵负云走入了细雨之中。 相比起雾泽来说,这个广元府虽然人口更多,但是各方面都更好。 卫生、排水,房屋整齐规划,他所在的这一条巷道上,没有谁在家中关猪或者牛。 房屋都是清一色白墙青瓦,白色里面是烧制青砖,地上同样的铺着一砖,即使下雨,也不见泥泞。 他顺着巷街向前走,在尽头恰好看 《一气朝阳》85:不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6:不过如此的幻术 赵广田不知所措之时,他身后的赵负云已经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然后站定。 在他的眼中,前面那个突然出现的赵负云一身阴冷,撑伞走过来时,有一种让他恐惧的感觉。 而身后的赵负云挡在他身前之时,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立即消失了。 “我曾听人言,修行者,当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想不到我初来广元府 《一气朝阳》86:不过如此的幻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7:孙可蕊 赵广田的心情是大起大落的。 他看到赵负云追了出去,然而那一个戴着蓝然面具的人却还在巷子里,并没有走,并且还拔走了自己一根头发。 这让他心中无比的恐惧,于是又觉得,连新来的教谕都被对方法术欺骗了,还听到对方说什么天都山弟子,不过如此之类的。 这让他对于新来的教谕满心的期待迅速跌落到谷 《一气朝阳》87:孙可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开写 晚一点更新 《一气朝阳》开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8:入驻道子院 蓝翎府之中的大宫房之中,灯火辉煌,仕女穿梭其间。 有几个人坐在那里。 其中有人说道:“新来的教谕从文书那里拿了道师名单,你们说,他会不会来请我们?” “那是必然。”有人笑着回答道。 “不来请我们,他让谁去给教?” “那么我们还是继续拒绝吧,除非他答应我们的要求。” 《一气朝阳》88:入驻道子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9:哪处风雨不吹人 联系赵负云的是文书。 他本人姓包,名文鸿,全名包文鸿。 “文书来我这里,倒是稀客。”赵负云笑着说道。 说话之间,有一个女子端着一个茶盘到来,半跪在旁边,两人泡茶。 包文鸿看着这个贝齿明眸的女子,不由的多看了几眼,据他的了解,赵负云是孤身前来。 而从天都山来的那些弟子之中 《一气朝阳》89:哪处风雨不吹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0:警告 这个纸人是以庄心妍为原型幻化出来的。 《胡氏幻术心法》里面说,幻化之术,要由心而发,要发自内心的相信,甚至要将之当成本来就是的存在。 他在思索了一番之后,便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拉出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就是庄心妍,他甚至尽量去模拟庄心妍的性格。 一個幻化而出的人,做这么多事,其中重 《一气朝阳》90:警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1:应对与派遣 府衙的门是开着的,外面有风,有细雨。 广元府这个季节总是在下雨,没完没了的下,那雨丝儿,像是要钻入人的毛孔之中,钻入骨头缝里,汇聚到心中,最后化为滔滔奔流,冲垮一切。 赵负云又将旁边那个盒子盖了合上,然后转过身来,打量着在坐的各位,从那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像是没有睡醒的知府,到各部主官, 《一气朝阳》91:应对与派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2:死得其所 孙承泽回到了家中,直奔自己的姑姑的房里。 他姑姑孙可蕊盘坐在修行床上,身上暗红的大花纹裙衣铺在床上,她坐在暗沉的屋子里,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神秘。 “姑姑,姑姑……” 孙承泽小跑着进入了屋子里。 “承泽,什么事?”孙可蕊睁开眼睛,眉头微皱,在她的心中,是想要孙承泽能够稳重的 《一气朝阳》92:死得其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3:镇南王 赵负云想着这些,却也很清楚,只要自己心明神清,不陷纠缠之中,便不容易被人安排。 要说别人有没有安排,他觉得有,但是别人一安排,你就按照别人设想的那样走了,那死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以肯定的是,山里一定会有人来,而且来人之后,必定能够定鼎乾坤,从此一脚踩进这广元府之中,至于山里究竟要做什 《一气朝阳》93:镇南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4:威胁 马三户是天都山巡察院的院主,紫府境修士。 大家只知道其早年是一位剑客,至于是正还是邪,大家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行走江湖的人,杀人做事,总有万般理由。 但是他自来到天都山之后,行事尚未见有阴私,若要说严苛,也不完全的,有些人觉得他虽然面相凶戾,但是在山中被他看到一些不好的事,他也只是口头警告 《一气朝阳》94:威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5:约战 镇南王蓝少勋看着那散碎在台阶上的牌匾,那是他祖辈传下来的,上面有‘镇南王府’几个字,挂在哪里都有着驱邪镇煞的作用,是他小时候无数次抬头仰望,这是让他骄傲的牌匾。 不仅是因为其上面的法韵,更是因为这真是大周的的第四任皇帝孝景帝亲手书写的。 在这之前,并没有镇南王府,是因为蓝家的那一位先祖, 《一气朝阳》95:约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6:剑下袖翻如火浪 准备的时间没有三天,因为信在路上就走了一天。 道子院的人出去打听那蒙彦虎的消息,可是却没有打听到多少,他们毕竟是外来者。 只知道蒙彦虎擅长御剑术,然而却不知道是哪一种风格的。 他相信,对方的御剑术没有入化境,那么便还是精熟这一阶段。 那么对方的剑是快?是重?绵密?灵动? 《一气朝阳》96:剑下袖翻如火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7:暗手 蒙彦虎对于自己的御剑术是自信的。 他修习了沧浪剑法,小翼随风剑法、游鱼剑法,刺花剑法,奔雷剑法。 他曾觉得,任由自己施展开了剑法,剑下没有人可以撑下去,然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剑下的人就像是水中的游鱼。 明明在那里,看的分明,也没有半点干涉自己御剑术,自己招招不留手,每一剑都像是能 《一气朝阳》97:暗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8:掌教院荀兰茵 谁? 这是很多人看到那女道人的第一个念头。 她从天而降,落在城墙上,那如寒星的目光,注视着天空里的知府蓝文泰。 赵负云持灯照在她身后,涌动的火光里,她的黑发风中飘扬。 “堂堂一府之主,居然偷袭自己手下的教谕,呵呵!”女道人冷笑着说道。 “你是谁?”蓝文泰面色难看,带着几 《一气朝阳》98:掌教院荀兰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影子幻化 蓝翎道场之中,一群人坐在那里,有着各世家的主要人员。 门紧闭,关住了门外的黑暗。 屋子里灯火辉煌,有壁灯,有灯盏,灯油之之中透着一股松香味。 桌上没有吃食。 大家都沉默的坐在那里。 许久之后,才有人说道:“王爷那里是怎么个决定?” “现在哪里能够有什么决定,王爷了 《一气朝阳》99:影子幻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0:北阴山入镇南王府 天又开始下雨了。 空气之中到处都弥漫着潮湿之气,墙壁上开始流水,桌椅地面都是潮潮的。 不过,赵负云住的地方倒还好,一尊赤炎神君的神像摆在那里,整个家里都是干燥的,那些湿气都不知不觉的蒸发。 家里常年摆放赤君像,有一个弊端就是会过于干燥,居住其中的人常会有口渴之感,需要多喝凉茶。 《一气朝阳》100:北阴山入镇南王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1:窃神 就这样,这些下院的弟子,隔三差五的听赵负云为他们讲法,而他们则又为那些道子们启蒙修行。 在这样一座繁华的大城之中,赵负云居然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这颇为符合他修行的心境,任由外面喧嚣,我心中自有一角宁静。 赵负云梳理着自己所学,修习着法术。 这里不像是鸡冠岭那样有一片大的天空任由他 《一气朝阳》101:窃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2:妖魔投生 灼热与那种虫子在爬的瘙痒感,让他感到难受。 但是他紧守这一道幻化之身没有崩塌,因为他结的符箓种子便是以赤炎神符为原型结成的,所以这那种排异的感觉还是能够承受。 而同时,他生出了另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一种神性的东西,这神性又藏在火中,又或者说是这火带了神性。 《一气朝阳》102:妖魔投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3:感劫浓,思炼宝 他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但是看到孙承泽,立即知道这一定是他的那位要请自己喝茶的姑姑。 这个女修不简单。 因为她的出现,让自己心中生出莫名的不安感。 她能够有东西伤害自己,并且是有伤害自己的意愿。 原本他想要敬而远之,可是她却寻上门来了,让他不由的皱起了眉。 他很少皱眉,因为 《一气朝阳》103:感劫浓,思炼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4:家族与个人 镇南关内,火光冲天。 平日里,别处下雨,雨季屋里往往都是潮湿,而这里却常年干燥。 火光冲破天上的云,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天空都是太阳和星辰闪耀。 镇南王府之中有一座祭堂。 祭堂摆满了一座座的神像,神像都一样的大小,高约二十寸左右,由高到低的摆列着,每一座神像都是同样的姿势,手 《一气朝阳》104:家族与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5:神符与埋伏 赵负云每天修行练法,又在一本册子上写着自己所要炼的宝物的构想。 他深思着。 炼一件法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这里面,最麻烦的就是结合,就相当于要将水与火融合到一起去。 他觉得,还是需要从阴阳之中去寻找灵感。 将魇魔看着是阴,而枣木神像看着是阳。 他有一种直觉 《一气朝阳》105:神符与埋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6:才情高妙荀兰茵 天都山中有四院,无量、巡察、雷霆、掌教。 无量管一切内外俗事,巡察则监察山门内外是否有人不尊山规,雷霆则如其名,主战斗。 而掌教院中的人主职教化,也是天都山的最高决策之地。 各院的正副院主在掌教院之中都有挂名。 而荀兰茵不在其他的地方挂名,紫府之后直接入的掌教院。 自从 《一气朝阳》106:才情高妙荀兰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7:云端剑光 玄元摄水旗,既摄人身之一切水气,又摄人之神魂,极为可怕。 风道人发现,即使是自己化风而遁,其实也仍然不可避免的被摄住神魂。 她的这一道法术极为霸道。 只有凭着修为硬接,或是有宝物镇压神魂才可无惧之。 若是神魂稳固,对于肉身的掌握力极佳,能够闭塞一切的毛孔,或者没有什么水气可被 《一气朝阳》107:云端剑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8:炼宝 外面的夜色正浓,正是黎明之时。 一盏灯摆在桌上,其上火光泛金,照彻一圈之地。 赵负云回头看着仍然半闭着眼睛的荀兰茵,暗暗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喘气太大声了。 “荀师来去皆是匆匆,弟子怕荀师明日便不见仙踪,故而在此守候,不曾想竟是打扰到了荀师休息,真是罪过。”赵负云说道。 《一气朝阳》108:炼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9:《考验》 赵负云通读过几遍荀兰茵给的《第二元神法》,知道第二元神就相当于在自己的身外再培育出一个自己。 如一棵树的树根再长出一根树苗来。 需要他自己的一点神念进入玄姹珠之中,不断成长,就如胚胎孕育一样,这种孕育的时间很长。 而且必须到了一定的修为,因为分离出来一道强大的神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气朝阳》109:《考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0:四法 赵负云拿着那《诸天敕令秘言》,随手翻开。 “这是你大姨进入一座古神殿之中获得的,其中诸天,又是指的世间各‘天界’之中神灵居所。”荀兰茵说道。 “天界?这个世间还有天界?”赵负云惊讶的问道,他当然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传说,比如这个世界的历史,一开始便是各种神灵统治这一片大地。 当然一 《一气朝阳》110:四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1:赤炎神灯 赵负云看着那灯盏上的火光,感受其中的神意。 他以往借法,都是先要存想赤炎神君,使其驻于身上,而刚刚只是通过感应,使那冥冥之中的赤炎神君的神意落在了灯上。 不需要再从自己的身上过了。 他看着那照亮一室的灯光,思索了一会儿,心中觉得,对于未筑基的人或许不错,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少 《一气朝阳》111:赤炎神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 对不起,指尖又喝酒误事了,现在醉倒在床上,不过诸位放心,小皮鞭已经安排上了! 如果小皮鞭没有用,那就只能请出家里的三尺青锋了! 这把剑是他花巨资买的,但是他肯定万万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让这把剑饮血之人! 诸位且耐心等着,待他酒醒,我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气朝阳》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2:祭灯 青年庙祝笑了,赵负云觉得他笑的很阳光。 只听他笑着说道:“余晖也说很好。” 赵负云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说话突然之间说到了第三个人。 “余晖是谁?”赵负云问道。 “一个和我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过,最近他的家人把他喊回去,逼着他结婚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祝恪带着几分 《一气朝阳》112:祭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3:广元坊市 “赤炎敇令:焚。” 这一句法咒在他的心中酝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号令不出。 尤其是‘敕令’两个字。 但是在他知道,赤炎神君是指太阳之后,对‘赤炎’这个符文咒语,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而‘敕令’那两个字却有着将一切的心中想法和天地法意结合在一起,形成真实的结束与开端。 一道法令自口而出,在天地之间展现,从而按他的意思演化开来。 于是他闭口不再演练法术,将那一道‘敕令’在心中酝酿,以孕育。 这一天,他是第五次从赤炎神庙之中祭灯回来,走在坊市之中,大概今日正是开市之日。 所以住的远的修士都来到,在那個峡谷之中从各处赶来的修士,用一块黑布铺在地上,然后将自己的东西摆在上面。 有很多古怪的东西,可以是一罐带血的土,或者是土里装着的一些虫卵,还有些断了的剑头,一些残破的金属,还有些卖符箓的。 书写神名,合以云纹而成符箓,有清心符、金光符、火符、破邪符、斩煞符等。 他站在一个小摊位面前,拿着其中的一张火符,感应和打量着。 天下火符,普通的便是画一道和云纹火符图案而成,更进一步便是神火符了。而神火符有了一个神字,便需要合以神名的书写。 最出名的莫过于赤炎神符,但是想要画赤炎神符,即使是赤炎神教的人都不容易。 对于一般低阶修士来说,为了增加火符的威力,会以别的神代替。 就像是大家无法直视中午的太阳,但是却可以直视清晨和傍晚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发展出不少代替赤炎的神名。 当然还有一种是自身的神韵浓郁,布于法符之中,有着浓烈的个人气息,如此亦可被称为神火符。 当时赵负云自己领悟的赤炎神符,则是这两者的结合体。 此时赵负云拿着看的符,符纸很好,但是其上面的符纹却很特别。 靛蓝符纸上面,那似被火焰熏黑的符纹印记,像是随时都要复燃起来一样,就像是木头燃烧后,明火熄灭之后,却有火星暗藏其间,只需要一阵风吹来,只要有可燃物便能够立即化为大火。 而在那一道火符的图案下方,却有一个不认识的神名。 “这是什么火符?”赵负云问道。 摊主是一个穿着旧道袍的女子,她看上去有些疲惫。 “老阳火符。”女修士说道,她看了赵负云一眼,虽然看不出赵负云的修为,但是她觉得赵负云的气韵洁净,带着一股由内而外的纯阳之气,周身都似无垢一般。 听这个‘老阳’名字,赵负云便知道取的是什么法意神韵了。 “你是不是刚从什么地方出来?”赵负云突然问道。 女子一愣,有些警惕的看着赵负云。 赵负云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感觉这个女子的身上缠着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双眼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但是他自己缔结的符箓之中,那种‘无垢’的法韵,让他对于不干净的东西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很多阴邪的东西,缠在人身上之后,入五脏六脏之中,或于血脉皮肉骨血,哪里是那么容易看出来的。 “你,道长为何这般问?”女道人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身上可能缠着东西,去那赤炎神庙里看看吧,那里能够驱邪,庙祝人也不错。”赵负云起身换了一个摊位。 这里摆着的都是一些器物,有老器也有新器。 都是一些介于法器和非法器之间的东西,其中有一个灵石炉倒是让他有些想要买,除了看上去比较漂亮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有。 一直以来,别人都要灵石修行,而他灵石匮乏,从未用过,所以连煮灵石用的炉子都没有。 灵石之中有郁结的灵气,想吸收出来便需要用方法,其中最容易最普遍的方法就是蒸煮,蒸煮之后,那灵石之中的灵气便散发出来。 还有人专门著书归纳着蒸煮之法,就赵负云所知道的,很多煮石之人,会在其中放入安神之药物,使得修行之时能够安神定意。 当然,也有很多人把花里胡哨的东西夹杂其中。 “客人要炉子吗?这是宣德制的炉子,您看这造型古朴,但是釉色却又是时下流行的天青色,正适合您这种气韵庄重,却又年轻俊逸的修士。” 卖这炉子的是一个老人,但是这个老人眼神活泛,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孙子辈的人,也似在认真的学习着老人的话术。 赵负云身上的灵石,就是从山中领的差旅费而已,他又没有去哪里当供奉,是一个纯靠天修行的修士。 “我只是看看。”赵负云说道。 “那您瞧好了,这个灵石炉,有着独特技艺在其中,是宣德的一位大师烧制的,灵石在这里烧出来的灵气雾出这个孔,便会形成一条雾龙,可体会其中的神龙行空之气韵。” 赵负云顺着这个设计想了想,心中不由的失笑,这个设计可谓是真的华而不实,什么体会神龙行空气韵,这怎么可能呢。 他就这样一路的看着,一个摊子摆在那里,旁边立着一面旗,旗上写着‘招募供奉’,另有旗帜上面绣着世家名号,只是他不是很清楚这里的世家名号,所以并不能够确定招募的都是什么份量的世家。 “汾河李氏!” “湖口沙氏!” “冥岭南宫氏!” …… 十余家招募的世家,在他们桌边还有一片牌子,上面写着告示,其中有些要求。 比如其中一张写着,招募灵植夫、巡夜人、养蜂人等。 其中对于灵植夫的条件是能够种植十种以上灵药和灵稻,会驱使云雨符降雨,巡夜人的要求则是有修为要求,至少得是玄光,会火法,赤炎神教的修士优先,其次是剑道修士。 赵负云知道,这里说的赤炎神教并不是那种纯粹的教派修士,则是那种修行这一教派教义的人,火法往往比一般的修士火法要强。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些招募条件,也看着偶尔会有一些修士上前去寻问。 那些世家里招募的人也打量着他。 其中有些人的脸色却有些变了,大概是认出他来了,毕竟他当日在城南的城墙壁上决杀蒙彦虎时,很多人都看到他了。 那些世家的人,也没有谁上前来问他的话,他看了一阵子,便又离开。 坊市上的人熙熙攘攘。 突然,他心生一丝慌意,但他仍然正常的走着,他在人群之中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又或者是蹲下,走过阴影,挤过人群。 周围的人也都正常的交流,有人交错而过,有人在旁边低头看着东西。 一道剑光乍起,就从身侧骤然而生,那是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看上去干瘦,但是在这一刹那,他的双眼之中却爆发出强烈的杀机。 114:诡异的阴影 周围的一切都正常,摊贩在卖东西,其他的人在行走或者是在看东西。 变生肘腋之间。 杀机骤起。 显然很多人觉得,赵负云精于法术,长于远战,大多数修行之人在低阶之时,都会练习一些近身的剑术以防人突袭,而赵负云并没有修习剑术。 阴阳十八盘是御法,在更进一步修习进阶大罗挥袖之时,他其实已经不惧近身,但是那是指正常意义的近身。 而这种刺杀,无论是对谁都是致命的危险。 刺杀之人,并不拘泥于修什么法,并不是修仗剑术的人才能够成为刺客,虽然修仗剑术的当刺客的多。 但只要法术在刹那之间的爆发力足够强大,法术施展足够快和隐蔽,便可以去接受别人的委托,当刺客杀手。 这乍起的剑光,比之那蒙彦虎在剑斗之时的杀意更加的浓烈,更加的纯粹。 凝结一线,朝着他肋下划来。 他有一个名号——一线剑。意思就是说,他剑出一线,亦是说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形容他的剑法又凶又险,不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他听说过赵负云与蒙彦虎在城墙上的决斗,在他看来修行是修行,法力是法力,法术是法术。 而一个杀手的世界里,那些法力、法术、法宝都可以抛开,因为当杀手出手之时,大多数人只能够涌动自身的法力,这是一种本能,会试图以法力涌动而推开身边的人。 当然若是两者相差太大,便似用挥扇吹开蚊子,而两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这根本就无法推开,更不可能阻挡他的剑了。 赵负云是火煞筑基,他很清楚,火煞筑基的修士,法术之中蕴含有火性,对付那些邪物、阴诡之类的东西,有着事半功倍之效果。 但是与人斗法,与其他的并没有多少优势,在他看来都差不多。 一切都看自己的修持。 而他以金煞筑基,自小修的仗剑术,单人只剑行走天下,剑煞成罡,既斩阴诡亦斩肉身。 所以他对于近身斩赵负云是有信心的,或者说,对于杀筑基期的门派修士都有信心。 有人觉得,大门派的修士受高端的修士教导,眼界开阔,道途远大,能够比一般的修士走的更远,但是在一些人的眼中,却又觉得,大门派的修士缺少了对于江湖险恶的直观了解。 每一年从门派之中出来的弟子,都要死上一批,只有在天下间历练过,又重新站起来的门派修士,才会成为天下间最顶尖的那一批。 他不知道这个赵负云以后会怎么样,在他看来,是有成为顶尖修士的潜质,至少他感觉有,然而自己既然接下了刺杀的任务,那么他就只能死了。 他这一剑的角度,极为刁钻,即使是赵负云会大罗挥袖,在这样近的情况也难以抵挡。 剑光起时,周围的人都听到剑吟,惊惧回头看来时,看到那剑光已经划过了一個年轻人的身体,半个身子都被斩开了。 “中!”一线剑在剑出之时,便确定自己这一剑绝对不会失。 果然如此! 只是他心中的惊喜还没有完全的散开,便又涌生出荒谬感,一丝慌乱在他的心中惊起。 因为他的剑在斩过这个赵负云的身体之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抵抗,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眼中,赵负云的身体上半身在倾倒,同时那种鲜活的气息,在快速的散去,不是纸人,但是他却看到‘赵负云’快速的暗淡,面目消失,散为虚无,像是倒在地上与地上的影子融为一体。 他不由的看着地上的影子,却发现地上每一个影子都像是要活过来,都像是长出了面目,长出了眼睛,它们都在以另一个角度仰视着自己。 他转身便走,身形轻盈的像是一只猴,速度灵动而迅捷,他的剑法和身法都是极为直接的,人在人群之中绕,没有触碰到任何一个人。 然而他目光落在地上时,发现他所过之处,那些地上的人影都在动,都像是生了双眼,盯着他跑过。 他心中升起恐惧感。 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非常不好,他一身剑术凌厉非常,意志坚定,剑道修士,不易被蛊惑,不易被邪物附体,目光也极佳,少有幻术能够瞒过他的双眼。 但是这一次他就是被人瞒过了,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由真人换成幻身的。 他看着那些人影,心中想要摆脱,看到旁边有一条巷子,一头便扎了进去。 巷子里是黑的,没有影子。 那种被人窥视监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但是他心中仍然有些不甘心,定了定神,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杀手一击不中,便需要远遁千里。 他要走,却发现,巷子口出现一团光,光亮之中,有人持灯站在那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杀的赵负云。 只见赵负云手里托着一盏神秘的灯,就站在巷子口,并没有走进来。 原本他看赵负云时,觉得这是个阴柔秀气的人,应该是那种大家族的贵公子,而此时他看到赵负云的眼神,却明白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不知世道艰难的贵公子,而是一个深埋心中想法的阴沉之人。 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身后照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谁让你来杀我的?”赵负云问道。 “你觉得我会说吗?”一线剑不打算逃了,他要正面搏杀赵负云,虽然很少做这种事,从来都是出手偷袭,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剑术还是很自信的,他觉得这个赵负云在给自己机会,已经离的够近了。 只需要一个纵步,剑便能够划过这个赵负云的咽喉,或者刺入他的眉心。 他心中已经确定,以幻身步法,晃出三道幻身来近身。 心中想定,那赵负云已经开口道:“确实,你不会说。” 赵负云开口时,他觉得机会来了,身中法力猛的爆发出来,可是他身后的阴影翻身而起,成为一个黑影活人,一把将他抱住了。 他原本已经要离地的身体被拖了下来,心中大惊,他感觉到了强烈的捆缚之力。 手中的剑朝身后一划,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影子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他眼中火光大盛,似有一道金红色的光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他感觉到了灼热。 “焚!”他听到了法咒的声音,心中有火涌生,在五脏之中焚烧。 紧接着是看到火光的双眼在燃烧,然后是脸,接着是全身,他发现全身都在燃烧。 惊惧无比,想要逃离,却被地上的影子紧紧的缠着。 他手中的剑舞动着,将影子切割的一片片,但是身上的火焰却越来越盛,终不再动,然后倒下。 赵负云持灯走了进来,随着他走进去,灯光却消失了,巷子里像是掀起了黑暗,将一切都笼罩着。 赵负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后面有人追到巷子里,只觉得这巷子里的阴影浓郁的怪异,黑暗像是水一样,能够吞噬东西。 前面追进来的人没有看到谁,又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人,对方手中挥出一道火光,火光里,黑暗散去,一个死尸露了出来。 原来有人被掩藏在黑暗之中。 “好高明的幻术。”后面进来的人只是打量着这一片黑暗,眼睛微眯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七爷,有人看到了,那个人就是广元府教谕赵负云,他在这坊市里杀了人,是坏了坊市的规矩,我们可需要去把他抓来?” 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年轻人,微微的弯着腰,有些讨好,又带着几分欲立功的语气说道。 那个七爷看上去在三十左右,唇上两道修的整齐的胡须,在听到这个手下的话之后,回头,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胡天啊,你跟我几年了?”七爷问道。 “七爷,自打我修行起,便跟着七爷您厮混,我能够在这坊市之中当一个巡街,也都是您的照顾。”那名叫胡天的精瘦男子说道。 “是啊,你打从修行起就跟的我,按理我不应该说你什么,但是有些主意最好不要乱出,今天这事,谁也不准出去乱说,把这个人挖个坑埋了。”七爷吩咐道,其他的人都齐声的应着。 那胡天却依然说道:“可是,很多人都看到那赵负云在坊市里杀人。” “别人看到,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又没有苦主,我们也不是衙门的判官老爷。”七爷再一次的深深的看了胡天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外面走去。 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去找赵负云的麻烦,谁都知道天都山是猛龙过江,都在等着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跳出来找赵负云的麻烦,那不成了傻子吗? 谢安澜不想当这样的傻子。 谢家在广元府虽不及蓝家,但也是根深蒂固,谢家需要确定天都山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能够被蓝家绑上了战车。 他一路的来到了开在这坊市里的赤炎神庙。 庙门仍然没有关,里面的庙祝坐在灯下看书。 他进入,先是拜了拜神君,然后这才来到祝恪的边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表弟,这些日子以来,与那赵负云接触,伱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115:不眠的夜 门外,不知怎么下起了雨,但是雨却没有落在神庙的屋顶,在雨将落在屋顶之前,被庙中的神意一冲便散了。 外面天地一片黑色,黑色之中的集市像是一条光带。 而在庙外门庭口却是一片白色,似有一座白色的光门铺在地上。 祝恪只顾着看书,听到谢安澜的问话,头也不抬的说道:“赵负云是谁啊?” “那个总是来你这神庙中的人。”谢安澜说道。 “来我这庙中的人多了,不知道你说哪一个。”祝恪说道。 “好吧,那当我没问,江湖险恶啊,家族、个人修行,相辅相成,我辈生活于这個世间,就像网中虫子,不知何时才能够挣脱这尘网啊。”谢安澜感叹般的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说过,若不依附于家族,便不受家族拖累。”祝恪说道。 “呵呵,若无家族,我又岂能有今日?就像你,若有一天,有人说天下再不能有赤炎神教,你又当如何?”谢安澜说道。 “神君高悬于九天之外,又岂是他人说能有或不能有的。”祝恪说道。 “虽然神君在远古之时便有信奉之人,但是真正在我们这一片大地上大量的建庙而立教,能刊印各种教典,却是在周武皇帝于齐云山祭封之后才有的。”谢安澜说道。 “兴衰沉伏,不过是人间常态,天上的神君,从不曾有过改变。他祭封或不祭封,赤炎一直在那里。”祝恪说道。 “但是这会影响到那些依附于神君生存的人。”谢安澜说道。 “你说的没错。”祝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书:“日月交替,本就是世间常态,你不能够去违背他,附皮而生之毛,总会有掉落的一天。” 谢安澜起身,长叹一口气说道:“有人杀赵负云,既然动手了,那就不可能只派一个人的,前面那一个不过是试探他的法术手段罢了。” 此时外面寂静,一个女道人站在门外听到这些,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去找庙祝驱邪,她不认识赵负云,但是刚刚在坊市大集上,看到了突如其来的骚乱,她也看到好像与自己说话的那个贵气的修士。 他是叫赵负云吗?—— 赵负云往回走,他的心中那一股莫名的悸动感,依然还在,并且有更为强烈的感觉。 他知道危险未散去,也明白,这广元府之中不甘心的人,终于忍不住试探出手了,而做为天都山派驻在这里的明棋,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种危险。 他突然想到了天都山之中的许家。 他可以肯定自己来这里,许家绝对是出手了的,但是许家的高明就高明在这里,他只是在正常的建议,一切都是正常的派遣,然而因为他可以提早知道山中的计划,所以自己来的地方就是风暴中心。 他走过一条巷子,巷子外面有灯光。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手在胸口,掌心上托,有火焰汇生于掌心。 又将手平伸开来,照见地上有他本人的阴影出现,包括那一只托着火焰的手。 只见那阴影突然翻起颜色来,从原本的黑暗快速的变得鲜活,化为一个躺倒在地上的蓝袍道人。 它无声的立了起来,与赵负云的身体叠在一起,手上的灯也快速的变化着,从原本的一团火焰,快速的凝形,化为一盏蓝黑色的莲花灯。 当火焰幻化为一盏灯时,赵负云便动了,他往前一步,却是有一道影子走了出去,而他自己反而是退了一步,退入了黑暗之中。 一个栩栩如生的‘赵负云’手托着宝灯,大步而行。他自己则是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又如此,又幻化出一个人托灯而出。 连续三个之后,最后却是一下子走出三人。 这一刻,赵负云感觉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悸动突然减弱了许多。 他明白,是敌人被自己迷惑住了,一时找不到自己。 但是并没有消失,所以他心中依然慎重—— 孙可蕊今天不在家中,而是在赵负云所住的屋子的斜对面的一间屋子里。 门窗是紧闭的,只点了一盏灯,灯摆在桌子上,光芒在这屋子里却像是孤独和孤僻的,被黑暗压制着。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得了命令来这里伏杀赵负云。 赵负云的法力法术,她是见过的,自认为自己可能不是对手,好在主上并没有说要自己独自出手,只是让自己提供一个一定能够堵住赵负云回家的路线。 所以她提供了这个赵负云住处斜对面的房间。 这是她在赵负云住在这里之后,便租住下来的,当时她也不知道租住下来做什么,但是她就是一个喜欢多做准备的人。 在她提供了地址之后,没多久便有一个戴着黑圆帽的人从门缝之中钻了进来。 或许那不是一个人,因为这一个人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时候,那种被挤的扁扁的恐怖样子,让她心惊肉跳。 而那个进来的人,避开了桌上灯光照耀的范围,往柱子后面的阴影之中一站,便似消失了一样,没多久,她就感觉自己桌上的灯光范围在缩小,自己与这盏灯被黑暗包围了。 而她看向那柱子后面,只看到一片黑暗,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的人,什么也看不到,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那里。 若不是知道这个‘人’是奉命来杀赵负云的,不然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要远远的避开。 她觉得压抑的慌,不由的开口问道:“前辈,您可知道那赵负云的法术?” 黑暗里一片沉默,孙可蕊正觉得尴尬之时,黑暗之中响起了声音,只是那声音却是从窗户边传来,对方不知道何时从那柱子后面来到了窗户边,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此人善火法,有一盏灯型法器,御法之能极佳,善幻化之术,挥袖可挡剑刺。”窗户边那声音有些沙哑。 孙可蕊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这个赵负云更不好对付的样子。 “不知,前辈可有应对之法?”孙可蕊小心的问道,她想要了解对方的实力,由此来判断到时自己该怎么做,但是又怕得罪对方。 “嘿嘿,小姑娘,伱是怕我不是对手,你放心,若是我不是对手,你尽管离开就是了。” 孙可蕊在心中想着,有没有哪一个比较出名的人物,能够对应面前这个人。 这个世界的修士,杀人斗法很多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喜欢出名,也许对方就是窝在哪个山洞里的修士,只是为了赚点灵石,所以就来了这里。 她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自己这个教派里的人,心中有些烦乱。 一会儿想着,赵负云今天晚上或许都回不到这里,因为她听说有千山国的人要杀他,因为千山国的人杀荀兰茵失败了,不仅失败还被反杀了三人。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是震惊的,所以她想,千山国的人应该退而求其次,来杀赵负云了。 116:避战 孙可蕊知道自己的教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天都山与广元府和千山国打起来。 之前那个天都山的周淳死了,而广元府用蒙彦虎的死,和默认天都山的人进来,平息了天都山的怒火。 她很清楚,不光是广元府的人想知道天都山想做什么,她的主上也想知道,不过,这些不重要,只要打起来就行。 她又想起那日邀请赵负云,却被赵负云无视的情形,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意。 “也不知道,到时他在临死之前看到是我会是什么反应。”孙可蕊的心中又是快意,又是忐忑的想着。 她怕失手,她怕被天都山的人查到,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主上的命令不可能不听。 …… 赵负云出了坊市,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幻化之身一道道的灭了,然后他的耳中听到了箫声。 有人坐在路边的高石上,于星空之下吹着箫声,那箫声悠扬却带着一股悲意与苍凉感,赵负云侧头看去。 那是一个白衣女子,暗淡的星光之下,那人一身白衣格外的清晰,白衣缟素,周身泛着白光,那箫声之中透着一股哀伤之意。 让赵负云的心中都生出了一股消沉之意,不由的叹息一声:“静夜星空,白衣吹箫,何等的美景,可却是用来杀戮,难免让人心伤。” 那女子根本就没有回答,只是依然吹着,赵负云看着,一阵风吹来,她的衣襟飘动,白衣丝带飞扬,那风似有了魔力一样,竟吹散了那女子。 女子像是一朵蒲公英一样,在风中被吹散成一朵朵小白花。 只一個眨眼,那附近的空中居然飘浮着十余位白衣女子,她们被风吹着落在树梢上,落在旁边的小溪上,落在花丛中,落在远处的黑暗里,有些甚至飞上高空了。 这松散随意的飘飞,若不是赵负云心中感受到的劫意越来越盛,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示道演法了,不像是来杀人,而像是朋友之间的交流。 但是从劫法符箓之中传来的感觉,却告诉他危险在累加。 就在这时,箫音突然大盛,像是一阵风将那散开的箫音都吹聚到了一起。 那些白衣人影散于阴影与星光里,但是那箫声却变成了合奏,只一刹那之间,那原本还只是悲凉的箫音变成汹涌的哀乐,他的心中出现了莫名的抽离感。 原本来自于劫法符箓的危险警兆竟然消失了,像是被麻痹和覆盖了一样。 他的双眼之中,看到天空突然起了涟漪,这一片幽静的山,在星光之下突然泛起了光,原本落在山中若有若无的星光变的神秘起来,像是披着一层星光之纱。 整片山都变得幽深而神秘。 他眼中的回家之路,在这一刻都涌生出雾,雾气之中有支队伍出现。 这是一支穿着黑衣,手持铁链枷锁的人,在这些人之中有一驾囚车,囚车之中无人,似乎就是为了抓人来的。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赵负云,你的寿元已到。” 最前面一左一右的两个人,甩出了铁链,铁链穿过虚空,瞬间便缠绕上了赵负云。 赵负云站在那里,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一股大力,将自己一拉,伴随着箫音突然高亢,似乎将他的意识拉起。 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被铁链从身体之中拉了出来,刹那之间,一股寒冷袭来。 赵负云感觉无从反抗的被拖入那个囚车之中,咣当一声,他仿佛听到了囚车关闭的声音。 他试着闭眼,不看,也试着不去听这一切的声音,但是都无法做到,无论他听还是不听,无论他看或者不看,这一切的景象都在他的心中呈现。 “幽冥捕异,闲人退避。”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并且远远的传开。 赵负云看着这囚车带着自己往那神秘的黑暗深处而去,这一条山路通往了幽冥之地。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快的诡异。 箫雨儿出身于风雨山,她的师父是风道人,自小被风道人养大,然而风道人却死在了广元府,当有人找上她,说可以让她有一个报仇的机会时,她虽然知道可能有人要利用自己,但是依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身中结的符箓名叫破法风符,有着御风、破法之意,又另外修了幻法之术,以及一门‘幽冥拘魂坛法’。 带她来的是千山国之中一位很有名的紫府修士,即使是师父在的时候,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 她的眼中一片清冷,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赵负云,她知道,赵负云已经中了自己的“幽冥拘魂坛法”,这么多年来,但凡陷入了自己这个坛法之中的人,极少有能够挣脱出来的。 她心中很清楚,自己与这个赵负云无怨无仇,但是她也知道,这个人与杀自己师父的人关系匪浅,只要杀了他,那么就相当于报仇报了一半,这是她对于自己的安慰,毕竟师父都不是那人的对手,自己又何时才能够真正的报得了仇呢。 “世间恩怨仇杀,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她心中想着,但是法术依然在施展,她的周围摆着一个隐讳的祭坛,祭坛之中有人像,有马车,有法旗,一切都是那样的诡异,泛着神秘的光。 赵负云知道不能够再这样下去,再这样自己就要死了。 他努力的沟通着仿佛已经沉入自己记忆深处的符箓种子,他在这一刻,艰难的入定,定神,束念。 这一刻考验的就是他的基本功。 他长久训练之下的‘冰心’能力,在这一刻展现出来了,这不是法术,而是能够在危险烦躁之中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排除一些外在干扰。 他眼中、耳中、心中的那些画面在慢慢的远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他朝着黑暗的深处寻找着一点光源。 慢慢的,那一点光源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明显,终于,靠近了,然后合体,这一刹那,他感觉到了温热,不再是寒冷,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家中。 身上涌生了熟悉的力量。 就在这一刻,原本站在那里已经不再动弹,眼神迷茫的赵负云突然睁开眼睛,双眼之中火光涌动,周身法光深红。 他的手指一勾,一抹火光从他的宝囊之中飞出,落在他的左手掌心,化为一盏灯,灯火仿佛随着他的心跳而跳动着。 那灯才一落入他的掌心,便闪烁着,有金色的光线刺入虚空,将那黑暗刺破。 一道道的金色光线入虚无黑暗的一刹那,一个个白色的人影突然便燃烧了起来,一些隐藏于黑暗之中的人影,也在剥开黑暗之后显露出来,然后燃烧。 它们的燃烧先是被洞穿,而后才是火焰快速的蔓延。 箫声依然在风中流转,在那白衣女子的面前,有一层层的绿叶随风舞动,却将那灯光挡住了。 这些绿叶绝不是普通叶子,而是法器,一片叶子在风中飘扬化为数十片,挡住了灯火的光辉,每一片上面都可以看到凝刻的符纹。 然而那火光曲折变化,化为一条火龙,突然窜上了天空,由天空之上冲卷而下,像是天开了一道裂痕,有火光从黑幕之外落入这世间。 箫声突然高亢,火龙在崩散,又有风乍起,火在风中散开,成线,成粉色的尘,飞扬开来,落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火光被挡住了,但是那箫意却随风钻入了耳中,而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吹在灯光里,却快速的减弱,虽然未定止,却只是将火焰吹得晃了晃而已。 灯盏之中‘定’字法符展现了威力。 只见赵负云伸手在灯上的火光里一抓,右手已经抓了一团浓郁的火光。 用力的掷出。 那一团火光像是一颗燃烧的大石头,呼啸着朝着那一片片叶子结成的盾牌冲去。 火球带着一股巨大的撞击之力,冲在那叶子形成的大盾牌上,刹那之间,两两相连的叶子之间出现了裂缝,在裂缝出现的一瞬间,便有火光从裂缝之中透了进去。 每一道火光都化为一条火龙,朝着那个女子钻涌去,白衣女子如随风吹起的柳絮,飘飞而起,她的箫音没断,那些火龙在靠近她之时,却在不断的溃散。 赵负云托着手中的灯,大步踏入虚空,脚下火光涌动,手中灯光涌动着灿烂的光芒,他感觉到虚空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瓦解着自己的法意,让自己飞腾的身法借不到力,像是人在沙地上跑,脚下不断的塌陷。 “焚!”赵负云伸手一指那个白衣女子,一片翠绿的叶子挡在她的面前,但是她的身心之中却已然涌起了燃烧的感觉。 她心中念头涌动,破法风意涌动,要将那身中泛涌起的火焰驱散,但是这火焰却似乎极有韧性,粘连着她的意识。 这火焰不是一般的火焰,而是神火。 就在这时,她的眼中看到了赵负云手指在虚空里的一划,她仿佛看到一道金光划过了虚空。 “灭!” 随着这咒音起,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之中,有金色的刀光斩落,她只能鼓荡起一团风,想要将之吹散,然而这个时候,她身上已经有火在燃烧,内忧外患之下,风之破法之意并不浓烈。 而且那一道金光,她也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挡住,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正常面对时能否挡住,风意与意识瞬间被斩破。 “这个人好强。”这是箫雨儿最后的想法,她尽力了。 人如白色的蝴蝶,在风中折翼,随风飘落。 她的眸孔之中,倒映着,这一片山中谷道的两边的山峰上,各有一个人站着。 其中一个就是让她来这里的那位千山国中的知名紫府修士,而另一个则是一位戴着红色道冠的女道人。 那个女道人一身玄黑道袍,束发高冠,一双凤眼凝视着对面的山顶。 在她的头顶上空,隐隐之间,那星光都似更为明亮一些。 而对面的山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周身泛着清光,明明没有什么特别气势,却像是与那山融为了一体。 赵负云被这两股突然出现的气势惊着了,但是他在看到荀兰茵之后,便没有多留,他很清楚,若是这两个人要战一场,自己在这里只会成为别人的突破口。 于是他快速的穿过这一条山谷道路,朝着广元府而去。 广元府已经在眼前,但是广元府的城门已经关闭了。 他纵身而起,翻上城头。 只是才上城头,他便感觉到了黑暗之中有人注视,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穿着一身武士服,头戴白色的武士巾,他凝视着自己,像是一直都在那里。 赵负云惊讶于之前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像是雕像一样,直到自己上了城头,目光才猛的锐利起来,这才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赵负云觉得,自己或许在远处时,便已经被他看在眼中。 对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挎刀静立在那里,注视着。 赵负云不由的朝对方行了一礼,见对方没有什么要说的,便翻身跃下城墙。 他一路的朝着自己的家中而去,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多。 一个刺杀,一个截杀。 都是危险万分的,好在都挺过来了。 只是,为什么越往家中而去,那一份危险的感觉怎么泛涌起来了? 今晚的危险刺杀,怎么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开,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赵负云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心神却已经疲惫了。 两次斗法看似时间都不长,却是都极消耗精神。 离家越来越近,那种危险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他不由的想,难道有人埋伏在自己的家中? 于是,他转身,朝着道子院而去。 对于危险的直觉,很多修士在入定之中都会有,所以很多人在偷袭别人之时,都会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会极尽可能的隐藏自己。 赵负云进入道子院,由于他并没有过多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很快便惊动道子院中负责守夜的下院师弟。 “师兄,你怎么来了?”吕阳惊讶的问道。 “没事,你继续打坐吧。”赵负云并没有将自己今天晚上的经历说给他听。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能够有那种预知危险的能力。 若是因此而流传了出去,难免会有人有着针对的方法。 不过赵负云越是说得风轻云淡,却越是让吕阳觉得事情不简单,因为赵负云从来没有过夜晚突然再回道子院的经历。 所以,他也小心的戒备着。 道子院长廊之中灯火错落的点燃着,这里有着赵负云亲手布下的法阵,而他身前摆在桌上的赤炎神灯,可以立即化为阵基,提升这法阵的威力。 外面有风吹进来,吹到灯的旁边,便立即散去,灯火纹丝不动。 117:南宫将军 孙可蕊等有的些心焦了。 他难道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吗? 她拿出那一本《阴箓秘语书》,翻到自己的那一页,上面有一竖字:“已入城!” 她将书合上,开口道:“已入城,我们做好准备。” 她去看那窗户边的那个人,只是那个地方的黑色像是更沉重一些,可是人却没有看到。 不过,她感觉那一团黑暗似乎动了一下。 她在等待,窗户边的人也在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另一边,赵负云坐在那道子院之中,一盏赤炎神灯摆在旁边的桌上,他闭眼入定,感受着那心中那一份沉降下去的危险感。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而那边孙可蕊则是一直焦急的等待着,外面有打更人经过,又有一队巡夜的城卫军经过,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经过了,没多久她的《阴箓秘语书》出现了字:“放弃!” 孙可蕊立即起身,说道:“走。” 她不知道‘主上’是如何知道这里情况的,但是若是要去猜测的话,她觉得之前从这里经过的打更人和巡夜城卫军,都有可能是‘主上’的眼线。 赵负云没有回来,很可能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没有回来,可能是他已经受伤了,所以躲了起来,很多种可能,但是可以肯定他不会回来了,外面仍然黑暗,但是她可以肯定,天色快要亮了。 她开门,然后小心的出门、锁门,并没有去等那个人。 离开这屋子之后,她在街子里走,快速而小心的穿过一条街道,却在一道巷子里停了下来,然后回头,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有一团阴影跟着。 “怎么,前辈莫不是还有话对我说。”孙可蕊的心往往的往下沉,她知道,这些邪道中人,往往心思古怪邪恶,从不在乎什么同伙。 “嘿嘿,小姑娘长的漂亮,不如跟老汉我耍耍。”那戴着圆帽,微微佝偻着身体的老汉笑着说道。 孙可蕊心中泛起一阵恶心,说道:“前辈莫不是在说笑,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汉难得来一趟城里头,又和你共处一室这么久,你身上的香气时刻都在引诱着老汉,反正天色也还早,就耍一哈子嘛!”那老汉笑着,从黑暗之中显示出身形来,一步步的靠近。 孙可蕊眼中泛起怒火,手已经扣住了一块五彩石,那是她的法器,可击肉身和灵体。 她的结的符箓是土性为主,家传的符箓本法,其中包括了掷术与招来之术。 世家之中,能够做为家传的法门,从来都不仅是结煞之法,若无传承,结得煞便只有五行之单性,而无法包括其他的法性。 其中招来,可以招来一些莫名的存在,而掷术却也同样的玄妙,她掷出一东西,带着一丝必中的意味。 孙可蕊突然想到一個人——周老汉。 周老汉是她小时候就听过的一个邪人,很少有人见过他的面目,只听说是一个老汉的模样,这个人极为的狡诈,喜人魂,据说还喜食人脑心脏。 但是对于孙可蕊来说,最可怕的是,据说此人还极为好色。 奸淫女性之后,还才会食其魂与脑。 然而就在这时,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武士袍服,头戴武士巾的中年人,他腰挎着一柄单刀,看着巷子里的两个人。 孙可蕊惊喜的喊道:“南宫将军。” 那戴圆帽的老汉,转身看到那个武士装束的人,脸色一变,却听对方说道:“周老汉,你也敢进广元府,那便不要出去了。” 周老汉发出一声咆哮,张嘴一吐,一片黑雾涌出,他整个人已经冲了过去,他的这一口烟可迷神,可遮蔽视线。 迷烟滚滚而起,他的手中同时又现了一片小黑幡,黑幡一摇,有一只恶鬼从烟雾之中冲出,那恶鬼竟是头生双角,双眼赤红,朝着那武士冲去。 而他自己却是纵起上了屋顶。 就在这时,一声刀鸣破空之声,白光划过黑暗,那恶鬼在刀光之下溃散。 周老汉已经掠上屋顶,他感到了强烈的危险,惊回头之时,一道刀光如弯月一般的划过。 一颗头颅飞起,黑烟涌出,似要再化为人逃走,又一道刀气掠过,好要凝为人的黑烟随风散去。 孙可蕊知道这人是谁,他是这广元府的守备将军南宫非。 “多谢南宫将军。”孙可蕊朝着屋顶的南宫非行礼,南宫非看了她一眼,说道:“孙家虽人丁淡薄了,良田散尽,更应该努力修持,而不应该与一些邪道人混在一起,不远离这些人黑邪之人,祸不远矣。” 孙可蕊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刚刚南宫将军那一眼,像是将她都看透了一样。 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丝的恐惧。 …… 赵负云坐在道子院之中,一直到天亮。 一切平安,在天将要亮之时,最后那一丝的明确的危险也散去,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避开,算是躲过了一劫。 心生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悟感,对于劫意,又深了一分。 他不由的想,自己是否应该去学一门命理卦术来配合自己的劫法符箓。 随着这些日子以来,一次次的渡过或者避开劫数,心中那一道劫法符箓越来越清晰。 随着天色变亮,道子院的那些下院弟子醒来,在一天之后,他们便听说了赵负云在广元坊市之中杀人。 而且他们听到的过程,却是各种各样,有说他是被刺杀,有说他是故意设下陷阱。 其中他们最关心的则是法术,在听到斗法过程之后,他们一个个心神动摇,在他们看来,赵负云的施的法术神秘利落,是他们心中想象的修士该有的样子。 又听说,出了坊市之后,师兄还杀了一个来自千山国的修士,也不知道这消息谁传出来的,只是两天之后,便被传的活灵活现,像是亲眼见到一样。 那些下院弟子,看到赵负云的眼睛都在冒光。 在一次讲法之中,有一个师弟忍不住的问道:“师兄,可以说说你在坊市之中所施的那些法术吗?” 118:示法 赵负云对于幻化之术,很有些心得,只是现在无法在气海之中结生新的符箓。 修行之人筑基之时一般只会结生一道符箓,想要再结,得是开紫府之后。 而赵负云其实也算是一道,劫法符箓是缠结在赤炎神符一起的,而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完全的领悟,那劫法符箓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仍然没有清晰的呈现。 只是赵负云一道符箓之中蕴含的法意却要比别人的多。有火、光、无垢、破邪、焚烧,另有预知自身劫危。 结了符箓之后,便当于有了一种本能的根基,但是要将这种本能发挥出来,却又需要不断的修行与学习。 得益于赵负云在玄光阶段便修成诸般的法术技艺,所以御火之术在结符箓之后,御火成了本能,再结合技法,便已经是炉火纯青。 御光化针这一技巧没有展现过,倒是刀兵决之中,有不少次划光为刀杀敌,而这其中的光,相当于他心中诸般法意凝结。 刀兵决本就是这样的一门道法。 而幻化之术,自从得了《胡氏幻术心法》之后,便也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幻化法术的天地,尤其是那一日在与蒙虎决杀之后,他领悟了感他人之念,合以我念,寄于影中而幻化,使得这幻化之术,变的更加的真实。 而这些下院弟子在听到别人说赵负云的施展的影子幻化之后,便确定他的幻化之术与众不同,顷刻之间便让满街的影子都似活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幻化之术能够做到的。 他们能够很快获得这些消息,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学生们说的。 那些学生都是本地的,虽然才刚刚踏上修行之路,却也与本地的修行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才会知道那些。 “你是指哪种法术?”赵负云问道。 他这样一问,下院的师弟师妹们便知道赵负云也起了一丝的兴致,当即说道:“师兄,我听说,你可以让满街影子皆为你所动?” 赵负云看着大家好奇和期待的目光,不由的笑道:“法分外感和内生,然而无论是外感为主还内生为主,皆要做到心诚,诚于心,诚于神,如此法自随心起。” 赵负云说完便又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些熟悉,心念一起,便回忆起以前看的一些杂书之中,有人物说过。 有人说诚于心,有人说诚于剑,他在这里则是觉得,两种都需要,无论哪种都免不了最后内外相合。 当然,他说的诚于神,是指外在的神,也可以说是外在的一切。 没有人会疑惑,明明心神一体,为什么又是诚于心后又要诚于神。 因为此时正是晚间,亥时初,丙火堂之中,墙壁上有灯盏,几盏灯火在风中微微的摇晃,而其中最亮的自然是摆在赵负云身边桌上的赤炎神灯。 虽然周围都有灯盏,但是却上仍然有影子,坐着的那些的下院师弟,突然觉得似被人盯着一样,然后低头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只觉得那影子,似在另一个空间之中,正形成了一个人,低头看自己,恰如自己此时低头看影子。 明明影子还是影子,却像是被赋予了意志。 他们不由的抬头看赵负云,有人问道:“师兄,这影子,为何这般诡异。” “哦,何来诡异,不过是你们本身的杂念幻想罢了,影子只是影子。”赵负云笑着说道。 他们听得这话之后,再看地下的影子,确实如此,即使是晃动,也只是因为风吹灯火晃动,所以影子随之一起动罢了。 不过是风动。 “师兄,您御法精湛,能否为什么我们展示一二。”又有人说道。 “也罢,御法无形,难以明见,我便以火焰为本示范给你们看吧。”赵负云说完,伸手在虚空里的一握,整個丙火堂之中的壁灯上的火焰瞬间灭去。 他会‘灭’字咒,御火又是他的本能,要灭这屋里的灯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唯有一盏赤炎神灯仍然照耀着,大家看到到赵负云伸手一挥,神灯上面便有一朵灯焰飞起,悬于众人与赵负云之间的上空。 只见赵负云突然伸手一指手指往一边一划,那一朵火焰便从中分开成两朵。 大家知道这是一念两分。 又见赵负云右手的手指划了一个圈,右边那一朵火焰却是在虚空之中转动着,转着圈,像是一只鸟儿在飞着,又像是一朵随风飘飞的红绒,灵动无比。 而另一朵却是悬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此,虽然还在一念两分之中,却已经又进了一步。 紧接着,又见赵负云左手也动了,那原本悬停不动的火焰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节律飞动起来,然后又快速的一上一下,与右边的火焰飞动方式完全不同。 大家看着这一幕,当即有很多人心中便惊叹,因为他们做不到。 这只是御法,他们都可以练习的。 再接着,其中一朵又分两朵,两朵又分四朵,然后排列整齐,或是如火浪一样,前面翻涌起,未落下,后面的火浪又涌生起。 明明一开始只是一朵小小的火焰,后面却在屋子里形成了一股铺天盖地之势。 还有火焰漩涡、缠绕,拉成线、虚实的变化,又有几朵落地之后,化为一只只小鸟在大家的脚下跑着,让大家看完之后惊叹不已。 不由的都在心中感叹:“赵师兄曾在下院之时,并无大名,却不曾想御法的基本功居然如此的扎实。” 在场的诸位下院玄光弟子之中,却是无有一人可以做到这些。 又不由的想,难怪赵师兄筑基不过短短数年,便能够杀其他筑基修士如饮水般容易,结了符箓之后,结合符箓里获得法术,能够快速形成诸般法术。 赵负云回到了自己家中之时,荀兰茵却是已经在那里了。 他无法从荀兰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也拉一把凳子坐在旁边,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到得半夜之时,赵负云去泡了一壶茶来喝,荀兰茵却是什么也没有吃,她一直闭着眼睛,屋外的风吹着夜色入屋中,又被灯火的光辉赶了出去。 直到有朝阳光辉刺落在屋檐上,荀兰茵睁开了眼睛,说道:“有时候,我们在这复杂的事件之中,需要守得住自己的心,做事是做事,修行是修行,无论外面的环境是什么,无论我们是在山还是在城里,修行是根本。” 赵负云听到她说这话,却觉得她不仅是说给自己听,大概也可能是说给她自己的心听。 “荀师,你知道我们天都山,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吗?”赵负云问道。 荀兰茵沉默了一下,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与大周的协议是来自于祖师的命令,伱要记住一点,我们来这里不为征服,而是为融入,因为我们需要这里的安定。” 119:动乱之根源 阳光之中透入屋子里,落在门槛上,为荀兰茵的一双黑色兰花靴披上了一层金纱。 “掌门祖师真的还活着?”赵负云问道。 虽然现在天都山的掌门并不是开派祖师,但是大家说起之时,仍然说掌门祖师,现在的掌门一般都叫掌门。 他当然听说开派掌门还活着,只是很多年没有人见而已,赵负云甚至觉得只是一个对外的宣传,其实早已经失踪,或许只是还活着但已经找不到人。 “祖师当然活着,还有法旨传下。”荀兰茵说道。 “那祖师他现在在哪里?”赵负云问道。 “化神修士,周游大千,又有谁知道在哪里呢?”荀兰茵说道。 “那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荀师也不知道吗?”赵负云问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荀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天都山的人都应该好好的在山上修行,追求将来缔结金丹,婴变化神,最后如祖师那般畅游大千,才算是真正的修行。” 赵负云无声的点了点头,他觉得,在这城中夹缠于这些争斗之中,完全是浪费时间与精力,让人心生烦躁,心情不得舒畅,又如何能够安全的修行呢。 更何况他修行可以称得上是苦修,连灵石都不要,只每天采炼阴阳灵气,纳入自己的丹田之中,形成法力。 所以他并不喜欢呆在这里。 “如果山中独坐清修就能够按步就班的破境,那么这个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争斗呢? 大家都说道心纯净,映天地诸象而结法,那你看看,我们筑道基之时于丹田气海之中结符箓,需要真煞为引,再开紫符之时,同样需要天罡点化,从而结一道新的符箓。” “一切都离不外物。” 赵负云却不这么认为,说道:“可是那些都是取自于天地自然。” “人之修行,关键在于修心,心念的强大,法力才能够增长,而心灵的成长,便需要经历世事,山中的斗争是世事,这里的斗争也是世事。” “你知道天都山之中,筑基多少,紫府多少,金丹又有多少吗?”荀兰茵问道。 赵负云摇头,他当然不知道,那一天一起进入上院之中,便有七个人。 “天都山上院之中真正从下院上来的筑基修士,记录在册的,共有三万七千五百二十三人,而能够在祖师堂之中,留下魂灯的人有,却只有四千二百人,现在仍然能够清楚联系到的紫府七十二。” 赵负云现在知道,能够留下魂灯的,都得是紫府修士,所以可以说,只有成了紫府才能够算是天都山的嫡系,当然,他这种下院出来的也算。 天都山建派千余年,也不过是四千二百余人,虽然一开始可能,并没有招收多少弟子,但是后面大周立国之后,天都山才开始兴盛起来,尽管如此,却也不算多。 “金丹修士,在册的一百五十六,而祖师堂之中,仍然未熄灭的魂灯有五十三,在山中却只有三人,婴变一位。” 赵负云一听,四千多在册紫府不过一百多的金丹,在他看来,能够达到紫府的修士,都是天赋极好的,比如自己面前的这位荀师。 这是赵负云第一次知道,原来山中只有三位金丹,一位婴变修士。 他不由的好奇,天下有多少金丹有多少婴变,此时正是好机会,荀师似乎谈性不错,便开口问了。 “一位金丹寿五百,可兴一国,天下有多少金丹,又有谁说的清楚呢,我们天都山的金丹修士,可能突然有一天想要断了与天都山的联系,那么山里就联系不到了,他们也可以将祖师堂之中的魂灯灭去,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死还是活。” “你可知道祖师从金丹到婴变再到化神用了多久时间?”荀兰茵问道。 “多久?”赵负云问道。 “不过百年左右时间,而我们现在的掌门也是祖师在那個时候收的弟子,是天都山整个门派存在的千余年历史之中,除祖师之外唯一的婴变。” 荀兰茵说到这时,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信息,他沉吟了一下,说道:“祖师从金丹到化神,所在那一段时间,难道是他助大周立国的那段时间?” “没错,祖师从金丹到化神就是那一段时间。”荀兰茵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迈过门槛,来到小院前,迎着朝阳,朝阳照在她的身上,像是起了彩虹。 她虽然不是以火煞筑基,而是以水煞筑基,现在一身玄阴法力,仍然会采摄朝阳紫气,以此来锤炼自己的法力,孤阴不长。 “也就是,现在我们天都山入世间来,是想要世间动乱?”赵负云有些惊疑的问道,他为自己这个猜想而感到可怕。 荀兰茵沉默了一下,说道:“时下确实有这样的说法,说是天地动乱,劫数重重之时,更适合突破,因为这安稳的数百年时间内,高阶的修士几乎没有多少突破,金丹修士数量变少,婴变修士几乎没有,所以便有人认为,天地板荡,才是适合修士突破的,劫与运是一起的。” 赵负云静静的听着,荀兰茵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天都山从未想过要主动制造什么劫数与争端,只是时下天地之间,同样是矛盾重重,也确实到了要洗牌的时候。” “你看这大周国,建这么久,世家、王室,以及其中的小门派,彼此之间矛盾重重,你少在天下走动,难免感受不深,伱行的又是苦修之道,所以,你体会不到,那些人为了争夺那些资源,修行的灵石,丹药,炼宝的宝材,常常暗杀,约战,群斗。” “比如前些日子,三川湖口发生的水族一夜偷袭数十个寨子的事件,手段极为酷烈,其中的原因就是水族长时间的被猎杀,又控诉无门,所以便一怒而偷袭了十多个湖边村寨。” “还有,一些因为矿产而引发的争斗,更是一直都没有停过,这些年来,各地的盗匪四起便可见一斑。” 荀兰茵突然伸手在虚空里勾勒,动作并不算快,但是却像是在以虚空为纸,正书写着一篇咒语。 “那我们天都山要当这个守护之人?”赵负云问道。 “既是,也不是。”荀兰茵动作不停。 “一来是有祖师法旨,二来是大周王室确实给了我们一个大好处,以后你也会知道的。” “再有一个,那就是山中大部分人也想想参与到这其中,虽不为动乱之源,但也想要来世间历一历这个劫。” 赵负云明白,说到底大家还都是修士,在看到天地板荡之际,并不想要关闭山门守在洞府,也想下来搏一搏。 “那么现在想要发动这种劫灾的人或者势力是谁?”赵负云问道。 “也说不好,大周王室有自己的判断,一个是千山国,一个是西边的无间鬼域,再一个就是来自海上的海族。”荀兰茵说道。 “海族?”赵负云对于海族不了解,不由的问道:“海族是生活在海中的,怎么跟我们生活在大地上的人有什么瓜葛?” “海族之中曾有许多生活在大地上的,只是被赶到了海中,其中有很多海族是陆地和水中都可以生活的,并且,这大地上的水族一直都与海族有联系,他们的怨恨积累这么多年,从未间断过。” 赵负云有些沉默了,因为他发现,尽管自己是一个修士,但也无法感知众多其他生发的喜怒与哀乐。 120:元磁虹光环 赵负云听着这些,明白,难怪总感觉到处都有一股躁动之意,不仅是普通人还是修士。 普通人之中,他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便听到了十余起凶杀案。 其中有妻杀夫,父杀子,子杀父,另又有投井,毒杀灭门,自杀等,还有阴暗巷子里的奸杀。 这些案件之中有没有修行人参与其中,赵负云不在衙门之中做事,所以也不知道这些案子的情况。 “镇南王府那里有人看着,不敢轻举妄动,南陵那一边,有不少师兄在那里,这广元府有我与马师兄在,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该修法就修法,该行教谕之责就行教谕之责,有任务也需要完成。” 荀兰茵的话让赵负云想起无量院副院主所说的任务,收集广元府中各方势力的资料。 天都山之前一般都是传道授法,不涉及世间争端,这时突然涉入进来,难免对于一个地方的势力不了解,所以才会让赵负云了解这里的势力。 赵负云不知道荀兰茵不在自己这里的时候,是住在哪里,他见荀兰茵要走,不由的问道:“荀师平日里是在何处休息息?” 荀兰茵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在阳光里化为一团水光,在阳光里竟是成一道虹光,直上天空。 赵负云抬头看,那水气映着阳光,竟是形成了一挂若有若无的彩虹,上了云端,然后落向了远方。 赵负云也想要能够早点学会遁术,他觉得遁术才是一个修士保命与赶路的最佳法门。 若是没有遁法,他觉得寻幽探穴最好不要去。 而且,他还知道,很多紫府修士都未必能够修成遁术。 他每天都感悟自己火意,希望尽早能够化火而遁。 太阳出来之时,他一般都会将赤炎神灯摆在屋外的阳光里,这一天他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件收来的法器。 那是从蒙彦虎那里夺来的‘元磁锁身环’,这是一个黑色的手环,像是一個手镯一样,被他夺来之后,一直收着。 此时拿出来看那法器来看,入手微沉,冰凉凉,其上有符纹缠绕。 若是要将之重新祭炼到自己可以用,也不是简单的事,不过相对于别人来说,他要重新祭炼还是比较容易的,他可以直接以神火烧炼。 他将手中的黑色元磁锁身环一抛,落入神火的火焰上空,那火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元磁锁身环。 法力顺着火烧而透入其中。 一日炼烧,火焰透入其中,法力顺势进入其中洗炼其中的原本存在的法力,一连烧了三日夜,他的法力才将原本存在于里面的其他的法力洗炼了,让他自己的火性法力透达于锁身环内部。 这让整个元磁锁身环都散发着一团红光,与那神灯上的火光融为一体。 他最近领悟了一道符纹,名叫圆环法符,正好这个元磁锁身环之中的主符纹的就是这个,还有就是一道‘如意符’,他若是祭炼好了,正好可以用。 他欲将赤炎神符通过烧炼的过程在其中凝结。 却很快发现,自己赤炎神符很难在其中凝结,于是将那符箓拆开,先是凝结了一道金光符,接着是无垢符,再接着是破邪法符。 又接着在其中凝结‘圆环法符’,这道法符与原本里面的存在的那一道‘禁锁’类的法符并列一起。 整个元磁锁身环才有一种如臂指使的感觉。 法器与法宝的区别就在于,法器里面的都是排列着单个的符纹,而法宝里面的则是禁制。 禁制是那单个的符纹相互缠绕结合而成,与符箓很像,但是却又有差异。 符箓是符和箓的统称,符是天地间法象符号,而箓则是指诸天神圣名号。 而结于身中的符箓,其中的‘箓’名却是以自己的‘神意’代替了神圣之名号。 阳光高以,夕阳照在天空,形成一片燃烧的云景。 赵负云伸手一招,那一直悬于神焰上方的元磁锁身环朝着他的手上飞落而下。 他并没有直接去接,而是置于桌上使之冷却,他细细的打量着,这原本漆黑的元磁锁身环,上面像有着红色的光透出来。 那是一个个由他的法力凝结成的符纹,整个环像是黑夜的天空里有着点点的金红色的星辰散落其中。 他又将之拿起来看,竟是觉得格外的漂亮,念头一动,圆环上面光华闪烁着,突然扩大,赵负云一伸手,那圆环便已经套在他的手腕上,远远看去,就是一个黑中泛着金红光辉的手镯,垂手,隐入他的衣袖之中。 正当他心中高兴之时,心想:“不管你之前是什么名字,现在就叫元磁虹光环吧” 突然,有一串脚步快速的靠近,很快他的门被敲响了,挥手将那门引开。 是两个身着皂衣的衙役,两人都是赵负云并没有见过的,但是两个人进来之后,都朝着赵负云行礼,当先那一人说道:“拜见教谕大人。” 赵负云有些疑惑,问道:“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教谕大人,近日有邪神教徒在城中杀人,我们想请教谕大人帮忙找一找。”当先的人说道。 “你叫什么?”赵负云问道,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方会来找自己,因为自己来自于天都山,而且只是城中的一个教谕而已。 “在下乐子仁,恳请教谕大人能够让道子院诸位道师参与夜晚的巡逻,近些日子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城中人心惶惶。” “三十多人?”赵负云有些惊讶,再问道:“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那乐子仁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说道:“因为各世家的修士都已经退回家中,不在衙门之中担任职务,他们说,既然天都山杀了广元知府,那便要对整个广元府负责。” 赵负云皱眉,他想到从山中来十多位玄光弟子,不由的想,难道山里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派了这么多人过来。 赵负云知道山里的目的之后,便也没有去拒绝,尽管他觉得这是本城之中的那些世家的一个手段。 他让这乐子仁回去等一等,等自己问过道子院的诸位道子的想法再决定。 那乐子仁退走后,赵负云来到了道子院之中,召集大家问他们来的时候,山中是否有另外的命令。 “回师兄,山中并没有给别的任务,只让我们来这里遵从于师兄的命令。”吕阳回答道。 赵负云听完,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今日酉时初,衙门里的捕头来找我,说城中邪魔杀人事件蔓延不息,而世家之人都退出了衙门,所以他想请大家晚上能够参与到巡逻和破案之中去,你们意下如何?” 一时之间,大家都相互看着,沉默着,大家都知道天都山与这城中世家之间的矛盾,怕这会是什么陷阱之类的。 要知道,天下间有诸天神圣,却也同样有着各种恐怖邪恶的存在。 邪魔之类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得人祭祀,也可以称之为邪神。 所以大家都很慎重。 121:谢安澜的宴请 丙火堂之中,诸位玄光弟子看着赵负云,又都在心中思量着,这时有一个扬声说道:“师兄,我愿意参与这一次的巡逻与调查。” 说话的是何病方。 之后大家便都表示愿意,并表示全凭赵负云做主,听从他的命令。 赵负云看着大家说道:“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当明白事事皆是修行,同样的,所历世事,皆是劫起之缘,大家要谨慎小心,天下板荡,如急风骤雨,我等身在其中前行,需得步步坚定。” 众人面色慎重,赵负云也没法多说什么。 于是当天晚上,赵负云便做安排,不能够耽误教学,然后安排一批人先去。 两天后,赵负云这里,有人请他参加宴会,他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他本以为会很热闹的一个宴会,会有很多本地的世家人物,却不曾只有两人在那里等他,一个还是他认识的人,赤炎神庙的那位庙祝祝恪。 另一個人他猜便是那个谢安澜,因为对方的请帖上面有写名字。 对于赵负云来说,既然来参加宴会,便无所谓人多或人少,但人少到只有两人在这里,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原来祝兄也在,实在是负云之过也,这应当是负云设宴请祝兄的。”赵负云说道。 那祝恪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我听说天都山的修士之中,有一部分乃苦修之士,只采天地之灵华而入身化为法力,免使法力驳杂,更是从不煮石采烟,我从你的身上从未曾感受到灵石烟气,你若要要请我在这广元府中吃上一餐,怕是灵石难付吧。” 赵负云却是笑道:“下山之时,山门给了三十块灵石的差遣之资,或可请个一两次。” “那得看是怎么个规格,若是随便吃吃,三块灵石足够,若是于花楼召请歌舞,那便至少要二十块,再者若是前往清雅小筑那等地方,三十块却又不太够。”祝恪笑着说道。 因为赵负云在祝恪那里已经借用过五次祭坛祭炼赤炎神灯,所以已经比较熟悉了,在赵负云心中,已经认可了这个人。 “清雅小筑是什么地方,居然这般的贵。”赵负云也难免惊讶的问道,他逛过几次坊市,知道三十块灵石已经可以买一件一般性质的法器的。 “清雅嘛,自然是有清雅之士陪伴的地方,你若是好奇,可问问他,清雅小筑便是他家里开的。”祝恪将话题一引,便引到了旁边站在一直在那里微笑的谢安澜的身上。 赵负云的目光自然的落在他身上,这个人看上颇为清雅,而且身量很高,嘴唇上有着修得很整齐的淡淡胡须,若是长在别人的身上,难免会有一些猥琐感,可是长在他的唇上,却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他的眼睛很亮,却又不是那种亮的逼人,而是一种灵犀般的光韵,像是晨露折射着晨光。 “这位想必就是谢安澜谢兄。”赵负云行了一个见礼说道。 “不敢,谢某在家中排行第七,长辈们都称为小七,而朋友们则都称我为老七,赵道长若是嫌弃,唤我一声老七便可。”谢安澜没有说还有人称他为七爷。 “那还是称你为七兄吧,唤做老七,平白喊掉了一层七兄身上的风雅,坏人之雅韵,不可取也。”赵负云笑着说道。 “哈哈,城中传言说负云道长不苟言笑,寡言少语,今日一见便可知传言不可信也。”谢安澜笑着说道,他也顺势称赵负云为负云道长,而不是赵道长。 “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吹捧了,还是坐下说吧。”祝恪说道。 “对对,来,负云道长,请。”谢安澜的引着两人进去,那是一个非常雅致的地方,并不是在一个房间里,而是一个亭台。 旁边有竹,有花,有假山,有流水叮咚,亭子中间是一张白玉石桌,石桌上面有一尊小炉正在烧上,炉子里面有烟袅袅腾起,走入亭子里,便闻到一股清新之气。 那一股气吸入肺中,却可以直入丹田之中,丹田之中的符箓光华一卷,便将之吞噬,化为法力。 那烟是煮灵石升腾起来的灵气。 旁边还有个白衣女子,正跪坐在那里,煮着茶水。 三人落座,那女子正好将茶分到三人面前。 “我听闻负云道长在山中修行之时,喜茶而不喜洒,便斗胆,以这一壶清茶来招待道长了。”谢安澜笑着端起杯子,赵负云也端起杯。 三人一起一饮而尽。 那茶入口,先是一股热气入胃中,然后他便感觉有一股清凉弥漫全身,身中因为修行火法而带来的一丝燥火之气,立即被洗涤了。 整个人都似在这一刻变的飘然清新起来,那种感觉甚至透入五脏之中,带着他的意识一起,在五脏之中弥留。 细细的品着,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不由的说道:“真是好茶。” 他觉得若是能够常饮这茶,自己的修行速度一定可以提高不少。 “这茶确实是好茶,但是一个月只能喝一杯,一杯至少十个灵石才能够买到。”旁边的祝恪说道。 “如此昂贵之茶,却是被我一口饮尽,连个味道都未品出来,倒是可惜了。”赵负云笑道。 “负云道长此言却是大谬也,此茶生来的价值便是给人喝的,能得负云道长一声赞许,也有其价值所在。”谢安澜笑着说道。 有些人恭维人或者拍马屁,总给人一种厌烦的感觉,可是这个谢安澜却绝然不同,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仅他自己不会显得卑微,而对方也不会有尴尬之感。 不过,赵负云的思绪却是越发的清晰,如谢安澜这般人物,又是请了祝恪做中人,请自己来,想必不仅是为了认识自己,也不可能说是因为爱。 所以,他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值得他这样做。 之后那女子便将这茶端了下去,不需要谢安澜吩咐,便又有东西端了上来。 旁边不知何时,有琴音传来,那琴音不重,若有若无,合于流水之中和旁边小竹林里的风声,仿佛自然的乐章。 彼此之间,又再聊了一些广元府里各世家间的趣事,赵负云也说了一些山中的修行之事,眼看月已经上了中天。 祝恪却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老七,你不是有事要跟负云道长说吗?何故一直在这里兜圈子,负云道长也是爽快人,伱有事直接说便是了。” “好。”谢安澜长叹一口气说道。 赵负云却是明白,今晚的正事来了。 122:箱子里的美好 风中的琴音,竹林里的沙沙响,近处泉水叮咚。 半月清辉洒落,不远处灯笼挂在屋角。 而亭中并没有灯,但是一点都不昏暗,因为那旁边的溪水中倒映的月亮,竟是格外的清晰,像是水中有一个月亮,正从水中照入这亭中。 远处屋角那灯笼照射过来的光,落入这亭中已经是极为微弱,但是这里亭中一切能够反光的器物都像是接纳了那一缕光,化为一团团一簇簇的光亮。 微弱的灯光照在上面,便似有灯火蕴结其中,让这亭子很是明亮。 其中那水中倒影的月亮,照射进来的月光,是来自于谢安澜的法术。 那些能够反光的器物上蕴结成的火光,却是来自于祝恪的法术。 赵负云做为客人,自然是没有动,没有去展露什么法术。 “说来也是惭愧,我辈修士,本当以修行为重,无论遇上何种事情,只管砥砺前行便可,不必过多的被俗事牵绊,然而我谢安澜自诩心境颇佳,但在面对负云道长所在的天都山这等大派时,仍然心生忧虑。” “不仅是我,整个广元府皆是如此,我知天都山乃是玄门正宗,并不会做一些什么过激之事,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边有镇南王府,那边有朝廷,皆是庞然大物,如巨兽搏斗,我等小家小户的,身处其中,抬头看是满天尘埃,低头只能够看到方寸之地,实在不知如何自处,还望负云道长教我。” 他说的很技巧,也很有意思,没有问直接的问题,而是说了自己这些小家族的状态,让人觉得小家族的难,然后便是请教该怎么办。 而不是问赵负云天都山到底想干什么,也没有问天都山与王室的合作到什么地步,也没有问天都山想把镇南王府怎么样。 不仅是谢安澜在看他,旁边的祝恪也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赵负云。 那一直夹缠于风中的琴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缠绕于竹林枝头不肯远去的风,此时也只是摇着竹叶而不出声。 此亭之中已禁声,声音不达外面。 赵负云心中既可以说是没有答案,也可以说是有答案,只是那是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的,于天都山有利的答案,他心中早就有词,但依然是沉吟了一下,端起面前的一杯花茶,轻饮一口,然后说道。 “我们既是个修行人,也是一個家族或者山门的一份子,无论做什么,都当选择于己于家族或山门有利的方式,若是仅有利于己,而不利于身后所在的家族或者山门,如此,纵有千般好处,也不可取,你们觉得是不是?” 赵负云反问了一句,显然这是在确定彼此的观念是否一致,当然,这也是在向两人事先说明,大家在这里说的,都不能够仅代表个人,所做的都是需要顾忌身后的门派和家族。 无论是赵负云还是谢安澜,这个时候都不可能说什么仅代表我个人想法之类的,在这里,个人的想法别人也会当是你山门或家族的想法。 “负云道长说的是,我辈出身于家族和门派,一举一动,在别人的眼中都是家族和山门的意志,若是有哪一天家族败落而山门覆灭,而自己却反而得了莫大的好处,难免会被人说出卖家族和同门。”谢安澜回答说道。 “我修为浅薄,祖师堂之中都未点魂灯,只能说些我所知所想的。我们天都山从未曾想过要霸占或者夺取什么地方。” “只是助大周王室来这里开办道子院罢了。”赵负云也确实没有说谎,至少他知道的也就是天都山与大周王室合作,在他落实道子新政。 当然,对于大周朝廷来说,天下散修皆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够将之收拢,便是对于朝廷力量的一次巨大巩固,这是从整个治国的大层面来说,是一件极佳的国政。 “而诸位所在的家族,扎根于这一片大地,开辟灵田,灵山,豢养灵兽,种植灵药,宜安稳,不宜迁移,天下若是动荡,受伤害的只怕就是诸位安稳行商种药的世家了。” “而高兴的则是那些盗匪劫掠凶徒,他们到时会趁机霸占粮田,抢夺灵山福地,原本深闺里的小姐们,恐怕也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争一份修行资源,或者讨好一些卑劣之辈。” 赵负云的话,谢安澜产生了很多的联想,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局动荡不安,一个家族和个人,在面对风浪之时,有时候个人还能够随时离开,而家族则如一颗扎根于大地的大树,在大风之中,只有折枝或被连根拔起的可能。 原本依附于家族的人,在那一天,连散修都不如,都将成为风雨之中的蛾蝶。 虽然家族里有他讨厌的,但同样有他喜欢敬爱和热爱的。 他没有出声,只是听着。 赵负云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你们需要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谁为本地带来灾劫,谁便是你们的敌人,如果灾劫不可避免,便要及早做打算,无论迁移也好,还是等着臣服也罢,至少要是以保全家族为目的。” 他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亭子里一片沉默之后,最终是祝恪打破了沉默,只听他说道:“广元大地,即将血雨腥风。” “但天都山要的是此地的人们安居,而不是要这里生灵涂炭,至于别人是不是把这个放在第一位,那便要问问他们的想法了。”赵负云说道。 “好,得负云道长的真挚之言,我谢安澜感激不尽。”谢安澜说话的时候站了起来,朝着赵负云作了一个长揖之礼。 一切便到此结束,风再入亭中,里面的光华在风中散去,旁边小溪流之中的月亮也被水冲散为一片破碎沉白色。 他们送赵负云到门口后又回来了,祝恪与谢安澜再一次的坐下来,这一次亭中没有灯光,只有亭外的月霜落在地上。 “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谢安澜问道。 “我觉得是。”祝恪说道。 “有什么根据吗?”谢安澜问道。 “没有,就是感觉。”祝恪说道。 又是一番沉默,谢安澜今年不过是四十余岁,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的痕迹,相对于一个筑基修士来说,他还很年轻,只有过了一百五十岁,若没有晋升紫府的话,身体脏腑器官才会慢慢的走向衰败。 筑基修士,总难免会有一些延寿之法,而真正的寿元败亡,一般却都在近两百余岁。当然,若是因为与人斗法而伤了根本的话,自然就寿元短一些。 在整个广元会之中,一个筑基往往是一个家族顶梁柱,谢安澜虽然不是家族的掌权人,却可称得上接班人,是谢家最年轻的筑基,所以他的话,在家族之中是很有份量的。 这一次他来接触赵负云,自然是得到了家族之中的首肯,从赵负云这里获得的信息,也将在各家族之间传播。 …… 一间两居室的平房前,有一个身穿天蓝色道袍的人站在阴影里。 月光照在他面前那座平房门上,透门缝而入。 桃宣之抬头看月亮,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家乡那边,每逢月圆之时,便要朝天空的月神祷告,以祈祷自己家宅安康,祈祷下一个月能够再团圆。 他站在那阴影之中,看着天空的月,在心中默默的祷告着,希望月神保佑自己此行顺利。 刚刚他随着一起巡逻之时,发现了一道阴影,然后便一直跟着来到了这里。 来到门前,伸手推门,那门是虚掩的,吱呀一声干涩的门响,门开了,月光铺在这堂屋里的地上,形成一块白斑。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面镜子,这镜子名叫月神宝镜,是他自己合以神祭之法祭炼出来一件法器,有点像赵负云祭炼的那一件赤炎神君的神像。 镜子的背面是一篇祷祠,中间是月神的神名。 此时,那镜子拿在他的掌心,置于月光之中,原本幽黑的镜面此时涌动着月光,照入屋子里。 镜光照耀之处,形成一块块的白斑,这是一个贫穷之家,从家中挂着的那些干货便知道,而且应该是老人居住的,这是他的感觉。 没有看到什么。 他一步步的走进去,人进入屋子时,月光却像是随着他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朦胧着淡淡的月华光辉,随着他的进来,屋子反而不再那么的昏暗了。 他朝着卧室走去。 手中月神宝镜的镜光没有因为脱离月光而消失,反而是散发着一片圣洁如清霜般的光辉,如一盏灯一样的照耀着一片。 那卧室的门,就被全部的镜光笼罩着,他没有靠近,而是法力涌动,化为一团风吹开那卧室的门帘。 卧室没有门,只有一张帘子。 帘子因为用的久了,已经看不原来是什么颜色了,此时在月光之中只是一片灰褐色,仿佛原本是有着花纹的。 法力吹开门帘的那一刹那,可以见到卧室的三分之一的地方。 他走近,抬手掀开,镜光照另外一多半的地方。 一切便尽入眼中。 初时第一眼没看到什么,第二眼却是看到有一个人跪在地上。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心念一紧,法力收缩,左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这些都是赤炎神符,是赵负云画好,送给每一个人的。 那符出现在手上,便带来一股破邪无垢焚烧一切的意味,让他的心中多了几分安心。 他认真的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老人。 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从背影和头发来看,应该是一个妇人。 在妇人的面前是一个箱子。 那箱子一眼看上去就很古旧,像是曾经的嫁箱,上面的一些红漆已经脱落,也变了颜色,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大黑箱。 她跪在那大黑箱前,透着一股虔诚的味道。 他早已经从捕头那里知道,这些天来的邪神杀人案件之中,便是有很多人诡异的祭拜着一个箱子。 而在箱子里,也都藏着一具具的死尸。 可那些死尸看上去又根本不像是被人逼着塞进去的,像是自己心甘情的进去。 之前桃宣之只是听捕头讲,现在他是亲眼看到了。 那妇人的面前三个碗,碗中各烧有纸,淡淡的烧纸味道还没有完全的散去。 “死了吗?”桃宣子在心中问,他的直觉给了他答案,那个妇人已经没有了生机。 他没有丝毫的放松。 缓缓的来到那箱子面前,他要打开来看看,这箱子里是不是有一具死尸。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很可能有,因为这只有一个妇人,箱子里面的应该是这一户人家的男主人。 他走近,可以看清楚,床边妇人的背脊像是一根弯曲的棍子,单薄的衣下清楚可见,这是一个很瘦的人。 她无比虔诚的趴在地上,五体投地,露在外面的一双手,是枯瘦的,脚上的鞋子是有破洞的,脚踝处的裤衣有缝补。 他再次往前几步,来到箱子前,打量着黑红箱子,并没有在上面看到什么符纹。 他将月神宝镜咬在自己的嘴里,然后伸出右手去开箱子。 手刚刚摸到箱子角的时候,一片黑暗袭来,在这一刻,他像是自己进入了一个箱子里,黑暗合上,是箱子合起来的感觉。 这一刻,他的耳中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似一个妇人的祷告。 那祷告也并不邪恶,只是祈求美好降临,只是祈求着进入箱子之中,能够不再有苦难,能够进入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中居然有了一丝的期待,期待那种没有苦难的世界在这里出现。 就在这时,仿佛感觉到了风,那风似要带着他的灵魂去往那美好的箱子深处。 他身上原本朦胧着月光快速的暗淡下去。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他又看到了光。 火光的出现将他惊醒,这是赤炎神符的光辉。 即使是他没有驱动,却自己散发着火光。 那火光在浓郁的黑暗之中,像是一道道的金色的剑光,将黑暗扯碎。 他眼中看清楚了,自己仍然站在这里,右手触摸着那那箱子的一角,不由的心中惊惧的缩手后退,目光滑过地上的妇人,发现原本五体投地的妇人不知何时,她的头已经偏向了一面,正用一双满是眼白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眼神阴森之中透着强烈的愤怒。 123:墟 月神宝境,以神祭之法而祭成的法器,天然的带有一丝的摄神之意。 太阴炼形,太阴摄神。 炼形,并不是指将人的形体炼化,而是指那些阴魂没有形体,采太阴之气,能够定魂聚形。 他在这一刻,要伸手拿自己咬在嘴里的镜子,却发现自己的头昏身重,思绪像被缠绕着,他有一种神魂发酸的感觉,难受至极。 他想用自己的宝境去照,却怎么也做不到,而刚刚那赤炎神符却已经用过了,此时已经成灰烬。 他眼中的黑暗又开始从虚无里涌来,窗外的月光像是在被遮蔽,他的思绪几乎要转不动了,黑暗之中,他像是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由烟雾凝结成的诡异脸庞,那张脸又化为一缕烟雾,朝着他靠近,像是要钻入他的身体之中。 就在这时,突然有光芒刺破了黑暗,那烟雾在光芒之中快速的焚烧。 他的思绪在被火光照到之时,那种被困缠的感觉迅速的崩开,像是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被火光瞬间烧断了。 那一团烟雾,快速的朝着黑暗的深处退去,带着着粘着烧的火焰,退到深处,他看清楚了,那里有一个陈旧古老的箱子。 而烟雾就是钻入了那箱子里,然后那箱子也消失了。 整个彻底的松下来,大口的喘着气,他整个人无力的后退靠在墙壁上,他发现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湿了。 身上的阳不摄阴,所以身中津液便无法控制从毛孔之中钻出来了。 他只觉得全身虚弱了许多,神气萎靡,腿脚发软,忍不住的颤抖着,但是左后方的门外隔着布帘透进来的火光,却让他心定了不少。 布帘被掀开,一個人托着一盏灯走了进来,驱散黑暗。 桃宣之站直身体,想要开口,咽喉却发紧,赵负云已经伸手在他的大椎穴上拍了一下,他只觉得,一股温热透入身体之中,发散开来,头身之中残存的一丝困痛被快速驱散。 “以后,追逐未知的敌人,一定要与同门结伴而行,一前一后,相互之间得有照应。”赵负云说话的时候,目光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那一个箱子。 而桃宣之平复了心中惊悸,看着师兄赵负云的背影,心中安定了许多,又去偷看那地上的老妇人,却发现她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见到师兄来了连眼都不敢睁开了。”桃宣之心中想着。 赵负云走过去掀那个箱子,桃宣之想要提醒师兄小心一些,但是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因为赵负云已经伸手掀开了箱子。 赤炎神灯的火光无形的涌动,将一切阴邪都烧灭。 箱子打开,里面如桃宣之猜想的那样,有一个人,而且应该是这一户人家的男主人。 他蜷缩在里面,脸上满是安祥,若不是桃宣之知道刚刚有邪魔出现,只怕还会以为他在这里面睡着了,于梦中去世。 “他的神魂已经被食了。”赵负云说道。 “师兄,我刚刚恍惚之中看到了一团烟雾,钻入了一个古旧的箱子里。”桃宣之说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又四周打量了下,能够闻到这屋子里淡淡尘烟的味道,说道:“走吧,明天通知衙门里的人来。” “好。”桃宣之应着,两人出了门,赵负云站在门前不远,桃宣之又将门关好。 赵负云这才动步前行。 “你叫桃宣之是吧?”赵负云突然开口,跟在他身后的桃宣之立即回答道:“是的。” “桃是桃符的桃,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家父梦到了有人羽化登仙,本想取那个‘人山’仙,但又怕我压不住这个我名字,便取了‘宣’字代替。” “很好听的名字。”赵负云说道。 巷子幽暗,赵负云手中的灯刺破了黑暗,桃宣之觉得师兄的这一盏灯,明亮之中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意味,似不断绽放的神火花朵。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留不短的时间,你要做好长期打算,身在红尘,当以红尘世事为火,熬炼身心。”赵负云说道。 “是,师兄。”桃宣之回答道。 两人在走到一条岔路上之后,两人分开了。 赵负云有自己的住处,桃宣之也自然是有的。 赵负云回去之后,摄阴而炼法,降身中燥火,增加提纯法力。 过些日子,又可以去那神庙之中祭炼第六次了。 时至今日,他发现神火上的火焰越发的霸道了,神灯所在之处,一切的阴邪之气,都难以存留。 若是有人以神魂出游之法靠近自己,肯定要被烧伤。 而若是以自己那种幻化之术,靠近这赤炎神灯的也会被照破了法术。 虽然他的符箓之中没有破法之意,但是其中的破邪的范围却极为宽泛,有邪自然就有正。 对于一个人来说,正与邪,全在于本身心所持,归于细微处,那么便是除自己之外,皆是外邪。 所以,这神灯出现了一种排他性。 正如烈日当空,不可直视,烈焰焚烧一切。 这一晚上,有数位天都山弟子都遇上了一道影子,被引到了一些祷祭的现场,虽然也有人遇上了危险,但是却也都因为没有落单,或者准备的比较充分,而没有伤亡。 倒是只有桃宣之最危险,差一点死了,被赵负云所救,如此便不断的有人问他将死之时的所见所感,这让他心中颇为烦恼。 但是他又很清楚,这种将死之时的感受,对于很多修士来说是难得的体会,然而大家又不可能真的去体会,只能够通过书要或者别人的感受来让自己明白。 赵负云最近则是琢磨出了一种炼法的方式。 他通过影子幻化出一个个的人,朝着他扑来,而他使刀兵诀划出一道道的金光,将那一道道影子幻化的人划灭。 同时,他又开始练习将层叠浪这一门法技,应用到具体的法术之中。 他幻化出那么多影子,同时施咒,相当于一念分化之后又聚合而形成一股巨大的法势。 这是一门很实用的法技,他本身能够做到层叠浪涌,但是用到具体的法术之中却并不容易。 分念的本意是形成那种前后夹击,让人顾此失彼,并且形成虚实变换,让对方不知道哪一道法是真哪一道是假的。 但是延展开来,让每一道法念都在天地之间成长,再聚合,便又形成了一种堂皇大势。 他练习的法咒是‘灭’字咒。 近段日子以来,他修习云纹法咒,觉得很多符纹法咒都神秘奥妙,他无法全部归纳属性,也无法全部分类,但是其中有一种,他却觉得可以将之划归于‘终结’一类的符咒。 若要更直白的来说,这一类符咒,便属于那种终结技,或者说是斩杀技。 而这一类符咒之中,他认为属于终结类的符咒的便是‘灭’字符咒。 他以前领会‘灭’字咒的时候,并不会这一道符纹,取的是火光闪耀而驱散一切的黑暗,是为灭黑暗。 而在学习了天下那云符之后,其中有一道法符,在他看来可以代表‘灭’字法意。 那一道符纹是‘墟’,那一道符纹有着万事万物都将归于‘墟’的意思,而不像是那一道符纹‘无’,‘无’在符纹之中,即是代表终点,也是代表着起点。 而‘墟’则是一种原本,无论多么繁华过往,多么的盛世,都归于‘墟’,万物归‘墟’。 他将自己心中领会的‘灭’字法咒去套用这道‘墟’符。 124:小玄门法会 在赵负云这里,他有了赤炎神灯,又修的是纯阳宝典,所以施法争斗,一定是以火法为主,而火焰焚烧一切,那么最终都将归于‘墟’。 所以他学这个符纹,是为了让自己的火焰焚烧的状态迅速达到终点。 火焚归墟。 火焰焚烧一切,一切都归于墟,这包括天地、星辰,小千世界、诸天神圣。 当然,这是他 《一气朝阳》124:小玄门法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4:小玄门法会 在赵负云这里,他有了赤炎神灯,又修的是纯阳宝典,所以施法争斗,一定是以火法为主,而火焰焚烧一切,那么最终都将归于‘墟’。 所以他学这个符纹,是为了让自己的火焰焚烧的状态迅速达到终点。 火焚归墟。 火焰焚烧一切,一切都归于墟,这包括天地、星辰,小千世界、诸天神圣。 当然,这是他心中遥远的想法,不过现在他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火法更提高一个层次。 他觉得火焰烧焚烧是一个动态的,有些人不惧于火,或者可以免于被火烧,但是若是与这‘墟’合在一起,便必然归于墟。 本来只是一個符纹,但是想要使之呈现于天地之间,并且作用于人身,便需要个人意志的引导,需要法力的承载。 法器、法宝、符箓这都是对于符纹的一种应用。 还有一种则咒文,咒文又称之为咒语、法咒,是将心中领悟出来的符纹意义在天地之间诵念出来,使之呈现。 但是无论是符纹还是咒语,都是不完全呈现方式,所以符纹与咒语的结合,便自然而然的而形。 符咒,是一种易学难精的法术。 无论是符纹还是咒语,只需要心中稍得一法一意,便在天地之间伸展,但是想要精深穷究其意,却像是入了茫茫星空,浩瀚无穷。 不过,现在他有两道符咒想修。 一道敕令的‘敕’,一道是‘墟’。 ‘墟’与他的火焚之法,可以很好的结合,但是那敕令的‘敕’同样的妙用无穷。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想要将一道法精深并不容易,心中但有所悟,便想精进修持,深挖其中的奥义与玄妙是何等的艰难。 这个艰难还有着抉择的艰难,因为有时候陷入了这种修法的意境之中,会耽误了修行,若有所得倒也罢了,若是最终无所得,那便误了修行,乱了心境。 他最终还是决定修持那一道‘敕’法。 “赤炎敕令:焚!” 这一道法在他的心中已经成形了一半以上,其中那一个‘敕’字却仍然把握不住,而‘墟’这一道法却是从头开始修。 最终他决定将其他法术先放下,修行人的欲望不同,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一样的。 这一道法在心中盘旋难成,他决定修一种辅法来助自己修成这一道法。 缄口法。 此法便是通过让自己不出一言,不发一声,从而做到让自己心中的法意一直不泄。 有人会觉得念意无形,一思一想,便有起伏伸展,出入于身,如何封闭得住。 但是这个缄口法便是通过自己对自己这种缄口,以意封意,从而达到让自己的念意不泄。 正适合他心中法意已经生,意却不够浓烈的时候。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便不再开口说话,也不修其他的法术了。 …… 屋外的蝉鸣,夏日的太阳,依然炙热。 即使是晚上,人们也依然暑热难耐,很多人在晚上的时候,都会搬一张竹床放在院子里乘凉,降去身上那白日里积攒下来的暑燥之气。 即使是没有院子的人,也会将竹床放在门前。 或是拿一把椅子坐在露天地方,感受着夜风之中的丝丝凉意。 孩童们绕床绕椅嬉戏,或者站在木盆就在那露天的环境之中洗着澡。 小狗追着孩子们玩闹,大狗则是趴卧在一角,像是怕被孩们拉去玩,耳朵耷拉着,偶尔抖动一下,赶走停落在上面苍蝇。 何病方、吕阳、桃宣之、祁瑞芝、全光薄等一众天都山下院弟子,依然在城中巡逻着。 这些人之中,也不全是赵负云的晚辈,其中有与赵负云同辈的,甚至有赵负云的前辈。 但是一步入筑基,便与练气玄光弟子有了天壤之别。 他们来这里,便是因为自己的玄光不够纯粹和凝炼,便需要通过世事来磨砺。 他们依然在追查着那些邪魔,这些邪魔不仅是一个,只是有些行事隐蔽,有些则是偷藏其间,只观察模仿着人类。 天都山下院的这些弟子们,行事手法也都不太一样,有些则是决不容忍妖魔在人间,只要是被他发现了,便决不容情。 有些则是要分辨对方有没有做恶,若是做恶便诛之,若是无恶,则警告之。 有些人则想着若是能够有一座监狱能够关这些妖魔便好。 当然,也有人发现赵负云很多天没有说话了,有什么事要做,都是通过指示,或者书写的方式来传意。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明白赵负云是在修行一门法术—— 赵负云与谢安澜的谈话已经在世家之中传开,却在几天之后举行了一个内部大会。 这大会名叫小玄门法会,算是广元世家之间的一个传统,这是一个解决广元府内世家矛盾的法会。 与三年或者五年一次的广元法会不同,因为广元法会是由镇南王府蓝家主持召开的,目的自然显示其在广元的主导地位的。 只是这一次,大家都知道,小玄门法会目的并不是解决世家之间的矛盾,而是大家要商议一下世家之间要怎么做。 面对天都山,连镇南王府蓝家都要暂避,更何况是每一个世家,所以世家们都清楚自己需要共进退,才能够有话语权。 而这一次的小玄门法会,则是由谢家在城外的的东山之上举行的。 东山是谢家的祖业,山间有小河,有飞涧,雾隐诸峰,处于广元府的东边。 谢家以种药而闻名,便是得益于这东山的水灵、木灵之气充沛,又在山中布下聚灵大阵,使得水木之气更为的浓郁。 当然,谢家主人功法则是以水、木为根本的凝煞筑基法。 有人认为玄光易得,却难得纯净,又有人说,合煞容易,缔结符箓种子却难。 常有人合了煞,却没有能够缔结符箓种子,只是使得在法力之中多了一些属性罢了。 当然,也有人会说,结符箓种子易,然而想要符箓种子之中拥有两种、三种的法性,才是真正的艰难。 在世家这里,能够结与符箓种子,便算是合格的了,若是一道符箓种子之中,能够拥有两道法性,那便已经是极为出色,可内定为继承人,各种资源都将倾斜。 而若是符箓种子中有三种法性,那么便会被珍藏,或者是严格保密,不使外人知道,即使是家族之中也只会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因为一旦有这样的人被其他世家的人知道,便难免被暗妒,若是被暗杀了,那将是家族巨大的伤痛。 谢安澜是谢家的继承人之一,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符箓种子之中有不仅两道法性,而是有三道。 125:密会 所以这一次召开今年的小玄门法会,明面上是以谢家老祖的名义发的玄帖,但是实则是谢家澜一手操办的。 东山,安石庄园之中今日很热闹。 广元府境内有名望的世家都来了。 当然这其中的名望,便是以曾经是否出过筑基为标准。 只要祖上三代之内出过筑基修士,即使是现在没有筑基修士,但只要有玄光修士,便还会受到邀请。 谢安澜调动着整个谢家能够调动的人力和资源,安排着这一场小玄门法会。 然而在那热闹的背后,却是一场更小的密会。 以入其中的都必须是筑基修士,而且进去之后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发言,坐成内外两圈,中间那一圈才是资格发表着自己看法的。 获取这种资格,除了本身的修为以及家世厚薄之外,还需要得到一定人数的支持。 最中间坐着的是六个人。 六位筑基,主持此次密会的是谢家,出席的人也是谢安澜。 “本次密会,只为广元府诸修家之前途命运而会,大家畅所欲言,将心里话都摆一摆吧。”谢安澜在一番开场白之后,清晰的说道。 他的话之后,与之相反的是换来一阵沉默。 大家私下里很多话说,三三两两之间也似有着说不完的话,但是在这个时候,反而都没有开口。 谢安澜看中间的人不开口,便又说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说。” 他指的是外圈的那些人,那外圈的人却不像里面的那般的谨慎,因为人数多一些,自然也有心直口快的。 “我看,我们就两不相帮,不管是谁来这里,难道还能够把我赶尽杀绝?没有了我们,这里谁来维持秩序,谁来禁绝山野之间滋生的妖精鬼魅呢?还有那像老鼠一样藏在角落里的邪魔,没有我们,他们恐怕要疲于奔命吧。” 谢安澜看这個说话之人,是小吉山刘氏,他名叫刘充,筑基修士,其家族之中修的是《森木参天法》,他所知道的资料,是对方合煞有成,其所修功法可以让他的符箓种子结出两道法性,一道‘速生’,一道‘枯木’。 但是据谢安澜所知,他除了本身的木性之外,也只是多修出了‘速生’法性。 不过,符箓种子里有那一缕法性,但是想要开发出来,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 功法需要传承,而法术也是需要传承的。 但是谢安澜听了他的话,心中已经有一个评价:此人没有远见,又或者是在装傻。 接着便又有人说道:“说到底,道子新政就是挖我们世家的根。” 谢安澜一看说话的人,是三川湖口沙氏,这是一个头脑清晰的人,但是却只说了问题,没说怎么办。 又有人说道:“这个,我觉得,是不是要问问王府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是一个小家族,一个玄光修士,名叫武兴宗,还是一个年轻的看上去都不太敢发言的样子,谢安澜知道他是虎跳峡武氏,传承的是虎踞观的法门。 只是这些年,这个武氏却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筑基修士了。 谢安澜觉得他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这样说,一定是背后人让他这样说的。 其他的人沉默了一下,又有人说道:“我觉得,只要不动我们东西,一切都没有问题,道子院也不是说我们的人不能去,就现在我们各家,也有人在道子院之中修习,我听我家那幺儿说,天都山的道师教的东西确实好很多。” “我家幺儿说,同样一句道论,天都山的道师解释起来,就是让人能够听得懂,却又深刻。” 这个说话的人与之前说话的人份量便又不一样了,这是内圈六人中的一个说的,他名叫王霖。 谢安澜知道,其实王家与天都山有些关系,他的一个妹妹嫁给了汾河李氏,而那李氏中,他的那一位妹夫正是从天都山下院出来的,筑基之后,便没有再回山中。 当然,若是要这样论的话,整个广元府,谁家都可以说是与天都山有些关系,毕竟天都山离广元府不远,对于那些传承不够的家族来说,只要是家族里有人表现出了不错的修行天赋,尽管天都山下院的束脩昂贵,总还是会有家族愿意送本家子弟去里面学习个几年的。 而他们这些传承不错的世家,倒并不怎么将族内子弟送到山上去。 因为他们觉得天都山那里太贵了,二来是觉得自己家的传承也不错,并不需要送到山上去。自己有,便觉得贵,自己没有,即使是贵也得认。 而且,送到天都山去,并不意味着就能够修行有成。 至于筑基之后送到上院去,非下院出身的弟子,也是需要一大笔的钱财,当然,一切都是为了去学习本事,花钱能够学到,也是可以。 而有些家族不愿意,那就是入了上院之后,便难免会有一些山门任务,比如天都山的南边,对着的南荒那一片地方,天都山需要人去镇守,常会有死伤,这也是一些家族的人不愿意在筑基之后,再回到天都山的原因。 内圈六个,谢王苏李陈包。 王霖正是其中的一个,原本内圈应该有七个,还有一个汾河蒙氏,但是蒙彦虎被赵负云杀了,蒙家与天都山便算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谢安澜怕密会受到影响,便没有叫上蒙家。 若是赵负云在这里,便会发现内圈的人不少是他见过的。 比如那包氏包文鸿,他就是府衙里的文书,最近倒也一直都是在衙门里做事,知府现在没有了,府衙里的是常事物都是他在处理。 通判是苏虞。 棋盘山苏氏,擅阵法与术算之道。 在这里谢安澜最重视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只是他轻易不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谢安澜的心中盘算着到时怎么说服他,开盘演算一下广元府的流年。 苏家的功法,是传承于弈星派,所合之煞便是星煞,每当苏家想要有人要筑基之时,便会前往弈星派。 谢安澜听过他们的说话,王霖所在的王家有些偏向天都山。 苏家高深莫测,身后有弈星派,有一种无所畏惧感。 至于包家,谢安澜觉得包家最为油滑。 126:南陵有战事 谢安澜决定要点一下名,不能够这样,于是开口说道:“李叔,您有何高见了,也给我们这些人开解开解啊。” 他说的李叔是一位老人,算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筑基修士,名叫李思行。 有人说他要入紫府了,但是谢安澜却知道他已经不可避免的,进入了脏腑衰败时间了,不过无论怎么样,也是曾接近过紫府的修士。 李氏家传的是《玉土封神妙法》,家传一杆弥尘幡,更是达到了法宝级数,由李思行执掌着,玄妙非常,战力在广元府之中排在前列。 此时,他被谢安澜问着,本来他是不想这个时候开口的,在他看来,自己是在座的人中年纪最大的,算是他们的长辈,所以应该最后问自己。 但是现在后面还有人,却先问了自己。 李思行抬眉看了谢安澜一眼,谢安澜微笑着,眼中满是诚恳,似乎并不知道那些规矩。 他心中明白,这是因为自己李家现在只有自己一个撑着门面,族内后辈之中一个筑基的修士都没有,而自己寿元又不多,所以在这個时候被人以这种方式欺负了。 他明白,谢安澜是通过这种方式,隐约的抬他自己的地位,通过让自己这个辈分高的人都听从于他的话,发表了意见,那么后面的人谁能够拒绝他的点名呢? 但是他不能够发作,因为谢家盛头正盛,不但上面有一个筑基,据说还在冲击紫府,他谢安澜也是初结符箓,便有两道法意在身的天才人物,这对于一个修士来来说,能够省下许多的修法时间。 所以他不想得罪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谢家天才,由此他又想到这个时候,自己顺从于他,反而是一次结善缘的机会。 于是他笑着开口道:“一转眼,安澜你都已经独当一面了,犹记得你小时候来我们玉壁山时的情形。”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谢安澜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没有接话。 李思行却是自己收住话头,说道:“都是过往了啊,彼时的环境与现在完全不同,时事涌荡,我们广元府修行世家,既要立得住根脚,又要有能够观风向的能力,我们可不能够成为挡风雨的大树啊。” “那样的话,我们广元府世家都将在大风大雨之中折枝。” 李思行的话才落,包文鸿这才开口道:“那李叔,你觉得现在是什么风向?” “很明显。”李思行话才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因为很多人都说不清楚这里面的局势。 只觉得大家相系之间纠缠在一起,难以分辨清楚。 “是大家把事情想复杂了。”李思行说道:“我们把我们自己当做本地无法移动的树,其他的势力就当做是风。” “从北边朝廷来的风合于天都山的风,是最强的风,强风过境,能够抵挡住的唯有大山。” “有人觉得大山是镇南王府,有人觉得是镇南王府加我们这些世家,那么我们愿意挡这一股强风吗?” 李思行问完没有人说话,李思行却是继续说道:“我想大家都不愿意,因为山上的树木没有一棵树会认为这山属于自己的,所以只有认为这一片地方属于他的,那他就会站出来。” 大家立即明白这是指谁,谁会认为广元府属于他的呢? 那就是镇南王府。 “我们再来说一说这镇南王府是否能够抵挡住天都和朝廷的风?”李思行问道。 有人小声的回答道:“恐怕不能吧,若是能的话,那现在天都山的人就不会在这里了。” “没错,镇南王府无法抵挡天都山,若是能够抵挡,蒙彦虎就不会死,他镇南王府的牌匾就不被雷劈碎。”李思行说道。 他说了很多人心中知道,却不敢在嘴上说的话。 “不过,镇南王府雄据广元府两百余年,镇南关之中三千赤炎兵,绝不会轻易认输的,若是认输,那么镇南王府将迅速的衰败。” 大家都知道,李思行说的有理,因为若是镇南王府认输了,那么这里众多家族要交给王府的灵草、灵米、炼器、炼丹之灵物不会再交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镇南王府与千山国的狐丘联姻了?”李思行说道。 “千山国会插手?”有人问道。 李思行却是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笑的说道:“千山国早就已经插手了,他们围攻荀兰茵失败,反而被荀兰茵与马三户反杀三人,这是两界山之中很多人都看到的,你们也应该知道。” “前些天,坊市内外都有人杀赵负云,在坊市暗杀赵负云的是暗庙里的杀手,而在坊市外拦截赵负云的人,却是千山国风雨山的人,但也没有成绩,反而自己身死。” “由此可知,天都山与千山国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李思行说道。 这时,那六人之中唯一的女子陈姣开口道:“天都山的人在南陵那一带,已经厮杀了好几场了,各有紫府陨落,筑基更是死了不下十位。” 这个消息很多不知道,此话一出,很多人都震惊了。 “天都山,怎么突然之间与千山国这般的拼命?”有人惊讶的问道。 “因为千山国的人偷进来杀荀兰茵,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天都山绝不会坐视不管的。”陈姣说道。 “所以这个时候,镇南王都在等千山国与天都山打出一个结果?”包文鸿恍然般的说道。 在这个广元府对于南陵地带那一边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中间有一个两界山,有关卡,将那边发生的事情都挡住了。 “那他们会打到什么时候,会打到我们这里来吗?”有人问道,这问话的是一个玄光期的女修,她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似乎对于想象中可能到来的大战感到极为的恐惧。 “短时间内倒不至于。”陈姣说道:“千山国那一群妖魔鬼怪,想要打穿天都山,并不容易,当然,天都山未必会跟千山国的那一些妖魔死磕,可能会放他们过来。” 谢安澜眼睛一眯,没有说话,但是却有人问道:“放进来?天都山会放他们进来吗?” “这说不好。”陈姣看了谢安澜一眼,继续分析道:“毕竟天都山也不愿意自己伤重。” 这时,却是有人轻声的问道:“天都山究竟是想干什么?他能得到什么?” “先不管他们能得到什么,我们就说,若是千山国的妖魔进来了,而镇南王府又打开关门让他们进来,我们怎么办?”谢安澜突然问道。 他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大家给惊着了。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的说道:“不至于吧!” 127:马三户的命令 房间里一时之间气氛凝重,当然这种凝重并不久,很快便有人说道:“此地亦是蓝家之根本所在,不至于,也不可能,我觉得,蓝家与千山国联姻只是一种自保的行为而已。” 大家七嘴八舌,觉得蓝家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对于一个世家来说,他需要有一个稳定的地方,有一片灵田药山,要养一大批的人。 所以大家觉得蓝家不会做自断根基的事。 谢安澜正襟危坐,听着众人的声音,他觉得这个时候最容易听到大家的心声,下意识的发言才可能是他们真实的想法。 而里面的其他五家却都没有出声,反而是深思了起来,他们在想着有没有这种可能。 在他们看来,蓝家以守护千山国的入侵而立家传世,若是真有这么一天,那么就太可怕了。 这個密会一直开到深夜,最终外圈的人也出去了,只留下最里面的六个人在屋里密会到天亮。 …… 赵负云这一天突然收到了一张请柬,是镇南王府的公子,蓝晖要与千山国狐丘的胡丽珠成婚。 “蓝晖?”这是赵负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时间就在三天之后。 赵负云答应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请帖送到了自己的手上,但是他觉得,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至少他的劫法符箓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不过他的心中却想着蓝家请自己去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是跟千山国的狐丘公主成婚,这就有一点打脸的感觉。 要知道千山国的人可是进来暗杀过荀兰茵与赵负云的。 赵负云沉思着,他想着既然要去看看,那便要看看送一点什么贺礼。 尽管心中觉得对方像是在宣示着什么,但是礼却不能没有。 他想着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当礼去送的。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那已经不再用的火毫针。 这火毫针原本有三十六枚,他用着已经遗失了不少,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准备了一个盒子,包了十二枚火毫针便上路了。 然而在他快要到镇南关之时,道旁的山坡上,却有一人的身形在风中被吹了出来,那风像是吹散了那个地方的烟云,将烟云之下隐藏的人显露了出来。 这人一身灰色的道袍,瘦高的身形,马脸,吊角眼,背着一柄黄鞘黄柄的长剑,剑首成环。他的左手持一柄拂尘,拂尘搭在左手的臂弯,有风吹来,拂尘随风飘动。 赵负云看到马三户的那一瞬间,便知道马三户是要找自己。 他走上山坡,这是他第二次见马三户,行礼道:“弟子赵负云,参见院首。” 马三户看向远方,听了赵负云的话之后,转过身来,说道:“你是要去镇南王府吃喜酒是不是?” 赵负云点头道:“是的,院首。” “这段日子,我们天都山与千山国在南陵那一带有大小十余场斗法,山中筑基修士死四人,轻重伤七人,巡察院阳千光也受伏而被围杀。” 马三户的话,让赵负云心中微惊,他之前知道,天都山不少人认为劫运同生,天地间有天地人三劫,人在其中渡劫而过,便能够蜕化升华。 赵负云现在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已经打的如此凶狠。 不由的想着:“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劫数?劫气缠身之时,便失了智慧?” “阳千光早年筑基之时,曾与一位女修结伴而行,入千山国之中寻真煞,最后那位女修被千山国的一位妖魔袭杀,他自己一路的逃回山中,最后他从筑基一路的入了紫府。” “能有此成就,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筑基之时的那种因仇而生的意念让他一往无前,但是在入紫府之后,他便总是会梦到当年那位女修士为自己挡住了妖魔的袭杀,让他心中难安。” “他说,是她在催促着自己去帮她报仇。” 马三户的声音并不好听,但是说的内容,却可见他对于这个阳千光是很了解的,赵负云不知为何,竟是觉得他声音之中有一些哀伤。 他原本觉得马三户这种人,心一定已经修的如石头一样坚硬,却不曾想居然还有如此的一面。 马三户看着远方山中的迷雾,继续说道:“镇南关蓝少勋这个时候却与千山国狐丘结亲,还请你去参加酒宴,这是打我们天都山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一次去镇南关之中,只需要把这个带进去。”马三户从袖子之拿出了一个青铜色的圆球。 “你进去,只需要将这圆球在那蓝少勋的面前碎于地上,其后自保自身便可。”马三户说道。 赵负云心中又是一惊,他本以为马三户只是因为心中气愤来这里监视着蓝家,现在听他这么说,却像是要搞大事情一样。 “院首,这是什么?”赵负云问道。 “这是我们巡察院的青铜剑盾道兵球,这一次,我要诛蓝少勋,斩下其六阳魁首,看看他还能否作得了怪。”马三户的话让赵负云心中暗惊。 他知道,蓝少勋若是死了,整个广元府的格局便会大变,有可能往天都山有利的方向变,也有可能往糜烂不利的局势衍变。 “院首,这会不会太早太草率了?”赵负云问道。 马三户则是转头看了赵负云一眼,说道:“乱局之下,当以力定乾坤,这个蓝少勋是乱局之中的一个源头,直接镇灭,快刀斩乱麻之源头,又有何不可。” “那蓝少勋号称金丹之下他无敌,镇南关之中,三千赤炎兵的护拥之下,可以抗衡金丹,我便要在他的关卡之内杀他。” 马三户的声音之中透着铁血的味道。 赵负云眉头轻皱着,他的劫法符箓这一刻给他带来了惊涛骇浪般的凶险感。 他不由的想,若有人劫,难道马三户也将蓝少勋当成了渡人劫的对象? 赵负云看着那布满了符咒的青铜圆球上,而马三户的目光注视着他,让他有一种被剑锋抵着眉心的感觉。 他伸手接过,再说道:“院首,我们杀蓝少勋,山中有完整的计划吗?” “你是想问时机时局是否成熟吧?”马三户说道:“我们觉得成熟之时,别人也知道,又何来机会?我们又怎知别人有没会什么计划?只有我们自己都觉得突然,那蓝少勋必定也少有防备。” “修者争一线天机,见机而出剑,斩乱源于未散之时,是为上策。”马三户说道:“你荀师说伱见事可分清浊,有决断,去吧,不必畏首畏尾,畏畏缩缩。” 128:蓝晖 赵负云看着手中青铜圆球之时,马三户又说道:“这一道剑符你拿去护身吧。” 赵负云接过那有些那一张蓝色符纸,上面画着一柄小剑的模样。 他感受到了一股被禁锢着的澎湃剑意在其中。 这大概就是马三户给自己保命的东西,赵负云心中想着。 只是若是杀了蓝少勋的话,自己一个人靠这一道剑符能够杀出镇南关? 就在这时,马三户整个人化为一抹金属的光华钻入了青铜圆球之中。 然后,那青铜圆球竟是快速的缩小,从人头大小缩小到只有人婴儿拳头大小,可以直接握在掌心,藏在怀里。 赵负云明白了,马三户这是要亲身进入镇南关之中杀人。 而此时,他从这青铜圆球上感受不到任何马三户的气息,大概可以确定,他肯定也无法感受外在的信息,所以到时,都是需要自己做决断的。 也就是说,这一场刺杀将由自己开启,若是将来广元府乃至整个大周与千山国的之间的局势出现了什么变化,也是由自己开启。 天空之中,阴云密布,气温却一点没有降,闷热的天气,似要下大雨。 …… 镇南关之中今日很热闹。 关门大开。 从广元府各地赶来的修士络绎不绝,今日绝对算是整個广元府的大事件。 在这天都山与千山国开战之时,镇南王府居然与千山国的狐丘联姻了。 千山国与大周国虽不像大周与无间鬼域那般,杀得赤地千里,仇恨绵延深重,却也绝对称不上友好,也属于敌对,是要深深防备的国家。 而大周国与天都山已经合作,身为大周国封的镇南王,镇守边疆的人居然与敌对国联姻。 这是大事件,来参加酒宴的人,都是各大世家的重要人物。 宴会明天才开始,大家今天却已经到了,显然是在这里还有事情要谈的,前些日子开了密会,此时来这里当然是要再看看镇南王府蓝家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负云来的时候是已经晚上了,夕阳之中入的镇南关,入关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这个关中虚空之中弥漫着一股燥火之气,对于他这种修火法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他觉得,一个念头,便能能够让虚空燃烧。 若是在这里修行,他觉得自己的那个‘赤炎敇令’能够更快的修成。 昨日与马三户的对话,让他的缄口法破了。 这就是身在红尘之中的弊端,修法的时候难免总是会被打断。 这个镇南关,就是一个巨大的道场。 他从入城关之时,便看到了各种赤炎神君的法身像,或是雕刻于城墙上,或是画彩妆于墙壁上,即使屋檐上挂着的风铃也是有刻赤炎神咒。 他回头之时,看到城墙的朝内的这一面,有很多的小神龛,每一个神龛里都摆着一座小神像,每一座小神像上面都缠绵着神焰气息。 他看着那背着阳光的那一面城墙,隐隐之间,可以看到其中有火焰蕴结其中。 他发现,关内的人们身上穿着衣服也多以红色为主。 不过,他也看到家家户户都打了一口井,无论是院子前还是后院,都有井,每一家门前都种着一种红色的树,他一路走进来,看到不少小朋友会摘着那树叶,直接放在嘴里吃。 不仅是小孩会如此,有些三三两两坐在门前的老人,也会在手里拿着一把那树叶当零食一样的吃着。 他找到了王府,然后他被引了进去,并带他来到了个小院之中,这是今天晚上住的地方。 在当天晚上的时候,他又被下人来请,来到一个地方,在那里他见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祝恪,一个则是他不认识的,但是祝恪则是介绍说那个人是蓝晖,原本化名余晖在广元府之中当庙祝,听到对方所在神庙位置之后,赵负云才知道,他之前就是在自己家不远的那一座神庙。 如果说祝恪的身上有一股像朝阳一样的热情,那这个蓝晖的身上,则有着一种温煦的感觉,但他心中想到了一个词——太阳余辉。 像是将要落山的太阳,有一种将要沉入虚无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但是眼神之中却一股缕悲苦之色的缠绕其中。 祝恪为他们介绍之时,他也在打量着赵负云,并说道:“想不到家父竟是请了赵道长来,实在让人意外?” 连他都觉得,不应该请赵负云来。 赵负云笑道:“在下也觉得意外。” 旁边祝恪却是说道:“世间的一切意外,只是因为在不同的角度想事情罢了,你们之所以会觉得意外,只是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 蓝晖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桌上的杯中有酒,但是没有动,祝恪则是招呼着赵负云坐下,又为赵负云倒上酒,相互干了一杯。 赵负云虽然不喜欢喝酒,倒也不是不会喝。 这酒味很温煦,绵软,带甜味,他倒是觉得味道不错。 看着蓝晖默默不语的样子,赵负云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由的问道:“蓝兄,明日大婚,何故今日闷闷不乐?” 蓝晖抬头持着赵负云,他却是抱歉的说道:“赵道长,抱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赵道长,希望你能够了解,与狐丘结亲,实非我所愿也,镇南王府镇守镇南关中,为大周安边宿边,岂能与妖魔结亲,然而这是家父做出来的决定,我无法违背。”蓝晖说道。 赵负云笑了笑说道:“蓝兄,你与我解释这些做甚,这应该是与周王室解释的事啊。” 蓝晖却是苦笑道:“这又如何解释的清呢?” “有些事情,既然做到,便没有必要解释了。”赵负云说道:“因为大家看到的是你做了什么,而不会看你说的是什么。” “是啊。”蓝晖叹息道:“可是一些事情做下了,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既然王爷要这样做,必定有这样做的理由。”赵负云说道,他自然想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理由。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知道这些,若是说想要消弥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那便太过于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是他的心中,却并不愿意见到这一片地方出现一场巨大流血事件。 修士之战,翻涌倒海,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天灾。 蓝晖仰头饮下一杯酒,说道:“家族的荣誉,个人尊严,传承,以及那权势,都叠加于一个人的身上,便成了无法卸下之重,这些已经与人长在一起了,卸下任何一样,便相当于削骨抽血。” 赵负云明白了,便没有再问这些,于是便与祝恪聊起赤炎神君来。 各地的祭祀之法都不同,以及各个关于赤炎神君的教派那里的象征符纹都有差别。 所以各种祷词也都不同,不同的祷词代表着不同的教义。 赵负云只知道天都山之中一支赤炎神君的祭祀之法,而对于别的赤炎神君教派则是根本不了解。 这一次与祝恪交流,才知道,世间关于赤炎神君的教派很多,从大的方面来的说,多为正道,但是也有邪恶的赤炎教派,这种教派都会伪装成正教的样子。 129:决定 赵负云与祝恪两人说了很久的赤炎神君,从他这里才了解到,赤炎神教内也分普照、圣日、羲和、太一、葵花、少阳、老阳。 其中邪派是太一、葵花、老阳,若是没有人告诉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赤炎神教内居然分这么多。 其中太一教派是最为隐蔽,也最为可怕,据说这个教派霸道无比,而且隐秘。 说到这个太一教派最不为人道的隐秘,便是其教派之中,常以挂铜钟为标志。 赵负云不由的想到进入这里之后,看到很多人屋檐上挂着的铜铃,不由的想着,铜铃与铜钟是否有区别。 不由多打量了祝恪几眼,想知道他是否在暗示什么。 然后再看旁边的蓝晖竟是已经趴在桌上,仿佛喝醉了一样。 两个人聊天聊到了深夜,赵负云一路的回去,心中惊疑不定,到自己住的小院之中,却发现,自己住的小院之中还有别人住了进来。 这個人正坐在窗边看书,看到赵负云进来,只是点了点头。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入门之时一挥手,屋内的灯便点燃了,但他却是一时之间无法静下心来。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明天自己扔出那个青铜剑盾道兵,此地将血雨腥风,他的心中当然是不安。 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他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法,却无法找到,最后挥手熄灭烛灯,坐在床上入定安念。 不知不觉间天色泛白。 隐隐之间,他仿佛听到隔壁有声音传来。 那个声音似若有若无的钟声,像是一边诵经一边敲击小钟的声音,将他从定境之中惊醒。 睁开眼睛之后,那钟声便又消失,但是他却又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在那定境之中,确实听到仿佛从天际传来的钟声。 他开门,听到了同院之中那位修士正在做早课。 他来到院子里,朝天空吸了一口火气,吞入腹中,然后又缓缓的吐出,这一口气入虚空似烟云一样,使得头顶一片虚空燃烧起来,像是自他嘴里吐出了一团火。 感受到了目光,发现旁边屋子里的那一个人正站在窗户边看着自己,当他看过去时,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人此时一身白色的中衣,而赵负云此时也看到他的左脸上有着的纹图,图案是金红色。 赵负云觉得这个人虽然嘴角是在笑,但是眼中深处却是冷漠。 时间过的很快,今天正是蓝晖与狐丘公主大婚之日。 整个关中都是热闹的,虚空之中的火焰都似更加的旺盛了,太阳才刚刚出来,整座关卡都像是在燃烧,又像是被一片无形的火焰包裹着。 但也没有感觉特别的热。 赵负云怀疑,此时若是外面的人要进来,根本就进不来,想要窥视里面,更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够看到无边的火焰。 因为赵负云抬头只能够看到包裹着这座关卡的火云。 他被仆役引领到一座大殿前,大殿名叫沉钟殿。 赵负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听了祝恪的话,心中多了几分想法,总觉得这一座殿的名字,与那太一教有着关系。 而且这一座殿的样子,也像是一座巨钟的样子。 他去找那祝恪,发现祝恪也坐在一个角落里,打量着这一座沉钟殿。 不由的走了过去,说道:“祝兄昨晚说了赤炎神教之中那么多的派别,可知王爷是属于哪一派别?” 祝恪却是说道:“王爷对外从来都说自己是圣日派。” “圣日?”赵负云回忆着他所说的关于赤炎神教之中‘圣日’的教义。 圣日认为九天之上的太阳是神圣唯一的,是圣洁的,是一个温和清冷的教派。 而王爷行事看上去也确实如此,似被天都山逼迫都没有脾气的样子,但是赵负云却不觉得如此,他觉得这个镇南王的性情阴狠,绝不合圣日派的教义。 大殿之中人多,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这时谢安澜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打着招呼,彼此寒喧了一番。 赵负云看着这么多的人,想着自己怀里的青铜剑盾道兵,心中想着,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即使是放出来,院首又如何能够得手? 他在这个时候将自己代入了杀手的身份,心中竟是紧张了起来。 只是他表面仍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切。 又想,若是真的要杀人,怎么也得先问问镇南王蓝少勋究竟是什么个打算,总得让人说一说话吧。 于是,先是向旁边的祝恪和谢安澜告辞,说自己有事寻王爷,他们也只是点头,天都山的人要寻镇南王说话,在这个时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赵负云找到了一位侍者,寻问对方王爷在哪里,对方在知道他是天都山的人之后,便又向一位管家类的人禀报,那管家便亲自带着他去找王爷。 一路的来到了旁边的一座大殿之中,这里相对来说就要安静许多,不过进出的人也不少,都是些下人,低头忙碌着事情,少有人开口说话。 这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他在客房之中坐下,他坐在那里,心中忐忑,打量着这个客房的布置,只见客房的靠东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画,画上一轮红日,其道大光,天地一片灿烂红霞。 他初下山之时,在雾泽的小屋之中布下道场,对抗那么多养蛊豢阴的人,心中尚且不惧,此时却是紧张忐忑的。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今日的决定,将会决定着广元府乃至天都山下千山国之间的局势。 如此大事,又岂能不紧张,不仅是决定千百的修士命运,还有那些普通人,同样也会受到波及,至于会波及得多少,那谁也说不好。 他坐在那里,微微的闭上眼睛,那挂着的画上圣日,像是一枚太阳在屋子里,在他思感之间熠熠生辉—— 此时,蓝少勋的面前跪着一个人,那正是他的儿子蓝晖,蓝晖的脸上通红,显然是被打了一巴掌。 “蓝晖,你要记住,你身上流的是蓝家的血,你的使命便是延续家族血脉,维护家族的荣耀,若是这两点之中任何一点都做不到,那么你就不配做蓝家的儿子,你别以为你可以一走了之,我不会容许伱离开而败坏了蓝家的名声,你一辈也别想离开蓝家。” 蓝少勋愤怒而又低沉的说道。 “可是父亲你做的事,同样会招致灭顶之灾的。”蓝晖满脸痛苦的说道。 “千山国,一山一国,我们带一座关卡而加入千山国,从此便自己当家做主,你不懂,这是周家逼我们的,是天都山逼我们。”蓝少勋说到这里,又低下了声音,说道:“晖儿,我知道你担心这事不成,但是你要知道,为父还是太一教的教主,你是少教主。” “若是他们敢对我们做什么,我们便让这广元府化为一片火海,谁也别想逃脱,到时候有任何劫数都由为父一人承担,而你,将是无人敢招惹的新的太一教主,是蓝家的家主。” 此时,外面有人喊:“老爷,天都山赵负云求见。” “晖儿,你去准备一下,吉时快要到了。”蓝少勋打开祭堂的门,走了出去。 蓝晖却是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一排排的灵牌位,双眼出现了一丝茫然—— 赵负云耳中听到脚步声进入屋中,睁开眼睛。 一个穿着耀白法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的脸上似乎刚刚发过怒。 赵负云的感觉之中,仿佛是一团阳光走了进来,耀眼无比。 闭了闭眼睛,才能够看清楚,他的身上又只剩下一些若有若无的红色玄光盘旋在他身周。 他可以确定,等闲的法术,根本就无法伤害到他,那玄光足以抵挡大部分的法术。 他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行礼道:“天都山上院弟子,赵负云见过王爷。” “唔,你便是杀了蒙彦虎的赵负云啊,看上去也不怎么样,蒙彦虎居然会死在你手上,当真是废物。你不在前面等着喝喜酒,到这里来见我,所谓何事?” 蓝少勋的话,反而是让赵负云心中平静了下来。 他可以看得出,蓝少勋心中定然是带着一股气来的,也许是他的儿子蓝晖不情愿,从而让他生气,也有可能是别的事。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当事情没有临头之时,赵负云的心中忐忑不安,但是已经见到了面,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晚辈侥幸罢了,这一次来找王爷,主要是有一事相询。”赵负云缓缓的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话,请你来喝喜酒,你便好好的看着便是了,有什么事,让马三户来说。”蓝少勋冷冷的说道。 赵负云不知道他本来的脾气就是这般的,还是他需要在自己的面前故意表露这样强硬的姿态,从而让自己身后的天都山看到。 目的是为了告诉天都山,他不仅要与千山国联姻,还无所畏惧,联的正大光明,绝不是偷偷摸摸的做事。 “王爷,晚辈正是奉马院首之令而来。”赵负云说到这里顿了顿,在这一刻他依然迟疑了,但是却很快就压下了其他的一切杂念,有些时候,当断则断,人只有强大了,才可以说在诸般势力之中闲庭信步,凭自己喜好做事。 但是现在的他只能够站在自己门派的那一边,无论对错。 当然,马院首要杀这个蓝少勋,也没有人可以说他有错。 蓝少勋眉毛一抬,说道:“哦,那你就去让他自己来。” “好。”赵负云应一声,行礼,转身,一枚青铜圆球却是已经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碎响,那明明看上去很结实的青铜圆球却在落地的一刹那,碎了一地,地上一块块的青铜小块。 每一块都像是一个小小的铜人抱膝而成,背上背着一块盾牌,在碎溅开来的空中,涌动着金属的光辉,迅速的伸张开来,化为一个个的青铜人。 而其中更是有一道剑光,朝着蓝少勋卷去。 客堂之中,响起了淡淡的剑吟声。 赵负云则是根本就没有看,他朝着门外快步的走去。 他要离开这里,无论马院首是否成功。 此时的外面,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一片热闹喜庆,仍然锣鼓喧天。 但是赵负云却感觉到,天空之中的火云这一刹那之间,突然之间便沸腾了起来。 一股压力陡然而起。 130:剑术追魂 赵负云快步的朝着关外而去。 但是很多坐在沉钟殿中的修士,在这一刻,感受到空气像沸腾了一样,这种沸腾带给大家一种极度的危险感。 这一瞬间,大家都静止了,都在感受,在想象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而在赵负云转身扔出那一个青铜剑盾道兵圆球之时,一道剑光已经朝着蓝少勋卷去。 蓝少勋眼中闪起震惊。 他没有想到赵负云居然是来刺杀自己的,他心中是没有想过这个的,在他看来,局势根本就没有到这一步。 千山国、天都山之间大战,那么自己在这里将是拉拢的对象,只要天都山对自己承诺,保证自己蓝家镇南王府的地位一切都不变,那么蓝少勋认为,镇南王府也可与天都山形成默契与合作。 原本他觉得,赵负云来见自己,就是天都山派来谈条件的,所以他强势的要赵负云让马三户来。 马三户是天都山四院之中的巡察院的院首,在天都山之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在他的心中才是有资格与自己当面谈事的。 可是,这个赵负云居然行刺客之事。 他心中念头想不了太多,因为那一道剑光来的太凶戾,也太快了。 只是他身为太一教的教主,他的法术与别人的赤炎法术却又不同。 擅法者,一般都惧于他人近身刺杀,擅于远程施法,于未知之间,杀人于无形之中,或是合天地之气象,大面积的改天换地。 而近战者,则往往集中爆发于一点,擅法者往往避免于被人突近于身边,然而当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擅法者能够一念而成法之时,便不再那么害怕了。 “好胆。”蓝少勋惊而生怒,怒而助火,只见他手抬起,抬至齐鼻高,整個虚空都似被凝束抓握住了一样,但是那剑光却锋利的无法阻挡。 一片深沉的火海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之中,一声凶戾的鸟鸣出现,同时他的手在这一刻像是变成了一只鸟爪,泛着金铁之色,燃烧着火焰,朝着那剑光抓去。 这是太一教派的金乌神爪,更高深之时,可以一念化生出金乌行空。 传说上古之时,金乌神鸟以龙为食,是天地之间排名前列的凶物。 在太一教派之中,更有传说在东皇出行,以金乌神鸟拉车,所过之处,天下皆焚。 他施展的法术名叫金乌神爪,可擒拿刀剑玄兵,也有破法之妙。 这一手抓出,隐约之间,那剑便似爪下的银龙,尽管灵动迅捷,却又难逃这金乌一爪。 但是那剑并不是银龙,那是剑光,尤其擅长破法功坚的剑术,诸般法术之中号称杀伐第一。 这剑光没有半点的退避,直接奔着那金铁般的手爪而去。 “断金” 一声清喝出现的一刹那,原本只见剑光,不见人的虚空里,有一个人出现了,正是一脸凶戾之相的马三户。 那剑光清寂,凝炼的像是一道白色的匹练一般,在马三户现出身形的一刹那,剑便已经与掌接触。 蓝少勋只感觉到了手上剧痛,半张手掌瞬间被削断。 “马三户。”蓝少勋看到马三户之后,厉喝一声,但是他的人却在这一刹那,炸散为一朵朵的碎焰。 “你竟敢来杀我,那我便让你今日有来无回,天都山今日之后将陨落一位院首于此间。” 那已经散化为火焰的蓝少勋大怒着,满天火焰在这一刻朝着着这屋子里汇聚,只一转眼间,这屋子便已经成了一间火屋。 蓝少勋显然不光是要自己摆脱马三户的杀伐,他还想要将马三户杀于这屋中,他镇南王的威仪同样不容冒犯。 居然有人敢来镇南关之中杀自己,那这个人无论有什么背景,都得死,谁也保不住他。 只听虚空里响起一个咒音:“焚!” 马三户整个便似要燃烧起来,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整个人要变成干柴在这火烧之中燃烧,又似只有与火烧一起燃烧,才不会被火焰排斥。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天都山之中也有修火法的,有过交流,他知道想要杀死一个紫府是何其的难,尤其是在对方的道场之中,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这个机会便是对方不退避,反而是要与自己硬刚,想要反杀自己之时,那么机会便会出现。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若是杀不了对方,那么自己就会死。 虚空的火光之中,有一只的凶戾的金乌飞了出来,他们像是从上古之时仍然留存在这世间的印记,在这一刻被召唤了出来。 其翼在虚空,仿佛连绵无边,其爪金黑恐怖无比,似带着抓死过无数恶龙的凶戾,朝着马三户捕捉而下。 马三户知道自己不能够陷入这种,与对方斗法的境地之中中,因为他只有一柄剑,剑杀人好杀,属基本能力。 而剑破法,却属于极难的事,每一次破法,都将消耗他巨大的心神意志。 但是这一切,他都已经想过了,他有准备。 那些剑盾道兵,突然围聚了过来,手中各持青铜盾牌,将马三户围在中间,竟是形成了一个青铜的巨蛋。 金乌虚影的爪子落在青铜巨蛋上,竟是火星四溅,那青铜巨蛋没有被抓破。 “呵呵!” 在这一刻,蓝少勋不由的冷笑了,因为他确定,对方第一时间没有杀死自己,那么就是瓮中之鳖了,自己可以慢慢将之炼烧而死。 而身在其中马三户立剑于自己身前,剑尖朝上,只见他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在剑身上快速的书写着符纹咒语。 只见他将眼睛一闭,手中的剑朝着头顶一刺。 他的头顶是剑盾道兵构成防护,但是他的剑却在刺入虚空之中,化为一道白光没入了虚空。 同时,也听到他的嘴里发出低沉的咒音:“追魂!” 遁化在火焰之中的蓝少勋耳中在这一刻,突然听到一声冷厉的声音。 然后他的思感之中,便看到了一道剑光出现。 那道剑光不知从何而来,却直朝自己斩来。 一念而动,化为一抹火光在屋子里游动,然而那剑光却像是已经将他锁定,无论他怎么变换方位,他剑光不受半点迷惑,快速的斩落。 他遁出屋子,那剑光也不受任何阻碍的出了屋子。 他直上天空,那剑光紧随其后。 蓝少勋手中一盏金灯抛出欲抵挡,可是在那剑光却像是不存在一样,从灯光上一穿而过。 他一念炸散自己的身体,化为一片火鸟,满天飞舞,其中一只鸟只一眨眼便已经飞了蓝家祭堂之中,落在了其中一盏灯焰里。 然而那剑光根本就不受迷惑。 穿过了茫茫虚空,落在了那一盏灯焰上。 “啊!” 蓝少勋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居然直接追杀自己的神魂,自己的一身法术居然无法阻挡。 131:金乌血脉 无论什么门派家族,都会有一些密传。 所谓密传,便是密而不宣于外人所知的传承。 ‘追魂’便是天都山的密传之一,当然,追魂与剑术合在一起,是他自己修行的结果,若是别的人修追魂这一道法术,那么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显然也不会同。 蓝少勋遁至了这个祭堂之中,这里供奉着蓝家的列祖列宗。 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那一剑,他能够感受到那其中的巨大的杀意,他感觉自己要死。 所以剑光才临身便已经大叫了起来。 但是他不想死,没有一个修士在正当壮年之时会是想死的。 所以他最后逃到了这里,因为这个祭堂之中孕育着一只神鸟。 他遁于那盏灯上,灯光突然涌起,火焰化为一只金乌神鸟,几乎同时之间,每一盏灯都化生为金色,化为一只金红的鸟,最后与蓝少勋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巨大的鸟,迎着那一道剑光冲去。 “嘤!” 虚空里隐约出现的剑吟声,让仍然在祭堂之中没有离开的蓝晖惊住了。 他刚刚隐约之间听到了自己父亲那又惊又怒的喊声,只是之前外面整片虚空都似沸腾,这里却很平静。 因为这里有禁法,是蓝家的家主平时修行入定的地方,所以外面很难影响到这里。 “有谁能够在这里伤害父亲?”蓝晖心中惊讶之时。 看到一只巨大的金乌神鸟仿佛从祭堂内那一片灯火光影之中飞出来,迎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剑光。 那剑光说不上灿烂,却剑意浓烈,有着一股神秘莫测的味道,而那飞出的金乌神鸟同样带着一股上古食龙的凶意。 一声悲鸣。 蓝晖看到那金乌神鸟在剑光之中直接被中破开,神鸟的羽毛碎散,化为流火散开,那祭堂之中的那灯焰瞬间灭了。 蓝晖惊呆,然后看到一個人从火焰之中掉出来,摔落在地上,正是前一刻还打了自己一巴掌的父亲。 他愣住了,整个人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力量,他不敢相信,一向要强的父亲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要知道,这可是镇南关之中。 他一步步的走过去,自己的父亲,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但是他看到自己父亲的眼神在灰暗。 “父亲。”蓝晖来到蓝少勋的面前,缓缓的跪下,他的这一声呼唤,似乎让蓝少勋恢复了一丝的神采,将他要焕散的意志给凝聚了几分。 他看着蓝晖,艰难的开口道:“蓝家不可在你的手上凋零,去,去杀了他,那个天都山马三户,杀了他,便证明蓝家的这颗大树未倒,血债需要血来偿。” 蓝少勋缓缓的闭上眼睛,但是他的眉心之中,却一抹金色浮现,那金色像是一只鸟,从他眉心之中钻出来,化为一道光钻入蓝晖的眉心之中。 蓝晖在这一刻,他感觉一股强烈的法意在识海里散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觉醒了远古的记忆,看到了那些龙在自己的爪下挣扎,看到了大地焚烧,赤炎万里。 看到了自己在岩浆之中沐浴,看到了自己在烈日之上飞舞。 他的血液在这一刻都似沸腾了。 他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但是他不知道,此时这屋子之外的满天火焰都朝着他涌来,他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 那一只金鸟入他的眉心识海,满天的火光在他眉心汇聚,那沉钟殿里的人都出来了,看到了天空之中的火光形成了一个漩涡,而终点就是祭堂。 而这个时候,那些原本守立于各处的赤炎兵一队队的涌了进来,他们的身上穿着红色的甲衣,笼罩着火光,一个个双眼之中冒火,脚步走过的草地,都留下了一个个焦黑的脚印。 此时的他们不似人类,反而像是火中妖孽。 他们像是从地狱归来,挟带着一身的地狱之火。 在场的筑基修士看到这些赤炎兵,感受他们身上那深沉而浓郁的火煞之气,心脏竟是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因为他们觉得,若是在野外,与一队这样的赤炎兵相斗的话,还可以用游斗的方式来获胜,但是在这里被围着,却是极为危险的。 而他们又看到更多的赤炎兵冲进了旁边那一座大殿而去。 就在这时,大家看到刀剑相击,声音迸发,然后看到一支青铜甲兵冲了出来,那一支甲兵不是人,而是青铜人,每一个都有比赤炎兵要高出一个头。 但是他们的身姿却灵动的像是真人,每一个都一手持盾一手持剑,步步向前。 每前进一步,手中的大盾便往前一顶,同时手中的手中大剑往前一劈,大剑斩下一片白光,便有两三个赤炎兵被大剑给斩成两半。 赤炎兵的鲜血流在地上,竟然是在燃烧着的。 那一支青铜甲兵,推着赤炎兵朝外而去。 而又有赤炎兵在远处射箭,一道道的火矢朝着中间的那一个道人射去。 这些赤炎兵秉承着蓝少勋临死前的意志。 赵负云仍然没有出,他站在一处阴影之中看着这一幕,他想出去,但是他出门之时,城门已经关闭,并有重兵把守着,而头顶也被火云笼罩着,他从上面也似乎出不去。 这就是蓝家经营两百多年关卡道场。 他看到了在那一个被青铜道兵保护在中间的马三户,他当然感受到了他的虚弱。 他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法术杀了蓝少勋,但是却可以肯定,马三户是付出了代价的。 马三户不断的从包囊之中拿着丹药,往嘴里塞着。 赵负云也是火煞筑基,他感觉得到现在的马三户很危险,他身上一定是热气蒸腾,整个人随时都可能燃烧起来。 赤炎兵射来的火光箭矢都被青铜道兵的盾牌挡住了。 青铜甲兵不断的推进着,每一步都要斩杀两三个赤炎兵,但是赵负云感觉,若是马三户无法快速的恢复的话,将要死在这里。 他看到那漩涡般的火光朝着一个地方汇聚,虽然不知道那里在发生着什么,但是可肯定一定有事发生。 而且,蓝家其他筑基修士也会搞清楚情况,来杀马三户的。 就在这时,他的耳中突然听到那浓郁的火云之外,有一个清冷的女音唱念法咒:“玄阴摄水:雨落!” 不仅是他抬头,那沉钟殿的人也都抬头,看到天空之中的浓郁的火云之中,似有一杆巨大的玄黑法旗插了进来,那旗巨大无比,汇聚着无边的水气,欲浇灭这满云的火气。 132:胡丽珠 赵负云听到这个声音,他便明白这是荀兰茵。 原来荀师也来了。 也对,马三户这个人再自信跋扈,也不应该独自一人来,不可能不让人接应。 只是赵负云很快便又想到,这关卡的上空根本就没有一点水气,那么荀师的法术,又从哪里摄水来呢? 沉钟殿前的人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人,这个时候终于搞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是马三户。”有人认出了马三户。 “王爷呢?”有人惊疑的问道。 没有人看到蓝少勋死,自然没有人敢说,同时也觉得,蓝少勋应该还没有到要被天都山非杀不可的程度吧。 但是却又有人觉得,天都山的人来杀蓝少勋也是应该,因为有人把自己代入天都山之时,觉得若是前面在与千山国交战的情况下,后面还有这么一個不稳定的因素,怎么也得把他抹平掉。 只是更多的人还在想着蓝家的祭堂之中在发生着什么事,这么大的动静。 同时又看着天空那一杆若隐若现的大旗。 镇南关外的荀兰茵身在高空之中,在她的头顶,却是一片幽暗,那一片幽暗里有点点的蓝光,似星辰。 而那一片幽暗又似一片幽冥之海倒影着星空。 水能够克火,但是也有大火焚海,煮干海水的一说。 相生相克,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而现在,这一片天空,方圆百十里都没有一丝的水气,但是她依然要施展了玄阴摄水之法。 不过,她不是要从这一片天空里摄水,而是要从星空里的摄来水。 她头顶那一片由她玄阴珠所化的天空,从里面涌出无尽的水在玄元摄水旗的引导之下出现在了天空之中,化为大水朝着下方的火云冲卷而去。 火云在与大水相遇之时,瞬间蒸腾出一片云烟。 但是源源不断的水冲击之下,那火焰在不断的降低,火云慢慢的被侵蚀出了一个洞来。 …… 祭堂之中,蓝晖的身上红光涌动,他整个人身上出现了一股凶戾之气,双眼之中火焰燃烧。 而有蓝家的人跑来祭堂之中。 蓝正宇是第一个到来的。 蓝文泰死了之后,旁支之中便是以他为首了,新老交替,对于修士来说,很少是那种一步步移交的,而总是伴随着各种意外。 他来到祭堂之中,看到一个人跪坐在地上,他意识到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入了祭堂发现,这里从来没有灭过的长明灯居然都灭了,而这里也是一片寂静、压抑,而外面那些喧嚣都似被隔离了。 祭堂里光线不好,唯一的光源则是跪在地上的堂哥蓝晖。 他走近,终于看清楚蓝晖抱着的是谁,他心中虽然已经有了想象,但是当看清楚之时,仍然是震惊的。 “晖哥,这是,谁杀了大伯?”蓝正宇忍不住的问道。 蓝晖没有出声,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 “是不是外面的马三户。”蓝正宇大声问着。 其实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这个堂哥,在他看来,蓝晖空占着嫡系子孙的名头,却从来不为蓝家考虑,总有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不是一个蓝家嫡系该有的。 此时,他自己的父亲死了,而蓝家顶梁柱蓝少勋又死了。 “蓝晖,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死,随我去杀了马三户,他现在也受重伤,绝不能够让他活着离开镇南关,蓝家的血,要用血才能够洗刷。” 但是蓝晖是一动不动,蓝正宇大怒,转身便朝外面走去,而此时外面也围着很多蓝家的人,只听蓝正宇大声的说道:“家主被马三户偷袭刺杀了,随我去报仇,杀了马三户,剁了他的头,祭奠家主。” 外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震惊的,一时之间还在消化着这个消息,压下心中的忙乱。 在蓝正宇招呼大家去杀马三户之时,有人看着祭堂里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蓝晖,想问问蓝晖的情况,但是现在这个场景又似不合适。 于是有人跟着蓝正宇走了,也有少部分的人留了下来。 这时,却有一个穿着嫁衣的的人出现祭堂外院的一株树下,她一身的嫁衣,头戴凤冠,身上的红衣上面绣着金色的飞鸟图案。 若是细看的话,会发现那鸟儿是金乌鸟的图案,这是是蓝家的传统嫁衣。 她便是要与蓝晖完婚的狐丘山长公主胡丽珠。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少女,和一个看上去颇为贵气的老妇人。 若是赵负云在这里则是会认出,那一个老妇人和少女居然是他在雾泽县认识的那一对狐族祖孙。 “丽珠,蓝家发生了这样的剧变,我们得早做打算了。”胡柔姬说道。 她原本守在雾泽县外,等着自己妹妹的女儿路过那里,就是为了能够跟随在她身边,希望能够立得功劳,将来能够回到狐丘山去。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婚还没有结成,蓝家的顶梁柱便已经死了。 胡丽珠那一张俏丽的脸上有深思,双眼之中满是思索着。 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来这里的任务,只是现在无论是什么任务,都要做改变了,蓝少勋死了,被天都山这样狠辣果断的杀了他,让她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她相信,千山国之中定下计划的人也一定会有些难受。 不过,她觉得,事情未必就已经终结。 “天都山自承玄门正宗,又岂会做那种灭人满门的事情,我们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胡丽珠说完又道:“姨,你们在这里等我。” 她一步步的朝着祭堂之中走去,一步步的来到了蓝晖的身边。 她感受着蓝晖身体内散发出来的那浓郁的火意,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一股来自于血脉的震慑,让她的神魂都颤栗起来。 她不由的想到了那一件传言。 传说蓝家有着上古凶禽的金乌的血脉,现在她可以肯定,一定是有的,她的身上那来自于九尾天狐的血脉虽然稀薄无比,却也不是什么气息都能够让自己感觉到恐惧的。 而且,她可以肯定,蓝晖身上的血脉一定被唤醒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那一股颤栗,在蓝晖的偏面跪坐而下,伸手抱着蓝晖的身体,用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说道:“夫君,我怕。” 这声音轻柔,却又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能够直入一个人的内心的最深处。 她的声音似勾子,又似绳索要将一个人捆住,再似迷雾,要将一个人迷惑。 虽然她不知道现在蓝晖处于什么状态之中,但是她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狐丘山擅幻法,更擅长惑心之术。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要迷惑,而是唤醒。 惑心法的诀要是要有真诚之心。 133:神灯为宝 赵负云站在阴影之中,抬头,他看到天空之中已经出现了乌云,乌云滚滚而生,冲开了火云,紧接着,他感觉有雨落。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他在屋檐下的阴影之中伸出手来,雨没有落在他的掌心,但是他感觉到了风。 是凉风,从天上吹下来。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挟一片光华,从沉钟殿的后面冲了出来,当先那个人出现的一刹那,他认出了那是曾经在巷子里拦过自己,戴着蓝色面具与自己斗过一场的那個人。 蓝正宇,是他的名字,当时他在巷子里,施展的不是火法,反而是水法,只是在这火焰弥漫的镇南关之中,他的水法必定要大打折扣。 不过若是他结的符箓之中,还有其他的法性自然也有法可施。 当然,这个时候御宝才是最好的。 他看到那个蓝正宇自袖中一摸,手上便多了一枚小剑,那小剑泛着碧光。 御剑术,每一个人都可以修行。 碧色剑光朝马三户刺去,不过须弥之间,便已经到了马三户的面前,沉钟殿前的人都到了这一幕,也都发现马三户似乎有些无力抵挡,仿佛受了未知的暗伤。 然而就在这时,一滴雨水正好滴落在那剑上。 几乎没有人看到那滴雨水,可是就是那一滴雨水落在剑上的一刹那,不光是击破了剑上的法光,更是让蓝正宇如受重击,他像是被人在后脑上打了一拳。 这是实力相差过大才会出现情况。 “都不要动,动则死。”突然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天空之中传下来。 蓝正宇一时之间被话所慑,竟是不敢出声。 不过,却有人开口:“天都山这是要行霸道之事,征服整个广元府吗?” 说话的人是谢安澜,他看到威镇一方数十年的镇南王大概就这样死了,除了一开始震惊之外,随之涌生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戚戚感。 此时听到荀兰茵的话之后,也忍不住的开口。 “蓝少勋勾结千山妖魔,几次三番的为妖魔的刺杀行便利,其罪当诛,今日只诛首恶。” 天空之中再传来荀兰茵的声音,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什么,因为无论是荀兰茵还是赵负云两个人都受到了千山国的人围杀,至于是不是蓝少勋提供的便利让他们进来,并且帮忙找到荀兰茵和赵负云,没有人敢说不是。 天都山有这样的报复,也是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有人觉得这报复来的得太晚了,若是他们自己的家族与别的家族开战,频繁的有家族重要成员受到了刺杀,早就报复回去了。 没有人说话,天空之中有大浪涌下,满天雨落,将整个关中的火光压下。 那些浪似虚幻又似真实,只是将那些赤炎兵冲开,然后将马三户与那青铜道兵卷入其中,而赵负云这时趁机走出,大步踏向空中。 一道浪卷来,将他卷入其中,在他身入水中那一刻,下方的目光和喧嚣都消失了。 他往下看,看到了沉钟殿前那么多人抬头看着天空,没有人敢拦截,不由的心中生出一种特别的感慨:修为,才是修行界的一切。 又看到一个人朝着沉钟殿的后面去,那是祝恪。 他抬头往上看,却似看到一片幽暗深邃的大海,然后他看到了荀兰茵。 这一刻的荀兰茵像是深海之中的神女,目光清冷。 荀兰茵一招手,满天的神秘黑暗便收入她的手中,化为一个玄黑的珠子,掌心一扣便消失了。 她并没有带着他们回到广元府,而是往天都山方向去。 他们的脚下是水浪如云,马三户则是直接闭上了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似在入定存神。 赵负云觉得他杀蓝少勋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至于为什么回天都山,赵负云觉得可能是要送马三户回去。 若是这个时候,再受到一些围杀,马三户陨落,那将是天都山的巨大的损失。 回到了天都山上空之时,马三户却是睁开了眼睛,朝着荀兰茵说道:“多谢荀师妹援手。” “你我皆是同门,共进退是应当的。”荀兰茵说完,马三户便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又看了赵负云一眼,也点了点头,然后一步跨出,如踩在风中,朝着他自己道场而去。 赵负云心中有些惊讶于马三户与荀师交谈的客气,两个人像是根本就不熟的两个人一样。 但是又想到马三户的性格与荀师的性格,两人能够在广元府之中合作已经是很难得了。 “荀师,我是继续回广元府吗?”赵负云问道。 “不,你不回广元府,广元府的事将交由别人去做,你这一次回来,可以在山中修行。”荀兰茵说道。 “呃,这是为什么?”赵负云问道。 “因为广元府之后的人与事,都不适合你处理了,也不适合我。而南陵府这边战事也停了。”荀兰茵说道。 两人已经落到了鸡冠岭,脚下云水散云,山顶的风光冲入眼中。 赵负云看着自己观星洞门口挂着的铃铛,知道没有被收回。 倒也没有说请荀兰茵进去坐,而是就站在那山顶,吹着山风,眺望着远方。 “你想不想成为真传弟子?”荀兰茵突然问道。 “我们天都山中不是没有所谓亲传吗?”赵负云问道。 “真传,并非是亲传,没有那种师徒亲传,但是山中自有密法,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那么多筑基之后入上院的人,尽可入藏法楼之中学法,尽可听道论玄,但是山中密传,是不可能给他们知道的。” “即使是你成了真传弟子,也不得四下张扬。”荀兰茵警告的说道。 “是,弟子想要成为真传!”赵负云心中欣喜的说道,脸上已经忍不住的咧开了嘴。 他可以肯定,荀师与那个马三户一定都是真传,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比别的同境之中的人强那么多。 连号称同境之中无敌手的蓝少勋也杀得了。 “伱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天赋和近年来所立之功劳,是有资格成为真传弟子的。”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笑容一敛,但是他觉得既然荀师已经说出来了,那么机会可能就很大。 “等会儿你去无量院之中,消去你的任务。”荀兰茵说完,便朝着空中一迈步,身体化为一道水光,快速的消失。 赵负云去了一趟无量院之中,然后在上院所在的象背山逛了逛,发现,山中依然如此,修行的气氛很浓,似乎并没有因为山外的一些争斗而受到影响。 他心中想想,也对,在山中本就是追求平静的地方,在外面身心紧张行杀伐之事,回到山中自然是要观云听林涛,读道经论玄的。 如此,他便又在鸡冠岭开始了他的修行之路,至于广元府那里会是谁去接手,他也没有去打听。 每天都在山顶修行,自然便有了动静,鸡冠岭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他回来修行之后,这山顶,白天和晚上都有一段时间,阳光耀眼。 晚上的时候,天空一片漆黑之时,也能够看到天空之中有一盏灯,在高空之中绽放光华。 祭炼赤炎神灯,不仅是要摄取太阳精火,晚上的时候,还要淬炼。就像打铁要反复锻打。 不过因为离开了广元府,没办法在那祝恪的神庙之中祭炼赤炎神灯了,所以他便在山中寻找。 好在赤炎神君这一脉的法术从来都不是冷门,山中有修士自己建立了一座祭坛做为修行之地。 赵负云因为自己修的是纯阳宝典,虽然法宝叫赤炎神灯,但是修的法却不是走赤炎的路子,所以他的修行之地不用建立祭坛的,要不然的话,他也得建,这样修行起来自然快上不少。 于是他便借别人的祭坛祭炼神灯。 一转眼便祭炼到了第九次,这一次之后便不需要再来这里了,因为这一次之后,这赤炎神灯便是法宝了。 赵负云站在祭坛的边缘,而灯则是被他摆在了祭坛的中间。 这个祭坛像是一个日晷,显得神秘无比。 在赤炎神灯上面,此时隐约有一条线将里面的符纹都环穿而过。 又像是有一条藤蔓从灯的底座长了起来,这一条藤蔓穿过一道道的符纹,而这些符纹则像是长在这条藤蔓上的叶子,一圈圈的环绕上顶端。 而如果细看,又会发现这藤蔓的每一个连接符纹的结点之处,又长出了像是根须一样的东西,这根须渗入了灯身的深处,那里有着一点点的深红被根须紧紧的缠着。 一节一节,已经有八道符纹叶子的节点处长出根须。 而最后一节,则是在最上面的灯芯处,那里要形成一个结,将赤炎神灵真正的捆缚住。 赤炎神灯在祭坛上。 此时正是正午之时。 太阳的光落向灯焰,虚空里似在燃烧,直上天空,天空里燃烧着无形的火焰。 赵负云闭着眼睛,意识深入到灯身之中,他的法念一次次的勾勒出一道道的‘圆环’法符,捆缚着那似狂暴的赤炎神火,但是这些都是虚火,他感觉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若是如此,便与之前的八次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过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八次,这一次他感觉这火焰有了意识,像是活了过来,‘炎火’似乎意识到有人在捆缚自己,于是想要挣扎着离去。 他隐约的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欲挣脱束缚,冲上天空。 而先前祭炼而成的八道圆环法符,与灯身紧紧的将之禁锢着。 他知道,自己到了关键之时,绝对不能够松懈,他的意识探寻着炎火深处,感应着那一股力量源泉。 因为他很清楚,只有寻找到了那炎火力量的源泉将之捆缚才算是缚住了自己请落于灯上的赤炎神君。 他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他搜寻着,在火海之中,不断的深入,凭着前面八次祭炼的感应,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地方,眼前的火雾之中,一株巨大的青铜树屹立在那里,树高不知多少丈,而在那树上则是栖息着一只只的小太阳。 太阳金红之色,耀眼刺目,其中有最底下的一只发现了赵负云,于是它动了。 它这一动,赵负云便发现,对方是一只鸟,这是存在于神话中的金乌神鸟,在他的心中是太阳的象征。 它像是被冒犯被亵渎了,在看到赵负云的一刹那,振翼而起,这一刹那,铺天盖地的金光和火焰涌起。 赵负云觉得自己要这一刹那烧成灰烬,但是他也仍然是第一时间在虚空里勾勒,画出一个个的圆圈。 “缚神!” 这是赵负云一次次祭炼赤炎神灯,从那一个圆环法符之中领悟出来符咒。 那金乌神鸟振翼而起之时,他眼中只有一片灿烂,他什么也看不到,而他的缚神法咒,则是凭着本能,朝着最灿烂的之处落去。 他感觉到了剧烈的挣扎,于是又一次勾勒符纹,念出法咒。 “缚神!” 一连七次之后,那耀眼的光芒便终于开始收敛,那一股巨大的挣扎的力量,也减弱了不少,他也没有那种随时要被挣脱的感觉了。 于是他的意识之中,带着那被自己缚神符咒缚着的金鸟神鸟回归,他意识回落到灯盏之中。 刹那之间,灯盏外面虚浮的那一片火焰快速的朝着灯盏之中缩去。 而灯盏之上,不仅是灯盏变成了金色,灯身在一刻都变了,那蓝黑的釉彩之中,有着金红。 赵负云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无比的疲惫,口干舌燥,他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水份都要被蒸干了,即使是他是修的纯阳宝典,也有一种身体要着火的感觉。 他连忙拿出甘露丹,这是他专门买来滋养身体的丹药,一口气吞下五颗,一股清凉从身体散发出来,整个人慢慢的清凉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打量着面前的这一盏灯。 他第一眼看的是灯焰,只见那灯焰变成了金红之色,而当他凝视之时,却发现那灯焰里像是有一只鸟栖息在其中。 就像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一株巨大青铜树上栖息着的金乌鸟。 他心中想到了一段神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或许也属于这个世界的上古神话。 “蓬莱之东,岱舆之山,上有扶桑之树,树高万丈,其上栖息十鸟,为日之精,每天一鸟巡游天地是为骄阳……” 这是他心中关于太阳的神话,而刚刚却是看到了,是幻象,还真实? 赵负云不清楚。 134:火遁 赵负云想着那《诸天敕令秘言》上面关于祭炼赤炎神灯的一句话。 “缚神于灯中,遂成宝!” 一直以来,他其实都在深处这一句话之中的‘神’,神在哪里? 请神落于灯盏之上,那是真的赤炎神君吗? 原本他便觉得赤炎神君,应该是属于一种概念性的东西,是人们自己把他们具象化,以符号代替祂们,以一个人的样子,或者是别的什么样子把祂们描绘了出来。 为祂们立传,传诵他们的事迹,于是祂们便从虚无之中出现。 “无,万物之母也。” 赵负云想到这一句话。 而这一次祭炼了赤炎神灯,却是让他对于神灵的概念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神灵不仅是存在于虚无,同时也存在于自己的心中。 既是外神,也是内神。 因为他的心中一直有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一些神话传说,那些深埋于内心深处的神话记忆,便成了他见到的‘神灵’。 见到的那一瞬间,将之缚住。 此时赵负云看着那灯焰上的金乌神鸟,看着那缩放的光芒,像是一轮细小的太阳,竟是生出了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他心中又想,除了那些真实可能存在的神灵,那些并非真正存在的神灵,若是被修行人请出来,便是内外的相合。 内外相合,便是修行,不断的以自身合于天地,感悟天地,将天地间的法象纳入己身,这便是修行。 其中,外在的神,天下人祭祀、传诵其名、塑其法身、绘其衣冠样貌,从而让祂存在,又于心中常年诵其神名教义,在内心已经塑造出一个‘神灵’。 这内心塑造的其实是自己分离出来的一股意识,内外相应。 现在赵负云看着这灯盏上金乌,心中是惊喜,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個祭炼赤炎神灯过程,不仅是祭炼一件法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门修行法门。 这是让自己心中的神话,从虚无走向现实。 他的念头一动,那赤炎神灯顺着他的呼吸钻入他的鼻子里,然后顺着他的意识沉入丹田之中。 一般的法宝根本就无法收入体内,要与本身的修行法契合。 原本丹田之中的那一道符箓种子,竟是飘浮在那赤炎神灯上方光芒之中,环绕着。 赤炎神灯落入丹田之中的一刹那,他便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既有一种异物感,又有一种法力瞬间深厚了许多的感觉,还有诸多玄妙感浮上心头。 只是未及细细体会,外面突然响起铃声。 那是叫门的声音,外面有人摇动了铜铃,那是整个天都山发的清心铃。 他起身,打开门,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男修士。 现在赵负云已经分得清楚,修赤炎法的人分为很多类,这白袍,绣着红日图案的属于圣日派。 “多谢师兄借祭坛助我炼宝。”赵负云感谢道。 “师弟客气了,我们都是修赤炎法的人,自当相助,不过,若是师弟能够加入我们圣日法会之中,我为你引见一些朋友,大家可以一起探寻圣日之玄妙?” 这人名叫何金斗,是那个黄婴师姐介绍的。 他原本要找天都山中寻找祭坛,但是因为与天都山的同门并不熟悉,所以他才找着黄婴。 而黄婴却是对于整个天都山中上院的弟子颇为熟悉,他给赵负云介绍了何金斗,说他修的赤炎一脉的法术,道场之中是建了祭坛修行的。 所以他才找到何金斗的。 “师兄,我修的并非是赤炎法,就不加入师兄的法会了,不过,若是师兄日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来寻我,我之道场就在鸡冠岭,师兄是知道的。”赵负云说道。 “哎,师弟一身如此浓郁太阳火性,居然不是修的赤炎法,实在是遗憾,你在鸡冠岭上的修行,我抬头便能够看到,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与我们的修行方式颇有不同。”何金斗有些遗憾的说道。 两人又是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赵负云便离开了。 他回到了鸡冠岭之中,细细的体会着那赤炎神灯上面的玄妙。 其中给他带来的法意,除了原本凝刻于灯身上的那些符纹法意之外,还有‘破妄’、‘洞察’,其中最让他觉得玄妙的是有一种可以回应别人呼唤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自己这一缕意识在这灯上长大了,能够听得懂别人的喊话一样。 他将这一道法意称之为‘神应’,这是修行到了很高之后,才会有的一种感应,是内在心灵升华到了很高的程度才能够拥有能力。 而那烈焰焚烧之类的,更是一瞬间提升了几个层次,这让他对于火焰的理解更加的精微,而御火更是到了那种入化的层次。 他的心中已经生了一股冲动,他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火遁的注意事项,入定半个时辰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他的身上突然涌生了火焰。 然后整个人都化为一团火焰在观星洞之中燃烧,衣服瞬间被烧光,而他的人则是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那火焰又聚收在一起,重新化为一个人,只是却是全身赤裸着。 他喘着气,心中兴奋不已。 他这御火的能力,已经让他可以化火了,也可以称得上是火遁,不过,还需要练习,在化为火焰的情况之下,快速的远遁,才是真正的火遁。 火焰飘忽无形,化火之后在虚空之中,就像是羽毛飘于风中,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不过在《纯阳宝典》之中的火遁法,有着怎么在化火之后控制自身的法门,以及各种练习之法。 他为了练习火遁,索性便没有再穿衣服,而是直接以火焰凝化火焰衣服,整个人就像燃烧着的人一样。 他在那里入定修行了一天之后,便开始练习起火遁来,很快,他便能够在化火之后,先是形成火龙在虚空里游走,再是形成火焰鸟飞翔,再就是形成火线,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飞逝着。 不过这些,他觉得都不算快,他想要的更快的遁法。 于是,便又去藏法楼之中寻找遁法。 遁法有不少,各种各样的,但是他看了各种火焰遁法的介绍,却发现火遁之法本就称不上快,若想要更快,就得结合很多其他的东西。 五行类的遁法,在诸般遁法之中本就不够快,当然,若是能够体悟大道,那五行遁法,便又有一种大巧不工重剑无锋的感觉。 赵负云不由的想到了荀兰茵的水遁之法,她用的那种悄无声息,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一种玄妙入微的感觉。 赵负云从来没有见过荀兰茵练法,但是每一次看到她,都觉得她在进步。 在赵负云选择遁法的时,想到了记忆之中神话传说中的两门遁法。 一门是佛门的心光遁法,一门是纵地金光。 那心光遁法,号称心到身到,念动即至。 之所以会想起这一门遁法,是因为他的那个赤炎神炎上面有着‘神应’的玄妙,所以想到这个遁法。 而纵地金光遁光,倒不仅是现在想到的,而是很早就想到了。 他结的符箓里本就有关于‘光’的法性,自然会想到这一门遁法。 不过,这两门遁法可以留到以后自己去开发,当然,也许山门之中,密而不宣的法门里,便有类似的遁法呢? 他看那些遁法之中,有着火龙遁法,火鸟翔空术,舞火术、纵灯术…… 当他看到纵灯术时,不由的将那秘籍抽了出来,他发现这一门遁法颇为特别,居然是可以让人寄藏于灯火之中,从一盏灯跳跃上另一盏灯中去。 这个遁法的关键便在于对于周围的灯火要有感知。 赵负云心中突然有一些想法,如果说是能够感应到灯火,便可以给纵跃而去,那么,若是这灯在遥远的地方呢? 是否可以? 若是这灯是自己祭炼的一盏法灯,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当遇上危险之时,是否可以朝自己法灯施展纵灯术? 他拿着这个遁法细细的品读,发现这纵灯之术,很有一些神妙。 可想要修成,绝不是普通火法修士所能够修成的。 这应该一种神灵施展的法术,或者说是神术也可以。 135:清谈与真传 突然,闻到一股幽香。 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旁边。 侧头一看,是一个身形高挑,五官立体的女子,她身上穿着蓝色道袍,胸口戴着一朵金色的金花。 头上的发饰同样的是金花。 赵负云只一眼便认出她来,他是金灵,黄婴的师姐,当然也是他的师姐,是莲花法会的会主。 “负云师弟,好久不见啊!”金灵师姐随手拿起一本法术书说道。 “是啊,金灵师姐,好巧。”赵负云说道。 “难得遇上负云师弟你,师姐想请你去洞府之中坐一坐。”金灵说道。 “唔,得空自然要去师姐那里坐坐的,我听说,上院之中,若未去过金灵师姐洞府之中,便是白来上院修行。”赵负云笑着说道。 “呵呵,师弟你可是百请不来啊。”金灵师姐轻笑一声说道。 她的笑中带着几分气恼的感觉,合于此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让人不由的对她少了几分抵抗力。 “得空自然要去的。”赵负云也笑着回答道。 “那好,今天晚上我们有一个清谈会,不知师弟可有空?”金灵当面邀请道:“师弟要修遁法,我那里或许可为你找来其他前辈修行的过的笔记给师弟看。” “哦。”赵负云将手中纵灯术给她看了看,说道:“能找这一门遁法的修行笔记吗?”赵负云问道。 “虽不敢说一定能够找到,但我可以试试。”金灵说道。 “那,不知师姐今晚几时的清谈会。”赵负云问道。 “戌时开始,就在听涛小殿之中。”金灵微笑着说道,她的眼神灵动,似乎极为高兴,说道:“师弟要准时来哦,若是失约,师姐我可就要丢大脸了。” “一定到。” 幽香远去,赵负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确实觉得若论她相貌,是少见的美人,即使是修士之中也是较为少有。 赵负云依然在看着手中的纵灯术秘籍,从里面的内容来看,确实应该是某一個教派之中修行的法术。 这应该是一种快速回应香众的法术。 其中这门法术写的很简略,类似于介绍性的,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修持,将之放回去之后,他继续看,发现这里的遁法虽然种类繁多,但是相对于心中想象中的那些遁法来说,要差的太远了。 他并没有离去,仍然是在里面看书,他随便的看,有关于灵文的,有幻化之法的,也有金光类法术的。 说到金光类的法术,他想到了一个金光咒。 在他的记忆之中,金光咒是属于道家八大神咒之一。 而在他的身上的符箓种子里,是有关于‘光’法性的。 符箓种子里的法性,要变成那种真正降妖除魔的大神通,却是不容易。 而现在所学所修的东西,等第二次结符箓之时,便是有机会结相关法性的符箓种子。 比如他对于幻化术的理解,以及那缚神符咒等,一切积累和理解,都将如开的花,在一定的时候结成果实。 所有缔结符箓,都是自己平日里的积累,是自己对于天地的感触与领悟于心中留下的烙印。 赵负云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从藏法楼之中出来,然后来到那听涛殿旁边。 山里当然没有水涛声,能听的只有林涛。 夜晚之时,星辰闪烁,山中各处的修行人于山中形成簇簇光华。 这就是夜晚天都山中的景象,大家或是在修行,或是在谈玄论道。 他们三五成群,于树下亭子里,或在祼露的石头上,畅谈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理解。 当然,还有很多光华来自于洞府道场之中。 又有人弹琴,还有人在星光之下演法,以往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赵负云修行的时候,那时候的鸡冠岭上面必定有一盏灯飘浮于天空,以太阴之气淬炼。 他来到象背山尾部的一处小殿之中,那里就是听涛殿,殿中有光华透出,门虚掩着。 他听说,想要用山中的大殿,还得交一笔灵石才可以。 能够在山门大殿之中聚会,也算是财力的一种象征。 他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的时间。 只是从虚掩的门中进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一群围坐着那里的人,已经基本落座了,大家的面前都摆着美酒,或者在煮着茶,或是摆着干果和鲜果。 赵负云突然想到自己忘记了这般的清谈,一般都是自己会带一些吃食来,或是一些灵果,或是一个茶或者酒。 对于一个筑基修士来说,这些并不难获得,只需要在一些家族之中,当一个供奉,那个家族之中特产便自然送上来。 即使不去当供奉,在自己洞府前种一些灵果树也是容易。 而山中,很多地方都会长着野生的茶叶树,以及四季有的花,只要愿意的话,自己就可以去采来制成茶。 再不济也可以直接去买,山门之中自然有人专门做这个买卖的。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带东西来,但也没有退走,而是走了进来,看向那金灵之时,她已经站起来了,说道:“负云师弟,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了,伱只管坐着便好,今晚你可是主角,我们可都想听听你的高论呢。” 赵负云看到她指着的每人桌上的一个小碟之中的鲜花饼,她又指着旁边的一个座位。 赵负云看大家都似乎在等自己,自然是告罪一声,然后说道:“抱歉,在藏法楼之中看书,一时忘记了时间。” “难怪负云师弟筑基不过短短数年,便能够在广元府那等凶险之地立足脚根,当真是勤勉。”有一个人开口赞叹道。 赵负云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广元府中的事会在山中传开,他坐下之下后,不由的问道:“诸位师兄,竟也关心山外之事?” “当然。”有人说道。 “山里对广元府用法之前,我等在广元府有担任供奉的,都退了回来,而那个时候,正好是负云师弟云广元府的日子,一回一去,自然是错过了,倒是在山中之时,听到负云师弟的名声,让我等不由的心生感叹。” 赵负云看到大家都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由的叹息道:“诸位师兄实是谬赞了,我去那广元府实在是不得已,若是能够在山中安静修行,那才是求之不得。” 他的话一落,立即有人接话道:“负云师弟此言,正应我等修士之心,只是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我们修士,往往都有身不由己之时,但是《道真论》中有言,我们修行的成长,便是在求而不得,忧烦求静之中成长的。” “师弟心向山中幽静,却不得不前往喧嚣,如此才能够更珍惜清静,此时再回山中,必能更上重楼。” 赵负云有些意外,发现大家都在这里夸自己,都在捧着自己,说话一个赛一个的好听。 “负云师弟,我听说你在广元府,杀筑基修士轻松如饮水,真是让师兄羡慕啊。” “是啊,当时你去广元府里任教谕之时,谁能够想到,大家还觉得你得罪了人,可能难讨得了好。” 大家七嘴八舌,这里有本身在广元府里做过供奉的,因为大战,所以回来了,也有一些对于南陵地带有了解的人。 他们问赵负云大战的,赵负云只也只是简略的说一说。 “我听说,这一次南陵那里能够停战,是雪龙山的人联合了南陵地带的散修,一起强硬的表示,不希望天都山与千山国再在他们的地方开战,所以才停了手的。” “雪龙山有那等威势?”有人问道。 “雪龙上有一条冰螭,虽不及我们天都山,但谁又愿意过分招惹他们呢?万一得罪了他,他倒向了对面,那可就不好。”有人说道。 赵负云坐在那里听着,大家聊着各地的信息,有南陵地带的,有南海诸岛的事,还有西边的一些无间鬼域的传言。 赵负云发现自己信息还是太闭塞了,只是这些都是难免的,当你一个人专注于修行之时,便不能够分心。 这时突然有人问道:“负云师弟,你可知道,你这一次回来之后,是谁接你的手在那边任教谕吗?” 赵负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其实他的心中一点也不关心,他只想回来安心的修法。 “是许雅城。”有人说道。 旁边金灵端起茶杯,向赵负云敬了一杯茶。 一缕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 “哦,是他啊。”赵负云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说。 旁边的金灵却说道:“除了他之外,还有池飞龙。” 池飞龙也去了那里,这个消息倒是让赵负云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仍然是没有发表自己的什么意见,不过,他只想修行,追求天地间冥冥存在的法理,或者是看天地风景,才是真正的自在。 当然,在这之前,他希望自己的能够回一趟赵家,为自己母亲报仇。 在一声鸡鸣响起之时,赵负云都惊讶了,因为这山中居然有鸡鸣,其中有人说道这一位师兄从老家带回来的公鸡,养在山中。 据说在山中修行数十载,家乡父母都老去了,最后带回来了一只公鸡。 到这个时候,这一场清谈便结束了,但是金灵却叫上赵负云,所以赵负云便又坐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她显然是有话要说。 “负云师弟,我要恭喜你。”金灵师姐说道。 “师姐,何出此言。”赵负云问道。 “真传。”金灵师姐端起杯子,身体往后靠,端着杯子在鼻子前闻着,她端的是酒杯。 “唔?”赵负云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师弟倒是瞒的师姐我好苦。”金灵师姐说道:“大家都以为,师弟你是被许家暗中设计得,不得不去广元府,却不曾想,是师弟你将计就计,在广元府那里立下大功,再从容归来,直接晋升山门密传。” “原来金灵师姐也知道真传。”赵负云说道。 “山中一直有密传真法,又名真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金灵师姐说道。 赵负云却是也端起一杯酒,说道:“我亦如此。” 他朝着金灵敬了一下酒杯,一口饮尽,说道:“师姐,我先回去了,有空再联系。”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那金灵却是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说道:“师弟是不是忘记了,师姐说过要送你一本修行笔记的。” 赵负云状若恍然般的说道:“不是师姐说我还忘了,多谢师姐。” 金灵笑着,将书递了过去。 赵负云接过之后,也没有翻看。 金灵趁机问道:“师弟在广元府的时候,荀师居然为你保驾护航,师弟与荀师的关系,可真好。” “师姐在山中消息灵通,我与荀师什么关系,又岂会不知。”赵负云说完,再一次的朝金灵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多谢师姐赠我笔记,师弟心中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观看,就暂时别过了。” 金灵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几分哀怨的气息之气的叹一口气,赵负云却是没有理会,退了一步,转身离去。 赵负云回到自己鸡冠岭观星道场前的石头上坐下。于晨风之中,拿出那本笔记开始看起来。 远空晨雾笼罩着山脉,雾沉沉。 近处脚下,山风阵阵,山中鸟声清脆。 这一本书笔记不知道是谁写的,纸已经泛黄了,看起来已经写了很久,但是纸却不像是被很多人翻阅过的样子。 他细看着其中的内容。 从这书上的介绍来看,这是赤炎神教之中葵花派一门法术。 葵花向阳。 这里是让每一位香众都从庙祝那里获得一盏灯,这个纵灯术,是以神游的方式,一念之间可以便可在各灯之间如跳跃一般的出现。 神游入梦之法他也会,不过,这一门法术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少用,可是在心中,他又觉得或许有点用,只能是在心中记下来。 于是,他依然是每日修行、炼法,然后到藏法楼之中看书。 这一天,山顶修行之时,突然有一只白鹤飞来,他心中一动,跟着白鹤飞腾而去。 来到了荀兰茵的道场之中,看到了站在那里,正在为着一株根茎看上去古老的花浇着水。 “今日带你入真正的山门,传承天都山真正的法术。”荀兰茵开口说道。 赵负云不惊讶,但是心仍然是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像是听到了一样,说道:“天都山密传真法,能不能得到,就看你自己了。” “这个密传真法,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所谓密传,便是密而不宣之法,你得到了什么,别人不会知道的。”荀兰茵说道。 “怎么会?难道不是别人教的吗?”赵负云问道。 “没有人教,只有自己悟。”荀兰茵将水壶放下,说道:“走吧!” 赵负云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136:太虚无劫真经 荀兰茵带着赵负云出院门。 居然带着他在这山中行走,赵负云跟在身后没有说话,他之前有跟着那余晨光在山中走过,余晨光说要跟紧他,要不然的话会迷失于山中。 “荀师,这山叫什么山?”赵负云跟荀兰茵的身后。 荀兰茵一身玄黑道袍,上面似有玄水法韵在流淌,让她整个显得神秘又梦幻。 “天都山。”荀兰茵简短的回答,却让赵负云愣了一下,他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名字。 “荀师说的天都山,是指我们所在的整片山,还是只这一座。”赵负云问道。 “对外人来说是整片山,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就是这一座。”荀兰茵在前面走,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这里不过是山脚下。” 赵负云不由的抬头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只看到一片厚厚的云层堆叠,那云层像是静态的,像是画上的一样,只是这个世间又有谁能够在天空做画呢? 他不由的回想上一次跟余晨光在山中走,那個时候,自己抬头看了吗?他不记得,不记得是否看到过这个天空有云层堆叠奇景。 大抵是没有看到的,若是看到了,必定会记得,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刚刚入荀师的兰茵小筑之时,只看到一片迷雾,迷雾之中寻着一团法光落下,也没有看到什么高山峰顶,只看到一片绵延而若隐若现的山脉。 “入山见山,你要用心看。”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新炼成的法宝赤炎神灯上面的灯焰之中,有着破妄、洞察之意。 灯如其身,念头一动,双眼的眼眸之中竟是各泛起一点火光,那火光似金色,注视面前浓迷的山林。 山林之中的雾气,在他的眼中像是阳光落入其中,自然的散开。 只是散开一层,依然有着密林遮目,根本就看不清前路,抬头看那云层,云层上面却像是落入阳光,泛着金色,并不能够如他想象的那般洞悉一切。 “本山有灵宝镇压,你的双眼又如何能够看穿,且以心感之,便可见前路。”荀兰茵说道。 “是。” 他是第一次听到灵宝的说法,但是又不陌生,只觉得合该如此。 赵负云便不再是一味用自己领悟的法术来看,而是缓缓的将心静下来。 所谓人有双眼,一为肉眼,二为神眼,心神一体,所以神眼又称为心眼。 《无始道经》有言:“人身脏腑窍穴之中,藏诸法,日夜存想可能见神。” 很多人做释,其中最权威的便是说,人身之中本身便有着诸般法性,若是能够时时观想符纹,便能够结成符箓。 符在大家看来,就是沟通天地的语言,而符箓则是诸天神圣的名号,天地之间有诸般神秘法象弄懂了,又知道神圣的名号,自然便能够号令天地,言出法随。 而吞食真煞,便是相当于一种引子,所以常有人说,真煞为引,缔结符箓。 但是一个修士,吞食一次真煞,结一次符箓,便相当于将自身的精气神都捆扎于一起了,再想结第二次,便又要修行很长一段时间,第二次结符箓,便又是开紫府之时。 结符箓,需要浓烈的神气,虽然这神气依然在体,但是却是都已经结在符箓之中。 他的心慢慢的静下来,如入定境之中,然后再朝前方看去,于是他发现,自己与荀师都走在一条山路上。 山路有石阶,石阶上面有着苔藓,而且此时正是在上山。 看向更远处,那山路石阶弯曲,视线不得伸展。 抬头朝上面看去,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他不知道那云遮住了多少的山体。 这时,荀兰茵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说道:“你既已可见上山之路,便自去,传承便在山中,见到了便是你的,见不着,便是无缘。” 赵负云一愣,他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子。 “这,就这样上去吗?”赵负云心中疑惑,问道:“荀师,这传承究竟是什么?可否告知一二。” 荀兰茵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若告知于你,你便有知见障,恐伱白来一趟,既是密法,自然是不可知的。” 赵负云看荀兰茵的样子,便知她不会说了,当即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行了一礼,说道:“弟子,谨遵荀师之命,这便上山。” 荀兰茵没有说话,赵负云从她身边走过,朝着山上而去,在转过一个弯口之时,却听到荀兰茵的声音传来:“不可急燥,要心诚心静。” 他回头已经看不到荀兰茵,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荀兰茵能不能听到,只是应了一声,便朝山上而去。 他一路的往上,脚下的路很长,他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有点喘,而自己像是一个凡人一样在爬山。 他感觉到了累,抬头,那云端之中不知何时有阳光照了下来。 那光线落在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炙热。 赵负云停了下来,看着天空,又看着方向,那一条路仿佛无穷无尽。 他感觉到身上的累,心中不由的想,在这一条路上,自己会累,那么又如何上得了这一座山呢? 这山高耸入云,赵负云不知道要爬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爬到山顶,或者说是根本就爬不到山顶。 他依然坚持着向上走,最终他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上来路两边林木石头,都似没有多少的变化。 他站在那里,想起了荀师说的话,要心诚心静。 他在那里盘坐下,心念沉入丹田,入定,静心。 原本那种燥动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当他再睁开眼睛之时,发现眼前的景象变了。 眼前一片漆黑,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不见了,但是定了定神之后,便想明白,自己是环境发生了变化。 他心念一动,丹田之中的赤炎神灯便出现在了手上,灯光的光线刺破黑暗,他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屋子里,只是这个黑暗的屋子空空荡荡。 他再一次的闭眼,在心中,诚心诚意的说道:“弟子赵负云,虔心向道,请祖师赐法。”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他发现自己所在的黑暗屋子已经是一片光明。 这个房间之中有一张床,床上无被,却像是常有坐在那里打坐修行一样。 而在床头,摆着一叠书在那里,就像是时常有人在这打坐修行翻阅一样。 他不由的拿起一本,第一本书册上面写着《太虚无劫真经》。 据说无始道祖未成道之时,化名太虚道人,行走天下,而这个《太虚无劫真经》与无始道祖会有关系吗? 137:三年,诸法在心 赵负云没有马上翻开,而是继续看下面的书,下面一本秘籍的名字叫《金乌神光遁法》。 再翻开下面的一本书:《太虚灵文》。 再往下看:《太虚三十六法》。 他心中欣喜不已,又重新拿起第一本《太虚无劫真经》看了起来。 他看的如痴如醉,其中内容仿佛为自己量身定作的一样,他读起来无一处不合自己心意,便似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理解,处处契合,不但契合现在的修行,同时又满足他自己心中的想象。 这种想象是有他现在所看过的那些修行道经,还有着他对于前世神话人物的各种修行的想象。 那《太虚无劫真经》在他的心中流淌,像是水汇入池子之中,这一门法,仿佛是将自己变成一个虚无,而‘赤炎’这些不过是其中一个部分。 他仿佛见到茫茫星宇,见到了虚无。 丹田像是成了虚无,又像是仍然在那里。 他的符箓种子仿佛不是处于丹田之中,又可以说是在身体的每一处地方,想着他在哪里便在哪里,那气海之中之中一片黑暗,茫茫虚无,而中间一盏灯,灯光周围飘浮着一团火光。 那一团火光是赤炎神符,慢慢的,随着他看那《太虚无劫真经》,却突然之间分解开来,化为点点颜色不一的光华,念头一动又相互结合在一起。 那一道劫法符箓慢慢的在他的心中清晰了起来,这一道符箓之中,最主要的便是那一个‘劫’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妙不可言。 它像是一缕烟雾在光华的边缘环绕。 而赤炎神灯突然震动飞起,那环绕着它的符箓都在这一刻与它融为一体,仿佛成了它身上的羽毛,而它的头顶居然出现了一根黑羽如冠,让这金乌鸟显得多了几分诡异。 赵负云看完这本,接着又翻阅下一本《金乌神光遁法》,一切都在心中流淌,形成明悟,这同样是包含了他心中想象的那些遁法样子,只是以他的境界现在最多只能够修出第一层次罢了。 再有就是那些《太虚三十六法》,这让他不由的想到了天罡三十六法,只是当他翻阅之时,里面的法术名字似是而非,有相似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心界不计岁月,当他睁开眼睛之时,发现自己不过是坐在这山间蜿蜒的石阶上,身上居然有落叶,有一条小青蛇盘在自己腿窝间。 他抬头看天空,依然有阳光从云中透出来,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将衣服掀起,让腿窝里的小青蛇从衣服上滑落。 小青蛇被惊醒,像是害怕一样,在山林之中快速的游走。 赵负云顺着石阶快速的下山,他的心中关于《太虚无劫真经》的内容在心中呈现,而那《金乌神光遁法》亦是全然在胸。 唯有《太虚灵文》与《太虚三十六法》则不一样。 太虚灵文,居然只记得十余個,还都是自己通过《九天云纹本章录》里学过的灵文。 只是这个里面记得的灵文,其中却有意义阐释,一个灵文便百余个文字解释,多的有一大篇的文章,上万字来解释其意义。 当他在心中回忆品读之时,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义,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其中那一直未能够完全孕育而出的法咒:赤炎敕令:焚 水到渠成的就能够施展了。 而当他领悟了‘赤炎敕令’之后,在‘太虚三十六法’之中,于心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法——‘焚天煮海’。 不过,这个‘焚天煮海’却是需要布下一个法阵。 同时,他一边下山,一边回忆着心中那《太虚三十六法》之中还清晰记得的法术。 其中第一道法术便是‘金光斩邪法’。 这一道法他细细的感觉,便是自己那个‘刀兵诀’以及‘光’‘破邪’揉合在一起的法术,其中还有他自己领悟的那个御光化针的法术,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还似乎揉合了自己心中想象的那个‘金光咒’。 第二道法:千变万化。 这千变万化又分很多种类,纸化、火化、影化,都是基础,若想到更精深的层次,还需要多多修持。 第三道法:金乌擒拿手。 这是一门擒拿法,可擒拿飞剑和法宝的。 第四道法:神游灵应。 第五道:御法。 第六道:炼宝。 第七道:符咒。 第八道:太虚乾坤袖。 …… 他发现,这《太虚三十六法》就将自己会东西,归纳融合到一起,形成新的法术,这形成的新法术,也都是他自己心中想象的样子。 一路的下山,并没有什么阻拦,他下了山,心中想着荀兰茵的兰茵小筑,竟是很快就找到了。 敲响兰茵小筑的门时,门像是被风吹开了,他走进来,小院之中比起他离开之时,植物藤蔓看上去更加的繁盛一些。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山上过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应该时间不短。 里面看上去没有人,不过,他看到摆在了里面屋子正中间桌子上面的玄阴珠,便明白,荀师一定在里面。 那玄阴珠看上去更加的神秘了,里面蓝光点点,赵负云去细看,居然有一种迷糊头晕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意识要被摄入其中。 他觉得自己在山上这一阵子,无论是法力还是对于法意的感悟都清晰浓烈了许多,但此时却觉得与荀师之间的距离并未拉近。 他转头看,看到了荀师坐在那修床之上。 一身玄墨色的道袍,头顶红色法冠,如画龙点睛一般,赵负云觉得,那红色的法冠像是仙鹤头顶的冠一样。 荀兰茵仍然闭着眼睛在修行,而赵负云则朝她行礼,礼闭直身之时,她才睁开眼睛,凝视着赵负云,赵负云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她看透了一样。 “不错,虽然你在山上过了三年才下来,但是气息凝炼,法意蕴目,应当是有收获了。”荀兰茵说道。 “多谢荀师。”赵负云心中惊讶居然过了三年,当真是修行无岁月,山中不计年。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天都山,谢你的大姨,她对我有恩。”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其实并不知道荀兰茵与自己的大姨是什么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荀兰茵是什么出身。 他发现自己对于荀师的了解很少,她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 “本应该带你去见副掌教,但是副掌教去了镇海阁,所以只能够等以后了,恰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山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你既然已经下了山,便去做此事,也可以当做游历。” “请荀师吩咐!”赵负云问道。 “许雅城被原本蓝家少主蓝晖杀了,许家的人自去报仇,但是其中有人配合蓝晖杀人,所以山中需要有人去将其抓回来,若不能抓便就地正法。” 赵负云非常的惊讶,许雅城居然死了,怎么就死了? 他突然想到一句话,修行路上,意外才是常态,长寿才是偶然。 138:山中有名传 对于许雅城的死,赵负云心中惊讶且意外。 毕竟许家在天都山之中不是没有根基。 尽管荀师对于许雅城的死,好像全然不在意一样,但是赵负云仍然问道:“许家,怎么就没有派人保护他吗?” “许世钦在那里保护,但是蓝晖正面突袭,与许钦大战一场,而侧面却又有人暗杀了许雅城。” 听荀兰茵说清楚了,他不由的更加的惊讶,说道:“那蓝晖怎么会是许钦的对手。” “蓝家的传承颇为玄异,那蓝少勋当是将传承传给了蓝晖。”荀兰茵随口说道。 赵负云不由的在心中想,许雅城在许钦与人大战之时,居然不知道好好的隐藏自己,实在是死有余辜。 他不由的想,当时荀师在蓝家的镇南关之中,是有机会杀死蓝晖的,他相信荀师当时是绝对可以做到,但是她没有,只是将自己与马三户接走。 而且是直接接回了天都山,那边则是由许家的人接手,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觉得许家在摘取后面的功果,前面硬骨大肉被咬开了,后面只需要一个长袖擅舞的人,去那里笼络住当地的世家之心便可,从此天都山便在那里立足了。 但是福兮祸所伏。 他不由的看了一眼荀师,小心的问道:“荀师早知道许家会接手广元府?” “许家主入世,着力推动广元府用法,岂会不想接手广元府。”荀兰茵看了他一眼,起身,淡淡的说着。 她来到窗户边上,从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一株花树。 那一株花树的根茎是白的,但是看上去却像是长了很多年了,不断的被斩断,不断的发新芽。 那根茎上稀疏的几根青枝里有一枝是开的花是红色,像极了荀师头顶道冠的颜色。 赵负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但是仍然是快速的收回心思,荀师的分析说是知道许家一定会想入主广元府。 那么荀师是故意留着蓝晖的吗? 他想了想,又觉得荀师不是这般好耍阴谋的人,一切都只做合乎自己心性的事。 她的心性,本就不会去杀那個蓝晖,因为那个时候蓝晖也根本就没有做伤害天都山的事,天都山也不是那种动不动灭人满门的门派。 所以,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 谁又能够从这里说什么呢? 他不由的想到了一个词:道法自然。 他不知道许家处处算计自己,荀师有没有生气,但是可以肯定,荀师绝对不是那种看不到危机的人,就比如自己去广元府,她便在暗处护持。 “修行人,一切都以修行为重,你此去要找的人,其人之背景都可去无量院问清楚,不过,这一次游历,如果你会路过骊山的话,就替我去骊山上拜访一个人吧。”荀兰茵说道。 这个代替荀兰茵拜访人,倒是让赵负云有些意外,他觉得荀兰茵这种冷傲的性子,应该难有朋友的。 不等他问这是什么人,荀兰茵便已经说道:“她名叫靳秀芝,是当年我下山游历之时相遇的朋友,她性格温柔,善解人意,这一别竟有二十多年未见了。” 荀兰茵难得发出一丝感慨。 “荀师何不自去见一见?”赵负云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说,对了,你帮我把这根玉箫带给她吧,这是当时你在广元府外与那风雨山弟子厮杀后落下的,我重新祭炼了一番,她好韵律,善吹箫,多年不见,不好空手去。” 荀兰茵说着,从墙壁摘下一根挂在那里的玉箫,赵负云接过之后,看着非常的精致漂亮。 上面有着几个灵文,他看到之后,竟是认了出来。 “大音希声!” “你去吧,如果……”荀兰茵却是停住了,转而说道:“没事,你去吧。” 赵负云心有疑惑,便没有多问。 从兰茵小筑退出来之后,他心中一动,原本只正常御空飞腾的他,身体突然之间绽放光华,整个人都似在光中散化了,隐约可见一只金乌神鸟出现。 只是那金乌神才出现,便化为一道虹光消失在了风云之中,只一转眼便已经落在了鸡冠岭。 他心中欣喜,觉得这遁法有一种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感觉。 不由的又想,刚刚忘记了问荀师,天都山上究竟有什么灵宝。 看着天色将晚,他也没有去无量院,而是在这里演练起法术来。 尤其《金乌神光遁法》,他越练越是得心应手,不再如一开始那样要化火再化光了。 他很清楚,遁法除了赶路,便是用来保命,施法的速度一定要快,可不能够在将遁未遁之时被人斩杀。 这山头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在这里纵情的演练遁法。 他也不在乎别人远远的可以看到,兴起,只在虚空里来回的纵身化光,远远看着的人,就会看到他像是一只金色的鸟一样突然飞起,自然远去。 一开始,他还控制不住距离,慢慢的便能够掌握一些了,不过到底是遁法消耗巨大,只六次之后,便神疲力竭。 当他坐在山顶上打坐修行之时,观想茫茫虚无里一切天光云气皆入自己身中时,却有两道剑光纵飞而来。 一道剑光宏大耀眼,一道细微如丝而灵动。 这两人一个着灰袍,一个着青袍,皆是孑然一身,周身只有一道剑光环绕。 看起来他们像是常在这云海之中练剑的,因为赵负云练习遁法,所以吸引他们的目光。 “可是赵负云师弟?”那灰衣袍的高大青年,手在虚空一探,那飘浮在他身边如羽毛般的剑光便被他夹在了手指之间。 另一个则是凝立于虚空,打量着赵负云。 “这位师兄,有礼了,师兄如何认得我?”赵负云问道。 “哈哈,伱在这里修行,火光汇聚,只要不眼瞎都能够看到,只一打听便知是你在这里。不过,我知道你名字,还是听说师弟在广元府之中与人决死斗,据说法术华丽而潇洒,一双大袖挥洒之间,任凭对手剑光飞刺,皆近不得你身。”对方爽朗的说道。 但是无论他怎么看上去开朗,赵负云都能够听得出来,他有想要试试的想法。 毕竟对方是练剑的,一个主修剑术的人,听说有人能够一双大袖便抵挡住飞剑的飞刺,如何会不想见识见识呢。 看着他们两人跃跃欲试的样子,赵负云却是叹气道:“师兄怕是误会了,不过是一个小世家子弟,其御剑之能,如何能比得了两位师兄。” “刚刚两位师兄的剑光凝炼而清正,必定修的是正宗剑术,岂是那些得一柄剑,凭御法而施展的剑术所能够比拟的!” 赵负云的话,似乎说到对方的心坎里了,对方不由的大笑道:“说的好,夫修剑道者,需得自炼宝剑,孕其性灵,方能初成,他们不过是御宝罢了。” 赵负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当时他没有选择修剑道,便是觉得真正的剑道修起来,极为的苛刻,想要炼一柄好的剑是极难的。 不光剑胚需要的材料昂贵,其后的洗炼所需要的灵药更是不知道要多少,所以真正修剑道的人,必定是家境殷实的人。 “未请教两位师兄大名。”赵负云抱拳问道。 “你不认识我们?”那人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的眼睛确实很大,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曾经雾泽中号‘大眼’的那一位才比得上。 “师兄,我平日少在山中走动,近日又才回山中,所以,不知师兄威名。”赵负云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 “没事没事,我叫郝春峰,他叫石会春,这一次在南陵那里与千山国的人大战五六场,倒是搏得了一个“春寒双剑”的名号。” 对方笑着,像是不将这个名号当回去,却又似仍然有一种得意感。 不过赵负云觉得,他得意的不是名号,得意的是自己让敌人记住自己这一件事。 那位石会春,倒是一言不发。 “赵师弟可是从天都山上刚下来?”郝春峰看了看赵负云身后的观星道场说道。 “郝师兄何出此言?”赵负云反问道。 “我听说师弟早就回来了,可是这山头却久久无人,今日回来见师弟你之遁法玄妙,不似寻常,前所未见,当是去了天都山中传承密法去了。”郝春峰说道。 “郝师兄之剑光纵横,却寂静无声,石师兄剑光如丝,灵动玄妙,穿空之时如银丝绣云,若师弟未猜错的话,也是从山中传承而来的吧。”赵负云问道。 “哈哈,当然,正是传承密法剑术,所以我们才会在这云海之中练剑,师弟,可要与我比比,看看是你的遁术快,还是我们的剑遁快。”郝春峰笑着问道。 “师兄,我已神疲力竭,正欲入定修行,就不扰两位师兄练剑豪兴了。”赵负云笑着说道。 “那好,有时间再一起演法。”郝春峰说完,竟是纵剑而去,朝着远空而去。 那一直都只是凝立于虚空而未踏足山上的石会春,朝着赵负云点了点了点头,便也紧追其后而去。 看着两道远去的剑光,他心中不由的也感叹,剑仙中人,当真是帅气。 他不由的又想起自己,在山中重新被整理过的‘太虚乾坤袖’,这一门法,当真是玄妙莫测,可惜,自己只得施展第一重罢了。 得好好的练习一番,争取更上重楼,将来遇上了这些练剑的人,也好挥袖挡剑光。 他坐在山顶星光之中,感虚空诸灵光入身。 只见身上光华隐隐,不再如之前那样火光沸腾。 而似有点点的光华,自虚无之中钻入他的身体之中。 139:秘密任务 赵负云第二天便去了无量院。 无量院的院首吴维山召见了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无量院的院首,上一次见到的是副院首费于。 相互打量了一番,只是赵负云没有多看他,便低头行道礼。 在他的眼中,这个吴维山并不能够看清年纪,但是其眼皮松弛,颈纹明显,年纪应该不会小。 而对方则是多打量了一下赵负云,说道:“看来,荀师妹力荐你入天都山,确实不错,有不少人入了山之后,却空手而归,即使是有所得,也乏善可陈,如此之人,毫无修行才情,实在是浪费。” 赵负云当然不知道,这后面还有这些事情,但是想来也是。 “你去广元府时,费师弟曾让你收集广元府诸世家的关系,着你书写成册,然你无有半点结果,荀师妹荐你入山中悟法,自有人说伱虽有受险,然而却没有完成院中交待的任务。” “不过,你筑基以来的所显露的才情,大家也看到,我们天都山引入功德计数,只是为了不让一些庸俗之人玷污天都山,却不是为了阻拦你这般弟子的。”吴维山说道。 赵负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是行道礼。 “昨日晚上,吾孙儿会春说,见鸡冠岭之人遁法玄妙,堂皇大气,且迅捷如虹光掠空,那想必便是你从山中悟得的遁法吧。”吴维山问道。 赵负云先是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会春’应该是昨天晚上那个不发一言,着青衣道袍的修士。 “侥幸有些领悟,不负山门厚爱。”赵负云说道。 “哈哈,过谦了,过谦了,荀师妹的眼光,又岂会错得了,来,这是你这一次下山的任务目标。” 吴维山拿过一个卷轴,展开之后是一副画,画上有人的相貌,有名字,以及所施展过的法术,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这上面的姓名,相貌,都当不得真,当然,你只需要记住其神韵便可,能找到便找,找不到也罢,只是你此次下山游历,若是遇上了同门,或者是与在山中有渊源者,能帮便帮一帮,点点滴滴,皆是香火缘分。”吴维山说道。 赵负云自然是应诺,然后领上任务文书告退。 他也没有在山中逗留,去了一趟下院,相熟悉的文柏、文寻、杨柳青依然没有回来。 他知道,南陵地带有过大战,而文柏与文寻两個人在那里,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不过,没有他们的死讯传来,自然便是无事。 而杨柳青听说是巡察院征调,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只是来到原本他自己住的那一间寝舍外面,朝里面看去,正有一个着身着天蓝色道袍的女子,正坐屋檐下看着一本书。 看那书册的样子,赵负云可以肯定,那是自己留在屋子里修行笔记。 她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抬头看门外,却是什么也没有。 在她抬头的瞬间,赵负云已经隐入了阳光之中。 他人都可以化光而遁,如今隐于阳光之中,使人不可见,那只是一个小技巧罢了。 女子抬头的一瞬间,赵负云看清楚了,这是一个清秀的姑娘,但看其身上配饰简陋,当不是什么世家出身。 他相信,自己的修行笔记对于她一定会有帮助的。 只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进去。 故地重游,不过是人之常情。 他飞入阳光之中,悄无声息的下了山。 这一次,他决定,先去一个地方。 广元府,那里进一步查证一下,吴维山院首给自己的那个名字信息。 再然后去平海江,中游,九里湾。 那是梁道子的家乡。 一直以来,他这一份心思都藏在心里。 只是他才离山不远,便被人拦住了云路。 只见前方云团之中,突然有一道剑光将自己所在的这一团云划开,他的身体在云中显露了出来,未等他要出手之时,对面的人已经显露了出来。 居然是马三户。 赵负云在空中见礼道:“拜见院首。” 马三户同样的打量着赵负云,然后说道:“下山游历的真传弟子,都会领取一些任务,有的是在无量院中领取,有些则是在巡察院之中领取,我这里也有一个任务交于你。” “当然,本来已经给你派了追杀的任务,不应该再多派其他的事,但是此人恐怕难以寻找到,所以便多给你一份其他的差事。” 听马三户这样说,赵负云虽不明白,他要自己做什么,但也可以肯定,如此隐蔽的行事,绝对不会是简单的。 “敢问院首,不知是何事?”赵负云问道。 “从天都山出去的弟子很多,无论是上院还是下院,也不需要你刻意的做什么,只是需要你知道,若有人以天都山的名义为害一方,便需要将之除去,以正视听。” 马三户说完,便给了赵负云一份名册,其中有些标红的地方,他看上面的姓氏,心中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那标红之处,是你重点关注的,我未收回此命之前,你可以一直监察,有任何可疑的情况都可以向我汇报。” 赵负云听着马三户的话,心中那份异样的涟漪变成了波涛。 他看出来,上面标红的几家都是山中世家,根深蒂固。 “院首,我不过是山门一个小小筑基修士,见事见人皆浅薄,恐怕难当此重任。”赵负云可不想卷入山中的争端。 这天下间的争端已经如此之多,山中那鸟语花香之下,云雾缭绕般的仙境之中,竟也有着如许多的暗斗,这让他不由的想要避开。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在游历的时候,小心注意一下便是了,尤其是注意大罗秘教的事。”马三户说道。 赵负云心中一动,不由的说道:“大罗秘教之事,弟子自然尽力,只是这个册子上的事,弟子恐怕无能为力。” “哼,本院首怀疑阳千光之死,是山中有人泄密,使得其被千山妖邪围杀,一切都是为了山门的安定罢了。”马三户居然解释了一下。 赵负云沉吟着,他知道阳千光是巡察院的紫府修士,陨落于南陵与千山国的大战之中。 他看着马三户眼中的凶光,虽然觉得他一直都是如此的凶相,但难免仍然在心中怕这个人会做出什么险事来。 最后不由的道:“既然如此,弟子便注意一二。” 140:风光 赵负云从天空落回落地上,他不是很喜欢飞腾于空。 落回地上,大步而行。 心中想着,大概那个阳千光与马三户的关系定然是不错的,要不然马三户也不会想着为他查明死因。 这个人一脸的凶相,倒也不是一个无情义的人,赵负云心中想着。 这一路的走,想到当时自己去广元府之时,那個时候,自己与一对父女结伴而行。 他们去广元府的一个家族之中当灵植夫,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很多人见一面,同行一路,便是今生最大的缘份,分开之后,便再也难以遇上。 他一路走,一路练法。 阳光里,他心中想象着山中那阴影之中藏着一些妖鬼。 于是在他伸手点指阴影之后,那阴影便扭动着,似被赋予了生命,从林中走了出来,成了一个个奇怪的人跟在身边,随念而动,随念而散。 他又摘了一片树叶,拿在手里练习变化之术。 《太虚无劫真经》让他整个人的思维跳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跳到了天地初开之时,一切都是虚无,而虚无之中能够生发一切。 这个千变万化,确切的说,并不是一种术,也是一种法。 他的丹田之中没有结类似于衍变、幻化之类的意义的符箓种子,但是却依然可以施法,初学之时,可以施展纸人幻化,后面可以影子幻化。 这一点可以肯定,即使没有符箓种子也是可以施法的,只是相对要难一点,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快。 修了《太虚无劫真经》,他的法力其实已经改变了,从法性来说,已经变的包容,让他本身有一种,可以向任何方向发展的可能。 他在心中自己总结,那便这个《太虚无劫真经》改变了他的天赋法性。 如果说一开始他因为获得那个雷击枣木,所以雕刻了“赤炎神像”,这让他多有请赤炎神君,多有诵赤炎神咒,后又用劫火筑基,这让他的法力之中火性浓郁。 所以说他,筑基之后,‘火’便是他的天赋,关于火而衍生的一切,成法都事半功倍。 但现在这个天赋改变了。 若要让他用一个字或者一个词说出来,那便是‘道’或者‘太虚’。 若是要用一句话来说,那便是:“无,名万物之始也。” 若是勉强用一种普通人可以听得懂的话来说,那便:“一切,都有可能。”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法力特性,似乎可以驾驭一切。 他手里拿着一片叶子,去感知其中木性,法性,存在于任何的地方,存在于天地之间。 一点法念为引,使其生长、演变。 他手中的叶子,涌动着绿光,仍然不断的长大,却突然碎散。 他又摘下一片叶子,练习着,叶子一次次的在他的手上变化,然后又碎散。 大约三天之后,他的手中一片叶子在他的手上涨大,然后化为张巨大的叶子,像是一艘船一样。 随手将之抛在虚空,又朝着山林的阴影之中点了点,便有八条阴影扭曲成为人,个个穿黑衣,看上去阴森,这是赵负云心中觉得,这般的山林之中当有山鬼精魅,所以那些幻化出来的人,便如他心之所想。 他称之为影鬼,这些影鬼,聚在树叶下,抬着巨大的树叶,而赵负云则是飞跃起,盘坐其上。 八个影鬼抬着树叶离开了大路,在山间树林的上方飘飞而行。 山间有风吹来,吹得他大如小舟的树叶飘飘荡荡,走四步,退两步,山间有雾,雾气之中,影鬼个个丑陋诡异,让这一切看上去都诡异无比。 此处的山脉盘结,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却也有修士在这里落户建观,开几块灵田,种些灵药,再招三两个徒弟,便也称得上一脉传承。 天都山中出来的不少修士,不回山中修士,便是如这般,寻一处无人的山,结庐建观,隐世修行。 在那山腰以上的地方,有一处凹陷进去的山崖,山崖如脑袋,凹陷处如嘴,那里有人开了一个洞府。 洞府前有大石阻挡,一般很难看到,而此时却是有一个老道带着一个女童站在那巨石后面,看着在山谷之中飘荡着前行的赵负云。 “师父,那是鬼魅吗?”女童问道。 那老道则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坐在大树叶上的赵负云,又看着抬树叶的那些影鬼。 凝视了一会儿,说道:“看那抬叶之鬼,阴而不邪,而叶上之人,虽然一身法韵,似不在五行之中,飘飘渺渺,给人一种虚无的感觉,但是其身上法光清正,不似邪恶之辈。” “师父不是说,大奸大恶之人,绝对不是从表面可以看得出来的吗?”女童说道。 “为师说的这种奸恶,与修行法的邪恶不同。”老道解释道。 这时,山谷传来声音:“道兄,好眼力,贫道负云,路过宝山,借过一下啊。” 那女童子听到山谷飘行的人居然听到了,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倒是那老道颇为镇定,扬声道:“山是天地的,老道不过是借来栖身,道友尽管前行便是了。” “哈哈,道兄豁达,贫道下次若再途经此地,必定登门拜访。”赵负云大笑着说道。 他的座下叶子飘飘荡荡的在风中前行。 那老道却没有了声音。 而那女童却是在那里窃笑,小声的说道:“师父,人家说要拜访我们诶,怕了吧,万一他看上我们的洞府,强夺而去,您这后半辈子又要四处流浪了。” “瞎说什么,为师道行高深,炼得玄妙法器镇洞府,又岂会怕人来夺洞府,你不好好的修行为师分忧,却总是说些风凉话,明日便将你卖给山背的羊角夫人做童子,日夜闻那腥骚之气,将你熏成一个臭姑娘。” “师父怎么可以这样说,等会我去跟羊角洞的绿衣童了说,我就说师父你又在背后说杨仙姑的坏话。”女童子威胁道。 老道气急,自袖中拿出一根戒尺样的东西,朝着女童屁股就打去。 女童竟也不敢躲,只哎哟哎哟的喊出声来。 这时,那山谷边传来‘哈哈’大笑,却是那仍然未出谷的‘负云道人’的笑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便又传来他的话:“道兄,你的徒儿如此忤逆,何不卖以我,我买回去正好试丹,也省得她总是这般的惹你生气。” 那老道却是脸色微变,有些丧气的说道:“道友说笑了,小儿顽劣,过几年就会好的。” “哈哈,那过几年,我再来看看。”赵负云说话间,已经飘近过了山岭,顺着那山路,飘入了另一个山谷之中。 这师徒两人看着那个方向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 “师父,伱不用担心,这个人好大言,总是偷听人说话,多言,口无遮拦,如此之人行走天下,必定会为自身招来灾祸,也许过几年,就已经死在外面了呢。”女童子诅咒般的说道。 “唉,理是这个理,但天下间,总会有一些人,行事无忌,却总能够扶摇直上,真是怪哉。”老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自己弟子的话,还是在心中感叹。 赵负云一路飘飘荡荡的朝着广元府而去。 他这算是第一次真正的游历,放松心情,见识这个世界的山川,发现这些原本在自己心中的荒山野岭,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荒野,很多稍好一些,看上去灵气充溢一点的地方,便有修士占据。 好一点的山,便有筑基修士,差一点的便是玄光结舍而居。 他一路的在山中而行,尽量的不冲撞别人道场,却仍然每每都惹来别人的警觉。 毕竟他的影鬼抬树叶而飘行在山林之上,看上去不像是个正派人。 但也有眼力好的,看出那些‘鬼’阴而不邪,赵负云身上没有一丝的邪气,是一个正派修士,不是那些驱鬼役魅的人。 他一边的修行练法,一边的观山水,大约半个月的时候,才到广元府。 他想要打听的人,本名叫什么没有人知道,其自号清溪道人,在广元府居住了大约有十余年了。 常居之地在两界山,却又时常来广元府坊市。 广元坊市是由本地的世家经营多年,向来安稳,其内繁荣,尤其是每个月的大市之日,更是修士汇聚。 有修士不愿再清修的,便会在这坊市之中,寻一个招募供奉的家族,若得两相满意,那修士便可得享人间富贵。 当然既然,本地的世家会招募供奉,自然是因为有这个必要。 各山之中,那些看上去是一味清修苦炼的修士,在各世家看来,都是危险的。 因为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盗匪劫掠地方。 要知道,近百年来,广元府之中就发生过四次大的劫掠。 这大的劫掠,便是劫掠家族驻地,和坊市这样的地方。 而小的偷盗和杀人夺宝更是无人计数。 其中让人奇怪的是,像两界山这种地方,却是从未曾有过盗匪劫掠,有人说是因为那里都是一个清修苦炼之士,纵然开得一两场田地种些药草,又有什么值得抢掠的呢? 但是在本地的很多世家心中,却总觉得那些劫匪之中,一定会有两界山中的修士。 而这个清溪道人,便是常居两界山,又常来广元坊市之中玩,倒也有不少人认识他。 赵负云找的是谢安澜。 做为本地的地头蛇,又是广元坊市的管理者之一,他即使是不了解,也能够找到了解的人。 谢安澜像是早就有准备,知道会有人来调查,又或者天都山的人其实早就找他了解过情况了。 所以赵负云再找他时,他却是直接在坊市之中,那最大的青衣舞馆开了一间大雅间。 “这里的舞者,月月排新舞,年年有新人,每一个舞者都必须是入门修士,其中,甚至有筑基修士。”谢安澜说道。 “筑基修士?怎么会?”赵负云惊讶的问道。 “那是别人的兴趣或者喜好,难得负云道长惊讶,不如便请这位来与负云道长见见如何,正好,谢某也还只闻其名,未曾一见。”谢安澜笑着说道,他对旁边站着的侍者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便出去了。 谢安澜继续介绍道:“这位筑基修士,擅使一柄秀剑,着霓裳舞衣,光足,人称霓裳剑姬,据说其舞一曲,三月不忘,其舞剑之身姿,常在梦中出现,宛若惊鸿。” “如此人物,谢兄居然之前未来一见?”赵负云问道。 “唉,不瞒道长,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维持广元府的局势稳定,我连修行的时间都少了许多,人说红尘于修行多阻碍,当真是如此,基本的修行功课时间都不够,更不用说练法了。” “而且,连天都山许家的许雅城都会被刺杀,这突然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筑基修士,我虽然自信,却也不敢小窥天下修士。”谢安澜说道。 赵负云这才明白,对方又说道:“当时,那个清溪道人,最喜欢来的便是这里,据说他为别人讲法赚得的一些灵石,都是花销在这些地方,我又岂敢沉迷其中啊。” 就在两人说话间,外面有人摇响了铃铛,然后门被推开了。 当先的是那一位侍者,后面则分别是几位女子,姿容各有特色。 她们有两人分别坐到赵负云与谢安澜的身边,另外几位则是带着各类乐器,在那里默默的摆在原本就有的架子上。 再接着,才是一个女子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这女子,果然一双赤足,玉白娇嫩,上面各戴有金环,其上有小铃。 她走进来之时,有轻微的铃声,连屋里光都似明亮了几分,那些光都似汇聚在她身上一样,随着她身上的首饰而晃动着。 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粉白色的宫衣,裸中着手臂和腰肢。 其腰上的腰带,也是挂着一排细小如豆的金色铃铛。 再看其手腕,左手戴着玉镯,右手则什么也没有,唯皓腕凝脂。 再看其脸上,清丽端庄,头上黑发云鬓,上面有着各种首饰,其中两根剑形的金簪,却是格外的醒目。 赵负云可以肯定,看她舞一曲,一定很贵。 不知何时,桌上煮石炉已经被点燃。 袅袅灵雾飘起。 一声琵琶铮鸣响起,如银瓶乍破。 赵负云的心弦似被拨动了一下,他仿佛听到剑出鞘般的杀机。 141:霓裳剑姬 那个霓裳剑姬在琵琶响起之时,已经转过身去,以背对着赵负云与谢安澜两人。 这一刻,屋里的烛火光芒都似汇聚在她的身上。 在她的腰上雪白肌肤上,腰间的金色小铃铛在腰上晃动。 只见她的双手伸起,举过头顶,手指舞动,整个身体,缓慢而又有节律的摆动着,她的摆动不是那种纯粹的柔软,而是内里似有一股力道蕴含。 赵负云看着,竟是觉得,她这一晃似晃出了两三个身影,那种光华独享的迷离感,让他不由的心生一股惊艳感。 他发现,这個女子,除了不及自己荀师那种处于群山之巅般的气场外,比之山中的金灵师姐还要出彩几分。 要知道,天都山是一方大派,其中出色的修士,同辈之中绝对可称得上佼佼者,而能够看上去比之更出彩的人,那是凤毛麟角了。 她那修长的手指,做了一个凤眼的形态,捏住了自己头顶的剑簪,拔出,随着手肘一沉一起,剑簪在灯光里似汇聚光华,一时之间,像是一盏散发着灿烂光华的灯,剑簪的尖处是灯芯。 她捏着剑簪,划过虚空,刹那之间,光影重重,灯光迷离。 只见她突然一收,原本已经侧身要转过来的身体,又回成了背对着大家,再又突然转身,似娇羞,又似欲擒故纵,突然转身之时,那原本捏剑簪的手顺势甩了出来,一剑精致华丽的短剑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捏在手上了。 那短剑的剑身清亮,剑柄是金色,原本是剑簪的模样,在剑首处有镶嵌蓝色宝石,此时那蓝宝石像是一只蓝色眼睛,看上去华丽,又有几分诡异的感觉。 她身姿开始动了,脚步进退转动,腰肢扭动,小腹平坦、白皙,却隐约可见结实,其上金色小铃铛发出声音来,明明只是一个人,却让人觉得人目不暇接。 她手上的剑,随着她的人一起转动,剑光、灯光,眸光,越转越急,而每一次转动,手上的剑都转出了不同的角度,赵负云的剑不通剑术,只觉得,这剑舞美极了。 不过,其剑光带起的光华却是可以肯定,并不仅仅只是漂亮,在这美丽之后,是那极高的剑法造诣。 她转着转着,身体在光影之中,突然散开了。 明明一个人,却像是原本是三个人,在转动之间被甩开了,三个剑姬,每人持剑在这雅间舞动,如穿花的彩蝴蝶,竟是半点也不相碰,但是却相互之间似在交流,似在缠绵。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哪一个是真身,哪一个是假身。 赵负云没有去看对方的幻化之身,因为当看破之后,这剑舞便没有那么好看了。 一时之间,光影里,三个人影飘飘如蝶,耳中还有那琵琶琴音,又有姑娘在低吟浅唱,宛如天籁一般。 三个人在雅间转动,两个姑娘各坐在赵负云与谢安澜的身边,喂他们喝酒。 清亮的酒,清亮的剑光,直奔谢安澜的眉心。 他此时以嘴接过旁边姑娘的喂来的酒,那一抹剑光飘飘渺渺,杀机点滴不露,剑快的像是光。 谢安澜心中一惊,他这一惊亦如受惊的光影,在剑下竟是惊散开来,他的身形在剑光刺落的瞬间朦胧起来,像是成了水波里的影子,剑刺中其身之时,如涟漪一样的碎散。 谢家所修之法,名叫《水木菁华玄章》,他本身擅长水月幻法。 赵负云在这一刻,才感觉到了真正的杀机。 他心中微微一惊,看到那剑姬手中光爆发出浓烈的剑光。 他左手将身边的姑娘一推,对方便如风狂风乍起之时的树叶,瞬间被推卷开来,撞在屏风上,然后摔落在地上,倒也没有受伤,再抬头看时,便看到赵负云人仍然坐在那里,一手朝着虚空抓去。 隐约之间,虚空里似有一只凶鸟,金光红焰,张扬而凶戾。 原本灵动梦幻又杀机喷薄的剑光在这一刻,停住了,原本遁在虚空里如幻影的霓裳剑姬的身影突然定住了,另外两个影子如气泡一样的破灭。 而这时,剑光之下的一道幻影快速的闪了出来。 那霓裳剑姬则是在虚空里的缓缓转身,她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着一样。 她一双眼中满是怒火,盯着赵负云,似是因为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只见她手中的剑一挥,便有三道剑光飞逝而出,竟是朝着赵负云袭来。 赵负云只觉得自己的擒拿之法,在这剑挥动之间,便被破开了。 心中微惊,他的感觉便像这个女人身上和剑身上,都似有一层壳一样,在她动身之时,其外在被擒拿住了,内里却依然在动。 他这擒拿是对于法力的应用,而后融入了金乌法意,所以成了金乌擒拿,一出手便让阻断了对方追杀谢安澜,又破了对方的幻身。 但赵负云不知道她那是什么技法,居然可以动。 这三道剑光就像是三柄剑,速度快极了,赵负云手腕上一圈光飞出。 那乌光中带着金虹一样,光华形成一圈圈,撞在那剑光,剑光崩散,光圈也微微一顿,却见赵负云手指朝那光圈一点一拨。 乌金光圈骤然得力,光圈幻涌起光华,快速的扩大,层叠如浪涌,朝着那女子套锁而去。 那女子身形一扭,化为数道人影,分别躲开那乌金光圈的套锁,从不同的方向朝着赵负云刺去。 她像是恼极了赵负云坏了她的事,竟是不顾谢安澜,只一心来杀赵负云。 谢安澜手里已经多了一面镜子,镜上光华涌动,却听赵负云说道:“谢兄且住,让贫道会一会儿她。” 他这一次下山,便以‘道者’自居,在他心中,于天都山获密传以来,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入了道,自认为是修道之人了,所以便自称贫道了。 这些日子一路行来,他一直在练法,其中御宝之术与御法是相通的,他在玄光期时便练的那般的法术技巧,用在法宝法器上来,竟也是得心应手。 说话间,已经挥手而出,光圈像是被赵负云一手挥开,女子化出多少人影,便有多少光圈散开,每一道光圈都形成盘旋的流光,朝着女子锁去。 女子脸眉头微皱,一个女子如此,所有的都如此。 她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的棘手,之前坐在这里的时候,赵负云收敛气息,她根本就不知道赵负云实力如何,因为难得见到谢安澜来这里,机会难得,所以她便动手了。 却不曾想这个人居然坏自己大事。 那一股危险感,如附骨之毒一样,她抬头看到一个光圈落下。 手中的剑抬起,精准的刺在了光圈上,其他的人影亦是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一刹那,就像是有着数面镜子里形成的倒影一样做着同样的动作。 她们头顶光圈破散,而那些人影也一同散去。 只有女子真身头顶的光圈弹起,她剑上感受到的力量不大,但是却又停止了进击。 因为她幻化出这么多身影,便是为了让赵负云看不清虚实,而且即使是那些幻身也能够杀得了人。 只是从刚刚剑刺光圈,她却是明白,其他的光圈也都是分化出来的‘幻圈’,而自己真身面对的却也是同样的真法器。 由此可见,这个人早就看破自己的幻身和真身。 “你是谁,为何坏我好事。”那霓裳剑姬仍然站在堂,赤脚袖臂露小腰,一对杏眼之中,煞气隐隐。 赵负云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在赵负云身后的谢安澜手里托着一面法光隐隐的镜子走上前来,说道:“在下自诩从未曾见过道友,却不知道友为何行刺于我?” “哼,你的头颅值一千灵石,今日算你走运。”说完,她瞪了一眼赵负云一眼,手中的剑一挥,整个人都化为一道剑光,化为一道流光,破开了屋顶,飞逝而去。 谢安澜欲用手中宝镜留人,却根本就来不及。 一个剑修,遁入剑光之中,任何想要留她的法术,都可能被她的剑光刺散,所以剑修从来都是一个让人头痛的。 这时,刚刚打斗之间,仓惶逃到外面去的姑娘,有人探头进来看,见到赵负云与谢安澜两个人都没有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知道谢安澜的身份,如果谢安澜在这里死了,或许青衣舞馆不会有事,但是她们这些陪侍人员却逃不脱。 屋内的大战时间其实很短,此时,青衣舞馆的馆长这才到来,谢安澜却是已经重新坐定了。 他的脸色只是有些冷,相对他平日里都是温和淡笑的样子来说,他现在看上去自然是有距离的。 “七爷,这,这是怎么了。”来者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其身上气息亦是筑基。 不过,赵负云现在很清楚,筑基与筑基之间的差别巨大。 谢安澜将倒在一边的酒壶拿起,又将滚落在一边的杯子捡起起来,倒上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说道:“没什么,一个刺客而已,就是不知是贵馆所养,还是来自于别处。” “七爷,明鉴啊,此女入馆已经年许,自言出身于剑南道,来我这里,不为赚钱,只为体验世情,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一个刺客啊。” 赵负云对于剑南道并不熟悉,只是听说剑南道那里,习剑之风极盛,想到这个女子的剑法极高妙,不由的暗想难道她真是出身于剑南道的? 谢安澜只是凝视了对方一会儿,便又倒了一杯酒,说道:“罢了,此许刺杀罢了,倒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谢某,不知何时竟得罪于人,有人竟对谢某恨意如此之深。” 说完,他朝着赵负云抱拳道:“倒是要多谢负云道长,若非道长及时援手,只怕此时谢某已经是一具死尸也。” 刚刚那一刹那,他确实是感觉到了死亡,因为他感觉那剑尖的一团剑光,恐怖无比,像是能够洞穿自己隐遁的身形,虽然最终没有刺落下来,他便已经及时遁走,但是那一个停顿却是来自于赵负云的擒拿法。 “宵小之辈,即使是没有我,谢兄也当无碍,却是贫道见猎心喜,抢了谢兄的风头。”赵负云说道。 谢安澜第一次发现,赵负云说话居然这般的好听。 而那青衣舞馆的馆主,则是侧目看赵负云,她没有见过赵负云,打量着,她的眼中,赵负云身量修长,一身气息飘渺若虚,而其长相秀气,偏于阴柔,前额两鬓的头发都挽起,头顶结了一个发式,以糯白道巾束住,后脑的头发披散。 当她看过去之时,他也看过来,嘴角含笑,她看着他的双眸,只觉得对方双眼深邃,其内里似有一层迷雾一样。 赵负云并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茶杯朝着她举了一下,她也回礼。 两人并没有在这里多留。 回去之后,谢安澜却是给他送上了一个宝囊,并说道:“那刺客说我之人头值一千灵石,这里是我为道长准备的一千灵石,和一个煮石炉,些许心意,不及道长援手之恩的万一,还望道长不要推迟。” 赵负云笑了笑,说道:“我修行以来,倒是从未曾有过如此多的灵石,也罢,谢兄之心意,贫道便收下了。” 赵负云没有拒绝,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当然,也明白自己不应该当别人老是欠着自己的人情。 “道长是真正的道中人,能够结交道长,是谢某的荣幸。”谢安澜叹息道,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话。 因为上一次见面,他觉得自己与赵负云之间,并没有多少差距,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法力比赵负云要高。 而现在,他已经完全看不透了对方。 就刚刚在那青衣舞馆之中,赵负云与那女子斗法斗宝,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身,让他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赵负云并没有在这里多留,毕竟谢安澜能够给他关于清溪道人的信息,也和天都山给的差不多。 只是他告诉了赵负云那个清溪道人在两界山之中的洞府。 赵负云到了两界山之中,寻到了那处洞府之后,发现那一处洞府居然已经被人占了。 是一对玄光修士,看情况应该是道侣,看到赵负云之后,有些惊惧。 赵负云只是随便问了问便离开了。 他走后,这一对道侣眼中满是后怕,其中女的说道:“对面山中的那位说,这个洞府风水不好,好像是有一点,要不我们弃了?” “妈的,白捡的洞府果然麻烦事多。”男修没好气的说道。 赵负云却是根本就没有再回广元府之中,倒是让准备见他的池飞龙空等一场。 142:平海江 赵负云在青衣舞馆之中出现,与谢安澜一起被人刺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池飞龙还是想见一见赵负云的,他想知道这一次赵负云在山中得到了什么真传。 自从他知道了山中有密传真法之后,便有些后悔当日自己挑选了一个富庶安全的地方当教谕。 而赵负云是被派到了那危险的雾泽县,这是唯一个被派到那里去的玄光弟子。 他相信,其他的同期的玄光弟子,也一定会后悔没有去雾泽,没有来这个广元府。 以前他不知道,赵负云的身后居然有那位神秘的荀师,现在知道了,心中难免暗自心惊。 在池飞龙和其他很多的弟子眼中,荀兰茵都是神秘的,其实赵负云对于荀兰茵的底细也不清楚。 而且他还发现,山中不少紫府对于荀师都很客气的感觉。 在池飞龙看来,一步快,步步快。 原本他是那一期天都山下院,玄光弟子之中的大师兄,却在不知不觉中被落下了。 他觉得,表面看上去是赵负云被排挤到了雾泽、广元这种危险的地方来,实际可能是荀兰茵在后面因势利导,有意让他来这里锤炼,从而获得功绩。 脱颖而出,是需要机会的。 池飞龙觉得,大道唯争。 大道看似苍茫无边无限,实则在每一個人面前都是狭窄的路,每一步向前都不容易。 然而赵负云没有回广元府,池飞龙觉得,赵负云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却根本就没有要见自己的想法,这是对自己的轻视,这让他心生一丝不舒服,然而却又无可奈何。 赵负云一路的朝着平海江而去。 他用几片叶子和枝条扎成一个粗糙的小轿子,然后放在掌心,右手成剑指,点在那叶子做的小轿上空,快速的勾勒出一道符纹,那道符线条泛着微光。 成形的一瞬间,他的剑指往前微微一刺,目标正是叶子做的轿子,同时从胸膛之中发出一道浑厚的咒音。 “变。” 指尖法光落在叶子做的轿子上,轿子在法光的笼罩之下,涌动着绿光,似乎在虚化,然后膨胀,如泡发的面团一样,涨大成了一个奇怪的,并带着几分诡异的轿子。 又见他抛出四张纸人在空中,符纸做的纸人在风中飘扬,只见他的剑指迅速的在虚空之中画出一道符纹,最后一笔完成时,手一张,将那一道符纹抓在了掌心之中。 随之像是洒出一把沙子一样的洒出去,同时自胸膛中涌出法音,自胸膛到咽喉到唇舌之间,发出咒音:“变!” 他洒出的是四道光华,落在在风中飘扬纸人上,纸人在光华之中变化,他的意识融入其中,臆想着那就是一个个的人。 而此时,那光华里的纸人随着他的想象而迅速的改变着。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造物主一样。 一念一法造就了一个人出来,这种感觉在心中非常的玄妙。 这四个纸人幻化出来的人,抬起绿叶桥子,赵负云腾身钻入其中,然后他的一缕意识,维系在外。 这一缕意识,就像是灯焰散发出的光,持续不断,但是又绝不是灯焰本身。 他心中将之称为外念,内里发光的焰火则是本念,而所有的外念,都是由本念转化过来。 轿车在路上走,路上有行人看着到这轿子,竟是纷纷的退避开来,白天的时候还好,晚上的时候,四个白衣人抬着一顶绿色的轿子,分外的诡异。 月光之下,星光里,一顶绿色小轿,四个白衣人抬头,在路上飘飘荡荡的走着。 自己在轿中不断的感悟那《太虚灵文》,他发现,丹田里结成的符箓形成的法可以说是本命法,而通过修行《太虚灵文》,能够让自己施展出符咒,能够让自己对于本命法有更深刻的理解和认识,能够深入,并加强。 能让符箓里的一点法意,成长为一种强大的本能,可以称之为神通。 正所谓,练就几样神通,修得几门法术? 符箓里带来能力就是神通,而另外再加上一些东西构成的则是法术。 每天早晚两次修《太虚无劫真经》。 他记得很清楚,在天都山之中,其他的修行法能够让自己符箓种子之中慢慢结生新的法意。 而之前修的《纯阳宝典》也可以,只是他自己本来的符箓种子之中便已经缔结了很多种。 但是这《太虚无劫真经》却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让他不像别的修行法,需要依脱于原本的符箓,才能够结生法意。 现在他可以无依脱的凭空而生。 只是这种凭家而生的法意,不是通过直接修《太虚无劫真经》而得,而是修《太虚灵文》,让他的心中慢慢的结生。 他这种体会也是最近才有的,没有人告诉他这一门功法是什么效果,他也没有人请教,只能够自己摸索。 此时他的气海之中,那一片苍茫的虚空里,似乎多了几点光华,离他的赤炎神灯遥远,那几点微弱的光华在闪烁,那是法意缔结的‘变’字灵文。 还有一道是‘敕’字灵文,还有一道是代表“缚”的那一道灵文。 而正中间,则是那赤炎神火符与赤炎神灯合于一处,如赤日当空,照耀太虚。 现在他修持的是‘墟’这个灵文,在他看来,这个灵文是能够让一切都‘归墟’的,有几分代表终结的意思,当然,《无始道经》里面说了,天地之间,没有真正的终结,只有一个生命或者一个世界的终结,但每一个终结,都会成为另一个的新生。 路边有一座庙,庙里有人生火,其中有马车在外面,有人守夜,守夜的人看到一顶轿子飘了过来,吓得连忙吹动着哨子,庙中的休息的人惊醒,他们忐忑的看着从旁边飘过的诡异轿子。 赵负云觉得自己可能吓到了别人,于是他摘了一朵花,使之变化成一盏红色的灯笼,用来让别人看到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变化之术还并不怎么好,所以变化出来的小灯笼,诡异无比,那种诡异的红灯,挂在绿轿前晃动,让人看到更加的恐怖。 突然,前面听到有人大口喘气的声音,却是黑夜之中有一个在赶路,他被赵负云追上了。 那人看着要跑不过,于是转身,大喝道:“什么鬼东西,我赵三的剑下,也曾斩鬼杀魅,你再跟上来,小心我不客气了。” 赵负云无奈,只能念动之间,绿叶轿飞上天空,从树顶上飘飞过去。 这之后,他便很少走大路了。 而离开了大路之后,便能够常常遇上修士的道场。 有些是成片的灵田。 那是一些家族开辟出来的,种了灵稻,和一些灵果树。 一般来说,门派大多以授法传道为主,他们接受很多世家的供奉,当然,也看其门派的规模。 若是一些小门派,从师父到弟子也只有几个人,如此这般甚至还可能被世家欺凌。 不知不觉间,他便到了平海江,九里弯。 平海江非常的宽阔,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觉得应该可叫大湖,甚至可以叫海。 而九里弯,就是其中有一个大凹弯之中,这里风浪小,且水深,算是一处灵气汇聚之地。 在这九里弯之中,便有三个世家,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世家,就是有着修行知识传承,代代有玄光修士,却无人筑基。 赵负云是从上游乘一叶绿舟而下,然而还未到时,便被拦住了。 江面上有大船悬停,他将将要靠近之时,船上有人出来,大声的说道:“这位朋友,请回吧,下面正在闹水妖,不太平,为了朋友的安全,还请从此处上岸绕行。” 那大船的船首上站着的是一个白衣人,白袍飘扬,在这昏暗的江景与天色之间,显得格外醒目。 他倒像是好心提醒,不过,赵负云并不惧水妖,当下说道:“多谢提醒,不过在下正要去九里弯,快要到了,便不上岸了。” 那白衣人听到赵负云话后,却是认真的说道:“朋友,这九里弯正是水妖的重灾区,你最好从岸上走。” 赵负云却是笑道:“多谢,不必了。” 他念头一动,脚下的绿舟便破浪而行。 而那船上的白衣人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不透赵负云的修为,只是觉得对方身上气息,虚虚实实,搞不清楚。 所以他没有出手阻拦,他的身后走出一个女子,同样的一身白袍,她来到男子身边,说道:“师兄,这个人会不会坏了师父大事啊?” “不好说。”白衣男子说道。 “那不妨试探一下吧。”女子说道。 “也好。”白衣男子说道,他来到船舷边上,五指张开,对着水中,嘴里念动着咒语,慢慢的,从浊浪之中翻涌起一只怪鱼来。 只见他抛下一滴红色丹药,然后盘坐在甲板上,从他身上仿佛有一道虚影飘起来,然后钻入了那怪鱼头顶的一块鳞片之中,怪鱼缓缓的沉入水中。 赵负云在前面破浪而行,水花溅起,又从他身上飘开,他的目光,已经可以看到那九里弯了。 他记得,当年随着梁道子也是这样顺江而下,所以他不想换上陆地上去。 九里弯很大,里面风浪平静,三个世家在水中进行养殖。 梁道子的家里,更是倾力供他在天都山修行,这一点他很清楚。 隐约之间,他已经可以看到,那九里弯的岸边站着有人。 就在这时,他的心中生出一丝的不安,那种不安是来自于水中。 …… 九里弯分为三个世家,都姓梁,同一个祖上下来的,分成了三支。 一个是上弯梁家,一个里弯梁家,还有一个则是下弯梁家。 不过因为都住的比较近,多年下来,即使当年是血脉兄弟,后辈也在一场场的矛盾之中变的不亲了,甚至一度还发生过打斗。 梁道子所在的是下弯梁家,家里在水中养殖的是一种灵角,对于修行水法的人,颇有些玄妙,日常食之,可增加本身对于水灵之气的感应,入门的修士,则能够增加本身法力之中水性法韵。 所以这是水法修士常备的食物,也可做为待客之用,即使不修水法的人,食之也能够增加身体之中的灵气,能够平抑身中燥气。 当年赵负云没少食梁家的灵角。 下弯的岸边,有一排屋子,都是面对着平海江的,此时却是有不少人都在岸边,有些人手里拿着网,有些则是拿着剑,或者鱼叉之类的。 其中三层楼的观江台上,也有人站在那里看着。 他正是梁道子的父亲,他那饱经江风的脸,看上去像是一个渔夫,梁道子死亡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他心中痛苦的像是针扎一样,可是呢,又有什么办法。 修行从来都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事,而是一场危险的旅行,没有人说能够走到终点,只有说是尽量走的远一些。 里弯梁家与上弯梁家听到人梁道子死了的消息之后,便有人嘲讽他,说他不应该倾尽财力送自己的孩子去天都山。 其中有人说,明明不是玉,而是石,却要去雕琢,自然就会毁去。 他心中不甘,难受,痛苦,却又没有办法,他甚至没有见过自己孩子的尸体。 不过,那都过去了,一切的伤痛在时间之中,都会慢慢的被掩盖,除非再去揭开。 生活里的苦难人不会因为曾经经历过而减少,现在九里弯三梁再一次面临着一场大风浪。 江面上风浪大,有江上的巨寇会来掠夺,有一些跑单帮的窃贼会来盗窃水里养的比较珍贵的东西。 还有一直就在这一条江上讨生活的帮派,他们年年都要收税钱。 平海帮便是收税的帮派,只是今年他们收的格外的多。 三梁进行了商议,都不愿意交,因为交了之后,他们一整年几乎都是白干了。 平海帮与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是有人可以沟通的,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没有一点回旋余地,非常强硬的要他们如数上交。 他们也去打听了到底平海江为什么要这样,只得到一些不能够确定的消息,听说,平海江的帮主想要突破紫府,要去买‘天罡’开府。 所以才会如此的盘剥两岸的世家。 143:原由 梁海看着江面上的人,心中带着几分惊疑。 因为他知道,这一片江已经被封锁了,因为自己这边,三梁一起拒绝平海帮定下的税数,所以九里弯这里被封锁。 至少三梁的任何一个人出江都会被拦截,甚至可能会死。 平海帮有言,七天之内不交上来足额的税金,他们便会驱水怪来食灵角。 平海帮善役水怪,可掠食两岸养殖于水中的各类灵鱼、植澡。 同时也是平海帮对敌的重要帮手。 这两天,三梁之中,没有人敢派人出江,因为那水怪若只有一只倒也罢了,却偏偏会成群的出现,即使是他们也修水法,却依然难抵挡水中的水怪。 站在那屋顶观江台上看着江面的梁海,看到江面有人来,心中惊疑,却又觉得江上乘绿舟而下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那水下大浪冲翻而起,一张巨口出现在浪下,朝着那绿舟吞咬而去,这骤然之间的事,梁海这样远观的人心都似停了一下。 然而那绿舟上的人,却像是早有准备,身上有金光泛生,却如风一样的飘起,刚好避开了水下的突袭,同时看到他的手朝下方一抓,那冲出水面,正朝着水中落下巨大怪鱼竟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摄住了。 远远看到,人与那带出来的浪都摄在虚空,不能再回落江面。 梁海这时才认出来,那水怪是平海帮之中,核心弟子才会拥有的平江水怪,培育方式只有平海帮的核心成员才知道,而且培育出来的平江水怪也都会有差异,各种各样奇奇怪怪。 据说,曾有传说中的大人物,以此水怪炼成了身外化身。 而此时,那水怪被那个乘绿舟之人反手摄拿住了。 还不等他想明白,只见那水怪的身上陡然涌出火焰,那火焰像是从内里烧出来的,火焰烧出来,水怪像是还没有死,仍然在扭动挣扎着,但是很快便不再动弹了,虽未烧成灰却已经成了漆黑一片,掉入了水中。 远处江心处,那一条大船上,白衣青年突然往后倒去,浑身颤抖着。 他旁边的女子大急。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师兄,师兄……” 甲板上的师兄不动,不能回答,她立即大声的说道:“回帮内,快。” “是!”有帮众大声的应着。 …… 在梁海的眼中,那个在空中的人转身踏步虚空,仿佛踩着江面上回旋的江风,如大鸟一样,朝着江岸边上而来,对方越来越近时,他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那是? 赵道长! 儿子在天都山下院的师兄。 他清楚的记得有一次,自己儿子回家时,带过这位赵负云师兄回来,每年回来的时候,也都少不了讲他在山中故事,而故事之中难免有他的师兄赵负云。 对于这位赵道长,自己的儿子很推崇。 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之后,一切的联系都将断去,却不曾想今日居然又见到。 关于自己儿子的记忆不由的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赵负云没有去落到别人的屋顶观江台上去,而是落在那木架渡口。他看着屋顶的人,又看着这岸边不少如临大敌的人,行了一個道礼,说道:“贫道天都山赵负云,见过诸位。” 说完,他又对着屋顶观江上的梁海,再行一礼,说道:“见过海叔。” 当年他来九里弯梁家之时,是梁道子同门的身份,当时便称海叔,现在梁道子不在,他依然这样称呼。 梁海心潮起伏,从屋顶纵跃而下,看着赵负云,说道:“真是赵道长。” 他说完这句话,心中一下子涌出很多话的话,却到嘴边之后却又不知怎么说,只得深深的行了一个礼,说道:“赵道长,安好。” “海叔,福寿!”赵负云再行了一礼。 他看着梁海的面容,若不是他脸上的风霜,只看轮廓的话,可以看出,梁道子与他长的很像。 梁海却朝后喊了一声:“备酒,设宴。” 那些还愣在原地梁家人轰然应诺,立即去准备。 而赵负云则是被梁海引入他们的大客堂之中。 那客堂名叫‘无风堂’,两边有对联。 “无灾无难,福气延!” “有幸有乐,德风正!” 当年他站在这门前时,与梁道子一起读了一遍,当时梁道子告诉他他们祖上,刚分家之时在这里建堂屋时书写的。 这么多年来,人早已经逝去,而他留下的话,和那一份期待与嘱托仍然在这里。 而当时梁道子的话仍在耳边,可是人却已经死了多年。 他一步步的走上台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旁边一个小男孩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入了堂屋之后,分宾主而坐,梁海夸赞着赵负云的道法高深,一时之间,梁海说了不少话,却似在避免谈梁道子的事情。 这时从里屋有一个妇人也坐在旁边,她是梁道子的母亲,坐了一会儿之后,似总有话说,却又被梁海以眼神制止住了,但在一番沉默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赵道长,老妇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妇人说道。 “婶婶请讲。”赵负云心中其实已经有数。 “我儿,道子,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妇人问完,那梁海也是灼灼的看着赵负云。 同时,屋中还有其他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梁道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有消息传来,说是梁道子死了,他们连尸体都没有见,也没有人跟他们说原因。 赵负云沉吟了一下,问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回来的?” “是一位游历此处的下院弟子,他名叫杨柳青,听说,好像与道子在下院之中相交甚好。”梁海问道。 “原来是他啊。”赵负云叹息一声,说道:“杨柳青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但却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他在山中之时,常与道子结伴而行。” 赵负云想到杨柳青没有说梁道子的死因,大概是因是死于同门之手,所以不好说,才没有说原因。 而且通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在自己杀了许雅均之前还是之后,他觉得可能是之后。 因为他觉得,若是许雅均没有死,杨柳青都无法面对梁海,但是许雅均死了,他也不好说有人为梁道子报了仇,因为杨柳青自己一开始也不清楚。 “道子是被下院之中一位玄光弟子杀死的,我虽未见,却也查明了,他死于此人之手后,后葬身于阳陵法钓场。”赵负云说道。 “道子,他为何要杀道子?”梁海问道:“道子虽然生性活泼话多,但也不是那种会得罪于人的,怎会与人结仇。” “道子善钓灵鱼,那人欲收其在身边,道子不愿,而拒绝了对方,哪知却惹恼了对方,竟起杀心。”赵负云说道。 梁海听后一阵沉默,他是知道,梁道子在山中,是跟在面前这人赵道长身边的。 旁边的梁道子母亲却痛哭道:“怎么会有如此恶毒之人,难道天都山之中就没有人管吗?” “山中对于下院之事,管束并不严格,而且也不是在山门之中杀人,杀人者亦是山中世家子弟。”赵负云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但是屋子听到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梁母低泣,梁海长叹。 这时,旁边一直在那偷听的小男孩突然大声的说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学会厉害的法术,为爹爹报仇。” 赵负云看着这大约十来岁的小男孩,惊讶的问道:“这是道子的孩子吗?他有孩子了?” 他记忆里,梁道子是没有孩子的。 “这是他大哥过继过来的,道子未婚,但我也不想他无后,所以让他大哥过继了一个孩子给他延续香火。”梁海长吁短叹的说道。 赵负云看着这小男孩,眼中流露出来的感悟不似作伪,当然,更不可能是别人教他的,不由招手。 对方走了过来,赵负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小年纪,有志气,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好汉。不过,用不着你帮你爹爹报仇了,因为害你爹爹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梁海听到之后,复着这两个字,人也站了起来。 “是的,死于道子去世后的第三个月零八天,此人受命下山,往赴山中任命,于路中,在一家客栈里,被人施法杀于床梦之间。” 赵负云说完,梁海又急问道:“道长可知是何人所杀?” 赵负云却没有回答,而是侧身端起桌上的茶,轻轻的喝了一口。 梁海立即不再问了,而是深深的施了一礼。 赵负云连忙放下茶杯,将他的手臂托起,说道:“海叔行此大礼,折杀我了,道子在山中随我出入山门,与我一同下山降妖捉鬼,我未能够保护他,心中实在惭愧。” 梁海仰天长叹。 赵负云知道,丧子之痛一定很痛,更何况,一个家族能够出这么一位有天赋的修士,举族供应其在山中修行,却突然传来其身死的消息,那种感觉可以想象得到。 那边梁母则是大声的说道:“死的好啊,死的好,赵道长,你杀了他为我家道子报仇,不枉道子跟你一场。” 赵负云行了一个道礼,心中叹息,转而望向身边的男孩,说道:“伱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继道。”男孩大声的说道。 “好,继道好,可有开始学道?”赵负云问道。 “去年开始,在我们三梁道堂之中学习。”梁海说道。 赵负云沉吟了一下,说道:“等会我考考你,看看你学的怎么样,好不好。” 小男孩却兴奋的,大声说道:“好,道堂之中,没有人比我学的更好。” 赵负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性格倒是与道子有几分像。” 就这样,在大家说话之间,酒宴差不多准备好了。 在酒宴上,赵负云问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人封锁江面,为什么有人说这里闹水怪,还有水怪袭击自己。 于是,梁海便叹息着将近来这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赵负云这才知道,原来是平海帮收税太重。 “其他的地方呢?应该不只这九里弯这里吧,其他的地方有没有?”赵负云问道。 “那四海帮却是并不同时收,而是一段一段的来,这一段交了之后,再寻下一段江面上的世家。”梁海说道。 “平海帮势大,恐怕即使是三梁一起,也无法抵抗平海帮吧。”赵负云说道。 “是啊,可若是我们交了,明年他们还要如此,我们岂不是要被压榨个干干净净。”梁海说道:“里弯梁家与附近点金山的戌土派的掌门交好,他昨日已经去请对方来帮忙。” “这戌土派的掌门是什么修为?”赵负云问道。 “多年筑基的修为,亦是本地享有名声的人,有他来,或可说和,或有回旋的余地。”梁海说道。 他说到这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筷子,看向赵负云,说道:“刚才,那道长所杀的那水怪,那是,平海帮核心弟子才会豢养的,它被道子烧死了。……” 说到这里,赵负云立即明白,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出手重了,惹来平海帮的怒火。 “海叔不必担心,那水怪袭击于我,我杀之无人可说什么,若是有人来分说,找我便是了。”赵负云说道。 “道长,这平海帮势大。”这说说话的人,是梁道子的大哥,整个席上也只有他和一位供奉坐陪。 只是赵负云与梁海说话的时候,他们都只是默默的听说,并没有插话。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不好了,平海帮的人来了。” 屋里吃酒的几人,赵负云端会不动,梁道子的大哥梁松子手抖,而梁海的脸色也变了。 而那供奉则是推开凳子便朝外面跑去。 紧跟着其后的是梁松子。 当梁海也站了起来,看到端着不动的赵负云时,心中却又生出新的想法,暗道:“道子常说其师兄天赋极佳,难道,这不过短短七年多的时间,他便已经筑基有成?” 但是很快又想,即使是筑基有成,也只是新筑基修士,比起平海帮的那两位老筑基修士来,也定有少的差距。 即使天都山功法玄妙,但是法力,以及法术法宝,都是需要时间来修持和祭炼的。 144:黄石道人 点金山九里弯并不远,不过百余里罢了。 戌土派在点金山立派也有两百余年,现在还是传承第三代。 开派掌门开府无望,于是在这点金山落脚,设下灵阵,使得原本平庸的一座山变成了可供人修行的灵山,名字也改为点金山。 据说名字便是来自于其修行的功法。 第一代掌门开派之后,不过二十余年便坐化了,由其弟子继位,他的弟子有心多收弟子,收了一大批的童子,然而这一批童之中,只有三个成为真正的入室弟子。 那三位入室弟子之中的大弟子便是现在的掌门,那些被淘汰的童子之中,便有里弯梁家的上任家主。 所以里弯梁家的为了维护这一段关系,也花费不小,但总算是维系住了。现任里弯梁家的家主梁重,一直称点金山现任掌门为师伯。 他来到点金山,将自己遇上的情况说了之后,黄石掌门捏着自己的胡须,沉吟了片刻,说道:“那江沉舟寿元无多,过些年若是开府不成,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这一次,如意宝阁开办的拍卖会上,他一定要买到一份‘天罡灵液’。” “因此,平海帮才会如此的压榨江岸两边的世家。”黄石显然知道的比梁重更清楚。 “如意宝阁?”梁重知道这个地方,他的身家根本就不够格进去,听说那里的东西,不但贵,而且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精品,所以想要进去,至少得是筑基修为,若是没有筑基修为,则是需要拿出灵石储量来。 “这世间,能采天罡的地方不多,大多都被大门派给占据了,偶尔漏出来,给大家,当然被大家疯抢了。” 梁重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他自己修为不过是玄光,也少有人会跟他说,筑基升紫府需要哪些基本条件。 “这天罡竟如此难得?”梁重惊叹的说道。 “天下之人,人人都觉得能够修行便是侥天之幸,却不知道,其实修行人之中,亦如凡俗之间一般,论出身,讲机缘,出身于高门大派者,得传宝典真经,而我等小门派,不过妙法玄章,即使偶尔有些宗门传承的玉诀,却也都将之列为真传,一派之中只传几个人,绝不允许流落于外。” 梁重不由的也是感叹一声,他们家中的传承,连妙法的级别都达不到,尽管如此,放在凡人之间,也能够引起血雨腥风。 黄石道人捏着胡须,沉思了一下,说道:“我曾年少的时候,跟师尊拜访江沉舟,当时的他便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筑基修士,即使是我去找他,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不过,这么多年来,未曾离开过点金山,那老道便下山走走,看看平海帮现在是何等的样子。”黄石老道说道。 梁重非常的惊喜,立即下拜,说道:“师伯,大恩,梁家,没齿不忘。” …… 江分浊被带回平海帮附近的码头驻地之中,仍然没有醒过来。 平海帮之中有两位筑基修士,分别是立帮之人江沉舟,第二個则是他的结义兄弟人胡海天。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供奉名叫元清,有三位筑基在这一片条河段上,自然称得上是霸主了。 这位元清相对来说年轻很多,筑基十余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当他看到江分浊重伤而回之时,给他喂了一滴丹药,说道:“他神游役鱼之时被伤了神,能不能醒来还不知道。” “带他去胡爷那吧,你们随我去九里弯那里看看是什么人伤了分浊的。” 元清很清楚,这江分浊是帮主最喜欢的弟子,他被伤成这样子,一定会大怒,而他作为供奉,没有保护好帮主最喜欢的弟子,还是有些责任的。 他虽然不是很怕,但是也不想现在去换个地方当供奉,所以需要先过去,看看那个伤江分浊的人是什么人。 不过,在他的心中,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必定是一位筑基,若非筑基,只是玄光的话,又怎么能够把他伤成这样子呢。 乘大船,带着一批平海帮众,很快就来到了九里弯,这条大船的到来,自然惊动了九里弯的人。 尤其是下弯梁家的人,先是他们家的供奉陈恒,再是梁道子的大哥梁松子。 再后面则是赵负云与梁海。 赵负云看到了那一条的大船上挂着‘平海’两字的大旗,白底黑字,甲板上面站着不少人,当先的是一位看上去三十余岁的瘦高个。 “不知是哪一位重伤了我们帮主的爱徒?以强凌弱,岂是修者本分?”元清大声的说道,这个九里弯之中,几个头面的人物他也基本知道,他打量着两岸的人。 那里弯和上弯的人也都出现了,站在岸边看着大船,心中忐忑。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中突然有人接话道:“平海帮也有资格与人说以强凌弱吗?平海帮聚众成帮,以多凌寡,以强凌弱的事做的还少吗?” 只见天之中,有一团白色的光从远空破风云而来,云光上站有两人,其中一个是大家都认识的里梁的梁重,另一个老道人大家不认识,但是却很快便猜到了应该是点金山戌土门的掌门。 那甲板上的元清看到天空之中的黄石老道,眼睛一眯,说道:“这位想必便是点金山黄石前辈吧,前辈要架平海帮的梁子?” “老道人见不得别人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们平海帮自己做的事却来说别人,何不照镜自顾,骂自己一通,年纪轻轻,竟已不要脸了吗?”黄石道人凌空而立,声音漫洒于这一片江湾。 那船上的元清气极,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是给了黄石一些面皮的,尊他是前辈,可是这个黄石却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面皮,这让他心中大怒,不由的说道:“黄石,我念你是前辈,对你客气,你却如此的辱我,我今日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呵呵,年轻人,伱恼了啊。”黄石道人说道。 在地上的赵负云发现,这个老道气人的本事很一手。 那甲板上的元清,不再说话,只见他手在袖子里一摸,手上便出现了一条似蛇,又似宝物的东西,那是他用水精豢养的一条水蟒,被他以密法祭炼成了半法器半生灵的存在。 只见他将那水蟒往江中一抛,只一转眼之间,江水便开始翻涌起来,江水之中一条巨大如龙般的蟒蛇在扭动,猛的发出如兽般的吼声,朝着天空窜起。 带起无边的风浪。 这一刻,就像是龙出江水,腾云上空,要去渡劫一般。 那带起的一挂水浪,更似一挂逆天而上的瀑布,巨蟒在水中,转眼便已经到了黄石道人同在的高度。 只见它大口一张,满天的云气朝着那巨蟒的嘴里涌去。 黄石道人的身上涌动着光芒,光芒似剑芒,人没有动分毫,只听他说道:“不过如此,老道我久不在山外走动,世人却是忘记了老道的名头。” 只见一挥手,一道剑光自他的袖中钻出,如匹练一般钻入了那巨蟒的大嘴里,从他的七寸处刺出。 那巨蟒在这一瞬间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朝着下方江水之中落去。 而那元清却是怪叫一声,叫声之中又惊又惧,剑光却没有停,在虚空之中一个环绕,又朝着那巨蟒斩落。 之前是刺,这一次是斩划而下。 白光划过虚空。 巨蟒的头颅如切豆腐一样的的被切下来。 元清大叫一声,什么话也不敢说,转身便朝着远处飞纵而起,在江面上踏风浪而走。 “哈哈哈哈……”黄石老道大笑着。 伸手指着逃走的元清说道:“彼辈不过左道旁门,丹田不结符箓,不窥视大道,以外法而成筑基之象,看似有赫赫威势,不过沙上建塔叶上搭巢罢了。” “今日且饶其一命,也让现今的年轻人明白老道之名。” 九里弯,三梁家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很震奋,因为他们知道,这是里梁的梁重请来的高人。 当下,梁重在里梁设宴,并邀请另外两梁的家主都过去赴宴。 梁海原本想喊着赵负云一起过去,赵负云却是摇了摇手,说道:“我就不去参加了,正要考考继道的修行如何。” 于是梁海去赴宴了。 赵负云在这里与梁继道说话,旁边梁松子坐陪,当然供奉陈恒也在。 他虽然来得不久,但是也知道梁家二公子去了天都山修行的,而面前这位是活生生的天都山弟子。 如此大派弟子极为少见,即使是有大派弟子行走天地之间,一般情况也不会显露自己身份,即使是有显露,也不是他这种玄光小修士所能够接触到的。 “小继道,你来。”赵负云招手,招呼那男孩过来。 男孩眨着眼睛来到了赵负云的面前,看着赵负云。 赵负云说道:“你说你在道堂之中总是得第一,那我考考你好不好,如果你回答的好,我就传你一门修行法,好不好。” 旁边的梁松子几乎要叫了起来,立即说道:“继道,好好的回答。” 梁继道大概是也是觉得面前的赵负云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因为自己的大伯和爷爷都很客气尊重,他能够感受到。 “好,你说吧。”梁继道说道。 “继道,要喊道长。”梁松子在旁边提醒道。 赵负云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阴阳吗?” 旁边的梁松子心中迫切,甚至想要代自己的儿子回答,虽然这个儿子过继给了自己的弟弟,但是在他的心中,这仍然是自己的儿子。 梁继道却是没有多考虑,便说道:“阴阳者,日月也,白天为阳,黑夜为阴,煊赫为阳,晦暗为阴,火为阳,水为阴,刚为阳,柔为阴。” 赵负云知道,他学的应该是时下里,流行的修行启蒙里的《阴阳歌诀》。 “不错不错,那你知道什么是五行吗?”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梁继道大概是因为被夸了,回答的更快了,说道:“木火土金水,是为五行。” “知道什么是鬼神吗?”赵负云再问道。 “神则,煊赫于世间,庇护众生者为神,鬼者,幽游世间阴暗之中,只为私念是为鬼。” 赵负云发现,自己问的一些启蒙书里的东西,他竟是都能够对答如流,确实是学习的好。 “不错,如果你爹爹看到你这样聪明,一定会很高兴的。”赵负云说道。 男孩越发的高兴,他喜欢被人夸。 “这几日,我传你一门入定束念的观想法,持之以恒,当能够凝炼法力,若是凝炼了法力,便可来天都山寻我。”赵负云说道。 那边的梁松子大喜,蹲下身来,说道:“继道,来,快跪下,谢谢师父的传法。” 他希望赵负云能够直接收梁继道为弟子,在他看来,赵负云大概也可能是筑基修士了,因为赵负云见到那黄石道人在天空之中,像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不必称师父,喊我一声道长伯伯吧。”赵负云说完,心中微微的叹息一声。 …… 里梁那里的宴桌上,梁重与黄石也听到梁重说到赵负云。 在知道他是天都山弟子之时,即使是黄石道人也有些意外,不由的摸起了胡须。 “可要去将道子的师兄请来,同喝一杯酒?”梁重说道,他这样说,也是在征求黄石的意见。 黄石道人笑道:“天都山以传法而名传于外,却从不在意弟子的出身根脚,也不管束弟子的德行,下山来的弟子不少,但向来良莠不齐,既然此时有一位在这里,不妨请来见一见。” 梁海有些尴尬,想说点什么,但是慑于黄石道人的威势,又不知道说什么,当然,要喊人也不需要他去喊,梁重这里有下人去喊,但是很快就又回来了。 “回禀家主,赵道长说他需要教他师弟的孩子修行,无有空闲,便不过来了。” 在黄石看来,这就是不想过来的推辞,是不想见自己。 不等梁重或者梁海说什么,他已经开口道:“大派弟子,竟是如此不敢见人吗?哈哈,老道行走天下百余年,也见过不少大派弟子,其实很多人空有大派名头,一见面,一施法,说两句道论,言几声法理,便知其实难附也。” 梁海低头不答话。 梁重则是有些笑眯眯的说道:“师伯说的是,师伯纵横平海一带百年之久,见多识广,正需要师伯来庇护我等呢!” 145:迷雾 天色已晚,月上江面,平静的九里弯不知何时起了浪。 那浪从外面一浪一浪的朝里面涌来。 那浪中似有无数的鱼乘浪而来,在九里弯的入口处,已经有几艘船在夜色之中靠近。 胡海天心中带着几分愤怒,又带着几分警惕。 平海帮是他与江沉舟两人创立的,虽然是江沉舟当帮主,但是他在这其中付出的心血也是巨大的。 现在江沉舟欲开府,若是成功,那么平海帮就不再是局限于这一段江面上,将会成为一个拥有紫府修士的大帮派。 到时,自己大哥成了紫府,获得修行资源将会更容易,而自己也有机会在大哥的帮助之下获得开府的机会。 然而今天接踵而来的消息,却让他想到了一句话。 每逢上境的前后,必有劫数伴随。 福祸相依,渡得过,便可上境成功,渡不过不仅前功尽弃,还会使多年基业和努力都付之如东流水。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他看来,修行之路便成万马争渡,在自己面前的小桥就一座,已经到了桥头怎么能够放弃呢。 别说是有一线希望,即使是看不到希望,也需要去碰一碰,也许碰了就出现了裂痕,就出现希望了呢? 点金山戌土派,胡海天很清楚,他与自己大哥还在这一片江上打拼之时,点金山便已经立派,他还与戌土派的上一任掌门打过交道。 只是那个时候,戌土派的掌门已经是筑基,而他与自己大哥不过是玄光修士。 现在,戌土派已经换了掌门,他与自己的大哥也建立了这个平海帮。 点金山的法术他是知道的,或是主金辅土,或者是主土辅金。 现在这位黄石,他是了解的,主金性法术,辅土。 金性擅杀伐。 黄石道人年轻之时也在这一带有过不少的战绩,他们也有遇上过,却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动过手。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点金山以门派为主,主以清修,传道授法,不过是三五个弟子罢了,即使是有人上供奉,多是是面向点金山南边那一片,点金山与平海江似乎有某种默契。 但是这一次,点金山却踏入了平海江领域中来。 而且,他已经派人去通知大哥了,他相信大哥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既然点金山要出这个头,那么就一定要一下将之按死,按之不住,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引起其他的人反抗。 里梁的堂屋之中,梁海坐在那里,看着梁重与黄石道长的说话。 对面上弯梁家的梁树林,也在那里时不时的搭一两句话捧一下黄石道人。 梁海之前见到了黄石道人杀那条如水龙般的水蟒,轻松自如,心中自是敬畏,对于三梁来说,就那一只水蟒就可以将这九里弯搅得不得安宁。 黄石道人的名声在这一带是不小的,他的事迹虽然近年少有耳闻,但是在他们小时却听到了不少。 “道长,那平海帮绝不会善罢干休,也许今晚或者明早,平海帮必有人来……”梁树林小心的说道。 梁重则是抢话道:“有我师伯在这里,他们岂敢再来,即使是来了,师伯的剑下,他们也难逃岂能够讨得了好。” 黄石道长听到这里,捏着须,微眯着眼睛,说道:“平海帮两位帮主,老道倒想见识见识。” 三梁各家,一个个心中高兴无比,他们觉得找到了一个靠山,于是梁重则是回答道:“若是能够摆脱平海帮的盘剥,那今年我们可将税金都送到点金山去。” 黄石道人却是哈哈一笑,说道:“吾辈修行,只在于念头通达,一切都以后再说。” 梁海听到这里,便明白这个黄石道人,或许也有着别的心思。 就在这时,有风吹进来屋子里来,之前也有些风,但是那风都被阻在了屋外,屋里的灯光都不会摇动,而此时的风像是贼子一样,从门缝之中,拐着弯钻了进来,寻摸到了路径,一路的来到了这最里面的房间。 屋里的灯烛在风中吹灭,刹那黑暗,漆黑一片,但是很快便又有光芒亮起。 那是剑光。 剑光划过骤然暗下来的房间。 剑吟凛冽,风亦嘶鸣。 三位梁姓家主匆忙起身,躲到一边去,他们看到剑光跳动,来回折斩,而风里却似有一团黑暗的东西欲朝着众人扑来,却被剑光一次次的挡住了。 不过,这突如其来恶斗来的快也去的快,风与那一团黑色都退去,屋中再一次的亮了起来。 梁海看到了酒桌已经散了,显然是被剑光所斩,黄石道人站在那里,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只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这时外面有人来禀报,说外面起了大雾。 众人出去看,只见天空之中月明星稀,但是江面上却有大雾生起,笼罩了整个江面,甚至连上弯梁家与下弯梁家的所在驻地都看不到。 以往在晚上的时候,只要另外两家亮着灯光都能够远远的看到灯光闪烁。 “有人施了法,兴了雾遮住了这一片地方。”梁树林说道。 这时梁重说道:“平海帮的二帮主,有兴风作浪,布雾惑神之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黄石道人。 黄石道人一身杏黄法袍,泛着土黄色的法光护住周身,显然他也是老于江湖的,知道凡事都先得护住自身,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看着那江面的浓重的迷雾,说道:“吾在山中时倒也听说此人的能耐,却未亲眼见之,倒也小瞧了他,此般法术,虽不擅长正面战斗,若只躲着不出,倒也缠人。” 梁重想要说这个二帮主与他们的大帮主合在一起之时,才是真正的可怕。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短时间内称霸于平海江上。 但是他话到嘴边又停下了,因为他怕万一说的平海帮太厉害了,黄石道人便不愿意帮自己,那便万事皆休。 “不过,尔等不必担心,只需要在我身边,对方便不能伤得了你们,待到天明之时,这雾在阳光之中自然就将稀薄,到时再与他计较。” 黄石道人也有些无奈,对方躲在雾里,一时之间又哪里找得到其身藏于何处,找不到人,即使是他的剑再利,又能够斩得了几片雾? 他不由的想着,听说一些大派之中,从入门起便养剑炼剑,再以金性真煞筑基,其身中所结的符箓之中的法性繁多,无论是什么东西遮蔽,都无法瞒过剑道修士的双眼。 即使是遮住了双眼,也无法瞒过他的剑心,剑心一动,便可斩敌于须弥之间,无论对方怎么隐遁藏匿,都逃不了。 甚至,只要被这样的注视着,无论是什么变化,都不由自主的现出原形来,当然,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 而他结的符箓之中,有两道原始法性,分别是土性和金性。 这两道法性,可以让他御土和御剑,而修炼的法门之中,又让他多了两道法性,分别锋锐和坚韧。 而他的所学的御剑术名叫《御剑斩风真诀》,以及《含土生金妙法》,但是对于这一片迷雾颇为无奈,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点金山,一直没有踏足这片平海江的原因,这一次试探,对手果然难缠。 梁海与梁树林两人心中却暗自焦急,因为他们的家族驻地在迷雾之中,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梁树林比起梁海来更加的焦急,因为梁海知道自己的家中有赵负云在。 而梁树林家中却连供奉都没有请,玄光修士只有他自己,岂能不急。 当下,便说道:“道长,我,我想先回家中去看看。” 黄石道人沉吟了一下,自袖中拿出一道黄符说道:“你持我之剑符,一路护身,可保你无事。” “多谢道长。”梁树林接过对方的剑符,连忙退下,匆匆的往自己家方向而去。 没多久,他们便听到迷雾之中,似乎有人在喊名字。 先是喊梁重,梁重沉默不言,之后又是喊梁海,梁海也沉默不答,但是没过多久,又有人喊梁树林的名字。 梁海心中担心,因为梁树林脱离了大家,而他听那喊梁树的名字的声音一次次的变了,慢慢的变成了对方儿子的声音。 梁海当然认识他的儿子,那声音格外的像。 那声音是喊‘父亲’的声音,并且满是惊惧,并且像是被什么拖着,往江面上而去一样。 梁海心知要糟,正要发声提醒梁树林,却听到梁树在迷雾里大声的喊道:“厚子,厚子,你怎么了。” “道长。”梁重心中也惊惧,虽说三梁这么多年也会有些矛盾,但是怎么也是一个祖宗下来的,他希望黄石道人能够救一下。 黄石道人却是轻哼一声,他心中微怒,怒的是这个胡海天居然当着自己面杀人。 于是他御剑冲入雾中,他感应着自己那一张剑符,很快便找到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梁树林。 他走过去,伸手一拍对方的肩膀,可是对方却应自己的手而倒下。 这时,有一个声音在雾中响起:“黄石道长,点金山与平海帮向来山不犯江,你却突然横插一手,致使这上梁家主身死,此皆是你之过也。” 黄石道人怒而挥剑,一道剑光曲折而动,斩开一片迷雾,然而剑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斩不到。 “点金山的御剑术之凌厉,胡某也略知一二,但那又如何呢?道长尽快回点金山,我们平海帮可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若是不走,等会下梁也要出事了。” 那是迷雾之中的声音,飘忽不定,充满了蛊惑之意。 黄石道长冷笑一声,说道:“区区惑神之术,岂能乱我之心神。” 迷雾之中回之于冷笑,他带着梁树林的肉身朝着里梁家门前而去。 里梁所在之地,灯光明亮,但是在迷雾里却显得有些不够,门前梁重与梁海都站在那里,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梁家的人都聚在里面,不敢出去。 黄石道人看到这些人的脸上都有着慌乱之色。 梁重与梁海两人看到黄石带回来的梁树林之时,心中一惊,他们身后的人更是发出了惊呼。 黄石道长则是怒喝道:“伱们尽管在屋里,不必惊慌,今日贫道倒要看看,这个平海帮拿什么来突破贫道的剑。” 他决定与这个胡海天好好的较量一下。 “全凭师伯作主。”梁重深深的行了一个礼。 他立即命令家族的人在屋里不要出来。 梁海看到梁树林现在的模样,也不敢自己回去。 就在这时,大家看到,从下梁那个方向有一点灯光飘过来。 黄石道人也眯着眼睛看去,其他的人更是大气不出的看着那一点飘动的光芒。 再近了一些,大家看出那似乎是一盏灯,是有一人持灯而来。 刚刚梁树林带着黄石道人的剑符护身,走入迷雾之中没一会儿便已经落得了神魂被摄走的下场,生死不明,而现在却有人持一盏灯从迷雾之中走出来。 再近一些,大家这才看清楚了,那持灯之人竟是梁松子。 “松子,你怎么这个时候到处乱跑,我在这里有黄石道长庇护,不需要你担心。”梁海要迎了上去,黄石道长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说道:“稍安勿躁。” “你是何人?”黄石道人问道。 “道长,这是在下的大儿子。”梁海连忙说道。 “我听闻,那胡海天筑基的真煞之中,是融入了一只雾鬼的,走的是合鬼煞的路子,所以他擅布雾勾魂。”黄石道长将听来的传言说出来。 这时,那梁松子,却是朝黄石道长行礼道:“拜见道长,在下家中有舍弟当年于天都山修行时的师兄于家中做客,他亲手点的这一盏灯,说是可以破妄辟邪,虽然路也遇上了有人唤我之名,但我谨记赵道长告诫,并未回答,请道长放心。”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有灯护身,不会被鬼魅附身。 黄石道长凝视着那盏灯,只觉得那灯光刺眼,多看几眼,竟是有一种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灼烧的痛感。 心中暗自惊讶,不由的想:“难道真的遇上了,大派之中拥真才实学的弟子?” “好好,松儿,你这里是为何事?”梁海快速问道。 “赵道长说,请大家在屋中不要出去,待他破了对方的法术。”梁松子说道。 黄石道人却道:“那胡海天遁藏于迷雾之中,又岂是那般容易找到的,若能找到,贫道一剑便能够斩之。” 只是他的话才落,那江面上的迷雾之中,突然绽放一点火光。 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迷雾之中响起:“焚!” 那一点火光骤然闪烁而起,在这黑暗里,就像是一块黑纱燃烧了,边缘沾着那火焰,被燃烧,火焰漫延,黑暗散开。 146:火烧平海江 原本漆黑迷雾笼罩着河面上,这一刻像是被掀开了黑幕。 大家看到有火烧在那黑暗的边缘,黑暗不断的退去。 无论是三梁各家的人,还是黄石道人心中都是震惊的。 只是各自震惊的不同。 三梁各家的人,他们的心中只有震憾,因为他们的境界与见识,根本就看不明白,只看得到景象的宏大,只觉得赵负云的法术华丽,此情此景必定毕生难忘。 而黄石道人则是不一样,他知道,这一片迷雾之中,想要找到那个胡海天有多难。 就像是在深水之中要扎一条鱼起来那样的难,而且,对方也不是鱼,而是鬼怪,你找到了,也未必能够战胜他。 刚刚短暂的接触,他便可以肯定,胡海天的法术有布雾、勾魂、役鬼、隐遁于雾。 但是这个天都山的弟子,居然直接破了对方的布雾法术。 即使是对方修的是火法,也不容易。 但是这个天都山弟子却是做到,并且看起来做的还很轻松的样子。 火光里,河面上停着的两艘大船在迷雾散了之后,便显露了出来。 现在那大船上面同样的点着灯,可以清楚的看到。 “哪位朋友在此,平海帮胡海天有礼了。” 胡海天的声音从那船上传来。 那满天火光一卷,聚于一处,仿佛凝而成形,一人在火光之中化生而出,那是一個身着藏蓝色道袍的年轻道人。 “天都山赵负云,于此处拜访朋友,恰见平海帮行事,虽无意干涉,然而此事却让贫道朋友生计困难,不知平海帮可否高抬贵手?” 赵负云凌立于虚空,他的周身有淡淡的火光散发,让他整个人在夜空之中都是那样的醒目。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却有一个声音从平海江那一片黑暗的深处传来。 “天都山弟子说话,平海帮自然得听几分,只是道友之身份谁又能够确定呢,本帮向来与人为善,却也不容别人招摇撞骗。” 这个声音不是那个胡海天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只看到平海江中有浪翻涌而来人,一浪高过一浪,层叠在一起,竟是一转眼之间,在这满面上形成了大潮。 赵负云可以肯定,这大潮涌入九里弯之中,那里面养殖灵鱼和灵角,都将被毁去。 远处岸边,梁海大声的说道:“赵道长,是平海帮的帮主江沉舟来了。” 赵负云看这江水滔滔的威势,见江潮而不见人,便知道对方是善役水者。 他看得出来,这个平海帮已经想毁了整个九里弯,显然,他即使是打算不收到税金,毁了这里,也要让两岸的人知道,平海江不可忤逆。 他要杀鸡敬猴,要一下把三里弯这里按死。 至于赵负云自称天都山弟子,他当然相信,毕竟三梁中的下梁有孩子在天都山修行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也知道,下梁那位在天都山修行的孩子已经死了。 他不信,赵负云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同门与自己拼命,更何况,他有着充分的自信,自己筑基这么多年,又有二弟在侧,岂会败于这一个天都山的年轻弟子手中。 那边的黄石道人看到那汹涌而来的河水,不由的说道:“这个江沉舟善水法,常潜于江水之中,即使遇上紫府境的修士,若是不通水法,也奈何他不得。” “贫道常欲一试宝剑之锋锐,然而却苦于寻不得其真身所在。” 就在这时,江面上空的赵负云将手一伸,张口轻吐,一缕火光落在掌心,竟是化为一盏神秘的宝灯。 只见他的手往前一推,那一盏灯飞出,悬于江面上空。 江水突然咆哮着涌起,朝着那灯卷来。 灯往上一飘,然而那卷起来的水浪,竟是凝化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以浪成甲衣,手持探海叉,宛若水神,一手朝着那赤炎神灯抓来。 只见灯光火光一闪,那灯焰大涨,仿佛有一只三足鸟振翼而飞,那抓向灯身的巨大的手在靠近的那一刹那,似被火焰灼了一下。 原本成型的大手瞬间散开了,包括那凝成人形的水人,在火焰灼烧之下,碎成一片大浪哗啦啦的倒下去。 也就在这一刻,大家都看到这黑夜里的江面上,似乎染上了金红色,像是阳光照耀在江面上,每一朵浪花里都似倒映着天空里那一盏灯焰。 乍眼看去,整片江面都像是燃烧了一样。 赵负云祭炼而成的赤炎神灯上面金乌神鸟,有着破妄、洞察、神应之妙。 尤其是那神应,但凡是被窥视,便能够清楚的感应到,而灯火洞察一切。 不过,此时那平海帮的帮主躲在水中,像是散化在每一朵浪花之中。 那便,焚了这一片江。 赵负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于是开口念诵道:“赤炎敕令……” 在他念出这一句咒语之时,赤炎神灯上的灯焰光华大涨,像是成了一轮小太阳,那一只三足鸟振翼之间,仿佛成了一只巨大的神鸟,在江面上空飞着。 江水之中倒映着的火光更加的浓郁,那一边船上的胡海天,张口吐出气,气化为雾,想要再一次的布雾遮蔽这一片江面,但是在那灯光之下,吐出的气才转化为雾,便已经被灯光照散。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赵负云的法咒声,抬头看那灯光,却不由的立即捂住眼睛,因为他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双眼要被照瞎。 双眼传来的灼热感,像是在燃烧,似要从双眼蔓延到自己全身。 反倒是那些普通的帮众并没有什么事,只觉得那黑暗里的灯光玄妙,如一只金红的鸟,神秘莫测。 “焚!” 最后一个‘焚’字一出,整片江面便似猛的燃烧了起来,原本只是倒映着灯光的江面,那虚影,在这一刻似成了真正的火焰燃烧。 江中有巨大的水怪冲出,身上却燃烧着的火焰,发出痛苦的叫声,有大浪卷起,想要将火焰搅灭,然而那火燃却不是凡火,而是赤炎神火,可顺着人之念头,直接燃入其神海,再焚其肉身。 “走!”胡海天低吼着,他的心中已经生出了恐惧,那灯,绝不仅是法器,而是法宝。 在筑基期便能够拥有法宝的人,绝对非同一般。 他觉得可能是那些高门大派的真传,虽然他没有听说过天都山也有真传的说法,但是这么大的门派,屹立千年,其山中出来的弟子,高低不等,低者平平无奇,甚至凭着天都山的名头招摇撞骗,而高的,则有一种高的没边的感觉,那高的,他便觉得是真传。 平海帮的人一个个都惊惧的驾船而走。 而江水的深处,一只怪鱼朝着远处远处快速的游去。 这鱼的肚子里藏着江沉舟,他尽力的收敛着自己的意识,之前他法术‘水之化身’被烧塌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到了危险,之后,整片江面焚烧起来,他散在外面的意识,和寄身的水怪,都被火焰燃烧了,隐隐之间,那火焰竟是要通过他的意识感应烧到他的身上来。 若非是他及时收敛一切的意识,驱动自己栖身的水怪远遁,可能身上也要焚烧了。 他一路的回到河的对岸,甚至不敢再呆在水中,回头看那一片红艳艳的江面,心有余悸,尽管他自认为自己还有手段没有使出来,但是面对那一盏神灯,和那霸道的御火之法,竟是根本就兴不起再去打斗一场的想法。 黑暗的江面上,一艘船破浪而来,他看到了一个人捂着眼睛从船上下来。 他连忙迎了上去,说道:“二弟,如何了。” “大哥,我的眼睛痛的厉害,像是在燃烧一样。”胡海天痛苦的说道。 “二弟,让我来。”江沉舟拨开胡海天的手,看到他的双眼之中,竟是缠绕着金红的火光,似在燃烧着。 他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心自吃惊,立即将自己身中炼化的灵水吐在胡海天的双眼上。 他双眼之中的缠绕着的火焰,熄灭了几分,他又连续吐出几口,对方眼中的火焰这才灭去。 只是,他想要努力的去看眼前的人,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大哥,我瞎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不远处,一个个有他们的弟子在那里看着。 “唉,我辈修士,看不出对方身怀高妙道法,有眼和没眼有什么区别?二弟你有雾鬼为眼,一双肉眼罢了,没了便没了吧。”江沉舟感叹的说道。 胡海天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毕竟是筑基数十年的修士,这一点心性还是有的。 江沉舟看着已经重新暗淡下去的江面,心有余悸。 “大哥,怎么办?”胡海天问道。 “先回去吧,这九里弯先放着吧。”江沉舟说道。 胡海天知道,自己大哥是打算放弃这个九里弯三梁的税金了。 …… 赵负云一盏神灯,一道法咒,让整片江面倒映火光,随之倒影凝真化为神火,焚烧江面的景象让岸上的那些三梁家族的人都震惊了。 即使是黄石道人心中也是大受触动。 他想起了自己师父曾经说过,真正有才情的人,即使只结一点法性,也能够被其用出玄妙莫测的法术来。 赵负云火烧江面,他似乎每一步都能够看明白,但是合在一起,却又看的不是很明白了。 他问过师父,自己与那些高门大派的弟子相差多少。 师父回答是‘一线罢了’,原本他以为差不了多少的,现在他明白,这相差一线,却似鸿沟般的。 他未等赵负云归来靠近,便遥遥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腾空而起,剑光绕身,御剑飞遁而走。 梁重想要喊住他,话到嘴边便又收住了。 梁海则是迎了上去,说道:“道长之火法,当真恢宏玄妙,难怪道子回来之时常说,他有一师兄,施法之才情,不下于那些传说的人物。” 赵负云却是默然,感叹道:“道子可惜了。” …… 夜晚,终会过去。 昨夜的一场大浪,一场恶斗,让三梁的人看到了,大门派的筑基修士斗法的手段。 不少的少年在知道赵负云来自于天都山之后,都在心中萌生了以后要去天都山修行的想法。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想去天都山,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天都山修行学资昂贵,即使入了天都山,花了大量的钱财,也未必能够学有所成。 天都山做为一个传道授法,收大量学资的地方,然而出来的弟子却是良莠不齐,这一点,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 赵负云在下梁那里停留了大约半个月,每天教导着梁继道,在他可以入定之后,这才离开。 一个人修行的天赋怎么样,既是短时间内可以看出来的,但也不是短时间内看得出来的。 有些人是连入定都入不了,束不了自己的念头,根本就炼不出法力,所以大家将这种称之为没有天赋。 而有些人能够入定,但是对于各种道论经典的理解能力极差,这一类,要么有着独特的灵慧,要么就是愚昧的,又被称为无有慧根。 赵负云离开之时,是在一片朝阳之中,他于朝阳之中行功课,人却在阳光之中淡去,像是乘阳光而去,有人看到,只觉得妙不可言,宛若神仙中人。 赵负云要去一个地方。 马三户给了他一个名单,他心中的打算是如果被自己遇上了,那便顺道看看,而当他听到如意宝阁之时,不由的感叹一声缘分。 因为在马三户给的名单之中,便有如意宝阁的名字。 如意宝阁的创立者,居然与天都山弟子有关。 天都山的世家分别为许、萧、陈、吴四姓。 而这个如意宝阁很少人知道,其实与天都山吴家有关系。 吴姓,在天都之中他接触过的人只有吴维山,无量院的院首。 从马三户给的名单之中,他还知道,帮自己炼器的紫府修士余晨光是吴家的女婿,甚至可以说女婿是好听的说法,真正的说法是赘婿。 他是入赘的。 是什么原因让一位能够修行到紫府,有着极佳炼器才情的人在早期会入赘,赵负云不得而知,或许是爱情,或许是别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如意宝阁无定处,四处游走,这一次正好来到了平海阁这一带。 147:姐妹 马三户给的册子里面,也并没有过多的介绍那如意宝阁,他所了解的还是从梁海那里来的。 而梁海又是从梁重与黄石道人的谈话间知道,那个江沉舟想要去如意宝阁买‘天罡’。 赵负云当然知道天罡的作用。 真煞筑道基,天罡开紫府,罡煞合而金丹成。 天罡从名字便可以看出,是从天而降的,与煞同类,只是煞气多是存在于大地之上,于大地之上蕴结,真煞又名地煞,而天罡则是来于天外,来自于诸星辰。 那些大门派之中,自有采天罡之法,也有采天罡的地方。 只是赵负云没有到那一步,所以没有具体的了解。 …… 平海帮的驻地之中,虽有灯光点点,但是那灯光都似比平日少了些欢欣与灿烂。 此时江沉舟的房间之中亮着灯,灯下明暗错落的光影之中坐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分别是江沉舟与胡海天,而坐的稍远一些的则是一個戴着蓝色面具的人。 这人露出来的颈脖下纹路,与嘴角线条可以看出应当是个年轻人,在修地人之中,绝不会超过四十。 “众星天幕?你们众星天幕的人怎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吗?”胡海天看着戴面具的人问道。 “星辰散落人间,未相遇前,都是沉沦于世间的石子,只有我们真正的携手之时,便如天幕里的星辰,熠熠生辉,如此又何必在乎真面目什么样呢?”那戴着蓝色面具的人缓缓的说道。 “很好,大家萍水相逢,确实没有必要知道太多,你们来找我们做什么?”江沉舟问道。 “我听说你们平海帮在九里弯那里吃了大亏,导致想要买天罡灵液的灵石不富裕,是也不是?”那戴着蓝色面具的人问道。 “是又如何?你们难道想要帮我们去打九里弯?”江沉舟问道,他不信对方会帮自己。 “那不过是你们私事,你们以后要做什么,那是伱们的事,这一次来找你们,想与你们一起去如意宝阁之中做一场买卖。”蓝面具的人说道。 “如意宝阁做买卖?什么买卖?”胡海天接话问道。 “当然是好买卖,众星的人,只做好的大买卖,众星聚而生辉之时,可掩日月之光。”蓝面具的人说道。 江沉舟坐在那里,他微垂着双目,手指桌子上面敲着,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想抢?” 戴蓝色面具的人,听到这话之后,露出八颗白牙,笑道:“很聪明,不过我们不叫抢,天幕之中,众星皆可得辉光,为何独日月光耀世间,那如意宝阁聚敛如许多富贵,合该到了散入众星之时。” 江沉舟从那戴着蓝色面具的人开口便盯着他的眼睛,他做为一个在这一条江上的风云人物,也是纵横了数十年,自然不是凡俗之辈。 “我们怎么做?”江沉舟说道。 戴蓝色面具的人也笑了,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两人不是那种懦弱之辈。 众星天幕这一次的抢掠如意宝阁的计划,其中招募外围成员任务便是由他在做。 整个抢掠计划的设计,他都有参与设计。 灯光之中,他的双眼之中仿佛倒映着熊熊烈火。 …… 如意宝阁其实是一条宝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落下来,又会提前散布消息,并向当地一些有实力的人发送请柬。 这如意宝阁之中,有买卖各种灵材宝器,有灵丹妙药,有成品法器,甚至法宝,还有真煞、天罡,灵宠、邪神像,甚至可能会有一些古怪的东西。 当然,也可以直接临时托卖,这往往会是惊喜。 十月二十二日。 小雨。 赵负云找到了如意宝阁。 既然知道了他会落在这一带,要找到便不难。 宝船的光华冲天,将天空的云气冲散,在白天的时候还不容易看到,到了晚上则是百里之外便能够发现,那宝光冲天,驱散一片黑暗。 只是那宝船往往出现人迹罕至的绝地。 比如这一次,就出现在了一座悬崖上,普通人看到了宝光,也根本就上不去,即使是有大胆的普通人要去寻,他们的双眼也难以看清宝光里的东西。 有玄光修士被吸引而来,但是却根本就无法靠近,那宝光像是无形的浪一样把他们推开。 不过,近日来,这片山中的一个小门派却有些烦恼。 那一日宝船从云端而降,落在那一片悬崖上,而这一片悬崖是这个门派弟子早晚集体功课的地方。 而且,自从这宝船降落之后,便不断的有修士到来,而且都是筑基修士。 总共不过十余人的小门派,如何不会烦恼,本是山中清修的门派,突然之间像是暴光于大家的眼中,有一种羞恼感烦燥感。 虽说,那宝船在降落的当天,便有人来说是租用,会付租金,但是他们隐仙派并不想租啊。 然而世事岂能够都如意,一位紫府修士,亲入门派之中说要租地,你岂能不租,而且人家船都已经停落在那里了,你想赶人走,恐怕人家也不会走啊。 赵负云看着这山中十余亩的灵田,那潺潺而流的山泉水,一个山坡上,几座观殿,几处木屋,不由的感叹一声,好一处清修之地。 那些灵田之中种了不少灵药,有一个青年在挑泉水浇地。 不过,赵负云却很快又感叹,这一处清修的好地方,却是被破坏了,因他发现有不少人提前赶来,然后便在这山中各处寻地方落脚,等待着那如意宝阁开阁。 赵负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当他手放下之时,整张脸便已经扁平了许多,从原本清秀带着几分阴柔的脸,变成了一张大饼脸。 他觉得这个如意宝阁与天都山吴家有关系,那自己自己怀着观察的目的而来,最好是能够换个样貌,尽管他不觉得这里会有人认识自己,但小心些总是好的。 他站在一处山脊上面,观察着那悬崖上的宝船,宝船并不大,笼罩于一片清光之中,别人看不清楚,但是他却能够看到,那宝船上面有人。 而且人看上去很小的样子,因为宝船上面似有一座宝楼,与船体一样,通体似白玉,边缘镶金,华丽无比。 赵负云可以肯定,那船绝对是一件法宝,看到的人看上去小了很多,外面看也不大,但是进去之后的空间一定会很大,里面会有宝间禁法。 赵负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观察到什么,就只当做见识见识这个世上的拍卖会吧,他心中想着。 “姐姐,你看,到了。”突然有人一个女子说话。 有人从山林之中钻了出来,这山中是有一条路的,是这些隐仙派弟子下山时走出来的小路。 但是来到这里人,都很少走中,都是直接从山林上走来。 “呀,这里有一个人。”还是那一个声音,赵负云无意与人交流。 他没有回头去看,耳中听到另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说道:“灵庆,不要乱说话。” “道友抱歉,舍妹口无遮拦。”那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 赵负云听得出来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他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女子站在那里,一高一矮,高的那一个着杏黄道袍,矮的那一个穿着粉白相间的裙衣。 当赵负云转过头看他们时,着杏黄道袍的女子,却是朝着赵负云行了一个道礼。 而矮个子的着粉白裙衣的女子,则是半个身子在其姐的身后,在看到赵负云的面容之后,面上竟是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脸上很快也露出了一丝歉意般的笑。 赵负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一对姐妹从山脊上往山谷之中下去,隐隐之间,赵负云听到那矮个子的女修清脆的声音传来:“姐姐,浪费我的表演,看他背影,我还以为是一个俊逸的有道修士,转过头来,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如此平平无奇,却对我们姐妹这般的冷淡,哼,他这辈子都找不到道侣。” “别瞎说,人家等下听到了。”那姐姐说道。 “我才不怕呢,我也是筑基修士。”妹妹说道。 赵负云寻了一块无人的地方等着,天色渐黑,繁星点点。 到了晚上便能够看到这山中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坐在那里修行,身上光华隐隐,光华的色泽各不一样,浓淡不一,不下于百位。 赵负云坐在那里修行着《太虚无劫真经》周身自也有光华隐隐,仿佛是点点星光没入他的身中。 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走近。 “姐姐,这怎么到处都是人啊,找个地方打坐都不行。”这依然是白天那一个妹妹的声音,音色清脆,即使是她压着声音,也很容易听出来是她。 不过,她的姐姐没有理她,大概是不愿意理了,无论是谁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多话的女人,都必须学会忽略一些不重要的话。 “呀,这里有一个人。”那妹妹的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的响起。 赵负云没有理会,因为他坐在一块石后面,而面对着的是山谷,前面是空荡荡的,他希望自己不理会她们,她们自然的离开就行。 不过,她们的目力似乎不错,记忆力也似很好,只看赵负云的背影,便认出了赵负云。 “抱歉,舍妹口无遮拦,又冒犯道友了。”那姐姐说道。 她身上的杏黄道袍在黑暗之中隐隐生光。 “没事。”赵负云回答之后,后面便没有了动静,赵负云希望他们能够离开,但是没多久,那姐姐突然开口说道:“山中道友繁多,贫道与舍妹就借此地静坐一晚,叨扰道友了。” 赵负云没有回答。 然后他听到这两姐妹在身后石头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姐姐,你说这如意宝阁居然不给我们碧云洞天发请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妹妹小声的说道。 若是说她没有注意影响,也不能够,因为她已经压低了声音,可要说她很注意,却又没有。 她的姐姐没有理会。 “一定是,如意宝阁一定是觉得我们穷,狗眼看人低。”妹妹说道。 “姐姐,我们以后一定要赚到很多的灵石,以灵石铺满洞府,以灵石为床。”妹妹再一次的说道。 “我们修士,当清静己心,不要在意这些外物。”姐姐说道。 “没有灵石,哪里买得了法宝?即使是炼制法宝,要宝材,难道要去寻幽探穴?哦,对了,姐姐,你说之前挫败了平海帮两位帮主的天都山弟子会不会来?” “平海帮主在我还没有修行时,就听过他的威名,等我们筑基,他却被人打败了,听说还是一个年轻的修士,姐姐,你说,我能不能打得赢平海帮的帮主,如果能打赢,我们夺了他们的平海帮怎么样?” 山中风沙沙响,相互摩梭着。 她们姐妹两个人之中,妹妹压着声音说话,姐姐没有理会,像是整片黑暗没有其他人听到。 但是就是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冷哼。 “哼,你们想要试试,明日之后可来平海帮,江某随时欢迎。”这个声音,赵负云一耳便听出来是江沉舟的,却不知何时,他居然也在这附近了。 那姐妹,没有一个说话,即使是姐姐也似被惊着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说道:“两个贱婢,在这里大言不惭。” 这是那胡海天的声音,他显然非常的生气,这都直接骂人了。 赵负云听自己身后,连呼吸声都似屏住,更没有听到她们的回答,安静若木鸡。 夜风静静的吹,星辰眨着眼。 就这样,在天边晨曦出现之时,他听到山崖上面的宝船上响起了三声钟响,这钟声尖细,传的很远。 赵负云站起身来,他转到那大石头的侧面,却发现那两姐妹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去了,可是他在那里打坐一晚,却没有感觉到她们离去的声音。 不过,他细看之后,发现那地上有一圈浮土,像是一些地上建窝的蚂蚁建的蚁窝一样,他蹲下来伸手捏了捏,那土细柔的不可思议,可以肯定,这一对姐姐是土遁离开了。 很多遁法,不会有痕迹,唯独这土遁难免留下一些痕迹。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看到一个个的修士飞腾而起,朝着那如意宝阁而去。 他没有请柬,但是这如意宝阁,筑基以上的修士,便可以进入其中,之所以发请柬,是因为要告诉一些他觉得有财力的客户,在宝阁之中将会有哪些东西拍卖。 148:晨光里观法 赵负云站在那里,并没有急着过去,他看到从山中腾起那一道道的身影。 这一刻,他看到了很多的御空飞腾之术。 有人如箭激射,一眨眼便已经到了那山崖上。 有人似鸟飞渡 有人摆动着手,似叶随风飘零,一会儿慢,一会儿仿佛没有了风,又骤然而急落。 有人身形飞腾却如鱼在水中游。 还有人一蹦跳而起,在空中翻一个跟斗落在了山崖上。 赵负云站在那里看,而更多的人则是脚下生云气,腾云飘起。 但是即使是这种腾云,他也看到了有很多种不同的方式。 因为其内里的结煞不同,那么云气便也不同。 而从那云气动的方式,他也分析出对方的御法的方式与偏好。 比如其中一个脚下的云气不断朝前翻滚,像是浪涌一样的腾云之法。 便可知其御法,必定善于层叠浪涌。 又有一个脚下的云气,像是有两只手朝前扒开,中间不断的往前突进,像是游泳一样,此人若与人斗法,前面必定先破开别人的防御,重手在后面,前虚后实。 又有一個人脚下的云气像不断旋转的漩涡一样,他施法之时,必定法力如漩涡,与之斗法,要小心自己的法术法力被对方牵引到一边。 还有一些,身子往前倾,脚下的云气在后,似喷气一样,赵负云可以肯定,若与之斗法要小心其近身,此人必定勇锐。 当然,从他们的身上的穿着也能够看出一二来。 有些着法袍,有些着甲衣,甲衣之中又有皮甲、鳞甲。 赵负云看到那一对姐妹了,他们的脚下是一团黄光,他细看那黄光的前进形态,他发现居然像是静态的。 而在其上,身穿杏黄道袍女子,身上有衣服不受风所动,整个人像是被托着前进。 这种看不太出来的,便可知其御法精微。 赵负云又看到那平海帮的两位也进去了。 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见过那两位,但是当他看到之时,便确实应该是他们。 除了他们是从自己附近的山腰处飞腾而起之外,还有就是从其中人腾飞而起的姿态。 对方腾飞而起,下身像是被浪托起一样。 云气如浪,形成漩涡,托着人冲天而起,像是极了之前在与九里弯斗法之时,对方御江水形成一道‘水分身’时的样子。 也是一团水卷起,然后凝而为人,在成‘水人’之时,一手朝自己的灯抓来的动作,也像极了现在他冲上天时,右手举起在空中虚捞了一下。 很多人施法,都有一些习惯动作。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团迷雾裹着的人,像是一个团雾,朝前翻滚而去,雾里面的人只是右手不断的在胸前转着圈,这大概也是一种习惯。 在练习御法之时,会以动作来引导意识,久而久之,便会形成一种习惯,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正常的,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改。 赵负云看到山中筑基修士,都差不多,便也一步踏在虚空里。 他脚踏在虚空,整个人却像是轻羽一样没有重量的飘了起来。 他之前修火法,火焰升腾,本就有一股上向升腾之意,属于阳性,轻灵之气。 又修有蛟龙行江法,融入身法之中,以前他腾空之时,身似游龙一般的游动,后面又改了,现在他修了《太虚无劫真经》,其中不涉及任何的具体法术,但是其生出来的法力蕴含的那种‘太虚’之意,却是让他整个人此时看上去,飘然如虚烟。 只见他轻轻的挥动着两袖,又似大鸟扇动着翅膀,整个便以一种滑翔飘荡的姿态来到了那宝船前,看上去很慢,但是胜在飘渺,有一种恣意悠然感。 那一对姐妹在宝船下回头,看到飘然而来的赵负云,其中那位姐姐朝赵负云点了点头,而那妹妹看到赵负云,眼中竟是有一种遗憾的感觉,仿佛赵负云现在这一张平平无奇的大饼脸,不应该有如此恣意修然的腾空之法。 她觉得,这个人看背影,像极了她心中想象的山中清修的道公子。 道公子当然不是指某一个人,而是指那种得道真修,然而却又公子如玉那般。 她觉得,赵负云现在这张脸,配不上他的背影,也配不上现在他在空中飞腾的飘然身法。 不过,她很快便回了头,因为她看到了平海帮的帮主,或许平海帮的帮主并不认识她们,但是看她们的样子,一定是认识平海帮的帮主的。 她们立即回头,朝着那如玉般的宝船而去。 宝船下方,有一扇门打开,可以从这里进去。 赵负云靠近之时,却是发现,那如玉的宝船竟是极大。 像是一座大殿立于这里。 他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缩小,但是远处看觉得那船小,近来却觉得船巨大,要仰头看,其船上的金玉宝楼,竟是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而甲板上也有人站着。 那是一个戴着青玉面具的人,身形看上去削瘦,一身月白法袍穿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过于宽大的感觉。面具遮住了全脸,但是下额却露出一一缕胡须。 赵负云看着这个人,而这个人却根本就没有看船下不断进入船里的人,而是眺望远方的云海晨光。 赵负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孤独。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山中的余晨光余师。 当时余师帮自己炼神灯之时,炼完的那一刻,回到屋里去时,给赵负云的感觉就是这种孤独的感觉。 而且,那个面具,他记得余师炼器室的架子上面好像有这么一张。 “这如意宝阁与吴家有关系,而余师是吴家的女婿,他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正常,他会是余师吗?”赵负云心中想着。 原本在山中见诸位道师,只是觉得他们修为比较高,知识较为广博而已,然而出了山门之后,再见之时,却是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他此时站在那里,连身后的如意宝阁都似成了他的陪衬。 赵负云收回目光,进入船舱之中。 甲板上,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上衣服,头饰,手腕上的手镯,都熠熠生辉,而戴着面具的人,身上除了那一件月白法袍和面具、发簪之外,竟无任何的其他的法器饰物。 “晨光,拍卖会要开始了,那些你亲手炼制的东西,只有你能够讲清楚,你做为炼器师本人,说出来也更让大家信服,也能够卖更好的价钱。” 余晨光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进入船上的宝楼之中。 那衣着华贵的女子站在那里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这时,一个唇上留着两道胡须的人走了过来,说道:“姐,有些话,做弟弟的,其实不应该问,但是又不得不问,姐夫近几年对你是不是有些冷漠了?” 吴榕沉默着,她在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记得,以前自己的丈夫是很爱笑的,他有炼器的天赋,得到了家主的青睐,于是同意自己与他成婚,并且答应他,助他炼器。 而后,他果然不负家主的看重,成了一位优秀的炼器师,炼出来法器,几乎件件精品,甚至连法宝都炼出了好几件。 是几件呢?五件?八件? 哦,去年自己让他炼了一件送给自己弟弟。 嗯,前年也炼了一件,被自己当贺礼送给秀峰山山主的小女儿。 还有炼给自己的和给吴家人的。 她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都记不太清楚了。 “什么冷漠不冷漠的?这一次拍卖的法器,哪一件不是你姐夫炼的,你姐夫是重情义的人,当年我们家里助他炼器,供他宝材,这些年来,家主不止一次说过,伱姐夫是家里的大功臣,你姐夫是在报答。”吴榕说道。 那男子皱了皱眉,说道:“姐夫确实是家里的功臣,但是我觉得姐夫好像不开心,每一次他下山都是戴着个面具,也看不到他的面容,话也越来越少了。” 吴榕也陷入了沉思,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你姐夫是累了吧,这一次之后,就让他休息休息吧。” 男子则是沉默了一下,说道:“家主说过,明年要去京城郊外开卖一场,好像还好像有人也向家里预定了一件九炼法器,我的道侣,我也想为她准备一件法器。” 吴榕怒目看向男子,说道:“吴郊,有这么多事,那你来这里说什么?” “我只是跟姐姐你说一下,你们是夫妻,你要时刻开导一下姐夫,这一次姐夫炼器消耗的宝材有些多,耗损率有些高,我听说,若是心情不好,会影响炼器的。”吴郊缓缓的说道。 吴榕却是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着船楼之中去了。 她看来到船楼之中的余晨光休息的房间之中,看到余晨光站在那琉璃镜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甲板上,虽然她知道他应该听不到自己与弟弟的话,但是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无名恼意。 “晨光,你这几年怎么了,我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的妻子。”吴榕语气尽量的缓和一些。 “我想去南荒镇夜。”余晨光沉默了一下说道。 “晨光,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知道,这是不可以的,那里太危险了,不仅我不会同意,家主他也不会同意。”吴榕快速的说道。 余晨光不再说话。 149:玄光眩神 天边云光,于晨曦之中从灰到白,接着边缘泛红,像是有无形的手将那一片云朵描红。 赵负云入了船中,眼中是一片明亮,四处明明晃晃。 明明没有灯,只有天光落在窗户上,透入其中,而这天光却像是会传染一样,一些能够反映光的器物,都韵生出明亮光彩。 赵负云身上并没有请柬,在进来之时门口有一个小钟,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要让那小钟响一下。 有人以嘴吹,法力如箭一般射出,落在那小钟上面,让小钟微微暗一下,生出嗡响。 赵负云知道,若无筑基修士的法力,肯定不能够隔空击响那小钟,小钟必定是特意炼制的。 赵负云前面的那一个人,则是伸手在虚空里一挥,小钟嗡响,而他自己,伸出手指遥遥的一弹,虚空里里似有一缕烟云钻过,小钟恰到好处的响了,既不明亮,也不晦涩。 明亮者说明法力凝炼而坚韧,晦涩者说明法力松散而柔弱,但只要是响了,便至少有筑基期的境界。 有人引导他们,其中有请柬引到了前排,没有请柬的又被引到了后排,后面虽然隔的较远,但座位也很高,有点像是俯瞰。 整個拍卖场是一个半圆形的月台,前方是一个台子,台子上面有一张桌子,背景是一张巨大的蓝天翔鹤图。 另一边,还有一张空空的架子,像是要摆东西用。 赵负云打量着二楼,那里是一个个的雅间,此时那些雅间都是黑暗的,里面没有灯光。 赵负云有些意外,在自己坐下之后,那一对姐妹居然转转悠悠的转到他旁边来了。 她们也有些意外的样子,其中那一个姐姐朝着赵负云点了点头,原本要坐他旁边的,却选择了坐他前面那一排,因为赵负云占据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姐妹才坐下,那妹妹便在姐姐的耳边说道:“又遇上了大饼脸诶,姐姐,你说这是不是缘份。” 姐姐没有回答,妹妹又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大饼脸,我听有人说,熄了灯都一样,可是,没有灯的时候,脑子会想到是大饼脸啊。” “啊!”妹妹话才落,突然痛呼一声,虽然声音很小。 “姐姐,你掐我做什么。”妹妹质问道。 姐姐转头看她,双眼之中满是气恼,她耳朵都似气红了。 妹妹在被姐姐瞪了一眼之后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好在两姐妹一直没有回头看赵负云。 这时,上面有一个雅间突然亮起了灯,灯光里可以看到有人已经入座,并且还不是一个人,像是拖家带口,又像是数位同门。 随之对面又有一个雅间亮起了灯,里面可见到人影。 当这些灯都亮起,然后进来的船舱门关上,赵负云心中居然生出了一丝的不安。 他清楚的感觉到这是来自于劫法符箓的警讯,然而那种警讯与之前那几次带给他的感觉又有一些不同。 有危险,但是这种危险却又不像是直接的针对于自己。 之前直接针对自己的危险,那的感觉像是有针扎。 他坐在那里不动,心念沉入劫法符箓之中,那种感觉更加的明显,但是却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又或许其实信息已经有了,只是自己对于相关的知识不了解,无法解读,只有一处泛泛警讯。 他觉得可能是这里要发生什么大事,而自己身在其中肯定是会波及。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学习一门术算之法,趋吉避凶,也算是一个修士应该有的能力。 他决定,出去之后有机会就学。 不,应该没有机会自己也要寻找相关名师学一学,一定要学。 整个大厅的座位,基本上都坐了个七八分满。 雅间里的灯全亮了。 接着,便有一个唇上有着两撇小胡子的修士走了出来,做了一番开场白,无非是说如意宝阁欢迎大家的到来。 然后介绍了一下如意宝阁的历史。 赵负云坐在那里听,倒也没有听对方说什么与天都山相关的信息。 “本阁老祖自创立以来,行的便是精品之路,从本阁之中售卖的各类物品,皆是严格挑选的,所有介绍物品的话,并无夸张之语。” 赵负云坐在那里听说,前面的姐妹中的妹妹又在小声的嘀咕。 “这个人,两撇小胡子,一身宽松衫袍,看似潇洒,但是其嘴小,眉眼略聚,一点也不开阔,一定是一个小气善妒之人。” 妹妹在那里品评着上面说话的人。 “少说话。”姐姐似乎也是无奈了,也只是让她少说,而没有让她不要说,因为要她不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快便开始拍卖,开始卖的是丹药。 各类修行丹药,都是十瓶十瓶的卖。 卖的最多的是大黄芽丹,这是筑基修士可服用的,直接增补身中精元。 还有就是增补‘神’的神元丹。 还有就可以直接化气的‘元气丹’。 当然还有一些针对于各种煞气筑基,而可让本身的真煞更浓郁的‘真煞丹’。 再有就是可用于筑基用的真‘真煞’。 培育真煞,并不是每个门派都能够做到的,有些小门派,即使懂得如何培育真煞,但也总难以做到,所以他们更多的是买,或者是直接到天地之间寻找已经凝结的。 当然这种从天地之间寻找到的,往往又很霸道,藏着一些未知的危险,但也有人就是喜欢这样的,因为这种真煞有时能够带来让人惊喜的法性。 这些筑基修士都或多或少的会有弟子,有弟子就需要筑基,筑基用的真煞从来都缺人要买。 果然真煞一出,与之前那些修行用的灵丹一样,都很快就卖光了。 从这大家买这些丹药,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意宝阁的信誉是很好的,要不然,一个修士是不敢随便吃别人炼的丹药。 炼丹师的水平有高有低,同样丹方不同的人炼出来,成丹数量质量都会有不同,而丹药的质量好坏,好就好在,好的丹药不会有丹毒。 有些人炼的丹可以连续的吃,有些人的丹毒,则是吃一次要过很多天,有些三天,有些五五,有些七天,乃至更久。 这便是好丹与差丹的区别。 有些丹还是吃了之后,会出现其他的不好的作用,如头晕或者口渴,或者是多尿、嗜睡等。 到现在,拍卖的物品,都是有序的拍卖了,虽然有竞争,但是大家都有默契的没有争的多么的激烈。 或许因为都是这一带的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见过或者听过。 再接着,便是三份天罡灵液。 “这一份天罡灵液分别是来自于南荒深处白帽山之巅收集的,冰魄寒罡,若能以此寒罡开府,当修成冰魄寒光,吐气成霜雪,冰封山河。” 赵负云知道,天罡开府,也要看自己要本身是用什么真煞筑基的。 一般走的是阴阳相合之道,当然,也走同根同源更进一步之道,也有五行相生。 所有要开紫府的人,都得想清自己修行的功法是什么,要不然开府之后,煞罡无法合一,便再也无法进阶金丹了。 当然,在很多人看来,能够开紫府已经是极难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合罡煞之法现在没有,开了紫府之后,或许就能够找到。 这冰魄寒罡竞争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人出了价,其中一个争了三轮之后便放弃了,而又有一个人在五轮时放弃,最后被东边雅室之中的一个人竞拍到了。 赵负云前面的一对姐妹里的妹妹突然小声的说道:“在我们这边,怎么还有人买这个天罡,即使是开府了,也无处可建道场修行。” 她说的确实没错,合了真煞,法力便有属性,所修行的道场,便要与自己的真煞是相合的。 而开了紫府之后的修行,自然同样需要建立适合修行的道场。 这一带气候温热,想要建立一座适合修行冰魄寒罡的道场,必定事倍功半,花巨大的代价,可能还不如北方冬天里随便找一个洞窟里的效果好。 接下来,又是一份名叫贪狼玄罡,这一份天罡开府之后对于修行道场的要求便没有那么的极端,有不少的阵法,可引星辰之力下来。 那台上的人介绍:“贪狼属于七杀星之一,可以修行相关的法门,引星力布阵,可让自身的法力之中生出那处来自于天意的杀机,玄妙莫测。……” 所以竞争的便多了,赵负云看到那个平海帮的江沉舟也参与竞争开了,只是才四轮便已经不再开口。 直到第九轮竞拍之后,这一份天罡才被西边雅室之中的人得去。 最后一份天罡的名字则是叫做‘大日炎罡’,这个连赵负云有一些心动,他觉得自己开府也可以用这个开辟紫府。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转了一下而已。 这一次同样的引得大家一轮竞拍。 所有已经拍好的东西,并没有立即送到大家的手上,而是当着大家的面封存在了台上,似乎这个如意宝阁,有意的营造出来的一种气氛。 “接下来,便是法器的拍卖,是由我们如意宝阁首席炼器师,陈光道长呕心沥血,耗时三年炼制而成的,件件都都是法宝胚子,诸位道友购买回去之后,只要善加祭炼,便能够成为法宝。” 在这里,余晨光叫陈光。 “一共九件,价高者得,现在由陈光道长为大家介绍法器。” 这个名叫吴郊的人退了下去,然后就是九个女子端上了木制托盘走了上来,每一个托盘上面都摆着一件法器。 那些法器在这一刻像汇聚了所有光,显得无比的漂亮炫目,宝光隐隐,神秘无比,连赵负云都想上去摸上一摸,感受法器的法性与作用。 若是能够得上一两件,那是再好不过了。 接着,又是一个人走了出来,一个削瘦的人,穿着月白的道衣,戴着青玉面具,头上的发髻上扎着一根黑色木簪。 他来到场上,并没有多言,而是平静的为大家介绍着一件件法器的作用,在他的介绍之中,件件法器都妙不可言,都有着其独特的作用,而且用材讲究,祭炼之法精湛,是绝对可以进一步祭炼为法宝的。 这是可以当做传承法器,法宝,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太关键了,斗法之时,让自己的法术法力放大许多,是护道杀伐第一选择。 大家的心都火热了。 然而这时,那陈光道长介绍完了之后,便静静的站在那里,大家等着他开口,只见他抬头,头顶是一场大宝石,折射着外面照进来的天光。 大家不由的也随着他一起抬头看,而赵负云在这一刻,心中涌生起涌水般的警兆。 他连忙闭上眼睛,但是依然慢了一步。 那宝光刹那之间变的灿烂无比,他的双眼竟像是失明了样,眼中只有一片白茫茫。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只是眼中白茫茫,可是自己神意也都似被侵蚀,失明的瞬间,也失聪、失神了。 150:本清逸之士,何以有今日? 这一刻,整个如意宝阁之中,一切能够发光的金属或器都都散发着光。 所有的光都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可以让人眩目的宝光,或可说神光,亦可说是法光,甚至可以说是魔光。 无论是这大厅之中,还是在那里雅室之中。 天有日月星三光。 传说之中,还有三光神水,然而很少人想到,只是一抬头看了一眼那琉璃玉石,看到一眼其上折射的光华,整个人都被眩晕了。 眩目而入心。 心眼相通,由眼入神。 神无所思,又名定止清静,但当这一切都是被动的,被一片光芒占据之时,便是中了法。 赵负云闭眼的那一瞬间,念头已经下沉,但是那宝光依然透着双眼的眼皮而入神。 好在他又及时的沟通了自己赤炎神灯,神灯瞬间从他的体内钻入,悬于他的胸前,灯光将他笼罩在其中,灯焰之上,隐隐有一只三足神鸟在转动着脑袋,似在感知着危险。 当他的心神沉入符箓之中的一刹那,那玄光对于他的伤害便快速的消散,似与火光同化,思感之中,那苍茫茫的一片空白便快速被色彩填满,但是他依然没有动,只是坐在那里。 耳中的声音回来之时,然后他听到杀戮的声音,听到了惊慌失措的声音,听到挣扎呼救的声音,而他的眼睛也看到,看到有人已经扑到那月台之上,抢夺那上面的东西。 多看了几眼,那这里无处不在的玄光,又在眼中形成了一片迷蒙,即使是他的双眼有着破妄、洞察之能,也不好看清楚。 他不断的闭眼又睁眼。 一片混乱之中,他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动。 那便是自己怀疑是余师余晨光的炼器师,他站在那里,看着这所有的混乱,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人,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赵负云觉得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很快便又移开了。 就在这时,台上戴面具的人似有声音发出来了,但是那個声音又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像是直接在虚空里震响,钻入意识之中。 “维维宝光,洞灼幽冥,入心惑神,寄念不灭,宝藏腑结,敕!” 赵负云收敛一切的意识,让自己不要听,念头合于赤炎宝灯之中,灯光灿烂,他丹田之中那劫法符带来的警讯格外的浓烈。 而此刻,那些恢复过来的一些人,却像是没有听到那咒音一样,一看到居然有人冲上台上去抢东西,也看到有人在杀人,一个个都开始朝着台上冲去,也想抢东西,无论是丹药,还是天罡灵液,又或者是那些法宝,仿佛对大家着极大的吸引力。 而坐在那里的赵负云,紧守心志,念头都聚于赤炎神灯上的那‘金乌神鸟’上去,外在的一切,便于他的心中都似变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高高在上神鸟,观察着世间的一切沧桑变化。 仿佛看到了人类为了这一切修行资源争夺拼斗,与山间那些鸟兽争食并没有半点的区别。 他借金乌感应这里的一切,有一种超然的感觉。 而这宝阁之中其他的人,大多都像是疯了一样,朝着那台上冲去,抢夺宝物。 赵负云发现那雅室之中也有争斗,有人冲入其中,似乎在抢夺,与里面的人发生着争斗。 这里法光飞扬,剑光纵横,惨叫、惊呼声层叠而生。 而中心,则是一个戴着青玉面具的人,他一身月白道衣,负手而立,仿佛这一切的纷乱与他无关,他像是站在花丛之中赏花的雅士。 另有出乎赵负云意料的是,他发现自己前面坐着的这一对姐妹居然也坐在那里没有动。 就在这时,一个怒雷般的声响起。 “余晨光,你在做什么?” 赵负云听到这呼喊之时,心中那一份悬念终于落下了。 他居然真的是余师。 是那个热情的帮自己炼器,在炼器的过程之中尽心为自己解释的那位余师,是在下院的炼器课上,坐在那里细细的讲着炼器道论的那位消瘦的余师。 是他,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一个人从通道之中冲了出来,这是一个老人。 这老人高大雄壮,一身气血充溢,他冲进来,一手便朝着戴着青玉面具的余晨光抓去,那一只手抓出,像是能够抓住天下间一切的东西,在他的掌爪之下,一切挣扎都像是徒劳,面对手掌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小鸡。 这显然是一个紫府修士。 然而戴着青玉面具的余晨光,却在他的手下扭曲溃散在了这里无处不在的宝光之中。 “我欲入道,岂能少了祭道之人,正是等熊兄的到来。” 虚空之中,突然所有宝光都聚在一起,灿烂无比,而宝光之下,是一个人悬空立于那里,宝光聚结于他的指尖,只见剑指往前一刺,那宝光如剑光一样的刺落。 那‘熊兄’抬手挡着自己眼睛和眉心,可是却像是慢了一步,那光太快,快到他抬手的一瞬间,那光已经落在了他的眉心之中。 又听余晨光说道:“人有三宝,贪嗔痴,熊兄心中贪念深重,正适合蕴我宝光。” 那熊兄仍然还似在挣扎,他的身体在颤抖着,但是眉心却有宝光冲出,宝光带着一丝的血色,被余晨光一把抓在手里,融入他身上的宝光里。 而这时,那些疯狂的人,有些抢到了东西朝着外面冲去,一时撞不破门,便驱役法器,冲开了宝船的门和窗。 而余晨光根本就没有阻拦,任由这些人冲出去。 有阳光照进来,船中那原本的神秘宝光似被冲散,活着的人都冲了出去。 从窗户,从门口,或是纵腾身法,或是遁术,或是御器而飞。 赵负云前面的两姐妹,身上也涌起黄芒,一起从那破开的窗户钻了出去。 最后,竟是只有赵负云坐在那里,手托着赤炎神灯,看着又已经回到月台上的余晨光。 一个静立,一个静坐。 余晨光也看着赵负云,他戴着面具,而赵负云看着他面具下的双眼,只觉得此时的余师那一双眼睛之中,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妖异。 “弟子,赵负云,拜见余师。”赵负云站起来,躬身行礼。 “众人皆逃,你为何不逃?”余晨光开口问道。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其中蕴含的感情,却与天都山中的余师截然不同。 赵负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余师在弟子心中,乃清逸之士,弟子一时忘记了逃。”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本清逸之士,我本清逸之士,……哈哈哈……” “我本清逸之士,何以有今日?哈哈哈哈……” 余晨光在大笑之中,身上弥漫着宝光,然后消失了。 赵负云心中念头纷乱,手托着灯走了出来,他来到宝船前,抬头看宝船,发现船的甲板仍然还有两个人。 这两人都似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一个是衣着华贵的女子,还有一个则是之前在台上,唇上有着两道胡须名叫吴郊的人。 赵负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赵负云。 其中那个吴郊看到赵负云之后,突然开口说道:“你是天都山弟子,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你是天都山弟子,护送我离开这里,还有,快点传讯到山中,就说余晨光疯了,不,是入魔了,余晨光入魔了。” 赵负云有些审视着他,对方见赵负云不出声,只看着自己,便大声道:“何故这般看我,余晨光入魔,是你们天都山的责任,伱们天都山一定要抓住他。” “余师说,他本清逸之士,何以有今日?”赵负云开口问道。 “他自己要发疯,我如何知道,定是天都山的功法有什么问题。”吴郊大声的说道。 而他旁边的女子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她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赵负云看着大喊大叫的吴郊,说道:“你辱我师门天都山……” 话落之时,剑指在手中灯光上一划,一道金光飞逝而出,自灯上自他剑指上,飞入虚空,划破风与阳光,朝着吴郊的眉心刺落。 只见吴郊的身上法光一闪,却被那金光刺破,金光没入其眉心。 吴郊眼中都是惊慌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在凝因,然后便见他朝着地上倒去,砰的一声,身体震动,他的眉心出现了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赵负云转身飘然而下悬崖,看到了那依然有些茫然的隐仙派众人,便开口道:“你们快走,此处出现匪盗抢掠,你们快点离开此处,免得受池鱼之殃。” 赵负云不知道余晨光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心中想着,此事若是让山里知道了,那么余师一定少不了一个清理门户的任务。 …… 江沉舟与自己二弟一路的遁离了这一片山,他们没有直接回平海帮去。 也没有去那个与众星天幕的人约定好的汇合地点。 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江沉舟知道这里会有一个高修指挥,会有人破宝船的法阵,这是那个众星天幕的人说了的。 至于动手的时间和时机,却没有说,只说到时间和时机出现,便一起动手,谁抢到就是谁的。 就抢掠东西的分配,就是这样的朴素而直接。 刚刚那一片眩光里,他们的心中响起了一个“动手”的声音,然后他们便被唤醒,一个个都没有半点迟疑的朝着那些法宝和自己想要的东西冲去。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脑子都还是有一点茫然和昏沉感,觉得自己像被人操控了,但是在那里施的一切法术又都是自己施展的。 “大哥,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吗?”胡海天问道。 “拿到了。”江沉舟第一时间就去抢他盯上的‘大日炎罡’,以后罡煞合一之时,可走阴阳合一的道路,这是正统大道。 “你呢,海天,你拿到了什么?”江沉舟问道。 “我拿到了这个。”胡海天伸出一只手,只见他的食指上,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一个黑色的戒指,戒指上面有金色的符纹缠绕在上面。 这一刻的胡海天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上的戒指,说道:“真漂亮,当时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漂亮极了,一定要得到它,它非我莫属。” “是啊,真的漂亮,海天,借大哥戴一下。”不知何时,江沉舟的目光居然也直勾勾的看着那戒指了。 他的眼中居然有着一丝的疯狂的样子,不等胡海天同意,他已经伸手去要摘那戒子了。 而胡海天却像是受惊的野兽一样,立即将江沉舟的手甩开,连续退开几步,问道:“大哥,你想干什么,你要抢我戒子?” “不,大哥就是看看,给大哥看一下。”江沉舟伸着手,快速的说道,他的眼睛盯将胡海天手上,像是一刻也不愿意移开眼睛。 “不,大哥,你想要抢我戒子,你是要抢我戒子。”胡海天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警惕而愤怒的说道。 “我只是看一看,戴一下而已,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海天,你不懂大哥,大哥有什么好东西不会跟你分享?建立平海帮,我当帮主,你当二帮主,我们,一切都是可以分享的。”江沉舟一步步的靠近,而胡海天则是一步步后退。 胡海天摇着头,他突然张口一吐,嘴里喷出一口灰气,灰气快速的弥散开来化为雾,要将这一片山林都笼罩。 而江沉舟伸手在腰间一摸,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柄玄叉,这是他的法器探海玄叉,大时可探叉江底,小则可拐于腰间,可御而遥刺敌人,并且他自己通过不断练习,融入御剑术,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套飞叉之术,名叫探海飞叉术。 执于手上之时,更是可以当做近战兵器用,尤其是在水中,这探海玄叉可以引动江河水之力,使得他的叉法,更是玄妙。 此时他执叉在手,不知不觉间,眼中竟是杀机腾腾。 而那不断后退的胡海天则是快速的隐藏于雾中,只是他的布雾的法术并没有那么快,雾气的升腾弥漫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他不断的后退。 又见他突然开口诵念道:“山林有雾,听我号令!山林有雾,听我号令,山林有雾,听我号令!……” 随着他的念诵,山林之中的雾快速的弥漫着,像是潮水一样滚滚而生,并且朝着江沉舟淹没而去。 江沉舟当然清楚这个布雾的法术,一旦自己陷入其中,将会很危险。 他趁着自己还能够看清楚胡海天的方位,手中的探海玄叉飞掷而出,飞叉上玄光涌动,破开雾气,朝着胡海天扎落而下,竟是杀机凛然,没有留半点余地。 151:天都山的传话 蓝正宇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紫葫芦。 紫葫芦在他的手上,于阳光之中,散发着诱人的宝光。 他当时看到这一件葫芦法器之时,只觉得自己非得到不可,他冲上月台之时,其他的都没有拿,就冲这个宝葫芦而去。 “真是好宝贝啊。”蓝正宇不由将心中的话念了出来。 自从蓝家在广元府之中被灭了之后,原本他还有心重振家族,以旁支的身份,做主脉应该做的事,若有成,必定被《地方志》所记载,必定被后世的子孙所歌颂。 然而当他被荀兰茵一言所慑之后,连一句硬气的都没能够说出来后,当时那么多广元府头面人物在那,他便觉得自己没脸面留下在那里了。 于是离开了广元府,之后四外流转,最后机缘之下加入了众星天幕,慢慢的从外围,进入了核心,众星天幕这个组织就是一個盗匪团伙。 进了核心之后,便可以自己物色对象,制定计划,然后上交到当地的‘紫星’,‘紫星’同意之后,通知当地的其他核心成员,再进一步完善计划,若是觉得人手不足,便要去招募临时外围成员。 这一次,蓝正宇负责招募临时的外围成员。 他爱上了这样的生活,无论是什么样的家族门派,在众星这里,都是猎物。 他想要有一天,能够组织起一个巨大的盗团,围猎天都山。 只是这一次劫掠如意宝阁,他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紫星’告诉他,会有人破了如意宝阁的禁制,会有抵挡那里的紫府,到时听令行事。 他本以为‘紫星’应该是在某一个雅间之中,然而最后的时候,他发现那‘紫星’居然是如意宝阁的炼器师。 自己抢自己? 蓝正宇有些理解不了,并且这一个过程,他都有一些魔怔的感觉,不是很好。 不过,得了这一件宝葫芦,便是天大的好事。 他看着葫芦上刻着符纹,其中有一行字,玄妙复杂,他不太认得,便也没有深究。 他来到了汇合的地方,果然一个都没有来。 心中不由的骂了几句,然后自己也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里是卢龙郡,他在这卢龙郡当了一名庙祝。 整个大周国,自初代武皇帝封赤炎神君为大周国正神之后,天下间便多了很多赤炎神君的庙。 这些庙除了帮助各地的人们,驱魔、斩邪、解煞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有着监察各地的职权。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职权,各地的庙祝其实已经很难履行了。 从立国之初,各地的山河之中,充斥着很多修士,正邪夹杂,他们之间的争斗,当地的朝廷也无法斡旋,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只要没有那种伤害平民的邪恶之事发生,修士之间的争斗,朝廷根本就不管。 所以这些庙祝那个监察之权,便成了一个摆设。 不过,其价值还是有的,比如在城中的居民,遇上了一些怪事,都会去这些赤炎神庙之中拜一拜,若是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进去过之后,出来便会轻松了。 一些关键的路口,往往也会建一些赤炎神君的庙,这些庙,在大地上就是一盏盏的灯,让过往的商旅多了几分安全感。 不过,慢慢,有修士修的不是火法,不供奉赤炎神庙,但是又想要为朝廷分忧,想要用朝廷的一些名份来建立一座庙,在这种背景之下,便有了非赤炎神君的庙宇出现,并且还是朝廷承认的。 蓝正宇获得一张允许立庙的文书,就建立在卢龙郡的外面三十里处的一个山坡上,山坡下颇有些来来往往的商旅行。 这里原本是一座赤炎神君庙的,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灭掉了。 他在这里重建,里面供奉的是黑水龙君,而他所修之法又名《黑水凝真玉诀》。 回来之后,打坐入定,祭炼着那紫葫芦。 随着他的祭炼,法力渗入其中,这葫芦的法性他便也慢慢的知道了。 这葫芦有收人装鬼神之玄妙,当然收摄人之神魂也不在话下,只需要唤其名字,对方应一声,便无法逃脱。 只是想要将这法器祭炼成法宝却不容易,需要供奉,然而这种供奉却不仅是香火,还需要将自己心中最深处的隐私向宝葫芦吐诉说。 葫芦便能够获得成长。 蓝正宇心中迫切的开始供奉起来。 …… 赵负云在离开了宝船,离开了余晨光之后,他的思绪慢慢的清晰下来,一阵山风吹来,他觉得自己的神气清爽了许多。 不由的回想着这一切,发现,自己应该多少还是受到了余师的影响的。 按说,原本他自己是不会去杀那个吴郊的。 但是那个时候就直接杀了,他不由的想,难道余师对于这个吴郊就这么厌恶的吗? 他没有走多远,便一路往卢龙郡的郡城而去。 从这里,往上再走千余里,过鳞州府,再顺江而上,便能够到达骊山。 他没有将这里发生的事报给天都山之中,当然,也没办法汇报。 只是他在打坐入定之时,心神摇动,从他的心底竟是泛起涟漪,似有重重幻象生出,似见到了月光照耀的井水,从那深处呈现出了神秘的景象。 当那涟漪慢慢的平静之后,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脸。 “赵负云?如意宝阁的事你可知晓?”马三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空洞,像是从深水之中传过来。 赵负云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他也不知道天都山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马三户既然知道了,并且直接来问自己,那么马三户很有可能知道自己在那里,而且当时船上吴郊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在。 “弟子知道。”赵负云说道。 “你说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马三户说道。 于是赵负云将自己见到的讲了一遍,当然,杀了吴郊的事并没有去说,有些事别人能够猜到,但是自己没有必要去主动表明。 马三户沉默了一下,说道:“赵负云,你多注意一点余晨光的消息,山里怀疑他是大罗秘教的成员,他做下这样的事,败坏了山门的名声,山门需要清理门户,你若是见到他,也可以作法传迅回来。” “弟子不会作法传讯。”赵负云说道。 “我授你此法。”马三户说道。 于是赵负云听到了马三户传法,当他再醒来之时,天色仍然幽暗,桌上一盏灯孤独的燃烧。 而心中多了一份法术记忆,只是这个记忆非常的浅,他连忙拿出纸笔记了下来。 这是一个仪式法,需要摆法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难,他细细的在心中品味琢磨着,觉得这个可以用于通讯的仪式法,只要改进一下,便能够成为一个杀人于无形的仪式法。 152:骊山 赵负云对于仪式坛法,也算是颇有研究。 仪式坛法,这一类法术,有宏大的,亦有微小的。 大则封神、召神、诅咒数世,为一国祈福,改变一方天象。 小则通灵感神,传音落法。 很多人觉得小坛法容易,这里的容易指的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施展,而大的坛法,往往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非一人可以布成,往往需要一个宗门或者是一个国度的配合。 赵负云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当时杀许雅均用的那個仪式坛法,自己组合而成的法坛。 现在这个坛法,最关键的是需要掌握一门名叫‘神感’的法术,嫁梦之术需要相对比较近,而‘神感’则只需要冥冥之中一丝感觉。 恰好,赵负云炼成赤炎神灯的那一刻,他的‘神感’的能力绝对称得上是强的了。 而且他从天都山里传承到了‘神游感应’。 马三户会果断的传授这一门法术给他,便是因为他与赵负云这般的通话,赵负云无论是听还是说,都非常的清楚,他便确定赵负云‘神感’能力很强。 他琢磨一会儿之后,在心中记下了,想要试试,但是手边又没有摆法坛的仪式法器,想了想便也作罢。 这卢龙郡离之前如意宝阁被劫之地并不算远,那里面被余师弄的像是发疯的修士,大多都出自这一带。 他这几日在卢龙郡的一处坊市之中走动,感觉这坊市之中很冷清,他不知道以前怎么样,至少比起广元府要冷清了许多,而且在坊市之中的茶楼之中饮茶之后,听到一些人的谈话,都是唉叹居多。 似乎很多世家或一些小宗门都出现了变故。 一个坊市的背后是连接的是此地的修行界,修行界出事了,这整个坊市都气氛低迷。 可以肯定,如意宝阁发生的事,一定会让吴家的声誉大降。 而且,他发现,有些人在说起,那些从如意宝阁之中回来的人,都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语。 赵负云则是深思着,那一天,那个吴郊说余师入魔了,他也觉得余师身上生了几分魔性,而他亲手炼的那些法器,岂会那般任由大家抢走。 不知为何,自那天从如意宝阁之中出来,他心中那种沉沉的感觉一直没有完全的散去,就像欲雪之天上的乌云,那一种阴沉冷肃感,一直都没有散去。 他心想着,余师的法器绝对不是那么好抢的,如果余师真的入魔,那么这些法器恐怕会有问题。 而且,那一天他体会余师施展的法咒,那原本看上圣洁的宝光,在他那里变的妖异魔性。 他放下手上的茶杯,付钱之后,起身便朝着郡外而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他一路的延着往上走,一路的修行与炼法。 修《太虚无劫真经》,随着修行这一门功法时间越久,他整个的身上的气息竟是越来越淡。 很多时候,在看热闹的时候,他站在别人的身边,听着对方说完了故事,对方居然没有发现他。 不断的在心中品读诵念太虚灵文,又得了一道法咒:太虚敕令! 一道法咒后面接什么都可以。 而金光斩邪法、金乌神光遁法、金乌擒拿、千变万化、太虚乾坤袖等。 金光斩邪法不仅能够斩邪,更能够直接斩人之神魂,而金乌神光遁法与金乌擒拿,当然也是日日修行。 或者在林间绕树遁行,以练遁法的精微控制。 而擒拿当更是掌以之擒拿大树以拔力,练习擒拿的力道,又能够锻炼法力,又擒拿山间落叶,用练习精微的控制力。 一时之间,他行走于山河城池之间,于凡俗与修行界之间来回的穿梭,感受着同一片天地,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氛。 终于,他来到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名叫骊山镇。 骊山并不算多么雄峻的山脉,而是以清幽秀丽而出名,这山上有一个门派就叫骊山派。 或许比不上天都山这样的大派,但也是这方圆千里之内的大派,如同南陵府的雪龙山那般的门派,属于一方豪强,依附着许许多的世家。 赵负云就在下面的镇子上买了一个名帖,书写上了自己来意和身份之后,让镇子里专门负责这一场的骊山弟子送了进去。 骊山镇说是镇子,其实可以说是一个普通修士居住的小城,相当天都山下的都下城一样。 其中居住的多是骊山派弟子的亲眷。 对于赵负云这一类递上名帖,拜访山中高修的事,他们见得太多了。 而赵负云一路走了这么多地方,进入骊山镇之后,却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整个骊山镇看上去有一种秀丽的气质,在这里也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红馆青楼之类的。 然而多了一些读经馆、谈法楼之类的地方。 骊山镇之中的接待,在看了一眼赵负云的名刺之后,立即用密法传迅于山中。 没多久,便有一个秀丽的女子踏云落入骊山镇中。 赵负云只是稍稍转了一圈,便已经回来了,看到那女子已经等在那里,对方并没有什么不耐之色。 赵负云行礼道:“天都山上院弟子赵负云,见过道友。” 那女修一身白衣,还礼道:“骊山含秀峰樊荟见过道友,我奉家师之命,来接道友上山。” 两人见过面,自报了姓名之后,便随着她上了山。 他随着一起踏云飞腾而入山中,从山谷的上空环绕而进山中,绝不从山峰的上峰顶跨越而过。 盏茶的时间,两人落入了一座秀丽的山峰之中。 山中有屋殿若隐若现,有白鹭栖息于树枝上,两人就落在一座屋殿前。 屋殿的门是开着的,有一个少女在扫地,还有两个女修正好从别处提来了两篮新鲜的水果。 其中一位看到赵负云便说道:“这位就是天都山的赵师弟吧,师父让我们摘了些灵果来,快进来,师父还在里面等你的。” 他行了一礼,便跟着进去,进去之后,一路所见的有侍女,有女修,都是是容貌秀丽的女子。 这算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满是坤修的修行之地。 很快,他便见到了一位紫府女修,对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清雅的法衣,显得无比的端庄,双眼之中透着看子侄后辈般的温柔。 “兰荀妹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给我回过一次信息,我还当她忘记我了呢,原来她是天都山弟子,倒让我这么多年好一番猜想。” 她的声音也是充满了女性的那种温柔,赵负云听这声音,看她的样子,只觉得,恐怕连人都没有杀过,甚至都没有与人争斗过,但是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绝对是紫府无疑了。 而且,听她的意思是,居然不知道荀师居然是天都山弟子,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结交的。 153:天府采集 “天都山上院弟子赵负云,拜见师姑。”赵负云行礼。 赵负云可以确定对方就是荀师说的好友靳秀芝,因为她与自己荀师描述的几乎一样。 性格温柔,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 善解人意大概也不会错。 “我听说天都山并无师徒羁绊,兰茵姐姐居然让你来这里,你们的关系一定是很好,不过,在这里,我痴长你些年岁,得你一声‘师姑’也是当得起的。” “你这一次来,兰茵姐姐可曾让你带什么话给我。”靳秀芝说完,又自我宽慰般的说道:“兰茵姐姐性子清冷,不喜言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求人,修行方面的事,我也帮不上她什么,她能让伱来我这里拜访一下我,说明没有忘记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靳秀芝的话,在让在场的弟子们都面面相觑,她们虽然知道自己师父有一位神秘的姐姐,但她们拜师以来,从未见过,更未有过来往。 而此时,听自己师父如此这般吐露心迹,表露出对于那位姐姐的尊敬,也是让她们意外的。 据她们的了解,当年自己师父,不知从哪里结识了一位神秘的女修,带回山中居住,并且一起参加了那一次的‘天府采集’,助师父大获丰收。 “这一次,师父的好友让他前来,难道也是有再助师父一臂之力的意思?” 站在靳秀芝身边女修打量着赵负云,心中思量着。 二十多年一次的‘天府采集’时间已经到了,虽说是采集,但里面危险重重,且只有筑基期修士能够进去,骊山弟子向来不擅争斗,所以会引外力援手。 靳秀芝打量着赵负云,像是长辈看子侄晚辈一样,说道:“当年见兰茵姐姐时,她一袭道袍,孑然一身,与我同入‘天府’,仅凭一双巧手,点划皆成法,让诸家筑基修士,无人敢冒犯,那风采依然如在眼前。” 赵负云心中惊讶,他可不知道,原来荀师还随着面前这个含秀峰之主去了什么‘天府’之中采集。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荀师让自己来这里是否有着别的目的。 “荀师之风采,弟子亦可想象一二,这一次下山来,荀师让我给师姑带来了一枝玉箫来。”赵负云从宝囊之中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是他在一个坊市上买的,正好装玉箫。 靳秀芝的眼中涌生惊喜之色,他可以肯定对方是真的开心,只听她说道:“兰茵姐姐送我礼物了,真漂亮,恨不得现在就吹奏一曲给姐姐听。” 赵负云心中不由的感叹,这世上,真诚才是最打动人心的。 荀师那般的高冷傲然的人物,都会主动给她送礼物,大概是与她相处之时,感受到了她情真意切吧。 之后靳秀芝便让他在这里住下来,晚上又为他设宴,桌上尽是灵果、灵茶、灵酒,倒是没有肉,靳秀芝也在席间,告诉赵负云骊山少有吃肉食。 赵负云也不在意,只觉得这些山菌以及一些灵植叶子做成的菜肴竟是格外的好吃。 之后,便是由靳秀芝的大弟子葛文云带着他在含秀峰游览,并向他介绍整個骊山。 骊山派现在是一个门派,但是却是由这山中数个门派合并而成的。 最上面是一位坤修金丹,各峰都各自收弟子,当然既然是一个门派了,也自有统一的规矩。 不过,骊山的风气还是很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各峰之间虽然偶尔会有矛盾,却也能够很快解决。 赵负云跟在这位葛文云的身边,在山中行走,他发现,整座山峰都被经营的极好,之前在外面一眼看到,只有若隐若现的房屋,进入山中,才知道大树之下,自然的奇观,与人工建筑结合的极好。 蜿蜒的石路盘缠在山中,可见山涧飞流,可见白鹭栖息,山中高低各处,都有铺就供人打坐修行的地方,或是花树环绕,或是有人盘坐在树顶,吞吐星月之力,处处生微光,好一派清幽祥和的修行之地。 道路另一边有一男一女两位修士转过来,都是筑基气息。 赵负云与葛文云站在一处修行台上,看着夜晚的星云与这山中的微光景象。 “文云师妹,你也在这里啊。”那女修士说道,很显然,这个女修应该是这骊山其他峰的女修。 “是啊师姐!”葛文云说道:“带家师好友的弟子观我们骊山夜景。” 葛文云说完,又向赵负云介绍道:“这位是红蕊峰的文琪师姐。” 骊山因为是由合并而成,反倒极为重视这些弟子的名字,大家都希望通过入山仪式后的改名一致性,来加强大家对于骊山这一个门派的认同。 效果看起来也确实不错,整个骊山算是融合了,当然,即使是一个门派,竞争也是难免的。 比如差不多二十多年开启一次的‘天府采集’,各峰都会派筑基弟子进去,每峰两个名额。 只是大家发现,他们本山各峰的修行的法门之中,并不是很擅长争斗,又或者说是在这里修行的人,都少了那种于凶杀之中磨砺出来的心性,即使是有好的法术给他们修行,他们也难以于斗法之中称雄,这是整个骊山的风气使然。 他们擅长炼丹、制衣、种药等等,所以每当到了‘天府采集’之时,便会请一些外人来帮助,并给予报酬。 这当然,也是为了交好于附近的势力。尽管如此,这么多年下来,骊山也不得让出了两个名额给一些窥视‘天府秘境’的势力进来。 其中就有大周王室,又有河间府张家。 骊山是千里之内的大派,但是放眼整个大周来说,只能算是一方不错的势力,而且因为其本身似乎不擅长战斗,便也难有威势。 但好在骊山代代不缺金丹修士,其门中也擅于忍让,倒也算是与各方相处融恰,这么多年来,与各大势力也形成了一种不错的关系。 其中各峰总会有女弟子嫁于一些世家中,和其他门派里的俊杰修士,久而久之,便也算一种生存之道。 那位名叫文琪的女修也向他的同行男修介绍:“这位是我们含秀峰的文云师妹。” 而那男修微笑着朝着文琪点头,手中一柄鎏金折扇捏在手上,微微打开又收回,似是一种习惯。 只听那文琪再一次问道:“师妹,这是你们请来的护道人吗?” 文云看了赵负云一眼,因为她不知道赵负云是不是来助自己含秀峰的人,所以没有直接回答,说道:“这是家师好友弟子前来拜访,至于会不会随我们一起入天府秘境之中,我也不知道。” “靳师姑的好友?”文琪思忖着,她并没有听说过含秀峰的靳师姑有什么好友,靳秀芝的性格温婉,却也极少处游历,很少接触人,这样子如何交到好友呢? 而她旁边的在那位男修却是主动开口说道:“在下,河东清溪谷李仕平,见过两位道友。” “在下赵负云,见过两位道友。”赵负云同样行礼道,只是他没有说自己来自于哪里。 不过,对方也只是多打量了他几眼,没有说其他的,又寒喧了几声之后,大家便错开了。 待他们走开之后,葛文云则是说道:“你没有报你的师门是应该的,近年来,天都山可谓是处于风口浪尖,有人说你们天都山有心涉足凡尘,与周王室有着什么隐秘的合作。” “又有人说你们天都山,带着大周朝廷与千山国开启宗门之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最近,你们天都山炼宝大师余晨光,居然入了魔,这让很多人觉得天都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葛文云的话倒是让赵负云有些吃惊,他第一次从别的嘴里听到对于天都山的评价。 而且这还是骊山这种没有什么攻击性的门派修士的想法。 赵负云张口,想要解释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他自己也较为疑惑,不知道山中究竟要要做什么。 荀师说过,天都山入广元府,要的是一个安定的广元府。 尽管如此,仍然不可避免的灭了镇南王府。 大家看事情都只会看结果,不会听你说的各种原因,因为原因很多时候都是随便说的,都是怎么有利自己就怎么说。 而结果才是真实的。 天都山从一开始的派玄光弟子当教谕,他便是其中的一员,再到后面的入广元府,他又是其中关键的人。 不过,葛文云很快又说道:“师弟的名字,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尽管一时想不起来,但若是去寻查一下,也还是能够查出来的。” “我的名字。”赵负云疑惑道。 “广元府离这里虽远,但若是有心,还是能够知道一些消息的。”葛文云侧头看着赵负云,不由的说道:“一直以来,都只是听说天都山如何如何,山下的小镇之中也常会有人议论,却未曾想,今日居然有天都山弟子来到了含秀峰。” “一切都是适逢其会,被摆于棋盘之上一卒子而已。”赵负云说道。 “天下如棋,我辈皆在局中,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如师弟这般,摆在关键的位置便起关键的作用呢?”葛文云的眼睛很明亮,她似乎对于那些擅长斗法的极为佩服一样。 赵负云默不出声,葛文云继续说道:“我自小便爱慕那些能够施展诸般法术的人,有幸入了师尊门下,也有努力修行,只是我们骊山似乎天生不擅长争斗,即使是筑基了,我们都很少离开这一带。” “说起来,大家都说师父柔弱,但是师父却是真正在游历过三府的人,正是如此,才遇上了荀师伯。”葛文云带着一丝向往的说道。 人生若能得一好友,相互扶持,如此便是人间佳话。 赵负云听到这里,不由的想着,天下间,很多穷凶极恶的修士,也有很多这般温宛的修士,她们藏于自己的道场洞府,看着这个世间,却少有出来行走。 赵负云突然明白了荀师让自己这里的另一重意思。 当然,荀师肯定是对含秀峰的靳秀芝师姑有发自内心的喜爱,第二便是让自己来这里见见这世间修士中,也有这般温宛的一面。 第三,他可以肯定,恰好是这个时间,荀师应该是让自己选择,是否帮助含秀峰入那个天府秘境。 荀师行事,总是这般不着痕迹。 赵负云突然开口问道:“那个天府秘境是怎么回事?” 葛文云惊讶道:“原来师弟你不知道。” “荀师从未曾说过。”赵负云说道。 “据传,我们骊山曾是一位大修士的道场,那位大修士开辟了一座洞天,名字便叫骊山天府,后来山河变迁,星移斗转,大修士也陨落了,但是他开辟的洞天却保存了下来。” 赵负云知道,这天下间,无尽的岁月之中,修行界盛衰变化,盛时大能大修层出不穷,开辟洞天府邸,纵横星空的人都不少,而衰败之时,则是一位化神都难出,有元婴修士的便是大宗门。 像是如今,筑基修士便可开一派,可以建立家族。 而金丹修士,无论如何,都是一方强者。 所在这无尽岁月里,有多少坍塌淹没于历史的洞天府邸,没有人说的清楚。 “我们修行功法,其实都有着曾经骊山洞天的传承,要不然的话,我们也打不开那一座洞天。”葛文云说道。 “那天府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赵负云问道。 “天府之中,一片迷雾,师父说,可能有重归混沌的可能,也正是如此,在这个过程之中,会出生很多灵材宝物,甚至可能会有先天之物的诞生。” “但是越是接近于混沌,便越是危险,因为还有当年死于天府之中修士,他们的意识,可能在那里化为一些怪异,让人防不胜防。” 赵负云心中却是生出了不少的兴致,说道:“当年荀师曾入过这个天府,不知靳师姑是否已经选好了进入这天府之中的人?” 葛文云笑道:“师父一直都在发愁呢,说是无人护持我们入天府,还想放弃呢,若是师弟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进去,那我们就不怕了。” 看到对方的笑容,赵负云不由的也笑了起来,有的时候,明明是同一件事,但是不同心情,却有着不同的感受。 154:禁忌 山间的夜风一片片,吹在脸上,带着香气,那是旁边女子轻纱拂过鼻尖时散发出来的。 摇曳的花枝含苞待放,幽香轻吐,缠绕于夜雾之中。 葛文云自然漂亮的,大概是久处于深山中,身上自有一股清幽之气,大概是修行功法,或者是受其师影响,眼神之中自有一股至情至性的意味散发。 两人并肩而走,赵负云背着手,话不多,而她则是脚步轻盈,言语不断,双眼不时的看向赵负云,双眼像是滴入了露水,含着星光。 赵负云也觉得这一刻非常的放松。 两人在山间小路上环绕着走,走了一大圈,然后再回住处之时,几乎已经要天亮了,但是两人却一点都不疲乏。 赵负云难得遇上这么健谈的人,说话还好听,总是问赵负云行走江湖遇上的事,而当他简单的讲述之后,对方便会用一种崇拜的语气惊叹。 回到住处之后,赵负云打坐了一会儿,天色便已经大亮。 未等他出门,便有人为他打来了水洗漱,然后葛文云又为他带来了一套衣服,以及发冠,腰带,靴子等。 不仅有外衣,还有里面有衫衣、内裤等。 “师弟,这是师父为你准备的衣服。”葛文云笑吟吟的说道:“师父说,看你应该是和荀师伯一样,惯于清修,不滞于外物,但是到了骊山,怎么也不能够你再这么清苦。” 赵负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极为普通的道袍,但也算是才穿了个把来月,虽然有一股风尘气,却也并没有烂。 “师父说,你在别处穿什么样她不管,但是到了骊山,她做师姑的就一定不能让师弟你再穿这样的凡衣。” 葛文云一边说着,一边便要为赵负云脱衣,赵负云连忙拒绝,葛文云则是笑道:“那师弟你自己换。” 其他的侍女也都嬉笑,有的时候,某一类多了,便自然的大胆起来。 “师弟那般本事,却穿的这般朴素,那些个没有多大本事的世家公子,却一个個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穿戴到身上来。” “师父说,她不允许别人家的世家公子有的,而她的师侄却没有。”葛文云说着便退了出去,说道:“伱快换上吧,师父等着看呢。” 赵负云不知为何居然生了一丝羞耻感,他回到卧室之中,将身上的衣服换下,也换上靴子,只是发冠一时戴不好,还有一些饰品。 外面葛文云带着两个侍女进来,笑吟吟的为他束发,戴冠,一身浅紫色的法衣,银色腰带,头顶玉冠玉簪,脚上是银色祥云靴,一块祥龙玉佩挂在腰带上,玉佩上一面刻龙首,一面祥云似龙身,隐隐之间,他感觉到一股云禁与龙威,有辟邪驱魔之妙。 他伸手摸腰带,发现这腰带不是普通的腰带,而是一件可以储存物品的腰带,手拂过身上的衣服,只觉得衣服柔软,却又有一种垂立感,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其上有辟尘、辟火、辟水、辟风之玄妙。 而头顶的玉冠,他戴上之后,又能够感受到一股清凉,清凉之中,似撑起一顶无形华盖,其中符纹勾连,形成玄妙。 赵负云只粗粗感受,便发现这玉冠有着束气、云禁护身,且清心的驱魔的玄妙。 脚下的靴子,则是有踏云、轻身、踩风、坚韧之意。 又还有一块枚似兰花的胸章,戴之后赵负云便感觉有灵气自然的汇聚。 这一套法衣配饰,价格一定不菲。 旁边的侍女不由的惊叹道:“道长真是俊秀,当真是山中道公子,道长若是去了王城,公主肯定要把道长抢了去。” “这衣服色泽与负云师弟气质果然很搭,一身清贵之气,又飘逸出尘。”葛文云说道。 赵负云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没有这么漂亮过。 他用漂亮来形容自己,是觉得自己的身上衣服有些过于华丽, 而且,他心中也不由的想着,难道这一带的人穿着品味都是如此的吗? 他看着镜子里带着几分陌生的自己,又听着旁边人的夸奖,便也没有说什么。 接着去见了师姑靳秀芝,然后又谈起‘天府采集’的事,他昨天晚上已经决定了要参加,便正式的提出来。 靳秀芝自然是很高兴的,似乎对于赵负云的法术本事也十分的信任,说道:“原本金鉴钟家的一位世子说想要随文云她们一起进去,钟家老祖还亲自到我这里说过一回,我一直没有同意,既然你决定进去,那我便去信拒绝了金鉴钟家吧。” “呃,可会让师姑为难?”赵负云问道。 “倒也没有为难的,钟家这些年虽然鼎盛,出现了多位筑基,那位世子更是号称,钟金鉴之神秀,集万千之菁华,但想来,无论是谁,也比不上天都山的负云道长,不是吗?” “师姑取笑了。”赵负云有些尴尬。 但是他看到师姑靳秀芝却像是很真诚认真的这样说。 “当年兰茵姐姐面对那一群世家公子之时,便说都是一群锦秀花衣,无甚本事,也是姐姐的本事,把我的眼光养刁了,哎!” 赵负云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一见兰茵误终身。” 就这样,他在这骊山住了下来,一边修行一边练法,于记忆之中学习《太虚灵文》,一个一个灵文的品读。 第二天,他远远的看到有人来入了含秀峰,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青年踏云而来,落入山中,没过多久,便又看到他们离去,只是来时脸上还有笑容,离去之时却是满脸的怒容。 而葛文云做着入天府之前的准备。 她来给赵负云送来了一本册子,册子上面写着进入天府之中后的禁忌。 三天之后,大家都来到了骊龙峰下。 赵负云这些天一直屋中修行,闲时看景赏花,或是品着山中灵茶,修行之时,又食煮石之灵气,薰着未者却又有着安神的香。 他觉得整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轻飘的感觉,似乎呼出的气都是带香味的。 “太香了一点。”这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感觉。 不过当他来到骊龙峰下之时,看到其他的男修士,也就放心了,因为他们也都是衣着华丽,身上似裏着香。 他可以肯定,这里应该是这里的风气使然。 不过,他发现大家似乎都对于自己颇为好奇,并且,其中有一个修士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细细一看,便发现自是当日从含秀峰离去的那个青年,他猜测对方便是那位钟家世子,号称钟金鉴之神秀,集万千菁华于一身的人。赵负云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多看他。 含秀峰拒绝了他,他居然还能够加入进来,也可以说是有几分本事了,或者说是其家族很有些能耐。 其他的人中,他唯一认识的就是那个前些天遇上的那位,与红蕊峰文琪师姐站在一起,清溪谷李仕平,他的手上此时拿着那一柄金扇则是展开了,扇页上面有着朵朵缠结在一起的云纹,似连绵的云山。 其他的人都不认识,也没有见过,葛文云似乎也没有要为他们介绍赵负云的意思。 赵负云觉得可能是自己天都山弟子的身份,在当下有些敏感,又或者有其他的原因。 大概他们早就已经商量过了,又或者早就有规矩定下,所以到了这里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负云看到了靳秀芝师姑随着三位女修士一起到来,其中那位看上去华贵的老妇人开口说话。 “文溪,你是大师姐,进去之后要注意大家不得有争执,你们师姐妹都是山中弟子,都知道进入天府之中的禁忌,要告诉身边的同伴。诸位世子,可不要乱闯,天府时时变化,若是身陷其中,可不好搭救。” 这说话之人明显是这骊山的山主,在做着最后的交待。 然后大家一起默诵法咒,打出一道法光,四道法光落在一起,落入山崖的一道裂缝上,那裂缝生光,竟是形成了一道狭长的门户,隐隐之间,可以感受到其中的一股特别的气息散出来。 “去吧,万事小心。” 众人腾身而起,朝着那山崖裂缝钻进去。 赵负云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在缩小,还是那裂缝在扩大,原本在下方看着很小的裂缝,在靠近之后竟是变得巨大,像是天空开裂了一样。 眼中有光华乱涌,紧接着光华迅速变成灰暗,他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片迷雾笼罩的天地之中。 扑面而来的是湿气,和那如微尘般飘渺的迷雾。 这里有多大,根本就看不清楚,也感觉不出来,甚至进来后他都有一种空间颠倒的错觉。 众人都在地上,赵负云抬头看身后那一道进来的口子却看不到,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他知道,只要时间到了,外面的人才会再开府门。 “诸位师妹,按计划采集。”说话的是之前被称之类文溪的大师姐。 骊山四峰,便分成四个方向散开。 赵负云跟在文云的身后,他看了那个册子上面的禁忌,在进来之前,只觉得种种禁忌古怪的很,进来之后,却又觉得再古怪,也是正常,这一片迷雾之中,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他感觉到有一种淡淡的不详。 “负云师弟,随我来,这里应该是东边,盛产一种白毛丝,采集回去可以制成香,点燃之后有安魂养神之妙。” “还有,师弟你要注意禁忌,千万不要冒犯了。”葛文云说道。 赵负云发现进了这里的葛文云,不再像是外面那般只有热诚,而是多了谨慎。 她的身上法衣以及饰品都发出了淡淡法光,笼罩在身上。 迷雾之中,赵负云张口一吐,一溜火光落在掌心,凝化为一盏灯。 他知道有些危险,只有灯光可以照出来,而他的目的就是保护葛文云去采集各种宝材。 他跟在葛文云的身后,手中托灯往前走。 很快,一座废弃的小殿出现在了眼中,那废弃的小殿上面还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块牌匾,当他看到之时,竟是有一种想要忍不住念出来的想法。 他心中念头一束,便将那种冲动给压了下去。 “师弟。”葛文云却是转过头来,凝重的看着赵负云,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师弟一定自持法术,会去看那牌匾,但是看了之后心中便会想要念出来,师弟可不要再如此以身涉险。” 赵负云点了点,说道:“我省的,师姐。” 那册子上面有写看到所有殿或者庙观,上面的牌匾上的字都不能去读者出来,一旦读出来会陷入莫测的幻象之中。 其中册子上说了,最好是不看,因为一旦看了,心中便会生出了想要去诵念的想法,而且越是看的多,那种想法会越强烈,若是每见一处便看一次,到后面那种想要念诵的想法会越来越重,最终会压不住自己心中的滋生的想法。 赵负云知道这些,也确实是想要体会一下那种心中突然滋生异样念头的感觉。 但是看葛文云如此的谨慎,他还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去试。 “咦,这里居然长满了蛛丝。”葛文云惊讶的说道。 会让葛文云惊讶,那就说明以前这里是没有人,虽然葛文云也是第一次进来,但是她肯定有内部资料,知道这里有什么。 葛文云站在一座小殿的前,并没有冒然的进去,里面一片黑暗,赵负云伸指一挑手上赤炎灯光,一缕火光便飘起,化为一只火鸟飞入了小殿之中。 这小殿已经倒塌了大部分,大部分都掩埋着,只有小部分还是好的,而这蛛丝就布满整个小殿。 火鸟在小殿之中避开蛛丝飞着,没有触碰任何一根蛛丝,葛文云不由的感叹,就凭这精微的御火之术,骊山千里之内,紫府以下,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 至于紫府,她无法猜测。 突然,那火鸟在一个角落之中停了一下,随之身上的火光一闪,然后她看到破了半个头神像头上,趴着一只黑色的蜘蛛。 它被火光照破了隐藏之身与幻象。 那黑色的蜘蛛之前根本就没有看到,若不是火光闪耀了一下,她根本就看不到。 蜘蛛趴在只有半个头的神像头上,像是要将那神像头给补全一样。 之前她看到的是,那神像头颅是完好的。 “师弟,施法时注意禁忌。”她知道,很多人施法,都需要以手导意,她自己也会如此。 所以施法往往会伸手指向敌人,然而天府之中的禁忌其中有一条。 “手指不能指神像。” 155:关于御法 当那一只火鸟靠近神像,闪烁的火光照破那只黑色蜘蛛的隐身与幻象之时,它便被惊醒了。 它感觉到冒犯,像是有人拿针扎自己,像有火要烧自己,眼中一片火红。 这里从来没有见过蜘蛛,至少葛文云的记忆之中没有听说过有这个蜘蛛。 她小心的看着赵负云,怕赵负云一下子忘记了,施法的时候过于专注,从而习惯性的用手指对方来施法。 她看到赵负云一手托着一盏神秘的灯,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这一盏灯,只觉得这灯乍一看那火焰好似温和安静,然而细细一看,却觉得火灯火里蕴藏着的大恐怖。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眸生痛,似被火灼伤,不敢再看,不由的想,天都山果然是玄门大派,负云师弟之名,果然一点都不虚。 而此时,那趴在神像半边头上的蜘蛛感觉到了危险,突然跳起,似要逃走,然而那火焰鸟却像是捕猎高手,在蜘蛛跳动的一刹那,焰光一闪,火焰鸟竟是灵动的捕在蜘蛛身上。 葛文云知道这种御火的难度,如果是直接施法,从手上到落在蜘蛛身上,一气呵成,那算不得什么,只能够说得上御火纯熟,而这种御火于外,已经御火幻化为鸟,再然后让那幻化出来的火鸟依然如此灵动的捕杀蜘蛛,这种可以称得三重变奏的御法。 大多数的人施法便如射箭,开弓便无法回头,能回头者,便是施法强者,而不仅能够回头,还能够悬停,形成新的变化,并且这种变化还能够不使法力衰减,她没有见过。 她自问自己也算是努力,也练习的很努力,但是很多施法技巧,却总是无不做到。 比如赵负云这般的,她法术幻化出来的东西,再要更进一步去做什么,便如要风筝去捕猎,能够操纵它已经不错了,还想捕猎几乎不可能。 但是赵负云偏偏就做到了,而且看上去举得若轻。 蜘蛛被火焰扑在身,快速的焚烧着,掉落在地上时几乎就已经成了一团灰烬。 “师弟,你的御火术好高明啊。”葛文云说道。 “还好。”赵负云说道。 “你怎么做到的。”葛文云忍不住的问道。 “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做到了。”赵负云说道,他并没有说谎,也不是为了抬高自己,确实是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 “师弟,果然厉害。”葛文云说完进入殿中,戴上了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先是去触碰了那蛛丝,说道:“虽然不知道这蛛丝有什么有用,但是既然看到了,就采回去看看吧。” 赵负云并没有动,只是持灯站在这小殿的中间,然后从灯光里挑出一缕光化为飞鸟,就在葛文云的头顶上空飞着,为她照明,这火光有破妄破幻的能力,能够避免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之中被忽略。 葛文云像是被勾起了兴致,不由的再问道:“负云师弟,我听说施法的境界分为初明、入门、精纯,入化、通玄、神妙,你现在属于哪一境界。” 赵负云不由的想起,关于入化、通玄、神妙的定义来。 关于这些定义很简略,倒是有不少人做过不同的注解。 他觉得,自己的御火之法,一念而生火,火焰化金乌,这至少是入化了。 他曾见过一本书,上面对于入化和通玄及神妙有另一番解释。 入化,是法术之中化生元灵,如此才能够称得入化。 因为他将入化与另一个词联系在了一起。 出神。 出神入化。 而赵负云觉得自己赤炎神灯上化生出来金乌,算是自己的神念自内心深处而出,化生金乌元灵。 而通玄,那个人又解释说:通是通达之意,玄是玄之又玄之意,有大道真意之说。 在通玄之境,这一门法术,化生出元灵之后,合于大道真意,可为通玄,又名称法有真灵。 而神妙,则是被称为一念生法而不灭,可称神灵。 赵负云觉得,若是能够达到这些境界,本身的修为境界,必定也极高,就比如法术若能够达到神妙之境,那么人估计也已经元婴或者化神了。 不过,他没有见过那么高层次的出手,不知道他们施的法是怎么样的景象。 他的思绪之中闪过那些境界,不由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在精熟和入化之间,应该再加一個法心通明。” “法心通明?我觉得这个挺好的,法心通明被很多人认为是一种极难得的境界,而入化更难。” 葛文云收完了那些蛛丝之后,来到一处墙壁处,说道:“白毛丝怎么这么少。” 赵负云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的火鸟飞在那里,那火鸟看似是火鸟,实则是一点金乌之元灵,鸟看到了,便是赵负云看到了。 那里墙壁缝里飘浮着稀稀的几根白毛丝,但是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吃了。 “难道是被那蜘蛛吃了?”葛文云说道。 赵负云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无论怎么没有了,都必须去下一个地方了。 “这个苔藓也是好东西。”葛文云说道:“用以泡茶,有让人神气振奋。” 两人直接穿过这小殿的倒塌的地方,来到外面,赵负云眼中能见度很低,雾在虚空里,像是飘浮的尘埃,他抬头看,天空之中一片迷蒙。 他开始细细的感受这一片天地。 他觉得机会难得,愿意进入到这人天府之中来,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感受这据说不断化为混沌的世界。 他手持赤炎神灯,心中总有一股想要驱灯将这一片天府迷雾驱散的想法。 一灯在手,还山河光明。 不过,驱不散成片的迷雾,但是可以驱散葛文云与他自己周围的迷雾。 葛文云在采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从倒塌的墙壁之中敲出一些晶块来。 赵负云又在想着,这天府究竟是什么人开辟的,居然到现在仍然存在,还有着诸般禁忌。 思维发散,又想着,无论开辟这里的人多么强大,现在都死了,无论这个地方曾经多么的神圣繁荣,现在都要慢慢的归于虚无。 想到了这里,他便又想到了那一道太虚灵文之中,关于‘墟’字的解释。 之前一直无法入门,现在处于这一片慢慢归墟的天地之中,他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156:巨人 赵负云持灯站在那里,灯光的光线刺入这一片虚空里。 如果把灯比作一个人的,那么这光芒便是他的意识,此时正与这一片虚空沟通。 他通过灯焰之中的金乌神鸟来感受,来观察。 灯光照破迷雾,像是根须一样的扎入其中,他细细的感受,通过火焰,那感受分外清晰。 同时他还能够一边与葛文云聊天。 葛文云只觉得身边这火光格外的明亮,让她感觉不是处于一片迷雾之中,甚至她还感觉到温暖,像是这里有一个小太阳,给她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她将各种东西分门别类的装着,一些沙石放一起,液体这一类都用小瓶子装着。 “这里又长了一株灵植,这真是好东西。”葛文云碎碎念道。 赵负云并没有回答,但是她也愿意这样说。 “一块精金,应该有二两,炼剑的好东西。” “这一粒应该是天星砂,可惜太少了。” 就这样,葛文云在那里,废墟里挑挑捡捡的寻找着东西。 突然,赵负云那沉浸于灯光之中的心神法念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就像是平静的井水突然投入了一个石子。 灯光破妄、破邪、破幻,洞察一切, 那一刹那,赵负云看到了灯光的边缘处,有一只大脚踏入灯光的范围内,刹那之间又缩了回去。 赵负云眼睛没有看到,但通过灯光,通过金乌神鸟,他又看到,那是一只青色的脚,脚趾上面有毛,而其身上,大概是没有完全的走入灯光中,也是因为灯光照到那里已经很微弱了,所以没有照清更多的东西。 “有东西,小心了。”赵负云开口道。 原本还在念叨着采集着一样样东西的葛文云身体一紧,立即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赵负云站立不动,在细细的感受,免得被什么东西潜进来,但是在他小心一阵子之后,那东西并没有再走进火光,只是赵负云心中那一份危险感并没有消失。 他知道这是被人盯上了。 现在他对于心中出现的危险感已经有些辨识了,如果不是那种针扎的感觉,便表示这种危险,不是很致命。 然而有时候,这种致命与不致命又会迅速的转变,反正就是有危险一定要重视。 那东西在灯光之外,一时之间不敢靠近的样子。 “师姐,你尽管采集,一切有我。”赵负云说道。 他想着,不能够因为有这危险,便吓得师姐不敢采集东西,如果是迷雾之中的东西,一直不离开,难道让葛文云一直不敢采集东西吗? 这样显然是不对的,而自己的作用便是保护她。 葛文云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便点了点头,继续采集,只是这一次采集的时候,不再念出名字来,而是沉默了许多,显然心中是小心的。 本来灯光能够照得远,可这一片迷雾,却只能够照一圈之地,超过了那一個范围,光芒便迅速的暗沉下去。 葛文云朝着方前不断的前进,寻找着,突然,她看到地上有一对脚印。 这一对脚印很大,像是一个巨人才会有的脚印,仿佛之前有一个巨人站在这里注视着自己。 而之前自己还没有走到这里,这个人就站在这里,葛文云心生一种恐惧感。 “师弟,你来看,这有一对脚印。”葛文云说道。 “嗯。”赵负云走了过去,也看到了那一对脚印。 赵负云知道对方没有走,他站起来,手中的灯光一闪,光圈迅速的扩大,刺破迷雾,这一次的光芒耀眼夺目。 刹那之间便驱散了一片,然后他看到了本来站在光圈边缘的一个青面巨人。 这巨人似人又似兽,他光着上身,身上的皮肤也是青色的,肌肉结实如干柴,下身围着一块皮,光着一双脚。 在他的背脊到头顶长着一道赤色的毛发。 当他被灯光照在身上之时,立即惨叫一声捂着眼睛,但是捂着眼睛却并不能够缓解和解除他眼睛的疼痛。 在这里,没有什么速度能够比光的速度更快。 有火焰从他的指缝之中透出来,那巨人大叫着,便要往前冲,要身上气息涌动,人若疯狂便会四下里破坏,何况是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在将要死之时,他第一时间想要去反击,只要杀了施法之人,便能够解除法术,这是他的认知。 葛文云迅速的后退,她对于危险的感觉还是很敏感的,也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她不断后退之时,却见赵负云突然一伸手,手成抓握之态,她回头,便看那巨人原本要挥打的手脚被无形的力量给擒住了一样。 而他的双眼之中缠绕着的火焰,正似火炉之中的火焰被风吹着,朝着其头颅之中钻烧着。 那一双眸子,成了火红的炭。 但是他的生命像是极强,尽管如此,依然还活着,身上的气息涌动,赵负云清楚的感受对方身上涌动的法力。 心念一动,戴在右手手腕上的元磁虹光蠋光华涌动,迅速的扩大,刹那之间脱离了手腕,在虚空里闪耀着光圈,一眨眼便已经到了巨人的头顶。 也就这时,他因为分心三用,所在擒拿手被对方挣爆开来,一股气涌如大浪大潮,葛文云在那法力浪潮之中飘飞而起,如飞鸟一样的落在赵负云的身边。 赵负云手上灯光一闪,虚空都似定了一下,那一股气浪瞬间定止。 而葛文云定睛去看那巨人之时,发现巨人的身上被一圈乌光紧紧的锁着,那乌光之中又有虹光夹杂其中,显得神秘无比。 巨人的身体,一涨一缩,想要挣脱出来,但是那乌光也随着一涨一缩,却是让他根本就无法挣脱,同时,他身上的气息像是被锁住了一样。 而那火焰依然在他的头颅之中燃烧,头颅似火炉,七窍成炉口,似有风吹进去。 她那剧烈跳动的心这才定了下来,发现赵负云这在短短的时间内,动用了多样手段,最主要的是,他很冷静,施法御宝的节奏极好。 她曾听人说,斗法不是看你会多么厉害的法术,天下法术,样样皆要人命,最主要的就是看你能够在什么时机用什么法术,御什么宝。 有时候,早一分,法术便无法建功,有时晚一步,便已经晚了。 在她的眼中,那巨人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弱,终于倒了下去,而那火焰并没有蔓延开来只在他的头颅之中燃烧。 当他倒在迷雾之中之时,只见赵负云一招手,巨人身上锁住的环,便化为一道乌虹光圈散解开来,并朝着赵负云急速的飞来,然后缩小,又套在他的右手的手腕上。 耳中听到赵负云的话:“师姐,让你受惊了。” “师弟果然不愧为天都山弟子,当真是好本事。”葛文云则是夸奖道。 两人来到那巨人的身边,葛文云看到这巨人的双眼像是烧成焦炭,那火像是从眼睛烧入了脑子里,然而却又没有损外皮半分。 “师弟御火之术当真是精微。”葛文云再一次的感叹道。 赵负云则是笑了笑,说道:“师姐可认得这是什么?” 葛文云也开始蹲下身来看,细看这个巨人的身上,居然有着花纹,那花纹像是某种图腾,缠绕着全身。 赵负云同样也在看,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猜测,因为这种图腾般的花纹,他曾在镇南关之中的那些赤炎兵身上见过。 只是那些赤炎兵身上的图腾花纹是红色的,是与火焰有关的。 157:伏击 赵负云抬头,看着茫茫无边,又似根本就不存在的天空。 那一片茫茫的迷雾,如渊如海,似混沌。 “这是道兵。” 葛文云惊诧的说道,如赵负云猜测的一样。 “我曾在一古书上看到说,以往洞天征战,常常挟道兵冲杀,若有一支强大的道兵,可以伐洞破山,更有甚者,古时各界域之间的攻伐,从来都少不了道兵,各家都有着自己的道兵培养方式。” 骊山修士看上去行法斗争能力不强,那只能说是这方面的培育少了,并不是说她们的传承差,无论是面前的葛文云还是师姑靳秀芝身上的法光都很清正。 法光的清纯,说明其修行法门很好,而正则说明其修行过程之中形成的念头好,不会有让人不好的感觉。 如见青山绿水,见树木、岩石,阳光雨露,有这些感觉便是清正。 而这个如半兽的巨人的身上,赵负云感觉到一股污浊之气。 赵负云现在想的是这个巨人道兵在这里自生的,还从什么地方来的。 “负云师弟,你说这个道兵是从哪里来的?这天府之中,只会慢慢的滋生天然的灵材,几乎没见过真正的血肉生命的出现,刚才那一只蜘蛛出现已经很意外了,现在又多了这样一個巨人道兵。” 葛文云声音之中多了一股担心,很显然,若是有大股的道兵出现,那么不说这些进来的人会有麻烦,若是冲出了这个天府,都可能给骊山带来麻烦。 现在可以出现一个,那以会不会出现两个或者三个,或者一大群呢? 赵负云手上的灯光,照在这个巨人的身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图腾符纹,但是当赵负云将手掩住灯光之时,那巨人在眼前,却迅速沉没。 一个人在大地上怎么会沉默呢? 除非他会土遁法,而这个巨人并不会,便是当掩去灯光之时,没有灯光的直接照耀,巨人的身形竟是快速消失在虚空里,像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这个道兵身上图腾一样的符纹,居然有着让对方隐身的玄妙。 “还在。”葛文云伸脚踢了一下,清晰的触感告诉她还在。 赵负云将手拿开,那巨人又在灯光之中显露了出来,灯光破开了那一层遮拦巨人身形的晦暗。 “道兵身上的符纹,至少有让道兵强身、大力、匿形等玄妙。” 道兵的培育方式,不仅是刺刻于身上的符纹,还有吃食、丹药以及训练等。 “我们需要小心一些,不知道其他的人有没有遇上这样的道兵。”赵负云提醒道。 “哦,是,要去提醒一下他们。”葛文云快速的收拾了一下,然后与赵负云两人朝后他们来时的快速的返回去。 先是见到了红蕊峰的文琪与李仕平,将发生的事告诉他们,他们很惊讶,然后又去找到骊山主峰的大师姐文溪,大师姐文溪很重视。 于是各自双分开,两人一组的去通知其他的人。 骊山有四峰,分别是骊龙峰、含秀峰、红蕊峰、雾隐峰。 除此之外还有河间张氏,以及大周王室。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人多,赵负云只是扫了一眼,文云也没有跟他介绍,因为没有时间,后面就直接进来了。 进来之后大家就散开了,也没有来得及认识。 还需要去通知雾隐峰和大周王室以及河间张氏。 大家选择了一个方向再去找这三组人,恰好,赵负云找到是雾隐峰的文意,与她一起的,则是之前一心要和文云一起,进入这里来的金鉴钟氏的世子,号称钟金鉴之神秀的钟鼎风。 他此时的手中托着一盏光珠,与赵负云托着的一盏灯相映成辉,在这黑暗迷雾之中,格外醒目。 之所以说他手中托着的是一盏光珠,是因为他里拿着的也像是一盏灯,只是最上面的不是灯焰,而是一颗白色的珠子,散发着苍白的光。 那珠盏,看上去精致,看上去神秘而玄妙。 他看着赵负云手中灯,打量着赵负云,又听着文云的话,文意的性子看上去有些弱,听了文云的话之后,非常的惊讶,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显像,是道兵,那就不是天生的,是人豢养的道兵,那就要问清楚从哪里来的。 “这天府之中,隐秘封闭,居然会有道兵,真是叫人难以置信。”旁边的钟鼎风开口道:“既然你们说的这般肯定,但我们还是想去看一眼,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赵负云没有说话,他能够感受到这个钟鼎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不仅是针对于自己,还有文云。 之前他一心想与含秀峰一起进来,含秀峰虽然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但也没有直接拒绝他。 直到赵负云的到来,让他一切的想法都落空。 他修行至今,将此事视为大辱,钟家亦是金鉴大族,此次参与进天府采集视作进入世家上流的象征。 所以,不仅是对赵负云深恨,对于含秀峰也是恨极。 对方不信,要看,那也没什么,赵负云与文云带着他们来到了之前进来的第一个落脚点,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便看到迷雾之中出现了光华,是各自拿着能够散发灵光的法器,驱散一片迷雾。 当大家合在一起之时,瞬间便亮堂了许多。 后面来的河间张氏的人与大周王室的人,也都不太相信,觉得不可能会有‘道兵’出现在这里,所以一定要看看。 一路朝着那个‘道兵’死去的地方而去,赵负云心中则是在想,若是去了之后,那‘道兵’不见了,那便说明这里不仅是有一个道兵。 赵负云觉得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有一个就会有两个,两个为什么不会有一群呢? 没多久便找到‘道兵’死的地方,然后大家什么也没有看到。 更出人意料的是,连痕迹都没有。 文云非常的惊讶,而赵负云则是举目朝着迷雾之中看去,他的双眼泛着焰光,双眼所能够看见的距离立即变远了,也更加的清晰了,没有什么迷雾与晦暗遮眼的感觉。 他环顾四周的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有人发出一声轻笑。 “什么也没有。”是钟鼎风轻笑之后的话。 其他的人都沉默着,他们的直觉里,文云不会说谎,也没有这个必要,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 若是说有一群道兵进来了,他们的心中又不是很信,觉得不太可能。 文云也有些慌,她看着这地方,什么也没有,而且连痕迹也没有了。 “有人将那尸体带走了,并抹除了痕迹。”文云说道。 其他的人都沉默着,因为不知道该不该信。 “呵呵,天府采集的时间紧迫,我们就不打扰诸位寻找道兵了。”说话的是河间张氏的人。 他们说完,转身便走。 接着便是大周王室的人说道:“文云仙子法术能够杀死的道兵,我们周氏也没道理杀不死,时间紧迫,周某先行一步了。”周王室的人也走了。 赵负云看得出来,周王室的人那一份骄傲,也是深入骨髓的。 接着就是骊山四峰的人。 “文云师妹,你们真的杀死了一个道兵?”文溪问道。 “师姐,我难道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文云反问道。 “那我们以此为原点,四散的找一下吧。”文溪说道,她是骊山的大师姐,说的话,大家自然会听。 于是大家都四散开来寻找着,只一散开,原本还算光亮的地方瞬间暗沉下来,即使是赵负云手上的灯,也有一种孤灯难驱满天黑的孤独感。 “师姐,你不要急。”赵负云说道。 “我怎能不急呢,一个道兵的尸体就那样不见了,显然还有他的同伴在,大家都在危险之中。”文云说道。 “是的,危险是危险,但我看大家对于自己的法术都是很自信的,即使遇上了也不会有什么大危险。”赵负云刚刚也是看出来,真正紧张的就是骊山四位‘文’字辈的姑娘们。 其他的人脸色虽然有惊与疑,却也没有多少害怕。 在他们看来,赵负云能够杀死的,他们当然也能够杀死,而且看起来赵负云杀的很轻松的样子,他们对于自己同样是自信的,不觉得自己会不及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赵负云。 文云叹了一口气,又找了一会儿,回去之后,便看到有三团华光早已经等在那里,他们大概也没有找多少位置便回来了。 “文云师妹,找到了吗?”文溪问道。 文云摇了摇头。 文溪旁边的男子则是有些不耐的说道:“既然没有找到,那便不必找了,区区一道兵,不通修行,不过是奴仆一般的东西,即使是有,来了擒拿了再问话便是了。” 文琪旁边的李仕平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道:“韩兄所言甚是,我们还是采集重要,天府二十多年开一次,不要失了难得机会,大家小心些便是了。” 而文意旁边的钟鼎风只是笑着,却一言不发,但是眼中却满是嘲弄之色。 大家再一次的散开了,一团团的光华离开,这里又只有赵负云一盏灯,文云回头看着赵负云,说道:“负云师弟……” 她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无法说下去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了。 “师姐何必苦恼,我们进来的目的是为了采集这里的宝材,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小心些便是了。”赵负云如此说着,文云也只能够将心中的万般念头压下去。 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之中。 但是迷雾还是那些迷雾,却又像是多了许多的危险。 文云依然在采集,只是动作更加麻利了一些,像是在抢收一样,同时又时不时的会抬头看看四周,像是一只低头食草的灵鹿,小心的注视四周的情况。 而她抬头的时候,发现天空里,不知何时已经有四只火鸟在环绕着飞。 照破一片迷雾,让光亮的地方增大了许多,给她心中一股安全感。 …… 河间张氏的人是第一个离开的。 当先行走的人名叫张和,手里拿的也是一件灯类法器。 是张家花了不小的代价购买的煞火焚邪灯,其上的火焰是采于火山深处的一朵地煞毒火,以秘法收拘于灯盏上,有焚邪炼魔之能。 而张和本身筑基也是火煞筑基,驱使这一盏灯更是得心应手。 旁边的是他族弟,名叫张同,脖子上面挂着一颗宝珠,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和哥?你说真的未知的道兵吗?”张同问道。 张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按说,那文云也不是会骗人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天府之中,难道还有别的入口?”张和问道。 “这也说不定。”张和思索着。 “难道真的有?”张同惊疑的问。 “真的有倒也没什么,怕就怕,是不是骊山在打什么歪主意。”张和说道。 “骊山打歪主意?”张同重复了这么一句,说道:“这骊山的山主虽然是金丹修士,但是向来不擅长斗法,她们能够守着这一座山已经不错了,能打什么主意?” “唉,你不知道,罗仙观的观主十多年前卜了一卦,卦象复杂,最后解卦的意思却是,龙蛇起陆,天地反复,大劫将致。”张和说道。 “再怎么大劫将至,骊山难道还能翻得了天,如果不是顾忌影响,这骊山早就易主了。”张同说道。 张和没有说话,他手里托着灯,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耳中仿佛听到了什么声响。 “怎么了,和哥?”张同疑惑的问道。 “小心,好像是有东西。”张和说完转身,手中的灯光像是随着他的心意而起,瞬间涌起了一团巨大的光辉,将原本挤压着灯光迷雾驱散开来,然而当那迷雾被驱散的一刹那,雾下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一张张青幽如兽的脸,一个个高大的巨人,弓着背,头顶有红发。 双手下垂过膝,尖耳朵,兽鼻,有獠牙外露,腰间裹着皮布,像是未能够完全演化成人的兽人。 兽人不仅是一个,而是四个,悄无声息之间,竟是将他们已经围了起来,当他们被灯光照了出来之时,竟是没有后退躲起来,而是发出一声低吼,一躬身,便朝着他们扑了上去。 张同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和哥!道兵!” 张和手中的灯一甩,一片火光涌起,分为四道,又如四道火焰箭一样射向那四个兽人般的道兵。 张和是河间张氏这一辈之中极为优秀的子弟。 一身火性法力浓郁纯厚,御火之术得心应手,各种技巧信手拈来。 一刹那之间,火光四分,化为四道火箭,瞬间便落在四个半兽道兵的身上,化为浓郁的火焰,将四个道兵淹没其中。 158:河间张和 火焰瞬间淹没四个巨大兽人般的道兵。 但是却没能够阻止这个四个道兵的扑击,他们身上燃烧着火焰,可是张和却有一种自己的火焰烧在铁皮或石头上的感觉。 张同与张和面对着四面扑过来的半人半兽的道兵,同样选择了躲避,只见张同一個身形翻动,就地一滚,身形竟是若隐若现,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而张和则是腾飞而上天空,手持煞火焚邪灯,在空中之时,灯光灿烂,手在灯身上一挥,一片火光洒落。 刹那之间,便成了一片火雨。 这是河间张家传承的雨落之术。 雨落是一个御法的方式,若是合以剑术,那便是剑雨,若是合以火,则叫火雨。 之前那火光化四道箭,法术名叫矢射术,最开始就是用来配合飞针飞剑之术用,但是合以灯焰用,也不错。 火雨落下,依然是淋落在那四个巨兽道兵的身上,每一滴火雨都似带着某种力量,似要滴穿对方坚韧的皮肤。 而且随着他手中的火不断的摇动,灯盏上的火花不断的闪耀出来,然后朝着下方落去,一时之间将那四个道兵都笼罩在其中。 道兵似乎智慧不是很高,有人抬头看张和,但是当火雨落在眼皮上时,又立即捂着眼睛,不敢多看。 突然,其中有一个朝着天空窜起,伸手便朝着张和捞抓而去。 张和吓了一跳,再一次升高了一点,手中的灯盏火光灿烂,想要开始喊一声,让大家来帮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又变了。 “孽障,找死。” 他喊的声音很快,透着一股强烈的自信感,然而却又能够让远处的人听到。 同时他发现,自己的火焰对于这些兽人般的道兵效果似乎不大,他们的皮肤似乎极为耐火。 他没有等,手中出现了一颗火灵珠,这是取高纯度的火灵石打磨而成,又刻入符纹,加入一些宝材炼制而成的,灵珠之中火性浓郁,所以他御使起来极为的契合,也更轻松,修行之时,可手托着火灵珠修行,也更为轻松容易。 而做为法器,火灵珠可做为聚火引灵之宝,又可以做为击砸之宝。 这天府之中没有太阳,所以他火灵珠无法做为聚火之器,而此时,只见他将灵珠握在手中,朝着其中那个刚刚跳起来要抓自己的道兵掷了出去。 只见一道红光飞落下去,瞬间砸在那道兵脸上,道兵整个人都如被巨锤砸击一样。 整个脸骨都被火灵珠砸沉进去,道兵翻倒在地上,四脚抽动着,血流了一地,可是他却像是还想爬起来。 张和心中惊讶于这些道兵的生命力之强,右手往下一指,那已经又飞回高处的火灵珠再一次的砸了下去。 火光一闪,在黑暗的迷雾之中,远远的看去,划出一条火线。 然而这一个道兵似乎有了准备,却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抬手挡了一下,一声骨折的声音响起,火灵珠的力量依然落在道兵的头上,道兵翻倒在地,却因为有手挡了一下,只是被击砸的昏沉的,一时爬不起来。 这时,从黑暗之中有一道人影闪过,只见一抹寒光划过虚空,带起风吟声,抹过了其中一个道兵的咽喉。 那道兵的咽喉被划开,血还没有涌出,便被道兵伸手捂着了,鲜血渗出,却又很快被凝固住了。 天空里的张和再伸手一指,火灵珠再一次砸落而下,这个道兵大吼一声,竟是挥拳迎着火灵珠打去,拳上乌光涌动,然而火灵珠却即将与拳头相撞之时,突然下坠,变了一个线,直接落在了对方的胸膛。 道兵胸膛凹陷,翻倒在地上,一时之间起不来。 另一边,张同却是在围着那个道兵转着圈,身形若隐若现,每一次现身都挥出一道剑光,忽而在前,忽而在后。 这个张同竟是有一手不错的剑法。 那道兵拳手空拳,扑击挥打,却碰不到那张同的边,最终被张同窥得一个机会。 “斩!” 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那道兵的头颅应声而从肩头载落,滚落在地上。 张同现出身来,张和仍然凌空而立,张同看着其他都被张和击杀的道兵,说道:“和哥真是厉害。” 张和没有出声,而是说道:“竟是这般多的道兵出现,一定有别的地方可以进入这天府之中。” “走,我们去找他们,大家汇合在一起商量一下。”张和说道,他想到了刚才骊山含秀峰的文云跟他们说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的天空里,却东西直扑而下,有呼啸的风声响起。 张和心中一惊,抬头的一瞬间,只看到一个生有双翼的人,似鸟一般的俯冲而下,他手中灯光涌起,形成一股推力,火焰如浪,似啸浪一样的试图将那俯冲而下的鸟人给推开。 但是火浪的力量明显不够,那鸟人手上有两件兵器,一手拿着一个锤子,一手拿着一柄黑杵,只见他黑杵在火浪之中一挥,火浪形成的推力便被打破,他冲了进来。 张和人在飘飞而退,另一只手中的火灵珠化为一道火光打了出去。 如鸟般的人,手中的锤子一抬,便挡住了那火灵珠,他的冲势顿时一缓,然而他手中的黑杵却扔了出来,化做一道黑光刺破火光。 张和只觉得,那乌光上面煞气逼人,转眼便已经到了面前,心中大惊,念头一起,脖子上面挂着一块玉佩冲出一道灵光,灵光形成一个屏障。 然而那屏障却在乌光之中破碎,黑杵也冲势大减。 这一短暂的缓势之后,那撞在铁锤上倒飞而回的火灵珠却是重新被他驱御着,从后方往那黑杵上面一砸。 乌光般的黑杵上的乌光顿时散了许多,现出杵形来,却见那鸟人伸手一招,往下落的黑杆倒飞而回到他的手上。 “走!”张和大喊一声,他感受到了危险,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去向人求救的丢脸想法了。 他朝着远处,快速飞腾而去,就在这时,那重新接回了黑杵的鸟翼人,用锤子在杵柄后端一敲。 “叮!”一道电光随着声音而起,一抹耀眼的电白光辉穿透虚空与迷雾。 张和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手中灯与火灵珠华光大盛,当那电光落在自己的火光里时,他只觉得像是有一根针刺穿了自己。 他被电光穿透。 他不由的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浑身颤抖着跌落在地上。 159:袭击 张家的老祖宗是随着武帝一起打天下的大将,曾破山伐庙,让许多邪神的庙在他法术之下倒塌。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当年一起随着武帝立国的将军,所建立的家族都已经没落了,或者是直接消亡。 很多事情,不需要遇上什么重大的灾难,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曾经的弄潮儿,一旦力尽,便会落入浪花之中,被浪花淹没。 但是张家仍然还在,并且这一代张家有一位女修入了宫中成了贵妃。 所以张家才会知道,罗仙观卜了一卦,知道天地将起大劫。 但是没有人知道大劫从何而起。 而这一刻,张和竟是觉得自己看到一丝大劫的鳞爪,这么多年来,骊山的天府采集,里面各种禁忌虽然时有人犯禁,却从未有过其他未知的人进来。 而这一次,竟是有未知的道兵进来。 强盛的道兵背后,一定是一个强大的势力。 他的身体一时之间不能动了,并且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像是被雷霆所击。 他的双眼看到自己的堂弟,一脸惊骇的看着自己,然后转身冲入了黑暗之中,他想要开口,头顶却突然一痛,眼睛一黑。 这时那翼人已经落下,一锤就打在他的头上,一刹那之间,红的白的四溅,流淌了一地,他四肢仍然在乱颤着。 只一刹那之间,张和便已经失去了痛感,但是他自己的意识,却像是能够看到躺在地上的身体在颤抖,那一具头颅破碎的尸体竟是自己。 地煞焚邪灯掉在地上,被那个翼人一脚踩入土里,灯光熄灭。 赵负云没有看到张和飞在空中驱动的灯光,因为迷雾浓重,其灯光也不够亮,但是他是听到了张和的呼喝声的,虽是不够清楚,尽管如此,他依然可以确定那个张和是遇上了麻烦。 “张和他们遇到危险了。”赵负云开口说道。 文云只是沉吟了一下,便立即说道:“在这里,我们需要共同面对危险,等待着外面的山主再一次开启天府之门。” 她显然是在解释说一定要去救人,因为现在面对着未知的危险,每一分力量都是需要珍惜的,因为不知道迷雾之中有多少危险。 两人立即要朝着张和所在的方向而去,他们也相信,其他的人也会向他那里集合。 然而就在他们才要动身,赵负云感觉到针扎一般的危险骤然出现。 这危险从天而来,旁边的文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看到赵负云的身上突然涌起金光,赵负云的身体在金光之中溃散并且消失。 紧接着,金光涌入她的眼中,然后她便感觉自己被紧紧包住了,被带着飞起,世界在她的眼中都似变成了一片模糊,唯有金色。 而在她被金光带着离开这一片范围之时,一片乌黑的箭雨从天而落,扎在他们所在地上,箭落之处都出现了乌黑。 赵负云并没有遁得太远,将怀里文云放抛于虚空,文云自己掌握身体飘落于地上,赵负云人已经纵上天空,手中赤炎神灯的灯光一晃,随念而涌起光芒,驱散一片黑暗,其灯焰上似有一只金乌神鸟振翼欲飞,那火光里的金光驱散迷雾。 这一方天地的的迷雾散去,露出一個肋生双翼的人来,其身是人,其脸却有几分鸟样,身上的皮肤青黑,光着上身,腰间围着皮甲,光着一双似蝙蝠脚的脚。 手上拿着一张漆黑小弓。 赵负云只看了一眼,对方又再一次的要拉开手上的弓。 而赵负云只将手中赤炎神灯一晃。 那翼人便觉有一道火光如虹似针一样的扎入了自己的眼中。 这一刹那,他已经看不清了敌人,只有金白色一片,紧接着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眼睛在发热,急忙用手挡着眼睛,挡住光线,眼睛立即闭上。 然而即使是如此,那一份热却很快转化为灼痛。 几乎同时,他的耳中听到了一个声音:“赤炎敇令:焚!” 这一刹那,他那明明已经只看到一片金红火光的双眼里,却又看到一个神人般的虚影在火焰之中出现,祂朝着自己一指,然后他便觉得自己浑身一热,五内俱焚。 一股全身都被灼烧的剧痛涌生,这一刻,他想要凭借自己的意志压下去,想用自己的法力将之扑灭。 然而意识法力落在火烧之中却像是只能为之增添薪柴。 他发现之后,立即要去拉开手中的戮神弓,他本能的觉得只要杀死了施法的主人,便能够散去法术,只是一切都太迟,他的弓还没有拉开,人的意识便已经涣散,从天空之中掉落在地上。 不远处的葛文云这时才算是定下神来,她看到赵负云反击,似乎只是晃了一下手中的灯,灯光便大盛,然后照出了偷袭的人。 再接着,又听到赵负云念了一道法咒,那个神秘而强大的道兵便焚烧起来,那火甚至是从他的身体内烧出来的。 “负云师弟,这个是什么东西?”葛文云走过来,看着地上烧成了焦黑骨架的翼人,并猜测道:“莫非也是道兵。”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如果也是道兵的话,那就太强大了,她自己都不敢说能够胜过这个翼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也是道兵,其一身的本事,强则强,却没有那么多的玄妙与变通。”赵负云说道。 葛文云却是有些沉默,她觉得负云师弟有些过于武断了,在她看来,在负云师弟面前,同样的境界中,又有多少人敢说自己的手段有多少玄妙和变通的。 就那灯光一晃,她觉得这一次进来的人中,若无好的法器抵挡,没谁能抵挡。 赵负云将那翼人扑落在上的黑色小弓捡起,随便看了看,觉得是不错的东西,将之收在腰带里的空间中。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前方的迷雾之中,涌动着光华,光华有彩,似分七色,于迷雾之中若隐若现。 “那是我们骊山的七彩烟花,是召集我们集合的,文溪师姐他们一定是遇上危险了。”葛文云紧切又快速的说道。 赵负云身上再一次的涌动金光,将葛文云包裹住了。 迷雾里只见到一道金光纵起,那金光中隐约可见金乌腾飞。 这一次葛文云有了准备,但是她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被金光包裹着,冲破了迷雾。 160:珈蓝古语 文溪是骊山文字辈的大师姐,他对于整个进入天府之中的人员的身份背景是了解的,唯独有一个人不是很清楚。 那个人就是赵负云,她只知道这個名字,而她知道自己的师父是知道的,但是师父让自己不要去深究这个人的来历,只告诉自己,二十多年前,他的师父曾帮靳秀芝师姑一起入过天府。 二十年前,有一位风华绝代的女修士,在天府之中,将一起进去的那些各家世子都打了一个遍。 这当然不是她主动要去打人,而是据说是那位陪着靳师姑进入天府的修士,太过于美艳,惹得进入天府的人,一个个都按捺不住那躁动的心。 她从哪里来,文溪也不知道,她心中可以肯定,一定是一个大门派,若非大门派,同境界之下怎么会强那般的多。 在她看来,大周王室,河间张氏,还有其他那些有实力的世家子弟,都绝不是小门小户,都是有着数百年传承的。 很多门派只几百年便已经湮灭在了时光长河里。 她心中有猜测,但是却没有对其他的人说。 所以,当她在被文云告知有一个道兵之后,她心中是信了的,只是后面又没有找到,其他的人都要急着去采集,她也只能够暗自的警惕,并对同伴说要小心。 与她一起的是与骊山关系一直很好的龙溪派弟子。 龙溪派立派三百载左右,开派掌门是金丹修士,与骊山的山主是好友,据说在筑基之时两人便认识了,一起去探险寻幽,在这过程之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当年龙溪派立派之时,骊山的山主也帮了不少的忙。 而龙溪派以龙身各个部位为弟子排道号,他这一辈正是鳞字辈,所以道号鳞符子。 因为自修行之时起,便对于符纹很有天赋,在筑基之后,便被赐道号鳞符子。 龙溪派的功法传承中,以培育为‘龙吟玄水煞’而筑基,结了符箓之后,法力之中自带一股龙威,施法常伴有龙吟声,有着夺人心志,慑人心魄的玄妙。 其符箓之中带来的法性,至少有两道,一为‘水’,二为‘龙威’。 当文溪听到了张和的呼喝声时,她便想过去看,然而就在这时,心生一丝警兆。 旁边的鳞符子也是眉头一皱,手在腰间宝囊里一摸,便有一条细长黑红的线抽了出来。 那线抽出之后迅速的变大,法光涌动,在虚空里卷动,竟是一条龙首鞭,鞭身有鳞,符纹密布,层层叠叠。 文溪有些紧张,旁边的鳞符子却是笑道:“文溪师妹不必紧张,正好验证我新近炼成的龙首散神鞭的威力。” 就在他话落之时,黑暗之中有恶风扑了出来,鳞符子的鞭子挥出,打在迷雾里的一团恶风之中。 一声龙吟响起,迷雾飞扬,一个如兽的道兵扑了出来,摔倒在地上,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一时之间,那道兵竟是爬不起来。 然而却又没有完全的死去,鳞符子有些皱眉,他心中不满意这个结果,在他看来,应该是一鞭一个的。 “这些道兵非同一般,其灵与肉都分外的强壮。”文溪一眼便看出了本质。 又有恶风扑出,那道兵藏于雾中,带着一片庞大的雾气冲涌而来,鳞符子手中的龙首散神鞭再一次的挥打而出。 龙吟响起,雾散,巨兽道兵跌倒在地,就在这时,连续有几道恶风裏着雾扑来。 文溪的手中早拿出一个小锦盒,不过婴儿拳头大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排的银色飞针。 这针名叫太乙破魔针。 一个门派有很多独有的传承,除了培育真煞之法外,还有相应的增加法性的功法,再有就是一些炼器法,当然还有些独特的法术。 要不然的话,无法术无法器如何立足于世间。 骊山的修士只是不擅长争斗,但并不是说她们没有这些传承。 只见盒子里法光涌起,十余道银光飞出,刺入朝着自己扑来雾风之中。 雾风顿时散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针扎入了对方的身体之中。 但是究竟有多少的效果她却不能够确定,因为针细微小,对于魔物以及人效果不错,而对于体型健壮的妖物效果肯定不佳。 若要杀死体型大的人,必须要针对要害才行,比如一针入眼入脑,或者直接入心脏,若是人的话,还可以入气海丹田。 那如兽的道兵扑出来之时,似乎很痛苦,但是看上却又不致命,然而已经现出了身,文溪盒子之中银光再闪动,四枚银针在虚空划出四缕银光,眨眼之间便已经刺入他们的眼中。 从眼中入脑,那如兽的道兵立即扑倒在地,浑身颤抖着。 文溪手中的针盒光华涌动,似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吸力,那些刺入道兵身上的银针破体而出,化为点点银光落入她手上的针盒里。 鳞符子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羞耻感。 他是来保护别人采集的,但是现在遇上了危险,居然是对方更快的杀死了敌人。 他不由的连续挥动着手中的鞭子,打在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道兵身上。 阵阵龙吟鞭挞,然后一个个道兵在他的鞭子下被鞭挞致死。 “骊山传承,不愧为大派。”鳞符子感叹的说道,像是在赞誉,又像是在为自己推脱,是在说不是自己不行,而是自己龙溪派的传承不及骊山。 文溪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细听迷雾之中,没有再听到张和那边的声响,心中微微一沉,说道:“看来这些道兵有不少,张家那边情况未知,我们还是先集合几位师妹吧。” 文溪说话,便已经拿出七彩令箭,她也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拿出之后,直接施放,七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然而就在烟花绽放的一刹那,却照亮了头顶的天空,将头顶迷雾之中的东西照了出来。 只见一只巨大如蝙蝠一样的怪人正悬停于空中,他身体青黑,鼻子和嘴似鸟嘴,额头突起。 这属于翼人类道兵。 翼人道兵他们很少见到,只见这一个翼人道兵,手里拿着一根铜棍。 在他们看到的一刹那,这如蝙蝠的道兵便已经俯冲了下来。 文溪的脸色瞬间变了,因为这一刹那,她感觉到了那如山呼海啸般的气势。 她觉得,即使是一座山都要被这一棍打裂。 旁边的鳞符子也是脸色大变,因为这一棍就是对他而来的,他的不敢硬接,手中的龙首散神鞭朝天空一抖,并如剑一样的刺出,在刺出的一刹那,龙吟声大盛。 那条黑红的鞭子隐隐之间居然化为一条黑红的龙,咆哮着迎着天空的翼人道兵冲。 翼人道兵手中的铜棍打出一片金影,与那龙鞭相遇的一刹那,铜棍的一片棍影瞬间聚于一起,落在龙首上。 鳞符子后脑一痛,仿佛是他被打了一棍一样,眼前一黑,那是与他心神相连的法器,竟是被这一棍伤到了。 这让他一时之间,无法聚念成法抵御。 然而那在翼人道兵根本就没有停止,棍影如浪呼啸而下,朝着鳞符子落下,他像是要趁其病,要其命,要一棍将之打死。 文溪手上的针盒再开,里面有一片银光射出,化为点点寒光朝着那翼人道兵扎去,然而那翼人道兵手中铜棍突然舞出一片棍影。 “叮叮叮叮叮……” 那些太乙破魔针居然都被那铜棍挡住了。 银针一时之间四溅开来,而那翼人道兵却是在这一刹那改变了目标,那似能够打裂山峰的一棍,竟是朝着文溪落下。 文溪大惊失色,她转身便御空而逃,只是她御气飞腾,在这翼人的速度面前,便小鸡遇上了苍鹰。 而这个时候,鳞符子已经定住了心神,看到这一幕,心中大骇,自宝囊之中拿出一把法符,挥出,法符化为道道光华,几乎形成了一片浪朝着翼人道兵涌去,那翼人道兵手中铜棍一挥,那符光法浪便在棍中弩飞散。 鳞符子心中骇然,转身便朝迷雾之中逃去。 他可以肯定,合自己二人之力,恐怕也不是这个翼人的对手。 文溪的俏脸煞白,她没有看自己身后的上空,但是那呼啸的风声已经传来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她很肯定,自己被这一棍打中,一定会血肉飞散。 就在这时,她的眼中现出一片金光。 金光之中一道乌虹光圈,飞旋着,如一道漩涡飞落而下,与那翼人挥打的铜棍撞在一起,那气势如浪的翼人气势顿时崩散。 紧接着,便有一道严厉的法咒声:“缚神!” 这法咒似在命令虚空,命令一切的光芒,命令天地之间的元气。 她惊回头看天空,只看到虚空之中,那迷雾与火光、虚空在这一刻都似活了过来,听从于那声音的命令,竟是瞬间扭曲在一起,形成了一一条绳子,将那翼人缠住。 然而那翼人手中铜棍一震,竟像是打在了实处一样,虚空之中竟是发出啪的声响,那虚无的绳索在这一棍之下,已然是断散开来。 刹那之间,光华涌动,一圈一圈的光圈,像是还要重新连接到一起。 但是有这阻挡,文溪却是知道自己得救了。 就在这时,她终于看清了,光华之中有人现出身来,有一道人影从光华之分离出来,那正是自己的师妹,含秀峰的文云师妹。 几乎是文云师妹从金光之中散离出来之时,只见与文云师妹一起的那个看上去贵气,又带着几分阴柔的神秘修士,现出身来,并抬手朝着翼人指去。 而这时,翼人手中铜棍已经将那些缠绕于自己周围的火光云气都搅的稀碎,一点法意也无。 “赤炎敇令:焚!” 翼人才抬头要看清楚突然而来的人,却已经看到那人朝自己一指点来。 耳中听到了那道法咒声,便有炙热在身中涌起。 他心中惊讶,因为他这法体,无论是对于法术还是对于兵器的抵抗能力都极强,推城拔山,从来都是先峰的他,根本就不惧于一般的法术。 但是那一个‘焚’字一起,他便感觉自己身体内压抑不住的炙热涌了起来,而抬头看时,已经看不到人,只看到一片熊熊的烈火,自己像是已经置身一个火炉之中。 只一转眼的事,便似已经换了一个天地。 他正要冲上天空,飞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头顶却有一道光圈落下,悄无声息的将自己锁住。 他心中一慌,想要挣脱,却发现那乌光形成的环,力量巨大,自己竟是无法挣脱,连同他的双翼一起环锁住了,立即掉落在地上。 “师姐,你没事吧。” 文云来到文溪的身边。 文溪还有一些惊魂未定,这时从迷雾之中,折返回来鳞符子来到了近旁,手提还提着一柄宝剑,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刚刚那一瞬间,他被那翼人气势所慑,起了逃跑之念,并付诸于行动,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 若是文溪死了,他倒会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而文溪没事了,他反而不知如何说是好。 “没事。”文溪回答着,他看着天空之中的赵负云,不由的感叹道:“由今日见赵道长的风采,乃可知,二十年前,护含秀峰的那位前辈是何等秀丽风华。” 即使是她素来沉着冷静的性格,此时的双目之中也是泛起了异彩。 赵负云飘落在地上,却是突然一挥手,那符着于翼人身上燃烧的火焰瞬间散去。 只见翼人身上焦黑,却明显还没有死,他的双目显然已经烧坏了,里面焦黑,再也看不见。 赵负云想知道他从哪里来。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便能够让你活命。”赵负云开口说道。 但是他得到的回答却是一连串根本就听不明白的声音。 赵负云茫然,听不懂。 就这时,旁边的文云却突然开口也说了一串古怪的语言。 那个翼人却是突然大声起来,带着几分癫狂一样。 “你会说他们的语言?他说什么?”赵负云惊讶的问道。 “他说的语言是珈蓝古语。”文云脸色微红的说道:“我们山中正好传承了这一门语言,曾因为感兴趣便学了一阵子,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用上了。” “那他说了什么?”赵负云问道。 “他说他的兵主一定会攻克这一方界域,会为他报仇的。”文云说道。 “兵主?”赵负云没有听说过。 这时,这个翼人终究是五脏皆被焚烧,伤势太重,再也撑不住了,慢慢的没有了声息。 四个人围着翼人道兵看,一时之间相顾无言,都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161:神降 四人围着一具尸体静默,迷雾笼罩,显得格外的诡异。 赵负云打破沉默,开口问道:“那个珈蓝古语,是什么地方的语言?” 文云刚刚已经将关于‘珈蓝’的背景回忆了一遍,正等着人来问。 “珈蓝古语出自于珈蓝神国,上古之时,珈蓝神国的神主是诸天神主之一,但是在那波及整片天地大战后,珈蓝神主遇上了大敌,不得不斩断到了与这一片天地的联系,于天空之中隐去,所以这一片大地上,几乎都要没有珈蓝神国的传说了。” 赵负云还真没有听过,虽然天都山之中藏书很多,但也未必有骊山多,天都山说到底其实是一个年轻的门派,相对于这一方天地来说,是后崛起的。 而开派老祖自化神之后,便不见踪影,元婴掌门也几乎没有见过。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天都山有化神,也有人觉得天都山的化神元婴什么的都是自吹自擂,都是假的。 这时,其他两峰的人也找过来了,文琪带着李仕平,文意带着钟鼎风,她们都没有遇上敌人。 而当他们四人看到地上的道兵之时,一个個神色各异。 钟鼎风看到之后,却是并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妖兽还是道兵?” “是珈蓝神国的道兵。”文云说道。 “什么珈蓝神国,区区道兵,诸位竟如临大敌吗?”钟鼎风带着几分莫名笑意的说道。 在他看来,不过是道兵,又能有多强大呢?犯不着让大家如临大敌。 旁边的鳞符子却被他的不在意惹恼了,当即便冷笑道:“呵呵,愚蠢,这是界域之战开启的征兆,一旦出现了界域之战必将生灵涂炭。” “而且这些道兵,都有着捕杀筑基修士的能力。”鳞符子大声的说道,他这个时候,似乎说的这些道兵越厉害,便越能够掩盖他自己之前的过失。 “鳞符子师兄说的没错,这些道兵确实非同小可,只看这一根铜棍便知。”文溪说道。 钟鼎风看了一眼地上的铜棍,看着便觉得沉重无比,其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符纹,他看着便想捡起来据为己有。 “就算是如此,诸位皆是高门真修,可不是什么无名散修,竟也会怕?”钟鼎风说道。 这些怕的人之中,只有鳞符子怕了,他觉得对方的话刺耳无比,一句一句的在刺自己的肺管子。 “哼!” 鳞符子看到大家并没有说什么,便只能是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迷雾之中似风在涌动,赵负云手里托着的灯光一闪,光线穿透了迷雾,迷雾洞开,有一道人跑了出来,是张同。 “张同,你,堂兄呢?”文溪快速的的问道。 “我堂兄,他,他被突然出现的翼人给袭杀了。”张同惊魂未定,眼中满是恍惚的惊惧之色。 “大家小心。”赵负云突然说道。 对于赵负云的话,不管是文溪还是文云都很认真对待。 鳞符子也是凝视的看向迷雾,尽管他并未感觉到迷雾之中有什么。 钟鼎风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他自认为自己的灵觉敏锐,曾在山中静修三年之久,感知山中走兽飞禽蛇蚁,以此来锻炼自身的灵觉。 他没有感觉到,眉头一皱,却在一会儿之后,感觉到了迷雾之中有细微的波动,像是有猛兽正以捕猎的姿态一步步的靠近。 而且,不仅是一个,是十余个,至于迷雾更远处还有没有,他却无法确定。 张同心中惊惧,他是知道这些道兵的强大的,道兵身上的符纹带给这些道兵的能力,并不比筑基修士差。 他不由的往赵负云的身边靠近了几分,他觉得这灯光能够给自己多一些安全感。 钟鼎风看到大家似乎将赵负云当做主心骨一样,却是冷哼一声,说道:“区区道兵,我钟鼎风倒要去见识见识究竟有何能力。” 他手里托着一盏灯珠,冲入一迷雾之中,灯珠上散发的光芒驱散前方的迷雾。 而那李仕平却也轻摇着手中的金骨扇,说道:“李某也想见识见识。” 说着他也冲入了迷雾之中。 文溪想要开口喊住他们,但是却终未开口,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有些人,必须要自己见过了才知道。 “我们也过去吧。”文溪说道。 赵负云没有说话,但是行动却表明了他的意见。 只见他伸手在灯光上一挑,有一缕灯光火焰竟是被其手指挑了起来,飘在空中,光芒闪烁,恍惚之间,化为一只火鸟飞上了天空,驱散一片迷雾。 一连挑起四缕火焰,化为四只火鸟,朝着钟鼎风与李仕平所在的方向冲去。 赵负云他们也跟了上去,火鸟驱散迷雾,他们看到了钟鼎风与李仕平两个人居然被十余个高大似兽人般的道兵围在中间。 而且那些道兵与之前他们杀的又不一样了,这些道兵之中,有四个手里持圆盾和刀,他们看上去矮小一些,但看上去身形更加的矫健灵动。 每两个刀盾兵中间,又有一个持长枪的高大道兵。 再远处,则是有两个身体修长道兵,两眼泛金光,手里各持一张大弓。 总共十人,似乎是一个小队。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钟鼎风与李仕平两人冲过来居然一个都没有杀得了。 这个十人的小队,配合极佳,那手中盾牌居然可以抵挡法术,他们的身体坚韧强壮,一般的法术落在他们的身上,并不能够带给他们致命的伤害。 赵负云看到,钟鼎风左手持珠盏,右手持剑,珠盏上不时的爆发出耀眼的宝光来,每当这个时候,便会有一个或者两个道兵凝止身体,像是被宝光定住了身形,或者是定住了神魂。 这个时候若是单对单自然是可以斩杀的,然而他们这些道兵之间却会有配合,每当这个时候,其他未被定住身形的道兵却会猛攻过来。 无论是钟鼎风想要云杀之,还是李仕平手中的金扇扇出狂风,都无法有效击杀。 赵负云发现,这些道兵上的盾牌似乎有着定风玄妙,可以肯定这必定是战场上的精锐道兵。 传说以前征伐洞天,需要用到道兵,便难免会有许多大型的法术,比如颠倒阴阳,布下满天迷雾,让这些道兵找不到方向,将他们困住,或是鼓起法风,将道兵吹走。 于是有些道兵的武器上便被恒定了定风的符咒,有些道兵的双眼能够看破迷幻。 又或者是辟水、辟火等符咒。 突然,有一道金色的箭光从远处射来,目标居然是李仕平。 李仕平手中的扇扇出狂风,要将那箭矢吹开,然而那箭矢竟是有破风之能,直接洞穿了风,风在箭下溃散。 “啊!”文琪惊呼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李仕平张口一吐,嘴里吐出一口金色的风,那一道箭矢在金风之中瞬间化为粉尘。 金光吹散了箭光,还顺势吹在了一个持长枪的道兵身上,这个道兵想要趁机冲进来刺杀李仕平,然而迎面而来的金风卷过他的脖子,道兵的头颅瞬间从头上掉了下来,鲜血喷涌。 “好,李师兄厉害。”文琪开口夸赞道。 鳞符子听着心中不是滋味,手里再一次的拿出那龙首散神鞭,刚刚这散神鞭因为被重击过,让他附于其上的法念崩散,从而伤到了他本身。 现在拿着,灵光有些暗淡,又将之收回,然后拿出一道符箓。 这符箓是他的得意之作,名叫山岳镇神符。 感悟一点山神之意,书画于笔墨符纸之上,书写神名,增添法性与神威。 这一张符箓拿上有一层土黄光辉笼罩,拿出之时,虚空便似有了几分沉凝。 他微微凝神静气,法念随手捏附于符纸上,法念灌注,挥出,那一道法符挥出一瞬间,竟是散化为十点土黄的光。 每一点都落在了一个道兵的身上。 只一刹那,每一个道兵身上都笼罩了土黄色的光,然后他们一个个都凝止,像是被镇压住了一样。 几乎是一瞬间,李仕平再吐剑气,瞬间便又卷过三个人的脖子。 而钟鼎风在这一刹那,整个人突然在他珠盏的光华之中晃出了三个人,每一个都拿着一柄剑,人影穿梭晃动,剑光过处,每一个道兵都身首分离。 一转眼之间,原本围着他们的道兵都倒下了,只有远处的两个持弓的道兵。 他再看之时,发现两个持弓的道兵之中,其中一个身上燃烧着火焰,一个却是被一个圆环法器给束缚住了。 钟鼎风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胀红了脸,说道:“我何需要你们帮助,区区道兵,我只要看清其虚实,自能够杀之。” 鳞符子却是说道:“等你看清虚实,只怕也已经被对方看透了法术。” 赵负云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文云说道:“你再问问这个,看看他们进来了多少人,是怎么进来的。” 大家立即不再说话,与文云来到那个身体修行的持弓道兵面前,文云开口问话,可是对方却一声也不出。 不但不回答,对方的眼神却冷静的诡异,明明躺在地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像是在审视着大家一样。 突然,他眼中的光韵变的诡异起来,像是漩涡一样泛起,赵负云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危险感。 他手中灯光一晃,灯上一团灯光涌起,朝着那道兵的身上扑落,尤其是扑在其头颅上。 张同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急,说道:“怎么就烧了,不带回去问话吗?” 只是他的话才落,文溪却是接口道:“道兵都可以做为神降之容器,刚刚这道兵眼神冷冽,或已被其身后的兵主神降,我们若是冒然带回只怕将是为他引路,一个不小心,我们这里或还会有人中其法术,那便是大麻烦。” 张同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凄然,想到了自己的堂兄,在家族也是倍受宠爱的,却不曾想死于这天府秘境之中。 “之前杀死我堂兄的那一个翼人道兵没有出现,不知其躲在何处。”张同想到了这里,大声的说道。 众人心中一惊,看着这迷雾,只觉得迷雾之中处处都有危险。 “有什么可怕的,我钟鼎风正要去会一会他,能杀张和,可杀不了我钟鼎风。”钟鼎风大声的说道:“你们在这里继续采集,离天府开府还有数日,我去寻那个甚鸟人。” 钟鼎风说完居然持宝珠灯盏走入了迷雾之中。 文意却是喊了一声,不见钟鼎风回答,她却是立即跟了上去。 在骊山的传统里,请人来保护自己采集天府之中的各种资源,可不能够让别人死在里面,是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最好不要让请来的人死在里面。 看到这一幕,文溪心中大急,迷雾之中还有危险,大家当然是最好聚在一起才好。 “我去找他们,你们在这里小心一些,免得被各个击破。”赵负云说完持灯追入了迷雾之中。 剩下的人相顾,刚才也都感受到那道兵的厉害之处,一时之间,也都没有要分散的想法。 “我们不如就在这里一边采集,一边等他们吧。”文云说道。 “也好,有赵师弟在,他们应当不会有事。”文溪说道。 旁边的李仕平却是问道:“不知这位赵兄,究竟是何来历。” 李仕平其实并没有看到赵负云出手,刚刚惊鸿一瞥般的见他拿下了两个持弓道兵,却又不能看出多少东西来,因为那是一种时机的把握,他也在道兵被定身之后,一刹那便杀了三个。 文溪则是看了看文云,文云则是沉吟了一下,说道:“抱歉,赵师弟的身份现下不方便透露,若是伱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他,他若是肯说,自然会回答。” “竟是如此神秘吗?”张同惊讶的说道。 而鳞符子则是对于赵负云的法术,生出几分惊艳的感觉,他是见到赵负云将那个把自己打得逃跑的道兵杀死的。 那几道举重若轻的法术,威力巨大,御宝术同样的玄妙,明明大家都是筑基的修为,可是对方施法时的样子,却让他感觉对方深不可测。 赵负云追了上去,但是并没有追的很紧。 他要给对方机会,要不然的话,这满天迷雾,一个会飞的人,又如何能够寻得到呢。 有时候,猎物,大家都是相互的。 162:石碑 在赵负云的感觉之中,道兵一般都智慧不是很高的样子。 毕竟在身上恒定符纹,又通过特别的训练方式,在那些特殊的环境之下,将他们的肉身进行改造,难免会影响心志。 而且,有些则是会影响寿元,比如赤炎道兵,若是因为征伐过重,沟通赤炎神君过于频繁,那么这些赤炎道兵则是有自我焚烧的可能,会在战场上化为薪柴,与敌同亡。 赵负云将手中赤炎神灯一抛,他引嘴一吸,那灯在虚空里化为一道流光钻入他的嘴里,然后一直钻入气海丹田之中,与那一道符箓合在一起。 他微微的凝视静气,伸手按在自己的眉心,然后于心中默念道:“太虚敇令:隐!” 这一道法咒一出,他整个人突然像沉于虚空里,迅速的消失。 迷雾飘荡,这里像是从未曾有过人一样。 赵负云跟在文意与钟鼎风的身后,文意看上去性子比较软,但却并不是不知凶险的人,她跟在钟鼎风的身后,时不时的说规劝一两声。 钟鼎风一开始没有理会,只是闷着头找,但是在迷雾之中找了一阵子之后,却是不耐烦起来,说道:“之前家祖让我来助你们骊山入天府采集,我本无所谓,可你们骊山拒我而接纳那个赵负云,这是对我与钟家的羞辱,我非要来这里,就是要证明,我钟鼎风的法术,绝不比人差。” 他也想到赵负云可能是来自于大派,唯有大派才有如此的法术修为与气度,他做为一个世家子弟,心中却仍然不服。 之前没有遇上危险还在期待危险的到来,而危险到来之后,他却被他看不起的道兵困住一时无法取胜。 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心中羞恼,所以才会冲出来寻找那個据说还存在的强大道兵,他要将之斩杀,然后去证明自己。 只是气冲冲的入了迷雾,却什么也找不到。 “钟师兄之名,山中早有耳闻,但是含秀峰请的赵师弟,是靳师姑的好友弟子,我们骊山四峰属于一派,但是彼此之间内部的事却也不会干涉。” 他心中仍然气愤,然而就在这时,天空有声响。 一道雷光如曲折的光线落下。 钟鼎风大惊失色,手中的珠盏涌起宝光,电光落在宝光上,宝光竟是随着电光一起炸散。 紧接着,天空一中有一团恶风冲下,他看到一个背生有双翼的翼人冲了下来,其一只手持锤,一只手持杵,那一股气势凶恶无比,像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一样。 钟鼎风身体一晃,晃成了三个人影,不退反进,竟是朝着那翼人冲杀而去,然而那翼人再一次的手中锤与杵一敲,刺耳的声音响起,那钟鼎风三道人影在这声音之中,竟是刹那的僵硬,其中两道瞬间溃散。 并且在他的眼,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大锤子。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个念头只是临死之前唯一的恐惧折射。 就这时,他的眼中看到一圈乌虹光辉朝着那翼人的身上落去,翼人原本要打向他的锤子却是翻起,打在了那乌虹光圈上。 光圈被打的抛飞而起,紧接着整片天空突然亮了起来,原本的迷雾瞬间如雪被热水消融。 光华耀眼,似有骄阳初升。 “赵师弟来了。”文意惊喜。 紧接着虚空之中便响起了法咒声。 “赤炎敕令:……” 只是他那个‘焚’字还没有念出来,那翼人的锤也杵便已经敲击在一起了,刺耳的声音落在赵负云的耳中,像是直接刺入了心中,让他那法意饱满的法咒,竟像是气球被扎破了一样。 他立即闭嘴,凝意。 而个翼人道兵却是连钟鼎风都没有杀,直接在虚空里折身飞起,钻入迷雾之中,而这时,他们的眼中,也看到了一道虹光划过天空,朝着那翼人道兵逃离的方向追去。 钟鼎风已经缓过来,看到光华突然铺满,却又迅速的远去,他很清楚自己被给予自己羞辱的赵负云给救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呆呆的看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天下有天,人外有人,天下修士何其多,我不过是在小小一地称雄,被族人夸赞便小看天下修士,实是不知天高地厚。” 文意见他反省的这么多,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我们与大家会合吧,文意师妹。”钟鼎风说道。 “哦,好。” …… 赵负云追着那翼人道人,并不难,他的金乌神光遁法快速无比,虽然因为境界修为的原因,不过是修成第一重,但是这个遁法快如光,很快就追上了那翼人道兵。 他之前在暗处,看到这翼人道人两器相击发出电光,威力惊人。 在追击之时,他还在小心不要被对方的电芒给偷袭了,然而却发现这个翼人只是一味的逃。 赵负云丹田之中的劫法符也没有给自己带来危险的感觉。 他不由的想,难道他那个电芒并不是随时都能够发出。 想到了这里,便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他们只是道兵,一切的能力都来自于身上的符纹,凝刻的符纹吸纳天地之间的元气,在身体之中形成法力。 终究不像是修士这样,有丹田气海能储存法力,并不断的纯化凝炼,而且他手上的兵器,一定也不像是修士所用的法器那般,而应该也如他身上的符纹一样,需要不断的吸收天地之间的元气,然后转化成那一股能量。 他很快便追上。 法意在胸中酝酿,随之念出:“太虚敕令……” 随着这个法咒一出,虚空里的迷雾在这一刹那之间都似沸腾了,又像是要被赋予生命。 又像是原本冬眠或死物,在这一刻重新被唤醒。 赵负云伸手在虚空勾勒,出了一个圈,那个圈将那前面的翼人勾勒在一起。 “缚!” 虚空里的华光,满天的雾气,在这一刻都随他的手而动,迅速的扭曲成蛇一般绳索。 翼人手中的锤与杵挥动,虚空震动,雾气飞扬,但是那一股无形的裏缠力量却一直没有散去,反而形成了一个迷雾漩涡。 翼人敲击着手中的兵器。 但是当声音出现的一刹那,赵负云却是又念出一道法咒:“缚!” 翼人身体一僵,赵负云再一次念道:“缚!” 虚完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翼人紧紧缠缚住。 翼人迅速的朝着地上掉去,砰的一声掉在地上,赵负云落在他的身边,地上的翼人,像是被蛛丝缠绕着的虫子。 赵负云故意没有用法器法宝,而是用法咒,能够做到这些,他心中很高兴。 翼人的双手仍然紧紧握着锤子与杵,他也不想问话,张口一吐,一缕火光落在翼人的身上,翼人立即燃烧了起来,他在火中挣扎的并不剧烈,赵负云觉得,可能他的痛觉已经不敏感了。 赵负云将他的两个兵器都捡了起来,藏在腰间的腰带的空间里。 他再张口一吐,一抹流火落在掌心化为一盏灯,驱散一片迷雾,心中想着,文云他们那些人聚在一起了,应该不会有事,自己何不趁机看看这个天府秘境呢? 不过,只转了一会儿,发现这天府秘境不知道有多大,自己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到处乱撞什么也看不到。 便又凭感觉朝着文云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 好在他们并没有走远,在赵负云告诉他们结果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当然,其中面有忧然的主要是骊山派的几个师姐,其他的男子,都神色各异,赵负云看过去之时,有人朝他笑,有人则是点头,而钟鼎风则是低头沉默。 文云则是告诉他,周王室的周家的两位一直没有来会合。 赵负云左右一看,发现确实没有。 之后,文溪拿出一个哨子吹动,哨子吹出三短一长的声音,这是他们约定好的集合的讯号。 但是等了许久,依然没见他们来汇合。 大家的脸色都神色各异,有担忧,又有深思的。 于是,文云提议,先去那几处重点的地方采集。 这天府秘境之中,其他的人进来看到的都是迷雾,不辨方向,但是骊山的人却是能够在迷雾之中识得方位和路径。 至于进来的那两个王室的人,他们当然也是知道的。 在做出决定之后,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赵负云发现这里有倒塌的宫殿,但是也有山坡,根本就无法确定这里原本是什么地方。 七拐八拐的,终于,他们找到了一株桃树。 那桃树看上去很老,根茎的部位老的漆黑,如盘龙一样,像是曾经经历过不少的雷击。 上面发出来的新枝,也是断了又生,生了又长。 此时上面居然结了不少的果子。 赵负云一数,竟有三十六个,正合天罡之数。 “三十六颗桃果,刚刚好,没有被那些东西糟蹋。”文溪高兴的说道。 文云在旁边介绍说这些桃颗,可以增长身中精元。 人身精元一多,便能够迅速的炼化为法力。 而且文云告诉他,只要是被请进来的修士,都可以获得一枚桃果。但是她们的则是带出去交给山门炼制成丹药。 之后,他们又来到了一座残破的石碑前。 那石碑高大,上面刻着一篇镇魔法咒。 文云告诉他,这一篇镇魔法咒神秘莫测,常诵之可镇心魔,若是能够书写于纸上,或者刻于石碑上,也同样的能够做到镇魔的作用。 大家都是第一次进来,知道这也是一个机缘。 于是都围在镇魔石碑前,在心中默读着那石碑上的镇魔法咒。 赵负云看着上面的字,居然一个都不认识,那些字,像是一个只只的鸟展翼,又有些字则像是蛇扭出了不同的形态。 “这是鸟书蛇体,又称之为龙凤玄文,又叫龙纹凤章。”文云在赵负云的旁边为他解释道。 “师姐真是学识丰富。”赵负云不由的感叹道。 “是师弟你的心思都在修行上了,我悟性不及师弟这般,所以看的杂书多一些。”文云笑着说道。 “这些字我们不认识,如何学习领悟?”在一边,心情低落的张同也不由的问道。 “只需要感受其中法意便可。”文溪说道:“我们感受其意,意落心中,再以我们所知道的任意文字去书写出来,便又是一篇新的镇魔法咒。” 她所说的与赵负云心中所想的一样。 在赵负云看来,无论是何种字体,都是承载法意的载体与方式,而当你感受并理解之后,自己需要用自己的方式书写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能力。 他看着那一个个文字,不知经历过多少的风雨,石碑已经斑驳了,赵负云觉得,可能用力一击就可以将之击碑,但是依然有一股沉重之意。 而石碑的下方,赵负云看着像是一只乌龟。 他第一反应是驼碑赑屃,龙的九子之一,因为这方面的传说太多了。 但是他很快看清楚了,碑下的不像是龟的样子,而像是人。 是一个被剁了头的人,这个人四肢趴在地上。 像是想要撑起身来,四肢用力的样子,但是脚与手都陷入了泥土之中。 他环绕着看,发现背面刻了一副画,只是这一副画却已经斑驳,看不太清楚。 只隐约可以看得出来,像是一个人的人像,缺了人脸,从身上有衣着来看,是一个穿着大法袍,戴高冠的修士。 他回到正面,用自己的神念去感受其上的文字法韵。 当他念头接触到的一刹那什么感觉都没,甚至连之前第一眼见到的那一种法意森森而沉重的感觉都不见了。 他不由的闭上了眼睛,用自己曾在天都山上悟法之时的方式,静心,凝神,于定境之中,放松发散着自己的灵觉。 慢慢的,原本平静心湖,生了光景,光景之中生出了幻象。 他仿佛看到了一座石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石碑看上去沉重,高大、庄严、神圣。 自己站在石碑之下无比的渺小,像是蝼蚁一样。 而石碑上面的文字则是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赵负云看着那石碑上的字,他看不懂,但是当他用自己的意识去跟着去描绘之时,便有一丝明悟在心中出现。 他在心中,临摹描绘着石碑上的字。 163:墓园 这一刻的赵负云,所有的念头都在临摹书写那一篇镇魔法咒。 临摹了一次又一次,慢慢的,他的耳中听到了诵咒声。 这诵咒声不知从何而起,仿佛从天空而来,似光似雨一般的落下,落入心中,再接着,便似引起了心灵之中无数的念头一起模仿,与那咒音一起合唱。 仿佛夜晚田间无数的蛙鸣,一刹那之间,他的心中居然响起了一片诵咒声。 他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要淹没在了这诵咒声之中,那种刚健强硬的镇魔法咒,仿佛让人的思绪都要散去,只听从那于那镇魔法咒,其他的都忘记。 不过,他却并没放弃自己的临摹,尽管此时的临摹非常的艰难,他临摹的意识和想法都要散了。 但是他仍然坚持着,慢慢的,那些咒音从纷乱变的整齐划一,变的更加的宏大,变成了真正的通天般法咒。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整篇的镇魔法咒都化做一个字。 “镇!” 这与他心灵深处的太虚灵文合于一处。 然而明明是一个镇字,却又像是无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于他的意识之中,化为一点灵光,落入气海天幕之中,挂在那天幕之上,如一颗泛着微光的星辰。 当他睁开眼睛之时,便明白,自己又得了一道法意。 他不好说是自己悟得,他觉得这应该算是传承,是承受住了类似于灌顶般的传法,所以自己获得。 正如他的临摹,不是凭空而写,而是临摹了别人的法,但尽管如此,却也是学会了。 旁边的人却是早就已经睁开了眼睛,葛文云就站在旁边,其他的人离是远一些,当赵负云睁开眼睛之时都看过来,眼中都透羡慕。 因为刚刚那一刻,他们清楚的感觉到了赵负云的身上与这石碑出现了同样的法韵。 “师弟果然悟性极佳。”文云说道:“我听师父说,这一座镇魔石碑在这里,这么多年来,能够从中悟得镇魔法咒的寥寥无几,上一次从中获得镇魔法咒的还是荀师伯。” 文云非常的感叹。 赵负云觉得荀师能够从这里面获得法咒一点也不奇怪。 这时,李仕平抱拳说道:“赵兄果然厉害,大家同在这镇魔石碑前,却只有赵兄有所得。” 文琪、文溪、文意他们都恭喜赵负云,钟鼎风则更是沉默了,刚刚他去感觉之时,只觉得自己成了那個被镇魔石碑压在下面的人。 他努力的挣扎很久,怎么也挣扎不出来,最后在认命之后,一切又都散去,他醒过来才知道这是幻象而已。 别人悟法,自己却被镇压。 这让心高气傲的钟鼎风生出了强烈的不适,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之中。 张同则是在一边,看了又看,他在刚刚的感触里,感觉自己被镇压成了飞灰,过了很久意识才回归,只有一片苍白,什么也没有获得。 而李仕平则是陷入了那一片诵念法咒的声音之中,成了诵念法咒的一员,最后醒来之时,耳中那诵咒声仿佛仍然在耳,倒也不是无所获,整个人的意念像是强壮了一些。 之后依序去了几个大的采集点,而赵负云则是在这里感受那种归墟的法韵,那种感觉极为的玄妙,虽然不像是镇魔法咒那样一个子就领悟,却也让他找到了感觉。 一开始主要的采集人员是四人骊山女修,后来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大家又小心禁忌,所以便一起,只留赵负云一个人守着,他一盏灯驱散了一片迷雾。 四只火鸟如小太阳一样的在四个方向巡飞。 赵负云则是跟着众人,沉默一声不出,他是在感受这一片世界。 那种万物归墟的感觉,这一片天地正在上演。 同时,大家也在寻找着周家的人,这事压骊山四位的心中,到时大周王室来问,对于骊山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甚至骊山四女都生出了不采集,大家去寻找那两个人的想法。 原本到这几个大的采集点来,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来这里,却发现并没有他们到来的痕迹。 赵负云也是奇怪,难道被那些珈蓝神国的道兵抓走了? 难道迷雾之中还有其他的人? 这也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原因,因为担心迷雾之中还有那些道兵,或者更强大的存在。 “我们去他们采集的那一条路线上再找找吧。”文溪说道。 于是,大家在这个采集点采集之后,便跟着文溪,来到了周家两兄弟采集的那一条路线上。 当他们走过一座石像群时,赵负云感觉到了危险。 “等等。” 大家听了他的话,停了下来。 “这里面有危险。”赵负云说完,对顶飞着那一只火鸟便飞入了那石像群之中。 赵负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石像。 这里像是墓园,每一座石像又像是一座墓碑碑。 一座座石像,以一种跪地的姿势朝着一个方向,显得肃穆又诡异。 火鸟飞入其中,他要看清楚危险在哪里。 来到了最中心处,则是看到一座大石像,那大石像面对着众多小石,是坐着的,但是坐着的石像背后像是有一座大墓。 坐着的石像头颅则已经裂开了,像是被什么巨力给砸破了头。 整个石像群不知经历过多少的岁月。 而那大墓也有裂痕。 只是当赵负云通过火焰鸟看清楚墓前的情形之时,却是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墓前居然有两个人跪在那里。 两个跪着的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头朝着大墓。 赵负云心中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的寒意,那种寒不是冷,而是阴森,他压下心中那种感觉,念头一动,火焰鸟飞落而下,他想要再靠近一些,再看的清楚一些。 突然,他的耳中仿佛听到有人吐气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吹灯一样。 “呼!” 吹风不知从何而来。 他的火焰鸟瞬间灭去。 而赵负云手中赤炎神灯居然晃了晃,他心中一寒,头皮都有发麻。 当即说道:“走!” 他说完,转身便走,其他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是能够的感觉到他那一声‘走’字里的惊惧。 163:墓园 这一刻的赵负云,所有的念头都在临摹书写那一篇镇魔法咒。 临摹了一次又一次,慢慢的,他的耳中听到了诵咒声。 这诵咒声不知从何而起,仿佛从天空而来,似光似雨一般的落下,落入心中,再接着,便似引起了心灵之中无数的念头一起模仿,与那咒音一起合唱。 仿佛夜晚田间无数的蛙鸣,一刹那之间,他的心中居然响起了一片诵咒声。 他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要淹没在了这诵咒声之中,那种刚健强硬的镇魔法咒,仿佛让人的思绪都要散去,只听从那于那镇魔法咒,其他的都忘记。 不过,他却并没放弃自己的临摹,尽管此时的临摹非常的艰难,他临摹的意识和想法都要散了。 但是他仍然坚持着,慢慢的,那些咒音从纷乱变的整齐划一,变的更加的宏大,变成了真正的通天般法咒。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整篇的镇魔法咒都化做一个字。 “镇!” 这与他心灵深处的太虚灵文合于一处。 然而明明是一个镇字,却又像是无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于他的意识之中,化为一点灵光,落入气海天幕之中,挂在那天幕之上,如一颗泛着微光的星辰。 当他睁开眼睛之时,便明白,自己又得了一道法意。 他不好说是自己悟得,他觉得这应该算是传承,是承受住了类似于灌顶般的传法,所以自己获得。 正如他的临摹,不是凭空而写,而是临摹了别人的法,但尽管如此,却也是学会了。 旁边的人却是早就已经睁开了眼睛,葛文云就站在旁边,其他的人离是远一些,当赵负云睁开眼睛之时都看过来,眼中都透羡慕。 因为刚刚那一刻,他们清楚的感觉到了赵负云的身上与这石碑出现了同样的法韵。 “师弟果然悟性极佳。”文云说道:“我听师父说,这一座镇魔石碑在这里,这么多年来,能够从中悟得镇魔法咒的寥寥无几,上一次从中获得镇魔法咒的还是荀师伯。” 文云非常的感叹。 赵负云觉得荀师能够从这里面获得法咒一点也不奇怪。 这时,李仕平抱拳说道:“赵兄果然厉害,大家同在这镇魔石碑前,却只有赵兄有所得。” 文琪、文溪、文意他们都恭喜赵负云,钟鼎风则更是沉默了,刚刚他去感觉之时,只觉得自己成了那個被镇魔石碑压在下面的人。 他努力的挣扎很久,怎么也挣扎不出来,最后在认命之后,一切又都散去,他醒过来才知道这是幻象而已。 别人悟法,自己却被镇压。 这让心高气傲的钟鼎风生出了强烈的不适,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之中。 张同则是在一边,看了又看,他在刚刚的感触里,感觉自己被镇压成了飞灰,过了很久意识才回归,只有一片苍白,什么也没有获得。 而李仕平则是陷入了那一片诵念法咒的声音之中,成了诵念法咒的一员,最后醒来之时,耳中那诵咒声仿佛仍然在耳,倒也不是无所获,整个人的意念像是强壮了一些。 之后依序去了几个大的采集点,而赵负云则是在这里感受那种归墟的法韵,那种感觉极为的玄妙,虽然不像是镇魔法咒那样一个子就领悟,却也让他找到了感觉。 一开始主要的采集人员是四人骊山女修,后来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大家又小心禁忌,所以便一起,只留赵负云一个人守着,他一盏灯驱散了一片迷雾。 四只火鸟如小太阳一样的在四个方向巡飞。 赵负云则是跟着众人,沉默一声不出,他是在感受这一片世界。 那种万物归墟的感觉,这一片天地正在上演。 同时,大家也在寻找着周家的人,这事压骊山四位的心中,到时大周王室来问,对于骊山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甚至骊山四女都生出了不采集,大家去寻找那两个人的想法。 原本到这几个大的采集点来,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来这里,却发现并没有他们到来的痕迹。 赵负云也是奇怪,难道被那些珈蓝神国的道兵抓走了? 难道迷雾之中还有其他的人? 这也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原因,因为担心迷雾之中还有那些道兵,或者更强大的存在。 “我们去他们采集的那一条路线上再找找吧。”文溪说道。 于是,大家在这个采集点采集之后,便跟着文溪,来到了周家两兄弟采集的那一条路线上。 当他们走过一座石像群时,赵负云感觉到了危险。 “等等。” 大家听了他的话,停了下来。 “这里面有危险。”赵负云说完,对顶飞着那一只火鸟便飞入了那石像群之中。 赵负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石像。 这里像是墓园,每一座石像又像是一座墓碑碑。 一座座石像,以一种跪地的姿势朝着一个方向,显得肃穆又诡异。 火鸟飞入其中,他要看清楚危险在哪里。 来到了最中心处,则是看到一座大石像,那大石像面对着众多小石,是坐着的,但是坐着的石像背后像是有一座大墓。 坐着的石像头颅则已经裂开了,像是被什么巨力给砸破了头。 整个石像群不知经历过多少的岁月。 而那大墓也有裂痕。 只是当赵负云通过火焰鸟看清楚墓前的情形之时,却是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墓前居然有两个人跪在那里。 两个跪着的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头朝着大墓。 赵负云心中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的寒意,那种寒不是冷,而是阴森,他压下心中那种感觉,念头一动,火焰鸟飞落而下,他想要再靠近一些,再看的清楚一些。 突然,他的耳中仿佛听到有人吐气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吹灯一样。 “呼!” 吹风不知从何而来。 他的火焰鸟瞬间灭去。 而赵负云手中赤炎神灯居然晃了晃,他心中一寒,头皮都有发麻。 当即说道:“走!” 他说完,转身便走,其他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是能够的感觉到他那一声‘走’字里的惊惧。 164:离开 迷雾绵绵。 数盏光华,前后照映。 最先一盏灿烂的灯光,辉映在后面几个人的法器上,使得他们的法器折射出赤炎神灯的灯火光韵。 他们手上法器宝光,也增添一分异样的神秘色彩。 “师弟,你看到了什么?”文云在跟在赵负云身后走了一段路之后,忍不住的问道。 “我看到了周家两兄弟跪在那座大墓前。”赵负云说道。 “什么?”骊山四女心中一惊,脸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文溪则是说道:“那片墓地石雕群,最大的禁忌就是绝对不能够跪拜,他们,他们怎会如此……” “如果跪拜了会如何?”赵负云问道。 “有册记载,曾有人进入其中,无法抵抗心中跪拜之念,跪拜之后便化为石像了。”文溪说道。 赵负云觉得只是化为石人,那就还好,他们成了石人,只要不祸害别人就行,但是他的心中却觉得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他的心中,那一开始的惊悚感,已经化为沉甸甸的感觉,并没有因为远离而散去。 “还有多少天,天府门户会再一次的打开。”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一直以来,赵负云都是很冷静自信的,话不多,但是手段却玄妙,而现在赵负云突然开口问这个,显然是觉得这里很危险了。 这一次,她们觉得这天府之中出的意外似乎有点多了。 “天府采集时间是三十天,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天,还有十五天。”文溪说道。 赵负云在这茫茫的迷雾之中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而文溪却是知道,可见有专门辨识时光流逝的法门。 “刚刚,我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会要马上离开那里,但不知道这种危险会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赵负云说道:“因为我对于这天府秘境并不了解,该如何,还要几位师姐来判断。” 文溪她们其实也是第一次进来,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是骊山有很多事例却是告诉她,在这天府之中,遇上了诡异和危险,绝对是不能够荒乱的。 “如今这般情形,我们不如静守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吧。”文溪说道。 赵负云想了想,也只能是这样,其他的人各自思索了一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在这一个天府秘境之中,大家没得逃。 于是大家寻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形,各自占据了一個方位,呈九宫格的方位,各自坐在那里静修,一个个都入定,以法念感触这一片虚空,同样也是防备着迷雾之中可能存在的危险。 天府之中,生成的各种宝材拿出去自然是可以炼丹炼器的,其中那一株仙桃树,二十多年才能够成熟一次,可以极大的增加修士身中精气,炼化成法力,可省修士许多苦功。 而那镇魔石碑,能够领悟镇魔法咒,这也是进来的人目标之一。 还有一个,便是感触这一片天地的变化,从中能够感悟出什么,便全看个人了。 若是正常情况下,到后面的时候,大家也都会停下来去感触这一片天地。 一个天地的开辟,必定有着万千气象,无尽法意,而一片天地的消亡与沉寂,自然也有着种种法意出现。 赵负云的意识顺着灯光,散入这一片天地之中,仿佛用能灯光照见这一片天地的的变化。 如果说一个天地的开辟,出现的是‘生’的法意,而溃散之时,出现的自然是那些‘死’的法意。 赵负云感受到着天地归墟。 若有人在远处看,会看到这一片地方坐着的人身上,有着颜色各不相同的光。 唯有赵负云身上的法光最为暗淡,但是他身前地上摆着的一盏灯却又最为耀眼。 他身上的法光暗淡,是因为修行的是《太虚无劫真经》,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一种要遁入虚无的感觉。 赵负云感知里,阴沉沉的天地,慢慢的在他的心中呈现,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可坍塌的洞天,他仿佛看到了边缘不断腐化坠落的洞口。 在那洞外,更似有着无边的幽深与恐怖。 只看一眼,便有一种极致的恐怖在心中泛生,那一片黑暗,像是要将一切都吞没。 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切黑暗天面,都是微弱渺小的。 这一片洞天,面对着这一片黑暗,迟早是要坍塌归墟的。 不知不觉,竟是已经过了十多天,转眼之间,已经快要到出去的日子,然而就在这时。 赵负云睁开眼来,伸手在虚空一遍遍的书写着‘墟’字,将在这一片一片洞天之中看到的,感受到的都融入到心中,再于这指尖一次次的书写。 在一次次的书写之中,将那看到的感触到法意,在心中融合。 他的手指在灯光之中书写,在字体范围之内,形成了一个个黑暗地带,但是他觉得还不够,不仅是如此。 一遍一遍又一遍,几乎没有停过。 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没有人开口,怕打扰他悟法,打扰别人悟法,这在修行界是会结仇的。 他们看到赵负云书写的那一个神秘而怪异的符文,看着那符文所在虚空,成型的一刹那,仿佛能够吞噬光线,骤然而生的死寂的感觉,让大家感到心悸,不由的心想,若是那一道法落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身上的生机将会迅速的泯灭。 直到天空突然出现光明。 一道长长的狭光出现,就像是阴暗的井里有人打开了井盖,众人惊喜。 赵负云却是在心中叹息一声,他的感觉始终差一点,那一道归墟法意,似已经在面前,似在手下,却怎么也抓不住。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正要腾身上天空离开之时,却有两道人影先一步的从迷雾之中飞腾上天空,从那天出来的狭光之中钻了出去。 “周氏兄弟?”张同大惊的喊道。 众人不由的一起看向赵负云。 因为赵负云说他们跪在那大墓面前,而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默认他们都死了的,可是这两个人却又都出去了。 赵负云只是皱眉,没有说话,文溪则是说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众人腾身而去,钻入那一道狭光之中,穿过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机从那种负面迅速转为明朗。 眼中的景象从灰暗变的色彩斑斓起来,空气之中都透着清新。 165:红尘 骊龙峰下,藏龙潭上方岩壁上,一道似有若无的裂痕。 据说,曾经从那裂痕之中会不断的有清泉水流出,而这下方的藏龙潭之中,拳养着一条骊龙。 现在那裂痕之中没有了灵气充溢的泉水流出,潭中也没有了骊龙,只有那些据说可以化龙的龙须鲤鱼。 而赵负云出来之后,却是看到周氏的两人在与骊山的山主说话。 看到赵负云他们出来,却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其中周家为首之人嘴角含笑,只听他说道:“我们倒是一切顺利,好像贵派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时,骊山的山主也看到后面出来的人中少了一个,而自己门下的人,看向自己这里之时,神色有些异常。 “山主,天府采集已经结束,我们就先告辞了。”周家兄弟说完,两人一顿足,脚下便有云雾升腾,托着他们上了天空,这是周家的青云术。 一朵云包裹着两人快速上了离去。 然而赵负云看到无论是文溪,还是其他的人都没有出声。 而这又是骊山的事,她们自己都没有出声,赵负云便也没有道理开口,所以也没有开口去阻拦。 而且,他在这一瞬间想到,在那个天府之中,真正看到他们两个跪在那里的,只有自己,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 若是他们矢口否认,自己难道还要与他们在这里对峙争执吗? 没这個必要,他们又不是自己什么人。 所以赵负云也没有开口。 赵负云回到了含秀峰,天府之中的情况自有骊山四人向山中禀报。 他是外人,是帮忙的人,这里的一切可以说是都与他无关。 但是也不能说全然与他无关,很快,便有人来请赵负云去,那骊山的山主,先是跟他客套了一番,说起他的师父荀兰茵。 虽然荀兰茵不是他的师父,但是别人这样说,他也没有否认。 又说了一番对于天都山的敬仰,然后又感谢他在天府之中对于大家救助,最后才问到他在那石雕墓群之中看到的情形。 赵负云自然是照实说,骊山各峰的峰主,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最后,那骊山的山主却是说道:“此事,老身会向淮南周家的家主说明……” 她们怎么处理,赵负云并不在意,只是觉得,骊山行事,果然如她们山中风气一样,缓缓而行,不急不躁。 但是一想,也又能够理解,毕竟周家的人又不是她们山中的人,她们也不能够怎么样。 至于那里面出现的道兵,大家也不知道怎么,骊山也是一头雾水。 那山主只说会邀请各家商议。 赵负云做为一个外人,这一切与这一方天地有关,但似乎与他一个人又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是他觉得,这一方天地似乎真的要进入多事之秋。 又或许,世间本就如此,只是自己现在知道这些,以前修为低没有机会知道罢了。 当天晚上含秀峰为他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晚宴,从菜到饭,到点心,清茶,酒,小食,样样口味不错,并且蕴含丰富的灵气,又或者是对于神识有着提升。 通过对比,他可以确定什么叫清修。 他在天都山之中时,仿佛天生地养的一般,只采天地元气,无有其他食物裹腹,吃一顿,饿半月。 这些茶、酒、灵米、山珍都是骊山出产的,与天都山相比,这里一切都是那么平和,那么的富饶,大家似乎只是在山中居住,修行似乎只是附带。 当天晚上,靳秀芝又将那一颗仙桃送来给他吃。 他吃完便打坐,只觉得一股精气在五脏之中滋生,又化为法力,一晚上的时间,他感觉到身中的法力充沛了不少,若是能够有什么筑基一重二重三重之分,这一晚上至少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而他意识沉入丹田之中,那一道符箓散发的法光更加的灿烂。 在符箓之外,那点点法意凝结的光华似星辰,也更加的明亮。 法力无形无质,盘结于脏脏与念头之中。 一晚上的清修,让他感觉神清气爽,加上在天府之中的领悟,他觉得在这骊山之上收获不少,又想,或许当年荀师在那天府之也有不少收获吧。 第二天清晨,他与文云一起用过早食之后,便去向靳秀芝告辞。 靳秀芝要再留他,他并不想在这里多留,他觉得这里就像是温柔乡一样,消磨人的意志,若是在这里的呆的久了,自己只怕不想走了,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坚持要离开,靳秀芝只是叹息一声,说道:“你与兰茵姐姐一样,心中只有修行,大道苍茫,身入其中,不过是被大道淹没,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够得道而长生呢?” “但是却有千千万万的人,为此而付出了青春年华,付出了爱情、友情、亲情,一生孤寂,一生与凶险相伴,最后却依然是一抔黄土,你觉得值得吗?”靳秀芝突然问赵负云。 赵负云愣了一下,他沉默着,想着这世间,大多数修士求的都是长生,但是几乎没有人得长生,也确实为此而舍去了许多珍贵的东西。 他沉默着,小殿之中寂静,靳秀芝与她的几位弟子,眨着一双双的美目看着赵负云,似在等着赵负云的解答心中的疑惑。 她们都知道赵负云来自于天都山,那是一个传道授法的大派,开派祖师是传说之中的化神修士。 但是即使是化神,也不能够说是长生于天地之间,只能够说是长寿。 而除了开派祖师之外,却再无一人得此境界。 赵负云转身看着含秀殿外的天空,阳光万丈,缓缓说道:“若以结果而论,几乎所有人最后都是一样的,但是在这漫漫时光里,有人历百年而死,有人看千年风光,这却又有不同。” “我向着长生而行,至于结果,便交给将来的我吧,现在的我,只管做好我现在应该做的事。”赵负云缓缓的说道。 坐在那里,一身锦绣华衣,却又显得清丽端庄的靳秀芝说道:“你知道吗?当年我也这样问过兰茵姐姐,你知道姐姐是怎么说的吗?” 赵负云看向靳秀芝,她的弟子也都看着自己的师父,她们从未见过荀兰茵,但是这么多年来,却听自己的师父说过很多次那位神秘的‘兰茵姐姐’。 “兰茵姐姐说,向道而行,不问前程。”靳秀芝也看向殿外的天空,仿佛看向了二十多年前,含秀峰传承几乎要断了,只有自己独自一人支撑,看着满山青翠,却只觉得寂冷,所以下山去行走,由此而遇上了那位让自己敬仰的神秘姐姐。 “荀师之言,弟子当铭记在心。”赵负云得荀兰茵帮助良多,但是从不曾知道,荀兰茵的心是什么样的。 “你们天都山的人对于我们来说,就像雾里的远山一样,可见而难近。”靳秀芝感叹道:“你入天府的这些日子,在卢龙郡那里,听说有伱们天都山的道长大战,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据说有许多修士因为此而死,消息传的这么远,也不知道真假。” 赵负云听到这里,却觉得,大战应该是有的,因为余晨光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天都山也要清理门户。 至于余晨光是生是死,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心里觉得余晨光余师神秘莫测,未必那么容易被山门清理门户。 “赵师侄,可认识那余晨光?他是否如传说之中那般入魔了?”靳秀芝问道。 “余师曾是天都山上院的炼器道师,曾为我炼制了灯盏法器,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我并不是很了解。”赵负云说道。 靳秀芝却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自己好奇的一问,赵负云居然与余晨光是认识的。 “想不到师侄居然认识他,天都山有通报天下,说余晨光入魔,据说杀了不少人,师侄以后还是要慎言。”靳秀芝说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他不想谈这个事,便又问靳秀芝那天府秘境之中的事将如何处置。 “自会禀报大周王室,毕竟这是大周国内,天府之中的资源,大周王室也分了一份,而且,当今圣上似有大志,现在天府之中似有他界入侵之事发生,圣上必定要重视的。” 赵负云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这里与游离于大周之外天都山众修的想法不一样。 若是发生在天都山,那么一切的事,都是天都山自己解决,在天都山众修看来,自己解决不了,又还有谁能够解决呢。 天若塌下,天都山便是那个高个子的。 一切伟力归于身,那么一切的灾劫,也都由自己解决。 我行我道,我渡我劫,只有别人来求我,没有我求别人的时候。 当天未到中午,赵负云便告辞离开,是文云送他离开的。 先是送到山上,后面又送到离山三十余里的地方,再送到离山五十余里。 最后在一条大江边上,两人站在江边的悬崖峭壁上,看着奔流向东的江水,文云说道:“负云师弟,何不就留在骊山修行,于含秀峰之中,再筑一殿而静修,好过这般于天地之间历尽风霜,天下苍苍,见过又如何?不过是落得个我心似铁,一腔血冷,何不在山中清修,永保此赤子之心,大家谈琴论道,种药采气,岂不快活。” 赵负云在这一刹那竟是有几分意动。 文云看着赵负云,继续说道:“我在书楼之中,也曾看过许多书,其中也有大修游历人间的传记,他们一开始也都是满腔热血,如沸腾铁水,似朝阳,但是最后也都是寻一青山结庐而居,一盏清灯,一块药田,一支钓杆,一方江塘。……” “或是收三两弟子,传下道统,或是直接孤身至羽化,一片孤寂,留一床骸骨,若是师弟愿意留下来,我想,无论是师父,还是众位师妹,都会非常高兴的。” 赵负云侧头看着阳光里葛文云,她的脸在阳光之中泛着红霞,她的双眸似含有水,化为一片春湖,能够将人吞没。 赵负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师姐,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若是做完了那些事呢?师弟可愿来骊山隐修?”葛文云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做得完。”赵负云说道。 “我听有人说,人间万事皆可放下,我们修行之人,不是也应该放下心中负担吗?”葛文云依然在劝说道。 “师姐可知道,我的名字其实是我自己起的?”赵负云说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放下的,我在改名字的那一天,便背负起了很多东西。” “负云,师弟。”葛文云念了一声他的名字。 “师姐,以后我再路过这边,一定上骊山看你。”赵负云笑着说道。 “好,希望负云师弟你不要忘记。”葛文云说道。 “嗯!” 赵负云一步踏入虚空,脚下似踩着风尖儿,风将他托着飘向了远方,像是一朵紫云一样。 文云看着赵负云的背影,突然想:“云随风行,人呢?随什么而行?” 赵负云飘了很远,回头看,发现那山崖上依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 天下人,天下事。 事事盘结,此起彼伏,如风雨,从未有过一日天下皆晴之时。 东边晴朗,南方或许便是雨。 赵负云离开骊山,离开那一方悬崖之后,进入一座城中,穿过,又进入一座城中,于酒楼茶馆之中坐了几日,听着那些茶楼里的故事,又看了几场民间曲艺。 心中那一份差一点动摇的道心再一次的稳固了下来。 一场大雨骤然而下,他坐在一间客栈的窗边,看着街上奔跑的行人,看着那那忙碌着收拾着摊位上东西的小贩们。 他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世人皆有自己生活,而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入了天都山,便是天大的机缘,如此机缘在身,便要向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前行。 “向道而行,莫问前程,走好脚下的路,当不至于垂垂老矣之时再后悔。” 赵负云心中清晰了起来。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身的意识与念头像是经历过了一场锤炼,然后被这一场大雨淬炼,变的更加的坚韧。 这就是所谓红尘炼心吗?赵负云心中想着。 大雨之中,他却看到有大蛇蜿蜒而上天空。 166:苍州 大雨骤然而至,击在瓦片、墙壁、街道,溅起无数小玉珠,飘在空中,成了雨雾。 只一转眼,千里起苍茫。 短短的时间内,原本还热闹喧嚣的街道上便没有了人,而赵负云看风雨之中,有一条淡淡的烟气盘旋而上。 他的双眼浮现火焰光辉,洞悉虚空,看到那居然是一条大蛇。 蛇身灰白,鳞甲清晰,长约二十余丈,遥看却只有一线。 赵负云非常的惊讶,在这一刻,自己停留的这一座城池之中,居然看到有蛇渡劫化蛟。 只见那蛇越飞越高,直上天上的乌云之中,然而还未入乌云,便有一道电芒从乌云之中闪烁而下,落在了那灰白色的蛇身上。 蛇身颤动,却并未坠落。 赵负云看到电芒击在它的头上,却如水一样的流淌到蛇尾。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雷霆炸响。 “轰!” 赵负云在这一刹那之间,神思之中一片空白,仿佛一切的意识都在雷霆声中被击散。 这一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僵立不再动了,心灵深处的那些杂乱念头在一刻似乎都被击灭。 这一刻,他像是也随着那条蛇一起经历雷劫一样。 他的眼眸还在倒映着天空之中,那一只灰白的大蛇扭动身躯钻入了乌云之中,无声的翻腾着,只有电闪雷鸣。 蛇在云中发出如兽一般的吼声,似愤怒,又似挣扎,它似要挣脱天地对于它的束缚,但是这声音之中,又透着一种无奈和悲怆。 一条灰白的大蛇从天空之中翻落,掉落在城外那群山之中。 赵负云神思归束之时,眼中景象已经平静。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幻,像是自己在看到这突然如其来的大雨时而产生的想象。 他坐在窗户边坐下,鼻子里却像是闻到了香味,他细闻,却发现那香味像是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突然想到起自己看过的一本关于描写神识念头的书,里面说,身念洁净亦生香。 雨过天晴之后,赵负云于茶馆之中,听到有人说起昨日有蛇渡劫。 那说书生先生说那蛇于这山口的深潭之中修行了五百年。 赵负云不了解这些,只听了一个大概。 大概知道,这条大蛇与这一座城还颇为渊源,那一片山更是叫做蛇盘山。 说书生先说了很多蛇救人的事,听得出来,他对于那蛇似乎很有好感。 赵负云听了一半,突然有人来赶,是城中的捕快,说是县令大人有令,不得再说那蛇妖事迹。 “那是蛇仙。”说书先生争辩道。 “以后不得再说,那蛇妖昨日渡劫已然身亡,这么多年,这个畜生压在我们头上,称仙作神,到了它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捕快大声的喝斥着。 那说书先生却大声道:“还不是那些人逼迫蛇仙不得不行险渡劫,你们阻人道途,要遭报应的。” 然而他喊着之时却有捕快冲上前来,将他抓走。 赵负云坐在那里,看着人群涌动,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他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天下间灵类,蛇被称五仙之一,是属于很有灵性的一类,时间一久便能够自悟修行之法。 他出了城,朝着苍州城而去,苍州就在前方。 苍州,并不是赵负云有意要来这里,而是离了骊山之后,信步走着走着,便进入了苍州地界,他想到了苍州地界有一個勉强称得上朋友的人 当然,若说不是,那也不是朋友。 苍州城看上去不小,而且从城墙以及这道路两边那些驿站和一些庙观来看,这苍州城是一座老城。 他一路走过来,看到了很多灵田。 大周国一统这一片地方之后,最大的好处便是安定了,人们大概都能够有饭吃有衣穿。 而不像是以前那样,只是大家都是各种神灵的座下的奴仆,如豢养家畜一样。 虽然,现在大多数的凡人,也都是佃农,都是各家族的长工,但是至少比前好一些。 不过,随着各世家的兴衰变迁,那么原本各世家下面的人也会随着颠沛流离,很多人不知道有国,只知道世家,因为他们所能够看到的天就是世家的天。 他向人打听庄氏,那个人却打量着赵负云,说道:“贵人可是去庄庄氏应募供奉的。” “庄氏原来在招募供奉吗?那正好,我正要去看看。”赵负云说道。 “贵人打外地来,或许不知道情况,可不要被庄氏骗了,现下庄氏恐怕连供奉的灵石都发不出来,只不过是骗骗如贵人这般的外地人。” “骗?这是为什么?”赵负云疑惑的问道。 那人像是颇为知道些东西,说道:“庄氏祖上曾也富贵过,灵田千亩,家中奴仆成群,还有紫府上修,但是花无白日红,家无千年兴,庄氏的灵田这些年,年年受灾,只够交官府里的税。” “如此,不正是挽狂澜于即倒之时吗?机会难得,若有人有本事,前往庄家,助庄家渡过此难关,庄家难道还会亏待他吗?”赵负云说道。 “唉,贵人想必久在山中修行,不知这世间之事复杂,庄家会有这些麻烦,可不仅是天灾,要不然天灾为何只落于庄家。” 赵负云打量着面前这个人,见他虽然衣着不错,但也有些旧了的样子,眉头紧皱,一缕黑须稀而少,头上戴着一个帽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员外。 “老丈还请告诉我庄家所在便可。”赵负云说道。 “杏花巷。”那老丈回答道。 赵负云觉得这个人的表现颇为怪异,不由的多看了几眼,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朝着城中而去。 天边,太阳偏西,一片红光照耀在大地上。 天气已经转冷,城门口的守城士卒都已经穿着冬衣。 赵负云走过去,他们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 这一座城的管理者,倒颇有想法,在入城的地方立一块壁,壁上贴着很多公告,又贴着此城中除了大周律之外的本城苍州律令,还有一张简单城中地图。 地图上面正好有杏花巷这三个字。 杏花巷很宽敞,但是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条老巷,地面的坑道,巷子里屋墙之上的剥落的泥。 一重重的门,但是那些门都是单耳门。 直到走到了中间,才看到,一重巨大的门,门上有牌匾,上面书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庄府。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大门的那边,也有着一重重的小门,他可以肯定,那些门进入的其实也是这一座庄府,整个杏花巷都是庄家的。 而那些小门里进去的地方,估计都是庄家的仆人住的地方。 而大门的左侧,则有一座相对大一些的门,那是偏门,双开。 当赵负云的身形在这门前显露了好一会儿之后,从偏门之中才有一个小厮探出头来,打量着赵负云,说道:“贵人可是来庄府应募供奉的。” 他当然看不出赵负云到底是不是修士,但是现在赵负云这一身装束,无论是谁见了也要说一声贵人。 赵负云却是摇了摇头。 那小厮则是疑惑的问道:“贵人不是来应募供奉,那何故在庄府门前窥视?” “我来找庄心妍。”赵负云说道。 那小厮一听赵负云的话之后,却是猛的将门一关,赵负云在外面听到他喊道:“不好,有人来寻仇了,惧叔,惧叔,又有人来寻仇了。” 里面一阵砰砰响,似有人打翻了木桶,引来一阵喊骂声。 赵负云眉头微皱,他懒得在这里等,直接从那门缝里挤了进去,正好被门后的一个妇人看到,她正在捡着被打翻在地上的衣服。 看到一个人居然从门缝之中挤了进来,不上的大惊失色,大喊道:“有妖人进来了,妖人从门缝里挤进来了。” 她的声音更加尖锐,很快就惊动了整座庄府。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府中响起:“何方道友擅闯庄府。” 一个看上去仍在壮年大汉从一座阁楼上跃了下来,大步的朝着赵负云而来。 他走过来之时,双眼闪烁着银光,似在观察着赵负云的修为境界。 然而自从赵负云修行《太虚无劫真经》以来,又领悟隐身法咒,他的人站在这里,却像是不存在一样,只要他不想要普通人看到,那普通人根本就看不他,而修士也看不出他的修为。 “阁下擅闯庄府,欲意何为?” “庄心妍不在家吗?”赵负云没有回答这个大汉的话,而是反问之,他觉得只要见到庄心妍便不需要去解释自己是谁了。 “我们大小姐不在家,不知这位贵人,来庄府是为何事?”一个上了年纪,像是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批护院,手中各持武器。 “我没什么事,只是路过这里,正好来看看她。”赵负云说道:“如果不在,那就算了。” 赵负云说完,转身便走。 那个管家看着赵负云转身就走,却是愣了一下,立即想到这个人可能并不是自己庄家的敌人。 “贵人稍待,大小姐去了水秀坊中谈事情,我这就让人请大小姐回来。”管家快速的说道:“豆子,去,去喊大小姐回来。” 那管家又迎赵负云入堂屋之中,赵负云想了想,既然来了,便等一等。 那豆子一路的跑到水秀坊。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小姐为什么在水秀坊,但是却知道,这些天来,大小姐脸上满是愁容,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庄家欠了水秀坊不少布料钱,庄心妍是来这里跟水秀坊的掌柜说,希望能够宽限一些日子的。 “心妍妹妹,我最多只能够宽限你一个月,你应该也知道,这已经是我所能够帮你的极限了,我虽然跟着父亲参与了管理水秀坊,当了这个掌柜,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也是一个女子,要做点事有多难,家父还有哥哥可都在看着的。” “你们庄家,还是需要尽快的打通关系才好,伱们庄家这些年每况愈下,自从贤歌死在外面后,很多人都说庄家要败亡了,你要记住,很多时候,被人说着说着,这家便会莫名其妙的衰败。” 庄心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谢谢,黄姐姐帮助和肺腑之言,一个月之后,我会还上姐姐的钱的,不会让姐姐难做。” 庄心妍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之时,那黄姐姐却是又开口说道:“心妍,有句话叫做破败免灾,你要想清楚了,有时候,有些东西越是想要留住,便越是难以留住,留到最后反而只会是成为一个大灾祸。” 庄心妍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心有不甘。 这时,有人来通报,说庄家有小厮来了,说是要请庄心妍回去。 黄姐姐起身送庄心妍,而庄心妍出去,正好看到那小厮,小厮则是立即开口说道:“大小姐,刚刚有一个人来找您,是一个修士,能够从门缝里挤入门中。” 那黄姐姐也在旁边听到了。 庄心妍眉头微皱的说道:“那人是何模样。” “一身紫衣,头戴玉冠,腰挂玉佩,脚上穿着一双好看靴子,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贵公子。” 庄心妍心中想着,自己并不认识这样的人,不由的问道:“那他可有说名字?” “没有,他一来就说是找您,慎叔说您不在之时,他就说算了,说本来只是路过这里,慎叔这才喊住他,又让我跑来喊大小姐回去。” 小厮说到这里,看着庄心妍,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大小姐的朋友。 其实他也觉得可能会是大小姐的朋友,也希望大小姐有一个有本事的朋友到来。 庄心妍想着自己可能认识的人,一个身影在心中闪过,不由的说道:“难道会是他。” “心妍妹妹,可是有朋友来访?”黄姐姐在旁边说道。 “黄姐姐,心妍也不是很清楚,且先回去看看,无论是不是朋友,见过便知道了。”庄心妍说道。 “是啊,见过才知道,不过,心妍妹妹,你要想清楚,这个时间突然而来‘朋友’心思是什么样的,你可要看清楚。”黄姐姐说道。 “心妍晓得,黄姐姐,心妍告辞。”庄心妍快步的出了门,朝家中而去,这一刻,她想要变化成猫,快速的回去看看。 太阳西下。 她的心情却久违的生出一丝明亮感,无论怎么样,能得友人来访总是值得高兴的事。 167:一桌酒席,一个朋友 做为下面的人,其中有一点就是一切为上面的人服务,毕竟上面的人可能总是抬头看天,看向远方,也有可能是闭着眼睛的,总是一刻不停。 所以下面的人需要察颜观色,知其喜好所在,知其心情好坏。 豆子觉得自己的大小姐的脸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感,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到小姐的脸上有这种情绪出现。 “大小姐,那个人是您的朋友吗?”豆子小跑着在旁边跟着,因为自己的大小姐莲裙下的小脚不知怎么走的这么快。 “不确定。”庄心妍快速的说道,她确实不太确定,但是她遍数这么多年来自己认识的人,男性的,会路过来看自己的,只有一个未必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那人就是自己去为兄报仇时,在那南陵雾泽认识的天都山弟子赵负云。 只是他有可能游历到这里,顺道可能来看看,自己不在,他便离去,其他的,若是怀有其他目的男修士,她觉得对方一定会挑明身份,不会因为自己不在就马上离开的。 而现在这个庄家艰难的时候,她见过太多落井下石,想要谋庄家田地产业的,也有想要直接谋夺自己这個人的。 庄心妍回到家中之时,快速的进到待客堂而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与她心中应该完全不一样的赵负云。 她的心中,赵负云应该穿着一件朴素的袍服,如此更显其身上那一股忧郁阴柔的气质,现在他身上的衣服将那些都掩盖,让他整个变的像是温润的紫玉。 庄心妍觉得,给他这一套衣服的人,一定是不想看到他陷入阴沉之中。 所以用这种贵气亮色来冲淡他身上,可能因某些不幸的经历,而积累成的气质。 管家慎叔正陪着赵负云坐在那里喝茶,旁边还有一位大汉,眼睛在眨眼之时会泛起银光。 当庄心妍回来之时,慎叔立即站了起来。 “大小姐,你回来了。”惧叔说着,转头看了看赵负云,赵负云却坐在那里没有动。 赵负云也在打量着庄心妍,现在的她,整个人都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也似成熟了许多。 说实话,他在雾泽县的时候没有想过会与她再见面,当时甚至有点烦她。 只是有时候,曾经只能够算认识的人,隔了很久没见,再相见之时总会有一种特别感觉。 那种感觉不好说,就像是这茫茫天地,这危险世界,还能够再见面便是一种难得奢侈和缘份。 “欢迎赵道长光临寒舍。”庄心妍开口道。 赵负云站了起来,抬着行了一个道礼,说道:“路过苍州,想到你是这里的人,便顺路来看看,你不在,本要走,但你的管家喊住了,便在这里等了一下。” “道长能来,庄府蓬荜生辉。”庄心妍嘴里说着的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客套话,但是眼中的欣喜却是真的。 当天晚上,庄府大宴,只宴一人。 庄心妍将自己家还能够拿出来的好的,能够做成吃食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赵负云。 下人们在旁边倒酒上菜,却没有人知道庄家现在的主人,庄大小姐宴请的究竟是什么人。 “你知道吗?其实我没有朋友。小时候,我就特别羡慕那种,纸鹤邀友,于暮光之中,朋友乖云驾鹤而来,饮酒通宵达旦,于晨光之中散去,留下满地酒坛,一桌残羹。” “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朋友拜访我。” 她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你是第一个,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伱的朋友,但是你来拜访我,我便当你是我的朋友。” “来,喝。” 赵负云只是静静的听着,原本在雾泽之时,觉得她心思颇多算计,但是现在想想,觉得她一个人,远去探查兄长死因,又要为兄长报仇,然后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她自己还差一点死了。 他想到自己当年在赵家之时的无力,不由的又仰头饮下一杯酒。 两个人,都是她在说,赵负云在听,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小的时候曾说过太多讨喜的话,这在他的心中其实是厌恶那样的自己的。 直到她喝得满脸通红,整个人都要滑到桌子下面去,她才渐渐没了声音。 “听说你遇上了麻烦了是不是。”赵负云突然开口问道。 “麻烦,这个世上能有什么麻烦比得上,父母兄长相继在短时间内去世更大的麻烦?”庄心妍说道。 “这是一件伤心事,但不是麻烦。”赵负云转而看向那管家慎叔,说道:“把你们庄家的麻烦说一说。” 管家看了自己大小姐一眼,大小姐却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家的事,是清官难断,有理也说不清,关我们庄家的事,小心影响你天都山的清誉。” “天都山的清誉不是那么容易影响的。”赵负云说道。 “说吧,我本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你若不说,我便走了。”赵负云说道。 管家听自己的大小姐说出对方是天都山弟子时,眼睛都睁大了,旁边的那个大汉亦是如此,他们都侍立在一边,一直在猜赵负云是哪座仙山修行,未曾想,居然是天都山弟子。 虽然现在庄家陷入了麻烦之中,但是天都山近些年却处于风口浪尖之中,他们觉得,天都山的名望或能够有用。 管家想说,但是庄心妍虽然趴在那里,却一只手举了起来,摇手。 管家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说,并且低下了头。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兴已尽,酒亦足,告辞。”赵负云起身,身体微微摇晃,像是也有了一些醉意。 外面天空残星点点,微风徐徐,带来一阵阵的凉意。 赵负云的身体在黑暗之中隐去,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大小姐,那位赵道长走了。”管家说道。 庄心妍却是笑道:“走的好,他路过这里拜访我,我为其准备一桌酒席,岂能够因我陷入麻烦之中。” 管家慎叔觉得这不像是自己小姐应该说的话,他知道大小姐,心思其实很多,总能够借到一些外力。 他想到这里,庄心妍又开口说道:“其实,他是讨厌我的,我知道,以前在雾泽,他看我的眼神,虽未到厌恶,却也没有一点热情。” “我知道,这苍州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我,但我不在乎,我为了家族的产业,可以不在乎别人的非议,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又是在利用他,因为我以前在雾泽将那些人引到他那里,借他的手帮贤歌报仇,我已经做过一次了。” 赵负云去了一个地方,一个能够打听消息的地方。 每一个地方都是有那样的一个地方,打听消息,买凶杀人。 他来到了一个杂货铺里,杂货铺这深夜还亮着灯。 门是关着的,但是灯光从门缝之中透出来,他在门缝前的灯光里一站,身体便如火一样泛光,然后似流光一样的钻入门中。 这杂货铺之中,有一个年轻人躺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一件羊皮毯子,头上戴着绵布帽子,身上穿着的还是厚厚的衣服,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但是还没有冷到那个程度,而且他的旁边还生着一炉火。 他躺在那里,面颊消瘦,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一个病人一样。 赵负云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同样的打量着赵负云。 “客人深夜来此,需要买点什么?” “你是这里的掌柜的?”赵负云问道。 “我们杂货铺一铺一掌柜,我当然是这里的掌柜的。”那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说道。 “我想知道,庄家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赵负云问道。 “哪个庄家。”面色苍白的掌柜的问道。 “杏花巷的庄府。”赵负云说道。 “那麻烦可就大了。”面色苍白的掌柜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伸手去烤火,一边说道。 “有多大。”赵负云问道。 “这消息本地人都知道,但是你来我这铺子里问,所以便要遵守铺子里的规矩,这个消息一块灵石。”面色苍白掌柜说道。 赵负云二话不说,掏出一块灵石,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那面色苍白的掌柜看也没看,但是赵负云的动作却像是全在他的感知里,只听他说道:“庄家的产业足够大,灵田足够多,祖上的东西,她保不住,这苍州府里世家都想咬一口。” “就这?”赵负云有些不满的说道。 “就这,你想听更具体的,就不是这个价。”面色苍白的掌柜的说道。 “你尽管说来,少不了你的灵石。”赵负云说道。 “你要问,那我自然是要收灵石的,详细的给你讲一讲,收十块灵石。”病怏怏的掌柜说道。 赵负云又拿出十块灵石放在柜台上。 “你要从哪里听起?”病怏怏的掌柜说道。 “从头说起。”赵负云说道。 “那就有得说了,庄家的祖上是随着继武帝一起征战过的,立下了战功,在苍州得赐一片灵地。” “这既是对于庄家的赏赐,也是让庄家代表周王室继续镇守这里,毕竟苍州就是当年叛乱重灾区,所以,这么多年来,庄家一直很兴盛,做为一个修行世家,当家中再无能够独挡一面的修士出现之时,便是没落的开始。” “这么多年过去了,庄家曾经的功劳又还有谁记得呢,但是本地的一些世家可是记得,庄家如日中天之时,对于其他世家的打压,那个时候,连府衙里的事,庄家都可以做一半的主。” “所以当庄家没落之时,那么自然就墙倒众人推。” “大约十余年前,庄家最后的希望,庄贤歌响应‘道子新政’,想要行险一搏,当一个出头鸟,让朝廷再想起庄家来,但是他却死在了外面。” “庄家在大家的眼中,就只是一块大肥肉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庄心妍却挣扎着撑了这么些年,倒是让很多人意外,不过,她也算是撑到头了,因为她拜的干娘前些天渡劫失败了。” “干娘?”赵负云这里插嘴问了一声。 “对,她拜了一个干娘,就是盘蛇山中的白娘娘。”病怏怏的掌柜的说道。 这个答案让赵负云很意外,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之前那一座城中看到的那条灰白大蛇渡劫的情形,居然与庄心妍扯上了关系。 “这些年,一直都是白娘庇护着庄家的灵田,而白娘娘也就是庄家的保家仙,任何想要进入庄家去的人,都会被白娘娘所抵挡。” “而且,城外的鼠患以及各种兽害,有白娘娘在,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但是自从白娘娘被逼迫的不得不去渡劫后,不光是白娘娘要死,庄家自然也难存。”病怏怏的掌柜说道。 “那白娘娘死了吗?”赵负云回想着,那一条巨大白蛇乘风雨而上天空的情形问道。 “应该没有,若是死了,现在早已经被找到了,它的尸身一定会被发现,现在仍然没有找到,那就是没有死,应该是躲了起来,但是肯定是受了伤的,然而找到它只是迟早的事。” “府衙之中已经请了铁口直断王一问入盘蛇山之中占卜,白娘娘的踪迹应该就在这几天之内能够找到。”病怏怏的掌柜说道。 “也就是说要救庄家,最好就是把那个白娘娘也救下来?”赵负云说道。 “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人是关键。”病怏怏的掌柜的说道。 “谁?”赵负云问道。 “这个人的名字,你最好不要知道。”掌柜的终于将手从火炉上拿回来,看着赵负云严肃的说道。 “这个人是谁?”赵负云再问道。 “十块灵石。”掌柜的说道。 赵负云没有说话,而是再从腰带之中拿出十块灵石放在柜台上。 “这苍州的世家只是想分了庄家的产业,但有人看上了庄心妍的血脉,不过,现在这个人入了盘蛇山之中找那白娘娘,也是为了那白娘娘身中的灵蛇血脉。” 这个病怏怏的掌柜将手缩回羊皮毯子下,他看着赵负云的双眼,似要看到赵负云的心底去。 168:约定 一炉炭火,一盏灯,一个如有病的人,躺在躺椅上,穿着厚厚的衣服,裏着羊皮毯子,这样像是随时都要死的人,一双眼睛却散发着慑人心魄的目光。 他似要看到赵负云的内心深处的,似想要看赵负云的心里想法。 这一刻,赵负云也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力量,这是一个修为并不低的人,筑基修士之中,赵负云很少看到那种能够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但是面前这个病怏怏的杂货铺掌柜,却让他感受到一丝的不凡。 他的话既像是在问,也像是在激。 “你只需告诉我他是谁。”赵负云冷冷的说道,他不知道面前这個人是什么意思,卖消息赚灵石即可,这话和这心思,有点多了。 “好,既然客人已经付了钱,又一心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当今天圣上有八十一子,七十二女,这个人是圣上第四十三子,修行的是《真血七变》,修行此法,每融入一种真灵血脉,就能够晋升一个境界,盘蛇山中的白娘娘和庄心妍都是他的目标。”掌柜的扯了一下自己的羊皮毯子,缓缓的说道。 他一边说着,眼睛还盯着赵负云看,似乎是要看看面前这个出灵石很大方的人会不会害怕。 他见过许多一开始怒气冲冲,想要打人杀人的样子,在听到对方的背景之后立即便泄了气。 赵负云在山中看书的时候,看过一本介绍这一片大地上各种修行功法的书,其中就有关于这个《真血七变》的,这一门功法,是在当年周武帝在的时候发展出来的。 因为周武帝征伐妖域和神国之时,收获了很多妖灵之血和神血。 于是周武帝便根据前人的功法创立出了这个《真血七变》。 这‘真血’与‘真煞’作用差不多,融入人身中,生成符箓,凝结法性。 很多妖灵在成长之后,便将身体血脉之中法性修成了神通法术。 而这个真血,便是需要这种血脉。 赵负云想到庄心妍还在玄光那一个境界便能够变身成猫。 这是觉醒了真血,然而却被人盯上了。 “不要和我说这个人的背景,你跟我说这个人的名字,样貌就行。”赵负云说道。 “周行,字见祖,他的字是当今天圣上,认为他很像开国先祖,所以取为见祖。”掌柜的说道。 “好,我亦想见。”赵负云说道。 “他的身边有一个人跟随,名叫司松年,紫府修士,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他,这是皇家派在他身边,每一位皇子身边都有一位。除他之外,还有他自己招募的护卫,皆是筑基。” “而你,只一个人。”掌柜的说道。 赵负云听了之后,心中却在叹气,若是真有一个紫府修士寸步不离的保护着的话,那他也没有办法了,不仅有紫府修士,还有其他的筑基修士的话,那就没有什么破绽了。 赵负云转身便离开。 他走在门边之时,身后那掌柜的却又突然说道:“客人是否需要我帮你介绍几个朋友?” 赵负云停步,转身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病怏怏的年轻的掌柜,说道:“你敢杀皇子?” “我可不敢,那不是伱想做的事吗?”掌柜的说道:“我认识几个人,与司松年有大仇。” 赵负云已经明白了他意思,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帮自己解决那位四十三皇子周行身边的护卫,而自己则是解决皇子。 这个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想要杀皇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不怕诛九族吗?”赵负云却是冷笑一声反问道,他看很清楚,这个人想要利用自己。 “有九族者自然是怕的,但是若无九族,又有何惧之。”掌柜的说道。 赵负云转过身来,重新的走回到这个掌柜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凝视着他的双眼。 他的双眼之中浮现火光,他身中洞察、破妄等法意于双眼之中凝聚。 椅上躺着的掌柜脸在在他的双眼之中竟是变的模糊起来,原本清晰苍白的脸,竟像是成了一片云雾。 云雾遮蔽视线,他的眼中光韵再闪动,云雾洞开,便要看到云雾之下‘真脸’显露了出来,一张诡异如笔墨画出来的脸显露。 而那脸却是画在一块白色的面具上。 那一双眼睛,明明像是画在面具上的,但是此时赵负云却看到了其中有着愤怒的情绪涌生。 入这杂货铺之中这么久,他第一次从这个人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这么浓烈的情绪。 “你的双眼不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挖出来。” 他坐了起来,声音冷的像是冬天的风。 赵负云却是从旁边接过一把椅子,反而是坐了下来,看着这个掌柜的,说道:“你与那白娘娘是什么关系。” 虽然赵负云没有看到对方的真正面容,但是却仍然是在对方那如点画出来的眼眸涌动怒火之时,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那就是妖气。 人身上的气机,与那妖身上的气机,总会有差别的,尽管是越是高级,人与妖之间的气息便越趋同,但是在低阶时,在荒野之中的生灵身上自有一股腥煞味。 若是草食生灵,则会是一股草木之气,他们更加的贴近自然。 但无论怎么贴近自然,也少不他们身上的那一股腥臊之气。 而赵负云还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阴冷之气。 这个掌柜似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看着赵负云,一时没有回答。 “杀皇子,那是大罪,你为什么要杀皇子。”赵负云继续问道。 “这不用你管,如果你不敢就出去。”掌柜的说道。 赵负云反而是不想走了,他说道:“要做大事,大家总得有一定的了解吧,我与那皇子没有任何的仇怨,但是我朋友却因其他而艰难,所以有点兴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我只是因为你是客人,花了这么多的灵石,为你介绍牵线而已。”掌柜的似乎已经将怒火压了下去,重新躺回了躺椅上,将羊皮毯子盖好。 “不,你不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让我对于一些情绪很敏感,我能够感受到你对那皇子的愤怒与恨,尽管你藏的很好。”赵负云说道。 掌柜的沉默的看着赵负云,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察颜观色,是弱者能力,你有什么本事还敢留在这里。” 显然,他这是要看赵负云有什么,然后才决定后面要做的事了。 赵负云也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指在旁边的火炉的火光里一夹,一点火光便被他夹在了指尖,剑指上笼罩着一点红焰,细微却又浓郁。 他将这剑指朝着那掌柜的缓缓的点过去。 这一刹那,那掌柜的却感觉到赵负云点过来的剑指上的火焰,化为万丈的火光,朝着大地刺落,铺天盖地。 这像是幻象,然而却又是那么真实,他感觉到炙热,感觉到那一股焚烧一切的意志。 不过他仍然是不放心,在他看来,很多人境界相对较高,但是斗法的水平,法术的技巧却很糟糕,所以他同样的一指点出。 他点出来的手指晶莹剔透,但是却在那无边的火光之中,突然化为一条蛇,蛇口张大,一股巨力凭空而生,那满天火光却被摄入了蛇口之中。 而蛇尾却是一个翻转,从天而降,如一根玉绳一样,朝着赵负云搏缚而去。 很多人因为斗法的次数少,所以斗法之时少了变通,当自己的法术被克制之后,又被人反击,便会手忙脚乱,十成本事最多发挥个五成或者六成。 然而那一条如绳的蛇尾在缠绕到赵负云的一瞬间,那里却是空空荡荡,只有一片火焰散去,瞬间化为一片火浪,朝着蛇首的大口涌去。 又一个法咒出现:“焚!” 这咒声一起,他便感觉这火焰变了,火光变的像是针一样,他瞬间缩回了自己手,那巨大的蛇首便也消失了。 火焰同时消失。 这屋里,那一股极小的范围内的震荡的法光快速的消弥。 赵负云仍然坐在那里,那个掌柜的也仍然躺在那里。 只是那掌柜的却看着自己的右手指食,他那晶莹的手指指尖则是有一点红色,像是被炙烧到了。 “火焰,不错。”掌柜的说道。 “你如果只是这个本事,那么我就要离开了,那皇子身边的紫府,谁能够引开?”赵负云说道。 “我。”掌柜的说道。 “你,你这样子可不行,紫府修士,你这样的多来几个都没用。”赵负云想到了自己荀师,想到了余晨光,想到了马三户,他觉得,如自己和面前这个人,面对紫府,别说引开,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你放心,我是可以引开的,只是我引开紫府之后,你能够在对方身边有筑基修士的情况下,还将对方杀了吗?”掌柜的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赵负云问道。 “天下有灵众生,凭什么人类可对其他生灵予取予夺,既然都是有灵众生,且已生慧,自是平等的。”掌柜看着赵负云的双眼说道。 赵负云在这一刻,觉得他说的很对,如果把那蛇妖当成一个人,那就不应该去取其真血来修行,而庄心妍这个有着猫妖血脉的人,那可是真正的人。 于是赵负云说道:“需要注意对方身边有多少人,若是人多,那就难了,人不多,便有机会。” 而且他的心中也在对于这个人猜测着。 “那我们天一亮,就去盘蛇山中,然后我引开那皇子身边的紫府,你就去杀了那个皇子。”掌柜的说道。 “好。”赵负云回答道。 于是两人再约定了大致的时间。 就这样,他出来了,其他的什么契约都没有,因为两个人知道,这都需要等机会,看情况。 而且赵负云也很清楚,之前他不断的要收灵石,都只是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是随便来问问,还是有着那种决心。 而赵负云也在试探着对方的身份,在相互试探之后,发现彼此似乎对于那周行皇子的身份并不是很在意,就这一点,就已经打下了可以合作的基础。 赵负云出了门,并没有回庄家,而走入黑暗之中,然后伸手揉了揉脸,再接着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摇身一变,他成了一个脸面有些扁平的青年。 身上的衣服,则是朴素的道袍,这是时下散修之中,最多人穿的,道袍上面没有任何的附着符纹形成的法性。 他直接朝着盘蛇山而去,在天亮的时候,便已经到了盘蛇山的边缘。 半夜行了百余里。 然后他在阳光里,在一块大青石上,拿出一叠符纸,以及一支符笔。 这符纸与符笔都是骊山靳秀芝送的,属于上等符笔,符墨亦是他从未用的上等符墨。 符墨的种类很多,他这一块符墨之中蕴含着的阳性浓郁,是书写赤炎火符的上品。 他在青石上铺开,然后接一些叶子上的露水,便磨开了,再接着就弯腰在铺在青石上的符纸上画起了符。 阳光仿佛在他的笔尖之下凝聚,顺着符墨流淌向符纸。 符笔流转,符纹勾勒,不一会便画好一张火符,然而这一笔画完之后,他却仍然没有停,却在旁边书写法咒和神箓。 他这比一般的火符箓多了法咒。 那法咒是一道敇令,箓名依然是赤炎神群。 他将这一张符纸直接往在旁边,一阵风吹来,那符纸却是纹丝不动。 只有着似火焰般的法光散发着。 这时,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姐姐,这里有人画符唉!我们看看去。” 这个声音清脆,说完已经朝着赵负云这里跑过来。 “别打扰别人画符。” 这显然是那个姐姐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一听这个声音便知道她管不住自己的妹妹。 “我就看看,不说话,不会打扰到他的。”妹妹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赵负云的身后,赵负云没有起身,手下依然没有停。 她看着那摆在一边的符箓,却是连忙招手,并压着声音说道:“姐姐,快过来看,这个符箓好特别哦,我都没有见过。” 一个穿着杏黄道袍的女修也来到了旁边,她本不想看,她觉得看了别人的符箓,也算是偷师,便是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感受到一股火焰炙烈焚烧的气韵扑面而来。 “咦,你是那个大饼脸?你没有死啊,好巧哦,在这里遇上了你。” 妹妹侧头弯腰看到了赵负云的脸,惊讶的说道。 赵负云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笔下的法意不崩散。 169:太虚火劫符箓 一身粉白裙衣的妹妹被身着杏黄法袍的姐姐拉开。 风却让她们的气息留在了赵负云的身边。 赵负云手中的这一道赤炎神符落笔了,直起身来看着她们两个人。 一个身着粉白相间衣裙的矮个子女子,一個着杏黄道袍的高个子女道人。 当赵负云转身看向她之时,那个着杏黄道袍的女道士,立即拉着妹妹行了一个道礼,妹妹也没含糊,严肃的和姐姐一起行礼。 “抱歉,道友,舍妹口无遮拦,还望道友见谅。” “道长,我口无遮拦,话常不由脑出,还请道长见谅。”那个妹妹也跟着说道,大概是她见到赵负云的像是要生气了一样,所以连忙道歉。 这让赵负云想要说的话,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赵负云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说道。 “那个卢龙郡实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姐妹两个连洞府都不敢回,一路的往这北边跑,听说这里这有蛇渡劫化蛟失败,所以来这里看看。” 这个妹妹抢着把话说完了,旁边的姐姐则是打量着赵负云。 赵负云听到她的话,不由的想着,这对姐妹也是哪里有麻烦有危险就往哪里钻。 而尽管如此,她们却还能够活到现在,也是比较难得。 “这里将会有大危险,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赵负云算是好心的提醒他们一下。 而那个着杏黄袍的女道士听到赵负云的话之后,立即伸出手右手,然后闭上眼睛似思索着什么,再接着手指右手的大拇指在中间三根手指的指节上面依序点动着,像是在算着什么。 一会儿之后,她抬头,说道:“空亡,大凶,走,快走。” 姐姐拉着妹妹的衣服就要走,妹妹却往后挫着,说道:“姐,别急别急,你的小六壬才刚刚学,不一定准啊。” “不管准不准,我们算了,就一定要相信,不能算了之后却不信。”姐姐认真的说道。 “那让我说几句话吧,说完就走。”妹妹说道。 “你不要说话了,你说话不好听。”姐姐拉着妹妹,妹妹的脚在地上已经撑出了一条线。 赵负云看着姐姐将妹妹拉着走,那妹妹不想走,用脚撑着地,可是她脚下原本还算坚硬的土却快速的软化,成了粉尘一样,根本就不能够为她提供支撑力。 这是姐姐无声之间施了法。 “姐,姐,我最近学习了,有好好学习怎么说话又好听又温柔,你听我就说两句。”妹妹的话姐姐根本就没有听,依然拖着妹妹走。 妹妹却转而回头朝着赵负云说道:“饼脸道长,我觉得伱背影超有气韵,如翩翩公子,似隐逸的山中得道修士,你如果以后出门戴上面具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女修喜欢你。” 赵负云脸一黑,他虽然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变化出来的,但是被人一再的说,也难免不高兴了。 只见那姐姐一急,一挥手,手掌朝下,抓起一把黄色烟霞,塞入妹妹的嘴里,黄色烟霞在她的嘴里化为泥土,她的嘴巴被撑的大大的,合不拢,也说不了话了。 赵负云这一刻发现,其实、或许,她的姐姐还是能够管得住她的。 一团烟尘卷起,烟尘如土龙一样上了攀爬上了天空,两姐妹在烟尘裹缠之中远去。 赵负云看着她们离开,继续开始画符。 而那一对姐妹周身的土雾散去之后,她们飘落在个山谷里,姐姐将妹妹的嘴里土泥摄了出来。 妹妹却是两眼汪汪的说道:“我要告诉舅舅,说你欺负我,连话都不让我,我甚至不能呼吸了,我连说话都不能说,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吵了,我跟你说,我刚刚算的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我算的是那个饼脸道长,不,算的是那位背影道士。” 姐姐声音虽然提高了,但是声音里的那一股温软的特质依然还在,没有多少威胁力。 “姐姐,你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是不是?”妹妹却是惊喜道的说道,她发现姐姐居然延用了自己对于那个道士的某部分的称呼,于是便感到了高兴。 姐姐却对于这个妹妹关注点居然在这个上,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样子,什么时候能够是个头啊,你不要打岔,我算的那位道长是‘空亡’。” “他有大凶,那我们就一定要远离他。”姐姐说道。 “啊,那真是可惜了,那么好背影的一个道士。”妹妹感叹道:“那,要不,我们去警告一下他吧,免得世间少了一道好背影。” “你闭嘴啊,脑子里想什么呢?”姐姐恼怒道,她对于自己的妹妹总是能够将好的、严肃的事情,转化为莫名其妙的话题感到一丝的无力。 姐姐继续说道。 “他都说了,山中将会有大危险,你觉得他自己会不知道?”姐姐说道:“在那个如意宝阁之中,那么多人都被引诱的堕入了魔道,我们不得不逃得远远的,而他同样的也早就离开,不正说明他是知道趋吉避凶的吗?” “好吧,希望他能够守住自己的背影。”妹妹叹息,带着一丝无奈的说道。 …… 赵负云不知道这一对姐姐落到了哪里,也不会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其实他刚刚是想问一问卢龙郡那里,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是否有看到天都山的高修斗法。 因为他是知道天都山有派人去清理门户的,只是不知道具体的结果。 赵负云也没有得到马三户和荀师的传讯。 不过,他很快就将念头收束,沉下心来画符。 自从他来到了这盘蛇山之中时,劫法符箓之中那一种劫数降临的危险感,便清晰的浮现,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赵负云连续画了十道赤炎神符箓后停下了笔。 他想画一种全新的符箓。 他想将自己的劫法符箓与赤炎神符结合起来,他感觉可以,若是这两者能够结合好,他觉得,威力一定是惊人的。 赵负云在那方石头上坐了下来,风吹来,那些他画的符箓纹丝不动。 赵负云坐在那里,在心中构式着。 一道完整的符箓,不是杂乱无章的。 得有符头、符胆、符脚。 符头为敕令,符胆一般为灵文密字组成,而符脚则是书神圣之号。 他准备将符头换成太虚敕令,将符胆定‘火劫’两个灵文密字。 将符脚定为赤炎神君。 他在心中演化着这一道符箓的形态,整个人坐在那里,隐入了某种莫名的意境之中。 在他的气海景象之中,那一道符箓都似在发生着某种神秘的变化。 中间的符箓涌动着光,而那符箓之外的天幕上,点点法意星光在剧烈的闪烁着。 当赵负云重新睁开眼睛之时,太阳居然已经偏了西。 在他的心中,不断的演化着这一道符箓时,一开始,符头、符胆之间难以结合好,本来以太虚敕令做为符头,他便有一种挥利器持重锤的感觉。 而又要与火和劫两个灵文密字结合在一起,就难免吃力,总有一种难以融合的感觉。 终于在一次次演化之后,那两个灵文以一种扭曲的存在,合在了一起,那两股力量不再是分散开的,从而可以在敕令之下不溃散。 再接着就是符脚,让这一道符箓里的符胆之中的力量更加夯实,从最高敕令到赤炎神君的神名。 原本他还担心赤炎神君的神名难以书写,他认为可能会形成的排斥,肯定是与敕令之间的。 因为以书写的赤炎神符都是以少阳、太阳、老阳三阳形成符头,以赤炎神君形成敕令灵文。 而现在这三点的符头构成,则是更像是一道黑色的虚空,其中有三点浓重的,则是表示太虚道人、无始道祖和他自己。 他想这三点符头的书写便想了很久,想用什么来替代,没想到的是,最后一点,他将自己代替进去,居然也意外的融洽。 他不由的想,难道是因为太虚、无始道祖那种包融一切,所以将符头的一点,代表自己也没有关系。 他试过画赤炎神符之时,其中画那三点符头之时,灌注法力意志之时,是不能够用其他法念更改的,要不然这赤炎神符便难成。 他再一次拿出符墨,取来清泉水,重新磨开符墨,再于那一方石头上的平整之处重新铺好。 然后沉气凝神,于心中再观想了一回那一道符箓。 再重新睁开眼睛,提笔沾上符墨,符头三点,一气哈成,这一刹那,原本还在风中会飘荡的符纸瞬间变的沉重起来。 风吹不再动。 然后便是太虚敕令四个,这四字一成,符纸便似生了一股神秘之气,这一片虚空都似在觉醒一样,随时都要听从于至高存在的号令。 再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写着‘火’与‘劫’两字。 这两个字在他的心中已经不再是两个字,通过不断的演化,这两个字已经揉合到了一起,乍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字。 “火劫!” 挥毫而就,殷红如血的符墨在纸上开成一团,如张扬燃烧的火焰画,内里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笔落后,便是符脚,符脚更快,书写赤炎神君的神名,当符脚写完之时,他整个的神思在这一刹那,像是被洗礼,内心激荡。 整个站在那里抬头望天,一动不动。 170:心悸有所感 当他这一道‘太虚火劫符箓’在纸上成型的一刹那,他的身心内外,都似在洗礼,丹田之中的那一道符箓在改变着。 在这改变的过程之中,他整个人像是渡一次劫一样。 火焰在身中燃烧,烧遍了周身每个角落,那火焰从意识之中生起,合于丹田符箓,瞬间燃烧。 一股淡淡的虚焰在身上燃烧,从肌肉到骨头再到脑子,火焰似无形无质,但是却像是燃烧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個时候,他想起了那个雾泽的洞府,那个洞府之中,一瓶劫火的旁边有一具骷髅,那骷髅骨头光洁,那是被劫火烧过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像是光着身子,只是一架骨头立于天地之间,他收束意识不使之溃散,慢慢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皮肉,到最后连头发都感觉到了。 他整个人像是渡了一重劫,身上的发丝,仿佛多了一缕活性。 而他的心似乎也在这一刻清明了许多,所谓历劫明心方为大法师。 赵负云的意识沉入丹田之中,发现丹田之中原本的那一道符箓已经变成了太虚火劫符箓,与赤炎神灯的灯焰合在一起。 面前这一方青石上的符箓,朦胧着一层苍白的火焰。 他伸手拿起,想将之收在宝囊之中,却是感觉收不进去,若是收进去,会对于宝囊有损伤。 他的宝囊不是从雾泽县那里杀人捡来的,而是余晨光送的,并非凡品,本是给他装赤炎神灯的,但是现在赤炎神灯都收入了丹田之中。 现在他想再将这一道符箓收进去,却觉得不能。 他将之中直接折起来,握于掌心之中。 然后看着这要落山的太阳,微微一闭眼,他的心中便又浮现出一道景象,顺着那劫意感知,那景象是自己去杀那个周行之时,陷入了围攻之中。 那景象一闪而逝,像是幻象,却让他整个人都冰冷。 不由的,心中生出一丝的恐慌。 他睁开眼睛,看着这茫茫的一片青山,然后看到山谷的对面,有一行人,正盘蛇山的深处而去。 赵负云看过去之时,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负云的眼神过于凌厉,或者是他刚刚修成太虚火劫符箓,身上与目光之中的那种劫杀之意,不能够很好的收敛,所以被对方感应到了。 那山谷的对面,大山脚下,正在山口中行走的一行人中,有两个人转头朝着赵负云所在的方向看来。 其中一个是年老的修士,是这一行人之中的最强者,紫府修士。 另一个就是周行。 他们两个人转头朝着赵负云所在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夕阳照在那里,竟是分外的浓郁,像是那里有一团晶石,会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所以周行看过去之时,只觉得那里的太阳余晖要浓郁一些。 “是什么?”周行问道。 紫府修士司松年同样的皱眉,虽然他不是很清楚是什么,但是他却不能够说不知道,而是说道:“这一片山中多晶石,可采炼为器,那里想必有一处裸露于土外的晶石矿藏,所以折射光辉。” “若只折射光辉,何要让人心悸。”周行问道。 司松年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殿下有所感,那我们不如去那处地方看上一看。” 171:暗随 周行信奉一句话,心有所感,定要所知,知则要见。 唯眼见方为真。 他所修行的《真血七变》,择一真血而筑基,当筑基之后,便要根据自己筑基的真血,而配以其他的真血。 就如真煞筑基,而后再以天罡开府,但是最后结丹的话,都是要遵循一个阴阳互抱,或者是同性递进而融合,又或者是五行相生之念。 以上三种是普通的,天下人最能够接受的,但是并不是只有这种,还有三才法、四时法,六气法,七星法,八卦法,九宫法,十全法。 所以天都山在大家还是下院的时候,便已经给大家打了基础,天都山下院出来的弟子,如果你是认真学习的。 即使是修行无所成,但是眼光是一定有的。 而一些散修,可能炼就了玄光,甚至机缘之下筑了基,但是却也未必有天都山下院弟子明白的多。 不过,王室之中独有的《真血七变》之法,自然也是玄妙的。 全名叫《真血七变宝典》,若是流落于天下,肯定会惹来天下修士抢夺,很大中型门派之中都没有宝典级别功法,尽管这个《真血七变宝典》不属于主流的修行功法,追求的是血脉异变与升华,若是被一些小门派的掌门得了,对方大概是毫不犹豫的改修功法。 他筑基之时用的是皇家豢养林之中的金眼鲤以及骊山上供的龙须青鲤和机缘得来的蓝血鲤,三种带着一丝龙血的鱼的血凝炼成的真血,从而筑基。 在知道这是有蛇化蛟之后,便立即赶了过来。 至于那庄家的猫妖血脉,在他看来,就是豢养着妖兽一样,随时可取之。 虽然这盘蛇山之中的蛇化蛟失败了,但是已经渡了一次雷劫,必定是已经有了一丝的异变的,而若是化蛟成功,他想要获得其真血,也不容易,因为化蛟之后,便相当于是金丹修士。 当年大周武帝开国之时,便与天下群妖有过约定,若有妖缔结内丹,其所成道之地便是他的道场,天下各派及大周王室、世家都是必须承认的。 当然,若是这个妖成道的地方属于其他门派的驻地,那么它也可以在大周国内选一处无主之地为道场。 不过大多时候,它们都会离开,前往海外寻一处无主小岛建立自己的道场,又或者是南边那一片永夜天之中,毕竟那里是妖魔的天堂。 但也不是所有的妖魔都愿意去南边的永夜天之中,在这边成长起来的妖,多少都受到人类功法的影响,不像是永夜天那边的妖魔那样肆无忌惮。 司松年出身于雁鸣山,雁鸣山座落在王城北边,有拱卫王城的作用,那里的修士都是曾经跟随武王的打天下立了战功的将士,被赐了功法,又赐赐予了于雁鸣山之中修行的地方。 慢慢的,那一片广袤的雁鸣山之中,修士便越来越多,这些祖上是将士的修士,一個个都能够获得朝廷的供奉,都有品级,依品级而发灵石。 所以当皇室诸王子、公子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点雁鸣山的修士为自己的护卫,当然,成了护卫之后,那么就需要给他发放俸禄。 司松年是以火煞筑基,修得是《千火熔心妙法》,修的法术不多,但是从小修赤炎剑诀,却是极为精湛,不仅在雁鸣山之中赫赫有名,在北地亦是享有不小的名声。 曾有过独入一座墓穴之中,三剑斩杀一头千年鬼王的事迹。 因为祖上曾是军中士卒,所以他的剑术并不是飞剑之术,而是仗剑持剑之术,仗剑近身,杀敌斩首于须弥之间。 他在前面走着,带着周行朝着之前看到火焰旺盛之处而来。 看到了一方岩石,而这里却是没有任何人,但是从这里的痕迹可以肯定,这里至少有过三个人出现。 尤其地上的痕迹,他们可以肯定这里有人施展了土行之法。 周行身边有一位筑基修士,鼻翼微动,轻嗅着空气之中的气味,说道:“殿下,有三个人,其中至少有两个女子。” 那个修士,鼻子翻起来,朝天鼻,鼻尖还是红的,大家看着他,他的脸都有些红了,还有些激动的说道:“那两个女子身上有着香应该是水秀坊蜜汁香水和天露香水。” “另外的那一个人身上没有香水,大概是一个男子,其身上的气味清淡不可察,但是他应该是在这里的画了符。” “那符墨的气味,并不是世面上所知的符墨。” 他原名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现在都是被叫做狗鼻道人。 他没有别的什么本事,但是却能够闻辨气闻,只要是他闻过的,再一次的闻到就一定能够知道那味道是来自于哪里。 “能够制独有符墨的,大周国可不少。” 旁边有一个人说道:“而且水秀坊的胭脂香水,遍卖大周各大主城之中,买之者极众,你这鼻子闻了像没有闻一样。” 他不想让狗鼻道人在殿下面前专美。 “哼,那你能够在这里看出什么来?”狗鼻道人冷哼的说道。 周行并没有在意自己身边的内斗,他觉得这种竞争很好,有利于自己管理他们。 “呵呵,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圆光洞之中的镇洞之宝的玄妙。”玄机道人说完,又对周行说道:“殿下,这是祖上炼制的一个玄妙法器,虽未列法宝之属,但是其中的玄妙却不在法宝之下,应用之妙,许多法宝也不及。” 周行却是笑道:“本殿素知雁鸣山圆光洞之中,有圆光回溯之法,所以请道长出山,只为了借道长的妙法助我寻我所寻,若是道长能够立功,少不了道长的好处。” 那玄机道长一身精瘦,穿着阴阳道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殿下,看我的。” 他说完便从自己怀里内襟里缝制的乾坤袋中摸出一个面镜子。 那镜子有巴掌大小,镜背雕刻着一片复杂的符纹,镜面竟是神奇的照不出一点景象出来。 他拿出来之时,在镜面上哈了一口气,并且伸手擦着镜面,然后嘴里念动着口诀,用镜子照着那一方岩石。 显然,他知道有人在那岩石上面画符,这是大家关心的人。 大家都看着那镜子,只见那镜子上面原本漆黑什么也没有,现在慢慢的有颜色晕染开来,有景象出现。 那景象很是五颜六色的光,光慢慢的又汇聚成这一片地方。 那一方岩石被照在镜子里,不仅是那一方青石,镜中还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一道人影的轮廓不是很清楚,虚的很,像是要与那一片虚空融为一体,他想要将之再照清楚一些。 于是在心中默念法咒:“镜心显妙,照彻往昔。” 镜面光华再亮,可是那原本模糊不清的人影,却像是被搅动了时空的水波,人影竟是在镜面之中荡漾扭曲起来,那人影如水中倒影的散了,散成了一片光。 那光是一片苍白的火焰,像是要透镜而出,玄机道人握着镜子的手不由的放开了,他觉得镜子太烫了,再拿着,自己会被烫伤。 镜子一掉在地上,他便又立即心痛的捡起来,镜子入手,只是微温,并不再烫手。 然而他的意识合入镜中之时,却是发现自己温养祭炼了多年的宝镜,竟是那样的陌生,像是一个陌生而高冷的女子。 他想哭,抬头,看着殿下,看着其他的人。 殿下的目光之中有着疑问,他不敢说自己要重新祭炼温养宝镜,还不知道宝镜的灵性是否有受损。 要到能够动用宝镜之时,至少得年许的时间。 其他的人,尤其是那个狗鼻道长的眼中,却是满是笑意。 “看来,这里是有高人这里画符,画了一道危险的符箓,所以殿下才会有所感。”司松年说道。 周行又看了那一方岩石,则是说道:“走吧,先进山去,找到那一条渡劫的白蛇才算是不虚此行。” 他们一行人,再一次回到原本的路上,朝着深山之中而去,很快,他们的身影便被青山绿水吞噬了。 在他们消失之后,一道人影却是从山林幽影之中走了出来。 赵负云将自己的隐藏于山林的阴影之中,使自己这隐身之法更加的玄妙,他发现这隐身法,看似简单,往深里窥探,却是一片玄妙。 现在是可以隐身藏形,那么,以后可不可以隐蔽一些事件情呢,再深的话,再往后,是不是可以让一个人完全从世间隐遁消失。 这只是他对于这一道法术的展望而已。 赵负云感知着这一片虚空之中残留着那一行人的气息,心想,若是能够有办法捕获对方残留于天地之间的气息。 那么自己就可以施展咒杀之术,远远的施法,不用冒险去近身了。 他跟在对方的身后,亦步亦趋。 …… 周行一行人,往山中走去,周行回头朝来的路上看去,却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自己的身后跟着什么一样。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一丝警兆,让他如芒在背。 那是他真血筑基之后,获得的一种本能,对于危险的感知,即使是旁边的紫府修士都不如他。 “殿下,怎么了?可是觉得身后有人?”司松年说道。 周行微皱着眉,点了点头。 司松年虽然没有感觉到,但是却也知道殿下修行的功法异于普通修士,是王室的宝典,玄妙无比,能够感知到自己感知不到的东西,也是正常。 于是传音道:“不如殿下你在前面走,我隐于道侧,看看能否看到那隐匿藏行之人。” 周行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走在前面,一株大树的后面,司松年掏出一个木偶人像,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司松年木像。 这是他的替身木偶,可施幻化术,将之幻化成自己,又可替自己挡咒杀之术。 他将那人偶往地上一抛,人偶落地,快速的变化,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无形的手涂上了色彩,与司松年身上的色彩一样。 法光幻动,快速的成长,像是小孩只在数息之间,便已经成年,并且出现老态,成为司松年现在的样子。 那替身司松年一开始看上去还很僵硬,但是很快脸上便出现了笑容,再接着迈动步子,初时两三步还不灵动,走的慢,但是四步之后,却是如常人一样。 周行带着司松年的替身朝着山中而去,而司松年则是隐在树后,手里拿出一道符,往身上一拍,那符箓化为一团淡淡的光将他笼罩着,他的身体便被隐于烟尘之中。 那烟尘又快速的暗淡下去,而其中的司松年则像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赵负云站在阴影里没有动,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那树后面有一团炙热没有动。 他知道那炙热是属于这一行人之中的紫府修士。 不过,之前他看到对方一行人之中,那个紫府修士离开,不由的想着,那个离开的司松年一定是假的。 他不敢用自己的双眼去洞悉对方的法术,却感知到离开的司松年身上并没有炙热的火气,对于火气的敏感,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片山林之中,哪里火气最重。 之后所不敢用自己的双眼去凝视,是怕自己凝视会破了对方的法术。 现在,这个司松年躲在树后,是在等我? “倒是警觉。”赵负云心中想着。 他没有动,他在等。 现在这个周行与这位紫府修士分开了,那么就正好看看那个杂货铺里的那一位掌柜的是否会出手了。 如果他来了,那现在正是一个好的机会。 他心中想,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司松年站在那里,他相信,只要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即使是对方隐藏了身形,自己也能够发现。 然而他的心中却有另外的担心,他怕自己和殿下分开,在这山中殿下会有危险。 山林在风中起伏如波,波涛阵阵,看远处,已经起了雾,雾让这一片山在一刻显得神秘浩渺起来。 道往灌木早已经掩藏了周行一行人的身影。 他发现,这一片山其实是险恶的,难怪能够有蛇在这里修至可化蛟的层次。 突然,他耳中听到一声低沉似兽的吼声。 他不由的心中一紧,立即朝着周行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追出去。 他觉得那兽吼是化蛟的白蛇。 自己不在殿下身边,那白蛇居然就出现了,他心生寒意和险恶感。 在山野之中,猎物从来都不是固定不变的。 172:迷雾里的持灯人 司松年身上涌起一团火光,纵身而起,如一团火云一样朝着山林的深处飞去。 他人在空中,看到山林雾气排开,隐约之间,有一条大蛇朝着山谷里钻去。 而那殿下周行与其他的几个筑基修士都朝着那白蛇追去。 殿下周行当然也在那些追逐的人之中。 司松年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殿下没事,那便万事大吉。 刚刚那一瞬间,他汗都要吓出来了,因为他以为自己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直到看到了周行之后,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排成一条线一样的冲入山谷,山雾之中,一转眼便已经将大家淹没了。 司松年带着一片火光冲到了周行的身边。 然后大声说道:“殿下不急,容贫道先过去看看。” 他追了上去,前方山谷越来越窄,但是他并没有急,因为他担心自己被别人引诱追得太深,导致后面的殿下被人偷袭,又或者自己被埋伏了。 他很小心,既关注前面,追着那蛇的气息,关注着身后殿下的动静。 他知道,自己如果能够做得好,肯定少不了赏赐,自己的弟子少不了天罡灵液,少不了灵石和其他的丹药修行。 身后殿下的脚步靠近,一串凌乱的脚步,冲破了山中迷雾,他们停在了司松年的旁边,看着山谷之中的那一个山洞。 “好,在这里,很好,司道长立下大功。”周行高兴的说道。 那山洞的入口之处,光洁无比,显然是有大蛇不断的进出过的,有蛇鳞掉在洞口。 “殿下,我有一法,可让这白蛇难以再在这洞中安身。”周行身边有一人说道。 这人擅长咒法。 “好,那就请原道长施法,让这个白蛇出来。”周行大笑道。 他这一行人之中,真正能够正面斗杀的强者就是司松年,一手赤炎剑法极为精深。 而其他的人则是各有法术特色,这個人名叫原九全,又号原蛊师,一身蛊咒之术阴狠毒辣。 在周行说了这话之后,他捡起地上的那一块白蛇鳞,然后从乾坤袋之中,拿出一块布,布铺在地上,上面竟是有许多的宝石。 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那并不是宝石,而是一只只如宝石的虫子。 那些如宝石的虫子一只只的被镶嵌在一块丝织布上,而布上面则是有着一道道诡异的符纹,将每一只虫子都连接在一起。 而在最中间,则是有着一个类似于祭坛的图案。 他将那一片蛇鳞摆在了最中间的祭坛图案上。 然后他又从宝囊拿出两件东西。 一个深色的布偶,一个人皮拨浪鼓。 他将布偶摆放在了那祭布上,布偶的一对眼睛,诡异无比,漆黑阴森。 原九全盘坐在地上,再接着闭眼,再睁眼,手中的拨浪鼓摇动。 随着拨浪鼓的摇动,那躺在布上的布偶那一只双眼之中,却像是有了光,像是被唤醒了其身体之中最深沉的怨恨。 这个布偶之中里面被拘着一个女孩的灵魂。 那个女孩从小有着养虫天赋,被称为虫女,在被他杀死之后,拘魂再通过秘法祭炼,祭炼成了一个怨咒娃娃。 拨浪鼓的皮便是这女孩的皮,摇动,那怨咒娃娃飘起,来到那咒虫布的中间,身上散发着黑气。 咒虫布上的虫子身上散发出了诡异的光,那光线汇聚在她的身上,那怨咒娃娃竟是抬起了手,嘴里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有一点点的光落在了下面的鳞片上。 他很清楚,那条蛇中了自己的法术,必定会浑身如虫咬,根本就无法忍受,一定会跑出来的。 他一下下的摇动着拨浪鼓,那一块布上面的诡异的光,汇聚到了白鳞上。 山洞之中,出现了巨大兽吼,蛇大声如兽。 周行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心中想着,自己请的这些人请对了,虽然其中一些人正面斗法不行,但是左道之术,却很不错。 而此时,山林之中,那些虫子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唤醒,它们躁动无比。 而山洞之中,一条大蛇却是从山的另一边冲了出来。 “哈哈……” 周行大笑一声,说道:“原道长好法术。” 说完之后与司松年冲了过去,他们一路的追,朝着大山的深处而去,那蛇一开始冲出洞的身体很大,一身灰白色,但是钻入山林之后,身体便快速的缩小。 竟是一时之间没有了声息。 然而周行却拿出一张罗盘来,这是寻妖盘。 其上的指针在快速的转动之后,最后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司松年也看着了,立即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原本四散的妖气之中,他也一时分辨不出那条大白蛇去了哪里。 “那边……” 两人隐约见到了前面有一条小白蛇,在山林之中快速的游动着,它如水中的游鱼,不是在地上游,而是在虚空里穿行,山林茂密,蛇缩的很小,司松年与周行竟是一时追不上。 周行说道:“跟紧它,它渡劫受了伤,绝对跑不远,逃不快,我们就跟着它,拖也拖死它。” “是,殿下,我们不急。”司松年说道。 他有着丰富的追逃经验,知道不必那么急,要给对方有逃脱的希望,这样对方就会拼命的跑,跑到最后精疲力尽,跑到不能动的时候,想反抗也不能了。 翻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 盘蛇山中多妖,本是当年一头结了内丹妖王的道场。 但是那一头结丹妖王后来离开了,这里便可以称得上是无主的。 不过,妖王离开并没有说放弃这里,只是离开一阵子,将来会不会回来,并没有人能够确定,所以人类也不会来占据这里,因此这山中多妖。 当然,也常有人类进山中来猎妖,但是都是偷偷的进来,因为人数一多,难免给山中妖巨大的压力,会让它们认为人类要将它们杀尽,所以会造成人与妖之间的大战。 朝廷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这一次,山中的白妖渡劫,却又失败了,所以整个盘蛇山中难免妖心惶惶,那条蛇在山林之中游走尽量不发出动静来,但是追逐的人却闹出了不少的动静。 因为司松年需要弄出这个动静对那白蛇进行威慑,使之亡命而逃。 又过了一座山,已经到了山脉的深处。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深涧,只见一道白影瞬间钻入了那深涧之中。 司松年眉头一皱,他不喜欢水,因为水法会克制他的火法。 当然,他也不是很惧,因为他的火法合以剑术,火焰烧不了,但是却可以用剑杀得了。 就在这时,周行也追到了,看着这深涧,皱眉道:“若是它逃进了这里面,那可就麻烦了,不过没关系,我带的人之中,有人炼了一葫剧毒,倒入这深涧之中,必定藏不住。” “殿下高瞻远瞩,庙算无遗,前途不可限量。”司松年半是真心半是拍马屁的说道。 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四十三殿下不错。 不过,他不时警惕的看着这一片的山,说道:“殿下尽管放心,这山中现在都是一些小妖罢了,不足为虑,这条深涧也并不通向其他的地方。” 周行微笑着,他看着这幽深的涧潭,说道:“等待收获这蛟血,再去收了那猫妖真血,便足以汇聚开辟紫府的力量,待我开府之后,必定不会忘记司道长今日的功绩。” 只是,他们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身后的几位筑基修士依然没有追上来,其中他着重要等的那位炼了一葫剧毒的修士,根本就没有追上来的感觉。 周行不由的回头看,只见身后来的路,雾气朦胧,将来时的路都掩遮了,他的心中一凉,感觉到了一丝的危险。 他的双眼凝视着来路的迷雾,他觉得那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那深涧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哗啦巨响。 他立即转身,却是看一个那深涧之中,有一条大蛇窜起,带起一片大浪,蛇巨大,但是在蜿蜒之下,竟是变成了一条纤细的白蛇,从蛇身紧贴着的皮肤之下,竟是有一对怪异的手臂伸了出来。 那手臂像是人的手臂,可是却又显得怪,很长,人见之一眼便知其是妖。 长了两条手臂的白蛇,落回水中,再起身,蛇尾都在水里,蛇上半身却立于水外,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那司松年与周行。 周行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司松年也是老于江湖的人,这一刻,他一股强烈的危险感在他的心中涌起。 “殿下,可能出事了,等会我挡住这一条大蛇,你找时机直接离开。”司松年说道,然而他没有听到回答,不由的侧头看周行,却发现周行紧紧的盯着来时的路。 他也朝那里看去,那里一片迷雾。 此时,已经深夜,天空之中出现了星辰,有月落林间,稀疏的光落在林子里。 幽暗的山林之中,只有风吹出来的沙沙声响,这一刻,他也觉得迷雾之中可能有东西,之前周行便说后面有人跟着,但是一直没有看到,他甚至还怀疑过周行的判断。 难道真的还有人,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经信了,因为此时的情形,他觉得自己可能掉入了陷阱之中。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不要掉入陷阱,不要与殿下分开,不要被人分隔,可就是这样,依然是落入了陷阱之中,他眯着眼睛,眼中浮现火光,修火法的人,都会有几分看破迷幻的能力。 终于,他仿佛看到山林迷雾之中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光线,那光线从淡淡,似幻象的光在他的努力注视之间,慢慢的明晰,那光线越来越来越浓郁。 是一盏灯。 他看清楚了。 是有一个人端着一盏灯走了出来。 只是这个端着灯的人,他一时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在那一团灯焰之外居然就看不清楚,只看到他的手握着灯身。 而身体则像是隐于黑暗之中。 “大周王子殿下于山中缉拿逆妖,其他人不得干涉,你是什么人?”司松年大声的喝问着。 持灯之人没有理会,依然是一步步的走过来。 在走到一个距离之时,便停下了脚步,这个人的灯看上去并不明亮,连他的脸都没有照清楚。 可是这个时候,周行却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想不到,在这大周境内,居然有人敢来伏杀本殿,你是谁的人?” 持灯人不出声。 “你的胆量不错,你若是愿意投靠本殿,无论请你来的人给了伱什么,我都给你十倍。”周行诱惑道。 持灯人依然沉默不说话,只持一盏灯站在那树下,像是一个鬼魂。 周行的心紧了几分,对方不出声,所以他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却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并不是特别的浓烈,与和自己一样处于筑基,若是真是筑基的话,那他心中一点也不惧,所以他的心又开始舒展了。 不由的说道:“你们来杀本殿下,却只一条渡劫失败的蛇,一个筑基的修士,如此,恐怕要浪费你们的一番心思了,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人,今日本王便让你们知道,何谓皇室宝典。” 身后,响起一声低吼,紧接着有一个声音响起,说话的竟是那一条蛇。 “我先杀了这个紫府修士,你对付那个皇子,有信心吗?” 那蛇居然是已经化了横骨,能够说话了。 天下妖类,一般都是得渡劫结丹之后才能够化去横骨,说人话,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的机缘才会先行一步化去横骨。 周行听了这个话,注视着那树下持灯的人,持灯的人依然没有说话,但是对方手里的灯光却闪烁着,这一刹那之间,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是一张大饼脸,与这个持灯站着的人景气质一点都符合。 那闪烁的光线,在黑暗之中像是利箭一样,刺破了虚空,划破了黑暗,在他闭眼不及的情况之下已经刺入了他的双眼之中,这一刹那,他便感觉自己的双眼像是被扎了。 这是被火焰炙烧了。 他心中立即生起了这个念头,但是他也不慌,他的眉心却是突然裂开了,一只鱼一样的眼睛从额头露了出来。 173:金光斩邪 星辰点点散落,残月斜挂苍穹,淡淡的月光钻过树林的叶子,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各种各样的光斑。 山林显得更加的幽暗,虫鸟噤声,暗影沉寂,像是被这灯光给惊吓到了,吓得不敢动弹。 周行额头的眼睛,诡异莫名,那是一只死鱼般的眼睛,诡异,透着一股慑人心神的魔力。 当他额头这一只眼睛出现时,眉心有阴湿浇灌而下,双眼里的灼烧感便被压了下去。 这一只眼名为窒息之眼,有控水之能,被这一只眼睛注视的人都会窒息而亡。 那树林里面树下的灯光照射而来时,他的双眼射出两道灰色光线在他的面前形成一团灰色的光云,将灯光的光线都挡住了。 灯光一闪一闪,竟像是绝世剑客刺出的剑光,在极短的时间内密集的刺在了云光之上。 周行只觉得那点点的灯光像是针一样扎下来,让他腾不出念头来施别的法术,他觉得只要自己念头一浮动,自己的眼睛便会被刺瞎。 他有些心惊。 他虽然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心中却觉得自己的本事在筑基境界之中是没有多少对手的,可是呢,这个人的气息,明明只是筑基的境界,手持一盏灯施展出来的法术,却让他有一种疾风骤雨扑面而来的感觉。 他也曾听有人说过自己的本事,是在世间各大派的真传弟子中都是优秀的,为何随便出来这样一个人,就让自己感到可怕。 不过,他心中并未恐惧,因为他身上有法宝,这是他最大的底气,在他面前的云光散去的一刹那,从他的嘴里喷吐出一团光华。 这是他的法宝,瀚海潮生珠,是用千年蚌精孕育而出一枚玄珠,通过皇家密法祭炼而成的法宝的胚子,再由他自己祭炼而成的法宝。 那瀚海潮生珠一出,一片法光便似海浪涌出,层层堆叠,阻挡着灯光,像是乌云挡住了阳光,又像是深海里,阳光无法透入。 黑暗之中,无形的浪堆涌起一片幽暗,灯光被推的不断后退,更是要将灯光的源头一起淹没。 如果说这灯光的特别之处,便在于其灯光闪烁着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如针一样,坚韧而锐利,可是那几乎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无形波浪,却像是无边无尽。 他欲得龙之真血,以含有一丝龙气的鲤鱼血筑基,御水控水几乎是本能,此时御宝驱生的法浪,也是汹涌澎湃。 周行手势在身前变换,正反掌心的抓握翻转,而虚空里无形的浪也随着他的手而不断的翻压、涌起、堆叠,层层翻压的朝着灯光的源头而去。 那灯光很显然是擅攻的,却似不擅守,不断退避,眼看就要被无形的浪吞没之时,那树下的人身上涌起光华,于光华之中化为一只虚幻的鸟。 鸟飞起的一刹那,化为一道金光。 直上天空,转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周行的头顶。 周行的心中再次的惊讶。 因为他可以肯定,散修根本就不可能在筑基的层次掌握到遁法,尤其是这种化去肉身的遁法。 灯光出现在他的头顶,他未抬头,却已将瀚海潮生珠的法光往身上一裹,瀚海潮生珠更是挡在了头顶。 一抹光线刺落,落在了他的珠光上。 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是第一时间以珠光挡在了头顶,那么此时一定已经被那光线伤到了。 他体会过那种感觉,并不太好。 这让他不由的想到自己在受法术训练之时,其中一位师傅说过,无论自己看上去胜算有多大,当遇上突然的变数,而自己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不要去分辨,不要去审视,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法宝护住周身。 他此时才抬头,看到那一个持灯人在天空,依然是手持灯,但是对方的手却像是在不断的摇动着,然后灯花不断的从灯焰上涌出,朝着下方落去。 那点点火光澎湃汹涌,积叠在一起,竟是形成了一挂火焰瀑布一样。 法术的施展有诸般技巧。 但是在这些技巧之上,却还有三個层次,分别为幻形、生景、结势。 此时的赵负云施展的这个一灯化生火焰瀑布的方式,是在诸多的法术技巧的基础上,生了瀑布的景象,并且是从上往下冲落,这是结势。 火焰瀑布冲刷而下,周行的眼中生出一丝的惧色,因为从他的角度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火浪冲卷而下,自己在这一片火浪之下显得极为的渺小。 这是赵负云在大地上,见瀑布在山中冲刷,于是在心中结生的以火代水成瀑布的念头,此时施展出来,竟也是让人生畏。 他的身体突然涌现出灵光,灵光如水,身体却一钻,像是成了一条游鱼,将虚空让做苍海,身体一摆尾,便已经脱离了这一片范围。 赵负云的火焰瀑布冲了一个空,他的目光闪烁着火光,洞悉着这一片虚空,他注视着周行的动向。 而另一边,那一条大蛇已经与司松年战在了一起,一个持火剑,挥出十余丈长的火光,另一个驱动着水浪与火光冲卷在一起。 水与火交缠在一起,一会儿是火占了上风,一会是水占据了上风。 赵负云与周行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靠近这个战斗的范围。 若是进了他们战斗的范围,那蛇或者是司松年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突然施辣手偷袭,无论是赵负云还是周行,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好过。 周行避开了那火焰瀑布之后,看着赵负云手中的灯,他觉得,那一盏灯也不是简单的法器,而应该是法宝。 能够拥有法宝,会遁法,出现在这里一言不发便要杀自己。 他的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惊疑,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负云没有回答,他不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是哪一个大派的弟子?你来杀大周皇子,你的师门知道吗?”周行问道,他要动摇对方的内心,也想通过自己问话来看看对方会不会有什么神情变化。 只是对方凌空而立,裹在一团火光里,他的眼睛越是看越是觉得对方虚无一片,像是已经融遁于火光之中,根本就看不清楚。 但是他隐约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冷漠。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赤炎敕令……” 这法咒一出,那灯盏上的火光大盛,其上似有一只金色的鸟儿振翼飞起。 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热,凭空而生,这热不知从何而来,周围的无形水浪都似沸腾。 周行心惊诧,因为他知道,这般的法咒,只有那些紫府修士才能够掌握,一般筑基的修士,很少有能够修出如此精深的法咒。 “焚!” 当这焚字法咒一出之时,虚空燃烧。 同时,他的看到那个火光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人朝着自己指来。 当自己被指着的一刹那,脏腑之中竟是开始灼热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词,五内俱焚。 不过,他虽惊却不乱,往往的闭眼,立指按于眉心那一只眼睛上,同时嘴里念道:“北渊有令,水涤万物。” 有一本《山海志》之中有说,天下水出北渊,所以常以北渊代指水,又指关于水的至高意志。 这法咒一生,他身上那一股被焚烧的感觉,立即被压了下去。 那无形的水,一次次的在身中冲刷着,他身上原本已经隐隐要燃烧起来的火焰,竟是在一次次的水浪冲刷之下,快速的灭去了。 下方的周行,依然是心中谨慎,他怕还会有人在暗处,因为他觉得,若时只有这两个人,一个蛇妖,一个筑基,又如何杀得了自己。 这个筑基修士,他承认对方的不凡,不比自己差,甚至可能是哪家玄门大派的真传,但是他可以肯定对方杀不死自己,自己若是要逃,对方根本就拦不住。 突然,天空之中的那一个身上涌起火焰,随之化为一道火光冲落而下,如天外火球坠入这一片山林。 赵负云不想再在这里打了,他非常信奉荀师的话,既然出手了,便一定要倾尽全力,要在对方未能够反应过来之时将之杀死,不要等到自己慢慢的增加法力与法术,这样对方也会适应自己。 火球坠落,周行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不能,若是自己化鱼而遁,一定会被追逐上,那么到时自己就是被动的防御,就已经立于不利之境了。 于是,他的法宝瀚海潮生珠被他推了出去,一片大浪涌生,如兽怒吼,隐隐似有龙吟。 龙吟可夺人心志,而浪也在这一刻幻形成一条大鱼,大鱼的嘴张开,仿佛能够吞噬天上的太阳。 赵负云不闪不避的坠入其中,他的手如剑指,剑指之上笼罩浓郁的金光。 金光斩邪法! 金光斩邪,这其中的邪不仅是指邪魔,而是指除了自身之外的一切。 何为正,何为邪? 我为正,逆我者为邪! 金光剑指如刀兵,划开了瀚海潮生珠化生的法浪,那幻形而出的大鱼应指而散。 一枚莹白的珠子出现在赵负云的眼前,他的手指毫不犹豫的点在那瀚海潮生珠上。 174:幽影寻踪 作为从天都山主峰悟得的法术,这一门法术在赵负云看来,《金光斩邪法》高深莫测,若不是直接在山中悟得,他自己想要修成,绝不容易。 这法术融合了他内心深处很多法术的构想,有见过的未见过的,或是影视之中的,最后成了这个《金光斩邪法》。 这里面由金光咒、刀兵决、真言法咒等揉合而成。 当他的剑指上的金光划开那如波涛法光后,直入核心之处,剑指金光又落在了瀚海潮生珠上,这一瞬间,他感觉到金光凝炼,竟如剑锋一样,直接破开了自己的意识防御。 周行仿佛看到了一道金光破开了天地。 他寄于那珠中的意识,在这金光之下溃散。 他与那瀚海潮生珠之间的联系瞬间淡去,他想要召回瀚海潮生珠,却未能够做到。 原本如臂指使,一念而生法的宝珠竟是沉滞生涩,法光暗淡,不等他要做什么,便又见火光一卷,一只火焰之手将宝珠卷走。 “我的法宝……”周行大急,伸的手一抓,虚空里凭空出现一只如水浪凝结的大手出现朝着赵负云抓去。 然而却有一只金焰凝结的大手凭空而生,与这水浪大手撞在一起,像是两个无形的巨人一样隔空对掌。 周行身体一震,后退了几步,但是却觉得对方的法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深厚。 因为对方被自己的法力推上了开空,像是被浪掀飞。 赵负云周身法光都有些松散了,但是心中却异常的平静,法力的浑厚程度不如对方,他早有预料,然而斗法不仅是看法力是否深厚。 他顺势上了天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周行。 然而山林之中的周行,却朝着山林之中跑去,同时大喊道:“司道长,拦住他们,回王城时,我让父皇大赏你。” 他像是一条游鱼,在山林之中钻着,那山气快速的将他的身体淹没。 赵负云晃动手中的灯,灯光刺破山中迷雾。 周行张口一吐,嘴里竟是吐出无数的泡泡,每一个泡泡出现在虚空之中飘浮着,泡泡之中出现一個人影,在这山林之中仿似成了真实,一转眼之间,竟是成了无数的人影,无数的泡泡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遮蔽着这一片虚空,扰乱了这一片山林。 灯光闪动着,那些泡泡在灯光之下被刺破,泡泡破去之后,却化为一片迷雾。 依然遮掩了周行的身体,将这一片山林一起遮盖了。 周行躲在一棵树下,抬头看天空,他看到迷雾遮拦的在天空里,有一盏灯高悬,像是天空里的金红色的星辰,闪烁着光辉,然后刺破迷雾。 他想着,对方手中那一盏灯很玄妙,有着破幻破妄破隐之能。 而旁边有一条小溪,他心中想到了一个金蝉脱壳之法。 他从小溪之中只能化鱼而遁,但是他觉得自己被追上的风险很大。 以两种方式佯遁离开,被对方照破第一重,对方一定会以为自己从水中遁走。 他没有再动,靠着一颗树坐下,手中多了一道黑色的法符。 这是皇家几大秘符之一的阴隐秘符,施展此符于身,身体不能够动,但是即使是紫府修士也未必能够看得破,即使是有会施展地演算之法,也找不到他的方位。 只会算出没有这个人。 拍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身体快速的融化了黑暗之中。 同时,在远处,雾气之中,却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影子朝着远处而去。 然后,他将自己的意识下沉收敛,在这最后时候,发现那司松年虽然剑光飞扬,却并不能够摆脱那一条白蛇,不由的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灯光闪烁,洒在林间,一个人落入林间,只那天人一伸手,天空里的灯便化为一道流火落在了他的手上。 林间瞬间光明了起来,灯影在林叶之间随着他手中的灯而摇动。 远处那一道吸引着赵负云的人影在灯光一晃之下,便已经消散。 赵负云觉得那个周行没有走,还在这里,只是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 他心中也微微有些急,他很清楚,像自己这般刺杀当朝皇子,绝对不能够久战无功。 等这山中的妖反应过来,都会来阻止自己的,现在这些山中的妖只是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而已。 赵负云的双眼闪烁着火光,一遍遍的观察着这一片林子。 林子里寂静,他站在一个山坡上,眼前雾气缠绕于树叶、树干、草、土、溪流、石头上,赵负云的目光看过其他的地方便着重落到了那溪流上,在他看来,这个周行想无声的离开,最好的方式就水遁离开。 他手上的灯摇动,灯光映在溪水上,潺潺流水,形成碎碎华光,他的目光落在水面上,洞悉水中,看到有一条水蛇潜伏于其中。 又有一些小虾小鱼居然沉于泥上,看上去像是本能的畏惧。 凡是走过必留痕迹,即使是遁过也会有痕迹,不过水里的痕迹最难发现,流水无痕。 他曾记看过一本《诸遁法痕迹鉴定术》,其中有人在水里遁过必有雾生。 正常情况下,水里的遁法生出的雾气,会比之虚空中要少很多,不过还是很容易看到的,但是现在这里山林之中,原本就雾气弥漫的情况下,却几乎难以看出来。 小溪上弥漫的雾气,让那可能存在的遁法痕迹根本就看不到。 不过有时候看不到痕迹就是最大的破绽,赵负云在那看过之后很快就认定这个周行没有从小溪里遁走。 不仅是因为为小溪上没有形成那种雾流带,更是因为他从这短时间内感觉这个周行的性格谨慎,且审时度势,刚刚施法有幻影欺骗,又施法化生雾气,掩盖这一片山林。 之前,对方施展法术是变化成了一条飞鱼,未必会水遁法。 他觉得对方没走,这是他的直觉,心中生出这个想法后,他手上的灯摇动,地上的阴影这一刻像是活了过来,随着灯光晃动,林子里的影子张牙舞爪,从静态快速的转为动态。 山中多精魅,神灯照破幽林,惊醒了它们,赵负云的意志为它们塑身。 在这一刻,山林之中影影绰绰,这些影鬼遵循于赵负云的意志寻找着那个周行。 而赵负云立即感受到了一处不和谐之处,因为有一处阴影没有活过来,那里阴湿冷沉。 他的念头一动,那满林的影鬼朝着那一处汇聚过去,而赵负云也持灯缓缓的走了过去。 手上的赤炎神灯闪烁着金色的光线,照在那一处树下,金红色的灯光照破那一处阴湿的幽暗。 他的双眼浮现火光,注视着那里。 光线凝聚于一处,洞烧着那一处黑暗。 那一处阴湿像是被惊醒,一个淡淡的轮廓从黑暗里坐了起来,并且快速的鲜活。 那是一个人,正是隐遁不见的周行。 当周行被照破行藏之时他眼中浮现不可思议之色,但是很快收敛,变得冷静下来。 他没有动,反而是看着赵负云,问道:“不知我在何处得罪了阁下?” 周行问,赵负云没有回答。 周行继续说到:“以阁下的法术,一定出自玄门大派,或许你有杀我的理由,但我在这里要说,若我死在这里,无论你出自哪里,都要血雨腥风,你一定会为你的门派招来大祸。” 赵负云沉默不答。 175:皇子之死 山林之中雾气沉沉,寂静无声,仿佛那些树木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杀机给慑的不敢动弹,即使是树枝在风中摇摆,也不敢出声,怕惊动了林中的两人,怕被他们知道这里有万千的树木正在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赵负云没有说任何的话,灯光一摇。 光线绽放。 金红的光射周行的身上。 然而周行却在灯光绽放的一刹那,在他的脖子上面,有一个红色的珊瑚制吊坠,涌起光华。 这是以珊瑚为载体制成的一枚符宝。 珊瑚是红色的,里面点点白色的砂石镶嵌,那砂石镶嵌成了一个妙的阵式。 在这一刻朝着他照去之时,他的那珊瑚吊坠上面有一片光冲出,光中有一個人影显露出来。 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法像。 这是皇家七大护法之一的真愚老人给他的护身法符。 皇家有七大护法,地位崇高,他们的符宝都每数年才会制成一枚,因为这符宝,对于本身有一定的消耗,所以他们并不愿意为人制符宝。 但是他们受皇家供奉,却又不得不做,不过,因为他们个个都是金丹修士,所以皇家的契约虽然对于他们有约束,却又不能够太过于勉强,所以那么多的皇家子弟,想要符宝都得讨好那些皇家供奉。 而周行因为颇为受宠,又因为母族之中颇为地位,所以他获得了一件符宝。 这符宝名叫珊瑚镇魔宝塔。 只见那吊坠涌起生光华,虚空里一座宝塔凭空而生。 宝塔金光涌动,朝着赵负云镇压而来。 这一刻赵负云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 他纵身而起,身化金光纵走,那宝塔却像附骨之毒,即使是赵负云一刹那之间化金光飞遁开了那一片范围,然而一抬头,那一座虚幻的金塔依然在头顶,朝着自己罩下来。 这符宝是皇家子弟护身保命的东西,往往有着一击反杀的能力,金丹修士制的符宝,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这一刹那,赵负云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周行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笑容。 虽然他很不想用掉这一件符宝,因为这一件符宝极为珍贵,但是在这个时候不得用掉。 无论多么的舍不得,在这种时候都要用,这个未知的玄门真传身份,他相信自己可以查到。 这一刻,赵负云毫不犹豫的挥出掌心之中握着的那一道《太虚火劫符》,一片苍白的火焰自他的手中涌生,朝着那宝塔涌去。 苍白的火焰在虚空之中燃烧,与那宝塔相遇在一起,那火焰竟是攀附在宝塔上燃烧。 宝塔竟是无法镇压火焰,无法将之熄灭。 周行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愕然。 虽然之前他一直在逃,在躲,但是他有着一件符宝,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输,然而这一刻,他心中最大的底牌都用了出去,对方却仍然有着抵御能力,这让他既惊且惧。 他能够感受到那符宝之中的法性在那苍白火焰之下散去。 又见赵负云伸手朝自己一点,不仅是他的指尖有一道光华透空而来,他手中那一盏灯上的灯光也随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火焰似浪,又似一只太古凶禽朝着周行扑下。 “你当真敢……” “啊!” 指尖的金光落在周行的意识之中,他的意识坚闭心门,却在金光划斩之下破开,火焰随后降落,如冲入大门的大水,刹那之间席卷一切,他的意志在火焰之中燃烧,溃散。 只一会儿,原本还活着的一个皇子便已经成了一具焦尸。 而这个时候,那边的司松年怒吼连连,几乎要与那一条蛇拼命。 他心在往下沉,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够从这条蛇的手下占到便宜。 这一条蛇并不像是已经受了重伤的样子,或者说是,雷劫对于它的影响并没有那么的大。 突然,司松年感觉这白蛇给自己的压力迅速的降低,并且,白蛇朝着那深涧之中落去。 而司松年也就等不及了,迅速的脱离了战斗,朝着那林中周行离去的方向而去,他要看看周行现在怎么样,虽然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具烧焦的尸体,他的心始沉到了谷底,一片冰冷。 周行死了。 当朝的皇子居然在这盘蛇山之中被人杀了。 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大周皇族不是没有被人杀过,但是每一次被杀都是在皇权动荡,天下不安时。 但是那些时候,他都是在看或者听着别人的故事,可是这个故事却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刻,他唯一想到的就是离开,离开大周。 他转身就走,也没有去找那条白蛇,他很清楚,自己找到了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了,并且自己也不能够奈何得了对方。 他要去西边,去燕云十六州那边,至于雁鸣山之中的弟子们,只能够是托人传讯回去了。 而另一边,一条白蛇在山中游走,朝着盘蛇山外而去。 又没有多久,这一片幽暗的山林之中,有不少妖精汇聚,它们看到了死在了树下的焦尸,有智慧的,知道这死的是当朝四十三殿下,便生出了离开蛇盘山的想法。 苍州城之中,庄心妍在数天之后,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当朝四十三皇子前往盘蛇山之中缉捕逆妖白蛇而中伏身亡。 她是茫然的,但是却又觉得这个事情像是与自己有些关系,可是她又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只在心中隐隐有一个人的身影出现。 再后来,盘蛇山之中一片热闹,她的家中也有人持令来问话,她不敢有半点的反抗,被问话时,心中的话也无法隐瞒,而问的话,是关于四十三皇子的。 而她对于四十皇子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过这个事情。 但是这些日子,发现城中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奇怪。 后来,她终于知道,原来四十三皇子来盘蛇山之中是为了收自己干娘的蛇血,也是为了收自己身中的真血。 而不仅是四十三皇子死在了里面,同时还有他带来的那些筑基修士尸体都被找到了,他们都死了。 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被野兽啃噬的支离破碎。 有一位修士施展了时光回溯类的法术,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杀了他们。 只看到黑暗之中,突然之间有无数的阴鬼朝着他们扑来,然后将他们吞没,虽然这些人不是很强,但是却被这些阴鬼给缠死了。 而在周行的尸体旁边,再施圆光回溯之法时,他们看到一盏灯,但是其人的身形却很模糊,看不清楚,仿佛这个人天然的便处于一处隐密的状态之中。 177:云倚青 今天天气晴朗。 太阳将落,晚霞满天。 赵负云不觉得冷,但是身心在这个时候却不禁有些紧了起来。 “您是说,我青姨当年留了东西在你这里?等着我现在来拿?”赵负云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如果不是突然想来这里看看,那么当年云倚青留下东西,自己岂不是不知道,这也太随意,太不负责任了,难道说,她算到了自己会来。 “呵呵。”老人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大姨是我们这一派的术数大家,见你在树下数枣十三遍,并以天时、地理、人情为基础,算到你还会再来,便将东西留在我这里。” “你们这一派?是什么?”赵负云不由的追问着,他对于云倚青可谓是知之甚少。 “你这娃娃什么也不知道,总有一天要被云倚青带到沟里去。”老人带着一丝感叹般的说道,他的眼睛虽然混浊,但是在这一刻又透着莫名的锐利,仿佛那混浊像是一条泥浆大河,其中的浊浪可以随时都将自己吞没。 “在下心中一片迷糊,还请老前辈为我解惑。”赵负云的姿态越发的低了。 “求人,当有求人的态度。”老人说道。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但请前辈吩咐。” “乏了,伱去摘个枣子来给我吃。”老人说道。 赵负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枣子,夕阳之下,那棵枣树上挂着的一颗枣子浮现着火焰般的光华。 这一棵枣树结的枣子可以说是火枣。 赵负云看了看那枣树,然后朝着那枣树走去,来到树下,不由的细细一数,那枣子只有十三颗。 这二十多年,原本七十多颗的枣子,现在只有十三颗了。 又或者,并不是当年那一批枣子。 他去爬上树,摘下了两颗。 虽然那個老人只说了要一颗,但是他却摘下了两颗。 两颗枣子入手,一片温暖,像是拿着一颗温暖的火炭,鼻子里也闻到了一股清香。 滑下树,回到了老人身边,他将手上的那颗枣子递到了老人的手上。 老人接过之后,说道:“很久没有吃过火枣了。” 赵负云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就坐在旁边的地上,坐在他的脚边。他看着那火枣树,说道:“难道前辈就是吃食这火枣充饥吗?” 老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老人的身上虽然有一股暮气,但是却并没有老人身上的那种气味。 他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吃着。 赵负云这一刻,居然难得安静下来。 不仅是因为这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老人咬食枣子声音,还有就是这一刻的他心灵难得的安静下来。 他在那盘蛇山之中与那条白蛇一起杀了四十三皇子周行,只是顺手而为。 路过,见旧识,喝一场酒,旧识在他看来,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了,至少她那个时候有困难没有开口。 于是他顺手为她消除了那个困难,至于后果,他没有想那么多。 有时候,人总是会想要任性一下,往往只有任性的那一刻,才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没有权衡,没有斟酌。 想了,就去了。 至于那白蛇是不是那杂货铺里的那个人,他也不在乎,因为天下之大,以后可能根本就遇不上了。 这一路走来,他没有过什么多余的想法,全凭本心。 原本,他的心就像是尘土混合血与泪形成了包浆,紧紧的裏缠着。 而这个一段行走天地间的路,却是在打破一层甲壳,将那一层红尘之气形包浆洗去。 原本他心中没有安全感,只觉得天地之地,无自己容身之处,即使是入了天都山上院也依然如此。 而在走过这么一段路之后,四处流浪,信步而走,他的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此时在这屋檐下坐下,突然便有了一种平静的感觉。 夕阳慢慢朝着西边落下。 老人开口道:“云倚青她风风火火,忙忙碌碌,一生都没有停过,你是她的侄子,却能够这样安静,倒是难得。” 赵负云看着天边那火烧云,那满天的霞光转眼之间已经染红了半边天,但是很快便又到了尽头,开始退却。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赵负云问道。 “她,当然是一个忙碌的人。”老人说道。 “是啊,忙碌到自己的妹妹死了,她都不知道。”赵负云似带着几分埋怨的,在他的心中当然没有埋怨,只是顺着这个话头说话而已。 相反,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只是他并不知道之前云倚青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便是孑然一身,身边并没有妹妹,不过,她倒是曾提过,妹妹已经选择了安定的生活,嫁了一个富贵人家,不需再跟着她风餐露宿了。”老人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回忆的味道,仿佛看到了那一位满身风华,漫山花朵亦不能掩其颜色的女子。 赵负云不由的侧头看这个老人,想看看他说是不是真的。 他从老人的脸上看到了回忆与感叹,又带着几分缅怀。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赵负云再一次的问出这样的话。 显然之前老人的回答,并没有让他满意。 “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老人说道:“她来向我师父学占星之术,短时间便入了门,又短时间内登堂入室,再之后不到半年的时候,占星之术已经不在我师之下。” 赵负云心想,难怪她能够算到自己二十多年后还会来这里。 “那你知道,她这些年都在忙些什么吗?”赵负云问道。 “忙什么我不知道,大概找什么东西吧。”老人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又或者是在逃避什么事,或者躲什么人。” 赵负云更加的惊讶,难道云倚青真的是在躲什么人? “你知道她的来历吗?”赵负云问道。 “你是她的侄子,她的来历你不知道,我一个外人哪里会知道。”老人冷笑着说道。 赵负云确实不知道云倚青究竟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云家究竟还有一些什么人。 在赵家的时间,常听那些人骂自己的母亲为‘野女人’,或者是‘妖女’。 云家的两姐妹,像是在这个世上没有家人,没有来历。 “她是什么修为?”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当年带你来这里时,便如高山仰止,我虽无法确定,但亦可确定,必定是婴变修为。”老人感叹道:“若非如上,岂能一言而困我二十多年,只有等你来了,我才有机会解去她施在我身上的‘画地为牢’。” 老人的声音之中有着几分愤恨,又有着几分畏惧之色。 “前辈。”赵负云起身,朝着老人施一礼,说道:“晚辈代青姨向前辈道歉。” “你不必如此。”老人又长叹一声,说道:“这也是我欠她的,欠她的东西,我还了!” 176:龙旗镇 皇城有人来。 挟雷霆之怒,却无可落雷处,一时之间找不到人。 其中有一个金丹修士是给周行符宝的人。 他名叫严迈,本是天符宗修士,但宗门被无间鬼域的一位鬼王率鬼众灭了门,他孤身逃到了大周,想要有一天从大周借兵收复宗门。 只是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那种想法变成了一种梦想,他也因为这个自己的梦想,而慢慢的被编织到了大周皇城之中的那一张红尘网之中。 周行的母亲所在的家族是边镇将门世家,他虽然是金丹修士,但是若是要反攻到西边那一片无间鬼域去,是少不了大周的力量,而大周的力量其中最大一部分就是各大将门世家,他们掌握着大量的赤炎道兵。 他觉得,与无间鬼域的那些‘鬼’搏杀,不仅是需要修士,还需要大量的道兵,因为无间鬼域有秘法能够快速的将人转化为鬼卒。 很多修士被那绵绵不尽的怨鬼之气冲击,最后破云法光,被噬尽神魂心血。 严迈经历过无尽鬼卒扑在法阵上,将自己宗门阵法淹没攻破的过程,他知道那种可怕。 他觉得人类的道兵,尤其是大周的赤炎道兵,对于那无间鬼域的鬼卒有着不小克制,所以才能够维持这么大的一片国度。 不过,正因为对于自己的宗门一直有这样的眷恋,所以他才会给周行符宝,并且在周行死了之后,他也出王城。 在大周竟有人敢杀周行,竟然有人敢杀大周国皇子,他是很惊讶的。 而且护卫周行的紫府修士司松年也消失了。 于是,周家的人希望他能够来这里一趟。 入了盘蛇山,他倒是没有发现多少阵法的痕迹,最终觉得这就是有人与蛇妖一起,伏杀周行。 那个与周行斗法的人也只是筑基修为。 “卜一卦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严迈并不是一個人出来,还有一个善于占卜的来。 那人在自己竹盒里摇动了铜钱,然后在桌子上面摆了出来,一番推演之后,得出了一个‘西北方’的答案。 “就往西北方去看看吧,燕云十六州常常收纳我们大周的罪人,他们确实很有可能躲去了那里。” “但是我们这个身份不好直接过去,若是擅入,会惹来两国纠纷。” 其中有一个人说道。 …… 赵负云往西北而去,气候开始干燥。 地势开始开阔,原本空气之中那一股阴湿的气息都慢慢的变的干燥。 他要去一个地方。 龙旗镇。 一个记忆深处的地方,他记得当年青姨带自己离开之时,路过一个地方,青姨在这里停了好一会儿,与那里的一个老人单独的说了一段时间的话。 当年的他没有多想什么,但是随着他慢慢的成长,便又发现当年青姨的一些不对劲,以青姨当年的本事,怎么会在那样的一个小地方停下脚步。 他来到了这个小镇上。 这一个小镇是用泥土围起来的,矮墙并不能够阻拦什么强盗和外敌。 不过倒是能够挡些风。 赵负云来到了城门口,只觉得这一座城竟是如此的小和矮,他以前觉得,这一座城虽然都是土围成的城墙,却也是高大的。 然而现在看到,是如此的矮,像是一个曾经高大的人,现在看到已是一个矮小苍老的老人。 赵负云站在城门口,看着土城的城门口挂着的一面脏兮兮的旗帜,旗帜黑底,上有黄纹,现在看那黄纹倒像是一条小龙。 当年他看到这个图案时,只觉得这是一面很劣质的龙旗,随时都要在风雨之中彻底的烂去。 现在再看到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觉得那粘满了尘土的旗子像是有点东西,像是有灵被禁锢在里面。 他朝着城中走去,这一座镇子并不像是一个荒野小镇,像是一个世外桃园。 大家自给自足,街道难得的很干净。 不像其他的一些城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臭气,而这里没有,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一些果树,围个小院子,种了些小菜。 他记得那一户人家的门前一株枣树。 当时枣子还是青的,他只是站在树下一边数着枣子一边等着青姨。 他并不知道那一户人家确切的在哪里,只能够是到处找着,依着自己心中的记忆寻找了过去。 他记得,那里有一株枣树,还有一口老井和一块菜园子,当时菜园子里只种着一小角的青菜。 他在西北边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 枣树、老井、菜园子。 枣树上面的枣子是火红的,老井的口是圆的,菜子已然荒废,像是很久没有人种菜了。 只是今天在那屋檐下面,还多了一个人,一个戴着黑圆帽,帽有两耳,将侧脸都包着。 身上穿的是厚厚的黑绵服,脚上是双黑棉鞋子。 他的眉头很长,已经灰白了,像是要将眼睛都遮住了。 赵负云看着那屋子前,只觉得那屋子似乎很破了,晚上若是有一场大风,那屋子便可能倒塌。 赵负云打量着他,他坐在那里,明明一双眼睛似混浊的看不清人了,但是赵负云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给看透了一样。 他像是这里的老古董,像是那一株苍老的枣树,虽然很老,却又有一股独特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气韵。 他的目光从这个老人的身上收回,落在枣树上面,当年离开之时,枣树上的枣子还是青的,而现在却已经是红色的了。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临走之时听到的一句话。 “等枣子熟了的时候,若能够回来,此事或还有转机。” 当时他只是听了这么一耳,觉得是跟自己的大姨说的,但是现在突然想起,便不由的想,这会不会是跟自己说的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又立即被他驱散,他觉得不可能,那话一定是跟大姨说的,只是自己恰巧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大姨也会回来? 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在看着对方,心中想着一会儿,然后走了过去。 “老人家安好,可还记得我啊?”赵负云朝着这个老人行礼,并轻问道。 那老人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谁啊,不要挡我老人家的太阳了。” 赵负云看着地上的影子,立即转了一个转度,朝老人说道:“老人家,十多年前,我随大姨曾来过您这里,您还记得吗?” “我只是一个瞎子,能够记得什么?”老人带着几分无奈和嘲讽的语气说道。 赵负云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个老人居然会是一个瞎子。 “您眼睛不利索?一个人如何生活?”赵负云不由的顺势问道。 “人活着当然是靠嘴巴吃饭,难道还靠眼睛吃饭。”老人说道。 面前的老人虽然看上去体弱无力,但是口气却硬的很。 赵负云很想说一声,眼睛瞎了,但是脑子应该还能够记事儿。 不过,他到底不是那种喜欢刺人的人,在沉默了一下后,再问道:“老人家,你还记得云倚青这个名吗?” “云倚青?不记得这么个人。” 这个老人的话让赵负云很惊讶,因为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对方说不认识青姨。 “二十多年前,我曾跟随大姨来过你这里啊,当年我大姨与老人家在屋子里说话,我在那枣树下数枣子。” “哦,数了多少颗?”老人问道。 “七十九颗。”赵负云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数错。”老人问道。 “我数了十三遍,大姨与你说完话,怎么会数错呢?”赵负云叹息的说道。 那老人却是叹息一声,说道:“果然是你回来了,伱再晚回来一点,我老头子恐怕就已经死了。” “老人家,这是,何出此言?”赵负云惊疑的说道。 他来这里,纯粹是突然想来看看,在之前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要来这里的。 “当年带你来的人,在我这里的留了一样东西,说如果你会回来就交给你。”老人说道。 179:灵犀避灾法 赵负云拍落上面的泥土,拿着盒子就往外面去。 他没有藏着,而是直接来到了外面,重新坐在了车迟星的旁边的地上,说道:“我们来看看,我青姨给我留了些什么。” 那个铁盒已经生锈了,很容易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圆筒盒子,材质很特别,入手微沉、冰凉,上面刻有符咒。 暗金色,可握于掌心。 那金属圆筒盒他很容易就转开了,他有点惊讶。 如此容易就能够打开,旁边的这个人宁愿卜算二十多年,也不愿意用手转一转这個圆盒将之打开。 里面是一块玉。 那玉只有拇指大小,他将之倒出来,置于掌心之上,旁边的车迟星却是惊讶的说道:“一块传法玉简。” “传法玉简?”赵负云心中有猜测,却不太确定。 “这是高修将自己心中法门直接封印在其中,以做传承,若有后人要学,可以直接以神识感知而学习,有着隔时空传法的玄妙。” 赵负云以神念感应,只一刹那之间,便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或者说是直接印入了他的心中。 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对于他来说。 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了。 云倚青的声音是带着几分空旷与高冷的,她像永远飞翔在天空的鸟,偶尔落地,也只是暂时的栖息,从来不愿意在那里安家。 他记得上一次听云倚青的消息,还是荀师说的,她说云倚云在神墟禁地出现了,至于现在有没有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当时云倚青出现在赵家之时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的脸上有着疲惫、后悔,又有着几分焦虑,他当时虽然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情绪,却也不能够理解,现在他有些理解了,只是依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云倚青的声音显得高远,却又似有一种魔力印在心中,一句句的话,似水一样落在心中,溅开,化为一片雨雾,不需要他的理解,直接在他的心中韵开,自然的在心中理解了。 这是一篇名叫《灵犀避灾法》的法门,这是一种很玄虚的法门,修成之后,可凭心中一点灵犀觉悟而避灾劫。 当他觉得这一门法之时,竟是生出了一种,云倚青仿佛就在身边,看到了自己修行路上的一切。 当他睁开眼睛时,天色居然已经快要亮了。 “其实我应该是猜对了。”车迟星说道:“她来这里学习占卜之术时,本身便拥有一种极为灵敏的灵觉,似乎对于各种危险,有着极高的感知,似我们占卜一脉的那极高的境界——心血来潮。” 赵负云能够从他的话中听出他非常的想学,而且他也猜到了,可是二十多年来,却没有去打开,明明只要一拧就能够打开并拥有,可是他就是没有做。 “这是《灵犀避灾法》,你之前有机会获得,为什么自己不拿出来看?”赵负云说道。 “我答应了她在这里等你来取,自然说到做到。”车迟星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赵负云问道,他觉得云倚青的修为很高,但是却并没有那种让无缘无故帮她守宝二十年的魅力。 “因为她去帮我报了仇,我们占星一脉是从亦星派分裂出来,三十年前,我们师父被亦星派的长老杀了,我找到她,请她帮忙报仇,她帮我报了师仇,所以她找上我,让我在这里留下一道法门等你来,我自然是要等的。”车迟星说道。 “那你之前说的画地为牢是怎么回事?”赵负云问道。 “她不相信我能够在这里一直等着,直到你到来,所以在我身上施了法,让我无法离开。”车迟星说道。 赵负云发现,自己这个大姨,对于他人的相信,是有保留的相信。 就这样,赵负云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断断续续的向他打听云倚青的往事。 不过他发现,车迟星对于云倚青的真正来历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在学习占卜的过程之中,别人要十年才会学会,她个把月就能够学成。 于是赵负云发现,自己了解的多了一些,云倚青身上的迷雾却也更多了一些,而且他回想起自己的母亲云倚红,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也没有说过云家除云倚青之外的人。 他只记得,当年她曾隐约的说过,不应该不听姐姐的话。 至于赵家是否知道云氏两姐妹的来历,赵负云也不清楚。 车迟星仍然没有离开,他像是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愿意再离开,又像是寿元将近,所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 就在第三天之时,突然有两个声音出现,打破了这个小院的宁静。 “车爷爷,车爷爷……” 是两个女子的声音,这两个声音的差别非常的鲜明,一个温柔,一个尖俏轻脆。 只一听这个声音,赵负云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一对姐妹的样子,一个穿着红白相间的裙衣,一个穿着杏黄道袍。 他脑海之中浮现这个景象之时,已经有两个从屋角的一边转了过来,然后看到了坐在屋檐下的两个人发呆的人。 说是发呆,只是一种外在表述,人虽然呆坐不动,但是不代表其内在的思想是呆滞的。 而当这一对姐妹看到赵负云时,却是明显的呆愣了片刻。 那妹妹立即惊呼,并用指手指着赵负云,说道:“伱,你,你你……好,好像我见过的一个人哦。” 妹妹快步的来到赵负云的身边,抱着自己的手臂,摸着自己的下巴,在赵负云的身边来回的走着。 “但是你比那个大饼脸好看很多,可是抛开脸来说,你们真的很像。” 妹妹这个时候转头看自己的姐姐,她看到姐姐的眼中也出现了深思,妹妹突然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没有人做那种事,还会用自己真正的面目,你,就是那个大饼脸对不对?你,怎么会躲到这里来?你居然这么好看。” 赵负云没有出声,而那个姐姐将妹妹的手扒拉下来,然后开口说道:“又在此遇见道友,真是缘份,我们姐妹俱是姑射山弟子,有幸有幸!” 赵负云听说姑射山,此山不在大周境内,据说其山中门派庞杂,各辟洞府修行,但是山中风气颇为清正。 赵负云也没有否认,而是站了起来,说道:“贫道天都山弟子,幸会幸会。” 那妹妹却是指着赵负云说道:“你又没有真正奉道出家,怎么也自称贫道。” 她姐姐却是拍了一下妹妹的手,意思是让她少说这样的话。 赵负云却是笑道:“奉道出家,不过是形式,寻之人俱是道者。” “道友所言极是。”那姐姐说道:“贫道淳于雁,这是贫道表妹黄妙华,不知道友名号。” 她的说话,虽然非常的正式,但是赵负云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生硬,这明显并不常如此交际的。 “赵负云。”赵负云只回答了这一个名字。 那妹妹黄妙华却是似乎再也忍不住的说道:“赵负云,你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在盘蛇山里杀皇子,你惨了,我听说王城之中有金丹修士来找你了,哦,对了,你没有出家,那就是可成亲的对不对?” 177:云倚青 今天天气晴朗。 太阳将落,晚霞满天。 赵负云不觉得冷,但是身心在这个时候却不禁有些紧了起来。 “您是说,我青姨当年留了东西在你这里?等着我现在来拿?”赵负云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如果不是突然想来这里看看,那么当年云倚青留下东西,自己岂不是不知道,这也太随意,太不负责任了,难道说,她算到了自己会来。 “呵呵。”老人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大姨是我们这一派的术数大家,见你在树下数枣十三遍,并以天时、地理、人情为基础,算到你还会再来,便将东西留在我这里。” “你们这一派?是什么?”赵负云不由的追问着,他对于云倚青可谓是知之甚少。 “你这娃娃什么也不知道,总有一天要被云倚青带到沟里去。”老人带着一丝感叹般的说道,他的眼睛虽然混浊,但是在这一刻又透着莫名的锐利,仿佛那混浊像是一条泥浆大河,其中的浊浪可以随时都将自己吞没。 “在下心中一片迷糊,还请老前辈为我解惑。”赵负云的姿态越发的低了。 “求人,当有求人的态度。”老人说道。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但请前辈吩咐。” “乏了,伱去摘个枣子来给我吃。”老人说道。 赵负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枣子,夕阳之下,那棵枣树上挂着的一颗枣子浮现着火焰般的光华。 这一棵枣树结的枣子可以说是火枣。 赵负云看了看那枣树,然后朝着那枣树走去,来到树下,不由的细细一数,那枣子只有十三颗。 这二十多年,原本七十多颗的枣子,现在只有十三颗了。 又或者,并不是当年那一批枣子。 他去爬上树,摘下了两颗。 虽然那個老人只说了要一颗,但是他却摘下了两颗。 两颗枣子入手,一片温暖,像是拿着一颗温暖的火炭,鼻子里也闻到了一股清香。 滑下树,回到了老人身边,他将手上的那颗枣子递到了老人的手上。 老人接过之后,说道:“很久没有吃过火枣了。” 赵负云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就坐在旁边的地上,坐在他的脚边。他看着那火枣树,说道:“难道前辈就是吃食这火枣充饥吗?” 老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老人的身上虽然有一股暮气,但是却并没有老人身上的那种气味。 他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吃着。 赵负云这一刻,居然难得安静下来。 不仅是因为这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老人咬食枣子声音,还有就是这一刻的他心灵难得的安静下来。 他在那盘蛇山之中与那条白蛇一起杀了四十三皇子周行,只是顺手而为。 路过,见旧识,喝一场酒,旧识在他看来,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了,至少她那个时候有困难没有开口。 于是他顺手为她消除了那个困难,至于后果,他没有想那么多。 有时候,人总是会想要任性一下,往往只有任性的那一刻,才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没有权衡,没有斟酌。 想了,就去了。 至于那白蛇是不是那杂货铺里的那个人,他也不在乎,因为天下之大,以后可能根本就遇不上了。 这一路走来,他没有过什么多余的想法,全凭本心。 原本,他的心就像是尘土混合血与泪形成了包浆,紧紧的裏缠着。 而这个一段行走天地间的路,却是在打破一层甲壳,将那一层红尘之气形包浆洗去。 原本他心中没有安全感,只觉得天地之地,无自己容身之处,即使是入了天都山上院也依然如此。 而在走过这么一段路之后,四处流浪,信步而走,他的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此时在这屋檐下坐下,突然便有了一种平静的感觉。 夕阳慢慢朝着西边落下。 老人开口道:“云倚青她风风火火,忙忙碌碌,一生都没有停过,你是她的侄子,却能够这样安静,倒是难得。” 赵负云看着天边那火烧云,那满天的霞光转眼之间已经染红了半边天,但是很快便又到了尽头,开始退却。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赵负云问道。 “她,当然是一个忙碌的人。”老人说道。 “是啊,忙碌到自己的妹妹死了,她都不知道。”赵负云似带着几分埋怨的,在他的心中当然没有埋怨,只是顺着这个话头说话而已。 相反,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只是他并不知道之前云倚青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便是孑然一身,身边并没有妹妹,不过,她倒是曾提过,妹妹已经选择了安定的生活,嫁了一个富贵人家,不需再跟着她风餐露宿了。”老人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回忆的味道,仿佛看到了那一位满身风华,漫山花朵亦不能掩其颜色的女子。 赵负云不由的侧头看这个老人,想看看他说是不是真的。 他从老人的脸上看到了回忆与感叹,又带着几分缅怀。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赵负云再一次的问出这样的话。 显然之前老人的回答,并没有让他满意。 “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老人说道:“她来向我师父学占星之术,短时间便入了门,又短时间内登堂入室,再之后不到半年的时候,占星之术已经不在我师之下。” 赵负云心想,难怪她能够算到自己二十多年后还会来这里。 “那你知道,她这些年都在忙些什么吗?”赵负云问道。 “忙什么我不知道,大概找什么东西吧。”老人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又或者是在逃避什么事,或者躲什么人。” 赵负云更加的惊讶,难道云倚青真的是在躲什么人? “你知道她的来历吗?”赵负云问道。 “你是她的侄子,她的来历你不知道,我一个外人哪里会知道。”老人冷笑着说道。 赵负云确实不知道云倚青究竟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云家究竟还有一些什么人。 在赵家的时间,常听那些人骂自己的母亲为‘野女人’,或者是‘妖女’。 云家的两姐妹,像是在这个世上没有家人,没有来历。 “她是什么修为?”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当年带你来这里时,便如高山仰止,我虽无法确定,但亦可确定,必定是婴变修为。”老人感叹道:“若非如上,岂能一言而困我二十多年,只有等你来了,我才有机会解去她施在我身上的‘画地为牢’。” 老人的声音之中有着几分愤恨,又有着几分畏惧之色。 “前辈。”赵负云起身,朝着老人施一礼,说道:“晚辈代青姨向前辈道歉。” “你不必如此。”老人又长叹一声,说道:“这也是我欠她的,欠她的东西,我还了!” 178:占卜之术 夜幕降临。 枣树上的枣子在夜色之中,竟是如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灯笼。 “前辈可知道,青姨在躲着谁?”赵负云问道。 “谁知道呢?这个世上能够让婴变修士都不得不逃避的存在,也没有多少。”老人说话间,看向天空。 赵负云第一时间想到了化神修士,然而这個世上化神修士却几乎难见,那还会是谁呢? 而且人类婴变修士亦是少有,云倚青居然会是婴变修士,也是让赵负云大吃一惊。 “前辈可知道。”赵负云问道。 “天地之间,隐秘无数,云倚青婴变修为,可是天下间却又有几个人知道她名字呢?”老人说道。 “是啊。”赵负云心想着,又重新坐了下来,一会儿之后问道:“前辈可需要回屋中去?” “不必了,今夜天空无云,星辰灿烂,正适合观星。”老人说道。 “还未知道前辈姓名。”赵负云再问道。 “你唤我车迟星即可。”老人很自然的回答。 “原来车师伯。”赵负云这样称他,是从云倚青那里论过来,云倚青来找他的师父学占星术时,他已经入门,显然是师兄,所以赵负云称师伯也不会有问题。 “我可不敢当,云倚青学得占星术之后,便说与我们占星派没有瓜葛,让我们在外面只当不认识她,她一身麻烦,你可不要在这里认亲。”车迟星一副要与他分割清楚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地势较高,还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所以今天看到的星星特别的多,特别的明亮。 满天星辰,有蓝色、红色、有金色、有白色、黄色、紫色,似宝石散落黑色的天幕,那些一个个宝石,像是棋局的落子,又像是一个个阵式。 “车前辈,我听说这满天的星辰都是大千世界的显化,是不是真的?”赵负云突然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曾有游大千世界的人说过,满天星辰之中,有原本就存在于宇宙之中,也有是由大能开辟出来世界,或虚或实,或隐或显,都不一定。”车迟星。 “那我们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赵负云问道。 “我们这个世界,曾经灵机旺盛,众多大能降临此界,开宗立派,以此界为战场,我们神话传说之中的那些神灵,都是从别处而来,他们传道授法,散播信仰,收割香众。” 其实赵负云在天都山也看过有关于这个世界中,生灵起源,以及诸神来历的书籍,他问这个车迟星,只是要看看这个占星派传承正不正,久不久。 在他的心里,一个传承正的门派,会有许多这一类的知识类书籍,并不仅是让弟子们只知道修法斗狠,会有许多修心养性的东西。 同时,好的门派,会将一些危险的法门列为禁术,不让门中弟子接触,并会有相应的警告。 无论是在下院还是上院之中,学到相关的知识时,那些道师都会讲相关的禁术邪法,一定要让大家注意不得随便乱修。 有些禁术邪法,看其文字描述,威力大,进境快,但是在这背后,却有着极大的危险,比如一旦修成了,便可能成为某个强大存在的肉身道标。 而很散修出身的人则是不管这些,得到一门威力大的功法,或是能够助自己突破境界,便会冒险去修这个东西。 他想听听这个占星派的人对于世界的了解,就是想看看他这个门派是否传承久远。 “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几次改变天下格局的战斗,不过是从别的界域地方蔓延过来的。”车迟星的话并没有让赵负云感到有多么的新鲜。 车迟星发现赵负云虽然在听着,但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由的问道:“你这娃娃,年纪轻轻便已经这般修为,道基深厚,这些年是在哪里修行?” “在哪里修行,前辈算不到吗?”赵负云有些好奇的问道,因为他也想要学习占卜之法,所以要问一问这个。 “你在这里,问你不就得了,何必去算呢?”车迟星说到这里又突然问道:“你觉得卜算之法是什么?” “窥探命运长河,算过去与未来。”赵负云说道。 车迟星叹了一口气,说道:“伱说的没错,我初学占星术的时候,亦是作如是念,但是修习占星术之后,却明白,窥探命运长河,算过去与未来,那是最顶级的占星家才能够做到的。” “我们这样的,只能够像是见远山夜雾里的白鹭起落,根本就看不真切,你见白露飞起,去了哪里?只能够根据时间,和它飞的方向,以及白鹭的习性来猜测,你若要管这算是窥探,亦无不可。” “天时、地理、人物,三者合一,才能够算出一个大致的行动,若是能够知道这些,你亦可推理而出。”车迟星说道。 “但我知道,占卜之法,将天时、地理、人物都转化为了数,可以通过数术来推演,如此便形成了各家各派的卜算之术。”赵负云说道。 “但是卜算之术,从来都不是什么直接的答案,而是一种推测,推测出了卜辞,也可能被解读出不同的意义来。”车迟星说道:“这种解读更是需要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又或者说是灵性觉悟,然而一个人算得多了,那一点灵光往往无法得到滋养,便会慢慢的枯竭,会暗淡。” “所以,越是卜算能力强的人,到后面越少去窥视命运,当然也有人将这些都修成了一种神通本能,这是各家法门出现及存在的原因。” “我的来历,想必前辈并不难算出来吧。”赵负云说道。 “昨日有鸟入我屋中,鸣了七声,我随手占得一卦,是有客至的卦意,再出门来,见南边云密厚似山,其云中又有缕缕华光透出,仿如天宫都城。”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从天都山而来。”车迟星说完,微微闭上眼睛,显然,他对于自己的卜算还是很自信的。 “就这么简单。”赵负云却是惊讶的反问道。 “简单?这是灵慧的一点觉悟,若无这一点觉悟,便是摇破卦盒也算不出来,我说的简单,却是因为我高明。”车迟星说道。 赵负云想想,也确实是,本来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被人做的简单了,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高明,而且结果是对的。 “前辈的占卜之法果然高明。”赵负云夸奖道。 那车迟星大概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对方夸奖自己,就当没听到,而赵负云夸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于是一阵沉默之后,竟是两人直接坐到了半夜。 “她给我留了什么?”赵负云突然开口说道。 车迟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到云倚青时,有几次称呼变化,青姨,大姨、她,可见你与她的关系一点也不亲近。” “我与她相处时间确实不多。”赵负云说道。 “你可能够猜到她给你留了什么?”车迟星问道。 “我猜不到。”赵负云很老实的回答。 “是的,你猜不到,我猜了二十来年,也算了二十来年,每一次算得的结果都不一样,这几乎要成我的魔怔了,你来了之后,一直忍不到现才问,我都快要忍不住了。”车迟星说道。 “那东西在哪里呢?”赵负云问道。 “你去我床下,床头正对着的下面,你挖开那里的土,里面有一个盒子,你挖出来,打开之后,便知道云倚青留给你什么东西了。”车迟星说道。 赵负云也没有去耽搁,起身,来到那卧室之中。 这卧室极为的简陋,只有一床,一桌,还有墙壁上的一块卦盘。 他钻入床下,床下却有几个老鼠洞,他心中一紧,这个盒子不会埋得太久了而被老鼠给咬了吧? 心中忐忑之下,很快就挖出了一个金属盒子,从土里扒出来。 179:灵犀避灾法 赵负云拍落上面的泥土,拿着盒子就往外面去。 他没有藏着,而是直接来到了外面,重新坐在了车迟星的旁边的地上,说道:“我们来看看,我青姨给我留了些什么。” 那个铁盒已经生锈了,很容易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圆筒盒子,材质很特别,入手微沉、冰凉,上面刻有符咒。 暗金色,可握于掌心。 那金属圆筒盒他很容易就转开了,他有点惊讶。 如此容易就能够打开,旁边的这个人宁愿卜算二十多年,也不愿意用手转一转这個圆盒将之打开。 里面是一块玉。 那玉只有拇指大小,他将之倒出来,置于掌心之上,旁边的车迟星却是惊讶的说道:“一块传法玉简。” “传法玉简?”赵负云心中有猜测,却不太确定。 “这是高修将自己心中法门直接封印在其中,以做传承,若有后人要学,可以直接以神识感知而学习,有着隔时空传法的玄妙。” 赵负云以神念感应,只一刹那之间,便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或者说是直接印入了他的心中。 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对于他来说。 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了。 云倚青的声音是带着几分空旷与高冷的,她像永远飞翔在天空的鸟,偶尔落地,也只是暂时的栖息,从来不愿意在那里安家。 他记得上一次听云倚青的消息,还是荀师说的,她说云倚云在神墟禁地出现了,至于现在有没有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当时云倚青出现在赵家之时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的脸上有着疲惫、后悔,又有着几分焦虑,他当时虽然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情绪,却也不能够理解,现在他有些理解了,只是依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云倚青的声音显得高远,却又似有一种魔力印在心中,一句句的话,似水一样落在心中,溅开,化为一片雨雾,不需要他的理解,直接在他的心中韵开,自然的在心中理解了。 这是一篇名叫《灵犀避灾法》的法门,这是一种很玄虚的法门,修成之后,可凭心中一点灵犀觉悟而避灾劫。 当他觉得这一门法之时,竟是生出了一种,云倚青仿佛就在身边,看到了自己修行路上的一切。 当他睁开眼睛时,天色居然已经快要亮了。 “其实我应该是猜对了。”车迟星说道:“她来这里学习占卜之术时,本身便拥有一种极为灵敏的灵觉,似乎对于各种危险,有着极高的感知,似我们占卜一脉的那极高的境界——心血来潮。” 赵负云能够从他的话中听出他非常的想学,而且他也猜到了,可是二十多年来,却没有去打开,明明只要一拧就能够打开并拥有,可是他就是没有做。 “这是《灵犀避灾法》,你之前有机会获得,为什么自己不拿出来看?”赵负云说道。 “我答应了她在这里等你来取,自然说到做到。”车迟星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赵负云问道,他觉得云倚青的修为很高,但是却并没有那种让无缘无故帮她守宝二十年的魅力。 “因为她去帮我报了仇,我们占星一脉是从亦星派分裂出来,三十年前,我们师父被亦星派的长老杀了,我找到她,请她帮忙报仇,她帮我报了师仇,所以她找上我,让我在这里留下一道法门等你来,我自然是要等的。”车迟星说道。 “那你之前说的画地为牢是怎么回事?”赵负云问道。 “她不相信我能够在这里一直等着,直到你到来,所以在我身上施了法,让我无法离开。”车迟星说道。 赵负云发现,自己这个大姨,对于他人的相信,是有保留的相信。 就这样,赵负云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断断续续的向他打听云倚青的往事。 不过他发现,车迟星对于云倚青的真正来历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在学习占卜的过程之中,别人要十年才会学会,她个把月就能够学成。 于是赵负云发现,自己了解的多了一些,云倚青身上的迷雾却也更多了一些,而且他回想起自己的母亲云倚红,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也没有说过云家除云倚青之外的人。 他只记得,当年她曾隐约的说过,不应该不听姐姐的话。 至于赵家是否知道云氏两姐妹的来历,赵负云也不清楚。 车迟星仍然没有离开,他像是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愿意再离开,又像是寿元将近,所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 就在第三天之时,突然有两个声音出现,打破了这个小院的宁静。 “车爷爷,车爷爷……” 是两个女子的声音,这两个声音的差别非常的鲜明,一个温柔,一个尖俏轻脆。 只一听这个声音,赵负云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一对姐妹的样子,一个穿着红白相间的裙衣,一个穿着杏黄道袍。 他脑海之中浮现这个景象之时,已经有两个从屋角的一边转了过来,然后看到了坐在屋檐下的两个人发呆的人。 说是发呆,只是一种外在表述,人虽然呆坐不动,但是不代表其内在的思想是呆滞的。 而当这一对姐妹看到赵负云时,却是明显的呆愣了片刻。 那妹妹立即惊呼,并用指手指着赵负云,说道:“伱,你,你你……好,好像我见过的一个人哦。” 妹妹快步的来到赵负云的身边,抱着自己的手臂,摸着自己的下巴,在赵负云的身边来回的走着。 “但是你比那个大饼脸好看很多,可是抛开脸来说,你们真的很像。” 妹妹这个时候转头看自己的姐姐,她看到姐姐的眼中也出现了深思,妹妹突然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没有人做那种事,还会用自己真正的面目,你,就是那个大饼脸对不对?你,怎么会躲到这里来?你居然这么好看。” 赵负云没有出声,而那个姐姐将妹妹的手扒拉下来,然后开口说道:“又在此遇见道友,真是缘份,我们姐妹俱是姑射山弟子,有幸有幸!” 赵负云听说姑射山,此山不在大周境内,据说其山中门派庞杂,各辟洞府修行,但是山中风气颇为清正。 赵负云也没有否认,而是站了起来,说道:“贫道天都山弟子,幸会幸会。” 那妹妹却是指着赵负云说道:“你又没有真正奉道出家,怎么也自称贫道。” 她姐姐却是拍了一下妹妹的手,意思是让她少说这样的话。 赵负云却是笑道:“奉道出家,不过是形式,寻之人俱是道者。” “道友所言极是。”那姐姐说道:“贫道淳于雁,这是贫道表妹黄妙华,不知道友名号。” 她的说话,虽然非常的正式,但是赵负云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生硬,这明显并不常如此交际的。 “赵负云。”赵负云只回答了这一个名字。 那妹妹黄妙华却是似乎再也忍不住的说道:“赵负云,你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在盘蛇山里杀皇子,你惨了,我听说王城之中有金丹修士来找你了,哦,对了,你没有出家,那就是可成亲的对不对?” 180:神灵洞见术 赵负云没有理会这个咋咋呼呼的女修。 他当然知道,大周王庭不可能放过自己。 他丹田气海之中那一道符箓,因为他在盘蛇山之中书写出的那一道‘太虚火劫符箓’而发生了改变,与他《太虚无劫真经》,竟有一种完美的契合感。 那种对于‘劫’意的感知更加的敏锐了。 而当他学会《灵犀避灾法》后,他那种来自于劫法符箓之中的劫意,却是突然清晰了许多。 自他修成之后,便感觉到了似有乌云从远处而来,挟风带雨,其中还蕴含着苍雷劫火,只是现在离得还比较远,未到压心头的那种感觉。 尽管如此,他却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赵负云没有回应这个黄妙华的话,旁边的姐姐则是朝着旁边车迟星行礼道:“车爷爷,您身体还好吧。” 车迟星冷哼一声,说道:“没什么好的,差不多也快要死了。” 淳于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那个妹妹黄妙华开口道:“车爷爷,您和他坐在一起,这可不好,我告诉您,我见过他几次,他每一次都是在经历凶险,我觉得,那些凶险劫数都是他带来的。” 赵负云打量着这两片薄唇翻飞的女修,并没有去反驳她。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他身上的劫数当然是他自己召来的。”车迟星不紧不慢的说道。 赵负云坐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影子,风从远处来,人不动,影随衣动。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回答话,所以后面那一对姐妹并没有再与赵负云说话了,从她们与车迟星的对话之中,他知道,这一对姐妹并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但是她们的祖上是在这里,小时曾在这里的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常回来祭拜祖坟。 于是便认识了车迟星,并且杏黄道袍的淳于雁还在他这里学了一门小六壬。 “喂,赵负云,现在是你真正的面目吗?”黄妙华对于赵负云似乎很感兴趣,就站在赵负云的旁边,打量着他。 赵负云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個女人的眼中闪动着某种光,他不想理会。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黄妙华也不在意赵负云的不理会,而是继续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黄妙华说道。 “妙华,不得胡说。”姐姐淳于雁大声的说道。 赵负云眉头一皱,看着名叫黄妙华的女子,黄妙华原本还有些嬉笑的脸上,立即严肃了起来,她从赵负云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这是她少有遇见过,无论是对师长还是对别的男修,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着喜爱、包容,最多是无奈。 赵负云叹息一声,原本他还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他站了起来,朝车迟星说道:“前辈守法之恩,晚辈铭记于心,只是现在晚辈的身份或会带来不便,请容晚辈告辞。” 车迟星却是张口说道:“你是云倚青的侄子,既然相遇,便是有缘,我占星派弟子凋零,便传你一门洞见之法吧,虽不是占卜之术,但是想来对于你也是会有帮助的。” 他并不知道赵负云修的是什么法,却像是对于自己要传的这一门法术很有信心,觉得赵负云一定会需要。 “伱青姨留给你的《灵犀避灾法》,难学难精,使用也全凭心中一点灵犀,而我传你的这一门法,是借神洞见之法,虽不是占卜,却只要灵觉足够敏锐和浓郁,便能够洞见你所想见的一切,当然同样的难学难精” 赵负云意动,而那两个女修也是眼睛发亮。 如此法术,自然是谁都想法。 两女表示自己也想法,车迟星也没有拒绝,一起教给她们。 接下来,三个人一起学习那《神灵洞见术》。 这神灵洞见术是一个基础,有点类似于问灵问神一样,从神灵那里获得答案。 每一个修行这门法术的人,心中的神灵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最后施展这一门法术的时候,状态也不都一样。 赵负云心中的神当然是‘赤炎神君’,而赤炎神君在他内心深处是那金乌,金乌又已经被他拘缚于灯上,也就是神被他拘在灯上了。 当赵负云拿出自己的灯,通过自己的赤炎神灯洞见到了有人朝着龙旗镇而来之时,无论是车迟星还是那两姐妹都非常的惊讶。 这个时候,这两姐妹还在孕育心中的‘神灵’。 “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这一门法术很适合你。”车迟星说道。 赵负云将自己的见到的和感觉到的,都告诉车迟星,让他与自己一起离开这龙旗镇,但是车迟星并不想走,他说自己时日无比,又与那些人无冤无仇的,不会有事。 而那黄妙华则是说道:“那些人一定是追着你来的,只要你离开了,我们自然不会有事。” 淳于雁只是看着,并没有开口。 赵负云想了想,觉得也可能是如此,于是再着车迟星行礼,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赵负云便又朝那淳于雁告辞,并不等她们说什么,转身便离开。 他没有继续往西北而去,而是换了一个方向,往正西的方向去。 当他改变方向之后,原本心中朝着自己靠近的那一股压力便快速的消退。 只是当他进入一座山中之时,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是他们那些人不放过车迟星,那将如何? 生出这般的念头时,不由的拿出自己的赤炎神灯,以‘神灵洞见’之法感知着,通过赤炎神君那高高在上,冥冥之中无处不在的意志,他面前的灯盏之中的金乌鸟轻啼。 火焰化开,片片火浪之中涌生景象。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画面。 那个画面是从一盏灯上照出来的。 因为是天黑,龙旗镇之中到处都点着灯,车迟星的屋子里也点了灯,而这一盏灯便似一只眼睛。 通过那一盏灯,赵负云看到了有三个修士站在屋前。 “我的果报鸟告诉我,那个杀害皇子的人在这停留过。”这个说话的人肩膀上面停着一只类似于乌鸦的鸟。 屋檐之下,有黄妙华和淳于雁以及车迟星三人。 三人对三人,人数不差,但是修为却不一定。 “我们说过了,你说的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黄妙华大声的说道。 “当日,你们两个也在盘蛇山之中出现过,一定与那个人有关系。” 181:镇抚司 天空积云在四方,如云山拥簇着中间那一片星辰。 从龙旗镇这个方向抬头看天空,就像是天破了一个窟窿,露出天外的景象,点点星光,迷离连绵,神秘散落一片,成列成阵。 而龙旗镇之中一片安静,因为已经入了夜,所以都点上了灯。 进入龙旗镇的三个人,来自镇抚司。 镇抚司是直属于当今圣上的一支由修士组成的军队。有着调查、缉拿、刑讯一切不法分子的权力。 皇子被杀,圣上大怒,令镇抚司早日缉拿凶徒。 镇抚司里有缉凶、捕妖、除魔、侦异、抚民五衙。 入这些衙门,不论出身,只要修为达到了便可进入,有立功便有赏赐,修行资源不会少。 所以吸引了许多散修进入,而且在这里,修行的功法容易获得。 甘景宸紫府修为,属于缉凶衙门,官至校尉,手下已经有一支十余人的队伍,只是这一次皇子被杀,上面的命令来急,他只来及招了三個便匆匆的追了上来。 之所以只来得及召集三人,其原因很简单,大家毕竟都是修士,平时并不住在一起,都各自有自己的修行地,大家来吃这一份饭,并不是把自己卖给官家。 每每做事,都是需要有一个召集的过程。 他给其他的人都有传讯,此时大家应该都已经在追赶来的路上了。 不过,召来的两人之中,有一个名叫卜算子,善卜算之法,养了一只果报灵鸟,极是神奇,为他的这个小队立下了许多大功。 另一个名叫西门丁,曾是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剑客,本无修行资质,但是他自己不信,在江湖上来来回回的滚转磨砺,最后凭手中的剑,竟是硬生生的斩开了自己的修行路。 甘景宸非常看好他,他不善法术,但是一柄持握了三十几年的剑已经被他养出了灵性,又学得祭剑之法,手中一柄剑不但锋利无比,更是可斩鬼神。 甘景宸本是一个小派的掌门人,但是那个小门派在被强人劫掠之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死里逃生,他加入镇抚司,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了能够查到当年劫掠自己门派那一伙人。 他知道,很多人平时都是安安稳稳,看上去老老实实的修士,而到了某一个时刻,便会汇聚在一起,化身为盗匪。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仍然未能找到。 此时他在心中盘算着双方的实力,他觉得除了自己前面的那一个老头看上去有些神秘之外,那两个女子,根本就不是西门丁的对手。 西门丁心志坚毅,眼中从没有男女美丑之分,他很放心。 至于卜算子,也只是筑基,不擅长正面斗法,但是却是一个可以帮到自己的人,只要给他时间布下祭坛仪式,即使是紫府修士也会有大危险。 “西门,先杀那两个,再来助我,卜算子退远些。”甘景宸分配着任务。 淳于雁与黄妙华心中很急,她们很清楚的感觉到,对面为首之人必定是紫府,虽然她们也知道车迟星也是紫府,但是却是一个寿元无多的紫府,气血都已经衰败了,若是斗法的话,只怕不被杀死,也会因为施法而抽干身中法力,最后拿捏不住残余的气血,会迅速的死去。 而她们面对那个名叫西门的人时,却觉得有无形的锋芒逼在自己的面前,如寒风扑面,实在是可怕。 “我们乃是姑射山藐头洞弟子,与你们所说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淳于雁快速表明身份,她不想卷入这种莫名的仇杀之中。 “你们当时也在盘蛇山之中,你告诉我,还有谁在这里,那天你们见到了谁,因何而匆匆离去?” 甘景宸逼迫的问道,两姐妹在山中并没有掩去形迹,所以被人查到也并不难。 黄妙华却是对于自己姐姐的卜算法却多了一丝的敬畏,因为姐姐说当时遇上赵负云时,算到他的身上大凶,所以快速的避开,没想到,当时避开了,却在这里再遇上,而那个赵负云提前一步跑了,自己两姐妹没有走,本该落在他身上的灾劫,就这样落在自己两姐妹身上了。 她有些后悔没有在赵负云走的时候自己也走。 她只希望,姑射山的名头,能够让对方有所顾忌。 “姑射山不在我大周境内,而是在燕云十六国内,你们却来我大周,并出现在盘蛇山之中,我倒是更怀疑你与皇子的死脱不了干系了。”甘景宸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一对姐妹,他觉得,可以把她们抓回去严审,即使是没有抓到那真正的凶手,也可以在她们的身上安个罪名,至少可以交差了。 至于会不会得罪姑射山,他并不在意,这就是身在大树底下的好处,自己只管办事,麻烦自有镇抚司去顶着。 当然,他也清楚,若是真遇上了一些大麻烦,自己也会被交出去,比如若是与大周国境边上的天都山的弟子起了冲突的话,最好是能够息事宁人。 天都山在广元府灭镇南王蓝家,朝廷一句话都没有说。 朝廷与天都山有什么交易,即使是镇抚司主官也是讳莫如深,他觉得,可能他也不怎么清楚。 而姑射山也是大山,但是不在大周境内,而是在半敌对的国家之中,所以他并不怕,一切有镇抚司的上官顶着。 淳于雁觉得自己可能说多了,山门并不能够镇慑对方,那么一切就只能够以法术见真章了。 修行界本就是如此,道理说不通时,便是法术见高低。 淳于雁手伸手在袖子里一抹,手中便多了一杆黄色的小幡。 小幡上面像是笼罩着一层尘土,这是弥尘幡,她带着自己的妹妹四处行走,也是为了寻到那种地煞浓郁的地穴,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弥尘幡祭炼成法宝。 另外的黄妙华手中却是出现了一柄剑,那剑也可以说是匕首,剑上光芒吞吐,这是一柄飞剑。 她斗法所用的法门是一门剑术,名叫《两仪斩首剑法》,还有一柄剑暗藏于袖中,待机而动。 那个卜算子已经退开了去,他很清楚删甘景宸要自己做什么,对于他来说,在后面摆祭坛,施法咒并不难,而且也安全,以前他也常这样,只是这一次身边没有人保护而已。 当然,对方也只有三个人,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保护。 他开始摄土成坛,并且直接取地沙土揉捏成人,并且一次次的虚空抓捕气息,捏入土人之中,嘴里默念咒语。 “锵!” 西门丁的剑出鞘了,一道刺眼的剑光划出,划破了这一片黑暗。 剑出鞘的一刹那,便已经朝着淳于雁撩刺而去,两丈左右的距离,竟是在他一个跨步之间便已经到了面前。 淳于雁手中的弥尘幡一扬,一片尘土涌起,裏着她的身体一转,她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在原地。 这是土遁术,竟是施展的无比纯熟,借助于弥尘幡,几乎是念起而遁。 西门丁的剑划开了尘土,他感受到剑上的落空,侧边却有一道剑光飞斩而下。 剑光在黑暗之中灿烂,行的是弧线斩击,目标是自己脖子。 他也是老于江湖的人,年轻的时候跟普通人斗剑,一柄剑与诸般兵器战了一个遍,无论是刀枪剑棍,还是斧铖勾钗,又或是锤锏鞭镖等,每一种兵器因为形态和重量的不一样,挥舞的路数都不一样。 而自己手中一柄剑与之接触时的感受也不一样,在进入了修行界之后。 他发现每一个人的法力和法术也像是诸般兵器一样。 有些人的法力雄浑,施展的法术亦是刚猛无铸,却往往会较为缓慢,如此,便不能够硬接,需得是游走躲避,寻机而动,以快打慢,抓住对方法力法术的施展的间隙进攻,往往能够战而胜之。 若是有人法力含而不露,法术缠绵,如此便需要谨慎,摸清对方路数,然后猛攻猛打打乱其节奏。 他将自己的经验,转到斗法上来,竟也是胜多败少,即使是败也因为总是数人成一小队,而没有丢性命。 现在一看黄妙华的剑光斩击,便知道对方修的一定是一门高明的剑术。 剑光灿烂,却又凝而不散。 他手中的剑朝着那飞斩而来的剑光挑去,只是手中的剑才碰到剑光,那剑光便要顺着抛而旋出去,这是一种高明的御剑技巧,卸去对方抵挡的力量,依然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比如斩西门丁的人头。 黄妙华总是口无遮拦,自己手上的本事却也是不凡。 然而她在这一刹那,发现自己的剑不受控制了,只见对方的剑转动,划出了一个个的圈,将自己剑圈在其中,对方的剑像是磁铁一样,紧紧的吸附着自己的剑,将自己的剑圈在剑光之中。 黄妙华心中一紧,袖中另一柄剑便要飞出时,却有一片尘土飞扬而起,朝着西门丁裏去。 那一边看着这一幕的甘景宸有些惊讶,他惊讶于这两个女修法术居然这样的精湛。 不过,他对于西门丁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西门丁真正的杀招还没有用出来。 而且,时间越久,那么卜算子那边的准备就越是完善。 182:一人持灯来 西门丁的剑突然划圈出银色的漩涡,黄妙华的剑瞬间失去了控制,她觉得自己寄于剑中的意识,像是掉入了疯狂旋转的风车里,失去了方向,一念散乱。 这是他自创的剑法之中一式,名叫漩涡剑光。 尘土也是被卷入剑光之中,竟是与那其中的剑缠在一起的。 其中黄妙华的剑竟是被淳于雁的黄土给封住了,失去了灵性,她无法再驱御。 西门丁剑一甩,其中的那被黄土包裹的剑便被甩到了一边的墙壁上,深深的扎入其中。 淳于雁在远处现出身来,她非常的惊讶,手中的弥尘幡再一次的挥动,这一次却是挥出一片土黄色的光朝着西门丁卷去。 西门丁却是一步跨出,朝着黄妙华刺去。 这一剑快的像是一道光。 而黄妙华一甩袖子,袖中一道光飞逝而出,她本人却是朝后飘飞。 然而那西门丁手中的剑一挑,却已经将快到不可思议的剑光挑飞起,他自己依然朝着黄妙华冲去,一身剑光凌厉无比,他人剑合一,身裹剑光之中。 黄妙华只觉得自己剑在靠近西门丁之时,便会有一种沉滞感,而对方的剑给她一种莫名的灵性感,明明只是手持之剑,竟是可以拦截到自己的飞剑。 她身体朝后飘飞, 她一招手,那扎在墙壁里的剑上的尘土飞散,剑上光华再一次的涌起,凭空拔出,化为一道光朝着西门丁斩去,而刚刚被挑飞的剑也划了一个圈绕了回来,从侧边朝着黄妙华刺去。 只是西门丁的剑遁极快,她的两道剑光在外,身体朝后退避却是已经避之不及了。 黄妙华眼中出现了紧张之色,她擅剑术,会的遁术也只是剑遁,只是现在剑在外,却有些鞭长莫及。 西门丁眼中是平静的,他凭这一招,挑剑突刺杀过许多人御使飞剑的好手,在他看来,生死相斗,就是这么简单,只是避开对面的杀招,便只需直扑对方肉身。 他的仗剑扑杀的速度快,极少有人能够躲避挡住。 这时,一道黄光出现在他们中间,黄光朝着西门丁卷去。 这一刹那,他知道,这黄光与之前的尘土不一样。 他手上的剑上的剑光大盛,却是朝着上方冲起,竟是避开了那卷来黄光。 黄光有灵性的追逐西门丁,黄妙华御使的飞剑已经回到身边,她心头大定。 虽然她与自己的姐姐淳于雁有过多次的配合,也对自己的姐姐有信心,但是面临生死之时仍然难免紧张。 双剑回归周身,她心气立即大定,一念动间,其中一道剑光带着灿烂银光朝着西门丁飞刺而去。 而另一剑她却吸取了教训,捏于手上,随时防备着对方近身。 她自觉自己近身剑术也不错,有心想要一试。 但是近身斗剑更为凶险,若有危险,姐姐也救之不及,还不能够与姐姐形成配合,所以她清楚,最好就是与姐姐一起遥击之。 此时她的剑路又变了。 不再是像是前那样穿刺飞斩,而是如蜻蜓点水一样,以点划削抹为主,形成了一片剑网,将之缠在那一片虚空里。 尽量不陷入对方的剑圈之中。 她很清楚,自己的剑只要阻住他,让他不突刺到姐姐身边,那么姐姐的法术便能够不断的侵蚀着他的护身剑光,终能够将之杀死。 那边的甘景宸有些意外,西门丁居然受了挫,那两个女修士的法术居然挡住了西门丁,他可以确定,任何一个都不会是西门丁的对手,在西门丁的剑下能够逃生已经不错了,但是两人却配合的很好。 一個人御剑缠着西门丁,一个人远处驱幡离法,只见她伸手从旁边的幡上扯下一缕缕的黄雾在手心,又似施生一样的放入空中,那黄雾像是有形的黄蛇,迅速的游到了西门丁的身边,朝着他咬去。 虽然每一次都被西门丁身上翻出的剑光斩散,但是那黄蛇却绵绵不绝。 甘景宸看到西门丁被困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取胜。 他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面前的这个老人身上。 他看得出来,车迟星暮气沉沉,是一个寿元无多的紫府,可正是如此,他才不愿意与对方拼命,对方是将死之人,早几年晚几年死都是死,若是自己被这个一个寿元无多的人拼得受了重伤,那才是最大的不值。 车迟星像是看出了他的一些顾忌,不由的冷笑道:“你急匆匆而来欲立功,却事到临头之时,顾虑重重,不如回家闭门了道,何必在镇抚司行走呢?” 甘景宸心中微怒,道:“不过是怜你老朽而不得善终,给你思考的时间罢了,既然你欲早死,便成全你。” 他说完,朝身后喊道:“卜算子,法坛还没有布好吗?” “好了!”身后传来卜算子的声音。 甘景宸心中大定,只要卜算子的法坛布好了,那么他杀面前的车迟星便更加的轻松了。 卜算子跪在地上,小小的法坛的四个方向插着黑色的小旗,他拿出一道符,焚烧,并且开始祷告,似请神,又似祷告上天。 之后,他自己的手中出现了一根黑色的针,朝着法坛上的泥人眉心刺去。 就在这时,他的眼中突然看到了火光,不由的侧头去看,那一抹火光从另一栋房屋的一角照来,像是有另一户人家听到了动静,持灯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隐约看清楚了灯光里的人,只是他的眼睛看到灯光的一刹那,便有一种被光刺着了的感觉。 这让他不由的眨了一下眼睛。 然而闭上了眼睛,那种火光闪耀眼睛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去,眼中依然是被火光笼罩,灯光似恒定在瞳孔之中,那种微微刺眼的感觉变成了灼痛,灼痛迅速的加剧。 他不由的大叫出来。 他的大叫惊动了其他的人。 无论是甘景宸还是西门丁和淳于雁和黄妙华,他们都看了过来。 于是便看到一个人持灯从黑暗之中走来,而那灯的光华却似只有一缕,只远远的照在卜算子的身上,卜算子的身上则是七窍冒火。 甘景宸想要救,看到这一幕已经知道救之不及了。 他不由的看向那个持灯人,只见他脚踩着灯光,一步步从远处走过来,来到卜算子的身边时,卜算子的头颅已经被烧成了一团焦黑,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甘景宸也看清楚了对方,这是一个穿着普通的蓝色道袍,长身肃立,大饼脸,披散着头发,手托着一盏灯。 甘景宸眉头微皱,心中却大喜,说道:“你就是那个袭杀了四十三皇子的凶徒?” 赵负云看着对方,却并没有出声。 手上的灯光似随着风晃动了下,突然一暗,再陡然又亮了起来,灯光大盛。 隐约之间,他看到火光里,那个持灯人伸手朝着自己指过来,那灯光里的人影,无法看清楚,却是无比的高大,带着一股恢宏之神韵。 “焚!” 甘景宸在这上法咒之中,感受到了火焚万物法意! 183:证我法术之玄妙 甘景宸是惊讶的是这个人身上显露的气息只是筑基。 因为若是开了紫府,便有两种不同的法力,像是入海口的河水与海水一样,会出现两种色泽。 而赵负云的身上气息虽然有一种玄虚感,其中又透出那种赤热火气,但是与那玄虚感是统一的,这还筑基修士,是属于筑基之后,却又改修了不同的法门。 一个筑基修士,居然敢先朝自己动手,这让他心中大怒,敢朝自己出手倒也罢了,自己问他话时,他居然根本就不理会,这种目中无人,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态度,让他心中杀机沸腾。 他的耳中听到了一道‘焚’字法咒,眼中及身体之立即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他心生一丝的惊讶,因为对方的法术能够点燃自己的脏腑,这非常的难得,一个筑基修士的法术,想在一個紫府修士的身上起作用,是不容易的。 紫府修士身上自然的法力玄光,便足以镇压下筑基修士的法术意志。 他居然感受到了一丝的灼痛感,立即明白,难怪卜算子根本就抵挡不住对方的法术。 卜算子的法力远远谈不上深厚,但是却极为灵动,因为其所合之真煞是难得的星煞,与他的星象卜算法极为相合,算是相得益彰。 然而修行起来却会慢得多,因为天外的星力要落在大地上,本就极为稀薄,他没有大阵接引星辰之力,也无强大的法器或者法宝助自己修行,所以修行会很慢,即使是修行多年,法力也不浑厚。 而他不同,他是五行真煞之中的木煞筑基,结的是乙木长生符箓。 丹田结符箓的那一刻,符箓之中便为他带来对于木性的控制,同时还获得生长法性,这么多年来,他围绕着乙木法性而修行出了不少玄妙的法术。 而开紫府的罡气,也是木性的,那罡气的名字叫‘角木蛟天罡灵液’,是他在镇抚司立了不少功之后,又加上一些灵石才在朝廷内部买到的。 五行生克的角度来说,木生火,火是克木的,但是人是活的,法力之中是融合了人的意志,所以要想完全的克制并不容易。 他在筑基之时修的法术名叫‘花开顷刻’。 赵负云能够让人的五脏六腑快速的燃烧起来,而他也可以让人的身体如植物一样快速的开花。 而在他开了紫府之后,所修的法术便更多了几分玄妙,他融合了一些法术,自创了一门法术,名叫‘神木嫁身术’,玄妙莫测,诡异而可怕,这也是他能够在镇抚司当上校尉的根本。 他心中的念头翻转,法力涌动,将那仿似要燃烧的脏腑里的刚刚萌生的火焰压下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才压下去,那火焰竟像是灰烬里的火星,没有尽灭,他的念头散,便又有复燃的感觉。 他念动之间施展法术在身上呈现——草木凋零。 一刹那之间,那火焰竟是快速如有草木一样凋零。 赵负云感觉自己的火焰被一股意志给扭转,仿佛见寒风肃杀和秋风萧瑟,看到了万灵枯败。 火焰之中的意志瞬间灭去,不仅如此,那一股法意还顺着冥冥之中的牵连,朝着自己身上落来。 他的双眼看到了甘景宸的头顶虚空似出现了一点星光,那一点星光像是一颗种子,他看到一刹那,便似有种子要在心头种下。 只是他手灯涌起火光,将那落下的星光挡在外面,同时,他的双眼也回避着那一点星光,不再去凝视。 甘景宸有些意外,这时才打量着赵负云手中托着一的那一盏灯,只见那灯的灯光浓郁无比,灯火的深处像是有神物蕴藏,玄妙无比。 他心中不由的想着:“难道这是一个大派弟子,如此年轻便有法宝护身,而我也只是前些年前,花光了所有的积累才炼成了一件法宝而已。” 不过,他并没有动自己的法宝,因为那边还有紫府修士坐在那里,虽然是一个寿元将尽的紫府,却也不得不防,所以他仍然是决定用法术来破这个人的法宝。 只见伸手一指,指尖一点青光飞逝而出,他想用硬法力直接破开灯光。 青光落在灯光上,灯火翻涌,内里与青光接触的灯火不断的被破开,但是却有火光似潮水一样前赴后继的扑在青光上面。 同时,赵负云也伸手朝那青光点去。 这是金光斩邪法。 一抹金光落在青光上面,赵负云感觉到那青光之中的锐利,但是他的金光亦是如此。 两道光芒竟是撞散开来,而火光一卷,飞散的光华都吞没。 甘景宸很意外,他感觉到了那一道金光之中的凝炼和霸道。 心中不由的想,这是哪一派的法术? 其他的人都在看着,包括那一个西门丁,一来是他对于那一对姐妹也无法奈何,二来他也觉得,对面多了一个人,自己这少了一个人,首先要想的是怎么脱身。 “看来,不施展一些手段,你们还当我甘景宸是木雕泥塑的了。”甘景宸开口说完,却是朝着天空一弹,一点灵光被他弹到了天空,似一颗种子。 那一颗种子迅速的生根发芽。 并且快速的生长为一棵树苗。 赵负云摇动手中的赤炎神灯,火焰涌起,朝着甘景宸扑涌而来,可是火焰却被那树苗上散发出来青光挡住了。 树苗在这一刻像是能够摄取星空里的力量,快速的成长为一棵小树,小树长又长为参天大树。 那一片叶子上都有星光凝结其上,整棵大树将这一片天空都遮盖住了,大树枝繁叶茂,垂落着青光,其中又夹杂着星光。 赵负云所立之处,抬头也是树枝,这一棵大树的枝叶就像是伞盖。 只见他手中的灯光已经在收缩的只有一团,也不见对方做什么,却自然会被压缩,只将他整个人包裹着。 倒是那两姐妹退出了参天大树的枝叶范围。 赵负云是第一次与紫府修士正面对阵,他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赢得了紫府修士,之所以敢站在这里不退,因为他觉得自己金乌神光遁法能够脱身。 而且,车迟星不也是紫府吗?他觉得只要车迟星配合好,一个紫府也不是能够战胜。 “我甘景宸独木而成林,势要重振宗门,为宗门弟子遮风挡雨,新修成此法尚未示于人,你们能死于我这法术之下,将证我法术之玄妙,可谓是死有所值。” 184:战 赵负云站在树下,抬头看到树上有气根垂落,那气根似须似虫,探入火光之中。 赵负云手中赤炎神灯里的金乌振翼,金焰涌生,那气根在焰中扭动着,被焚烧,迅速的化为灰烬,但是却仍有根须不断的朝着赵负云伸来,并且不断的靠近。 每一条根须的焚烧都需要赵负云的意识集中,要不然的话根本就无法焚烧。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凭着法宝施法,想要破紫府修士的法术都不容易。 他却不知道,甘景宸同样的惊讶,自己神木根须居然会被对方的火焰焚烧。 不过,他惊讶归惊讶,意念涌动,那些根须凭空而生,如潮水一样涌入火光之中。 有句话叫杯水车薪,而此时赵负云体会到,一团火焰,却有一堆的柴落下的感觉。 火不够大,薪柴却太多,火焰便会被堆灭。 而且当那根须上面带着星光探入火中,他的灯焰竟是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因为其中有一条根须直接朝着灯芯落去,似要将这一盏灯按灭。 赵负云心中危险的感觉大盛,因为其中一条根须按灯,一条根须却是朝着他的眉心刺来。 他看着那朝着自己眉心而来的根须,神魂竟在这一刹那动摇,手中的灯光更是摇晃起来。 就在这时,响起一声叹息,只见躺坐在那里的车迟星手从袖子里拿出,手上有三杯铜钱,抛在空中。 三枚铜钱飞入虚空在翻转着,带起一片神秘的光,光中似有无数的卦象在翻转。 而这一棵参天大树,则是在那卦象之中剧烈的晃动,似乎随时都要投入到卦象里去,充实某一道卦象的图案。 甘景宸心中大震,他已经在小心防备着这个人了,但是当对方的法术法宝一出,他仍然感到震动,因为隐隐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存在都是对方卦象之中某一个图案显化,正需要自己去填补充实。 那三枚铜钱在虚空里翻动,每一次翻动都有一道虚景浮现,而虚空也似因此而搅得浮动起来。 甘景宸手中多了一根树枝。 这是他好不容得来的一根青玉梧桐的树枝,被他花费不少资源,请人帮忙祭炼成了法器,他自己又花了不小功夫祭炼成了法宝。 这青玉梧桐枝能够让他的木法蜕变,其上更有着诸般法性缠结。 只见他将手中青玉梧桐枝朝着他的法术化生的大树一抛,那青枝闪烁着青光,随风而涨,然后与那大树融为一体。 原本还在动摇的树景迅速的安定下来,而他又分心两用,这边触须按灯焰,还勾赵负云的神魂,那边又吐出一个法咒:“神木有令:定!” 那原本在虚空里翻转的三枚铜钱像是被某种定加身,变得沉重而滞凝起来。 赵负云感受到了那种冥冥之中的束缚。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原本他还想要再接一下这根须,但是这個甘景宸施展了‘定’字法咒之后,他知道自己必须拉开,要不然真的被禁锢在这里,便只有任人宰割了。 他的身体像是受不住这一道‘定’字法,有光从万千毛孔之中透射而出,肉身在光中淹没,而这时,那一条根须也勾过了原本赵负云的眉心所在,但是此时却只有一片光。 而金光仿佛是只金乌鸟,双翼一振,腾身飞起,瞬间便已经斜飞出去,化做一道金光上了天空。 一个环绕,便已经到了那两姐妹与那个西门丁所在的方位。 “赤炎敇令:……”虚空之中已经有声音。 金光一敛,一个人的身影显露露出来。 只见赵负云一手托着灯,右手剑指朝着西门丁一指。 “焚!” 他不是那个紫府修士的对手,便想着先杀了这个能杀得了的筑基剑修。 西门丁手中的剑朝着赵负云一划,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快的不可思议,赵负云身体在剑光临身的一刹那,化为一片汹涌的火焰,剑光划过火焰后,火焰又结敛在一起,赵负云的身体便又出现了。 刚刚这一下,惊出了他一身冷汗,若非是反应快,若非是他自修成火遁以后,便有努力练习,尽量让自己能够更快的施展火遁,刚刚那一下几乎要被西门丁一剑斩杀。 而西门丁在斩出那一剑之时,身上已经焚烧了起来,他本就是要杀赵负云而平息自己身中之火源,现在赵负云没有杀死,他身中的火焰自然是灭不了。 “大人,救我。”西门丁脏腑俱焚,却并没有立即死去,他身上裏着剑光,既是剑遁,也是希望能够压灭身中的火焰。 以剑遁朝着那树下遁去,速度极快。 赵负云手一指,手腕上戴着元磁虹光环已经飞出,朝着西门丁套锁而去。 而黄妙华的剑光更快,只见她一挥手,一道剑光便已经飞斩出去,一道灿烂剑光迎着西门丁的头颅斩去,西门丁不得不抬剑挑开黄妙华的飞剑。 于是他的剑遁速度顿时断了下来,此是,元磁虹光环便已经当头套下。 西门丁剑朝着那元磁虹光环刺去,然而那元磁虹光环却猛的一扩,圈光扩散,竟是一下子就避开了他这一剑。 赵负云之前在一个广元府之中,与那个谢安澜遇刺客之时,他曾施用这元磁虹光环去锁那个刺客。 但是被刺客一剑刺在了元磁虹光环上,导致功败垂成,所以他吸取了那次的教训,知道遇上了剑道修士,需要小心对方以剑刺击自己的虹光环。 所以当西门丁剑芒一吐之时,他便御元磁虹光环扩散开来,一圈圈的虹光,如无数的绳圈套下来。 西门丁心中一紧,身上剑光一圈,朝前方遁去。 他在耳中,听到一道法咒声:“太虚敕令:……” 这道法咒一出,整片虚空都震动了,虚空生云气。 甘景宸心中惊讶,因为他的那株神木都震动,似要听从于号令。 “缚!” 那些虚空生化生的云气合着那元磁虹光环朝着西门丁锁去。 西门丁大吼一声,手中的剑光大盛。 他感受到了死亡,脏腑之中烈焰焚烧,眼前却连虚空都在朝自己缠缚而来。 他心生一丝绝望,但是他从凡人之中杀出来,却又是那么多删掉坚韧,从不信命,面对死亡,他绝不服输。 他大吼着,挥动着手中的剑,手中的剑光灿烂而刺眼。 188:归宿镇 福德、缘份,这些在赵负云看来虚无飘渺,曾经的他从不信这些,但是现在他不敢说。 有句话说,无论是什么,冥冥之中都标好了价格。 这句话不好理解,但是用好理解的话来说的话,那就是一个人的命,在黑市上被人标了一个价格,有人接了刺杀任务,那么这个人又被杀死了,那就表示这個人的命就是这个价。 若是没被杀死,那就表示这个价格低了。 两个人相爱,而若是爱人被十块灵石诱惑走了,那么这两人的爱情就值十块灵石。 赵负云不知道这占星派的人做过什么,但是想来,他们占卜未知,窥视命运,肯定都是有收获的,只是那些收获,却是以他们几乎灭派的代价而换取的。 当然,修行本就集伟力于一身的。 一地起高山,那么必定有地方是洼地深沟。 所以,一个大修的出现,必定伴随着很多普通修士的上境无门。 有话说,一人化神,万修沉沦。 当年天都山掌教希夷祖师化神,同时代的人天骄般的人都七零八落,很多虽说不上与他有直接关系,却也有间接的关系。 “我们本是想炼一件灵宝镇压气运,然而炼这一件灵宝本身便消耗我们的气运,让我们派中为数不多的人快速的衰亡。” 赵负云听着他的话,回想着之前那一条黄龙带着龙吟冲上天空,化为满天尘土,遮天蔽日的威势,而且与这一片大阵合在一起,可以说是天造地设一样。 这时,车迟星看向身着杏黄道袍的淳于雁,有些虚弱的说道:“天下能够修行的人不少,但多数只如江底鱼虾,属贝螺之流,而少见跃门之金鲤,你们姐妹,明明是出身于这龙旗镇,但是却没有拜入我们占星派,可见我们占星派确实无福。” “可惜,一件灵宝将成,却无人交付。”车迟星看着三人,他那已经生机溃败的目光再一次的浮现精微的光华。 这一刻,赵负云感觉对方在窥视自己的命运,他没有去反击,因为不用他反击,车迟星也已经收了眼神,他的眼神再一次的涣散。 在赵负云看来,他就像是一个气要断的人,还要强行憋一口气。 这一下就让他差一点无法缓过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艰难的开口说道:“雁丫头,你可愿意替我传承占星派。” 淳于雁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黄妙华已经急切道:“车爷爷你占星派都灭门了,你可不要临死了还害我们。” 车迟星一时不出言,赵负云想试试他是不是被气的没有呼吸了。 淳于雁瞪了黄妙华一眼,连忙说道:“车爷爷,我们是姑射山藐头洞弟子。”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意思很明显。 车迟星说道:“我只是让你们帮我找一个弟子来传承占星派而已。” “车爷爷您不说清楚。”黄妙华有些委屈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雁丫头,我愿用这黄龙旗换你一个承诺,帮我把占星派传承下去,好不好。”车迟星有些虚弱的说道。 淳于雁还没有回答,黄妙华已经抢着说道:“车爷爷,伱放心,我们答应了。” 车迟星却只是看着淳于雁,淳于雁沉吟了一下,说道:“车爷爷,不必给我这面宝旗,我也可以帮占星派找一个传人。” “天下岂有平白让人做事的道理。”车迟星说完,嘴角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但是赵负云能够知道,他一定是在跟淳于雁说道。 大概是在传授收束祭炼那龙旗的口诀。 赵负云也只是觉得,那黄龙旗确实厉害,倒也没有生起要抢夺的心思。 而且,他还清楚,这一面黄龙旗,其实还没有祭炼好,他不知道灵宝是什么样的,但是就刚刚表现出来的威势,确实很厉害。 之后,赵负云没有在旁边看着,刚刚因为自己在旁边,对方都不想让自己听到祭炼龙旗的口诀,所以在小镇之中逛着,此时再看这小镇,却是一片死寂,与之前进来之时看到的那种祥和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过之前那一条巷子,那些神奇种子长出来的花草树木都已经枯死了,他走过,看到西门丁坐在屋子里的一条长凳上,在他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惊恐。 而其的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没有进去看,只是顺着巷子,在各屋前后走着。 直到东方有阳光照入这里,整个镇子却像是复苏了过来一样。 他清楚的感受到,整个镇子在阳光之中像是活了过来。那些人像是经历一夜的长眠从梦中醒来了。 每一个屋子里都有人开始活动起来,他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都栩栩如生,赵负云的双眼火光涌动,却无法看破这些人,然而这些人在赵负云的注视之下,却一个个回过头来盯着他看。 他们的目光之中透着森冷与某种险恶。 赵负云觉得,自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身后又起了云烟,黄尘漫起,隐隐之间,所有的屋子都在黄尘之中。 他双眼一眯,发现黄尘之中很多人都有很多人走了过来,这些人在黄尘之中走来,赵负云觉得这些人气息竟是有几分可怕。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女声出现:“龙来了。” 随着这一声‘龙来了’,这些人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一个个迅速的钻回自己的屋子里,紧闭门窗。 弥天黄尘之中,有两人走了出来,正是淳于雁与黄妙华,两人的脸上带着一丝伤感。 赵负云可以肯定,那车迟星一定是已经死了。 他心中也生出一丝的叹息,生老病死,人们修行也是为了摆脱这个,但是又有几个能够做到呢。 即使是很多人驻颜有术,却也并不是真不老,只是老的慢一些而已,修行界之中,驻颜丹向来都是紧俏丹药。 他看向两女,说道:“这个镇子?看起来很神秘啊。” 淳于雁惊叹道:“是啊,我们经常回来,却不知道这个小镇原来是一件灵宝。” “灵宝?”赵负云惊讶重复。 “这座小镇,全名叫做归宿镇,喻意着每一个人的归宿。”淳于雁说道。 赵负云听到这个镇子的名字,却是有些迷茫。 “这是千年前,一位名叫燕归灵的婴变大修士的灵宝,在一场大战之中,他陨落了,从此这件灵宝不知所踪,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淳于雁为赵负云解释道。 赵负云并没有听过燕归灵这个人的名字,不由的想,不知道自己的青姨会不会知道。 黄妙华一直没有说话,在旁边打量着赵负云,似乎在看赵负云有没有什么不甘心,或者是对于这件灵宝的心动。 不过,她看到赵负云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很清正的,她便说道:“我们姐妹两个,各自得了一件宝物,这一根树枝就给你吧。” 黄妙华将那个甘景宸的法宝青玉梧桐枝递过来,赵负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淳于雁,淳于雁说道:“道友请收下吧,我们姐妹两人的收获远大于道友,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补偿给你。” 赵负云却是笑道接过那青枝,说道:“那倒不必,这一根木枝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 青枝入手湿润,其中蕴含着浓郁的木灵之气,其又缠绕着种种法意,让赵负云感觉这青枝也是不凡。 旁边的黄妙华嘻嘻一笑,说道:“那就请赵道长先出镇,等我将这件灵宝收了再说。” 赵负云没有什么意见,纵身则起,直接出了镇子,落在了镇子远处的一个山坡上,却发现淳于雁也跟着一起出来,落在了身边。 赵负云有些意思,那件灵宝,居然是黄妙华去收。 淳于雁大概是察觉出了赵负云眼神之中的惊讶,说道:“车爷爷本是要将黄龙旗与归宿镇都给我,但是我说有一件黄龙旗便足够了,于是表妹便争取了过去。” 赵负云心中感叹于她们表姐妹之间关系。 淳于雁说道:“这归宿镇风格诡异,也非我所喜,不过,我有那一面黄龙旗已经足以做为护道之物了。” “黄龙旗收纳此地的土灵之气已经足够,只差最后的契机就能够晋升为灵宝,接下来,我们姐妹便会四下游历,既是修行游历,又是寻找灵宝晋升的契机,不知道友要去往何方?”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去哪里就不说了,我身上有麻烦,说出来,你听到了,天地也就听到了,天地听不到,这风、这泥土也听到了,它们都会将我的去向告诉别人。” “好,那,有缘再见。”淳于雁说道。 这时,远处那一个小镇,却是突然弥漫起了尘土,将整座镇子都淹没了。 没多久,一道人影人那漫天尘土之中飞出。 那人正是黄妙华,她在空中随风一折,便飘落在赵负云与淳于雁两人的身边。 赵负云看到她的手上托着一个泥塑的小镇子。 看上去很小,不过是巴掌大小,整个泥塑小镇看上去却很精致,里面散落着房屋,整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赵负云多看两眼,居然感觉她手上的泥塑小镇子变的模糊起来,让他眼晕。 他没有多看,只是说道:“果然是灵宝。” 黄妙华显然也很高兴,说道:“那当然,等我们姐妹修为再提高一些,能够驾驭这灵宝之后,你如果需要跟人打架,我们姐妹就去帮你摆下大阵,看谁还敢动一下。” “那就多谢了。”赵负云笑着说道。 赵负云看着那一片光秃秃的地方,竟是有几分山河易变的感觉。 三人在这里分开,赵负云朝着西北的方向去,那里是燕云十六国所在之处,也正是他出生之处。 不过,在走到半路之时,他心中生出一些烦躁的感觉,于是停步,然后转而朝正西的方向而去,于是这种感觉便慢慢的散去。 他于是对于那灵犀避灾法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这灵犀避灾法修成之后,就像是一个被动的能力,再合以他身上太虚火劫符箓里那一个‘劫’字带来的法意,可谓是相得益彰。 他朝着正西的方向去,为了见识一下当年大周国与无间鬼域大战后留下来的战场,据说那里赤地千里,赤炎千年不灭,阴灵鬼物千年不敢入。 不过,无论是什么环境,总会有修士存在的。 这里有着许多修习火法的修士,他们在这里感受到赤炎的玄妙。 赵负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在这里祭炼一下自己赤炎神灯。 赤炎神灯上面抱着一只金乌神鸟。 当然金乌神鸟来自于他自己的神魂深处,不说拘的话,也可说是化生,亦可以说那金乌神鸟其实是他自己。 他想寻找灵焰来喂食。 他感觉灵焰能够让金乌神鸟壮大,能够让自己这赤炎神灯的威力提升。 一路的向西而行。 见识这一片完全不同的大地风貌。 粗犷、辽阔、枯黄、干旱,是这西边特点,他看到人们纵马放牧,在地上挖洞做屋。 在夜里,看到一片荒原有着一簇簇的火堆。 这一天,他在一个避风土坡下生了一堆火,烤着肉吃。 一对父女各骑着一匹马而来。 这一对父女的身上都穿着羊皮衣,翻在外面的白毛,可以看出很久没有洗了。 他们的马是一大一小。 小马显然没有成长,是女儿在骑,枣红色,父亲则是骑着一匹黑色大马,马上面都挂着行李。 因为天色将黑,他们也来到了赵负云所在的土坡下面。 这个地方其实是过路的人用于避风过夜的地方。 他们也来到了离赵负云不远的地方,卸下马上的行李,其中那个女儿则是不断的打量着赵负云。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那皮肤比女人都要嫩,也更白,那头发干净的像是黑色的绸缎一样。 她看着他头上的玉冠,心想着,那么柔顺的头发,怎么扎得住。 此时的赵负云身上穿着的是骊山含秀峰送的那一套法衣,显得神秘而高贵。 即使是他现在坐在那里烤着兔肉吃,也是很好看的。 他坐在那里,格格不入,在这荒野之中,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紫色花树。 至少在那女儿的眼中是这样的。 185:黄土漫天 那云雾里有虹光隐藏其中。 云雾朝着西门丁缩紧缠缚而来。 西门宁手中的剑,灿烂的白光,试图斩断云雾涌现的虚空。 这一剑名叫斩空。 他想要直接斩破赵负云的法器。 但是剑上却突然沉重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 剑未斩到目标,便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捆缚,他立即明白,这一道法咒的可怕之处不仅是捆缚肉身,更是捆缚神魂。 他剑上的沉重,不是因为剑被缚住了,他的思感之中,有一条线仿佛从天际,又似自虚无而来,缠上了自己神魂。 这一刻的他想,若是自己修成了传说中的心剑多好,便能够斩去束心的法意枷锁。 他的剑光还没有完全的斩到面前的云气,便快速的暗淡下去。 眼看就要被云气环光锁住,却有绿色的根须出现在了雾中,并且快速缠绕在了云雾里的元磁虹光环上。 赵负云立即便想将元磁虹光环收回来,但是那根须却无比的坚韧,而且力量极大,一时之间竟是无法收回,左手的赤炎神灯一摇,灯花闪烁,火光照在圆环上,同时将那西门丁照在其中。 他要将元磁虹光圆环上根须烧掉,但是根须上青色星光却让他根本就无法立即燃烧,同时,有根须地将同时缠绕在西门丁的身上。 西门丁在爆发之后,那一剑终究是没有斩出去,整个人的气息却快速衰落下去,他感觉自己脏腑里的火焰已经快要点燃,自己的意识在火焰之中燃烧。 然而,那根须的速度缠绕的极快,只一眨眼,便已经将元磁虹光环给缠了一层根须,使得元磁虹光环上的光华像是被封印住了。 同时西门丁被那根须拖向了树下,那大树的上星光如水韵蔓延过来,将西门丁笼罩在其中。 西门丁吸了一口气,一股清凉顺着自己气管入肺,又在肺中散入五脏六腑之中,身中的火焰灼烧的感觉立即被压了下去,他的昏沉的脑子也为之一清,连忙大吸几口,同时身体表面的也感受到了清凉,舒服感。 他感觉到那青光如水一样,滋润着自己被烧伤的皮肤,并且快速的痊愈,脏腑里的火焰随着他的呼吸,也被快速的浇灭,然后生出一股舒爽的麻痒感,他可以肯定身中的火焰被压了下去。 心中那一股无力窒息感,那种要被生生焚烧至死的恐怖感觉这才散去。 回头,甘景宸就在身边。 他立即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属下没齿不忘。” “不急,且先拿下这些龙旗镇野修再说,卜算子随我多年,可不能这么白死。”甘景宸他看到了车星子的出手,心中有了把握,确定这个人确实是气血衰败,法力孱弱,法意如秋之叶,已经到了随时凋零的地步了,他心中大定。 这唯一让他担心的紫府,原来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样子货。 在他看来,只他一人便足以拿下这几個人了。 不过,就这时,他的耳中听到一声叹息。 然后紧接着他听到一声龙吟,他心中一震。 抬头,只见镇子口,有一条黄光冲上天空。 他想起了,入城之时,看到插在城门口的那一片脏兮兮的黄龙旗,当时他就觉得那旗帜有点怪,现在回过神来,那旗帜居然是一件法宝。 只见一条土黄色的龙,出现在了虚空,发出响亮的龙吟声。 那黄龙直冲而下,甘景宸脸色一变,抬手朝天空的黄龙一指,树上的青涌起,那黄龙被青光一冲,却是崩散开来,化为一片尘土,如瀑布一样的淹没而下。 青光涌动,抵挡着黄色尘土,但是黄色尘土却像是源源不断,如决堤的洪水,冲刷而下,天空之淹没着黄色,原本抬头便能够看到明亮的星空,现在却只能够看到黄土。 他与星辰之间的联系在这一刻被隔断了。 原本青翠欲滴的树叶,慢慢的被覆盖上了一层尘土。 青叶层层叠叠,如塔一样,却一层层的被覆上尘土。 甘景宸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被尘土覆盖的树叶,像是麻木的肢体,快速的失去活性。 他上一刻还想着,自己一个人可以打四个,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先离开。 只是已经漫天飞扬尘土,让这龙旗镇一片黑暗,他孤独的一人被困在树下。 若是要离开,先要取出自己的法宝,而取出法宝,他相信自己的法术神木会快速的崩塌,但是不取出来自己留在这里,却又像是坐困愁城。 有时候,法力一接,法意一触,便知道大致的结果。 那一片汹涌澎湃的黄土,让他感觉到了恐怖,他确定自己不走,便再也走不了,于是伸手一抓,那参天大树里的青玉梧桐枝便化为一道青光飞落在他手上。 那参天大树在黄土之中,快速被淹没着人。 青玉梧桐枝散发着青光,依然撑起了一片虚空。 他朝西门丁说道:“我们出去。” 只见他朝着斜上空一划,黄土弥漫的虚空便出现一片空白,他纵身而起,身化一道青光便要纵出去。 然而他众入黄色尘土之中,却觉得自己像是钻入了无边的黄沙里。 手中的青玉梧桐枝不断的挥动,而黄色尘土里,不断的有土龙冲出,朝着他冲来。他一次次的挥打着青玉梧桐枝,将扑向自己的土龙打散。 一次次的法力对撞,他不得不回落在地上,而地面反倒没有多少尘土飞扬。 另外西门丁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他没有冲上天,而是顺着小镇的街道而往来跑。 黄土弥漫天空,在虚空之中狂舞,隐隐可听到龙吟,但是镇子里却又反而相对平静一些。 甘景宸心往下沉,他的眼中没有看到那几个人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得去,就看这几个人有多大的决心杀自己了。 在镇子里的地上跑动着,朝着镇外而去。 然而随着他跑动,这一栋栋的房屋突然变的诡异起来。 这些屋里有些有灯,有些漆黑,隐隐之间,他还能够看到里面有人在吃饭。 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的人却都没有一点的感觉。 再接着,他发现,镇子的出口居然不知在哪里了。 街道和一栋栋的屋子中间,也都弥漫着尘土,抬头,看不见天,远望,只有一栋栋的散落的房子,他发现,自己居然在这小镇之中分不清了方向。 “迷阵?” 这是甘景宸在这一刹那瞬间浮现的想法。 这个龙旗镇居然是一个迷阵。 他后悔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看清楚,这样一座小镇,在这一样的地方,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听过,像是世外桃园。 186:神秘法阵 甘景宸的认知里,前面不远就是出镇的方向。 然而现在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见到出口。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的认知是错的时候,那么很快就会陷入某种不自信和迷茫之中。 不过甘景宸不是一般人,他是紫府修士,当他看不清方位,看不清前路之时,便会想办法让自己看清楚。 他自宝囊之中拿出一粒种子。 这种子有一个名字叫仙人豆。 当他将种子抛在地上时,又吐了一口灵气口水在种子上,种子快速的发芽生长,然后长出了一株豆苗,再接着生长,开花、结果,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已经结出果实。 果实是豆子。 豆株干枯,其中的豆子从豆壳之中脱落,然而那豆子落在地上之后却像是落入了黄色的雪里,只留下一个個的小洞。 只听甘景宸嘴里念动咒语:“绵山仙种,可通人性,若通人性,请显身。” 一会儿之后,从那小洞之中便钻出一个个黄色的豆丁小人来。 “去找出口。”甘景宸开口吩咐道。 一个个小豆人四散着跑开,总共五十余个。 甘景宸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的豆丁小人还没有回来,却有人从一座房屋的后面转了出来,正是一开始开便从这镇子里逃西门丁。 “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西门丁开口问道,他心中是惊讶的,因为他看到甘景宸从天上飞遁离开。 而此时却见他在这时,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天上离不开。 问出话之后,他心中便想到了这些,又立即说道:“大人,这小镇诡异蹊跷,似乎是一座大阵,属下来回变换方位往外走,却根本就找不那镇口出路。” 甘景宸当然知道这个情况,问道:“你可进入这些屋子?” “属下未曾。”西门丁说完又解释道:“属下觉得这些屋子里的人邪意无比,不敢进。” 甘景宸没有出声,他心中在思索着。 丹符阵器这四艺可以说是修行人谁都离不开的,与本身的修行有着息息相关,世间相关的书汗牛充栋,多不胜数。 丹药有利于修行,无论是从炼气还是养神上来说,丹药的助益都是极佳的。 而符箓更是与修行和争斗缘都有益。 阵法有利于争斗,同时建立一个有益于自己修行的道场,也是需要布阵的。 一般来说丹符器阵这四艺是属于修行百艺的贵艺,很多人修习,但是真正能够学有所成的,却没有多少。 所谓学有所成,每一个人心中都不一样。 甘景宸自认为自己炼丹的本事还不错,但是在这里于事无补。 阵法方面,他当然是不可能什么也不懂,一个紫府修士怎么也懂一些阵法原理与基础。 但是此时陷在这阵法里,他却与西门丁一样,两眼一摸黑,什么也看不明白。 只知道,绝对不能够乱闯,这样的阵法之中,越是乱闯,便像是网中的鱼,会被缠的越紧,最好是能够找到方向与解法,顺利的解开,当然,其中也需要用一些法力法术。 只是这个用到法力法术的地方,必须是找准了决要。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找不到,因为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心中有些慌,但是他不想让西门丁看出来,于是说道:“别慌,这世上没有完美的阵法,万事万物皆是在变动之中,只要我们冷静,便能够找到破绽。” 西门丁修的是剑术,一身本事都在剑上,若是面前有敌人,自然是以剑斩之,但是面前没敌人,他的剑还无法做到遇山开山,遇阵破阵。 这也是西门丁最怕的,看不见的敌人,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在与天地对抗的感觉。 所以他只能够低头称‘是’。 甘景宸还在等他的小豆人回来,隐隐约约之间,他与那些小豆人是有着感应的,但是这种感应并不是很清楚,然而没多久,他便感觉自己的小豆人在一个个的消失。 他朝着最后一个小豆人消失的地方靠近,找到之时,看到的是一个裹满了黄土的小豆人,他将这个捡起来,伸手将上面的黄土剥开,但是剥着剥着,发现里面的小豆人也已经变成了黄土。 他的心再一次的往下沉。 “大人,天上走不通,地上走不通,是否可以走地底?”西门丁问道。 他有一道土遁符,想试试能不能从地底遁出去。 “若是入地,必死无疑。”甘景宸立即说道。 这一座大阵,显然是土性为主的,这豆仙人都被土包着而成了土团子,这个时候入土,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只要入了地,他可以肯定,只一会儿,整个人都会变成土人。 这时,那天空之中黄土带着隐隐的龙吟声朝着镇子里压下去,镇子里的起了风,有风裏着黄土在街道和屋前屋前盘旋飞扬。 甘景宸不断的避让着,有避不开的,只能是用自己的青玉梧桐枝将之打散。 他一次次的打散,感受到了之前在天空之中被龙形土浪冲击的感觉,不由的想,这样下去,自己法力迟早消耗尽了。 而西门丁也已经是气喘吁吁,他以手中的剑去斩从甘景宸手下漏出来的风,已经是极为吃力了。 “大人,不如进屋子里避一避吧,我看这风好像根本就不进屋。”西门丁说完,也不等甘景宸说话,已经冲入了一栋屋中。 甘景宸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看着进入屋子里的西门丁,他想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只见进入屋子里的西门丁大舒了一口气,看到一张桌子,便在那里坐了下来,然后朝外面看来,而甘景宸却看到,西门丁脸色在快速僵硬。 他的双眼像之中出现了一抹土黄色,原本带着带着锐利和慌张眼神快速的麻木。 甘景宸心中一惊,却又没有出他的意料,他看到西门丁的身上染上了一层黄土,整个人便坐在那里不再动了。 甘景宸手中的青玉梧桐枝一挥,便有一缕青光飞出,落在西门丁的身上,西门丁身上的尘土在青光之中散去一层,但是他却发现,西门丁的皮肉也成了泥土,他整个人在这短时间内,竟是成了一个泥塑的人。 他心中又惊又怒,却有狂啸的风带着尘土吹来。 他将手中青玉梧桐枝往地上一抛,青玉梧桐枝扎在地上,快速的生长成为一株青玉梧桐树,散发着神秘静光,在这生长的过程之中,那风卷着尘土而来,在靠近青玉梧桐树时,风止、尘落。 “你们以为吃定我吗?我要走,不过是不想与你们拼命罢了,既然阻我离去,那就不要怪我,谁生谁死,犹未可知!”甘景宸威恨恨的威胁着。 187:占星无福 那青玉梧桐枝落下,顷刻之间生长为一株大树,没有叶子,光秃秃的,但是上面散发出来的清光,在黄尘袭来之时,遇青光立即便停止了。 紧接着,他又从宝囊之中抓出一把种子,往地上一洒。 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来收集和培育出来的珍贵种子。 这些种子之中,有消灾的,有避劫的,有化煞的,有噬灵的,有定风的……。他不管了,全都洒出去。 这一把种子洒下,落在地上,只一转眼之间,便已经长出一片林子,有些是大树,有些则是藤蔓,还有一些则是矮灌木,或是草,在短短的时间内,巷子便是青青绿绿。 他那些风沙黄土被这些看上去奇异的树木挡住了。 从五行上来说,木克土。 树木扎根于此处,形成的一片场域,这是一个快速生成的道场。 他竟是凭着法宝和那一把种子,在这法阵之中布下了一个道场。 只见他的手挥出一道道的青光,地上的原本稀疏的草,在快速的枯荣,一枯一荣之间,便结了草籽落地上,又快速的生长,没多久便是郁郁青青一片铺在地上。 而上方则是被树叶给遮盖了,那青玉梧桐枝上面,缠绕着一株藤蔓,藤蔓上面层层开花。 这是噬灵藤,其中最可怕的就是花朵,噬人神魂。 这条巷子里散发着一片青光,将黄尘都托在外面,让里面的人,地上的草不断的朝外生长,但是在离开了青玉梧桐枝的青光范围,那草便会快速枯黄死去。 甘景宸嘴里说着那样硬气的话,但是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底气,这是因为他对于阵法的陌生,同时他也从这铺天盖地地黄尘之中,感受到了这法阵的强大和神秘。 更何况,刚刚西门丁进去那屋子里,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这给人的心造成了一定的震撼。 风愈刮愈烈,黄尘越来越浓,依然是落在那树林叶子上面。 青玉梧桐枝上涌起的清光,也慢慢的暗淡了。 甘景宸心往下沉。 他大声的说道:“我乃朝廷镇抚司缉凶校尉,你们若是杀我,将在大周国内无立足之地,今日若是放我走,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和不断落下的黄土。 他盘坐在树下,含诵着法咒,树与法宝青玉梧桐枝呼应着他的法咒,一次次的涌起青光,就像人的心脏一样跳动,然而那一股力量却逐渐的缓了下来。 他的法力慢慢的变的疲软,他看到身边的树叶草叶上面蒙上一层尘土,心中几乎绝望了。 他站起身来大喊着,大骂着,骂的很难听,最后又跪地哀求,说自己还要振兴宗门,说自己还有弟子要教导,说自己传承还未能够传下去。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风与黄尘,他在黄尘之中慢慢的僵硬,整个人的脸上沾满了黄尘。 眼里,鼻子里,耳朵里,头发里,衣服里,他张大的嘴时,像不能够呼吸,他的声音发不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咽喉在麻木。 皮肤、手脚、脏腑,最后,他的意识里黑暗袭来,像是天黑了。 “砰!” 他倒了下去,身体四分五裂,像是本就是一個泥塑的人偶穿着衣服。 头颅裂开,滚落在一边,头骨竟是那么的轻松就破开了,里面的脑髓纹路,依然清晰,却似泥。 黄尘慢慢的敛去,巷子的一头,有三个人走了过来。 一人持灯走在前面,两个女子走在两边。 左边的女子持剑,右边的女子持一杆黄幡。 “这个人还是很厉害的。”黄妙华开口说道,声音之中有几分感叹,前一刻,他带着两个人气势凶凶而来,而这一刻,却已经死在这黄尘阵中。而且死前尊严尽失。 旁边淳于雁则是说道:“希望我们死的时候,不会这样。” “姐姐,说什么呢,我们还要长生不老,至少要成为元婴老祖。”黄妙华说道。 淳于雁说道:“修行的世界之中,意外与明天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我们在这之前,哪里会想到,居然会遇上了这样的事,本来车爷爷还有几年好活,但是今天却遇上这几个人,不得不动用了那黄龙旗,消耗了本源,恐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赵负云抬头看天空,天空的黄尘已经在消散。 他同样是吃惊的,他进这一座镇子之时,只觉得这镇安宁,并未发现这镇子是一座巨大的法阵。 而这镇子里的人,也都不是活人。 他回忆着自己进来这里,是否有看到活人,居然一下子想不起来,好像是有,便又像是没有见到什么。 “你们每一年都来这里,难道不知道这镇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吗?”赵负云突然转身问道。 “我们小时候来这里的时候,这镇子里还是很热闹的。”黄妙华回忆着,她回忆之后,发现自己居然也不敢肯定,当时见的人是否都是活人。 “我们小时住这里时候,那些人都是活人。”淳于雁肯定的说道:“不过,据我所知,那些年轻的人,都在朝外面搬迁,但是在老了之后,又会回到这里来,说是落叶归根。” 三个人将西门丁和甘景宸的剑和宝囊以及法宝都收起来,再回到车迟星所在之处,车迟星躺在那里,像是没有了气息。 “车爷爷、车爷爷……”淳于雁与黄妙华跑了过去。 近了之后,车迟星却是又睁开了眼睛,说道:“我就说,明明还有几年好活,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要死了,原来是有劫数降临。” 他的语气之中没有半点对于死亡的恐惧。 “车爷爷,我就说吧,这个赵负云会带来劫数。”黄妙华说道。 赵负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气血大衰的老人,他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法力在溃散,散入虚空里,像是原本有着一炉的炭火,炭火的里的烟从炉中散去,其中的炭在冷却。 回天乏术了,这是赵负云想到的词。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龙旗镇?”车迟星突然问道。 三人当然不知道,车迟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这里有一条黄龙灵脉,我们占星派是要将之炼入那龙旗之中,只是这黄龙旗将成,占星派却几乎要灭了,可悲啊,难道是因为我们占星派福缘太薄,无福消受这宝旗?” “明明恩师算的都是大吉,却总是会有莫名的劫数出现,导致我们占星派莫名的受几次大难,人才凋零,上天何其不公也,我们占星派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让我们绝宗破门!” 188:归宿镇 福德、缘份,这些在赵负云看来虚无飘渺,曾经的他从不信这些,但是现在他不敢说。 有句话说,无论是什么,冥冥之中都标好了价格。 这句话不好理解,但是用好理解的话来说的话,那就是一个人的命,在黑市上被人标了一个价格,有人接了刺杀任务,那么这个人又被杀死了,那就表示这個人的命就是这个价。 若是没被杀死,那就表示这个价格低了。 两个人相爱,而若是爱人被十块灵石诱惑走了,那么这两人的爱情就值十块灵石。 赵负云不知道这占星派的人做过什么,但是想来,他们占卜未知,窥视命运,肯定都是有收获的,只是那些收获,却是以他们几乎灭派的代价而换取的。 当然,修行本就集伟力于一身的。 一地起高山,那么必定有地方是洼地深沟。 所以,一个大修的出现,必定伴随着很多普通修士的上境无门。 有话说,一人化神,万修沉沦。 当年天都山掌教希夷祖师化神,同时代的人天骄般的人都七零八落,很多虽说不上与他有直接关系,却也有间接的关系。 “我们本是想炼一件灵宝镇压气运,然而炼这一件灵宝本身便消耗我们的气运,让我们派中为数不多的人快速的衰亡。” 赵负云听着他的话,回想着之前那一条黄龙带着龙吟冲上天空,化为满天尘土,遮天蔽日的威势,而且与这一片大阵合在一起,可以说是天造地设一样。 这时,车迟星看向身着杏黄道袍的淳于雁,有些虚弱的说道:“天下能够修行的人不少,但多数只如江底鱼虾,属贝螺之流,而少见跃门之金鲤,你们姐妹,明明是出身于这龙旗镇,但是却没有拜入我们占星派,可见我们占星派确实无福。” “可惜,一件灵宝将成,却无人交付。”车迟星看着三人,他那已经生机溃败的目光再一次的浮现精微的光华。 这一刻,赵负云感觉对方在窥视自己的命运,他没有去反击,因为不用他反击,车迟星也已经收了眼神,他的眼神再一次的涣散。 在赵负云看来,他就像是一个气要断的人,还要强行憋一口气。 这一下就让他差一点无法缓过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艰难的开口说道:“雁丫头,你可愿意替我传承占星派。” 淳于雁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黄妙华已经急切道:“车爷爷你占星派都灭门了,你可不要临死了还害我们。” 车迟星一时不出言,赵负云想试试他是不是被气的没有呼吸了。 淳于雁瞪了黄妙华一眼,连忙说道:“车爷爷,我们是姑射山藐头洞弟子。”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意思很明显。 车迟星说道:“我只是让你们帮我找一个弟子来传承占星派而已。” “车爷爷您不说清楚。”黄妙华有些委屈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雁丫头,我愿用这黄龙旗换你一个承诺,帮我把占星派传承下去,好不好。”车迟星有些虚弱的说道。 淳于雁还没有回答,黄妙华已经抢着说道:“车爷爷,伱放心,我们答应了。” 车迟星却只是看着淳于雁,淳于雁沉吟了一下,说道:“车爷爷,不必给我这面宝旗,我也可以帮占星派找一个传人。” “天下岂有平白让人做事的道理。”车迟星说完,嘴角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但是赵负云能够知道,他一定是在跟淳于雁说道。 大概是在传授收束祭炼那龙旗的口诀。 赵负云也只是觉得,那黄龙旗确实厉害,倒也没有生起要抢夺的心思。 而且,他还清楚,这一面黄龙旗,其实还没有祭炼好,他不知道灵宝是什么样的,但是就刚刚表现出来的威势,确实很厉害。 之后,赵负云没有在旁边看着,刚刚因为自己在旁边,对方都不想让自己听到祭炼龙旗的口诀,所以在小镇之中逛着,此时再看这小镇,却是一片死寂,与之前进来之时看到的那种祥和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过之前那一条巷子,那些神奇种子长出来的花草树木都已经枯死了,他走过,看到西门丁坐在屋子里的一条长凳上,在他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惊恐。 而其的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没有进去看,只是顺着巷子,在各屋前后走着。 直到东方有阳光照入这里,整个镇子却像是复苏了过来一样。 他清楚的感受到,整个镇子在阳光之中像是活了过来。那些人像是经历一夜的长眠从梦中醒来了。 每一个屋子里都有人开始活动起来,他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都栩栩如生,赵负云的双眼火光涌动,却无法看破这些人,然而这些人在赵负云的注视之下,却一个个回过头来盯着他看。 他们的目光之中透着森冷与某种险恶。 赵负云觉得,自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身后又起了云烟,黄尘漫起,隐隐之间,所有的屋子都在黄尘之中。 他双眼一眯,发现黄尘之中很多人都有很多人走了过来,这些人在黄尘之中走来,赵负云觉得这些人气息竟是有几分可怕。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女声出现:“龙来了。” 随着这一声‘龙来了’,这些人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一个个迅速的钻回自己的屋子里,紧闭门窗。 弥天黄尘之中,有两人走了出来,正是淳于雁与黄妙华,两人的脸上带着一丝伤感。 赵负云可以肯定,那车迟星一定是已经死了。 他心中也生出一丝的叹息,生老病死,人们修行也是为了摆脱这个,但是又有几个能够做到呢。 即使是很多人驻颜有术,却也并不是真不老,只是老的慢一些而已,修行界之中,驻颜丹向来都是紧俏丹药。 他看向两女,说道:“这个镇子?看起来很神秘啊。” 淳于雁惊叹道:“是啊,我们经常回来,却不知道这个小镇原来是一件灵宝。” “灵宝?”赵负云惊讶重复。 “这座小镇,全名叫做归宿镇,喻意着每一个人的归宿。”淳于雁说道。 赵负云听到这个镇子的名字,却是有些迷茫。 “这是千年前,一位名叫燕归灵的婴变大修士的灵宝,在一场大战之中,他陨落了,从此这件灵宝不知所踪,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淳于雁为赵负云解释道。 赵负云并没有听过燕归灵这个人的名字,不由的想,不知道自己的青姨会不会知道。 黄妙华一直没有说话,在旁边打量着赵负云,似乎在看赵负云有没有什么不甘心,或者是对于这件灵宝的心动。 不过,她看到赵负云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很清正的,她便说道:“我们姐妹两个,各自得了一件宝物,这一根树枝就给你吧。” 黄妙华将那个甘景宸的法宝青玉梧桐枝递过来,赵负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淳于雁,淳于雁说道:“道友请收下吧,我们姐妹两人的收获远大于道友,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补偿给你。” 赵负云却是笑道接过那青枝,说道:“那倒不必,这一根木枝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 青枝入手湿润,其中蕴含着浓郁的木灵之气,其又缠绕着种种法意,让赵负云感觉这青枝也是不凡。 旁边的黄妙华嘻嘻一笑,说道:“那就请赵道长先出镇,等我将这件灵宝收了再说。” 赵负云没有什么意见,纵身则起,直接出了镇子,落在了镇子远处的一个山坡上,却发现淳于雁也跟着一起出来,落在了身边。 赵负云有些意思,那件灵宝,居然是黄妙华去收。 淳于雁大概是察觉出了赵负云眼神之中的惊讶,说道:“车爷爷本是要将黄龙旗与归宿镇都给我,但是我说有一件黄龙旗便足够了,于是表妹便争取了过去。” 赵负云心中感叹于她们表姐妹之间关系。 淳于雁说道:“这归宿镇风格诡异,也非我所喜,不过,我有那一面黄龙旗已经足以做为护道之物了。” “黄龙旗收纳此地的土灵之气已经足够,只差最后的契机就能够晋升为灵宝,接下来,我们姐妹便会四下游历,既是修行游历,又是寻找灵宝晋升的契机,不知道友要去往何方?”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去哪里就不说了,我身上有麻烦,说出来,你听到了,天地也就听到了,天地听不到,这风、这泥土也听到了,它们都会将我的去向告诉别人。” “好,那,有缘再见。”淳于雁说道。 这时,远处那一个小镇,却是突然弥漫起了尘土,将整座镇子都淹没了。 没多久,一道人影人那漫天尘土之中飞出。 那人正是黄妙华,她在空中随风一折,便飘落在赵负云与淳于雁两人的身边。 赵负云看到她的手上托着一个泥塑的小镇子。 看上去很小,不过是巴掌大小,整个泥塑小镇看上去却很精致,里面散落着房屋,整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赵负云多看两眼,居然感觉她手上的泥塑小镇子变的模糊起来,让他眼晕。 他没有多看,只是说道:“果然是灵宝。” 黄妙华显然也很高兴,说道:“那当然,等我们姐妹修为再提高一些,能够驾驭这灵宝之后,你如果需要跟人打架,我们姐妹就去帮你摆下大阵,看谁还敢动一下。” “那就多谢了。”赵负云笑着说道。 赵负云看着那一片光秃秃的地方,竟是有几分山河易变的感觉。 三人在这里分开,赵负云朝着西北的方向去,那里是燕云十六国所在之处,也正是他出生之处。 不过,在走到半路之时,他心中生出一些烦躁的感觉,于是停步,然后转而朝正西的方向而去,于是这种感觉便慢慢的散去。 他于是对于那灵犀避灾法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这灵犀避灾法修成之后,就像是一个被动的能力,再合以他身上太虚火劫符箓里那一个‘劫’字带来的法意,可谓是相得益彰。 他朝着正西的方向去,为了见识一下当年大周国与无间鬼域大战后留下来的战场,据说那里赤地千里,赤炎千年不灭,阴灵鬼物千年不敢入。 不过,无论是什么环境,总会有修士存在的。 这里有着许多修习火法的修士,他们在这里感受到赤炎的玄妙。 赵负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在这里祭炼一下自己赤炎神灯。 赤炎神灯上面抱着一只金乌神鸟。 当然金乌神鸟来自于他自己的神魂深处,不说拘的话,也可说是化生,亦可以说那金乌神鸟其实是他自己。 他想寻找灵焰来喂食。 他感觉灵焰能够让金乌神鸟壮大,能够让自己这赤炎神灯的威力提升。 一路的向西而行。 见识这一片完全不同的大地风貌。 粗犷、辽阔、枯黄、干旱,是这西边特点,他看到人们纵马放牧,在地上挖洞做屋。 在夜里,看到一片荒原有着一簇簇的火堆。 这一天,他在一个避风土坡下生了一堆火,烤着肉吃。 一对父女各骑着一匹马而来。 这一对父女的身上都穿着羊皮衣,翻在外面的白毛,可以看出很久没有洗了。 他们的马是一大一小。 小马显然没有成长,是女儿在骑,枣红色,父亲则是骑着一匹黑色大马,马上面都挂着行李。 因为天色将黑,他们也来到了赵负云所在的土坡下面。 这个地方其实是过路的人用于避风过夜的地方。 他们也来到了离赵负云不远的地方,卸下马上的行李,其中那个女儿则是不断的打量着赵负云。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那皮肤比女人都要嫩,也更白,那头发干净的像是黑色的绸缎一样。 她看着他头上的玉冠,心想着,那么柔顺的头发,怎么扎得住。 此时的赵负云身上穿着的是骊山含秀峰送的那一套法衣,显得神秘而高贵。 即使是他现在坐在那里烤着兔肉吃,也是很好看的。 他坐在那里,格格不入,在这荒野之中,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紫色花树。 至少在那女儿的眼中是这样的。 189:紫衣妖魔 见花开在路边,美丽娇艳,便有人会想要折回去,放入花瓶之中,时时亲嗅,直到它枯萎的那天,便扔掉,于是心中怀念,这花,当日是真的好看。 心有怀念,便也常会去路边转,若有见别的花,再折回来,毕竟家中花瓶已经空了,家中少了点缀,所以时时采采花。 而有些人,则是会将花连根一起挖起,栽入自己的院子里,从此一个人独赏,有人一生有一株便足矣。 有些人则是要栽满自己的庭院。 古娜从未见过这赵负云这样看上去好看男子,看到赵负云在那里烤着兔肉,她来回的转了转,说道:“哥哥,我能借个火吗?” 那汉子惊讶自己的女儿声音居然变的这么柔和,还这样的有礼貌。 赵负云看着拿着一根木柴站在旁边的少女,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少女欣喜的来了赵负云的身边,蹲下来,将自己木棍放入赵负云面前的火堆之中。 兔子肉有焦香飘起来,有油从肉里冒起。 少女侧头看赵负云的侧脸,又看了看他手上兔肉,立即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哥哥,你没有味料和盐巴吗?该放这些了,要不然等下不好吃了。”少女说道。 赵负云看了看她,这个少女扎着一对条又粗又黑又长的辫子,垂在胸前。 她的五官立体而深邃,仔细看她的瞳孔,竟是带着一丝蓝色,颇有一种妖异感。 若要说她漂亮嘛,自然是比不上荀兰茵,比之黄妙华与淳于雁都还在差一畴,但是却又有一股别样韵味,当赵负云看她之时,她一点也不害羞的迎着赵负云的目光。 但是赵负云没有回她的话,因为他没有这些调料,烤点兔子肉也只是突然觉得想吃点什么了,不是肚子饿,而是突然见在荒野茫茫,天空繁星,夜寂而寥廓,独自于一個人坐这里,生一堆火,烤一只兔子,那感觉也挺好。 他寻的是那一种感觉,既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吃。 很多修行人觉得七情六欲应该斩断,因为,修行本就是让情欲越来越淡的过程。 赵负云也觉得是,但是却不认同会消失。 斩断七情,泯灭六欲,那便可称为道化。 修士之间的人情往来,同样是很频繁。 对于丹药、功法的追求,同样孜孜不倦。 对于一些造化机缘,那也是拼抢的血淋淋。 所以有人说,红尘从未远去,红尘就在大家的心中,人虽在山中,却并非近于道,并非是仙人。 “哥哥,你是没有味料吗?”少女继续问道。 不等赵负云点头,她已经跳着起身,来到自己包裹边,从中搜出一个小瓶来,那个中年男子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少女却不着痕迹的瞪了瞪眼,回身来到赵负云的身边,重新坐下。 “哥哥,我帮你洒上味料吧,这是我自己调配的,可好吃了。” 少女说着话,不等赵负云回答,她已经伸手去拿赵负云手上木棍了,赵负云倒也没有拒绝,她去拿木棍的时候,趁机摸着赵负云的手。 又看赵负云的脸,见赵负云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不由的笑道:“哥哥,你的皮肤真好。” 赵负云手上没有东西之后,又侧对打量着对方,说道:“这茫茫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哥哥,你又是要去哪里?”少女说道。 “我听说这一片荒原上风景很好,所以便来这里看看。”赵负云说道。 “这么说,哥哥不是左近的人咯。”少女追问着,满脸的好奇,手上还替赵负云洒着调味料。 赵负云却是挑了一下眉,说道:“伱好像是在盘问我,是吗?” 火焰映在少女的脸上,让她的脸看起来通红,她连忙说道:“没有呀,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够生出哥哥这般的人物。” 赵负云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话,而是问起了这一片荒原的事。 少女也欣然的向赵负云介绍。 这一片荒原,原本是被无间鬼域的鬼怪占据着,据说当年这里十里一社,百里一庙,鬼众盘结,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国度。 而大周国的征伐大军到这里,几乎是举步维艰,死了许多的赤炎道兵,赤炎火焰是一路在这里的烧过去的,这才将这一片大地上的鬼怪给驱赶到了更西边的地方。 最后,在更西边的一个地方决战,那一战是大周国赢了,但是那里也烧出来方圆千里的黄沙地,勾动了地火,近乎千年不灭。 而这一片地方虽然也被火烧过,但并没有烧得那么严重,所以并没有被烧成沙地。 不过,因为当年这一片地方是无间鬼域盘踞过的地方,所以各地常会有鬼怪来这是寻宝寻机缘。 “那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赵负云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那个中年男子,说了这么多的话,赵负云便也将对方招呼过来一起坐,毕竟少女说是来借火,一屁股坐下便不再起来,那边也没有再生火。 “我家祖上跟随大祭酒征伐此地的掌旗小校,因为受了伤,便被留在了这里,先是养伤,后来便在这里安家,朝廷将我们归为军户,有着巡视这一片荒原,自主绞杀鬼怪邪异的权力。” “而且,近百年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整片荒原上的鬼怪邪异,竟是越来越多了。”男子说道。 赵负云又问了这男子的名字叫古力,少女叫古娜。 “有这种事?”赵负云倒是不知道,但是本地人,常年的关注这个地方,自然会是知道的。 “据说,曾经的无间鬼域在这一片地方,地上有社庙,但是真正生活的地方其实是在地底。大军一路征伐,自然是地面上和地下的一起烧毁,可是地底难免会有遗漏,这也是我们这些人的祖上被留下的原因之一。”古力说道。 赵负云看着对方眉头紧皱,满脸沧桑的样子,不由的奇怪,他的女儿怎么会这样的活跃。 “这么说,你们这是在巡夜了?”赵负云问道。 “是的,哥哥,最近我们这一带出现了一个号称玉面郞君的妖魔,已经害了好几户人家了,据说他常常勾引女孩,玩弄感情,然后让对方乖乖的奉上心肝。”少女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负云,像是要从赵负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哦,居然会有这样的妖魔,他害人之前,还要让人爱上他吗?”赵负云好奇的问道。 “是的,据说那个妖魔长的极好看,尤爱穿紫衣。”少女古娜的话一落,赵负云便知道她是把自己当做那个妖魔了。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无奈的笑,但是这一丝无奈的笑,看在对方的眼中却是另一种味道。 一个人的念头不同,那看同一件事物后生出想法就也不同。 赵负云心中觉得无奈,又有一丝好笑,原本那一身衣服已经脏旧了,所以换上了这一身骊山含秀峰送的法衣却被当成了妖魔。 而对方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赵负云是妖魔,所以看到赵负云的笑觉得他笑被揭穿之后那种承认的笑。 再加上之前赵负云烤肉不放调料,又是外地而来,打听此地的情况,让他们形成了现在的判断。 赵负云想着还是解释一下,可是不等他说话,一片火光便涌了起来。 那是他面前的火堆被对面古力给翻了起来。 古力刚刚还是一副老实而沧桑的样子,现在这一刻,双眼之中闪动着的却是悍勇。 火焰是随着他的手而翻起的,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抓起了一根燃烧的干柴,挑起,朝着赵负云的双眼捅来。 这既是攻击,又是掩赵负云的双眼,因为离赵负云更近古娜已经出手了。 一抹灿烂的刀光,带动火光,与火光交相辉映,朝着赵负云的咽喉反扎而去。 若是赵负云被扎实了,咽喉一定会被开一个大口子,至于脑袋会不会掉下不知道,至少半边咽喉灌进去风。 赵负云整个人往后倒,同时脚上蹬地,整个人便飘飞而起,那古力手上的火把却并没因为力尽和手不够长而停下,他整个人竟也朝着赵负云扑去,人像是一头猛虎跃扑。 誓要将赵负云这个倒跃在空中的妖魔扑下来,而那火焰也像是被吸引着,被火把引向了上空,形成了一片由下往上的流火,似随风卷动卷向赵负云。 古力手中的火光,挥出一片火光,遮蔽着赵负云的眼睛,让他无法看其他黑暗的地方。 而在赵负云的侧边,少女古娜手持双刀。 这双刀是一长一短,长的也是刀身狭长,显然不以重量见长,短的则是匕首一样长,她持在手上,身上一点气息也不露,手中长刀带起一抹刀光,朝着空中的赵负云胁下划去。 赵负云心中是真的无奈,他不想下重手,但是这一对父女的配合确实很好。 而且,他还感受到了黑暗之中的窥视。 所以他身形在空中如鱼一般的翻动,避开了刀光与火焰。 同时,古力与古娜两人立即感觉到了一股漩涡乱流般的力量,将他们卷推开来,这是擒拿法的应用。 赵负云的身体则是在快速的黑暗之中隐去,像是鱼钻入深水中。 父女两人落地戒备着黑暗之中,寻找着赵负云,却并没有找到。 古力则是说道:“让你逞能,之前商量好的,如果找到了这个东西,我们先不要动手,汇合了其他的人再一起围猎,这下好了,被你给惊着了,下次想找到就更难了。” “我没有想到,这个妖魔这么狡猾,滑不溜手的。”古娜一边说着,一边回到那火堆边,重新往里面加木柴,然后她又捡起那边还没有开吃的兔子肉嘴咬了一口,毫不在意的坐在那里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道。 “别说,这个妖魔真的很好看,身上也没有妖魔的腥骚味。”古娜说道。 古力也来到旁边坐下,然后在赵负云坐过的地方闻了又闻,说道:“确实没有,难怪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它。” 父女两人坐在那里,将赵负云留下的兔子肉给分食了,又拿出自己带着的水和酒来。 也没有再说话,只低头吃。 突然,两人嘴巴里嚼食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黑暗之中,有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 这个人一身紫衣,头戴纶巾,面如冠玉,俊郎不凡,他的手上牵着一匹马,像是远来的旅人被火光吸引而来。 在那马上有着行李,还挂着一柄剑,像极那种游历的士子。 “小生有礼了,小生初来荒原,迷失了方向,刚才在远处见到此处有火光涌动,欣喜万分,可否容小生暂歇一下。” 对方说话,音色也像极了那种在深宅里的贵公子的气息。 古娜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而她发现自己的父亲,双眼紧盯着对方,转都没有转一下,她立即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 因为面临大敌之时,绝对不能够分心去看别的。 她的心中涌起两个字——妖魔。 如果这个才是那玉面郎君,是那个害了数家军户性命的妖魔,那么之前那一个呢? 是冤枉了,还是妖魔本有两个。 如果是有两个的话? 想到这里,她的心已经在往下沉了。 “娜娃,记得往玉泉屯走。”古力的话中意思,她很清楚,是让她等下若是不敌就往玉泉屯逃。 玉泉屯是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地方,那里也住着当年征伐此地留下来的军户,大约有三十户的,因为屯子里有一口清泉而得名。 古娜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个紫衣的妖魔,心中竟与前面见过那一个紫衣人相比,他觉得前面那个人的气息更加的清淡,这一个不知是不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他觉得对方身上带着一种刻意。 “怎么,不方便吗?小生只是只需要借个火而已。”那紫衣书生说道。 “当然可以。”古娜开口,并笑着说道:“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坐这里吧。” 那紫衣书生却是欣然答应了。 古娜则像是被他吸引了一样,说道:“你饿了吗?我有干粮,还有自酿的酒,你喝一口吧,暖暖身子,免得夜风侵体,明天会生病的。” 她说着,将手中的一个酒壶递了过去。 这是加了药的酒,人吃了能够恢复气力和精神,而妖魔吃了,则是有大害。 那紫衣书生笑着接过,摇着酒壶,然后闻了闻,说道:“好香啊。” “是啊,很香的。”古娜说道。 古力在旁边没有出声,微低头着,但是他的身体却像是一头随时都会扑出的豹子。 “不过,我不喜欢喝酒,我更喜欢喝——血。”紫衣书生笑着开口着说,说话的时候,目光盯着古娜的脸,最后落在她的脖子上面。 古娜的只觉得脖子一凉,像是有蛇爬到了自己的衣领处。 一股寒意在背脊上蔓延开来,她后脑发麻。 这是一个强大的妖魔,恐惧从尾椎涌起至后脑,蔓延到脸上,她整个都似要麻木了。 190:灯光 他们在看到这个紫衣妖魔之时,心中已经生了寒意,那是一种灵觉指示,是他们这么在这一片荒原上养成的危险感知。 显然,这个紫衣妖魔也没有过多的隐藏,大概是这个紫衣妖魔知道这两個人是什么人。 古力、古娜父女觉得,他可能在暗处已经窥视良久。 两人一妖魔中间的火堆上的火焰无缘由的在变暗,无形气息将之压下,火焰迅速的变暗淡,这一方原本还算亮堂的天地快速的暗下去。 阴冷快速的滋生蔓延,面前的火在这一刻都变的妖异起来。 突然,一声低吼响起。 音浪似将这阴冷幽暗给震破了,原本暗沉下去的火焰幽而复明,那古力身上有猛虎虚影出现,随着古力一起扑向了紫衣妖人。 古力的扑杀与虎扑一样,地上的火随着一起涌动,环绕着他的身体,有风涌生。 风助火势,比之前面袭击赵负云之时更添三分威势,因为他这是在拼命。 而古娜在那吼声之中,身体迅速的重新掌握,那一股冰冷的麻木感快速的消退。 她的手已经抓上了自己的刀,身体腾跃而起,手中的刀划过一抹火焰,刀刃瞬间抹上了一层红色。 她的刀法,是由军中刀法演变而来,干净利落,刀刀要命,又融合了江湖打斗厮杀的那种灵动奇诡。 她的刀快,身法轻灵,跳跃之间如一只雌豹,手中的刀更是走偏锋,藏在她的父亲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那紫服妖魔却化一道虚影往后一纵,像是撞破了黑暗的幕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仅是古力扑了个空,古娜这暗藏的一刀也无用了。 “呵呵!” 一声轻笑在两人耳中响起,四周的黑暗涌了上来,黑暗之中似有无数的人走来,似有形似无形。 火光被挤压,远远看去,这一个火堆就是放在地上的黄白的球一样。 火光居然无法刺破这些黑暗,随之火光迅速的熄灭。 “走!”古力朝着一方的黑暗扑了出去,而且他手里也拔出了一把刀。 那是一柄断刀,刀身满是血色的锈迹,属于祖传的刀。 此时被法力推动,挥在黑暗之中,出现一抹血色的刀光,像是劈开了一层黑幕,父女两人冲了进去。 他们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触摸到那妖魔时,最后拼一把的心思已经没有了。 巡猎荒原这么多年来,遇上的危险也不少,有时候更是险象环生,而这一次给他们的压力最大。 他们冲入了黑暗,却像是冲入了水中,只觉得黑暗像是阴冷的水,包裹着自己,有寒意朝衣服里钻,更似要要往毛孔里钻。 “姑娘刚才还邀请我同坐,还送我美酒,为何此时又离我而去?”黑暗之中传来那个紫衣妖魔的声音,这声音之中充满了那种埋怨与遗憾。 这让古娜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的不忍。 “姑娘,我远远见你,便心生爱慕,你又请我烤火,让我心中火热,可否与在小生一起,共赴春宵。” 古娜听着这般直白的表白,本应该发怒,可是她心中却生出了渴望,想着能够与这般俊朗神秘的妖魔春宵一刻,死也是值得的。 她的步子不由的慢了下来,就在这时,旁边的古力发出一声低吼,他的低吼之中,古娜清醒了不少,想到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心慌脸发烫。 旁边的古力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娜娃堵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听这些污言秽语。” 古娜扯下两团绵塞入自己的耳朵里。 “怎么就是污言秽语呢,你们人族不是有人说过吗?有花堪折直须折,小生是爱花之人,路遇娇花,轻轻采撷,不正是人之常情吗?姑娘,你莫走,且听小生一言。” 黑暗之中那紫衣妖魔的话似顺着黑暗,直接通过她的眼睛传入她的心底。 黑暗之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一个紫衣妖魔俊朗的面孔在浮现。 “娜娃,集中自己的意志,坚持住。”古力大声的说道。 可是古娜却觉得自己的意志要被摧垮了。 她也是筑基的修士,以金煞筑基,得‘锋锐’法性,长年修习刀术,更是得了‘坚韧’法性,,这坚韧不仅是是让她的肉身更加的坚韧,还有让她的心志不容易被蛊惑。 又因其祖上是大祭酒身边的掌旗小校,自然还有御火的修行法门。 通过修行,她更是掌握了‘御火’之术,虽然御火之术比较粗浅,但是合以她的刀术,却可以让她的刀附上火焰的法性,中其刀的阴魂鬼魅,将会受到更重的伤害。 而她父亲修行的却是一门炼魂法。 这可以称得上是左道之法,因为其本身并没有多少修行天赋,合的是一只猛虎的魂煞,有着奴役鬼魂的能力,再加上本命法术虎吼,有着震慑之妙。 所以他才能够通过低吼唤醒要陷入蛊惑中的古娜,只是他的虎吼,既可以唤醒,当然也有一定的伤害,他自己多用,喉咙也吃不消。 “爹爹,我要恐怕要不行了。”古娜痛苦的说道。 黑暗之中,她听到了无数重叠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在喊道:“姑娘,别走,我爱你。” 她的心在躁动,仿佛陷入了爱河的女子,此时无论别人说什么,她只想与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只想着与心爱的人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人地方,从此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她心中滋生的这种想法,慢慢的要将她的理智淹没。 那声音,那些话意,像是搅拌在黑暗之中,随着风钻入了她的心底。 古力一开始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中这种法术,但是没多久他便想通了,大概是那妖魔想着在自己的面前,蛊惑走自己的女儿,大概还会想着,在自己的附近,将自己的女儿玷污。 到时,自己被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找不到人,却肯定是能够听到声音的。 他的心在滴血,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即使是以他坚韧的心志,也有想哭的冲动,一个父亲,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还将知道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可怕事情,可是他就是无能为力,这是何等的痛苦。 他无能为力,只能够绝望的向前跑,鼓励着自己的女儿。 突然,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点火光。 自从他带着女儿冲入黑暗之中后,眼中看到的只有纯粹的黑,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到了,虽然脚下依然是一路的往前跑,但是他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也不知道具体跑到了哪里。 “娜娃,再坚持一下,前面有火光。”古力绝望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而古娜在听到这话之后,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的清明,她抬头看,远处果然有一点光芒,但是那一点火光好远好远。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黑暗里的一点火光,像是天空里的星辰,照来的光线微弱,但是却是这黑暗天地间的唯一颜色。 她们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这让古力知道自己应该还是在地上前进的。 那一点遥远处的火光为他们指引了方向。 而黑暗之中呼唤依然还存在,可是古娜的双眼只要盯着那一点闪烁的火光,却像是能将她要被淹没的心灵给唤醒。 慢慢的,灯光似近了,却又像是没有靠近。 她累了,在黑暗之跑累了,她曾为了追逐一只鬼而追了三天三夜也没有觉得累,可是在这黑暗之中才跑了这么一会儿,她便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心中生出了自己,难以跑到那火光所在处的感觉。 “坚持住,娜娃,你可以的。”旁边的古力的声音传来,给了她一丝力量,她也听出自己父亲的喘息,父亲也累了。 远处的灯光,似乎闪烁了几下,明亮了几分。 慢慢的,越来越近了,那一点火光也越来越清晰。 她终于看清楚了,原来那只是一盏灯而已,一盏摆在一方岩石边的灯,灯身上有藤蔓般的花纹缠绕着,显得神秘无比。 在灯的旁边,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就着灯光看书。 那个人,一身紫衣,头戴青玉冠,一头乌黑的发从后脖子垂在胸前。 他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有人靠近,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两人跑近的脚步声。 父女两人当然认出了这个人,这正是被他们偷袭的那一个外乡人,是之前被他们当成了紫衣妖魔的那位。 古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喘息着,急切的说道:“请恕在下有眼无珠,误将仙长当成妖魔,还请仙长救我父女性命。” 古娜几乎虚脱的扑倒在离赵负云十余步外,那里像是在灯光的边缘。 不知为何,明明这灯焰并不明亮,可是他们在远处却能够看到一线光照入眼,而到了近处,反而觉得,这灯光微弱。 古力将自己的女儿拖近一些,回头看黑暗,只觉得黑暗如墨。 赵负云抬头看着对方,又看向黑暗,并没有说话。 之前他便话不多。 古力心中紧张,他很担心对方因为黑暗里的妖魔强大而不愿意救自己,也怕他因为之前冒犯而怀恨在心。 古娜来到灯光里,看着那灯焰,却觉得心中原本沉浸的黑暗,和那种想要返回黑暗之中的想法,在灯焰之中快速的消散。 “哥哥,之前多有冒犯,请哥哥施法,灭杀了那妖魔吧。”古娜虚弱的说道。 赵负云却失笑道:“伱们寻找妖魔,却被妖魔追赶,这本事,可不够。” “哥哥以灯光接引我们脱离黑暗困境,想来早就知道那妖魔就在附近,若是哥哥愿意,我愿意在哥哥游历这一片荒原之时,陪侍左右,以报哥哥救命之恩,还愿意为哥哥诞下孩儿,由我来抚养,不需要哥哥操心。” 赵负云听到这里,不由心中生出荒唐的感觉,这不是害人吗? 心想,难道这荒原的女子都是这般的? 这时,那黑暗却似试探着朝着灯光里压了过来,灯焰微晃,光照的范围缩小了一圈。 赵负云皱眉,抬头看向黑暗之中,说道:“这两个人,我保下了,阁下为何还眷恋不去?” 黑暗如墨,诡异森寒。 妖魔藏于黑暗之中,他需要试探一番,然后寻找到对方。 黑暗里的妖魔似乎对于赵负云也颇为忌惮,毕竟赵负云的灯光接引两人一路逃到这里来,他不是没有试图遮掩灯光,只是无论他怎么施法,那一抹微弱的灯光却总是能够照进来,照到那两人的眼前来。 同时,他生性谨慎,在未能够清楚对方实力的时候,他不想暴露自己,却又不甘愿这般的离去。 在赵负云问话之后,他开口说道:“这两个人冒犯了你,你又何必救他们呢?” “不知者不罪,虽然他们目光昏聩,但是一片除魔之心却是好的,更何况,我身为人,岂能够见到人被妖魔祸害而旁观?” 黑暗之中没有了声音,但是那如墨的黑暗并没有退去,古力与古娜两人坐在石头下面,也就是那盏灯的旁边。 灯中的石头和人都有阴影,阴影拉长。 不知何时,竟是与灯光外的黑暗相接在了一起。 赵负云仿佛无所觉,只看着前面的那一片黑暗,而对于侧边参差错落的阴影未能够关注到。 黑暗里又起了风,风吹来,似乎想要将灯吹灭。 而古娜与古力两父亲心中紧张,可是那风吹到附近之时,便自然的止散。 就在这时,侧边那一片乱石与古力、古娜两人生出的阴影突然像是活了过来,从地上翻起,化为数丈高的影子。 阴影朝着下方俯视着,仿似一般。 而当古娜与古力两人察觉到了注视之时,不由的抬头,立即看到身边立着两个被拉的极长的阴影巨人。 两人惊呼一声,只见那两个阴影巨人,各自手持着大刀,朝着下方挥下来。 明明只是阴影,可是两人却感觉到了恐怖的杀机,阴森诡异、恐怖,他们的心中不由的剧烈跳动起来,可是他们的嘴却像是被封住了一样,连声音都发不出,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住了。 就在他们心中惊恐万分之时,旁边的灯光闪烁,涌起光华。 火光似剑一样的刺在阴影上。 而那阴影却像是黑色的纸突然被火烧着了,阴影上面被灼烧出一点窟窿,那窟窿快速蔓延开来。 原本像是活物的阴影巨人快速的崩塌,倒下,仍是散为一片阴影,而灯光依旧静静的燃烧。 不过,古娜与古力两父女,身上那种莫名的禁锢随着阴影巨人的散去也消散。 他们看到了一次无声的斗法。 他们知道,身边这个神秘的外来修士,打退了一次那紫衣妖魔的进攻。 心中稍微安定一些,却在这时,眼中看到前面黑暗之中,似有无数的阴鬼从黑暗里爬出来。. 191:沙海寻火 黑暗绵绵无尽,给人一种广袤无边,幽暗万里的感觉。 人在困围其中,就像是孤岛。 黑暗之中,一个个像是从黑色淤泥之中爬起来的人,它们一个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朝着火光里爬来。 古车与古娜两人不由的缩了缩身体,朝后挤着身体。 不过,他们很快就看到,身边的灯盏上的灯焰如金泉一样的涌动,火光四散,原本并不炽烈的火光一刹那间变的明亮耀眼起来。 那些似从泥泞之中钻出来的人挤入火光里,身上立即出现一个个洞,那是火光灼烧出来的,像是一块块的红斑。 黑影在光中快速的燃烧。 一开始只是一只两只的,但是却络绎不绝,而且还不断的增多,那涌进来的黑暗人影像是水一样,前面的在燃烧,后面的已经堆叠而上,竟是可以将前面的黑影身上燃烧的火焰压灭。 这黑暗像是某种诡异的浪潮翻涌着朝赵负云涌来。 尽管那火光耀眼,却依然无法尽数的驱散黑暗。 赵负云通过火焰感受着那一片黑暗。 他能够感受这一片黑暗之中的法性:“阴性、蛊惑、幻化、隐匿!” 古力与古娜两人的心又在往下沉。 就在这时,只听赵负云伸手一指旁边的灯盏,嘴里同时念道:“赤炎敕令:……” 随着法咒声一起,古力与古娜的双眼看到了一片明亮,整片天地都似天亮了。 他们闭上了眼睛,却依然感觉身边的炙热,仿佛看到太阳从自己的身边升起,光芒透过他们眼皮,他们隐隐看到一只金色的三足鸟飞起。 “焚!” 无边的黑暗在金红的光芒之中被洞破,黑暗崩散,虚空一片白。 坐在那里的赵负云双眼泛起火焰,在这一刹那,他看到一个紫衣男子快速的后退,对方的脸似乎被光芒照到了,俊朗的脸皮下面露出青黑色。 赵负云看到他的一刹那,他快速的朝着黑暗之中退去,似要再隐入黑暗,然而赵负云看到了又岂会轻易放弃。 占先先机,便要一击而杀,破法杀敌,先下手为强,这是赵负云的心得。 刚刚这骤然的法咒,驱散了这一片黑暗,是出乎对方的意料,因为对方试探过了之后,觉得赵负云的灯也就那样,所以赵负云的法咒一出,他才猝不及防。 既然已经占得先机,那就不要轻易放手。 他的身上涌起金光,身在金光之中散去,也似有翼振起,他整个人化为一道金光飞刺而出。 他这是金乌神光遁法,只一刹那便已经近身,却在这一刹那,感觉到了危险,意念一动,金光再拔起。 就在他拔起的一刹那,对方张开口,喷出一团灰色的风。 赵负云飞在头顶,显化身形,凌立虚空,手指一划,一道金光似刀光一样的划落。 这是金光斩邪法。 这一门法术唯一的弊端就是施法距离不能太远。 金光划落,虚空里晦涩的阴暗像是被破开,瞬间便落在了这紫衣妖魔的身上。 妖魔的脸立即被划开,他的脸像是一层胶皮一样的翻落,快速的失去光泽,然后燃烧。 这个妖魔居然穿着一张‘皮’。 他的皮被划开,内面的真身却是青黑干枯的,被金光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伤口,那伤口让他的身体不断的有黑气冒出,像是人体流血一样。 他身上黑气滚滚,遮掩着对方目光,因为赵负云的目光似火焰一样,注视之处让他感到灼热,像是滚烫的钉子钉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赵负云身体所在的附近,一片澄静,他的法意才一靠近便被驱散。 妖魔痛苦的大叫着,看到自己身上的皮失去了活性,又惊又怒的说道:“我要剥了你的皮,喝你的血,我要成为你啊。” 只是话才落,他却转身便逃。 赵负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伸手一指,法咒声响起:“太虚敕令:缚!” 虚空震荡,黑暗、黑烟、风,甚至地上的草,以及妖魔身上没有完全褪尽的皮都似突然被赋予了生命,遵循着赵负云的意志。 迅速的将妖魔所在那一方虚空裏住了。 原本他是要遁入黑暗的,他入黑暗如鱼入水中,可是这一刹那,黑暗却成了禁锢他的存在。 他身上涌出的黑烟,是他自身的法力显化,可是此时那黑烟也成了神秘的绳索,与地上的草,和那蜕下的皮一起将自己捆住了。 “啊!” 赵负云无意要听对方说什么,脚踏虚空,来到了对方的上空,伸手一点,一抹金光透指而出,落在对方的眉心,对方的叫声便被硬生生的切断。 赵负云张口一吐,一抹火线自他的嘴里喷吐而出,落在了妖魔的身上,妖魔的肉身迅速的燃烧起来。 火焰之中,原本应该死去的妖魔竟是又扭动了起来,这便是一些妖魔的难缠之处,若是不将之挫骨扬灰,光是一具尸身,便有可能再一次的苏醒成为别的妖魔。 不过,火焰烧过之后,地上那尸体留下的黑色骨头之中,有一根骨头格格不入。 那骨头白如玉,火焰没有在它上面留下半点痕迹。 赵负云伸手捡起,入手的一刹那,他敏锐的灵觉告诉他,这骨头绝对不是这个妖魔的。 而且,他从这个骨头之中,感受到了蛊惑之意,仿佛是这骨头之中与生俱来的。 赵负云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哪位大修的骨头,法意沁入了骨头之中,所以身死之后,骨头之上缠绕的法意仍然不散。 他觉得,这根骨头,或可炼一件骨笛之类的法器,应该不错。 他收起之后,回到之前落坐的灯边。 而古力和古娜两人已经站起来了,少了黑暗的威慑,他们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一片荒原的黑夜,繁星满天,像是伸手可以摘取,美极了。 “仙长好神通。”古力夸奖道。 “哥哥,让我跟着你好不好。”古娜紧跟着说道,赵负云看了一眼古力,发现他居然也是满脸的期待着自己答应下来。 赵负云想着,她再说下去,恐怕又要说什么为自己生孩子的话,自己可不想,都修仙了,谁还生孩子? “妖魔已除,两位安全了,有缘再会。”赵负云说道,然后张口一吸,那摆在岩石上的灯盏突然飘飞而起,并且快速的缩小,然后化为道流光,钻入他的嘴里。 两人只是听说过本命法宝可以收入身体之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做,不由的心生羡慕。 “哥哥,我愿意……” 古娜的声音才出,却突然不能够说话也不能动了,然后看到赵负云大步的离去,只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星光之下的黑暗之中。 古娜身上的禁锢这才解开。 她的脸上满是遗憾,荒原上人口稀少,女子向来都喜欢与外来的强者生下孩子,这样的孩子往往都强壮,也更容易诞生有天赋的孩子。 这是一种风气与传统。 “他看上去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好看,法术又是那厉害,也不知道是在哪座山修行。”古娜遗憾的说道。 …… 赵负云不在意别的人感激,做好事,救人不过是见到,想做就做,不需要别人给什么好处或者感谢。 他大步的走着,没走多久便听到了一声马嘶,只见不远处,有一匹黑色的马在那里吃草,马背上有马鞍,挂着行李,还挂着一柄剑。 他一走近便从这行李上残留的气息感觉出,这是刚才那一个妖魔的,于是打开行李包袱,发现里面就是一些衣服,将之取下扔在地上,然后翻身上马,驾着马朝西而去。 坐在马上,欣赏着这荒原的夜景。 夜里,星光灿烂。 地上,草没马蹄,兔走狼嚎,鼠窜蛇追。 他走了大半夜,前方出现了一个庄子,庄子里没有灯光,但是他看到庄子的土墙上面立着一个人。 赵负云靠近之时,立即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 “来者何人,速速离去。”赵负云若是想要看清对方,也不难,但是那样的话,便有一种揭开别人面纱的冒犯感。 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看对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三十岁的粗豪汉子。 “在下路过贵庄,无意冒犯,可否向阁下打听个地方。”赵负云开口说道。 “请说。” “那火焰沙海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赵负云问道。 “骑马十日便可到。”对方生硬的回答着。 “多谢相告。”赵负云说完,拉转马头,继续朝着西边而去。 他能够理解别人的戒备。 然而在他离开没多久,整个庄子却像是醒了过来,一个消息在庄子里传开了。 那个消息是:紫衣妖魔打庄外走过了,问路去火焰沙海。 后面那个问路大家都自然的忽略,在大家看来,不过是妖魔的诡计,这个妖魔一定是盯上了自己的庄子,一定就在庄外徘徊。 “我这就跟圣女禀报紫衣妖魔的踪迹。” 庄主安抚大家之后说道。 大家听了这话之后,便又安心许多,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圣女一来,一定能够除去这个紫衣妖魔。 …… 赵负云一路的往西,他也不急,偶尔看到放牛羊的人,也并不跟他们说话,只是从他们的目光之中走过。 慢慢的,他感受到虚空里的热气越来越重了,地上原本繁盛的草也渐渐的稀薄了起来。 他将马解去马鞍和缰绳,任由他离去,那马鞍和剑就摆在地上,他自己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日,草地基本已经消失了,地上只有沙砾。 又走了一日,沙砾变成了茫茫的黄沙。 这一刻的他站在一个沙坡上,看着前方茫茫无边际的黄沙,只觉得这沙漠比起大海来,一点也不逊色。 同样的浩瀚,同样的广袤。 只是一个偏静态一些,一个偏动态。 他站在那里看着,心灵竟是难得的宁静。 耳中听着风声,风中似有人在说话,话不成词,入心中,却似在说有人追在身后。 灵犀避灾法。 心有灵犀,于心中显化。 此时的他心静,所以心中有这般一闪而逝的念头,若是不在意,那便只是一刹那的杂念。 不过他却注意到了。 于是身体在风中,在灿烂的阳光里慢慢的消失。 没多久,有一道白影从身后而来,来到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这个白影所立之处,正是他所立之处,双脚所站之处,也与他留下的脚印重叠了。 她身上的衣袍,连脸都一起遮住了,头发也包在白袍里,露在外面的双眼却可见到一丝疑惑。 她那对于女性来说稍显浓密的眉毛轻皱着。 “这个妖魔真的入了沙海?还是说他感受到了危险,所以往这里逃来了?”女子心中想着。 她想着最近传来的那些消息,又想:“难道这个妖魔要去投无间鬼国?” 她很清楚,最近无间鬼国那边蠢蠢欲动,吸引着不少妖魔去投。 她决定穿过这一片沙海,去看看那无间鬼国究竟怎么样,总是听人说何如自己亲眼一见。 在这里,她已经失了妖魔的气息,但是她却仍然朝着深处而去。 在她走了好一会儿,刚刚她立过的那片沙坡旁边不远处的沙坡上,有一个人浮现。 正是一身紫色法袍的赵负云,他有些皱眉的看着远去的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 最后是岔开线路,朝着沙海深处而去。 他要去找当年那大周国与无间鬼国决战的地方,那里有着大周的大军立的法坛,听说现在那法坛已经成了一座火山,地壳被烧开,地煞毒火不断的喷涌。 他要去看看那里的地煞火适不适合喂食自己的赤炎神灯。 赤炎神灯是法宝了,但是他却感觉到里面的火焰玄妙有余,威力不太足。 他想用天下灵火喂食里面的金乌神鸟,也就是融入赤炎神灯的灯焰之中去。 当然,同时也是要见见天地。 越深处走,便越感觉到炙热,虚空里都似有火焰在燃烧。 茫茫的黄沙,无边无际。 他踩在沙上,身形如鸿毛一样的飘飞着,一步跨出,从这一个沙坡便飘到了另一个沙坡上。 一开始景致让人新鲜,看得久了,便只有单调和乏味。 人生本就是如此,无论多美的景致,看得久了,总会有看腻那一刻,见景如此,见人亦如是。 192:风气 一轮月升。 皎皎似玉盘,照彻黄沙万里披银妆。 赵负云在月下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中,这里是一处沙坡之地,沙坡下面是一片纱帐。 月光之下,每一个纱帐前都挂着一盏灯,然而人却都是围聚成一个个的圈,每一個圈中都有一个人站着。 这个人朝着仰头,双手举起,对着天空的月亮。 他们是在祭月。 从这沙谷之中,传来一阵阵的祭祷唱诵。 不过,每一个小圈圈都祷祭自己的,互不干扰,却又会相互促进,赵负云看到天空之中的太阴之力汇聚在这里,在这一片沙谷之中弥漫。 霜白似雪,照着这里如白昼。 赵负云能够感觉到这些人身中那一股火气,在这月华阴露里变的不那么的躁动炙热。 他料想这些人都是修火法的人,此时是通过这种方式降服身中的火焰。 这是以前赵负云专修纯阳宝典之时,也会做的。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他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尽管想过去交流一番,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 一直到月西落之时,他们这才收功。 当他们收功之时,大家的目光都朝他看来,他没有刻意去隐藏身形,刚才在那样祷祭之下,大家的念头飞扬,也自然的他给照了出来。 他虽然改修《太虚无劫真经》,但是身中结的那一道火劫符箓,依然被大家清晰的感照出了他身中的火气。 “有客来访咯!”有人大声的喊道。 赵负云于是飘身而起,如一片落叶一样飘落在谷中,轻盈灵动,不带丝毫的烟火之气。 “好御法。”有人夸赞着。 赵负云看着这个人应该是这些人之中的头面人物,不由的抱拳对着他,再对众人说道:“未学后进赵负云,初来宝地,见诸位行功,不便打扰,却又心中好奇,便驻足观看,还望见谅。” 那个之前夸赞赵负云的人,有着一头红发人及红胡须,身上的衣服很松,和大家一样,裸露着胸膛。 “哈哈,来此地都是修习火法的散修,只因没有更好的修行道场,便都聚到了这里,并无什么隐秘。”那红发红须的汉子说道。 其他不少人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很多人便自散去,或者各忙各的,这个红发汉子倒也好客,便请赵负云入帐中去。 与他一起入帐的还有几个人,以及一个女子,从对方动作来看像是个女主人,与这红发汉子应该道侣。 沙帐入内,却并不小,大家各自落坐。 因为这沙海之中物资匮乏,大家坐下,呈上的居然都是清水。 不过这清水却是混合了月露的,饮之让人心旷神怡。 赵负云喝着,也觉得颇有一番味道。 红胡子道号赤宵,他的道侣名叫飞燕,至于其他的人也未介绍,赵负云也没有去问。 从赤宵这里知道,来这里的修是一些修火法的散修,即使有不是散修的,来这里也是为了凝火煞筑基。 赵负云知道,长年在这个地方修行,比在别的人地方修行要事半功倍,当然这是相对于修火法的人来说。 然而只火法一道,便就有许多的分类,就赵负云所知,赤炎神教之中就有普照、圣日、羲和、太一、葵花、少阳、老阳等派别。 而大家的修行法门,多多少少都与这些派别有关系。 虽然都未入教,但也都读过那些典籍。 赤炎神教可称为国教,然而却又松散,其中有一个原因这么多年来,传承实在是太多,各门派之中又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法门。 不过,从他这里还知道,在这一片沙海之中,还有一样存在。 那就是火魔。 火魔是那些修行火法而走火入魔的人,他们被外邪魔性占据了身体,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若是遇上了这些东西,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最好杀掉,这些火魔最怕的则是水法寒意。 在太阳初升之时,赵负云又看到了不少的出帐朝着东方,摄食朝阳紫气。 他现在的修行已经不再是摄感火精,而是感摄虚空万灵之机。 所以他在大家修行之时离开了,继续向前走。 在他离开这个山谷不久,那红胡子的赤宵却将自己兄弟们召入帐中,没一会儿便又都一起出来,然后寻着赵负云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有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有人则是撇嘴道,说道:“一个好猎物被红胡子抢了先。” “那可不一定,我看那人身上气息凝而不散,当是一个修行基础牢靠的人。” “看起来像是某个门派弟子,衣着很好,但是在这茫茫沙海之中,有心算无心,多少门派弟子都埋葬于这一片黄沙。” …… 赵负云一路朝着沙海的深处而去,之前在沙帐之中便已经问清楚了路,太阳在这里似更加炙热,似乎离这一片沙海更近一些,抬头看天空,万里无云,虚空却似有虚火在燃烧。 他感觉身后不断靠近的恶意,心中不由的叹息。 昨天夜里,他在那里看着那些人时,一开始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当大家收功看过来时,他便在那一刹那之间,被像一群狼给叮上了一样。 不过,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要进一步的了解,不过一番交谈下来,却并没有获得多少信息,大概是他们没有将这片沙海最真实的一面说出来。 他并没有刻意的去掩盖自己的行踪,没多久,虚空之中便有几条淡淡火线出现,将他围在中间。 这是火遁之术,这些人常年在这一片天地之中修行,这里火性浓郁,浸润肉身,所以一个个都修成了火遁之法,虽不及他的金乌神光遁法那般的快,却也都是很不错的。 赵负云当年想要修成火遁,很是花了一番工夫。 “赤宵兄,这是何意啊。”赵负云看着自己面前的红胡子冷冷的问道。 “昨晚赵兄弟问这片沙海的风气,当时不好说,现在却是让赵兄弟亲身体会一下。”红胡子的赤宵笑着说道。 “哦,莫不是静则为修,动则为盗?”赵负云冷冷的问道。 “呵呵,赵兄弟果然是雅人,说话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只要赵兄弟将身上的法衣,法器、宝囊都解下,我便放你离去,也算是全了之前帐中的情面。”红胡子的赤宵大声的说道,他的声音之中竟是带着一丝的诚恳。 赵负云环视其他的人,却从其他的人眼中只看到森寒,他知道,这不过是赤宵的话术,他的演技很好,其他的人却没有这般的演技。 赵负云抬头看天空,却是说道:“好大的一片赤炎啊。” 只见他伸手一指天空。 “赤炎敕令!” 天空里的太阳在这一刹那之间,竟像是坠落此间,赤宵他们本就是修火法的,在他们的心中自然是不惧炙热烘烤的。 但是赵负云这一道敕令法咒一出,不仅太阳似落于此间,他们身中的火焰竟是都是失控了一样。 如开水一样的沸腾,一个个脸上涌生起惊惧之色。 “焚!” 这‘焚’字一出,这些人的身上,一个个燃烧起了火焰,火焰从五脏烧出,七窍涌出,身上的衣服快速的被烧没了,一个个身体在火焰之中扭曲着。 赤宵还想要控制身中火焰,但是那火焰却像是炉中火被风吹的呼啸而起,将他的意识吞没,在他的意识被火焰烧散之前,看到赵负云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 “如此狠辣,昨晚居然没有看出来。” 他好恨自己昨晚打了眼。 赵负云离去,这里只留下六具枯骨,没多久便被掩在黄沙里了,再无痕迹。 赵负云感觉越来越热,即使是他也觉得像是在呼吸火焰。 脚下踩着的沙地像是在燃烧着火焰,虽然没有明火,但是那种炙热,不比走在火中更轻松。 不过,他的符箓里的法意本就有火,他是不惧这些凡火的。 向远处眺望,一阵风吹来,有沙飞起,但是看到的却是火焰在飞扬。 他没有使用火遁法,因为火遁会一遁而过,没有办法更仔细的体会这种感觉。 一脚一脚的走着,细细的体会行走于火中的感觉,这让他的火遁之术竟是不知不觉中更进一步,那火焰像从外到内的将他的身体再烧了一遍。 同时,他又体会着‘太虚无劫真经’之中,那一道‘虚’字法意。 如果说‘太虚’包罗万象,那对于赵负云来说还太远,他现在真正体会到的就是一个‘虚’字,与这个‘墟’又不一样。 这个修行功法,让他感觉自己能够慢慢的隐入虚无,所以他的隐身法进境很快,他觉得有一天,只要自己想,那么便没有人再寻到自己。 此时走在火中,他觉得自己真正的能够做到‘虚’的话,那火焰也烧无可烧。 同时这种‘虚’字法意,让他的火遁之术更加的精进,步入精微,遁的更加没有烟火之气,让他可以在火中缓步而行,却了无痕迹。 终于,他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火山。 那火山算不上高,原本就是苍白一片的苍海,在那火山的上空更是一片通红,像是天都给烧红了。 前方一具尸体躺在沙子里,半边身子已经被沙子掩埋了,赵负云走过去,只见这尸体已经干枯,身上的衣服残缺,衣不蔽体。 它是仰面倒在那里,两颊的脸都干的,无法包裹住牙齿了,然后沙子都灌进了嘴里,其中一只眼眶里也进了沙子。 赵负云站在旁边,打量着它。 就在他凝视对方时,周围的热量却越来越高,脚下的干尸却突然动了,它那藏在沙子里手朝着赵负云的脚脖子抓来。 赵负云却早有准备一样,脚步一抬,便已经来到了空中。 而此时,那沙中竟是钻出了十余具干尸,它们发出怪异的鸣叫,这怪异嘶鸣能够直冲神魂,赵负云只觉得头一痛,又看到它们一个个挥手扔出一团团的火球。 他手中的衣袖一展,那一个个火球便被他的衣袖挥开,身形转动,人在虚空里宛若起舞一般。 在一阵子之后,他觉得这些东西没有别的什么本事之后,念头一动,手腕一松,元磁虹光环飞出,化为一道乌虹的光圈掠过,一只只的干尸在光圈的撞击之下崩散,十余干尸无一幸免。 赵负云觉得,这些应该就是赤宵所说的火魔,被火焰之中存在的魔性侵夺意志的人。 他伸手收回元磁虹光环,继续朝着那火山前进,路上再也没有理会沙子里存在的‘火魔’了。 至于火焰之中为什么有魔性,这要展开说的话,或许说个三天三夜也不够。 当赵负云终于来到了山脚下之时,他却是发现,这祭坛火山被人把持着。 有不少人被拦在了山下,正与那拦截之人吵闹着。 山下也有连绵的纱帐,赵负云靠近细听,却是这山上被祭坛火山被一群人围着,若是要上去,需要交纳灵石方可。 原本可以自由上去的火山,却突然有人收钱,当然没有人愿意。 但是这一伙人之中,却几位修行了得的人,其中有硬闯的人被打杀之后,一时之间却是无人敢再冒然硬闯了。 赵负云抬头看着山上,只觉得那上空的火焰对于自己的赤炎神灯一定很有帮助。 他绕着祭坛火山走了一圈,又在人群之中听着他们的谩骂,又看到有人偷偷的隐身上山。 在观察了一阵子,然后心中默念法咒:“太虚敕令:隐!” 他的身体在虚空之中隐去,然后朝着山上走去。 一路的朝着山而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山下守卫的人并不多,他没有走正常的路,而是沿着祭坛火山的山壁垂直的走着,在快要到山顶之时,他发现,那里被人布下了法符阵式。 心中明白这么大的法坛明明他们守不住,却没有人上来,原来是守在上面。 他看到了其中有一块晶体挂在那里,那晶体转动着,在阳光之中朝着四面八方折射着光芒。 突然,前面有一道人影在折射的光芒之中显露出来。 紧接着,上方有一道灿烂的剑光落下,朝着那人的头颅斩落。 那被破掉隐身法的人大叫一声,腾空而起,化为一道烟朝着下方落去。 197:坊市一间小符箓铺 第四天的时候,赵负云去向卜虚道长告别。 卜虚道长只是问他是否要回天都山,赵负云自然给予了否定,卜虚沉默了一下,说道:“当此情形,不回去是最好的,那不知师弟你要去哪里?” “不知,天大地大,就四处游历一番吧。”赵负云说道。 “见天地,见众生亦是好的。”卜虚点了点头。 赵负云之后又向听山告辞。 听山一路的将赵负云送到山下,看着赵负云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路转转弯处,才回去复命。 而当听山回到他师父卜虚那里之时,却是开口说道:“师父,为什么让他离开了?” 卜虚站在窗户边,看着山下,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赵负云离开的那一条山道。 “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昨天晚上,我感觉到了他在房间里应该是起坛作法了,不知道他与谁联系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让他走吧。”卜虚解释道。 “或许等我们入主天都山的那一天,还会是同门呢?”听山说道。 “有这个可能。”卜虚淡淡的说道—— 赵负云离了山,虽然那一股压抑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但是一股如寒在背的感觉却散了,他可以肯定,那抱灵山上的卜虚是有问题的。 他心中想着荀兰茵让自己不要回山,又想着她之前让自己去骊山那里,难道是想让自己在骊山落脚修行? 不过他很快便又将这些念头甩走,因为这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信步而走,自己既然没有目标,那么别人也不可能找到自己。 走着走着,天气越来越冷。 从抱灵山离开已经过了两月有余。 恰好路过一个坊市,他揉平了自己的脸,信步走入其中。 正好看到这個坊市之中,有一家符箓小店铺在转租,于是他将之租了下来,转租费花了一百灵石。 店铺不大,但是比较深,前面一段是摆放柜台接待客人的地方,后面一段既可当厨房,也可当杂物间,当然,怎么用都可以,由自己改造,而楼上则是卧室。 这一个坊市很繁华,因为这里本就是大周国排行前列的大坊市,里面寸土寸金,他租的这一个店铺位置并不算多好,但租金每月也要十块灵石,并不便宜。 他将原本的‘邹氏符箓店’被他改为‘云纹法箓’。 又花了些钱,让人里里外外打扫清洁了一下,便住了进去,上一家根本就没有留下符箓,所有的符箓都需要他自己现画。 左边一家是卖符墨的,右边则是卖符纸,再隔壁便是卖符笔的。 他先是买了一只兔毛符笔,然后又去买了三打符纸,和一块朱砂墨,以及一个砚台。 三打符纸总有九十张,对方还送了十张,总共一百张,于是赵负云回铺子里,关上了店门开始画符。 他画了三十张普通的火符,三十张神火符,三十张赤炎神火符,最后十张,分别画了五张隐身符和五张镇魔符咒,没一张坏掉的。 不过,他拿出来卖的时候,分别都只拿出来一半。 摆上柜台的时候,他又从附近一个卖礼盒的铺子里买了几盒子,将之分别装在其中,然后他在每一个盒子上面都用白纸写符箓的名字,以及功效。 说起来,这白纸也是买的。 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灵石买,包括他喝水的杯子,烧茶用的炉子和炭、茶壶、茶叶这些东西。 一番买下来,居然又花了将近百来块灵石。 他发现,若是自己的符箓卖不出去,而又没有积蓄的话,那么想要在这里长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今日开张,恰好下雪。 他初来乍到,与人没有交情,便自是静悄悄的开张了。 旁边的卖符纸的掌柜兼东家,倒是上门送了一打黄符纸当贺礼。 巴山黄氏符纸铺的掌柜兼东家,自然是姓黄,年纪看上去五十余岁的样子,脸上看上去白净,穿着黑色的绵服,一脸和善的笑容。 此时的赵负云穿着一身普通的天蓝色的道袍,拿着一本书正坐在火炉边看着。 黄掌柜走进来,赵负云自然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黄东来,说道:“黄掌柜!” “负云道长新店开张,恭喜恭喜啊,祝道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黄东来笑着说道。 赵负云第一次经历这个,人杀过不少了,斗法没有胆怯过,但是别人恭喜却还是第一次,于是连忙给人泡茶。 好在他买了茶具,然而却没有椅子给人坐,唯一的椅子是他自己身下的椅子,桌子是那张柜桌。 黄东来自然是一眼就看到这个情况,于是立即说道不要泡茶,大家都是邻居,不必客气云云。 于是赵负云想了想,既然他说了不需要,自己这里又确实不方便,便也没有泡茶。 之后隔壁的卖墨掌柜看到黄东来从赵负云的符箓店中出来,思来想去,来到里间向一位年轻的女子问道:“东家,隔壁符箓店今日开张,我们要不要去恭贺一下?” 那年轻的女子,沉思了一下,说道:“按说恭贺也是正常人情往来。” 掌柜则是接话道:“是啊,但是我们这隔壁的符箓店这最近三年之中开开关关已经四次了,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名熬过三个月。” “现在符箓店太多了,而且修行人每一个都会画一些符箓,今年,前面那西广场上面,又允许每月的初五和十五在那里摆摊,若无真正好的符箓本事,恐怕也难开下去。” 掌柜的话让年轻的女子又沉思了一下,她是见过隔壁那个年轻的符箓店东家的,看上去面容普通,穿着普通的道袍,身上更没有什么法器佩饰。 但是一身气质看上去很好,像是一个得道的人。 她想了想后说道:“能够相逢也算是缘份,送一块朱砂墨过去,恭贺一下吧。” 于是这位掌柜的包了一块中等大小的朱砂墨送了过去,没一会儿便已经回来了。 女子问道:“怎样?” “还能怎样,就几样符箓,恐怕也难撑过三个月,里面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没个坐处,我免其尴尬,便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女子只是笑了笑,说道:“万事开头难,尤其是散修,想要开个铺子安身立命更是难,他会的东西,无论是世家还是门派弟子都会,还比他会的多,不过,丘叔可有打听他是何出身?” 被称做丘叔的掌柜看了自己的东家一眼,说道:“倒没有去打听,左右不过是散修或者没落的小派或没落家族子弟。” 女子也没有问,说道:“大抵都是如此的。”—— 赵负云在思索自己这里要不要备上几把凳子,只是这前面靠墙的地方摆着货柜,又有一张柜台,中间则是他自己一把椅子摆在这里,一个炉子,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想了想,他觉得没有必要,来自己这里的人应该没有几个。 雪越下越大,竟也没有风。 门外不断的人走过,他能够听到隔壁两边无论是卖符纸还是卖墨的生意都不错。 他们的店铺虽小,但是其制符纸和制墨的地方肯定不是在这里,而是有相应的工坊。 按理来说,在这两者之间的符箓铺,也应该会有生意的,但是确实没有,一天过去了,只有一个人进来看了一眼,便又走了。 因为辟谷,一整天他都坐在这里没有出去过,晚上的时候,隔壁的黄东来手里自己拿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 他那个茶壶像是一件把玩件,便是看得出来是一件法器。 他看着坐在椅台里的赵负云,又看了看这个柜台上素净的陈设,不由的摇了摇头,说道:“负云道长,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负云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一个人进来看了一眼便又走了。” 他实话实说。 “你这样子可不行,生意不是这样做的。”黄东来站在那里,饮了一口自己茶壶里的茶,看着赵负云,显然是在等赵负云问他。 “还请指点一二,不知我该如何?”赵负云虚心的问道。 “你看看,我一进来,你的符箓摆在里面货柜上,我根本就看不到,而柜台上,也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说,你自己又坐在这里看书,进来的人当然得走,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这里卖什么符箓嘛。”黄东来说道。 赵负云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不由的说道:“那我应该将符箓摆在这柜台上面。” “那倒不用,但是伱至少要让人知道,你卖的是什么符箓,或者你可以直接将你卖的符箓写在一块牌子上,立在外面让过路的人都看到。”黄东来指点道。 赵负云想了想,或许确实应该这样,继续听对方说道。 “再有一个,你是卖符箓的,别人买你的符箓是用来做什么呢?当然是斗法,或者是救命用,所以你得让人感觉到你的符箓是与众不同的,是比别的人好的,所以你得在别人入你铺子的时候,便觉得你画的符箓是很好的。” 黄东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起来,卖符箓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真正的关键是在你的符箓是不是真的很好。” 他没有见过赵负云的符箓,并不知道赵负云的符箓怎么样,不过,他自认为自己还有一些鉴赏能力的。 赵负云听到这里,将书放在一边,因为没有放好,所以书又合上了,他看到书的封面上写着:“左公注无始道经传。” 他知道,这是一位化神大能左易对于《无始道经》作的传,是他自身对于无始道经一种理解。 这书很有名,可以说看的很多,他自己也看过,但是没有看过三页便放在家中书柜里吃灰去了。 193:长生教与魔沙海 剑光灿烂,金红耀眼。 剑吟凛冽,只见一团金红的光斩落。 但是赵负云却没有感受到杀意,御剑之人大概是没有想杀人,若是要杀人的话,那个人也没有那么容易逃走。 这是一个高手。 那剑光并没有追逐,而是在空中一卷,朝中祭坛火山的山腰处卷来。 剑光漫洒,似有形的风。 赵负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其他的人,但是这一片剑光洒下来,在这一片范围的人怎么也藏不住。 有不少人再也无法隐藏,从虚空之中掉了出来,朝下方飘落。 赵负云也在这剑光之中笼罩范围之中,他不动声色的朝下方而去。 他的眼中看到有人在剑光里显露,从虚空里翻落,却没有一个人被剑光绞杀。 赵负云无声的落在沙地上,又悄无声息的显露出来,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的。 他抬头看祭坛火山的顶部,有一個人站在那里,手中托着一个葫芦,那一团金红的剑光从葫芦嘴里钻了进去。 这一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非常的单薄。 披散着头发,头上戴着一个发箍,有风吹来,他的头发有飘动,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冷静而冷漠的。 即使是他站在那炙的火风之中,也融化不了他眼神之中的冷意。 “果然是他。” “真的是他。” 赵负云在对方现出身来时,听到有人在说,显然这个人在这一带是很有名的。 “是何凉啊,难怪有这样的剑术。” 何凉,赵负云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这像是一个平庸的平名,配不上这么大的名声和剑术。 他站在那里,静静的,大家都不会注意到他。 有初来的人不知道何凉的,便问旁边的人,这个何凉是什么人。 于是便有人说道:“何凉,在我们这里沙海之中凭地煞火筑基,当时也算是九死一生,筑基之后出沙海游历多年,再回来之时已经是紫府了。” “并且祭炼了一件名叫金火葫芦的法器,一时之间竟是难有敌手。” “那他怎么在这里不让人上去?”又有人问着。 “因为他回来就加入了天狼帮啊,天狼帮得其之助,力挫另外的火神帮和月神会,所以独占这座祭山。” “难道,现在再不加入帮派在这里都没办法好好修行了吗?”又有人问道。 “唉,不加入帮派,便被欺辱,我们在这沙海之中寻到的东西便得不到保障,当然,加入了之后,也是得上交三成。” “这满地的沙子,这里还会有什么好东西吗?”那一个人好奇的问道。 “哦,看来道友是新近从外地而来的,我们这沙海之中,其他的修行资源匮乏,但是火与砂两样却遍地都是。” “我们这里的人,常常收集煞火拿到外面去卖,或者是收集一些火砂,或者是精金砂粒,这两者都可以炼宝,拿出去倒也很多道友需要。” 这个人在认真的回答,旁边却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显然是在告诉他不要说的太清楚。 “没事,这满地的火满地的沙子,这都是辛苦钱,除了我们这些苦哈哈,谁愿意来赚?” 赵负云看着这里的人,发现大家都穿的很单薄,很旧,有人穿的衣服都是破烂了。 连头发的都很少,大多都是剃一个光头或短发。 每一个人身上的皮肤都是黑红黑红的,双眼的眼白都多是红色,显然都是火气重的人。 突然,赵负云的余光看到身边多了一道白影,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女子,白袍将头发和脸都包着,身上有袍带在风中飘扬。 衣服白的纤尘不染,与此时赵负云身上穿着紫衣法袍、青玉冠一样,都是这么的洁净,与这一片地方格格不入。 赵负云看过去时,她也看过来,这一刻,赵负云从她的眼中看到一片苍茫,更似看到了一片混沌的天空。 赵负云头皮微麻。 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初入这一片沙海之时追着自己的脚印而来的那个女子。 对方眨了一下眼睛,那眼中的苍茫与混沌消失了,只有黑白分明。 “你不是妖魔?”女子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大,看上去很干净明亮,声音也清爽。 “我当然不是。”赵负云说道,她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误会了什么,顿了一下多加了一句:“那个紫衣妖魔已经被我杀了。” “那还要多谢道友为荒原除魔。”女子说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赵负云。”赵负云没有隐瞒什么,这么远的地方,他不信对方会知道自己,对方听了之后,果然没有听过。 “原来是赵道友,在下长生教邬炎丹凤,不知赵道友来这火焰沙海所谓何事?” 赵负云没有听过什么长生教,想来是某个地方教派,世上有很多这样的,在某一个地方,比之朝廷的威信更高。 邬炎丹凤的问题,赵负云倒也没有隐瞒,只说自己想来这里寻些灵火。 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引起了前面的人注意,其中有一个人回过头来说道:“来这里的要么是为了沙子,要么是为了火。” 他看到旁边的白袍女子之后,眼神一亮,说道:“在下蒙克,久居于沙海,两位道友若是有什么需求,尽可与我分说,我愿做为两位的向导。” “哦,不知这里可有煞火卖?”赵负云问道。 “不知道友需要什么样的煞火。”那蒙克说道,他说话的时候,前面很多人都转了过来,都打量着赵负云与这个邬炎丹凤。 赵负云可不会觉得这些都是好人,包括那这个蒙克,他刚刚看包邬炎丹凤时的眼神之中,闪过的欲望,虽然快速的藏了起来,但是赵负云可是看得很清楚。 “可以筑基的煞火。”赵负云说道。 “当然有,小四,去拿煞火来,有贵人要买。”蒙克突然喊道,不远处的一个纱帐门口有一个人立即大声的应着。 那小四快速的钻入帐中,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个瓶子出来,那瓶子透明,里面装着火焰,可以看得到,那火焰似液态,透过这透明的琉璃瓶看,竟有一种异样的美。 蒙克接过那瓶子,递到赵负云的手上,说道:“给,贵人请收好。” “好,我看看。”赵负云接过,入手温热,并不能够感觉到里面到底是不是煞火,于是将那封口揭开,往里面一看,立即看出,那不可能是煞火。 那应该是岩浆火,一点也不纯粹,更无那种轻灵感,当下便说道:“蒙道友,这可不是煞火。” “哦,怎么不是煞火。”蒙克眯着眼睛说道。 赵负云摇了摇,不想多说,将之递了回去,对方不接,并且说道:“怎么?这明明是煞火啊,你打开了,煞火之精都被你放跑了。” “你这不是煞火。”赵负云再说了一遍。 “这分明就是煞火,你莫非是来消遣老子的。”蒙克的声音已经大了起来。 旁边的几个人听了蒙克的话之后,一个个都目露凶光,远处还有人隐隐之间已经围了过来,之前也有从外面来的人,立即退到一边去。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叹息道:“这确实不是煞火,应该是蒙道友从那祭山之中取出来的岩浆火吧。” “岩浆火,亦是地煞火,你懂不懂,不管怎么样,伱说了要买,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揭了封,这就必须付钱。”蒙克语气很凶,透着一股霸道。 “你想要多少?”赵负云的声音倒听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地煞火难得,至少得五百块灵石。”蒙克打量了赵负云身上的穿着,开口说道。 赵负云知道煞火价格差别很大,普通的煞火百块灵石可买到,若是一些特别的煞火,那就是有人出价,却没有人肯卖的,都是留给后辈用的。 而这个的岩浆火,根本就不是煞火,开价一块灵石,赵负云都觉得多了,虽然他现在身上有谢安澜为了感谢自己,而送的千余块灵石。 但是他可不想当这样的冤大头,而且,这个人摆明了是要强买强卖。 “我可以用一块灵石买下,就当是交个朋友,让我认识了一下这沙海的人物,如何?”赵负云说道。 蒙克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来。 “你是在侮辱我吗?兄弟们,这个人揭了我们的煞火封印却又不买,还侮辱我们,怎么办。”蒙克大声的喊着,这声音吸引了远近的人,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这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声公道话,只是远远的看着。 赵负云看了看旁边的邬炎丹凤,那蒙克却眼睛一转,说道:“如果你没有灵石,也可以,只要将你身边的这位质押在这里,我们便可放你离开去筹灵石。” 赵负云却是呵呵一笑,说道:“这个道友与我并没有关系。” “你们一起来,岂会没有关系,我们兄弟可都见到了,你们两个就是一起的。” 蒙克的话得到了周围人的呼应,这些呼应之中透着兴奋,像是狼闻到了血肉的味道一样。 赵负云听出来了,他不仅是要自己的灵石,还要这个邬炎丹凤。 他看着这个一身白袍的邬炎丹凤,可以看到她的眼中有丝丝的杀机散发出来,显然,她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长生天的见证,凡有冒犯者,皆应如草木枯黄。” 邬炎丹凤突然开口,这话很怪,像是法咒,又像是某种教派的教义律言。 随着他的话落,在场以一种兴奋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人,一个个眼中都涌生了恐惧。 他们的眼神之中出现了死灰色,身上的生机快速的散去,而后身中的火焰像是不再受意志的束缚,冲了出来,附在肉身上燃烧。 若是别人来看,只会觉得,他们身中的火焰失控,而赵负云却看出来,他们是生机先被泯灭了,所以火焰才冲出来烧了肉身的。 他们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死了。 让赵负云都感觉到了一丝的惧意,背脊有些发凉,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子不是筑基,而是紫府。 若非紫府,怎会让自己感觉到如此大的压力。 她一言而杀人,远近的人都看了过来,而近处的人一个个都快速的退开。 赵负云环视了下,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他抬头看那祭山,发现那祭山顶上的人也看着这里。 邬炎丹凤却像是并不在意,她也只是看看了祭山顶上,然后便又朝着西边的方向而去,留下赵负云一个人在这里。 赵负云想了想,紧紧的跟了上去。 邬炎丹凤在这里一言不合杀了这么多的人,赵负云觉得自己再留在那里,一定会有麻烦。 他当然不是为了要跟她去哪里,而是要让大家看到自己与她一起离开,之后再返回来。 她也没有说话,任由赵负云跟在身后,已经走了不短的路,回头看那祭山时,发现祭山上的何凉居然换了一个方向朝自己这里看来。 “那人为何一直看着我们。”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因为他认出了长生教的法术。”邬炎丹凤一说完,赵负云便知道自己已经选择了另一个麻烦,这个长生教与这里火焰沙海里的人一定有着矛盾。 他立即停下了脚步,可是却已经晚了。 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雾,这雾不是一般的雾,而是火雾,是沙雾。 然后赵负云从火雾之中看到了无数的干尸。 “这火焰沙海,又被称为魔沙海,进入这里修行的人,用不了多久,便会变的和这里的人一样,穷凶极恶,这么多年来,长生教一直都在抵御着这片魔沙海的扩张。” “所以当他们认出了长生天的法术之后,一定会来寻我,你却要跟上来,可不能怪我没有提醒你。”邬炎丹凤看着赵负云眼睛说话,赵负云从她的双眼之中看出了一丝的笑意。 赵负云看着四周那火沙雾之中出现的人,叹息道:“有些时候,想躲开,却发现是一头扎了进来。” 从入这一片沙海,他便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感,只是并不强烈,直到那个蒙克要强买强卖,他依然并没有多么强烈。 当邬炎丹凤杀了人之后,那种危险感才猛的如灯光照耀一样,所以他立即跟着她离开,他觉得是自己留在那里会有大危险。 可是呢,跟上她后那种危险没有消除,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还在别人的注视之中,正要隐遁躲走,却已经被围上了。 “一切都是长生天的安排。”邬炎丹凤开口说道:“若你愿入长生天,心中当再无迷茫。” 她竟是在这个时候传教。 194:地煞火喂灯 赵负云看着这四下里合围的沙雾火烟,又看了看旁边的邬炎丹凤,说道:“我对长生天抱有无限的敬意,但抱歉,我无意加入长生天,有缘再会。” 赵负云的身上涌起金光,光似形成了鸟翼振动,在邬炎丹凤惊讶的眼中,化为一道金光直向高空而去。 突然有一道剑光朝着那金光斩去,然而那金光只是划出一道弧线,便避开了剑光。 又有一道乌光直射而来,金光依然一个曲折,灵动的避开。 金光直入云层,然后投西方而去,钻入云中,消失不见了。 而合围于这里的人,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如此高明的遁术,可不是普通的筑基修士身上会有的。 赵负云突然的脱身逃走,他们没有拦住,当然,也是没法?拦住。 赵负云的身体落入云中便消失,他隐去身形,并没有远走,而是站于云头,朝下方看去。 他的双眼之中闪动着火光,想要看透下方那烟火尘埃弥漫的大地,却是比较有难度的。 若是一些幻化,他的双眼容易看透,但是现在都是火焰与沙尘混合在一起的,他便难以看透,只是他仍然没有离开,因为他有金乌神光遁法在身,要离开并不难,所以他要看看这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他看不清下面沙海的情况,只看到腾腾的火光与沙尘如浪一样的翻腾,而在他所立云层的下方,有一個人踏火云而来,那人正是那个叫何凉的人。 他的手里托着一个红色的葫芦,葫芦上面又有点点的金色,对方立在那里时,抬头看云端看来,突然将手中葫芦一振,似要将葫芦里的水泼出来。 一道金红色的光自葫芦嘴里喷出,化为一道耀眼的剑光,朝着上方的云层卷云。 倏忽之间,剑光便已经钻入云中,随之将云层绞碎,而在剑光入云层之时,一道金光纵起,划出一条弧线,落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何凉看着那一道金光依然落在一团云中,并没有离开,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猴一样的看,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整个沙海之中有是约定,遇上了长生教的人,都必须要放下成见,先杀长生教的人。 沙海之中,各派之间,有组织过几次扩张,前往荒原,可是都被长生教的人组织荒原上的人给打了回来。 久而久之相互之间便成了世仇。 就在这时,从下方烟火沙尘之中,冲出一线光,那一线光是混沌色,展开的一刹那,尘埃和烟火都消失,沙海一片清明。 那一道光笔直的立天地之间,而邬炎丹凤一直立于原本所在的位置,像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赵负云看到,原本的那些火魔干尸都已经死了,只有一些修士还围着,看他们脸上,也都有着不可思议之色。 即使是天空中那位何凉也是一脸的凝重。 这时,有一个人开口问道:“你是长生教圣女?” 邬炎丹凤只是淡淡的回应道:“是又如何?” “是的话,那长生教这一代圣女将陨落于此了。”说话之人,手持一枚乌黑的钉子。 邬炎丹凤只是看了看天空,说道:“凭你们还不够,除非你们三派的紫府一起来,还有点机会。” 那个说话的男子正是天狼帮的帮主王须城,他手中的法器是从一座古棺上面取下了的,名叫镇魔钉,总共八枚,可以布阵,布成阵便是一件法宝。 只是他一直以来对于阵法都不精通,所以只将之当成八件法器用。 王须城并没有去反驳这邬炎丹凤的话,因为邬炎丹凤显露出来的法术,让他感觉到了一股能够摄夺生机的诡异,隐隐让他心生惊惧感。 都是紫府修士,从功法到法术,再到法宝,一种种累积下来,差距倒大了。 所以王须城在等,他在等其他两派的人到来,他相信,只要他们到了,这个长生天的圣女必定要陨命于此。 然而他想等,天空之中的何凉却并不想等。 何凉在外游历,开辟紫府,还得了一部修行功法,功法之中不仅有祭炼金火葫芦的方法,其中还配了一套金火剑诀。 这些东西,让回到一片沙海的何凉,对于同境界的紫府修士并不怎么放在眼里,若不是王须城当年曾对他很照顾,他都想要自己拉一批人,组建一个帮派。 他虽然觉得对方法术玄妙,却也不觉自己会差多少。 只听他冷哼一声,手中金火葫芦一摇,一道金红的剑光卷出,在虚空里打着转,化为一条金红的光,倏忽之间便已经到了邬炎丹凤的面前。 金红光芒朝着她的头颅卷去,若是卷中,她的头颅必定要掉落。 只见她的一条衣带不知何时已经迎着那一抹金红剑光,她似要将之挥挡开来,看得出来,她的衣带也不是凡物,至少是法器。 衣带似拂云散雾,不带一丝的烟火之气,然而在与那剑光触碰的一瞬间,却瞬间被划破,然后燃烧了起来。 金火剑诀不仅有金气的锐利,更有着火气的焚烧之性。 施展之时,金性锐利快捷,火性飘忽焚烧,更能够粘连不放,焚烧他人的法力。 邬炎丹凤眉头一皱,脑后直冲天际的混沌光华猛的落下。 混沌光华与金火剑光相遇,瞬间爆发出一片玄光,红色的金色的,混沌色搅在一起。 邬炎丹凤整个人突然朝后飘去,只见一道乌光已经钻过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而这时,那金红两色却突然拨起。 原本金红色的剑光是纠缠在一起的,在拨起之时,却已经分离成了金色和红色,两道光华落入了金火葫芦之中。 何凉眉头又皱了皱,看向他的帮主,他不喜欢以多欺少的做法,但是他只能够保证自己不这样做,所以之前围攻的时候他没有出手,后来他独自一人出手,王须城又趁机出手,于是他立即收了手。 “小何,我们一起。”王须城没有得到何凉的回应,只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凌立于虚空不动的何凉,心中气恼,却又没有办法。 只能依次的御使八枚镇魔钉,从不同的方向朝着邬炎丹凤穿刺而去。 只见虚空之中,一道道的乌光闪逝,从上中下前后左右各个方向朝着邬炎丹凤飞刺而去。 而邬炎丹凤整个都是笼罩在那混沌的光华之中,她像是处于另一片空间之中。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混沌的光辉。 王须城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挥动的衣带上的力量神秘而玄妙,自己的镇魔钉被挥打中的时候,竟是有法念被抽动的感觉,似要打散了,若不是有八根镇魔钉依次而动的话,只一根的话,恐怕此时已经被其击落在地了。 邬炎丹凤并没有离开,她整个人在那混沌光华的笼罩之中,变的极为灵动,身在虚空,一转一跳之间,竟像是在闪烁着,那丝带拂动,看似慢,实则且种妙不可言的快,要不然的话之前也不可能挡得到那何凉的剑光。 何凉又抬头看了一下赵负云落足的云朵,他的眼中也浮现出了锐利的光,想要看出那云中是否隐藏有人,但是他并没有看出来。 之前他只是感觉到云中有人注视自己,所以才出剑搅碎了那一片云的。 而此时的赵负云却并没有再看他们的斗法,因为他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他来到了那祭山上。 祭山上依然还有人守着,只是没有了何凉这个紫府,即使是布有能够破开隐身的法阵和法器,他依然进入山中。 他是从高空之中直落而下的。 祭山说不上高,但是直径却不小,大概是因为年头太久了,所以这火山之中都被人修出阶梯,他顺着阶梯而下。 感受着从这地底深处而冒出来的地火,从意识的深处竟有一种雀跃感,他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快便知道,这是来自于赤炎神灯。 那赤炎神灯上的金乌神鸟,实则是来自于他自己内心深处的神意显化。 阶梯螺旋而下,岩壁都是红色的,夹杂着黑色,越来越热,终于,他清晰的看到岩浆,然后看到岩浆上面浮着的一层火。 于是赵负云开始打量起环境来。 这里修了几个台子,显然是有人在这里修行的,大概少不了那个何凉位置,对方的葫芦里的火气,肯定是需要收集这地煞火的。 他伸手感受了一下这岩浆火气,感觉到了炙热,心中明白,自己若是遁入这里面一定吃不消。 于是来到边缘之处,一处凸起的地方,坐在那里,非常的靠近岩浆,有火焰不时的冒起都要燎烧他的脚了。 他勉强的坐下,然后施展隐身法,身体缓缓的消失。 再接着张口一吐,赤炎神灯如一条火线一样的没入了岩浆之中。 他通过赤炎神灯能够感受到常有的地煞火,灯上的金乌神鸟兴奋无比,它自然的吸纳着地煞火。 不过,赤炎神灯并没有浮在表面,而是不断的往深处沉去,赵负云意识随着往下沉,那地煞火越加的浓郁。 他能够灯中的金乌神鸟吞食,在不断的壮大,在成长,它像是从来没有吃过食物一样,贪婪的吸收着。 而赵负云也通过这种间接的感受,从而对于火性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外面大战,而这里面却一片安静。 外面的大战持续了到了夜晚,然后便成了一场追逐战,邬炎丹凤明明能够走得了,却偏偏不走,与后面赶来的几位紫府修士都分别交了手。 她的斗法能力很强,并不会让自己陷入围功之中,总是能够找到单对单的机会。 毕竟大家的遁术身法都不可能一样快,只要有快有慢,节奏不一样,她就抓住一个快慢的机会牵着大家沙海之中转着圈。 这一转竟是转了十余日何凉才回来。 他回来之后,来到了底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又出去了,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他坐在了赵负云对面的那一个石台上,然后将自己金火葫芦抛入了岩浆之中。 只见那金火葫芦半个身子沉在岩浆里,吸纳着地煞火,他又取出一些金砂抛在葫芦的上空。 有火凭空而生,金砂在其中被烧化,那些杂质被烧去之后,化为一抹抹的金光钻入金火葫芦之中。 他之前金火剑气被邬炎丹凤的混沌光华伤到了,原本纠缠在一起的金火剑气被混沌光华绞过之后,竟是金火分离了。 这让他心中不舒服,决定将自己的金火葫芦祭炼到大成之后再去打这个长生教圣女比一比。 金火葫芦里的剑气若是炼到大成,便是浑然一色,再不会被分离。 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里面的地煞火气比起以前要弱了一些。 在他看来,这几日自己没有在这里收集地煞火,这里应该更浓郁了才对,可是却并非如此。 不过,好在少的也不多,他也没有多追究原因。 赵负云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不敢看对方,闭着眼睛,只能够相信自己的太虚隐遁法能够瞒过这个紫府。 而他的一缕意识又沉入到赤炎神灯上。 越沉越深,好在他的灯是天都山余晨光炼制的器胚,炼成之后,不仅能够自主的吸纳火气,更是不惧火焰。 沉到了深处,突然来到了一处火焰极浓之处,他感觉这里的火焰都似有了意识,有了生命。 而那灯上的金乌神鸟更是兴奋的发出啼鸣,他隐隐看到,那里有一块红色的石头里,似乎有着生命在孕育,赤炎神灯上的金乌神鸟突然飞了出去。 赵负云意动,灯焰一吐,像是鸟嘴啄在石头上,石头立即裂开,然后金乌神鸟张口一吸,一团深红的火光便被吸到了嘴里。 赵负云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炙热,竟是隐隐透过灯传到了自己的神魂之中。 这一个还不止,接下来又寻到两朵这样的火苗,而在第三团的时候,那火苗竟有意识的要逃,然而赤炎神灯上的金乌神鸟对于这些火焰似有着天然降服,这种有灵性的火苗没有一团能够逃脱。 在吃下这一团之后,金乌神鸟便似吃撑了一样,再也吸收不了一丝地煞火了。 赵负云意念一动,将之收回。 195:山门金丹之死 何凉感觉岩浆的深处似有一团炙热在快速的靠近,他心中一紧,不由的想:“难道又到了地火喷涌的时候,可是时间不对啊。” “而且,也没有地壳的震动。” 但是他仍然立即收了自己的金火葫芦。 一股炙热从岩浆之中快速的翻起,一团灿烂的光团仿佛破壳而出。 一股炙热之气涌生,那灿烂的金红光辉,让何凉心惊,身上涌起法力抵御着这一股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炙热。 同时心中大喜,生出念头:“是宝贝,灵物出世!” 何凉伸手便要去摄拿,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一只金色的神鸟抓住一只一盏神秘的灯冲出岩浆。 然而在这一刻,那一团巨大的光团却快速的缩小,然后他看到一道金光划过虚空,那灯便消失了,只见一道金光笔直的朝着天空纵逝而去。 何凉没有看到人,但是他认出了那一道纵天而起的金光,那不正是之前站在长生教圣女身边的那位男子吗?他居然在这里,竟然在这里,太大胆了,找死。 他的身上剑光一卷,只见一道剑光冲起,追着那金光而去。 然而当他追上天空之时,看到那一道金光已经到了远处,远远的没入了夕阳光辉之中消失不见了。 他在空中散去剑光,显露身形,凌空而立,心中气愤,他自认为自己的御剑飞遁也是很快的,但是在那一道金光之下,依然显得窘迫。 …… 赵负云落在夕阳里,整个人再一次的放松了过来,能够在紫府修士眼皮底下来去自如,对于筑基修士来说,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落在了这无垠的沙丘上,看着夕阳里的沙漠一片金灿烂,极目望去,一个人也没有。 这种天地之大,唯我一人的感觉,可以说是孤独,也可以说是宁静。 有风吹动着沙子,在空中飘扬,又在阳光里,像是金色的火。 他踩在沙子上面,身后的脚印成一排。 这是他在这世上留下的脚印,却在风中不断的抹去,就如他在这个世上的生命印记,每一步,都代表一丝的生命正在消逝。 他信步的走着,孤独的走着,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 而在他的身体丹田之中,那赤炎神灯却给他带来了一股炙热感,他能够感受到赤炎神灯正在发生着某种升华变化,至少灯盏上的灯焰比起之前来要浓烈炙热了。 从夕阳里走入黑夜,又从黑夜之中走入朝阳。 阳光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又忽而在左,它前后左右的打量着这個。 终于,脚下黄沙慢慢的变了,变的粗糙起来,变成了沙砾,慢慢的出现了别的颜色。 是青色的。 原本四处弥漫的火热在消散。 当他从黑夜之中走出来时,阳光照在这一片大地上,却仍然是阴冷的。 无间鬼国? 他没有直入其中,而是站在那里良久,感受这一片天地的法韵,身体慢慢的虚化,像是要与这一片天地融合在一起,一阵风吹来,他消失了。 没多久,有一队阴兵走过,他们的身体像是没有颜色,当先的阴兵队长站在赵负云刚刚站立的地方,嗅了嗅虚空,突然开口说道:“有一股被火烧焦了的味道,有阳人进来了,大家注意着点。” “在这里,他走不远的,我们慢慢的找。”身后的一个阴兵说道。 这一队阴兵散开,如拉网一样的寻找着进入这一片天地的人。 赵负云不断的退开,发现他们凭感应居然可以追逐着自己的脚步,于是他又慢慢的退回沙漠之中。 然后延着边沿,一路的走,直到他身体之中的赤炎神灯慢慢的稳定,他自己也慢慢的适应,能够不让那赤炎神灯朝外散发着火焰。 他再一次的隐身进入无间鬼国。 进入这一片阴沉的土地上,抬头是看不到太阳的,因为太阳都被一片黑色的云遮蔽了。 赵负云抬头看天空里的那一片乌云,只觉得神秘无比,这片大地上的阴暗都是它的阴影。 不过,尽管如此,白天的时候,依然没有阴鬼,而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一片乌云却似消失了,可以看到天空无比灿烂的星空。 从这里看星辰,比在哪里都要明亮。 于是他看到了很多阴鬼出现在了大地上,他们竟是在沐浴星光。 而且,赵负云看到这一片大地上建立的房子,没有一座是正常的,都古里古怪,他们不需要窗户,像是一座座石头砌成的棺材。 还有些就是坟包。 坟包,棺材石屋,小庙,大殿。 他发现,这里也有着严密的社会等级制度。 在这里的阴鬼也有养殖和种植,他们也炼丹药。 这里有着许多阴邪怪物。 赵负云蹲下身来,摸着地上的土,他感受到这土里的污秽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没敢靠近那些坟包群,也没有靠近那些棺材石屋,更不敢靠近那些怪异的庙宇和和宫殿。 只远远的看着,看到他们进行祭祀,他们杀五畜祭天,然后将血泼在大地上。 赵负云觉得他们像是在改造着一片大地。 他的心中想到了两个字——冥土。 难道他们想将这一片大地改造成更宜居的冥土? 在赵负云走过那被祭祀的五畜血泼过的地方时,居然有一种走入泥沼中的感觉。 又走了几日,更深了一些,然后他看到了一座大山,大山像是一座坟,又像是一座宫殿。 他远远的看着,灿烂的星光之下,他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飘浮在天空。 脚在山中,而上半身已经在半空里,他的身上穿着冥黑带红的法衣,在黑暗之中不反光,不生光。 唯一散发着光的是他的双眼,那一双眼睛看着天空,像是倒影着满天的星辰。 当赵负云看向他时,却似看到满天的星光,似看到了双眼睛,他整个人都似要陷入了其中。 他丹田之中的火焰晃了一下,似将他灼了下,整个人都惊醒了,然后立即闭上眼睛,盘坐而下,全力敛藏自身的气息。 而那个巨大的阴影也像是并没有在意这些,一动不动,飘浮在虚空里,像是一个幻影。 过了好一会儿,赵负云才敢站起来,心中不由的想,难怪当年大周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将这无间鬼国赶到这更西的地方来。 他之后遇上了这种强大的存在,绝对不多看。 尽量不靠近那些大宫殿旁边。 看得多了,他便明白,这无间鬼国,真正的世界恐怕还是在地底,这露在外面的,只是鬼国一面而已。 赵负云换了一个方向,没有再去深入,因为他发现越往中间走,越是举步维艰,那大地像是有生命一样,会吞噬阳气法念。 于是他横着走,又看到一座山上,盘旋着一只巨大的蛇,蛇身却是一会儿晦暗一会儿灿烂,它像是在随着天空里的星空而变化。 后面又遇上了阴鬼嫁娶,他只是远远的看着。 慢慢的退了出来,出来的地方,却是另一个国度,因为这里处于一片高原上,人口稀少,寒风凛冽。 这个国度都信奉大雪山神,大雪山上有庙宇,其中有着修行的人,只是他们相对于其他地方的人,无论是着装还是信仰都要不同一些,像是一群僧侣。 这里,他一路的走走看看,顺着大雪山的山脉,他一路的向下走地,天气越来越暖,眼中的褐色夹杂着白色慢慢的褪去,换上了绿妆。 他来到了一片山前。 这一片山说不上高,比起刚刚高原上的一座座雄浑的大雪山来说,这一片山像是大雪山怀抱里的一弯小船。 山上有道观宫殿。 他信步而登山,在半山腰的时候,有人出现在那山腰的亭子里。 这是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一般修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实际年龄至少得四十左右,赵负云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二十许。 对方一身蓝色的道袍,手持拂尘,看着从山路上转过来的赵负云,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下,他便远远的行了一个道礼,赵负云也一样。 当赵负云走的近了,对方却是开口说道:“可是天都山道友” 这一座山,正是天都山弟子出来之后在这里结观开脉,赵负云路过这里,便上来看看。 “不敢……” 赵负云自报了一下自己哪一年入的天都山,在确定对方入门的日期后,便称对方为师兄。 然而对方却不愿意,说道:“道友与家师同门,我们还是以道友相称吧。” 赵负云也没有反对。 “听山道友神通广大,是早知我要上山吗?”赵负云问道。 “唉,我哪有这般本事,师父虽然为我取听山的道号,但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够听山之语,这都是师父卜算出来的,今日师父说,酉时会有主山同门前来,让我来这里迎接。” 赵负云听后心中惊奇,跟着听山道长去见卜虚真人。 在这里结观开脉的人道号卜虚,是比荀兰茵还早入门的,在荀兰茵入门之时,他已经离开了天都山。 而这一座山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修行,他在这里开辟了一座洞府,便也收了几个弟子,听山便是其中之一。 赵负云见到了卜虚。 卜虚是一个老人,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了,不过精神还是不错,身上的法力也依然灵动活跃,不像是一些到了年纪的修士,身上的法力会慢慢的呆滞,会有一股难掩的暮气。 在与卜虚相见,通报名姓之后,他却是说道:“原来你就是赵负云,果然一身秀丽,如含珠生光。” 赵负云却是从未曾听过有人这样评价自己。 对方却告诉他,这一句话是别人对他的评价。 赵负云有心不想要这样的评语,但是却无法堵住别人悠悠之口。 当天卜虚在这里设宴,宴上难免会有一些演法助兴,赵负云借着殿中的灯火,演了一场百鸟朝凤盛景。 每一只鸟都栩栩如生,生动活泼,并且并不是统一的火红,而是有着不同的颜色,其中最主的那一只凤鸟,竟是也是神异无比,那眼眸环顾之间,竟有着一丝王者之气。 百鸟环绕,落在它的身上,化为它羽翼上一缕羽毛。 最后都归于沉寂,突然轻鸣一声,抖散羽毛,羽毛又化为一只只的鸟,落回一盏盏的灯上,在落回灯上时,还发出叫声,似告别,又似归巢时的喜悦。 他这法术歇息之时,卜虚的几个弟子都惊叹的鼓掌,说道:“这火焰幻化之术,当真是出神入化,活灵活现,让人惊叹。” 即使是卜虚也夸奖着。 不过,在宴散之时,卜虚却将赵负云喊到房间之中,两人坐下之后,他问道:“赵师弟游历在外,可知道现在山门之中的事?” 赵负云当然是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他所了解的,就是余晨光被山门通辑,也听说山中有人去捕余晨光,好像没有结果,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个结果。 “余晨光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卜虚说道。 “知道一些。”赵负云说道。 “余晨光的事,牵扯到了一位老祖,听着那位老祖震怒离山去寻他,可是却落入陷阱之中,陨落了。”卜虚缓缓的说道,他的眉宇之间带着一丝的忧色。 “老祖,陨落?”赵负云有些不信,但是又意识到卜虚应当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哄骗自己。 可是老祖这个称呼,至少得有金丹才能够承受得起。 一位金丹的陨落,那可是大事,在一些门派之中,金丹那可是顶梁柱般的存在。 可是天都山的一位金丹就这么死了,设陷阱的人是谁? 赵负云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难道不怕天都山报复吗?天都山若是举派攻伐,又有谁能够承受得住怒火呢? 他知道这个,别人当然知道,可是别人偏偏就这么做了,这是为什么? 除非对方不怕。 “是谁做的?”赵负云问道。 “不知道,但初步估计,应该是大罗秘教的人。”卜虚神色凝重的说道。 大罗秘教? 赵负云对于这个名字说不上陌生,但也绝对不了解。 离山之时,马三户还要自己查门中哪些人与这大罗秘教有染,只是自己并没有去查。 “大罗秘教与我们天都山有仇吗?为什么要杀我们的金丹老祖?”赵负云问道。 “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我想,他们或许是在试探吧。”卜虚端起茶杯,杯中的茶水热气飘起,遮挡着他的脸。 196:不得回山 赵负云坐在那时,手里也端着茶杯。 茶杯滚烫,但是他的心中却莫名的一寒。 他感觉有莫大的危险盘踞在高空,随时都可能降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上了青蛙,正被审视着。 这不过是他灵性之中的一点感觉而已,但是他却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份寒意是因为自己听了这个消息后,因自己是天都山弟子,所以冥冥之中感触到整个天都山的危机,还是因为此时此刻身在此间的一种冥冥感应。 低头看杯中的茶水,茶水微微荡漾。 “试探什么?”赵负云开口问道。 卜虚居然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没有弟子在身边,也可能是在为天都山担忧,他说道:“可能是试探我们开派祖师和掌教还在不在这世上,也可能是在试探,我们天都山的人是否还团结。” “这么多年来,为什么突然有人试探这个?”赵负云带着几分好奇和疑惑的问道。 “可能是因为我们天都山近些年来的作为吧,原本只是传道授法,却突然介入大周朝堂之事,助大周国实行‘道子新政’,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卜虚缓缓的解释道。 “所以说,其实大罗秘教后面还是各大世家吗?”赵负云问道。 “也说不定,大罗秘教里的人也都是人,是人就会出身有来历,分散到天下间,或是出身于门派,出身于世家,哪里都有可能。”卜虚说道。 赵负云沉默着,他没有喝手上的茶,心中想着,马三户后面根本就没有联系过自己,而自己也没有联系过他,他像是将自己忘记了。 关键是,他不信荀师不会这种仪法,所以荀师也没有联系过自己,是什么原因呢,是让自己就这样一直在外面游荡? 在这一刻,他生出了一個强烈的想法,想要联系一下马三户或者是荀兰茵,想问问天都山里怎么样了。 赵负云品着卜虚的话中深意,对方说大罗秘教试探天都山,而大罗秘教的人又可能来自于各在处,那就是说其实是那些世家或其他的门派,在试探天都山。 天都山开派祖师为化神修士,已经可以畅游大千,但是已经几百年没有显露过,即使是现在的掌门也没有露过踪迹。 所以这一次天都山突然有异动,便有人想看看天都山的实力究竟怎么样。 赵负云觉得,若是天都山无法快速按下这一股风,便会让人觉得,天都山只是外强中干,或者说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强大。 “卜虚师兄,你觉得,我们天都山应该怎么办?”赵负云问道。 “我久离天都山,已经不知道当下天都山中的情况,不过,若是掌门能够出手,想必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她老人家追踪。” 赵负云听到卜虚的话,显然,这便是大罗秘教的试探。 “师兄,你觉得掌门现在还在天都山吗?”赵负云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掌门。”卜虚将茶杯放下,盘坐在那里,安静的说道,仿佛一切都不关他什么事。 赵负云也似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那卜虚却是说道:“师弟是新离山门,应当对于当下山中的情况比较熟悉,不知师弟可能够说一下现在山中是什么情况?” “我在山中,一心修行,少有与人接触,并不知道山中现下情况如何。”赵负云说道。 “听说师弟与荀兰茵师妹相交甚厚,难道就没有从她那里听到过什么?”卜虚问道。 “倒也称不上相交甚厚,只是与荀师有过几次接触罢了。”赵负云说道。 赵负云与荀兰茵的接触少有外人见到,在雾泽那里,知道的人也不会多嘴去说,在广元府那里,大家也只会觉得荀兰茵是为了保护门中弟子。 至于荀兰茵私下里找了赵负云,别人并不知道,不过尽管如此,还会有这样那样的消息传出来。 “师弟不如多在这里住上些时日,现在山中风云涌动,师弟不过筑基修为,回去亦不能够帮到山门什么。”卜虚开口说道。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师兄所言甚是。” 于是,赵负云便在这抱灵山住了下来。 说实话,赵负云对于抱灵山有着很多戒备,除了之前在与卜虚接触的时候突然生出来的寒意,还有一点就是,马三户给的名单之中,抱灵山是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 马三户的名单之中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红色的圈了起来,旁边标注着‘多多观察’。 赵负云在这抱灵山住了两天之后,他决定与荀兰茵联系一下。 联系的方式当然是通过马三户教的那门坛法。 坛法的名字叫‘诸天通灵坛法’。 这个仪式需要一些仪器,当然也可以用一些符器代替。 他这些行走天地之间的日子里,早就制了不少自己需要的仪器。 他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以自己为中心,摆下了那个仪式祭坛。 他人坐在中间,周围插着十面小旗,那小旗就是用符纸做成的,上面画着十种符纹,代表着诸天十方。 地上画着代表着十方地界的图案,而他自己坐在中间。 又取出自己写好的祭表,默读着,敬告上天,表明自己心中之意,并将之焚烧。 烟雾在虚空之中袅袅升起。 他通过冥冥之中的感应,意识像是随着那烟雾而飘渺入了一个茫茫的黑暗空间之中。 那黑暗之中似有波纹在荡漾开来。 那周围那十道符纸制成的小旗,同时散发着神秘的光韵。 他在心中呼唤着荀兰茵的名字,同时想着荀兰茵的样子。 心灵之中黑暗寂静,过了许久,他也没有得到荀兰茵的回应,甚至可以说,他的感觉之中,世间根本就没有荀兰茵这个人。 一次次的呼唤,在寂静无边的黑暗之中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但是他没有得到荀兰茵的回应,像是查无此人。 睁开眼睛之时,那十面符纸制成的小旗突然燃烧起来,转眼之间便已经成了灰烬。 他站起身来,心中思索着,他觉得自己的坛法并没有错,因为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整个人的身心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 可是又没有联系到人,这是为什么呢? 他又想要去联系马三户,最后还是忍住了,在屋子里来回踱着脚步,心中有些不安。 推开窗户,窗户是大山,一只鸟儿似被他惊动了,从屋檐之下飞了出去。 赵负云看了一眼,然后看着这一片青山,心中却是思维万千。 他这几日以来,心中那种压抑和寒意不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有更加浓重的感觉。 像是秋深至冬,冬日寒意累积欲化雪的感觉。 他眺望着远空,只看到厚厚的灰色云层,而山间树木之下,已经积满了落叶。 一岁一枯荣。 世间之事,世间之人,莫如是也。 他将窗户关上,脱去鞋子,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入定,平复着心情。 定境之中,他心中一片虚无,虚无之中又慢慢的滋生万千光华朝他汇聚而来。 这是太虚无劫真经的修行之法。 突然,他从那万千光华之中,听到一缕声音。 这个声音很微小,听不清楚,他仔细的去捕捉,慢慢的,那声音在心中明晰了起来。 “不成紫府不要回山,谁也不要相信。” 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赵负云却第一时间想到了荀兰茵,因为他刚刚呼唤了荀兰茵,而现在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两句话,他觉得,这是荀兰茵对自己的回应。 他不知道天都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天都山内部一定有事。 重新睁开眼睛的他,原本的焦虑散去,眼中又重新出现了深思。 他在思索自己应该去哪里。 如果要修成紫府的话,那么至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也就是说,自己需要找一个修行道场,然后再获得天罡灵液开紫府。 他行走在天下这么多地方,知道天下之间,好的山脉之中适合开辟洞府的地方都有人。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另一个方式。 不过,既然要离开,那么从这里离开,便是当下第一要务。 197:坊市一间小符箓铺 第四天的时候,赵负云去向卜虚道长告别。 卜虚道长只是问他是否要回天都山,赵负云自然给予了否定,卜虚沉默了一下,说道:“当此情形,不回去是最好的,那不知师弟你要去哪里?” “不知,天大地大,就四处游历一番吧。”赵负云说道。 “见天地,见众生亦是好的。”卜虚点了点头。 赵负云之后又向听山告辞。 听山一路的将赵负云送到山下,看着赵负云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路转转弯处,才回去复命。 而当听山回到他师父卜虚那里之时,却是开口说道:“师父,为什么让他离开了?” 卜虚站在窗户边,看着山下,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赵负云离开的那一条山道。 “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昨天晚上,我感觉到了他在房间里应该是起坛作法了,不知道他与谁联系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让他走吧。”卜虚解释道。 “或许等我们入主天都山的那一天,还会是同门呢?”听山说道。 “有这个可能。”卜虚淡淡的说道—— 赵负云离了山,虽然那一股压抑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但是一股如寒在背的感觉却散了,他可以肯定,那抱灵山上的卜虚是有问题的。 他心中想着荀兰茵让自己不要回山,又想着她之前让自己去骊山那里,难道是想让自己在骊山落脚修行? 不过他很快便又将这些念头甩走,因为这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信步而走,自己既然没有目标,那么别人也不可能找到自己。 走着走着,天气越来越冷。 从抱灵山离开已经过了两月有余。 恰好路过一个坊市,他揉平了自己的脸,信步走入其中。 正好看到这個坊市之中,有一家符箓小店铺在转租,于是他将之租了下来,转租费花了一百灵石。 店铺不大,但是比较深,前面一段是摆放柜台接待客人的地方,后面一段既可当厨房,也可当杂物间,当然,怎么用都可以,由自己改造,而楼上则是卧室。 这一个坊市很繁华,因为这里本就是大周国排行前列的大坊市,里面寸土寸金,他租的这一个店铺位置并不算多好,但租金每月也要十块灵石,并不便宜。 他将原本的‘邹氏符箓店’被他改为‘云纹法箓’。 又花了些钱,让人里里外外打扫清洁了一下,便住了进去,上一家根本就没有留下符箓,所有的符箓都需要他自己现画。 左边一家是卖符墨的,右边则是卖符纸,再隔壁便是卖符笔的。 他先是买了一只兔毛符笔,然后又去买了三打符纸,和一块朱砂墨,以及一个砚台。 三打符纸总有九十张,对方还送了十张,总共一百张,于是赵负云回铺子里,关上了店门开始画符。 他画了三十张普通的火符,三十张神火符,三十张赤炎神火符,最后十张,分别画了五张隐身符和五张镇魔符咒,没一张坏掉的。 不过,他拿出来卖的时候,分别都只拿出来一半。 摆上柜台的时候,他又从附近一个卖礼盒的铺子里买了几盒子,将之分别装在其中,然后他在每一个盒子上面都用白纸写符箓的名字,以及功效。 说起来,这白纸也是买的。 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灵石买,包括他喝水的杯子,烧茶用的炉子和炭、茶壶、茶叶这些东西。 一番买下来,居然又花了将近百来块灵石。 他发现,若是自己的符箓卖不出去,而又没有积蓄的话,那么想要在这里长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今日开张,恰好下雪。 他初来乍到,与人没有交情,便自是静悄悄的开张了。 旁边的卖符纸的掌柜兼东家,倒是上门送了一打黄符纸当贺礼。 巴山黄氏符纸铺的掌柜兼东家,自然是姓黄,年纪看上去五十余岁的样子,脸上看上去白净,穿着黑色的绵服,一脸和善的笑容。 此时的赵负云穿着一身普通的天蓝色的道袍,拿着一本书正坐在火炉边看着。 黄掌柜走进来,赵负云自然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黄东来,说道:“黄掌柜!” “负云道长新店开张,恭喜恭喜啊,祝道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黄东来笑着说道。 赵负云第一次经历这个,人杀过不少了,斗法没有胆怯过,但是别人恭喜却还是第一次,于是连忙给人泡茶。 好在他买了茶具,然而却没有椅子给人坐,唯一的椅子是他自己身下的椅子,桌子是那张柜桌。 黄东来自然是一眼就看到这个情况,于是立即说道不要泡茶,大家都是邻居,不必客气云云。 于是赵负云想了想,既然他说了不需要,自己这里又确实不方便,便也没有泡茶。 之后隔壁的卖墨掌柜看到黄东来从赵负云的符箓店中出来,思来想去,来到里间向一位年轻的女子问道:“东家,隔壁符箓店今日开张,我们要不要去恭贺一下?” 那年轻的女子,沉思了一下,说道:“按说恭贺也是正常人情往来。” 掌柜则是接话道:“是啊,但是我们这隔壁的符箓店这最近三年之中开开关关已经四次了,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名熬过三个月。” “现在符箓店太多了,而且修行人每一个都会画一些符箓,今年,前面那西广场上面,又允许每月的初五和十五在那里摆摊,若无真正好的符箓本事,恐怕也难开下去。” 掌柜的话让年轻的女子又沉思了一下,她是见过隔壁那个年轻的符箓店东家的,看上去面容普通,穿着普通的道袍,身上更没有什么法器佩饰。 但是一身气质看上去很好,像是一个得道的人。 她想了想后说道:“能够相逢也算是缘份,送一块朱砂墨过去,恭贺一下吧。” 于是这位掌柜的包了一块中等大小的朱砂墨送了过去,没一会儿便已经回来了。 女子问道:“怎样?” “还能怎样,就几样符箓,恐怕也难撑过三个月,里面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没个坐处,我免其尴尬,便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女子只是笑了笑,说道:“万事开头难,尤其是散修,想要开个铺子安身立命更是难,他会的东西,无论是世家还是门派弟子都会,还比他会的多,不过,丘叔可有打听他是何出身?” 被称做丘叔的掌柜看了自己的东家一眼,说道:“倒没有去打听,左右不过是散修或者没落的小派或没落家族子弟。” 女子也没有问,说道:“大抵都是如此的。”—— 赵负云在思索自己这里要不要备上几把凳子,只是这前面靠墙的地方摆着货柜,又有一张柜台,中间则是他自己一把椅子摆在这里,一个炉子,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想了想,他觉得没有必要,来自己这里的人应该没有几个。 雪越下越大,竟也没有风。 门外不断的人走过,他能够听到隔壁两边无论是卖符纸还是卖墨的生意都不错。 他们的店铺虽小,但是其制符纸和制墨的地方肯定不是在这里,而是有相应的工坊。 按理来说,在这两者之间的符箓铺,也应该会有生意的,但是确实没有,一天过去了,只有一个人进来看了一眼,便又走了。 因为辟谷,一整天他都坐在这里没有出去过,晚上的时候,隔壁的黄东来手里自己拿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 他那个茶壶像是一件把玩件,便是看得出来是一件法器。 他看着坐在椅台里的赵负云,又看了看这个柜台上素净的陈设,不由的摇了摇头,说道:“负云道长,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负云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一个人进来看了一眼便又走了。” 他实话实说。 “你这样子可不行,生意不是这样做的。”黄东来站在那里,饮了一口自己茶壶里的茶,看着赵负云,显然是在等赵负云问他。 “还请指点一二,不知我该如何?”赵负云虚心的问道。 “你看看,我一进来,你的符箓摆在里面货柜上,我根本就看不到,而柜台上,也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说,你自己又坐在这里看书,进来的人当然得走,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这里卖什么符箓嘛。”黄东来说道。 赵负云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不由的说道:“那我应该将符箓摆在这柜台上面。” “那倒不用,但是伱至少要让人知道,你卖的是什么符箓,或者你可以直接将你卖的符箓写在一块牌子上,立在外面让过路的人都看到。”黄东来指点道。 赵负云想了想,或许确实应该这样,继续听对方说道。 “再有一个,你是卖符箓的,别人买你的符箓是用来做什么呢?当然是斗法,或者是救命用,所以你得让人感觉到你的符箓是与众不同的,是比别的人好的,所以你得在别人入你铺子的时候,便觉得你画的符箓是很好的。” 黄东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起来,卖符箓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真正的关键是在你的符箓是不是真的很好。” 他没有见过赵负云的符箓,并不知道赵负云的符箓怎么样,不过,他自认为自己还有一些鉴赏能力的。 赵负云听到这里,将书放在一边,因为没有放好,所以书又合上了,他看到书的封面上写着:“左公注无始道经传。” 他知道,这是一位化神大能左易对于《无始道经》作的传,是他自身对于无始道经一种理解。 这书很有名,可以说看的很多,他自己也看过,但是没有看过三页便放在家中书柜里吃灰去了。 198:开店二三事 赵负云打算送他一张符箓。 他其实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当即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符箓来,说道:“黄掌柜,我送你一张符箓吧。” 他拿的是‘赤炎神符’,此时他画的这赤炎神符与他未筑基时画的可大不一样,无论是其中的法韵还是画符的方式都有着极大的不同。 符纸只是普通的黄符,属于最便宜的那一种。 其实黄东来并不觉得赵负云能够画出多么出色的符箓来。 在他看来,越是玄妙的符箓,做为承载的符纸便越要好才行。 除非是那种极高明的符箓师才能够将自己的得意符箓,在普通的符纸上画出来。 黄东来不觉得赵负云有这样的能力。 黄符纸是最低等的,所以赵负云所画的符箓一定也只是普通大众的符箓。 不过,当赵负云将赤炎神符递过来的时候,他定睛去看,只觉得这符箓像是孩童的以毛笔胡乱的涂画之作。 上面一滩浓浓的朱砂墨,那浓墨形成了一只怪怪的鸟身,当然,一道符箓该有的符头和符脚也都有,符胆就是中间的一副浓墨涂鸦,只是他有些看不明白。 这样的也是符箓? 不过当他拿在手上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股温热,和他所知道的火符拿在手上的感觉一样。 “你这是什么符箓?”黄东来问道,他身为筑基修士,虽不以斗法见长,符箓之中的缔结的法意也不多,但是身在这大周国内算得上最大的坊市之中,他也算是见多识广。 “赤炎神符。”赵负云说道。 “赤炎神符?”黄东来重复这个名字,他不是没有听过,因为他知道神火符的进阶符箓便常被人称为赤炎神符,只是赤炎符箓无定式,每一个人画出来的都不一样,至于威力大小自然都不一样。 “你这不会就是一道火符变化吧?”黄东来拿在手上,感觉与自己拿着火符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不是,这是我独有的赤炎神符。”赵负云认真的说道,黄东来心中依然不信,但是看赵负云说的这么认真,做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他更清楚,没有必要去揭穿别人。 他将之收入怀里之后,又帮赵负云出了一些主意,告诉他屋子里要有些风格,至少不会让人觉得这里简陋。 赵负云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他心中生出一些布置方式,只是却需要自己一步步的来。 比如,刚刚有风吹进来,他想让风不再吹进来,一道定风符就够,但是如果要兼具长久和美观的话,却又不好弄,总归是需要材料,这些在这里都是需要花灵石的。 他发现,当一個人想要正儿八经的定居生活,那开销就是巨大的,尤其是想要开一间店铺,也可称得上立业,身上要不是有当年谢安澜给的灵石,他几乎寸步难行。 而他在天地之间游历近两年,却几乎没有花过灵石,由此可见,流浪是最便宜的生活方式。 黄东来叉着腰,端着茶壶走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铺子里,前后看了一番,然后将一切都交给晚上值夜的掌柜,然后自己则是带带着两个长工一起出了门,往自己的家中而去。 他的住处是坊市外面离人们居住较远的工坊之中,那个工坊在一片林子边,因为要制符纸,所以需要不小的场地,这里住着不少的工人。 从坊市到他的黄氏符纸工坊有着一段距离,虽然整个洛都城在白日和黑夜都有人巡逻,相对整个大周来说不比京城差多少,但是他为了安全,这么多年来,回家都是带着两个长工一起。 长工都是玄光修为,身上都带着蓝色符箓,都是花了不少灵石在白虎堂买的。 白虎堂是一家专门卖符箓的店铺,在这整个大盈坊中很有名,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白虎星宿符”,据说曾有人持此符,硬挡过紫府修士的攻击。 他买的当然不是白虎星宿符,而是别的符,因为他这个符箓铺中其他的符箓质量也很好。 那一张赤炎神符放在怀里,撑着伞走在雪中,竟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不由的想,这火符当个暖身的火炉也是不错的。 回到家中,恰好他的儿子要出门。 他家里传承着这一个小符纸工坊,儿子也算是有些天赋,已经在打磨玄光,要感悟一道符箓做为筑基符箓,他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筑基修士,而不是像自己的父亲这样,只拥有一道法性的筑基修士。 在他心中,这样的筑基修士称不上真正的筑基。 而为了打磨心性,使自己的玄光更加的凝炼,使自己的法力玄光将来能够承载更多的法性,所以他加入了洛都市的巡夜队。 黄纪正要出门,看着天空纷飞的大雪,正好黄东来回来,不由的说道:“你带火符了没有,这里有一道火符,你拿着,天气冷,带在身上暖和。” 黄纪本想拒绝,因为他的身上有,不过黄东来已经递了过来,他便也顺手接过来。 “注意安全,不要掉以轻心,任何可疑的地方都要警惕。”黄东来交待道。 “知道了父亲。”黄纪说完便出了身,他并没有穿什么抵挡风雪的蓑衣,也没有打伞,而是光着头走进了风雪之中,他觉得,直面大自然,承受大自然的风寒雨湿,也是一种磨砺—— 赵负云没有关门,他写了一个张纸,纸写着自己卖的符箓名字。 火符、神火符、赤炎神符,隐身符、镇魔符咒。 总共五种符箓,写在白纸上,黑字颇为显眼,但也不大,就贴在外面的墙壁上。 赵负云重新坐回了屋子里,坐在火炉边,倒是旁边有黄氏纸符店里的夜间掌柜来了赵负云这里,两人认识了一下,对方名叫黄北玄,与黄东来一样,是一个大气磅礴的名字,,是黄东来的族弟。 他还送了赵负云一壶酒,说是他自家酿的米酒。 一小壶,赵负云也没有拒绝,两人说了一些话,他便又回去了。 夜间的生意当然是少的多,但也不是没有。 对于修士来说,夜晚与寒冷从来都不是太大的阻碍。 一夜寂静,黎明时分,一个女修突然在门口停了一下,她抬头看着那‘云纹法箓’几个字,又看着那白纸上的符箓名字。 迟疑了一下,本要走,却又还是转身走了进来。 她与人约好了要去幽狱中探险,少不了火符、神火符,她已经买了神火符,但是在这里却看到了比较少见的‘镇魔符咒’。 虽然只是一家新开符箓铺,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进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 进入铺子里,一眼望去,简陋的货柜上零星的摆着几个盒子,她的心中已经生出了失望,不过看到坐在那火炉边的道士,虽然长相普通,却气韵不错,不由的问道。 “你外面的纸上写着有‘镇魔符咒’卖是不是?”荆箐站在柜台后面问道。 赵负云在她进来的时候自然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不想像别的买货的人那样,有一个进来便微笑,他觉得自己的符箓不需要这样的来卖。 他抬头,通过对方上半身露出柜台的高度,可知对方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 这女子身上穿着一身皮甲,头发盘成了一个单发髻,横插着根乌木簪,看得出来,上面有刻有符咒,应该是一件有助于修行宁神的法器。 她的手搭在柜台上,手腕处有护腕锁住了衣袖。 脸稍长,虽不是瓜子脸,但也称得上清丽大气。 赵负云一眼打量着对方,对方也一眼打量着他。 她的眼中,赵负云一身普通至极的蓝色道袍,下衣则是白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子,头发并不是全盘起,看上去很柔顺,面相普通,唯一吸引她目光的是赵负云右手手腕上的一个手镯,看上去应该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有,伱要几张。”赵负云手里的手并没有放下,人却也顺势站了起来。 “我要看一下成色。”荆箐认真的说道。 “好。”赵负云当然没有拒绝,别人第一次来买符,若不感知一下成色,谁敢买,万一到时救命的时候符箓没用,那不是害了一条命嘛。 赵负云从货柜的盒子里拿出一张来。 黄色的符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这个镇魔法咒,就是他从骊山的天府之中获得的。 他将之写下来,便可‘镇魔’。 这一篇镇魔法咒是他写最累的,因为字多,又要写的很小,想要在这张符纸上写完并不容易。 荆箐拿在手上看,只觉得这一张符纸很重的感觉,当她拿着的时候,周围的风都似停止了一样。 而她想要认一认上面的字,却发现唯一认得的字,就是最前面那一个‘镇’字,当然,那一个字也是她半猜测的认着。 她以法念微微一感触,那符纸便生了光,隐约之间,似有一股宏大之气要喷涌而出。 她立即收敛法念,问道:“这镇魔符咒多少灵石一道?” “五枚灵石一道。”赵负云说道。 荆箐沉默着,她没有说贵,要说贵嘛,也确实贵,这是那些有名的符箓铺之中,名家符箓的价格了。 所谓名家,就是在这里大家都认可的某个符箓师,画出的他拿手的符箓,比如某一个符箓师,他画的某一种符箓是大家公认的好,而这一道符箓卖的价格就会比别人的要贵。 甚至,白虎堂之中的‘白虎星宿符’都要卖到十块灵石一道,还有其中的‘虎剑罡煞符’也要这么多。 这种符箓往往都是买来救命用的。 荆箐有些不甘愿,虽然她觉得这符箓感觉似乎不错,但是面前的符箓师却是名不见经传,又是新开的店铺,没有名声加身,怎么也卖这么贵。 “是觉得贵吗?”赵负云问道。 “有点贵。”荆箐说道。 “没办法,我这里生意少,开了一天只有一个人来买,只能卖贵点了。”赵负云说道。 荆箐心想,这是什么话,不由的说道:“没有人来,只是因为你新开,大家不知道而已,但是这不是你卖这么贵的理由啊。” “唔,这样吗?哦,那我觉得,它就值这么多,不是因为买的人少的原因。”赵负云改口说道。 荆箐觉得,这个人不会做生意,活该没有生意。 还没有等她说话,赵负云已经伸手,要将那符咒收回去。 她心中一气,放下符咒转身便出了门。 只是到了店门口,又想着,自己这一次和大家约好,要深入探一探幽狱,可能会遇上危险,而幽狱之中魔物最多,有这一样一道镇魔符咒在身,不会被魔物侵身,关键的时候可以护住性命。 在走出之后,她又走了回去,在柜台上放下五块半截拇指大小的灵石。 灵石晶莹,里面似有烟雾,看上去颇为漂亮,在火光里折射着晶莹的光。 赵负云也没有说其他的,起身又拿出‘镇魔符咒’递给她,在她转身要出门之时,想着或许她还会要别的,便又说道:“我这里还有隐身符和赤炎神符,也很好用。” 她却是头也不回的说道:“留着你自己用吧。” 她决定,下次绝不来这里,虽然别的地方镇魔类的符箓少见,但是提前准备好还是可以买到的。 赵负云感觉到对方的生气。 重新坐下,对于从小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来说,别人话语中的内在意思,别人真正的想法,他很容易就看出来。 只是他现在不在附和,只想做自己,他这两年的游历,已经将自己身上原本的那一层保护色,或者说是枷锁,亦可说是外衣,都磨掉了。 他要做真实的自己。 返璞归真,是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的。 于闹市之中开一间小店,做点小买卖,不在意盈亏,只愿观往来人色,又观天下风色,亦不失为一件美事。 在天亮的时候,他关上了门,决定去吃点早餐,因为他突然觉得,若是自己天天坐在那里不吃不喝,也少了一点人生趣味,而且吃东西的地方,可能能够听到一些东西。 比如他最想听到的关于天都山的事情。 关门的时候,正好旁边卖纸符的那位守夜的黄北玄掌柜也换班了。 “负云道长,要去食早吗?”黄北玄说道。 街上人熙熙攘攘。 “要。”赵负云直爽的回答着。 黄北玄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好,一点都不扭捏。 “走,我带你去一家好吃的包子铺食包子。”黄北玄手一指,搂着赵负云的肩说道。 199:制定风风铃 对于被别人搂着肩走路这种情况,赵负云确实是有些不习惯。 很不习惯。 不过,黄北玄没多久便也放开了手。 赵负云与黄北玄走在街上,感受着这里的烟火气,昨天晚上的冷肃,在雪停之后的早晨,瞬间被烟火气冲散了。 赵负云原本那一颗在寒夜里落上了几分冷意的心,也在这一刻柔和暖和了许多。 很快,两个人穿过一条街道,在一个十字街口看到了一家包子铺,这包子铺居然很大,有上中下三层楼,他们挑着一个位置坐下,然后由黄北玄点了几笼包子。 赵负云第一次在这個世上吃包子,或者说,他以前就没有怎么正经吃过这个世上的食物,能够不吃就不吃,随便吃点也是自己弄的,味道并不怎么样。 当包子端上来的时候,他吃到里面的馅的时候,立即感觉到了不凡。 “这馅是什么?”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你那个是三鲜包,听着名字普通,但是里面的馅却是丹参、鲸肉、安神草一起做成的馅,食之补气安神,味道还好。”黄北玄介绍道。 赵负云来回的看着,发现来吃这包子的,多为上了一定年纪的人,大多神弱气衰了,或者说是神与气已经在走下坡路的。 他不由的想到一句话:“无论你年轻的时候多么的刚强,但到了一定年纪,性情自然会软下来,如此便自然会需要滋补。” 赵负云倒是不需要,不过味道属实不错。 之后又有汤上来,汤也好喝,白毛菌菇和三年以上跑山猪肉熬成的汤。 黄北玄说这那白毛菌菇有大毒,但是去毒之后味道却很好。 “这个汤的主要材料就是这个白毛菌菇,去毒的方式只有他家有。”黄北玄说道。 但是赵负云不信只有他一家能够去毒,当即提出了疑问,黄北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但是做这种汤的只能是这一家。” “哦,独门生意。”赵负云说道。 黄北玄用筷子朝上面点了点,说道:“那里的关系。” 赵负云眼睛向上看了一眼。 上面,上面是谁?可以指大周王室,也可以指高高在上的大修,也可以指这一座城里的实权人物。 不过,赵负云不在意这些,他没有去多打听,别人有关系,在卖他的独门包子,自己有得吃就可以了。 之后结帐之时是黄北玄一起付的,他说以前总是他一个人来吃,现在有一个伴,吃的很开心。 赵负云回去的时候,在自己店铺隔壁的隔壁,那家千毛符笔店里买了一把刻刀。 守店的是一个中年女道士,与那天他买兔毛符笔时是同一个人,虽然她的脸上依然白皙,但是赵负云在她的眉心看到了一条明显的皱纹,眼神的深处似有几分忧愁。 这只是赵负云的感觉而已,他拿着刻刀回去,准备刻几枚灵符。 灵符又有一个名字叫灵石符,是用灵石制成的。 赵负云手里还有不少的灵石。 他将门锁打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有风随着吹进来。 一眼可以看到后面,他觉得那里需要买一个帘子,等下次出门吧,既然已经回来了,明天再说。 他看着比较空荡的货柜,货有点少,不过,这种符箓都不好保存太久,全看墨和画符人的功力,以及符纸。 符纸好、墨好、功力深,自然保存的久,有些甚至可以保存数年法意不散。 赵负云决定先等这些符箓卖完再说。 刚刚的锁只是随便锁一下,若是有人闯进来,随手就可以扭开锁头进来拿走符箓,他也不知道。 他将昨天看了一晚的书放在旁边的货柜第二层,然后从宝囊之中拿出一块灵石。 心中思索着。 画符书箓,其中的符代表天地之间的某种象,被神秘文字描述出来,而箓则是指相应的神名,两者结合在一起,便成了符箓。 赵负云学了云纹。 云千变万化,千奇百怪的形态,被用于描述天地之间的象。 当然,每一个画符的人,都要去学习诸天神圣的神名,用以画符箓的基础。 因为用于描述天地法象的符文种类不少,云纹只是其中一种,所以各门各派的符箓也是很大的差别,不同的符文配上不同的神名,又会有着不同的效果,所以符箓算是修行的人都会的本事。 但就是易学难精,或者说是即使是登堂入室了,想要成为大师也是千难万难的。 赵负云在上院之中学了《九天云纹本章录》,又在天都山的主峰里悟得了《太虚灵文》,只是他能够记得的只是十余个。 尽管这十余个太虚灵文与《九天云纹本章录》里的云文是重叠了的,但是这太虚灵文是不同的形态,是更接近于道的灵文。 他所理解的,每一个灵文都是一道法,不再需要合以神名成符箓,一切似乎都接通天际,通达至高,不需要隔着一层了。 不过,赵负云至今仍然无法将任何一个太虚灵文落于纸上。 赵负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法念无法承载,所以他现在仍然是画云纹符箓,不过,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在心中不断品味着那十余个太虚灵文,与云纹对照,对于云纹也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或者说是相互促进,太虚灵文是那种高屋建瓴的提升见解眼界和法意,而云纹则是基础的夯实。 一阵风吹进屋子里,在屋子里回旋,吹得旁边的火炉上的火东倒西歪,他立即明白自己应该先制成什么灵符了。 他决定刻画止风、定风、散风的符箓。 整个修行界之中,大家学的当然是定风这一道符箓,更确实的说,主要学习的是‘定’字符。 而且,这属于‘字符’,是修行界最通用的,上到玄门大派,下到散修都会学习。 用最普通的文字凝结自身最为深沉的法意,亦是一种本事。 不过,他先刻了一道‘山岳’图案,这是云纹,山岳代表着镇压,代表不动、代表安静,山可挡风,可阻水。 然后他又刻上山神的神名。 不过,他刻的神名却是大雪山中一位山神的名字,他曾见人虔诚的祭祀,隐隐也感觉到那一座山的神圣。 他刻神名之时,在心中回忆着那一份感觉。 当神名刻成的那一刹那,那枚灵石便法意浮生,赵负云托在掌心,灵石便多了一股沉沉的重量。 再接着,又拿出几块灵石,这一次在灵石上刻的则是通用的文字。 分别是定、止、镇、静、散,虽然‘散’这个字的意思与山岳的法意不太合,但被山挡住了,风四散而开,也勉强说得上。 灵石是四四方方的长方形,正面刻着这几个字,将刻有山岳云纹符箓的灵石摆在中间,那中间的灵石符隐隐之间散发出来的符箓神光,并没有与另外的几块呼应。 他想了想,又将那另外的几块灵石的背面,再书写上那位山神的神名。 再摆到一起的时候,同块灵石之间便立即形成了一种呼应。 那另外几个字像在对中间的那一道符箓进行诠释,使其展现出了不同面的法意来。 赵负云拿在手里,很高兴,很多事情只有自己做过了,才能够体会其实是收获。 他当即关上了店门。在这一条街的尽头处,有一家店铺是卖符器摆件的。 想找一件可以让自己六块灵石摆着或者是挂着的东西。 这一个店铺也不大,但是摆东西特别的多,看店的人是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少女,像是一对母女。 不仅是赵负云一个人在这里选东西,因为摆的东西多,所以大家前前后后的走,有些挤。 “客人,你需要什么?”少女仰着头问道。 “你这里有没人能够挂灵石东西?”赵负云问道。 “挂灵石?”少女有些茫然的问道:“是需要香囊吗?” “不是。”赵负云将自己的灵石拿出来,说道:“我有六块灵石想要挂着,像是风铃一样的挂在那里。” 少女想了一下,然后又转身问她旁边的大女人,那女子也听到了赵负云的话描述,她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帮你做一个。” “呃,做一个要多久?”赵负云问道。 “两天吧,客人你住哪里?”大女子问道。 “我就在这一条街上,那一家云纹法箓就是我开的,伱做好了送到我那里来就行了。” “好的,客人,这个挂器,大概需要一块灵石,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赵负云没有迟疑便回答着。 他回到了自己的铺子里,正好旁边的黄东来正站在店门口,端着茶壶在喝茶。 “负云道长,你这是去哪里了?”黄东来问道。 “去定做了些东西。”赵负云说道。 “街头那家吗?”黄东来说道。 “嗯。” “他那里的手艺确实不错,不过,负云道长,你这还没有进项,便花了不少吧。” 黄东来跟在赵负云的身后,随着他起进了铺子。 “花了一些了。”赵负云回答着。 “你这样子可不行,做生意嘛,能省就得省,你这都还没有进项呢,还不知道能够开多久,可不能够置办太多东西。” 黄东来在铺子里来回的看着,似乎要看看这店铺里有什么不同。 赵负云有些挠头,昨天说自己铺子太简陋的是他,现在要自己节俭的也是他。 “也没有置办什么,就是定了一个风铃而已。”赵负云说道。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弄他做什么,你不如多画一些符,再来一个开张酬宾,先打开名气,不求赚灵石,先让大家用用,至少要让大家看到你家符箓的好。”黄东来再一次的指点道。 赵负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说道:“那得画很多符箓吧。” “我们这里有一个‘幽狱’,幽狱之中魔怪甚多,所以火符和神火符一直是主流,是大家探狱的首选符箓,你可以多画这两种,卖得便宜一些,到时肯定能够让很多人知道你的铺子。”黄东来说道。 “那得多少符箓才能够做一次这样的开张酬宾?”赵负云问道。 “至少得千张才行,你不要怕,我给你的符纸八折,到时我再去和旁边的老墨家的说一说,也让她给你的符墨打一个八折,大家都是邻居嘛,应该相互帮衬。”黄东来诚恳的说道。 赵负云看着面前微胖而白净的黄东来,他觉得黄东来是会做生意的。 不知道是谁说过,如果客户没有需要,就要想办法帮客户创造需求。 “黄掌柜,我觉得,我先把这些卖了再说吧,如果实在不行,到时我再用黄掌柜的办法吧。”赵负云说道。 “年轻人欲成事业,要胆子大一些嘛。”黄东来说道:“不过,既然你这样想,也是正常,你先坐着,我回去吃口饭先。” 黄东来走了,赵负云又坐了下来,想着自己伏案画千张符箓,日夜不休的情景,不由的摇了摇头,太累了,低端符箓卖量不是他想的。 天气很快就转入了晚上,赵负云坐在这里,倒是有一个人光顾,问他的火符和神火符怎么卖。 这两样赵负云倒是和别处一样的价格,不过对方在赵负云准备拿给他时,他问了一句符箓是谁画的,赵负云说是自己画的,于是他便又走了。 赵负云也不急,他坐在那时看书,修行,又去旁边的符纸店买了一打符,偶有灵感的时候便会拿起符笔画上一张,黄东来以为他想通了,还很高兴又说了几句—— 洛都曾是一个神国的神都,在这里有一座神狱,据说是那位神主开辟出来放逐罪犯的地方。 神狱并非是在现实世间,而是神主开辟的小千世界,在那神国被覆灭之后,那一座神狱便被命名为幽狱。 被当时攻破神都的人几大势力掌控了,不过这个幽狱经过这么多年探索与发展,掌控的人发现,这幽狱竟是极大,里面不断的滋生着魔怪。 他们怕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多,最终冲出来,所以对外界半开放,只要交灵石,便可以进入其中,其中的收获,当然也会抽取一部分当税金。 荆箐和朋友就是进了这里,而现在,她们遇上了麻烦,被未知的魔怪粘上了 200:巡查 荆箐算是她们这一支队伍的大姐。 属于领头人。 她本身是西岭剑派的弟子,西岭剑派也是一个小派。 她的家里是走镖的,不过走的不是普通的镖,而是走阴镖。 从小就跟家里学习一些降魔杀鬼的手段,又入西岭剑派修行。 现在她需要筑基,而想要获得筑基用的真煞,要么进入深山或者是大周国以外的荒野,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寻,或者是自己慢慢的培育出来。 西岭剑派是小派,并不会自己培育真煞的方法。 所以她想要买,而买则需要灵石。 她入这幽狱自然就是为了赚灵石,若是能够在这里寻得一样灵物,便可以拿去换真煞。 这一支队伍总共五个人,两男三女,都是玄光修为。 此时她的手中精金长剑上面燃烧着火焰。 这是她从一座赤炎神庙之中买来的剑油,涂上剑油,使之燃烧,能够让她剑的威力大增,对于那些无形的魔物有着更强的杀伤力。 而且那灯油燃烧的火焰,因为是赤炎神庙制出来的剑油,所以带着一定的驱魔破邪的法性。 荆箐突然的转身,划出一道半月火光,一片火浪涌出,黑暗之中,她仿佛听到了一片嘈杂的声音在后退,像是有许多看不见的老鼠在后退。 她心中发麻。 这个地方是一個庄园,黑暗里,五个人明明各自散开探索,寻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这是一种典型的分配方式。 在外的黑暗属于正常的黑暗,举一把火,能够照得很远,可是在这里面的黑暗像是能够吞噬光线,能够吞噬声音。 “箐姐,好像有东西。”说话的是杨小蛾,五个人之中,她是与荆箐关系最好的,她的性格也是依赖型的,自己少有主见,愿意跟着一个能够拿主意的人一起走。 虽然她没有多少主见,但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软弱无用的人。 她护着另一边,手里拿着的是一盏灯,她是赤炎神庙的一位庙童,手里持着一盏灯,她的灯的名字叫破魔灯。 不过,此时她手中灯火被压的低低的,根本就照不破这一片黑暗。 她知道,是这一片黑暗太浓了,魔性太深,在她的感觉之中,黑暗就像是水一样。 “箐姐,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我的灯都要灭了。”杨小蛾警惕的照着另一个方向。 “找到他们,我们就离开。”荆箐说道,杨小蛾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荆箐坚持要找其他的人,虽然很危险,但这也是她愿意跟着荆箐的原因。 在她的心中,荆箐是一个勇敢仗义的人。 两回头找着,终于在一条岔道上见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子,他呆呆的看着墙壁,那一处墙壁上有一幅画,画上有一个人与他对视。 荆箐手中的剑带着火光划过那一幅画,然后画瞬间被斩破,随之火将画燃烧,而站在画前的人惊醒过来,眼神之中满是惊慌的看着荆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荆箐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开口说话,他的喉咙却像是干了一样,发出干涩的声音,难以成句。 荆箐却没有空听他的话,而是说道:“你跟着,我们继续找其他的人。” 黑暗绵延,似水一样的将他们淹没。 一番寻找,他们在一个房间之中找到了第四个人,她居然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又脏又黑的被子,整个都像是大病的人,面色晦暗,气弱游丝。 荆箐手中的剑挑起那被子,她侧边的杨小蛾手中的破魔灯一晃,火光涌起,黑暗之中似有东西被焚烧,发出肉耳难以听到,但是灵觉却可感知到的声音。 “李尸匠,你来带维玲走,用你的赶尸术。”荆箐已经可以肯定,余维玲无法正常的行走,所以只能够以这种方式,李尸匠擅长赶尸,所以,不但可以让尸体养走,还能够控制活人。 这个时候,她只能够这样带着大家离开。 只是她说完之后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看,那个李尸匠却歪着头,正打量着自己,对方的眼中竟全是白的。 荆箐二话不说,手中的剑已经挥出,那李尸匠竟是猛的朝侧后方一扑,扑出了这一个房间。 “箐姐,那李尸匠被邪魔附身了。”杨小蛾说道。 “先不管了,看一下能不能帮维玲驱一下身上的病气。” 荆箐看一眼,便觉得对方被病气缠身。 杨小蛾手中的灯光又亮了几分,并且说道:“箐姐,病气容易传染,我们都要小心。” 荆箐慎重道:“你小心,不要勉强。” 杨小蛾自怀里拿出一张符来,在灯光之中一晃,那符便燃烧,然后见到她朝着床上的人抛去,符光玄妙,照在床上的人身上,床上的人皮肤却快速的乌黑,然后开裂,从裂开的皮肤口子里涌出虫子来。 杨小蛾惊呼一声后退,手中灯光涌动,她张口一吹,一片灯火被吹落,扑在那虫子身上,虫子哗的一下四散而开,有些被烧死,有些则是钻入了床上以及各处的缝隙之中。 “走。”荆箐一声呼喝,杨小蛾跟着荆箐转身便走。 两个人出了这个门,旁边一阵恶风袭来,荆箐手中剑一挥挡。 “叮!” 却是一根铜棍打来。 她认出了,那是自己一伙人之中的最后一个,杨小蛾手中的灯晃,灯光飞扬,照清楚了黑暗之中的人,那个人的脸已经烂了,手上都是黑斑,里面还有毛长出来。 “走。” 荆箐再喊着,杨小蛾持灯在前,荆箐持剑在后,她手上的剑仍然燃烧着火焰,却已经开始暗淡了。 她防备着黑暗之中可以袭来的‘同伴’,以及那黑暗之中,未知的魔物。 她觉得,今天可能难了,在她看来,如此可怕的地方,即使是筑基进来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箐姐,我的灯,驱不散这黑暗,这黑暗要淹灭我的灯了。” 走在前面开路的杨小蛾已经带着一丝的哭腔了。 荆箐也觉得黑暗之中,四面八方的地方,都被看不见的东西围着了。 这种东西,有人称之为魇怪,它们无形质,会寄生于人,仿佛无形野兽。 荆箐二话不说,转到杨小蛾的前面来,而杨小蛾也转身持照着身后,左手已经扣着几枚金针。 荆箐不知道那三个人为什么那么容易的就陷了身,在她看来,另外三个人都有着不小的本事。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 她自怀中取出一张符来,这符是她折叠成六角钱币的模样,只见她左手的手指夹着,法念与之沟通的一刹那,她原本慌乱的心便瞬间安定了下来。 整个人像是突然恢复了力气,原本似要惊吓的飞出了身体的神魂也被压了回去。 杨小蛾也感觉身后突然有光涌生,随之是一股让镇定心安的感觉。 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巍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这里。 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箐姐的手上夹着折叠的黄符纸。 很快,她又感觉周围黑暗之中出现了骚动,似感受到了恐惧,在后退。 荆箐以手中的符指向前方,说道:“小蛾,跟紧我。” 她说话,大步向前,手中的‘镇魔符咒’引而不发,而面前的黑暗则在她面前潮般的退开,露出路,她也能够看清路,两人快速的从长廊之中走出,然后出了这一个诡异的庄园。 当两人走出来之时,回头,看那庄园,处于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 根本就看不清楚了,她们不敢多留,在黑暗中,按照记忆之中的路径朝着出口的方向而去。 两个人都沉默着许久,心情是惊魂未定,又后怕,同时又为损失了同伴而伤心。 “箐姐,你那符好像很厉害,从哪里买来的?”杨小蛾问道。 “一家小符箓铺子里。” 荆箐回答着,他可以肯定,那几个人身上一定带了护身符之类的东西,而自己其他的火符都用完了,只有这个镇魔法符咒在身。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感觉黑暗之中有明显的危险袭身,难道是因为带了这个。 “很厉害的符箓。”杨小蛾说道:“可惜了,维玲他们几个。” “寻幽探险,本就是如此凶险,我们修行人,与天争命,步步凶险,看似得了长寿,实则随时都可能没了命。”荆箐说道。 “是啊。”杨小蛾感叹道—— 赵负云今天收到一个灵石定制的风铃架子。 风铃架子是鎏金铜的,很亮,六个垂下挂链,有类似于夹子的东西。 赵负云将六块灵石夹进去,正好夹了上面三分之一的部位。 六块灵石夹好,玉白的灵透的玉石,鎏金铜色相撞在一起,倒也挺好看。 他将之挂天花板上,整个屋子便不再有外面的吹进来,在屋子里来回打转的情况了。 又是晚上,外面积雪仍然在融化,天气格外的冷,但是赵负云坐在这里看书,并没有感觉到冷。 有人进来,敲了敲门,是一个戴着灰色大帽檐,提着灯笼,挎着刀的汉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手里拿出一幅画,对着赵负云看了又看,然后将画转过来给赵负云看,问赵负云有没有见过。 赵负云摇头。 他又说:“如果见到这个人,请及时上报我们联合巡防司。” 赵负云当然不会说不,然而那个为首的人却目光紧盯着赵负云,上下的打量着。 他的目光之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而他身后的人看到这一幕后,立即伸手到怀里去。 为首的人伸手按刀把,突然开口厉喝道:“现出你的本来面目。” 他的这声音有一种透入灵魂的震慑感,即使是赵负云心中都微微一震。 他没想到,居然有人看出自己的变化之术。 201:邸报、消息、画像 旁边的屋子里有人探头,看到两个穿着灰褐色公服的人,又缩了回去,但显然,都在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赵负云站了起来,将书放在一边,那个伸手在怀的公人,眉毛跳动,似要将怀里的符箓或者法器挥出来。 同时,为首的大汉也是紧盯着他的手。 赵负云没有多说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原本普通的大饼脸,立即变的阴柔清秀起来。 当赵负云现出本来面目时,对方立即问道:“你为什么要掩盖自己的面容?” 赵负云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说道:“有时候,长的太好看,也是一种负担。” 他的话一出口,那个伸手在怀的汉子脸上露出怒色,说道:“老实点,借口都不会找吗?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老实交待,你的出身来历。” 然而他的话才落,为首者却是扬了扬手,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你的理由很真诚。” 说完,在旁边那汉子不可思议的眼中,他竟是转身出门。 “头,那样的借口你也信,为什么?” 汉子追在后面问道。 为首的人却是笑道:“你不会理解,因为他说的是真话,这种真话,只有同样好看的人才能够感同身受。” 那汉子看着自己的‘头儿’那帽沿下俊郎的长相,想着平时很多女修总是若有若无的前来与自己头儿搭话,心中百般滋味,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他很快就将心中的不平衡压了下去,因为‘头儿’和自己说过,每一個人天赋不一样,但是后天的能力,却是由自身的努力来决定的。 “头儿,伱的鹰眼术真的很厉害,居然看出了他的幻化,我一点痕迹也没有看出来。”何普恭维道。 “我并没有看出来。”那头儿回答着。 “那?” “因为他的气质,与他的相貌实在是不合,那种气质的人,一定会要有一张好的面容才行,他明明长相普普通通,却有那样出尘而淡然的气质,让我不舒服。” 何普不由的想,难道长的普通的人,连有好的气质都不能了? 赵负云倒是坐在那里思索了好一会儿,自己变化之术是怎么被看出来的,但是最后实在想不明白,只能是作罢。 他重新坐在火炉边,揉了揉自己的脸,将脸又揉回普通平庸的,。 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有些要坏的感觉,他心想,明天去买一个新的吧。 第二天早的时候,他还没有起身,旁边的黄氏符纸店里的黄北玄来到了他的店门口朝里面看。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动静,让他一晚上都没有过来过,但是早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来看。 看到赵负云没事的坐在那里,他趴在柜台上,问道:“负云道长,昨天晚上,那联合巡防司的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当然知道说了些什么,而且很清楚,像赵负云这种新来开店的人,都被人光顾的,虽然这里不在乎你是什么出身,但是却在乎你是不是记名在册的大盗要犯。 同时也会来看看你是不是什么邪魔妖灵之类的。 “没什么,他可能只是觉得我应该有一张漂亮的脸,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赵负云说道。 黄北玄打量着赵负云,他当然也有一些观人的本事,却从赵负云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来。 做为一个没有筑基的人,他是不可能看出什么来的。 不过,联合巡防司的人都没有为难赵负云,也正说明了赵负云是清白。 所以他再一次的邀请赵负云去早食。 赵负云欣然同意了,这一次,他决定请对方吃。 不过,这一次他们去吃的是豆腐脑。 这里的豆腐脑有真豆腐脑有假豆腐脑。 真的就是豆腐,而假的则是脑髓。 赵负云要了一份真一份假,假的他也没有过多的问究竟是什么动物的,反正吃着很好吃,之后则是吃真的豆腐脑,先是加了糖吃了三分之一,再加些盐吃三分之一,再加辣吃三分之一。 对面的黄北玄一脸奇怪的看着赵负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怕有人看到我吃甜的却不吃咸的而心情不好,又怕人看到我没有吃辣而心生不满,所以干脆一起吃。”赵负云说道。 黄北玄左右看了看,说道:“你不必担心,没有人会多管闲事说这个的。” 此时的赵负云明显是放松的,行事也是无所谓的。 两个人吃了两块灵石,相对来说,很贵了。 之后赵负云去买了一把椅子,不便宜,居然也花了两块灵石,买椅子的人说,这木头很不凡,说是木头看香气,有着清心安神之妙。 赵负云觉得这些人这一点很不好,什么都往清心安神上去靠,像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但也没有办法,正是他需要买的。 在他正换着椅子之时,却有两个女子进入了店铺之中。 正好赵负云要将旧的拿出去,她们挡住了门口,又连忙退出去,赵负云本想扔了,但一时不知道扔哪里,只能是将之放在门口的墙边。 他也看到了其中那个长的比较高的女子,是前两天买了自己镇魔符咒的那位,虽然此时看起来神情有些疲惫,但是人却没有受什么伤。 “两位,要买符箓吗?”赵负云站在门口自然的问道,他的手自然的捋着自己的衣袖,普通的面容,带着矜持的笑容。 在荆箐看来,他的笑容带着一丝的骄傲,似乎是等着别人用了自己的符箓,然后再带着敬意的目光回来。 “感谢您的镇魔法咒,它救我和我的朋友一命。”荆箐认真的说道:“我为那天对你的不敬而道歉。” 赵负云微笑着,说道:“没什么要道歉的,你们不需要再买点什么的符箓吗?” “我们暂时还不要去幽狱,所以现在还不需要买符箓。”荆箐说道。 而杨小蛾打量着赵负云,又打量他贴在墙壁上的白纸,那白纸上写着火符、神火符、赤炎神符、隐身符、镇魔法咒。 她因为是赤炎神庙的庙童,所以看到一系列的火符,不由的问道:“请问,那些火符是您画的吗?” “当然。”赵负云回答道。 其实杨小蛾自己也会画火符,甚至神火符也勉强可以画出来,只是若是她自己画神火符来卖的话,最多也只能够维持个不赚不赔,而对于她自己来说,有一盏破魔灯,已经不需要什么神火符了。 “您是赤炎神君的香众吗?”杨小蛾再一次的问道。 “不是。”赵负云自然的回答,杨小蛾有些失望,在他看来,天下若是赤炎神君的香众,那么自然的就亲近了一层。 “我可以看看你的火符吗?”杨小蛾再一次的问道。 “当然。”赵负云依然是很爽快的两个字,进入店铺之中,两人跟着进来。 进入店铺里的一瞬间,荆箐便感觉到不同,因为他进来了之后,她感觉没有了风,风像是吹到门内自然的止散了,而且,有了一股隐约的压力,她不由的抬头,看到用灵石做成的风铃。 她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不由的去细看,只见上面中间的灵石上面的符纹复杂,而其他的灵石上面则分别刻着认识的文字,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却将中间的那一块灵石上的法意,完美的散发了出来。 “灵符矩阵?阵法!”荆箐心中想着,她很清楚,丹器符阵四门技艺,属于修行百艺之中最顶尖的四种,都属于门派传承的重中之重。 一个小门派,能够传承一件法器的祭炼之法已经不错了,而阵法更是难学难精的。 虽然,赵负云这灵符矩阵,看上去简单,但是其中表现出来的想法,却并不简单。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负云。 而杨小蛾已经接过赵负云递过来的两张火符,一张是普通的火符,一张是神火符。 当两张火符拿到手上的一刹那,杨小蛾便感觉到其中被禁锢着的火意,如果说自己画的火符之中的火是一团火球,那么这里面禁锢着的就是一团汹涌狂暴的大火。 尤其是那一张神火符,更是在她凝视之时便似要将自己的神魂点燃。 神火符可以烧人神魂,这是神火符的标准特性。 杨小蛾感到心悸,她可以确信,自己所在的那一座赤炎神庙的庙祝也无法画出这么般好的神火符来。 “真是精妙的符箓。”杨小蛾感叹道。 “要买吗?”赵负云笑着问道。 杨小蛾看了一眼身边的箐姐,荆箐向她点了点头,意思是有什么话尽管说。 “不瞒您说,我想买这符箓,也是想要临摹学习,但是又怕根本就学不到精髓。”杨小蛾说道。 “你想学啊,我可以教你。”赵负云说道。 杨小蛾一愣,但是赵负云已经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杨小蛾紧张的问道,她很清楚,修行的知识很贵,尤其是别人的心得更贵。 “你是赤炎神教朝阳派的吧?”赵负云问道。 “是的,道长。”杨小蛾有些紧张的回道。 “我曾有一个亲戚,嗯,曾被你们赤炎神教朝阳派的祝恪救助过,我想打听一下,他现在在哪里?”赵负云问道。 他想通过打听祝恪这个人,从而从侧面看看天都山中许家的人是否还在追杀蓝晖。 从而侧面看一下天都山之中的事,当然,正好看到赤炎神教朝阳派的人,正好问问祝恪的情况。 杨小蛾显然不知道祝恪这个人,赵负云则是笑道:“你现在不用回答我,你可以去问问别人,同是你们赤炎神教朝阳派的人,应该会有人知道,有了消息到我这里来,我可以给你我画火符的心得。” 杨小蛾答应了,而荆箐则是再一次的对他进行了感谢,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赵负云能够感应到,她身上的那一道镇魔法咒已经用过了。 只要引而不发,并不是只能够用一次的。 赵负云坐下没有多久,又有人进铺子里来。 这次是一个有留着小胡须的青年,他手中拿着一卷纸,喊道:“掌柜的。” “什么事?”赵负云抬头问道。 “掌柜的可要来一份风闻邸报?”小胡须青年扬了扬手上的一卷纸。 “什么风闻邸报?”赵负云嘴上问着,心中却是惊讶的,他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种东西卖。 “记录着天下大事的邸报。”小胡须青年说道。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问道:“多少灵石一份。” “一枚灵石一份。”小胡须青年说道。 赵负云买了一份。 然后,他看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八卦,不知真假,当真是‘风闻’,不过,他从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关于天都山的一条。 “近日,有人见天都山之中雾气蔓延,笼遮下院,至都下城边,据闻,已许久未见有人进出。” 赵负云看到这一条消息,他觉得基本应该是真的,当然这只是表象。 有没有人进出,高修又怎会被人发现。 他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东西,却是没有看。 这上面有着风月之事,也有着谁家的公子筑基有成,疑似得多少道法意。 也有写着谁炼了一件精妙法器。 又或者谁炼了一炉什么丹,欲购从速。 还有谁陷落在幽狱之中。 谁和谁决斗分了胜负。 当然,还有一条就是:近来疑似有妖魔潜入洛都,望广大道友注意,若有发现线索,请前往联合巡防司禀报,确定之后会有奖赏。 赵负云翻开最后一面,里面却有一张画滑了出来。 画上是一个女子全身像,她坐在那里,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只是她却赤着一双脚,微缩着,似害羞,又似藏不住的露出半只脚掌来。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意,乌发如云,其上插着一枚青玉簪子。 这种矛盾感,让人看了之后必定心痒难耐。 赵负云眼睛一眯,整个人都坐直了,因为这个人他认识。 这是他在广元府中时,与谢安澜一起调查刺杀了许雅城的清溪道长时,刺杀谢安澜的那一位霓裳剑姬。 她虽然的样子有些变化,但是其中的‘神’,依然是显露出来。 赵负云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不知道,是这画画的人画的太好,还是这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神意过于浓烈。 而在这画的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本月十七日,青玉姑娘正式挂牌。” “有点意思啊!”赵负云心中不由的呢喃着。 他不由的想,这是故意有人将她送到自己的面前,还是这只是青楼的宣传招数。 赵负云缓缓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思索这几日发生的事。 旁边的火炉,已经要熄灭了,唯有火星在闪烁。 202:火符之威 整个洛都有大大小小十余座赤炎神庙。 杨小蛾出身于洛都,一开始是在一家私人修堂之中学习,后面因为她的家经常捐献东西给家附近的一家赤炎神庙,在杨小蛾表现出了一定的修行天赋之后,便入了赤炎神庙当了一位庙童。 而这个庙童,她一当便当到了现在。 只有筑基才可以申请开新庙,成为庙祝。 她去了自己修行的赤炎神庙之中,向自己所在庙宇的庙祝打听一个名叫祝恪的人。 她本以为自己的庙祝需要去打听,哪曾想,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下,便问道:“谁让你打听他的?” 杨小蛾有些害怕,只能是将赵负云的理由说了一遍,对方也只是沉吟了一下,说道:“祝恪最后给庙里消息是去了南荒极夜天去了。” 杨小蛾也是非常的惊讶,说道:“他,他为什么去那里?” 她当然听说过南荒极夜天,那里长年笼罩于黑夜之中,那里的妖魔横行,是妖魔的天下。 “他给庙里的信是说,有朋友要去极夜天之中,想要给对方点亮一盏灯,不让其被黑暗淹没。”庙祝感叹道:“真是至情至性的人,为友人而赴黑暗之中,实在是我辈之明灯。” 杨小蛾并不了解那個祝恪与朋友之间有什么友情,她想不明白有什么友情能够让自己,随着对方一起进入那样一个凶险邪恶的地方,又不是自己的爱人。 但好在她不需要想明白这些,她只需要告诉赵负云这个结果就可以了。 赵负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想起祝恪与那蓝晖的友谊,他觉得也有感叹一声,然后拿起符笔在白纸上写着自己画火符的心得。 蝇头小楷字,满满一张纸,写完交给杨小蛾,对方激动的接过看,发现写的非常的详细,从一开始的准备从心灵准备开始,到起笔落笔至终笔的心意把控。 写的非常的细致,在对方站在那里读完之后,说道:“你把我这火符与神火符,各买一张回去临摹感应吧,多近于炎,身心自燃。” 杨小蛾扭捏了一下,终究还是掏灵石买了,让她并不富裕的钱袋又雪上加霜了。 这一次她与荆箐进入那幽狱之中,不但没获得什么收获还花了一笔进去的灵石,并且折损了人,买的一些丹药和符箓都用掉了,这些都是开销。 火符是一块灵石三张,而神火符只要三枚灵石,但是对于没有什么赚钱来路的杨小蛾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赵负云坐回到椅子上,想着自己的符箓也并不贵,毕竟这个椅子就花了两块灵石,虽然对方说是灵木为材,上面也刻了一些符箓,但是那些符箓水平并不高,只是木材不错而已。 杨小蛾离开之后,他心中想着那一张画会不会是有心人故意让自己看到的,而看到自己长相的人只有那个联合巡防司的那位。 他不认识对方,也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恶意。 旁边的黄东来端着个茶壶到店里来时,赵负云便拿出自己收到的风闻邸报给他看,对方接过之后立即翻看后面,看到那一张画时,眼睛便有些转不动的说道:“这种浮浪之纸有什么可看的,里面的消息,全都是一些过时,或者道听途说,没什么真实性,只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若是你要看真实的人,就得去订‘玄家新事’才行。” “玄家新事?”赵负云听这个名字便能够知道是什么意思。 黄东来看着那张画上的人,头也不抬的说道:“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散修里的知名人物,若有新事发生,都会被表录于纸上。” “黄掌柜,若是喜欢,这张画便带回去慢慢欣赏如何?”赵负云说道。 黄东来看着纸上的人,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人,竟像是故人之女,不曾想竟沦落至此,等过两日,定要去看个真切,问个明白。” 赵负云凝视着他,他端起茶壶,咳嗽了一下,说道:“怎么,不信吗?” “若真是如此,黄掌柜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赵负云说道。 “是的,为其名声计,为我那朋友名声计,实不宜宣讲,道长当不是多言之人吧。”黄东来说道。 “当然不是。”赵负云回答着。 之后黄东来在有些扭捏的情况下,将那画拿走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说,这画是可以直接免除外面的排名,直接进入内阁之中的。 赵负云不明白这里的弯弯道道,从不喜欢逛青楼,只喜欢清茶火炉看道书的人哪会在乎这个,挥了挥手中的书,黄东来高兴的离开了。 他从黄东来的态度之中知道,这画纸大概并不是针对自己的。 当然,黄东来自己为什么没有买,他则是不知道。 只是他坐在那里看书没一会儿,突然有一个女子闯了进来,朝着他扔出了一团纸,并且压着火气的说道:“不要脸。” 对方说完,一甩头,留下一片香风在铺子里散去。 那纸团落在赵负云的怀里,他不用打开就知道是刚刚那张画像。 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但是也能够猜到一二。 他不禁摇头失笑,将纸团扔进了旁边的火炉之中,只一瞬间,纸团便已经燃烧,一团灰烟冲起,然后散去。 之后,一整天,赵负云都没有见到黄东来。 当然,赵负云也不会刻意去找对方。 这两些天吃了不少东西,虽然他可以将之炼化,但是五谷入肠,再怎么炼化还是会有残渣,所以他会有便意。 好在上一家将很多东西都带走了,但是便桶却留在这里了。 修行之人怎么会要如厕呢? 仙子怎会要蹲着拉粑粑呢? 赵负云觉得这感觉不好,欲得仙风道骨,当戒食而无屎,他心中想着。 拉了一回之后,他从炉子里拿了那些已经冷了的灰装在里面,使不会臭,不会沾粘—— 黄东来坐客厅,脖子上有几道红印子,端着个茶壶在那里喝茶,唉声叹气。 他的儿子黄纪出门巡夜,黄东来没有去和平日里一样嘱托,黄纪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出了门。 他是加入了联合巡防司的。 联合巡防司里招巡防员有一个规定,一定要是洛都出身,不仅是现在定居于此,而是至少要父辈在这里的定居超十年以上,才有资格参加选拔,讲究的是一个根正苗青。 近日来,联合巡防司里其实颇紧张,黄纪曾听人说,国之动荡自有妖魔滋生。 他希望天下皆乱,洛都不乱,毕竟自己的家人都在这里。 只是近日来,其实在洛都之中已经死了好几户人家了,虽然死的都是一些孤寡老人,所以没有什么影响,甚至他们对外面宣称是自然老死。 但是他做为巡防员,是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吞噬了神魂精血的。 他背上剑,提上灯笼,腰间藏着符箓,内衫里还穿着甲,踩着夜色,朝着每天集合的地方而去。 他的剑是凛风剑炉里出的法剑,锐利而坚韧,其上有着斩金、断念等法性,他将之命名为斩念剑。 手上的灯笼出自于赤炎神庙,名叫阳火灯笼,有着破阴、驱邪的之玄妙。 在他的腰间还分门别类的有着一道道的符箓。 他和往常一样,一小队三人汇合,然后开始按分配好的固定路线巡逻。 他们巡逻的主要方向是一片工坊所在地,那里包括他自己家的制符纸的工坊,还冶铁炼金的工坊,以及制符笔的工坊,这个范围很大,当然不仅是他这一支小队。 他顺着规定的路线走着,来到了江边。 江中的水发出阵阵怪味,洛都与这江中水族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就是因为工坊之中排出来的污水流入江中,导致很多水族生病,据说有很多皮肤发红溃烂的。 前年,还发生过江中水族趁着夜风大雨上岸袭击工坊的事。 所以江边是重要的巡逻地方,他们顺着江边走了一段,在一条岔路口又转了方向,巡江也只有一段而已,他们来到了工坊长工们的寝舍。 这里有一家赤炎神庙,工坊长工们若是生了病,则会来这庙里求治,庙祝有一手针炙之术,颇为灵验。 路过那赤炎神庙时,看到庙中神像下,有个女庙童正对着一个火盆练习凌空画符,他知道,那是这个庙祝的庙童杨小蛾。 他们走过一段长工住所,那里一片安静。 然而黄纪却突然生出了一股幽冷感,手中的灯笼竟是无风自动,紧接着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样。 黄纪心中一突,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莫不是中了头彩,被我遇上了那个妖魔?” 他朝着黑暗之中看去,那里有一个巷子,巷子里一片漆黑。 另外两人也发现了不对,与他一起看着那个巷子。 于是,他做了一个手势,那两个人一跃而起,上了屋顶,他们要从屋顶居高临下的去看,而他则是提着灯笼朝着巷子里走去。 背上的剑已经缓缓的拔出。 一步一步的靠近,一步步的走入黑暗之中。 他走入巷子,像是走入了怪物的大嘴里。 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阴湿,手中的灯笼的灯光竟是暗的连脚下都照不清楚了。 他的法力一摧,灯光涌起,但是却照不透这个小巷子。 他记得这个巷子并不深,但是现在这个巷子却有点深不见底的感觉,他果断的停下了脚步,抬头看自己的两个同伴在哪里,可是抬头只有一片黑暗,连星星都没有。 他转身,便要离开,可是来时的巷子口,却已经不见了,只有幽深的黑暗。 他心中大惊,后背起了冷汗,头皮发麻。 手中的剑立即朝着侧边的墙壁挥砍而去,他朝砍破墙壁,这把有着斩金之能,有着断念之玄妙的法剑,却在他扬起之时,虚空里便出现了一股阻力,虚完的黑暗像是变成了虚无的水。 剑斩过,却无法将之斩过。 无形的力量阻挡着他,整个人像是突然被裹入了一个气泡之中,又像是变小了,他变的无所适从,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手中的阳火符灯突然灭去,眼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手中的阳火符灯扔掉,自怀里拿起一道道的符箓挥了出去,然而那这些符箓却只是在黑暗之中,如烛火掉入水中,只是法光闪烁了一下便湮灭了。 他的心已经慌了,这一片黑暗,如水一样要将自己淹没,他感觉到了憋气,要喘不过气来。 他腰间的符箓一道道的扔出去,却都破不开这一片黑暗。 他慌了,已经分不清自己挥出的是什么符,其中一道拿在了手上,和普通火符一样,只是温热,然而当他的法力涌入其中之时,他感觉自己的法力被迅速的抽走。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张火符吸干之时,那火符终于像是吸饱了,在这一刹那,一片火光涌起。 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只金色的神鸟飞起,一片火光灿烂,这一刹那黑暗瞬间被冲破,原本让他绝望如水一样的黑暗在干枯,在飞散。 他看到黑暗之中,有一个浑身都在滴水的人,这个人的肉身像是发烂了的馒头,那一双眼睛,却阴森恐怖。 他只看了一眼,那一只金色的神鸟却已经扑在对方的身上,只一刹那,那个人身上的阴湿邪意瞬间干枯,随之燃烧。 黄纪看到那诡异的‘尸体’张开了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然后在火焰燃烧之中‘砰’的一声倒下。 黄纪大口的喘着气,他捡起自己的剑,却不敢再靠近,快步的退出巷子,他去找人。 很快,联合巡防司的人来了,也发现另外跃上了屋顶的两个人居然都已经死了,死的样子,像是被溺水而亡,只是短时间内,居然像死了很久泡涨了的尸体。 来的是巡防校尉,他蹲下来看着那尸体,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说道:“这是水里上来的邪尸,黄纪,你能活下来,奇哉。” “这火符,哪里来的?” 黄纪有些茫然,说道:“属下,也不知道,当时属下胡乱的施符,一股脑的用出,属下,属下也不知道这符箓哪里来的。” 203:感谢 黄纪是天亮之后才回的家,见到黄东来立即问那张火符哪里来的。 黄东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隔壁新开的符箓店小年青给的。 之后,自然是追问什么事,黄纪将自己昨天晚上遇上的事都说了一通,黄东来听着心中都有惊慌感,他的母亲和妹妹也都在旁边听着。 “真是看不出来啊。”黄东来惊讶的说道,他回想着那个面相普通,一身简朴的道袍负云道长,在雪纷飞的时间里开张,想着他拿着一本书坐在火炉边,没有一个人恭贺。 当时他送贺礼,也只是觉得年轻人出门在外开店铺实在是不容易,而对方送自己这一张赤炎神符当回礼,他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随手就给了自己的儿子。 “那一道符救了纪儿的命,我们得好好的感谢人家。”黄氏开口说道,黄东来立即开口说道:“是得好好感谢。” 只是他们的女儿站在旁边,想着那个给自己父亲那种青楼画像人,心中有些意外,她知道这個人,昨天还将那张青楼的画像揉成团,扔回去了呢。 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小芷,待会你包两打蓝符纸给那位负云道长送去。”黄氏说道。 黄芷愣了一下,说道:“好的,娘亲。” “还有,等会儿带一份糕点去,听说负云道长一个人,冷冷清清,有一餐没一餐的,你带吃的去给他。”黄氏继续说着。 黄芷依然是应着,眉头却皱了起来,她不是很喜欢隔壁那个人,原本她只以为是一个散修,在巴结自己的父亲,现在她觉得,这是一个有才无德的散修,有着散修身上的通病,行事不择手段。 不过,自己母亲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黄纪则是说自己也要去感谢。 黄东来摸了摸脸上已经消上去很多的伤痕,决定带着儿女一起去。 当天巳时末的时候,他们来到云纹法箓的铺子,提着一篮子东西走了进去, 他们看到一个人衣衫单薄的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躺在那躺椅上,胸膛盖着一本翻开的书,看上去是看累之后在那里休息。 这天下过了雪,但并没有完全的晴朗,还有些阴沉,屋子里的光线也不是很好,有些阴晦,唯一的光源则是是他旁边的火炉,只是那个火炉上有一个罩子,罩子上有镂空,火光从里面散发出来。 “负云道长,负云道长……” 赵负云当然不可能在别人进入自己铺子里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是太想醒来而已,他刚刚好像在做一个梦,又像是陷入了过往的记忆,这个记忆是前世那种背景,但是里面的人物却是这一世母亲与自己相依为命。 两人过的很苦,在一个大家庭里,百般的讨好别人,他知道这一切都过去了,但是仍然不愿意醒,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小时候,关于这一世的母亲身上很多细节自己都忽略了。 赵负云发现,自己这位母亲的病,可能不是普通的病,像是某种诅咒,现在他的见识感觉是这样的。 有时候,她会痴痴的看着天空,呢喃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机会,一定要回到我们的故乡。” “故乡,在她嘴里出现的次数最多,当时他以为那是自己母亲的老家,或者是出生之地,现在想起大姨云倚青这样长年的流浪,在四处探寻,似在寻找着什么,他觉得她可能也是在寻找‘故乡’。” 他想从自己的记忆深处翻阅出更多的信息来,所以一时之间不愿意醒来。 他将自己的意识从心灵深处拔起来,然后坐起,看着站在柜台前的三个人。 有着宏大名字意境的黄东来站在那,一左一右各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没有见过,却有一股英气,少女倒是见过,眼中满是审视。 青年的眼中则有一种莫名的热切,还有一股莫名的敬意。 在从那个小巷子里脱险,回过神来,他才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有多惊险。 他也记起自己腰带里究竟放了哪些符箓,其中有白虎堂的一道剑符,有赤炎神庙的神火符,以及一些,他自己平日里觉得需要的一些驱邪类符箓,但是没有一样有用,在黑暗之中就像是扔进去的竹炮,只闪一下光便灭了,甚至有些连光都没有闪一下。 唯有这里得来的赤炎神符才一瞬间,便冲破了那小巷子的黑暗。 他是知道,那一片黑暗有多恐怖可怕,可是那一只神鸟却瞬间破了黑暗,还扑落在那一个邪尸上,将邪尸烧死了。 “道长,我叫黄纪,是我父亲黄东来的儿子,今日特意来感谢您,您的火符救了我一命。”黄纪特别尊敬的说道。 “哦,用了啊,那你还要买吗?”赵负云下意识的问道。 “不,不,要,要的。”黄纪一开始想说自己是来感谢的,不是来买符的,但是又觉得,自己一定要买,所以后面又回答了说要。 “赤炎神符十块灵石一道。”赵负云说道。 黄纪一听这个价格,心中一愣,这一道符箓要十块灵石,在白虎堂明面上最好的符箓也只是这个价格,而且那个是名家画的。 不过想到这一道符箓能够救命,同时不由又跟白虎堂的‘白虎星宿符’谁强谁弱,他无法得出答案。 于是,他很快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灵石,换过了赵负云手上的符箓,拿着符在手上,这一刻,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喷薄而出的火焰神鸟,那种无可匹敌的气势,又觉得十块灵石救命,一切都可以。 “黄掌柜,有什么事吗?”赵负云问道。 黄东来有些尴尬,他已经可以确定,如果这符箓都是赵负云画的,那么赵负云绝对是一个法术高强的人,不是一般的散修。 他想到散修四下里行走,如豺狼般的生存方式,一定杀过许多人,视人命如草芥,现在赵负云退隐在这里,那也是改变不了,曾经可能杀人如麻的事实。 他看着赵负云那平静的目光,不由的心中一个哆嗦,搓了搓手,说道:“负云道长,今日,主要是来感谢您的,这是我家娘子做的糕点,还是热的。” “哦,糕点啊。”赵负云看向那少女已经拿起来的篮子,下意识的闻了一下,说道:“好香啊,不过,我现在已经戒食了。” “戒食?”黄东来有些不明白。???? “食多,屎多,不雅,遂戒之。”赵负云淡淡道。 黄东来父子、女三人一脸茫然,相顾一眼,又看向赵负云,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赵负云却是笑道:“糕点就算了,以后向黄掌柜买符纸的时候打个折便好。” “那是自然,自然的。”黄东来连忙说道:“我送道长两打蓝符纸,算是感谢。” “哦。多谢了。”赵负云并没有拒绝,自然的接过。 而旁边的少女黄芷心中还回想着那一句‘多屎,不雅’,心想:“我要戒食吗?” 做为一个家庭生活在修行界算不错女孩,自然是尽量的让自己的生活优雅一些,她曾也有想辟谷的念头,但是很多美食又让她做不到。 赵负云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他是在缓解之前她跑来扔纸的尴尬,因为她进来便一直没有说过话,不过,她却想:“莫不是他觉得,我食多而……” 脸上竟是不由的发烫。 204:试探 这一天,黄芷回去之后去上礼仪课,女先生的一句话让她坚定了想法。 “礼仪有外在的形,亦有内在的真诚,我们要通过日常的礼仪,调节身心纯一,言行心一体,欲得清雅以清静,先从内里开始。” 于是,黄芷决定辟谷,从里开始,决心要做一个优雅,无需要蹲厕的‘仙子’—— 赵负云在傍晚的时候出了门。 他要去买一份‘玄家新事’回来看。 整个大盈坊确实很大,赵负云都没有完整的逛过这大盈坊,不过,没关系,因为这不是他的爱好。 ‘玄家新事’邸报在这大盈坊中有铺子卖,当他找到之时,看到的是一片繁荣,街上人头攒动,在‘玄家新事’铺子前面有一片广场,此时的广场上面已经有很多人拿着小凳子坐在那里。 面前面是铺着一张布,或者是小桌子,一盏灯摆上,布上面还摆些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他想着,这可能就是一个集,也没有多看,而是来到了边缘的店铺之中。 迎接着他的是一位年轻人,赵负云看着挂在墙壁上邸报。 那表面都被白纸裹着,白纸上写着日期。 想要哪個日期的,就选哪一个日期的,其中最贵的是最新一期,而后依次递减,离今日日期过去的时间越长,便越便宜。 “这是昨日新出的邸报,售价五灵石。”那青年说道。 赵负云心中觉得这太贵,邸报是可以不断刊印的,居然要卖这么多,不过,他又问了一份旧报,价钱却很便宜。 “我们各地收集消息的花销亦是不菲。”那卖报的青年补充着,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你这里内容都不能够看,万一买回去,没有我所想要看的东西,岂不是白买了。”赵负云说道。 “客人想要看什么消息?我或可为客人介绍一二。”卖报青年虽然说不热心,却也尽责的说道。 赵负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想知道天都山与王室之间的消息。”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只是换了一个说辞,如果只要天都山的消息,可能会被人归为与天都山有某种联系的人,但是他问了天都山与王室之间的消息。 他相信,这个消息一定很多人想知道,毕竟这是大事件。 “客人要看的这个消息,有早前的,还有近期的,可需要我帮客人一一挑出来?”卖报的青年问道。 赵负云想了想,决定买最新的相关消息。 “正好,最新邸报里就有关于天都山与王室的消息,客人可要买下?” 赵负云自然是将之买下。 拿着对方递来的还有着油墨香的邸报,他没有立即去看,而是卷起来,收入宝囊之中,自己则是朝着那广场上面走去,他要去看看都卖些什么。 一个个小摊位看过去,发现卖的东西很零碎,有自己挖的药材,也有一些钱币,还有瓷器,像是从坟里挖出来的,赵负云觉得那这东西唯一的价值就在于上面的文字,再有就是一些热爱还原历史的人会喜欢。 想到这个,赵负云又想天都山之中说是有人正在写什么神灵历史书。 但是后面荀兰茵并没有为自己介绍,他也没有去问。 还有卖宠兽的、算命的和卖符箓的,他看到还有卖道经注释的。 林林种种,很多。 赵负云意外的看到了一个女子。 荆箐。 她坐在一把木椅子上,前面铺着一块黑布,上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 赵负云蹲下来的时候,她正与别人在讲价,她看到赵负云有些惊讶,但是赵负云没有说什么,她也是在等那位客人走了之后,这才说道:“道长,您有什么需要吗?” 她对于赵负云不由自主的用上了敬语,她回想起幽狱之中的危险,觉得,即使是筑基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而赵负云卖给自己的一道符咒便让自己脱身,可见其本身是强大的。 赵负云并没有要买的东西,只是看了看之后,主要是看这些从幽狱之中的东西是什么成色。 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并没有回答荆箐的话,然后又去看其他的摊位,一直到夜深这才回到自己的店铺之中。 开门,坐回木椅上,伸手在火炉上勾了一下,原本暗沉下去的火炉便重新亮了起来。 从他点燃火炉到现在,这么多天了,没有换过里面的炭,不是烧不灭,而是赵负云不让他灭,里面是一片灰烬,却依然燃烧着。 他从宝囊之中拿出那一份邸报来。 正面大字标题便写着:“天都山与王室之间的互动。” 赵负云瞬间来了精神,他做为天都山的弟子,对于这个都知之不多。 “天都山一年多前,所有的筑基以下弟子都离山了,有些去了朝廷之中任职,有些则是回家,只是大多天都山弟子都选择了隐姓埋名,即使是入了朝中任职,也不会说自己是天都山弟子。” “不要怀疑本人消息的来源,这是本人亲耳从一位天都山弟子的口中听来的。” “两年前,天都山著名的炼器大师余晨光叛离天都山,之后,天都派人清理门户,却失败了。” “最后惹得天都山一位金丹老祖大怒而下山,可是却意外的陨落于卢龙郡。” “之后,天都山却诡异的平静下来,并且还迷雾封山。” “这是大家看到的,大家有所不知的是,在七日前,有一位天都山老祖去了京城之中,面见了当今圣上,然后便留在了王宫之中,并没有离开。” 赵负云看到这里,不由的想,这个人连这种事都知道,透露消息的人一定来自于王宫之中。 接着往下看。 “据说,天都山准备派出近年来声名鹊起的荀兰茵去寻余晨光。” “又有一个消息,马三户那位杀胚已经下山了。” 赵负云眉头皱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还是假的。 “在黑庙之中,有人悬赏天都山真传弟子下落。” 看到这里,赵负云深吸一口气,顿时明白,天都山的敌人隐藏在暗处,很可怕,对应着前面那一条消息,天都山弟子下山都隐姓埋名。 可见,天都山是有预见到一些复杂情况的。 “本人二十八日出售的天都山核心弟子全员名册。” 赵负云看到这一条时,整个人都坐直了,他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的杀机。 他看到了这一篇文章的结束的地方有签名——知事郎。 显然这不是一个真名。 赵负云压下心中的火气,想着,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如果这是一个为了引出天都山弟子的陷阱,那么只要去打听他、寻找他的人,就都会落入陷阱之中,会被别人反过来窥破身份。 赵负云重新躺下,他心中来回的咀嚼着这些消息。 天都山的敌人究竟是谁? 是大罗秘教吗? 赵负云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 因为马三户曾在自己的面前说过这个,他觉得之前天都山中有人死在了与千山国的争斗之中,就是有有人泄露了同门的行动路线,使得他受到了埋伏,这才会死的。 他将邸报收起,重新将马三户当年给自己的那一本册子拿出来,然后开始寻找。 这本册子里的名单并不多,天都山传道授业很久,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些弟子在外开枝散叶,赵负云仔细看过之后,认定能够出现在这上面的,都是得过天都山真传的。 不过,以天都山的那种教学方式,就算是敌人潜伏进去了,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在赵负云看来,天都山就像是一个学校,学校的属性多过门派势力的属性。 很多人在那山中修行了十余年便离了山,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天都山。 毕竟,对于一般的修士来,筑基已经到了顶。 而且就赵负云的感觉,天都山并没有做那些归属感的教导,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离去的弟子感不感恩天都山。 赵负云目光落在一个被马三户圈起来的名字上。 洛都郑氏! “四十年前,洛都郑氏有子入上院,其天赋较好,献可炼延寿丹药之宝材,得功受奖入了主峰悟法,半月出,后又于山中修行两年,离山归家,未再回山中。” 这是一段介绍,后面却有一句马三户以红笔写的字——疑! 疑什么呢? 赵负云再看了一遍关于郑氏子上山的记录,心中闪过一道信息。 难道马三户疑的是对方献药动机,是为了确定山中有没有人需要延寿?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可疑。 而且,之前在抱灵山之中听卜虚讲,有人围猎天都山老祖,是为了试探。 虽然卜虚让赵负云心生寒意,感到危险,所以匆匆离山,但是他觉得对方这个话,倒有可能。 两者若是结合起来看,那就是四十年前,就有人在试探天都山中有没有人需要延寿,或者是说是寿元将近。 四十年前,收了那药,还给了郑氏子奖励。 那么就确定山中有人是需要的。 那四十年后,有人进一步的试探,这一次的试探更加的猛烈,是以杀金丹老祖的方式来…… 那么试探的是谁呢? 几位金丹老祖?又或者是现在的掌教? 赵负云又重新的坐了起来,双眼凝视着火焰,仿佛要从火焰之中看到未来答案。 205:旅途孤独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雪。 雪落有声,成片的落,似乎看到这一片大地上有孤独的人,所以它们都蜂拥而来。 只一会儿,他便又听到外面街上不断有人走过的声音,是那些在那广场上面摆摊子的人都被雪赶走。 赵负云听着外面匆匆走过的脚步,他不由的想到一句话,人若无情便似天,有人似天般无情。 上天从不因谁卑微、贫穷、苦难而垂怜过谁。 赵负云看着这些,他想着自己,其实也是无处可去的,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容身,这句话换个说法,天下之下,又有何处可安身呢? 当然,修行之人,从来都是孤独的。 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便是一场孤独的旅行,所以有人半途倒毙于风雪,有人沉溺于江河,或丧命于虎豹之口。 于是,有人在生命的旅途之中结伴而行,成家、结社成村,立城而聚国,从多人聚成众,但落到细微处,依然是一個人的孤独。 赵负云重新躺下,那‘玄家新事’上其他的文章他都没有去看,而是收了起来,于天都山来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能够让天都山都如临大敌的,必定是强大的存在。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在雾泽的时候,与荀兰茵进入的那一个秘境之中,在那里,他知道了‘大罗天’这个地方。 当时那里属于澜云国,能与黄泉鬼众大战,却对于大罗天很是敬畏,并且讳莫如深的样子。 而从马三户那里知道的大罗秘教,同样的有大罗两个字,让他不由的联系到了一起。 但是无论是大罗天还是大罗秘教,他都不了解,这也只是一种无根据的猜测而已。 他告诫自己,一个小小筑基,在这种有覆巢危险的情况下,在天下有劫起之时,应当好好的隐藏自己,好好的修行,才是正确的。 耳中雨落声,以及有人踩在雪地的匆匆而行的咯吱声,还有人挑着担子压在肩膀上的木头嘶哑的声音。 这些是人间的声音,声声入耳。 又突然,他的耳中听到有人在说道:“荆箐,我们的哥哥与你一起入了幽狱没有出来,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我哥哥的东西是不是都在你那里?” “我妹妹也没有出来,荆箐你还在这里卖东西,她是不是你害的,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她一直把伱当姐姐。” “荆箐,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不要想走……” 外面的荆箐被一群人围着,大家都抢她包裹里的东西,将她的包裹从她的肩膀上扒拉下来,还有人趁她顾此失彼的时候,将她的纳物袋摘下,又将她的剑抢去。 她一声都没有吭,因为只想要保护自己的东西,可是却又没有下杀手,于是身上的东西都被抢走了。 好在她的镇魔法咒是单独放在怀里的,依然还在。 黑暗里,雪落白头。 看热闹的都少,大家都只是驻足看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 而她则是朝着旁边的铺子看去,那铺子里有火光透出来,但是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门口有道人站在那里看,只有一扇空寂的门,一汪红色火光透出。 荆箐伸手摸了一下怀里的镇魔法咒最后离开了。 她来到了一座小庙前,小庙中有一个人女庙童就着火光练习着凌空画火符。 当她看到荆箐之时,非常的惊讶道:“箐姐,你这怎么了。” 她从没有见这荆箐这样的狼狈过,头发散乱。 荆箐将自己被那三位死去同伴的亲人抢去了东西的事说了一遍,杨小蛾愣了愣,然后弱弱的说道:“箐姐,要不,我们去告巡防司吧。” “算了,他们亲人去世,也难过。”荆箐坐在旁边椅子,看着火焰说道。 “那,……”杨小蛾又突然间扬声说道:“不如箐姐与我一起当巡田人吧?” 很多灵植在成熟那一段时间,会引来很多偷食的东西,有人有兽,所以这个时候一些种灵田的大户会请一些知根底的修士,在夜间帮巡逻灵田。 “也好。”荆箐想了想说道—— 赵负云的符箓生意依然没有好起来。 荆箐买过镇魔法咒,知道很好,但是知道的只有两个人,她们又不会去到处说,即使是到处去说,以她们两个人的身份又有多少人信呢? 而黄家的人知道赵负云符箓铺里的符箓很好,但是他们也不会去见人就说,当然,巡防司里有人问过他的符箓从哪里来的,他也说了,问价格时,黄纪回答说是十块灵石一道的赤炎神符。 其他听后立即望而却步,因为这个价格很高,虽然符箓似很好,但是这个铺子的符箓又少,又没有名气,还和那些大符箓铺里的符箓价格一样,所以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大卖的情况。 冷冷清清,没有凄凄惨惨,但是随着年关将近,整个坊市之中便有些年味了,各家都在家门前贴上春联。 他在这里依然日日宅在铺子里,看着外面雨与雪交织着来去,偶尔的太阳行空,映得屋霜雪灿烂而刺眼。 不过,他的铺子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来,黄北玄晚上的时候,还是会来转转,黄东来的儿子黄纪有时候也会来,偶尔黄东来会带着女来站在门口说说话。 倒是这一日,晚上的时候,有巡逻的人的人进入他的铺子里,竟是之前来过他店中的。 为首者依然是那个疑似看出赵负云变化法术的,而对方戴着大大帽檐如荷叶的灰色帽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灰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很高大。 这一次赵负云看清楚了他的脸,是一个俊郞阳刚的长相,带着几分英豪之气。 他站在那里看着赵负云,问道:“掌柜的,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什么可疑的人?” 赵负云摇了摇头,说道:“我人生地不熟悉,新开店铺,谁都不认识,又哪里知道谁可疑呢?” “是嘛,呵呵,掌柜的不要怪我多嘴,因为很多欲犯案之人,往往会选择小符箓铺买符箓,而且,昨天出了一场凶杀案。”那巡防员说道。 “哦,是嘛!”赵负云却并没有追问。 对方反而却像是疑惑起来,反问道:“掌柜的就不好奇吗?” “每天都有人出生,每天都有人死,即使是凶杀案,也称不上奇怪,本人来这里开铺子,便告诫自己要戒好奇之心,以免惹祸上身。”赵负云说道。 巡防员凝视着赵负云,似要看到赵负云的心底,却又突然大笑道:“如此懦弱胆小,还修行做甚,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躲在你的小铺子里吧。” 赵负云看着他嘲讽之后离开,站在门口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眉头轻皱着。 当天晚上,黄北玄来店铺转悠之时,赵负云问了一嘴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 黄北玄则是感叹的说道:“一个很有名的人死了。” “谁?” “知事郞。” 赵负云心中咯噔一下。 他非常的惊讶。 因为他知道,那个知事郞在之前的邸报之中说过要给发布一本天都山弟子的名册。 而现在离着发卖还有几天的时候,却突然死了。 谁杀的? 赵负云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是天都山弟子。 既然他想到了,那么别人也会想到? 而且一开始这就可能是陷阱,可是知事郞依然死了,由此可见杀人者不简单。 206:房租、打工 黄北玄来回的踱了踱脚,看了看外面月光下的雪,跟赵负云说道:“听说知事郞常与人说,要出一本天都山弟子谱系的书,现在啊,天都山是风浪中心,有人说劫起天都山,他要公布天都山的弟子谱系,自然有人不想他公布。” “我猜啊,是天都山的人杀的。”黄北玄压低声音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赵负云问道。 “这还用说吗?告诉你,你别看天都山好像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天都山其实是一个大门派,整个大周国内有不少人都在天都山里修行过。” “哦。”赵负云应着。 “反正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卖符纸的,你卖符箓的,无论在上面的是谁,我们的纸还是照卖,你的铺子,没生意还是没生意。” “为什么说我的铺子没生意。”赵负云问道。 “随口一说。”黄北玄陪笑着:“话说,你怎么不多画一些符箓?” “当时只买了三打,没符纸了。”赵负云说道。 “没符纸,来来来,我送你一打。”黄北玄说道。 一打三十张。 赵负云没有拒绝,他决定画好之后,送给对方一张符箓。 “伱可以做主吗?”赵负云反问了一句。 “这符纸工坊是我和我哥两个人的。”黄北玄大声的说道。 赵负云觉得自己可能戳到他了,于是没有再多说。 这個世上很多独门的符箓,当然,对于大门派来说,并没有什么独门不独门,只有个人擅长不擅长,或者说看个人喜不喜欢。 画符书箓对于修士来说,也是一种修炼的过程。 画符的时候,那种感触道意的过程,会让自身的意识发生变化,感道,便会近于道,感法,便会近于法。 法意便会在心念之中滋生、孕育、缔结。 赵负云练气画符。 练气是修行,画符亦是修行。 练气采天地元气入身为己有,而画符则算是养神炼意。 他以前虽然主要修行的是火符,但是其他的符箓并不是不会。 但凡画符之人,一般先从水火开始,因为修行之始便是知阴阳,而阴阳的代表又是水火。 原本他的法力变成了炙热的,他本以为自己将再难以施展阴性法术,不过在转修《太虚无劫真经》之后,他的法力不再那样的炙热,太虚飘渺无边,诸象诸气皆在太虚之中。 在高屋建瓴之下,没多久,他便能够画出神水符,可以随手在虚空勾勒,使得虚空有水凝生,只是神水符想要再进一步,却不太容易,这需要领悟某种神意,只是这神意的领悟可遇不可求。 接着,他又开始练习其他的。 其中归‘墟’法意,到了一个瓶颈,看似只差临门一脚,然而却怎么也跨不过去,他知道自己差了机缘。 不过,其他的倒是有领悟,其中从天府秘境之中学得的‘镇魔法咒’,以及他自己本身就会的山岳云纹,以及定、镇、禁、封等意义相近的法咒。 他觉这或可以归于一起,合于一处。 于是他想到了炼一件法器。 第二天的时候,他去买了一些可炼印器的石头回来。 那石质坚硬,却又不脆,其中每一块都蕴含着一定的地气,或可称为土性元气,形态都是被打磨成了印形的模样。 他一块块的练习了,或是刻成‘定身印’,或是雕刻成‘镇魔印’,或是‘禁法印’,或是‘封灵印’, 他不断的组合着,以山岳云纹为主符,辅以文字法咒。 除了刻坏了的,他总共刻了二十多枚印,直接拿了个盒子摆在柜台的桌摆着,偶尔有人进来想问问有没有便宜的符箓卖,但是看到那柜台上的小小符印,还有些意外。 问他价钱,他开口就是十块灵石一枚,吓的那些问价钱的人一个个不敢再开口。 那些石头虽然都蕴含了一些土元气,质地是属于可以做符器的,但是一块灵石却可以买四块,属于很便宜的练器练手材料,赵负云一下就要十块灵石,当然没有人愿意买。 但是他想到自己坐的那个椅子别人都收二块灵石,便也就定这个价了,因为这符印带在身上,经过修士祭炼之后,便是法器。 即使是没有修为的人常久的带在身上,与自身的气机相合,也能够有着护身作用,并且可以用一辈子的,不像符纸那样会散了其中的符法真意。 因为他的符器上刻的符纹与里面的土元气交织在一起了。 赵负云也不在意,他觉得,自己的积蓄还能够花不少的时间。 如果实在是没有人买的话,到时再降价卖就是了。 随着他的刻印,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一种凝重迟滞的法意。 他这是法意修上了身,或者说是法入了念中。 他突然想,自己灯上的缚着的金乌神鸟来自于自己的心灵深处,属于自己的神,那么自己刻法印的时候,上面需要凝刻的神名可不可以换成自己记忆深处的山神之名? 他想到这里便立即验证,他一次次书写,于定境之中,从意识的深处呼唤着“东岳帝君”,将自己的法念意倾注于笔下,落于墨中,书于纸上。 经过一天的练习,他写下的文字越来越沉重,终于在笔落之后,一张符纸上生光,符纸在瞬间碎散为灰烬。 再接着,他拿出一张蓝色的符纸来,终于,写下了‘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几个字。 他心中喜悦,天下间有神,一种是真实存在的神灵,一种是非真实存在的,是类似于概念一样的形式,这也可以说是存在于自己的心灵深处。 神,既可以是外神,也可以是本我之神。 很多时候观想外在的神灵,也是在塑造本我之神。 就像是临摹画像一样。 这个世上有很多山神,很多人修镇法,会去祭拜山神,或者会用一些仪式与山神结亲,比如认山神为义父等。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尊山神,强大无比,镇压大地幽冥。 只是现在他写下的神名有神意,却还没有他刻在风铃上的那一个神名的神意那么强烈。 毕竟风铃灵石上的神名,是这个世上真正的山神名字。 而他现在纸上写下来的,却是不存在这个世上,而是来自于他自己心灵深处,亦可以说是他本人的分神,是他自己的神意。 就像是他的赤炎神灯上的金乌神鸟,虽然神妙但是却需要喂食火焰来让它成长。 于是赵负云以这个神名,再合以山岳云纹,于是一道全新的符箓出现了,他将之命名为东岳镇神符箓。 比起那镇魔法咒来,一点也不差。 有人来店铺里,买了一道镇魔法咒。 如果说是镇魔法咒,主要在于镇魔,那这东岳镇神符箓,是对所有的一切都有着镇压之妙用。 他又买了一些土性印石头回来,思索着怎么将自己心中相关的东西都刻到同座印上去。 先是将印顶刻着山岳云纹,以底部刻着东岳大帝的神名,再又在四面刻着镇、禁、定、封咒文。 又想将镇魔法咒刻上去,但是镇魔法咒字很多,根本就法刻上去。 最后他想到了另一个咒文。 “敕!” 不过,因为布局不太好,这一枚印便没有再刻下去。 他决定去找一块好一点的刻印材料。 来到了一个家高档一点的店面之中,最他找到了一种黄铜,卖货的人介绍说是什么眠山黄铜,赵负云从其中感觉到了比较浓重的土性与金性。 一问价格,拇指大小的一个小印居然要三十的灵石,而且不讲价。 赵负云想了想,就买了。 这个印方方正正,土黄色,什么都没有刻,拇指大小而已。 他买回来之后,刻上山岳云纹,再在底部刻上东印帝君的神名。又在四面刻上敕镇、敕封、敕定、敕禁四道咒文。 将这法印刻完之后便是祭炼,未祭炼只不过算是符器罢了。 他以法念沟通,观想着有巍峨大山与掌心里山印重叠在一起。 法念渗入,法意汇聚便是第一重的祭炼。 因为他刻的神名不是这个世上有的神灵之名,所以没有很带来很浓烈的神意法性,需要他自己培养,这种培养法器的过程,也是一种修炼。 他发现自己的法念在不断的凝炼,在丰富,原本的法念多了一丝厚重的感觉,也更加的凝炼了,让他许久没有感觉到进境的法力,在这一刻又清晰的感觉到了进境了。 自从转修《太虚无劫真经》以来,慢慢的,他感觉自身的法力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时会有自己身体中像是一片虚无的感觉,无论多少的灵气进入身中,都只像是进入了一个个空空的虚空里。 而在祭炼法印的过程之中,让他感觉到了真实。 这种真实感很玄妙。 他突然心中出现了一丝的明悟,自己修的《太虚无劫真经》并非是没有缺点的修行法门,若是自己把握不住,可能会被这个法门引向了某种不可知的危险之中。 如虚无化,堕入虚无之中,肉身或者意识皆可能。 通过祭炼这法印,他将法印当成自己,冥冥之中那一股镇压四方之意镇压着心灵,镇压着肉身和神魂。 当赵负云修行一夜之后,睁开眼来,摩挲着手中被他握的温热黄铜印,心中是愉悦的。 “就叫泰岳镇神印吧!” 他将之当玉佩一样的持在腰间。 在赵负云看来,这一枚印助于自己修行,更多过自己用于斗法。 一晚的修行,让他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不过,上午的时候,有人来收赁金了,也就是房租。 房租费一年便是一千二百灵石。 年头便要交到一年的,相当于一个月需要一百块的灵石,赵负云也不知道这里的物价怎么样,反正大家都这样就这样吧。 只是他没有一千二百的灵石。 问对方能不能够等一段时间,对方不出声。 赵负云又问可不可以拿起符箓和符印抵,对方问了问赵负云的符箓的价格,在赵负云说了之后,对方的眼神看过来时便有些变了。 他觉得赵负云在乱开价,把自己当傻子。 于是他问道:“你知道市面上最好的符箓多少灵石一道吗?” “别人卖多少与我没有关系。”赵负云说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明年还要租赁的话,你必须在今年的年底之前交足赁金,要不然的话,就离开这里。” 语气比较硬,大概是像赵负云这种交不起赁金的人看多了,便也没有什么同情,又大概是根本就不熟悉,也没有必要同情,更或者是赵负云刚刚的符箓价格惹恼他。 总之很强硬。 赵负云有些挠头,他是真的将房租的事给忘记了。 反正现在就是一句话,快过年了,不能回家,又没钱交明年的赁金,如之奈何。 不过,他隔壁的黄氏符纸店倒是足额交清了。 黄东来大概是知道今日会来收,所以早就准备好了。 他刚刚也听到了赵负云没有灵石交,不由的来到外面,探头打量着赵负云,心中想:“他是散修出身,又法术高强,这快过年了,没钱交赁金,可不要兴起走老路的想法才好。” 他觉得自己的铺子就在他的隔壁,想了很多,竟是有一种不安感。 以前他觉得赵负云只是一个年轻的,没有多少真本身的,落魄的散修,或者是落魄的家族子弟。 而现在,他在黄东来的心中,隔壁负云道长是一个法术高强的散修。 散修若是法术高强,必定双手鲜血累累,老本行必定是抢掠,这让他有些害怕 他听自己的弟弟说过,有联合巡防司的巡防员去过隔壁几次。 连巡防员都在警惕他。 赵负云出了门,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便又出了门,还将铺子的门关上了。 他刚刚接了一份短工,去白虎堂帮人画符,努力一下,一个月还是能够赚到一千块灵石的,因为是按量算。 赵负云没想到,自己堂堂修行人,有一天还要去给人作工。 不过,旁边黄东来看着他离开,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他有些为难,因为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将自己对于隔壁负云道长的猜测,去跟巡防员说。 207:消息 白虎堂给诸位画符的符师准备了一个个的房间。 笔墨纸砚,都是上等货。 赵负云已经来里三天了,每天都按时来这里画符,上交的符箓也在规定的量中。 他和大家一样,该休息的时候休息。 这里中间有一个客厅,在大家休息的时候,便会到这里来坐,喝点茶,吃点灵果,或是有人喜欢喝点酒。 在这期间,大家便会聊天。 赵负云已经来了三天了,也算是勉强融入了边缘,在这里除了固定的那些符师,其他的符师都是以短工的形势进来一段时间,然后又离开。 在这里,赵负云听着大家的聊天,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但是偶尔也会聊一些让他关注的事。 比如当今圣上的身体,比如天都山的金丹老祖为什么去京都,而且一去就在那里留了下来。 这個客厅里大家聊的东西,让赵负云不愿意错过休息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至少他们说起来都很像真的,一个个像是亲眼所见,即使是有人怀疑他消息的来源,他也能够点明道姓的指出,自己哪个亲戚在京都某个衙门任职,以此来确定他消息的来源。 在这种质疑和争执之中,听到了不少信息,排除那些杂七杂八的消息,他自己总结就是。 当今圣上身体突然欠佳。 若是他死了,那原本由他一手要推动的‘道子新政’便又要被废弃。 有人说太子为什么不能够继续呢,于是有人说到时太子新登基,根本就无法跟太师抗衡。 他这才知道,原来朝中还有一个强大的太师,可以跟皇权扳手腕。 大周国没有国师,但是有一个太师,太师就是罗仙观的观主。 京阙道宫里的宫主都是罗仙观的弟子。 看着他们谈这些,赵负云不由的想着,男人是天生的喜欢谈政事和风花雪月。 因为大家可以在政事和风月之间无缝衔接。 听着大家又开始谈风月之事,他心中想,莫非正是因为朝中有太师这样的大势力,威胁到了王权,王权又无法将这一股势力剥离,所以引入天都山。 现在圣上突然病重,所以天都山有一位金丹老祖入了王宫,是为了给圣上治病,还是为了平衡实力?赵负云不清楚,但是知道,这斗争在明处暗处都很激烈。 不过耳中听到大家说起,前日群芳院之中新来的一位紫牌,舞姿出色,眼神清冷,但是舞姿却又是那样极尽魅惑,赤足彩裙,见过的人都说极妙。 赵负云知道他们说的是那位霓裳剑姬,看着在场的人,不由的想,诸位没有一个够对方杀的。 接着,大家又绕到了最近被杀的知事郞身上,有一个人突然问道:“难道还没有查到谁杀了知事郞吗?知事郞筑基修为,精通卦算之道,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想杀他应该不容易吧,越是不容易,便越是会留下尾巴,这都查不到?” 大家沉默了一下,有一个老者说道:“我听说啊,这知事郞是一位邪教的人,已经查清楚了,证据确凿,大家还是少议论些他。” “邪教?怎么会是邪教的人,哪个邪派?”有人惊讶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又一会儿,有人说道;“管他什么邪教,反正是邪教就行了。” “不能随便这样污蔑吧。”有人争论道。 “呵呵。”有人冷笑道:“你不看看他在那‘玄家新事’上说的东西,敢说那样的,还公布什么天都山历代弟子名谱,这就是找死,如果他不是蠢,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人。” “天都山不是号称只传道授法吗?怎么也管起人间事来了?怎么还怕人公布名谱。”有人似乎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赵负云看着对方,这是一个年轻人,长着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说这些做什么,天都山传道授法,这么多年来,多少人从天都山学法归来的,要不然的话,圣上也不会拉天都山入朝堂。” 赵负云坐在那里默默的喝着茶,他虽然戒了食,但是为了能够坐在这里听八卦,所以也默默的喝茶了。 他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其实天都山的隐藏势力也很强。 山中没有多少人,但是却散在了天下各处。 这里有一个人刚刚开始爆料天都山,没几天就死了,而且赵负云觉得他身后一定有人,但是即使是他身后有人,也还是死了,并且死了被打成了邪教人员。 至于是不是真的邪教人员,赵负云不知道,但是此时的他知道,即使不是真也会是真的。 “不说这些了,与我们无关,管他呢,喝茶,对了,张老,你的那个茶是你自己采的吗?我觉得很好啊,有得卖吗?” 没多久,大家又开始聊别的,然后到了一个时间,便又各回房间里画符箓。 赵负云就在这样,在这里画符一个月,日夜不休的画,除了大家在那里聊天的时候会去听一听,便日夜不休的画,连自己的店铺都没有回。 最后在一个月结束,获得了一千三百块灵石报酬。 拿着这个灵石,回到自己的铺子,那火炉早已经熄灭了,里面的东西倒是都还在,柜台上摆着的那些符印,也都还整齐的摆在那里。 他从后面拿了一块木头,然后手指一弹,便有火光落在其中,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 他重新坐在那里,只觉得神清气爽,在那个白虎堂的符室之中,虽然各方面服务都很好,有漂亮的女孩端茶递水,屋子里温暖无比,有柔软的床,但是他回来的那一刻,依然觉得自己这个铺子格外的亲切。 有道是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 隔壁两家的人发现他回来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其中那老墨符笔店的掌柜的看了又看,回去之后,对自己的女东家说道:“隔壁的回来了,大概是到哪里筹钱去了。” “只要不是在附近做下什么案子便行,不要管别人的事。”女东家说道。 “是,小姐。” 而黄东来只是在门口探了探头,却没有进来。 赵负云当然懒得管这些,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自身的气盈念足,达到一种圆融圆满的状态,如此才可开紫府。 之前,他修太虚无劫真经,修得整个人都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身体内是无边无际,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能够念满意足。 而现在他祭炼泰岳镇神印之后,以身代印,他开始感觉到了那凝实与意足了。 209:清溪道长 第二天的时候,太阳巡空,竟是难得的一个晴朗天气,即使是赵负云也忍不住坐到外面来晒太阳。 全身暖暖的,分外的舒服。 有人说冬天里,最美的莫过于能够让人体会白头偕老的飞雪,最能够体现温情的是火炉边,一家人围坐进食的景象,赵负云觉得,最能够驱散人们心中阴霾的就是此时的太阳。 赵负云晒太阳既是享受这冬日里难得的温暖,也是在吸引阳光,他整个人坐在临街的屋檐下,他像是海绵一样的吸收着雨水一样的吸引着阳光。 而这时,收赁金的人来了。 不过,这一次来的不是之前那一个。 赵负云知道,之前那一個其实并不是店铺的主人,而是专门替主家管理店铺的,但是他不知道真正的主家是谁。 来的是两个,其中一个是上次见过的,他走在后面,而走在他前面的反而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上去满身的贵气,有些胖。 修行界胖的人很少,他直接来到赵负云的这里,不过说话并没有很嚣张,只是问赵负云有没有钱交明年的赁金,赵负云便直接就给了。 对方掂了掂,然后在赵负云的柜台那里朝里看了看,拿起其中一块石符印,仔细的看着,那符印入手,他的法念微微一触,便感觉其中有一股镇压之意,虚空都似随凝止,仿佛只要自己一念,便可让这一片虚空发生变化。 他心中惊讶,这简陋的小符箓铺里,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不由的回头问道:“你这个多少灵石一个?” “十枚灵石一个。”赵负云坐在外面说道。 对方没有说话,先是挑了四个,然后放回去,端起盒子,说道:“我全都买了吧。” 旁边那个跟着的人立即开口道:“三公子,这,是不是,太多了。” “我这个当哥哥的,今年下半年已经开始出来做事了,除夕夜的时候,怎么也不好空手,看这符印不错,正好给其他弟弟妹妹一些礼物。” 他将两百余块灵石交到赵负云这里,然后说道:“道长可否连这个盒子一起送我。 “行吧,你拿去。”赵负云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那微胖的青年,看着一下子卖出这这么多符印的赵负云,没有一点激动的样子,不由的的说道:“道长是个大气的人,想必出身不凡。” 赵负云这才看向这个少东家,站起身来,要不然显得自己太傲慢了,说道:“三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一个无家之人,流落于此,租一间店铺卖些手艺而已。” 那微胖的年轻人打量着赵负云,他只觉得赵负云身上的气度非常的好,与自己见过的那些玄门真传弟子差不多,甚至还要好一些,若是面前的人换一身好一些的法袍,说自己出身于某个门派真传,他一定不会觉得意外。 “道长谦虚了,就你这手艺,整个大盈坊市也不多见。”胖胖的少东家说道。 赵负云却笑了笑,说道:“三公子有见识。” 对方哈哈一笑,拿着盒子便离开了。 赵负云重新坐下了,旁边听到看到这一幕的黄东来上目瞪口呆,他如果不是他在旁边听到看着这一幕,如果他只是听说,他一定会认为那个三公子被骗了,可是并没有。 赵负云坐在外面都没有进去,是那一个三公子自己看到了自己要的。 他不由的来到赵负云的身边,说道:“负云道长的那些符印是什么材质的?” “就是那边的那个店里买的一些石印而已。”赵负云说道。 “就那个一枚灵石四枚印章的?”黄东来再一次的惊讶了。 “是的。”赵负云淡淡的应着。 “道长真是好本事。”黄东来不由的说道。 “一般般。”赵负云随口说一声,他现在只想要晒太阳,不想说话。 黄东来沉默着,他看到赵负云身上挂着的一个黄铜印,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是当他凝视的时候,只觉得那一小印似乎有一股沉重之意。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以前他总想着教赵负云怎么做生意,后来发现赵负云是一个法术高强的人之后,知道他画的符确实厉害,便不敢随便指点了他走什么薄利多销的路子。 现在发现他一块灵石四枚的符印可以卖十块灵石一个,这么大的利,只有那些大名气的符器符箓店才能够做到。 他在赵负云离开的一个月里,终究没有去告发赵负云,现在赵负云回来了,自然也不会再去了。 时间在不紧不慢之中前行。 若是有人天一黑就睡去,那么就会觉得时间走的快,因为他总是在人们入睡的时候偷偷的走。 而对于赵负云这种,白天可以晒太阳,却仍然在修行,晚上烤火,依然分心修行。 虚空画符,然后同时诵念关键的咒语。 比如镇、定、禁、封,这四种看似差不多,其实还是有差别的,不过,若是要与人斗法,当然是一套一起施展。 一切的法意归入他的法念之中,束于腰间的法印里。 原本只是符印慢慢的转为法印,与他的法念相互缠结在一起。 他最多的还是壮大自己的法念,一边修行着《太虚无劫真经》,一边又以一道念头施展泰岳镇神印法。 他将自己那种观想东岳泰山在心间的那一份念,称之为泰岳镇神印法,手里则是捏着那枚小铜印。 时间似流水,在夜里悄悄流走,他的法力在精进着。 年关已至。 无论是谁,都在团圆,在喜庆。 赵负云依然在火炉边坐着,像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旁边的黄东来的儿子黄纪,在中午的时候送来了一份吃食,是灵鹿的肉,一大盘,带着一壶酒。 另一边老墨符笔店也送来了一些吃的,有茶有酒,还有糕点,不过送的人并不是那位他一直见到的掌柜,而是一位女子,那女子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是双眼之中的眼神,却让人知道她是一位有主见的女子。 赵负云知道,她其实是隔壁老墨符笔店的东家。 无论是黄东来这边,还是这位老墨符笔一号口的东家,赵负云都给他们回了礼,每人送了一道赤炎神符。 还有赵负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除夕的夜里为人巡田。 杨小蛾与荆箐就是其中一员。 有人在以哥哥的身份给人发礼物,郑家这一代的三公子郑畅正在给小辈们发符印。 赵负云坐在那里,黑暗之中,有人趁黑走进了铺子。 这个人是一个看上去四十余岁的清瘦道士,腰间挂着一柄剑,看上去颇有几分落魄道士的风采,只是他的双眼却有着一股怪异的灵动。 一个人的双眼如果清正,却又灵动的话,自然是美的,可是这个人双眼灵动,却给人一种双眼很怪的感觉,他的双眼的黑眼珠子很小,转动之时,像是能够完全的转入眼眶里,给人一种怪异不正的感觉。 他的道头戴着道帽,黑红相间的道衣,脚下靴子还沾着一些泥水,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掌柜的,听说你这的火符很好,给我来几张。”对方的声音也是偏尖偏细的。 赵负云睁开眼睛看他,看到的一瞬间,心中便愣住了。 因为这个人,他认识。 或者说是看过他的画像。 这居然是在广元府之中,杀了许雅城的那一个人清溪道人。 他的相貌居然和画相上是一样的,并没有改变装束,或者是因为他自信,又或者他觉得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认得他了。 “你要几张?”赵负云问道。 “什么火符最好?”清溪道人问道。 “当然是赤炎神符。”赵负云说道。 “把拿一张来看看!”清溪道人伸着手说道。 赵负云拿出一张交给他,对方拿在手上,法念一触,便感觉到符纸上一股一股炙热欲脱纸而出。 “好符箓,但,你居然只有黄符纸画,太浪费了,伱应该用最好的紫符纸画。”清溪道长说道。 “那符纸太贵了。”赵负云说道。 “贵?”清溪道长疑惑的问道:“难道你连符纸都买不起吗?” 赵负云没有回答,清溪道长却似来了兴趣一样,他打量着这铺子,说道:“你在这里开店铺,是为了卖符,还是修行?” “一边卖符一边修行。”赵负云冷冷的说道。 “哦,可是是修行需要很多资源,一味苦修的话,很累,很艰难,别人大步前行,而自己却缓步而走,那种焦虑感如噬心之虫。”清溪道长看着赵负云的脸。 赵负云适时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又说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卖符不正是在赚灵石吗?” “你这样赚灵石太慢了。”清溪道长说道。 “怎么样赚才快?”赵负云回头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的锐芒,让对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而清溪道长显然也感受到了,他却笑了,笑着说道:“不知兄弟出身何处。” “一介散修而已。”赵负云又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哦,没事没事,大家现在都是散修,不知兄弟可想赚点快钱过个节呢,这大过年得,这里也怪冷清的。”清溪道长说道。 “怎么赚?”赵负云问道。 210:报复 清溪道长笑了,他知道对方心动了。 他觉得运气不错,遇上正宗而又有本事的散修。 很多散修平时没事就是清贫修行,或者做些小生意,在有规矩的地方安安份份的守着那些大门派大世家立下的规矩,也会在那里买房或买洞府,但是一旦离开了有序的地方,那就是另一番景象。 “兄弟若是有意的话,今晚随我去一个地方吧,助我杀一个人,给兄弟你三百灵石怎么样?”清溪道人说道。 “杀一个人才三百吗?这么少?”赵负云问道。 “又不是让你一個人去,只是搭把手而已。”清溪道长笑着说道。 “搭把手就有三百,那这个人一定很不好杀吧。”赵负云说道。 “都是筑基修士,有什么好杀不好杀的,只是怕他跑了而已。”清溪道长说道。 “算了,还是不去了,鄙人已经洗手画符,与过往已经一刀两断。”赵负云转而说道:“你要几张符箓。” 清溪道长愣了一下,却没有再问了,而是说道:“五张吧。” 于是赵负云再拿出四张给他,合以他手上的一张就是五张,毕竟四加一等于五。 对方也没有再喊,只是又一次的打量赵负云,给了灵石之后,便出了门。 赵负云想了想,自怀里拿出一张人形符纸,上面用朱砂墨正面写了一篇镇魔法咒,另一面画的是东岳镇神符箓。 他将手中的符纸往虚空里一抛,然后那符纸在虚空里涌动着法光,纸人开始饱满,五官开始清晰,手指,脚,头发等,都清晰呈现。 这纸人身上的衣服竟像是法衣,书写着文字,其双眼看着赵负云真身之时,赵负云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自己打量自己。 不过,赵负云看到纸人的面目却还是自己原来的样子,于是他伸手在纸人的脸上抹了抹,纸人的脸又变成了他现在的这个普通的扁平的脸。 而赵负云后退几步,那个‘纸人’坐到了椅子上去。 赵负云低声默念道:“太虚敇令:和尘同光,视而不见。” 他最近修行,重新理解了自己所会的东西,对于一些原本只是初步理解,却以为自己已经算理解东西,再重新梳理了。 比如这个隐身法,原本就是靠着《太虚无劫真经》的修行,对于那种‘虚’的感悟,而转换为‘隐’,但是他重新梳理,心中重新理解其中的意思。 得到了新的法意,这种法念落于文字,落于心间,便是和尘同光,视而不见。 他觉得是要和于周围的环境,比如现在是黑暗,那就是融入黑暗,在光中,则是融入光中,即使被人看到了,别人也应该是没有看到。 就如满山的树,满树的叶子,一眼看去,根本就不会记得看到了哪一颗树或者哪一片叶子。 之前一个‘隐’字,属于比较含糊朦胧的法咒。 现在则是掰开的解释,更加具体的法念指向。 他的身体在慢慢的隐入虚空,转身走出铺子。 所谓法咒,便是心中一点法念展于天地之间,形成凝而不散的一种象。 不过,这种相对于一个人符箓之中缔结的法性来说,往往要弱得多,每一次的应用都需要做心灵的导引,容易被打断施法。 丹田符箓里的法算是根本法,其他的都只是旁法。 赵负云对于自己的赤炎神符是有一定感应的,所以他能够远远的跟着,他想看看这个清溪道人要做什么。 如果有机会,当然可以顺手杀之。 虽然对方杀的是许雅城,但是对方的目的是杀天都山弟子,许雅城不仅是许家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天都山弟子,既然见到了,能够顺手杀就自然要杀了。 他一路的跟着,在这除夕夜里,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他悄无声息的走在夜光与黑暗交织的街道上,有一支巡逻队迎面而来,那清溪道长与之擦身而过。 在擦身而过之时,巡逻队的人叫住他,查了他的身份牌,只要是入这坊市的人,都必须要登记在册,然后会获得一块身份令牌,若是被查到没有,则会被罚灵石和补办,是一个小麻烦。 清溪道人拿出了令牌,巡逻队检查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赵负云站在路边,那一队巡逻员走过身边时,其中有一个人手上牵着狗,竟也没有发现赵负云就站在路边。 巡逻员手中提着的灯笼还扬了扬,周围的光影随着一起晃动,光芒扫过赵负云的身上,而他的身体在光中晃过,却依然没有人看到。 他依然跟在那清溪道长的身后,又跟了一路,对方还回走头了几眼,不知道是他感觉有人跟着还是怎么,回头看,赵负云就站在那里,他也没有看到。 赵负云清楚那种感觉,就是被人在后面跟着时,心头总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反正他自己是会有的。 清溪道长走进了一条巷子,明显那里是后门,他出现在门口之时,门便开了。 屋子里在他进去的时候,便有灯在他的眼中亮起,清溪道长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跪在地默诵经文的人身上,那人一身的白袍,披散着一头黑发。 他念动着经文,前方那神龛里的神像上面浮现着一层诡异的红光。 香在那神像前打着转,神像像是有呼吸一样的在吸食着香愿之气。 清溪道人站在门口不远处,并没走得多么的深处,就站在那里拢着袖子看着,既看那跪坐在那里诵经的人,又看屋子格局。 这个屋子,窗户全都从里面封闭了,都作黑布遮闭住了,外面的阳光根本就不可能照进来。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棺材两个字,这个屋子像一个棺材一样,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股阴冷,虽然这个季节天气确实比较冷,但这里的感觉却是不同的。 阴沉沉。 旁边那个开门的家伙,是一个大汉,面如锅底,一脸的黑须。 清溪道长不由的往旁边移开了几步,离对方远一些。 他靠墙壁站,拢着袖子靠在墙壁上,目光可以将屋子里的两个人都看到。 一直到那诵经的人停止了。 白袍散发诵经人,朝着神像三拜之后,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你来了。” “难道我不应该来?”清溪道人问道。 “你早就应该来了。”白袍散发的人说道。 “早与晚,谁又能够定义呢?”清溪道长轻笑了一声说道。 “呵呵!”白袍散发的人笑了笑,看着清溪道人说道:“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手上的本事是不是像嘴上一样。” “如果伱怀疑我的本事,那我就先离开了,本人从不向人证明什么。”清溪道人说道。 “不错,在我面前还能够这样说话,我相信你是有本事的,今日是除夕,他还需要值守,并且是在下半夜,我们就直接杀他,而且,不需要在什么隐蔽地方,就在街上,杀完之后要让人知道,那就是天都山弟子。”白袍散发的人冷酷的说道。 “又杀天都山弟子啊,小心是陷阱。”清溪道长说道:“而且当街杀,会不会太嚣张了。”清溪道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杀了我们的人,我们必须报复回去,王郞还在下面等着呢。”白袍散发的人这时却发散发着一种缅怀的情感来。 他的身上有着冷酷和感情交织。 211:追杀 萧鹤飞在联合巡防司之中已经入职十年。 在联合巡防司之中入职之时,是由郑氏保举这才能够入职,因为联合巡防司是不招外人,或者说是不招来历不明的,为了免去分辨别人来历的麻烦,于是干脆就不招了。 很多坊市里招巡防人员都有这样的规矩,这是因为招来历不明的人可能会招到了劫修,即使原本不是劫修,也可能会被那些专门劫掠的修士钻了空子。 当然,这样也不是完全能够避免,但是风险却会降低很多。 萧鹤飞曾在天都山之中修行过,不过他是散修出身,在筑基之后入的上院,在上院之中修行了五年下的山,然后便来到这洛都,成了这里的巡防员。 这十年之中,他还晋升了一下职位,只是他非本地出身,能够入职已经不错了。 萧鹤飞喜欢的是这里的平静,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郑家对他有恩情,当年他能够去天都山,也是郑家极力指导他去的。 而这些年,他与郑家的一位旁支小姐关系暧昧。 刚刚他从郑家出来,郑老太爷今天与他说了一些话,让他的心情很好,老太爷说找个机会,让自己与小怡完婚,这让他很高兴。 他知道,自己的与天都山之中那些天赋好的人比起来只能算一般,即使是有郑家的帮助,也只是进入了上院而已,至于更进一步成为天都山真传,连影子都摸不到。 很快,就到了下半夜,他从定境之中醒过来。 正常情况下,巡防员是不需要筑基修士巡逻的。 但是需要有筑基修士值守,这个任务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萧鹤飞从联合巡防司的屋子里走出来,他准备去坊市街上看一看。 他独自走在街头,不由的想起了那天自己杀的人,他心中并不是很担心有人会报复自己,因为自己杀知事郞的事并没有几個人知道。 因为自己是奉了郑家老太爷的命令去杀的人,他不知道除了郑老太爷之外,还会有谁知道,可能郑家会有一两个吧。 他对于杀那个知事郞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虽然下了天都山之后,他从未曾回过天都山,但是毕竟在天都山修习五年之久,也是有不少感情的。 即使是天都山似乎处于风雨之中,他也相信天都山是可以渡过的,毕竟天都山有着化神修士,有着婴变修士,尽管现在有一位金丹在外面陨落了,可是他不觉得,天都山就会因此而崩塌。 夜色漆黑,他提着灯笼走在雪地上。 因为前天又下雪了,到今天还没有融化,他灯笼里的灯光在雪上映照的很远,突然,他看到了前方街尾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这人不是他感知到的,而是看到的。 他觉得到他现在这个修为,自身的灵觉永远比眼睛更加的可靠,眼睛看世界,却又容易被迷茫,又容易被遮挡。 而现在他看到那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灵觉之中却是空空荡荡。 他心生一丝的警惕,逐步的靠近,那是一个腰悬长剑的道士,戴着道士帽子,当街而立。 越走越近,他感觉到了杀气,于是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侧面一股阴冷之气冲来,他转头一看,只看到一片黑暗,但是黑暗里却像是千丝万缕的黑发般的东西涌来,那一股阴森寒意,竟是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心寒,手上提着的灯笼瞬间灭去。 周围一片黑暗,漆黑瞬间笼罩,他转身就走。 同时张嘴大吼一声,他没有喊救命之类,他觉得喊这样的有点丢脸,所以只是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在他看来效果也一样,整个坊市也是能够听得到的。 然而他却没有听到自己那响亮的声音,自己的声音像是闷在了水中,被虚空消弥,紧接着,他感觉到了无形的禁锢。 他心中又惊又慌,手在宝囊里一摸,手上早已经多了一面白幡。 白幡上书写着‘敕令’两个字咒文。 白幡一出,无风飞扬,法光涌动,萧鹤飞伸手在眉心一按,同时喝念道:“敕令:空亡。” 他的这一道敕令很巧妙,不是与别人的法术对抗,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明面上已经出现了两个人,自己需要的尽快脱身。 而这一道敕令是让对方失去自己的目标,他要让自己在对方的灵觉之中消失。 这一道敕令是他从小六壬的算命法之中悟出来的。 当然,这一道敕令也可以用到敌人的身上,让对手气运变差,甚至直接死亡。 之前他杀那个知事郞便是以‘敕令’幡布下法坛咒杀对方的。 他的身体在法咒之下突然之间仿佛不受力了一样,变成了空空的,像是已经死亡的人,快速的脱离了这片禁锢。 整个人在黑暗里连续的踩了九宫方格,这是他的九宫遁法,只要踏入空亡,再踏入中间的位置,就可能遁出这里了。就在他要踩到可以脱身的那一格之时,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响起:“天都山弟子,果然都有些本事。” 随着声音而起的,是一道剑出鞘的声音,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白光朝自己斩落。 若是只一个人,他还想与之一论生死,生死面前谁也不想束手。 但是他不知道黑暗里还有多少人。 无奈之下,他的遁踩九宫格的步子断了,伸手一指,怀里一块龟甲飞起,化为一个半圆的护盾,挡在了剑光斩落的路上。 只一剑,萧鹤飞便知道这个人法力不在自己之下。他的身体倒飞出几步。 而这时,黑暗之中那种禁锢捆缚的感觉再一次的出现,他身上的笼罩的‘空亡’法意已经被冲散了。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脱身的最佳机会,同时也想到了一个事实,就是自己杀了那个知事郞,一定是对方的人来报复自己了,可是他们怎么查到是自己杀的人呢? 这些念头飞快的闪过,他耳中再一次的听到了轻笑声:“再见咯。” 就在这个声音才落,黑暗之中多了一条红色光线。 这一条光线从另一边的巷子里透出,一点光芒闪烁着,刺落在萧鹤飞的周围,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光明之门,他身上的禁锢出现了一个空洞。 同时他看到黑暗之中,有火焰在燃烧,蔓延着燃烧着黑暗,黑暗像是头发一样,飞扬扭动着。 他想逃开,但是却看到那个持剑的道人手中的剑光舞动,要将落向自己的火光搅碎,然而那火光却环绕着他的周身在燃烧,这一刻,这一片虚空都像易燃物质一样。 他看向那一个巷子,想看清楚是什么人在救自己,只是却在火光映照之下根本就看不清,却看到有一个黑暗朝着巷子里救自己的人扑去,他惊呼:“小心。” 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便看到巷子里的人一挥手,像是挥动衣袖带起一片火浪,迎着那从空中扑下黑影。 黑影像被浪冲撞了一样,迅猛扑下的大势竟是被掀起,整个人都倒飞而起。 “焚!”隐约之间,仿佛有一道法咒声响起。 那黑影的身上涌生了浓烈的火焰,火焰粘着他的身体焚烧,直接倒撞在巷子的墙壁上。 紧接着,他看到光线一闪,眼前火光灿烂,他隐隐之间看到火光之中有人走过,却又迅速的消失,只看到一点火光追着一个方向,快速的远去。 阴森的黑暗潮水般的退去。 他心中惊疑不定,又是庆幸和感激。 再去看那个黑影之时,却是一个大汉,只是现在全身都被烧成了焦炭。 另一边,清溪道长只觉得自己五内俱焚。 那一种炙热感,似要脏腑之中烧出来,他用法力努力的压制着。 他的心中有一个疑问,这个人是谁? 难道是天都山的人在这里等着我?他的心中生出了惊惶,原本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 他身上有护身灵玉,伸手在宝囊里抓出一把符箓朝后面挥去,十余道光华飞逝,他却没有看到,火光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将那些符箓光华都抓入其中。 火光又一闪,便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等一下。” 他想求饶,但是却只感觉到一股炙热勾起了身体内的火,再也压抑不住了,喷涌而出。 他努力的想回头看清楚究竟是谁,回头之时,却只看到一片灿烂的火光,而他的意识则是快速散入黑暗。 赵负云伸手解下他的宝囊护身灵玉和他手上的剑。 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具焚烧的尸体。 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是之前跟着清溪道人来过的地方,他身上有光华透门缝而入,人也随之进来了。 压抑的屋子里,有一尊半人高的神像摆在那里,神像是坐姿的,披头散发,一双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耳朵,身体被涂了釉彩。 并不能够看出多少诡异的样子,但是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却让赵负云不舒服。 他又细看对方屁股下的东西,那居然是一个黑坛,这个人像是从黑坛之中爬出来的,坐在黑坛的边缘看着外面的世界。 赵负云隐着身体在这里面寻找着这屋子主人的身份,就在这时,有黑烟从门缝之钻进来,一个白衣披发的出现在屋子里,他才一出现,竟是就发现了这里有陌生人来了。 “敢追到这里来,坛生仙主的道场也敢闯,找死。” 那白衣黑发的人冷冷的声音响起,同时,他身上的气息涌动,与那神像上的气息相呼应。 212:齐云山 在这一瞬间,赵负云感觉到憋闷,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坛子里。 之前,他看到那坐在坛子上神像之时,便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随着对方喊出‘坛生仙主’的名号之时,关于这座神像的信息在心中立即清晰了起来。 传说,有一个人将胎封于坛中,日夜祭祀,使得胎从坛中生出,是为坛生子,坛生子后一路成长至化神,再至不可言之境,成就坛生仙主之名。 当然这只是简单的记载,从这简单的记载看不出这是邪神,但是后面却有关于祭祀的方式,以及这坛生仙主引发的祸乱记载。 邪神的特点便如各种野草一般,剪之不尽,随念而生。 祂们在各個阴暗的角落里生长的极为茂盛。 赵负云记得,这个坛生仙主,需要有妇人六月大的胎盘祭祀,并且是需要刚刚剖出来,在成长的过程之中,也是需要食无数妇人胎中先天神魂,被其所食者,必定胎儿无法保存。 神是正神还是邪神,还要看其成神的过程,虽然很多神灵成神之后,会努力的将自己的成神的过程抹去,但是总会有一些人将之记载。 祭祀邪神,于身中同样可结符箓,如赵负云之前那般身中结赤炎神符一般。 这人身中所结符箓之中有食魂、囚禁、无光、入梦等法性。 同时,借助于坛生仙主的神意,在他的道场之中,可以使其在敌身之中孕育胎儿。 细看那个坛生仙主的神像,脸面倒像是一个大婴儿的样子。 这一刹那,赵负云眼中的屋子快速的暗了下来,这个屋子像是成了一个囚禁的黑坛,一切的光线似乎都要消逝,一股憋屈禁锢感涌来。 同时,他整个人的意识突然变的混乱模糊起来,像是堕入了一场恶梦之中,这里的一切都似一场恶梦,他人在恶梦之中恍恍惚惚,在这恶梦之中有鬼神食人如食畜,他面对鬼神,正要被勾走神魂,竟是生不出一丝的反抗之心。 他的目光不仅是看不到一丝的光亮,意识像是被蒙蔽住了,这才是真正的‘无光’。 同时,他的身体内似有异样在滋生,似有胎儿在孕育。 不过,这一切才一生出,他丹田之中的赤炎神灯便涌起了神焰,神焰从他的身中烧出,透七窍和毛孔而出,整个屋子顿时亮了起来。 他身上中的火焰有破邪之能。 焰光飞扬,与黑暗相对。 然后又见伸手一指虚空,口育宪章般的说道:“敕镇!” 这一刹那,那白袍散发人感知里,赵负云身冒光的人,身上的气息快速的凝实,并有一种不可侵犯之感,同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镇慑住了,原本活泛的意识像是被人踩住了,如蛇被踩住了身体。 “敕定!” 他原本还能够挣扎一下的身体,顿时不能够动了。 “敕禁!” 他感觉自己心中法念以及与坛生仙主沟通的念头都被禁锢了。 “敕封!” 他整个人的身心内外瞬间被封住了。 赵负云很快便又感觉到一种阴邪之极的气息,如针一样的扎破了自己的镇封,那是来自于神像,同时那一股气息化为滔天般的浪潮朝着自己扑下来。 赵负云张口一吐,一条火线从嘴里吐出,那火线化为一盏灯,灯上一只深红带金的神鸟振翼欲飞,火焰随着其翼而飞散,如火翼扑在那个刚刚挣扎脱白衣散发的人身上。 对方忍不住要发声诵咒沟通神像之时,耳中却听到一个声音:“禁声。” 他的声音便似被虚空吞噬了。 这是‘敕禁’法咒的变种用法。 火焰扑在他的身上,瞬间焚烧。 而赵负云手中又一道元磁虹光环飞出,化为一道圆光撞在了那神像上,神像咔嚓一声碎裂开来,环光又倒飞而回,他一伸手便已经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切阴邪都在神灯照耀之下明朗了,灯上的灯光闪烁之下,这里面存在的那些阴邪之意,都被烧没了。 赵负云在屋子里转了转,并没有找到什么好东西,只能是将那个被自己烧成焦炭的人身上的宝囊摘下来,宝囊也烧的有点黑了,不知道里面的东西烧坏了没有。 赤炎神灯自从喂食了地煞火精之后,灯焰的威力上升了几个层次,变的霸道了许多。 他很快便离去,因为他知道这里的动静一定瞒不住,他离开之后,没有多久,便有一队修士破门而出,其中有一个面貌俊郞的人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看来,在三岔口救萧鹤飞的人追到了这里。” 他又看着那神像,说道:“原来是坛生仙主的香众,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给我查查,他的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如果是买的又是谁做的保人。” “大人,这些人在我们大盈坊之中肆意的杀人,无论谁占理,我们绝不能轻饶。”旁边有一个人说道。 这位为首则面色一凝,转头说道:“你在教我做事?你在教坊主做事?” “属下不敢。”—— 赵负云回到了自己的铺子里时,天还是没有亮。 进入铺中,伸手一点那纸人,纸人便从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化为一个符纸,被赵负云投入到了旁边的火炉之中。 新的一年,气象不明。 赵负云依然是炼气、画符、炼法。 闲暇之余,也会在坊中转一转。 一转眼之间,便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天气开始回暖。 他每日持秦岳镇神法印于心中,修《太虚无劫真经》,又画符,且练习法咒。 不过他的法咒以敕令为主。 他的符箓铺子的生意依然很差,他也不在意,但是知道的人却又知道,他的符箓是很好的,可是却又很贵,一般的人根本就用不起。 赵负云去那‘玄家新事’那里订了一份邸报,只要出了新的,便直接送来了。 他也通过这玄家新事知道了很多大周动态。 玄家新事里主要以大周的动态为主,大周的动态之中又以各大门派与各大世家为主。 大周之中的门派虽然没有如天都山这般的大派,金丹门派却也几个。 比如骊山,骊山的山主是一位金丹修士。 还有镇海阁的阁主也是一位金丹修士,据说是最有希望化婴的修士。 罗仙观的观主也是金丹修士。 雪龙山的掌门亦是金丹修士。 当然,还有一些赵负云不了解的门派。 据说,历代的大周皇室之中都会有相当于金丹战力的人。 其他的则都是一些小门派,与各世家犬牙交错于这一片大地上。至于各世家之中有多少金丹,玄家新事上面少有提及,他们像是不愿意在这上面露名。 他默默的修行,静观天下风云,主要是通过玄家新事来看,自从那一次除夕夜里,曾在天都山修行过的萧鹤飞被袭击之后,再也没有听说过有关于天都山弟子被袭击的事。 至少明面上没有,而关于除夕夜那一晚上的事,玄家新事上也没有出现,倒是有过几次净坊行动,说是为了肃清坊内邪神香众。 时间匆匆。 杨小蛾几次到铺子里,向他请教符箓之道,又说想请他开私课,说是她凑齐了五个人,想要请赵负云授法,赵负云拒绝了。 他在这坊市之中,慢慢的融入了进去。 或者说是很多人习惯了他的存在,自然便是融入。 一年一年又一年,连续三年之后。 他身上的法力慢慢的有了一种意满念鼓的感觉。 他开始考虑开府之事。 开府是需要天罡灵液的。 正所谓地煞、天罡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是指缔结金丹,金丹寿五百。 五百年可见人间兴衰,可护家护派,可护佑王朝。 所以很多功法的创立便是冲着金丹而去的。 而结金丹的方法,有阴阳共济、同源共进、三才并立,四象同参,五行相生,六合法、七星、八卦、九宫、十方…… 但是主流还是前面两三种。 比如赵负云丹田之中结的太虚火劫符箓,主要的法性是火。 那么天罡灵液便最好也是水或者是火。 若是天罡是水属性的天罡,开府之后,将来结丹之时便是走阴阳共济的路子。 但是如此也有一个弊端,在未至结丹的这一段时间内,常会有水火相冲之苦恼,甚至有人一生无法水火共济,并且相互消磨,身体还会出现大毛病,或是法力无法融合。 所以便又有同源共进,开府之时若还是火属性天罡开府,同样的火性,不但没有了那种相冲的弊端,还能够一开府就做到法力精进。 但是却又会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法性单一,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要结丹的话反而会很难。 其他的方式,自然也有其弊端和好处,总之,越是复杂的就越是结丹难,讲的是一个机缘。 赵负云考虑自己有什么方式结丹,那么自然就要考虑自己以什么来开紫府。 而且,他还在考虑着,结的符箓是火性的,但是修的根本法又是《太虚无劫真经》,与自己的符箓法性并不是那种相合的,好在《太虚无劫真经》可包融一切。 他自己还是有一点想要走同源共进的道路的,因为自己的筑基用的是劫火,他希望自己的火焰有朝一日能够成长为真正的劫火。 成长为那处,天下有一劫是火劫,而我则是代表着那一劫。 当然这只是他心中一种妄想,当然这种妄想却强烈的左右着他心中的想法。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赤炎神灯很好用,若是能够进精一步,那是再好不过了。 有一天像传说中那样,自己的赤炎神灯落于空中,便如太阳行空,落于地,便是照彻九幽,落于海,海洋干枯。 他努力的想要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但是又总是憧憬。 当然,若是能够阴阳相济结丹,其神妙之处同样妙不可言。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心已经乱了,既然心乱了,那说明现在这种状态之下,是无法让自己再静下来的。 他将符箓铺子退了,然后与左右邻居告别。 他们有些意外,因为近一年,赵负云的铺子虽然生意依然说不上好,名声却已经打出去,大家都知道这有一个小铺子里的符箓虽然很贵,但是却也很好。 赵负云离开了,这铺子重新租出去了,依然是卖符箓,铺子的名字都没有变,但是有认识赵负云的进到这里来,却发现掌柜已经换了, 杨小蛾怅然若失,荆箐则是叹息一声,说道:“我想,他一定是某个大派的弟子,隐名于此体悟世情的,他离开了,说明他有所突破。” 赵负云暂时决定走同源共进的路子,新的火种有雷火、太阳真火、太阴真火、星火、木中火、石中火、地煞火、鬼鳞火、冥火等等。 其中很多火虽然带一个火字,但是与赵负云身中的火却也不同源。 最后,他决定去找太阳真火。 当然,太阳真火还有一个名字,叫赤炎真火。 能够获得太阳真火的地方最容易的地方是在齐云山,齐云山是当年大周开国皇帝封惮赤炎神君的地方。 据说那座山上有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庙宇,都是赤炎神君的,每一年在赤炎神君的祭日之时,天空都会有太阳真火降落。 这只是一个说法,赵负云不知道真假,但是他离开了大盈坊市之后,便直奔齐云山。 他想要开紫府,心中的躁动虽然被他的泰岳镇神印法镇住了,却也仍然让他不想不想多等。 齐云山座落在京都的东边,遥望苍海。 在齐云山的周围没有什么大山,平坦一片,唯有此山突兀的耸立在这一片平坦广袤的大地上。 山高耸入云,山上很多人庙宇。 这是赵负云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庙宇。 当然,有些废弃,有些还住了着人。 也是赵负云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穿着火焰一样法袍的人,虽然颜色深浅不一,但是都是金红色系的。 他打听哪里可以得到太阳真火,并不难打听,只需要在山上有一座赤炎神君的庙宇,在赤炎神君祭日之时自己收集便可。 而想要赤炎神君的庙宇,只需要花灵石租便可。 赵负云在问了其他的相关事项之后,便直接付灵石租了一座赤炎神君的庙宇。 213:抽聚太阳真火 【上一章有增改】 齐云山若与云齐。 走得近了,会感觉这山像是燃烧着一样,有火光冲天,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 只是在山中的人却没有多少感觉,因为在这里的人都是修的火法,无惧炙热烘烤。 而齐云山现在的山上生长的都是一些耐热的植物,大多都是红色的叶子,不过这种红色的树只限于半山腰往上,山腰往下则仍然是绿色植被。 所以这山有青绿和红艳两色,同也因为上面热,下面冷,所以山中常常下雨,这里还是数条小河的发源地。 赵负云租住的小庙当然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赤炎神庙就是山顶的庙,那里又叫齐阳殿。 还有很多位置很好的庙殿都是一些世家占据了,他们专门用来收集太阳真火,或是给家族里需要的人修行,或是自己收集, 不过,他能够租住到的小庙中里算好的那一批,一次他就租了十年,这些灵石都是来自于所杀之人的宝囊之中的。 之所以要租这么久,是因为这里租庙的时间是三年起步。 三年对于赵负云来说,只能够做为修行用,他需要在庙里引聚太阳真火,并且炼化,开辟紫府,少说也要五年到八年之间,租十年是稳妥起见。 免得到时差一点时间被人打扰。 天都山下院之中,会有讲如何培育真煞,不过在修堂之中讲的属于大概,而真正培育某一种真煞之时,具体的步骤,却只会举少量的例子。 自己若是想要知道更多的,那么就需要自己去藏法楼看。 上院之中讲关于天罡灵液的采集和培育,自然也都是从大处讲,具体到某一种天罡灵液的培育,也是需要特意的去请教道师,或者是自己去藏法楼查相关的书籍。 但是这些书籍之中,往往都不会有具体的方式,需要看书的人自己总结和推导。 当然,若是在山门之中累积外功,便能够直接换取。 赵负云没有回去天都山中去,之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离开便会这样难回去了。 不过好在这里租庙宇,便附送了凝聚太阳真火的方式。 那凝聚真火的方式就刻在庙中。 赵负云身处于这一座小庙之中,抬头看天空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这小庙的格局与当年在广元府,祝恪所在的赤炎神庙一样,或许世间的赤炎神庙都差不多。 不过要在这里凝聚太阳真火,却是需要有东西能够盛装太阳真火,要不然的话,今天凝聚了这些,明天又散了。 能够盛装太阳真火的东西可不多,赵负云手上没有可以盛装的东西,但是这里有得卖。 这里有一种水晶般的瓶子,名叫聚阳瓶。 一个小瓶子只能够盛装一缕。 据说是以太阳真火炼烧十余种矿石残留下的晶体,因里面再无残渣,所以看起来晶莹剔透。 但是却又正好适合装太阳真火,不过,这种聚阳瓶又无法炼成法器法宝,所以其他的作用有待发现。 一个瓶子便花了他十枚灵石,而且,一般一个瓶子无法用太久,用久了也会被烧裂。 虽说只是赤炎神君祭日的那一天,太阳真火旺盛,但是平日里,只要天气好的时候,通过祭坛,每天还是能够凝聚一缕的。 当然,并不是每一人都能够做到,有些人一天都凝聚不了一缕,也有些人不只凝聚一缕。 赵负云便这样,只要是天晴的时候,便在这里通过法坛凝聚太阳真火。 这里的法坛与在广元坊市之中祝恪的法坛差不多,只是大概这一座山不一样,所以这里太阳火的气息格外的浓重,同时,他有赤炎神灯做为祭坛的引子,让太阳真火更容汇聚。 他坐在祭坛的边缘,灵觉之中,自己的赤炎神灯摆在那里如一轮小太阳,而虚空里的灿烂火光之中越来越浓重,随着午时的临近,灿烂的火光之中出现了一缕金色。 他通过御火之术,全力的捕捉,将之小心的抽离出来。 这一缕金色的阳光在他的感知里恐怖而又凶险,同时又随时都会崩散,比蛛丝细,比蛛丝更脆弱。 但是他却要以自己的法念将之裹缠住,将之投入到那個聚阳瓶中去。 中午能够聚一缕,在午后的两到三点钟又能够聚一缕,如果过了这一个时间而没有聚抽出来,那后面这太阳真火就会快速的消失,因为天上太阳的烈度会迅速的下降。 又一缕太阳真火,被他的法念裹缠着投入了聚阳瓶之中后。 赵负云的脸上露出来久违的笑容。 一开始,他连一缕都抽不出来,到如今,一天可以摄出两缕来,这种成长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这种精细的活对于自己的法念锻炼有着巨大的帮助。 这让自身的法力更加的精微,同时也让自己法力更加的凝炼。 精纯两个字是需要花巨大的时间打磨的。 有人悟性好,什么法术都信手拈来,但是法力的精纯却需要时间和毅力来打磨。 这种凝聚太阳真火的过程,也是一个修行的过程,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选择直接买真火,而是选择自己来凝聚真火的原因。 这是一种修行。 赵负云在这里凝聚太阳真火的过程之中,身体再一次的受到火焰的炼烧,从意识到肉身,又更真切的感受太阳真火的法意。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一个适应过程,自己去直接用与太阳真火开府,会很危险,到时候大部分的法力都将用来抵御太阳真火的对于肉身的伤害,无法真正的去体会太阳真火的法意。 到时结成的符箓里,法意便会很少。 甚至出会现无法承受太阳真火焚烧的情况,从而五脏被烧成灰的情况。 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出现过,而且修行史上比比皆是,并不是大家不知道这个情况,相反能够修行到筑基的人,哪个会想不到这个呢。 但依然会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天罡开府是凶险的。 赵负云坚信,开紫府,一定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山中道师有说过,一定是要你的身体已经能够承受,在渴望着天罡冲刷,就像是已经有沟渠或者池塘只等雨落,而不是等着雨落来浇灌出一个沟渠和池塘来。 他每一天都在这里凝聚太阳真火。 每天凝聚的太阳真火,在冷却之后又会被他引到另一个大瓶之中。 这种冷却可不是放在普通的水中,本是需要引太阴之气浇瓶身,使得瓶中的如烟的真火沉凝下来,然后便会被引入另一个大的聚阳瓶之中。 但是因为这山上即使是晚上,也没有太阴之气降落,所以这里出售另一种幽泉水,将装了太阳真火的瓶身浸到里面去,也有着差不多的效果。 这个幽泉水据说是有人进入阴冥之中取来的,不过好在灵石可买。 他就在这山中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白天凝聚太阳真火,晚入定静修,又偶尔在小庙的附近走一走。 倒也见过不少邻居,不过,大家都只是点头之交。 偶尔下雨的时候,他还会想起大盈坊市和山中的生活。 那些人和事。 有时候,也会觉得走的匆忙,没有跟人告别,但是又想着,若要告别,又要向谁去告别呢? 告别了又能怎么样呢? 人生本就是如此,相遇时没有做过什么准备,离别时又何需要去准备什么。 要怪的话,只能怪相遇太匆匆。 214:遥听山门有二分 伸手摘一片红色的叶子放入嘴里嚼一嚼,从一开始的涩苦,在嚼过之后居然生出一丝甘甜。 这是齐云山上常见的一种灌木,可以采嫩叶泡茶,赵负云对于喝茶饮酒都没有爱好,信手摘一叶叶子入嘴里嚼嚼,只是嘴巴寂寞罢了。 嘴巴会寂寞,人也会寂寞,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例外,所以他需要在修行之余在周围走动,看山看雾,看焰林。 当然,在这里他也会遇上一些人,比如隔壁庙宇之中的向阳庙的女庙祝。 她的庙并不是租的,而是继承的,赵负云与她交流过几句,知道她名叫张竹清,自幼被师父带上山,在而她所在庙周围有着一小片的红竹林。 她喜欢吹笛子,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大概也是寂寞无聊的时候随便吹吧,笛声悠扬,有时候伴着风而来,有时候缠绕于星光里,又有时候顺着朝阳的光辉。 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在夕阳中。 赵负云听到时,总觉得这笛声是在跟每一天的夕阳告别。 这个时候,如果赵负云恰好已经收功,便听一听,有时候是坐在庙中听,有时候则是来到外面听。 在外面听的话,则能够隐约看到她的身影,她的庙所在地方要比赵负云的这一座庙要高不少,吹笛的那一个地方,正处于一处地高地上,伸出去一块石头如手掌,而石头下方是红竹林,竹林像是在她脚下。 她穿的是白色的衣裙,在风中飘扬,只是她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红色的。 赵负云不知道是不是她修行的功法造成的这样的,还是天生如此。 不过,即使红发与红眉,她的皮肤也非常的白,与她身上的衣服的白又有些不同,她的衣服是银白色,而她的皮肤则是一种水润玉色的白,甚至有一种洁净透亮的感觉。 她吹的笛声很好听,赵负云不知道骊山靳秀芝的萧声与她比,谁更好听一些,但是此时的他觉得,她的笛声与山林风声合于一处,在山间如无形的清泉在流淌。 夕阳里,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他站在那里看着云雾,看着林木间其他的庙宇的檐角若隐若现。 时不时听一听笛声,也不失为一种美妙。 夜如期而至,星光从虚无之中出现,星光闪烁。 笛声不知何时隐去,月亮照在庙门前,一片安宁。 一天又过去了。 转眼便是一年的时间。 这里的日子平静无比,大家都守着自己的庙宇。 不过,在赵负云前方那一座庙宇今天似乎要举办什么庆典,最近颇为热闹。 赵负云知道,前面那一座庙殿属于朝阳派,最喜欢清晨的朝阳。 那一座庙比赵负云这一座要大的多,有数座观殿,全名叫丹凤庙,取的是丹凤朝阳之意。 其庙主与赵负云倒是说过几回话,是一個严肃却又算得上热心的人,外冷内热。 随着日子的临近,丹凤庙难免热闹起来,也打破了固有的宁静。 有很多玄光弟子到来,甚至还有一些入门不久,竟有三四十人,于是便会有人来到赵负云的庙前看,他们不过是好奇而已。 赵负云在庙中能够听到有随着他们转修悠的人说:“这一座庙是山里租出去的庙,供外派道友采集真火所用,我们不要惊扰。” 他听得出说话是丹凤庙的庙祝金阳道长的弟子,好像是叫眠风,属于玄光境界,也称得上是玄光凝炼,可御法器,虚空画符,他曾见过对方在林中练习法术。 他说过不要惊扰之后,一时之间大家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赵负云在屋中抽取太阳真火,并没有去理会,在一阵沉默之后,倒是有一个人说道:“眠风师兄,我们可以去上面那一座向阳庙看看吗?我听说,那向阳庙中住着一位红发仙子,道韵高妙,是不是真的。” “张师叔不喜人打扰。”眠风说道。 “我们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是,不打扰张师叔。”有人立即说道。 声音与脚步声远去。 赵负云抽取太阳真火,又是一天过去。 一转眼又到了晚上,赵负云正那里以幽泉水浸泡太阳真火,突然听到了一声呵斥,这是那张竹清的声音,是从上面那向阳庙中传来的。 他眉头微皱,并没有出去。 只是将目光看向庙外,只见火光闪烁,又感觉到向阳庙那个方向有炙热涌动闪耀。 赵负云来到了庙门口,看到有一个人向前方那丹凤庙中逃去,而后面追着的则是张竹清,前面丹凤庙之中立即涌出很多人。 于便在庙前对峙了起来。 张竹清有一个女弟子,很是泼辣,骂起人来很难听,丹凤庙之中其他的人大概也搞清楚了怎么回事,觉得理亏,自然也就不好回嘴,但是张竹清要他们交出人来,却又绝对不愿意交。 赵负云来到侧面看着两方的对峙,若是要打起来,显然张竹清这一边是要吃亏的,她只是一个人,而对面很多人,虽然大多都是弟子,也都是由师父带来的。 大家也都看到了赵负云在那里看热闹,当然,也不只是他一个人,丹凤庙打破了这一片地方的宁静,这一带的庙宇中的也都被这热闹所惊动,不少人都在远远的看着。 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赵负云当然也不会去过问。 之后,丹凤庙那边也加强了约束,没有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之后,他也看到在庆典结束后,丹凤庙的庙祝去了向阳庙中,至于是道道歉还是去说明苦衷什么的,他也不知道。 而后,丹凤庙的庙祝看到他正好在庙外,没有行功,便也顺路走了过来,说自己这些日子多有打搅之类的话。 赵负云当然不会去说你之前太吵了之类的话,也没有问那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但是没多久,赵负云发现自己上面那向阳庙里的张竹清带着弟子离开了。 三个月之后才回来。 再过后不久,丹凤庙里的金阳道人突然冲上了向阳庙之中,与向阳庙的庙祝张竹清发生了争执,隐约之间,赵负云好像是听到他在说道:“张师妹,你胆子太大了。……” “你可以告发我……”这是张竹清的话。 之后金阳道人便又压下了声音,赵负云没能够听到了。 赵负云猜测可能是张竹清这三个月之中下山去将那个冒犯自己的人杀了,而对方显然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家世,所以当时护着他,而现在对方死了,金阳道人猜到了是张竹清做的,所以才会有现在听到了几句没头没尾的对话。 别人的事,赵负云管不了,他依然是每天抽取太阳真火。 又一年过去了。 前面的丹凤庙里的金阳道人带着几位弟子下山了,只留了自己的二弟子眠山带着两位刚入门的小弟子守在庙中。 后来那二弟子眠山来赵负云这里拜访,赵负云得知对方是应京中京阙道宫的邀请,前去京阙道宫之中为道师。 而从他这里赵负云也才知道,原来现在京阙道宫的宫主居然已经换了,换成了天都山风雷真人。 这个消息让赵负云很意外,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很正常,因为这个京阙道宫之前被太师把持着。 各郡府之中举荐上来的修士,入京阙道宫,虽说是天子门生,为国选士,实则都与罗仙观的太师才是真正的亲近,因为那里的道师都是由太师任免的。 而各地世家把持着入京阙道宫的名额,导致非世家之人,根本没有机会进去,自然也无法为朝廷效力,即使是有,也是要通过世家的关系来进入朝廷之中。 现在朝廷弄了一个道子新政,就是撇开了世家的举荐,自己做一套直通的选士之路。 赵负云不知道当下各地的道子院建的怎么样,因为他的精力并没有放在这方面。 于是,他通过问京阙道宫的新宫主的机会,问对方知不知道天都山的情况,对方却是:“我听人说,天都山分裂了,一部分入世,比如风雷真人入主京阙道宫,还有一批天都山分散到各地的道子院里了,而又有一部分人,封于山中静修。” 赵负云听着有些皱眉,分裂这个事,他自己是天都山弟子,并不知道,但是要说空穴来风的话,也不是,因为他在山里的时候便有这个苗头。 “难道真的是分裂了?”赵负云心想。 不过又觉得不会是,至少荀师还是马三户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这方面的暗示,荀师只是让自己不要回山中,要自己好好的修行,早点开辟紫府。 而马三户除了一开始让自己顺路查一那些名单上的人是否有做不好的事,也从来没有针对过谁。 再一个就是天都山有着一个大敌大罗秘教在暗处,不至于这个时候分裂吧。 心中有疑虑,却也不是他现在所能够解开的,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修行,早日开辟紫府。 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他那大瓶之中的太阳真火已经收集了半瓶,摆在那黑暗之中,像是金色的液体,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辉,像是小太阳被囚禁在了瓶子里。 215:开府 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努力的追逐风浪,却会觉得,自己像是愿地踏步,好像一切都没有意义。 但是有时候,自己站在那里不动,会发现世界在疯狂的转动,生死轮转,风起云涌,兴衰交替。 有人说,身在天地之间,抽身于世外只是一时的,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做到,即使是化神,即使是再一进步的进入了那不可说不可知之境,依然还在这世间。 就如那些神灵,他们只是在一个更高层次的地方争斗而已。 从凡人到筑基修士,已经脱离了一部分的凡人,就如登山一样,一步步的脱离大众。 一天一天的过去。 自赵负云上山之后,赤炎神君的祭日已经过了四个了,他从未下过山,只是来回的看着庙前庙后的山林云月的变化。 偶尔会得到邻居们送来的一些东西,比如一些果脯或酒茶。 前面丹凤庙里的自从金阳道人离开之后,便是他的二弟子眠山在那里,也是筑基的修为,大概是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师长离开的气氛,所以没事也会来赵负云这里说说话。 有时候聊到修行方面时,心中有些疑惑说出来会得到赵负云的解释,这让他非常的惊喜,于是对于赵负云便越发的尊重起来。 他知道,赵负云是来凝聚太阳真火开府的,只要开府成功,那么就是一个紫府修士,与自己的师父一样。 而且他总觉得,赵负云的身上有一股特别气质,就像是极度内敛的火焰,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大的聚阳瓶已经装满了太阳真火。 其中最麻烦的事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下瓶子,不仅是小瓶因为被太阳真火烘烤会破碎,大瓶子也不能够装太久。 这一点是让赵负云有些意外,不过,摸尸后得到的灵石还可以,应该是够用的。 瓶中的太阳真火越来越沉淀,在一次一次的换瓶之中,那慢慢的浮在表面的那种红色都被剥离了出去,所以瓶中只剩下了金色。 赵负云很清楚,而量方面变少了,又不断的需要他补充进来,所以这一個过程就显得有点漫长。 时间匆匆。 又是一年仲夏。 太阳真火漫洒虚空,赵负云坐在祭坛之外,祭坛上摆着一盏灯,灯焰上的金乌神鸟格外的振奋。 自从聚好了可以开府的太阳真火,赵负云便一直在祭炼赤炎神灯,其中的金乌神鸟也变的越来越凝实,看上去越来越神异,灯焰上面的红色越来越少。 他的直觉告诉他,赤炎神灯上的红焰褪尽全都成了金焰的话,一定能够更进一步。 而太阳真火则是神灯上金乌神鸟最好的食物。 不过,开府不仅要有真火,还需要结成了一道符箓。 用太阳真火开的紫府,当然结成的符箓是与‘太阳’相关的,虽然筑基时结的符箓之中的法意,已经算很不错的,但他依然是希望开府的时候能够结一道好的符箓。 他既是在祭炼太阳神灯,又是在感受太阳真火里的那种法韵。 太阳真火霸道是世人皆知的,太阳真火之下,那不仅是简单的焚烧,那种霸道之下,万物都会成为灰烬,甚至是连灰烬都没有。 隐约之间,他仿佛抓到了一点感觉。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有时候灵觉感悟到的法韵,像是天空里划过的流星,见到了,却又一闪而逝,所以他需要抓着那冥冥之中的感觉,去追逐。 但是这一次,他失败了。 之后每天都在中午祭炼赤炎神灯的时候去感悟,却都没有这种感觉,不过,也不一无所获,他也从其中感悟到了其他的法意,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在手边,在眼前,但是依然没有落于纸上。 就像是你捡到了一样东西,藏在怀里,衣服兜里,但是却又怕哪一天会失去,只有等到去公证,或者是某个可以保护一切的人开口说,那个东西是你的了,如此那东西才是自己的。 他知道,那个证明就是符箓,在身中若是结了符箓,那些从天地之间获得的东西,便会永远存在于自己的身中,与自己的法念缠结于一起,直到自己死去,才会崩散。 日复一日,年复年。 又一次的赤炎神君祭日。 这一年,已经是赵负云在这山上的第八年,他决定,若是自己还未能够获得三年前那一丝感觉,便不等了,明年就开始开紫府。 此时,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火焰炼烧的浑然一体,脏腑通透,已经到了水到渠成之时。 他坐在那里,大概是因为这一次放松了心情,已经做了决定,所以反而不像前两次那样去刻意的追逐。 于是,这一次,他那种感觉来了。 他在那灿烂的金焰之中,仿佛看到了一片黑色,不,那不是黑色,那是废墟。 他心中涌生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真火焚烧之后,万物归墟。 这是他心中的想法,但是心中有想法没用,还得是有天地法则落下才行。 这就如当官的人,心中有治理一方的想法,还要得到上面的政策批准落实才行。 他这两年一直在‘墟’字符上努力,但是却没有获得那天地之中的一点真意,所以毫无寸进。 这一刻,当他捕捉到了那种法意之时,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同时有一股巨大的恐怖在心头蔓延,他感觉自己要归‘墟’了,整个身体都似在崩散,化为灰烬,他的心在告诉他,再不做什么,这就是必然的结局。 他只能立即以‘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灵,镇住那一道突然落于身的‘归墟’法意,同时也明白这样下去不行,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一切都缠结于一道符箓之中。 于是他无奈之下,毅然而决绝的开始开府。 伸手一招,将那装着太阳真火的聚阳瓶摄来,拔去瓶塞,里面的太阳真火被其摄出,被他的法念包裹着,他的法念像是无形的触须,在吸食着瓶中的营养。 太阳真火冲入身体之中,那巨大的热,巨大的真火法意冲卷而下,赵负云不仅要紧守自身。 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在这里修行,肉身已经适应了,不至于被太阳真火焚烧。 而且,这一瓶太阳真火,也只是结符箓的引子。 开紫府,开的就是五脏,不仅是炼化五脏精元,还是让五脏浑然一体,而在五脏之中又有一个膻中穴,又有说法说是气会膻中。 丹田气海为下气海,而膻中为上气海。 膻中处于五脏之间,在一这刻被引导着太阳真火冲入其中,同时与他镇压着的‘归墟’法意快速的纠缠在一起,他要将这巨大而不受约束的恐怖缚住。 结符箓开始。 他身中的气与他的念头,形成无形的绳线,快速的缠绕,并一次次的打结,这是锻炼法念的基本功,而此时则被他来缚住那一道‘墟’字法意。 其他的他也没有多想了,只想不使这一道法意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失控使可。 一天天的重复着,天下的太阳升了降,降了又升。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那一道‘墟’字法意似乎因为被缠绕的太紧了,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又似赵负云对他也舒服了,他放松之时,并没有了那种恐怖的感觉,于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完成了开府。 膻中已经结了一道新的符箓。 这一道符箓的形态像是一个太阳,像是一个红色的线团。 但是赵负云却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其中的法意。 同时,法力明显提升了一大截,原本身体之中只有一个法力源泉,而现在则有两个。 两个法力源泉又是互通的,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他抬头,从这祭坛里可以看到天空,天空之中星光灿烂。 张口一吸,那摆在不远处的赤炎神灯便化为一条火线,被他吸入了嘴里,这一次却是直接落入膻中,灯焰与那个火球一般的符箓合为一体。 216:他日道左相逢再续道缘 赵负云并没有起身,而是重新的闭上了眼睛,他在感受着这一道自己无意识之下,自然形成的‘火球线团’符箓。 圆圈这一个形态符号,也是代表赤炎神君的符纹之一。 而其中的神名(箓),自然是他自己的,他自己的身中结符,则是以自己的法念在书写。 所以修行到后面会有化神那一步。 自己的身中结的符箓,是不可以书写其他神灵名字的,若是书写了,那便只能够成为道标,会是庐舍。 毕竟天下间的神灵很多,而神名更多,有些神灵还有化身,有时候你觉得是一个正派的神灵,其实在历史之中他可能是邪神恶神,只是他的事迹都淹没在了历史长河里,或者是被他们自己抹去了。 所以在身中结的符箓是绝对不能够结有神灵名字的符箓的,当然也会存结神灵名字的情况,那种往往会是某某教派的圣子圣女之类的。 赵负云现在正体会着自己这一道符箓之中的法意。 首先最浓重的法意便【赤炎金焰】【不灭】【诸邪不侵】【镇神法印】【焚墟】。 他将这一道符箓称为【赤炎金符】,没有想那么多复杂的名字,在他看来,一轮大日当空,光透万界,镇压虚空,诸邪不侵,永恒不灭,就是大日。 他又体会了一次,下气海之中的那一道【太虚火劫符】里的法性。 【火】【焚烧】【破邪】【无垢】【光】,这是原本就有的,后来他的符箓有过一次改变,于是又多了【虚无】【劫知】【火劫】。 他将那个感知危险的能力,归类为劫知,同时他又有一种可仿佛能够感知火劫,并驱动火劫的能力,虽然这种能力他从来没有用出来过,甚至只是若有若无的感觉,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火劫】这两個词是不是归类的太狂妄了,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描述,只好用这个了。 他出了庙宇来到了外面,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这一个月他一直在巩固境界。 来到庙前,看着夜空,看着星空下的红色山林,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前有风乍起,云气汇聚涌入口中,他的肺腑像竟是快速的消化着绵绵不断吸进去的气息,只单单这一项,便是之前筑基境根本就无法做到的。 最后他又缓缓吐出,却吹得前方的树林的叶子轻响。 赵负云站在那里,身上的气息并没有掩藏,头上一片光芒,冲散了黑暗。 也许是他的动静惊动了邻居们,前面的眠山跑出来看,身边跟着两弟子,眠山看到是赵负云,不由的走上前来,说道:“道长终于出关了,恭喜道长开府成功。” 并且,他叫两个弟子上来见礼,赵负云心情也不错,顺手便每人送了两道灵石符箓,一道赤炎神符,一道泰岳镇神符。 对方又请赵负云去他的庙中坐坐,已经开府的赵负云不再有压力,便也就去了,在那里,他知道,对方师父金阳道长仍然在京阙道宫之中任道师。 据说,现在的京阙道宫的宫主招了不少人入宫中为道师,有散修,也有一些小门派掌门之类的。 但是这也正是被很多人诟病的地方,毕竟一些散修身份来历有些不好,所以被攻击着,而这十来年,各地的道子院也有不少人都入了京阙道宫了。 赵负云突然问道:“你可知道风雷真人现在多大年纪?” “据说快要五百岁了。”眠山说道。 赵负云知道,金丹寿五百载,但是能够真正活到五百载并不容易,因为在这个过程之中不可能不与人争斗,难免肉身神魂会有些损伤,这都会影响寿元。 赵负云不由的想:“风雷真人都快五百岁了,那么另外一位还在山中的老祖呢?” 他是知道,整个天都山出过不少金丹,但是真正留在天都山之中的却只有三位,一位是这个风雷真人,一位是死了的吴念真人,还有一位则是冯真人。 这位真人的全名叫冯弘师,更多的信息赵负云并不知道,但是他担任天都山副山主,也又被称之为副掌门,主持山中一切,因为山主正是那传说中的婴变修士,从来不管事。 当然,山中日常事务则是无量院的吴维山与费于在管。 “看来,风雷真人在京阙道宫应该颇有压力。”赵负云说道。 “那是自然,京都之中汇聚了所有世家之杰才,是风云汇聚之地,再加上这些年皇帝病重,若非是风雷真人亲自炼丹为之续命,恐怕他已经无法再理朝政了,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将命不久矣,所以现京中就像是一个风暴眼,有一种诡异的平静,而京城之外反而是处处起风浪。” 至于什么样的争斗,眠山也不是很清楚,他自己也是常居于山中,对于外界的消息,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或者是通过自己的师父寄来的信件中了解。 赵负云又问天都山是否有事情发生,眠山却有些感叹的说道:“天都山不愧是当世大派,这些年竟然先后有两人缔结了金丹,其中一人名叫马三户,一人名叫荀兰茵。” 他说,那马三户倒也名声在外,而那荀兰茵却并不怎么出名,可是却就金丹了,从此寿五百,可观一国之兴衰,可镇压宗门之气运。 他感叹道:“大家都在感叹天都山老一辈的金丹陨落,而无新的金丹出现,被人猎杀了金丹也无力诛杀仇敌之时,短短十余年时候,居然有两人破境金丹,当真是让人震惊。” “之前传言天都山封山,会不会是因为马三户与荀师两人要突破呢?”赵负云心中想着,他觉得很有可能。 天都山一边让风雷真人去京城之中,一边又封山,然后马三户与荀师两人突破了金丹,局面一下子便好了起来。 赵负云离开之时,天已经要亮了。 他并没有立即下山,因为现在离自己租住的时间还有一年多。 当天上午的时候,在上方的向阳庙之中,有人一个女修端着一个托盘来了。 托盘上面摆的是一叠书。 只听那女修士说道:“家师命弟子来恭贺道长开府成功,家师说道长虽然是外派修士,但是却以真火筑基,赤炎教随时欢迎道长的加入,这上面四本书是我们赤炎教葵花一脉的教典,希望这教典能够给道长一些帮助,祝道长福运昌盛,法念如海。” 赵负云也没有拒绝,收下之后,也送了这个年轻的女修两道灵石符箓,一道赤炎神符,一道泰岳镇神符箓。 赵负云认得她,因为就是上面那向阳庙中张竹清的弟子。 当她回去之后,将两道符箓交给自己的师父看时,张竹清拿着两道灵符端详,然后说道:“这是两道极上乘的符箓,有这两道符箓在手,可在紫府手中保全性命。” 赵负云坐在庙中,手中拿着手中的手镯端详,自他修成了泰岳镇神法印之后,这个手环的作用便不是那么的明显了。 不过这个手环的材质还是很好的,因为是‘元磁’,所以在他看来,有着不小的克制作用,锁拿飞剑应该不错,是也要重新祭炼一番才好。 再一个,他就是想将之祭炼成那种可以集锁拿撞击于一体的法器。 不说炼成太上老君的金铜琢那样,但也可以炼成哪吒的乾坤圈那样吧,再不济,也要弥补自己的物理打击手段。 至少要做到,击山山崩,击铁铁断,击人脑壳不能只起大包。 一件法宝的祭炼之法,对于一个门派来说都是秘密,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更是只有嫡系血脉才可能被传授。 他一边在那里继续祭炼着赤炎神灯,一边构思着自己的元磁虹光环。 重新构思上面的符箓,将自己心中想要的法性都列出来,然后构思符箓。 也不仅是构思元磁虹光环上的符箓,他还构思着泰岳镇神印。 不过,泰岳镇神印却要简单的多,因为他身上挂着的小印已经是一个雏形了,最关键的是需要一件极适合泰岳镇神印的宝材。 构思完了他也没有马上离开,因为他的赤炎神灯在这里祭炼,灯焰之中的金乌神鸟的神性,能够不断的成长,虽然这种成长很慢,但是他依然能够感受到,所以他尽可能的晚一点离开。 一直到十年租庙时间到了,他才离开。 分别时向那张竹清与眠山两人告别。 赵负云写了两封信,然后折了两只纸鹤衔着两封信飞入了丹凤庙与向阳庙中。 纸鹤入他们的庙中,将信放在桌上之后,纸鹤竟是转身飞起,在光华之中湮灭。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暗自震惊。 眠山拆开信,信中写道:“天都山赵负云,于此修行,多有打扰,承蒙照顾,他日若道左相逢,再续道缘。” 眠山非常的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个租住自己后面庙宇里修士,居然是鼎鼎大名的天都山弟子,心中不由的感叹:“难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便已经开府成功,天都山当真名不虚传。” 于是当即提笔给自己在京中的师父写信。 而张竹清看着信有些发呆,不由的想:“居然是天都山弟子,难怪。” 217:回山 赵负云一路的下了齐云山,气温从炙热快速的变成温热,又成为清凉,再后到了山脚下之时,看到的是满山花朵,齐云山之风光,上面炙热,下面则是四季如春。 山下有着开垦出了一片片的灵田,灵田之中有些种药,有些种灵米,除了灵田之外还有特别的灵地种着特殊的灵植。 赵负云知道,无论是种灵米还是种灵药,都是 他勒住马,战马一声嘶鸣,眼里是浓重的杀意,他的雪儿,他捧在手心的雪儿。如今就匍匐在地上,一身狼狈,脖子上的那条绳子,一直蔓延到景寒从的手里。 一点五十分,记者招待会主持人,急诊处理中心门诊部主任刘长青,进入会议室,走上主席台。 绝口不提刚刚夏远不敬一事,看来皇帝是真的很宠爱夏远和安乐公主。 “要坚持,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种状态我还能够支撑三天的时间!”三天算是比较好的设想了,如果再加上战斗的话,两天的时间我的血液就会被所有毒素所侵染,到时候别说战斗了,不死都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早该这样子做了,随着龙教授一声怒吼,所有人都很疯狂的去开动自己手中的枪,一时间枪林弹雨,漫天都是子弹划过天穹的痕迹。 不仅夏征是苏秋语的软肋,安乐公主也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想她之前三天两头地去将军府陪安乐公主聊天解闷,她都没有这样说过。才跟林媛见了一面就这样舍不得,能不让她生气吗?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凤雪的这句话让范平安心中一动,事实上,怪兽的灵魂之石里可是蕴含怪兽所拥有之血脉。 不但没有问题,比普通的百炼钢炼制出来的刀剑,还会更加柔和,不易折断,这,是有玉竹的特性所决定的。 袁冰妍无语地看着张向阳,于腾逸情商不行,那他也不见得高到哪里去。看看和林雅婷拖了多久? 寒宁馨猜到是何事,格格娇笑,揪过狄冲霄就摁倒在地,替老姑奶奶结实打上三拳。 见此情形,林青玄顿时大吃了一惊,连忙叫道:“不可!”却哪里还来得及? 方镇在货栈里等了大约两个时辰,海匪的人终于出现了。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了或长得门口,下来一个商贩模样的人,进了货栈。 一路上,再没出什么变故,偶尔有几只不识相的鬼卒叫嚷着跑过来,也都被章飞举手投足之间干掉了。 寇克博尔正面接下了琉星所放出的一击。可是,寇克博尔也不是毫发无伤。身上的黑色长袍已经破破烂烂,承受魔力手也喷出了血来。 苏若瑶想不通也想不到程延仲是怎样的,但肯定他与第二十五代孙有关系,可是怎样去查询呢? 踌躇几许后,苏木伸手,在接触木门那一刻,眼前的景色依旧如此,没有进入遇到的画面。 赵云是银盔、银甲,内衬白袍,龙胆亮银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五夫人见他们不想说出实话,也没心思留下:“延嗣一人在禛院,没有我陪着,他不会乖乖用晚饭的。你们的海鲜混沌,五娘心领了。”五夫人匆匆离开。 刘商和廖青看到黄巾军早有防备,急忙下令撤退。黄巾军也不追赶,只是用弓箭射击。 宫烈的老眼先是黯淡了几秒,接着,苍老的手对着宫宸夜招了招。意思很明显,是让宫宸夜过去。 218:六戒七秘【求月票】 白色的墙壁,上面的名字都有些暗淡,有些明亮,而字体当然都是黑色的。 赵负云注意到了是自希夷祖师以下的其他的名字。 第一个名字——梅蓁。 那个名字上面似有重影,看上去似加粗加厚且有一股宏大意味,但是光泽却暗淡。 冯弘师知道他看的是谁,也知道他心中的疑问。 “那是我们的掌门,是天都山的山主,祖师的道侣,号梅仙上人。”冯弘师说道。 赵负云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冯弘师却没有再解释,他的目光又往下看,其中有认识的,也有陌生的。 其中居然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名字已经在暗淡了。 “所有暗淡下去的名字,都表示他寿元将近,即将死去。”冯弘师解释道。 赵负云不由的再一次的看向‘梅蓁’那个名字,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是山主,掌门梅仙上人,她现在的状态居然是要死了吗? 而祖师希夷的名字却是光辉灿烂。 “在这戒秘壁上留名的人死去之后,他的名字也会消失。”冯弘师说道。 人死了,便连名字都无法保留在这里吗? 死人埋入土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而他的名字最终都将被遗忘,这就是事实。 “天都山有六戒。”冯弘师说道。 “一戒同门相残,二戒结交妖魔,三戒祭祀魔神,四戒以人之血肉神魂助自身修行,包括炼丹、炼器、炼药等,五戒奸淫,六戒违背山门之令。” 赵负云听着冯弘师的声音,一开始还是正常,慢慢的,那声音竟是变成了宏大,直击心灵,而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光,满天的星光,又似有太阳的照下,自己成了无数光芒汇聚之处,众光之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仅是看外在,还似看入了心灵之中,仿佛一切的谎言都无从隐藏。 冯弘师居然毫无征兆的就开始了授戒。 “赵负云,以上六戒,你能持否?” 赵负云听着那六戒,一道道,他觉得自己没问题,于是回答道:“弟子,能。” “天都山七秘。” “祖师之秘。” “戒秘壁之秘。” “山精之秘。” “阵图之秘。” “镇魔之秘。” “传承之秘。” “同门之秘。” “赵负云,以上七秘,你能守否?” 冯弘师那直击心灵的声音再一次如光一样的照来,照着他内心的一切波纹。 赵负云听着那七道要守的秘密,虽然有些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觉得自己能够守,于是说道:“弟子,能。” “好,在你面前,写下你的名字。” 赵负云耳中听着这個话,眼中看到的却是一片光,除了光之外,什么也看不清,那光像是已经将自己里里外外都照的清清楚楚。 “伸手,用心写便是了。” 赵负云听了这话,伸出手指,在这一片光芒之中,写下了‘赵负云’三个字。 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与这戒秘壁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诸般玄妙如波涛一样的涌入意识之中。 一会儿之后,面前的光快速的消失,戒秘壁上多了一个名字——赵负云。 “我们都是寻道路上的同路人,我不过是先行几步,你以后唤我师兄即可,因为我们只有一个祖师。”冯弘师说道。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回道:“是,冯师兄。” “你去吧,山中事宜,让伱荀师姐跟你说一下,无论你是在山中建立道场修行,还是去外面都可以。” 赵负云应了一声,然后从那戒秘壁前退下,跟着荀兰茵退出这天都殿之中。 荀兰茵带着赵负云离开。 再回到荀兰茵的兰茵小筑之中时,赵负云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由的说话:“弟子尚且不知道,那七秘究竟是什么。” 荀兰茵却是说道:“你会知道的,我先告诉你那个戒秘壁的秘密,这个戒秘壁上录入了名字的人,都是可以相互联系的,免去了摆设法坛的麻烦。” 赵负云最想知道的就是天都山这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荀兰茵来到一张桌子边上,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了下来,端着茶缓缓的喝道:“这些的年发生的事,说起来复杂,就是有人认为祖师不出,掌门寿元将近,其他的三位老祖不足以掌控天都山,所以想要试探一下。” “当然,这事又与大周国的国政搅和一起了,敌暗我明,更何况我们需要去帮助大周国实行道子新政,不让你回来,是觉得你若是回来了,必定会被人盯上,所以这才让你在外开辟紫府再回来,因为那个时候,山外徘徊着一些东西。” 赵负云站在那听着,荀兰茵的话。 “那么吴念老祖就这样死了?”赵负云问道,他刚刚在那戒秘壁上没有看到吴念老祖的名字。 “吴师兄死于大罗秘教的陷阱,当然其中也是因为余师兄。未曾想到,余师兄对吴师兄心中怨恨如此强烈,居然与大罗秘教和众星天幕的人勾结在了一起。”荀兰茵说道。 “但是,吴念师兄,是绝不能够这样白死的。”荀兰茵说道:“只是我们一时之间无法找到大罗秘教的人。” “能够杀一个金丹修士,必须需要金丹修士,整个大周,金丹修士并不多。”赵负云说道。 “确实不多,但是每一个金丹的行踪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荀兰茵说道。 “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吗?”赵负云说道:“那个戒秘壁不是可以免去法坛,可以直接呼唤同门吗?” “确实可以,但是当时冯师兄是在镇海阁,风雷师兄正为掌门护法,不可离山,当然,因为敌人有阵法阻隔,所以传回来的信息也是不太清楚。” “我们亦是怕敌人目标不在吴师兄,而是在前去救援的人,所以最后吴师兄便陨落了。”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不由的想,一个金丹修士陷入了困境之中,能够救的只有金丹,紫府修士去的话确实有危险,但是两个金丹,却分别有任务在身,一个在镇海阁,一个要为掌门护法。 若是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突袭天都山,围杀吴念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计划,也不是没有这处可能。 “大罗秘教有这么多金丹修士吗?”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大罗秘教未必有,但是他们可以联合其他的人,我们天都山助大周推行道子新政,让不少人心中不舒服。”荀兰茵说道。 说到这里,赵负云不由的问道:“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助大周推行道子新政呢?” “因为祖师需要。”荀兰茵说道:“掌门也需要,希夷祖师化神,畅游大千,欲更进一步,其中有一法,便是得香火而筑金身。” 赵负云听到了这里愣了一下:“祖师欲以香火筑金身,所以助大周推行道子新政?” “是的,而大周欲摆脱世家与太师的钳制,所以与我们天都山合作了。”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觉得意外,可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天都山明明是一个传道授法的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做一些与自身利益不合的事。 至于什么出世入世之争,或许有,但是难违大局。 赵负云沉默了一会儿,不由的问道:“那么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难道就没有办法找到大罗秘教的金丹吗?” “你先巩固修为,修法炼宝,待有需要之时,自然会需要你。至于找大罗秘教金丹修士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因为有人在找他们,只等一个时机。”荀兰茵说道:“现在山中有几处旧址可为道场,你也可以建新的。” 赵负云没有再问大罗秘境的事。 “什么旧址?”赵负云问道。 “在天都山主峰里的道场建立都是建立在阵法的阵基之上的,不可乱建,有几处师兄坐化的阵基道场,你可以任选,比如,余晨光的道场。” 赵负云想了想,摇了摇头,荀兰茵便又说道:“还有一处,倒是废弃多年无人领用,此处在离火位,很是适合你的修行。只是此处简朴。” “那我听荀师的,就选这一处吧。”赵负云说道。 “嗯。我们整座山都被两仪微尘幻灭大阵笼罩着,山中可演小千世界,大阵之中步步凶险,我传山中行走的口诀。”荀兰茵说道。 于是荀兰茵传了赵负云在山中行走的口诀,然后带着赵负云来到了一个地方,赵负云在得知了口诀之后,对应荀兰茵的行走方式,立即不再那么的迷茫了。 当他们来到了一座红色小宫殿前时,赵负云抬头看,那宫殿上面写着‘离火宫’三个字。 这离火宫通化红色,外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破损,在推开宫殿进去之时,一股热浪涌来,他发现,整个离火宫之中,都有一股炙热和无形的火焰在乱窜。 两人走入其中,荀兰茵的脚下踩过的地方,火焰立即熄灭,而赵负云脚下的地方,则是火焰缠绕腿脚。 “这一座宫殿已经荒废了许久没有人领用了,你若是能够领用的话,也是极好的。”荀兰茵说道。 两人来到了宫殿的中间处,那一处方塘,只是那方塘里面不是水,而是火焰。 赵负云看着地上的火塘,只觉得,那是一座置于地底的火鼎,其中燃烧的火焰不仅有地煞火焰,还有天上的火焰。 “这火塘之中的火主要是接引了地底深处的地煞火,还有太阳真火,当年余晨光也想要选这里用以炼器,只是他自身修行功法与之不合,所以最后就放弃了。”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看着从火塘之中溢出来的火气,在宫殿之中四处乱窜,竟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不由的说道:“很好,荀师我就选这里吧。” “嗯,既然如此,那便如此,这里有一座阵基,你将之炼化,便能够掌控一座离火宫,还能够一窥天都山大阵的景象。” 赵负云心中欣喜,他心中不由的感叹,来到这个世上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处上佳的修行之地了。 荀兰茵又给他交待了许多东西,便离开了。 赵负云先是来到了旁边的一座神台上。 那神台便是这一座宫殿的以及两仪微尘幻灭大阵的阵基。 他盘坐在上面法念渗入其中,原本阵基之中的因为久无人掌控而郁结的火气,以及一些火精都被赵负云炼化驱散。 随着他的掌控,原本四溢于宫殿之中的火焰,便如流水一样归入火塘之中。 火塘之中的火焰有了束缚。 整座宫殿尽在他的心中,同时,自己的法念似乎也渗入了天都山之中,自己的人似乎成了天都山的一部分,如山中一棵树,一株草,与整座天都山有融为一体的感觉。 而赵负云坐在那神台上,不断从中感受火气的烘烤,让他的法力不断的饱满和壮大。 因为这一座小宫殿很简单,其他的陈设都没有,甚至连睡觉的床都没有,只有一座修行用的阵基神台,和一方火塘,然后就是空旷的四面墙壁,但是好在地方够大,可以改造。 赵负云没有再去想那些什么大罗秘教,没有去想大周道子新政,他觉得,一切的都要看修为,本身的若是修为足够,其他的万千劫数只若等闲。 而且,现在天都山仍然处于半封山的状态,连下院之中都没有再招新的弟子。 他有预感,现在是难得清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应该好好的炼宝修行。 他首先想到的是一个自己封存许久的法器。 赤炎神君枣木像。 这一件枣木神像,是他一开始修行之时得到的一个不错的宝材制成的,助他沟通赤炎神君,用以请神斗法,只是后来他炼制了赤炎神灯,这赤炎神君像所能够做到的,他都不需要了,而且赤炎神灯比之更为玄妙。 后来,他又用玄姹珠里的魇魔与之强行合一。 一直以来,都被他封存着,甚至可以说是忘记了他的存在,现在则是想到了。 因为他想到了一些用法。 伸手在宝囊上一抹,一卷白布出现在手上。 白布将枣木神像紧紧的裹着,而白布上满画满了符箓,他将符箓揭开,顿时感觉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出现。 非常微弱,但是他却可以肯定是自己之前从未曾感觉到的一股气息。 枣木神像本身就受雷击,而沁入了雷火,后又被赵负云祭炼了多年的,所以这神像至刚至阳,而后强行将魇魔逼入其中,使之融合,在赵负云看来,要么两者都毁灭,要么一方战胜一方,但是他心中想要的是融合。 而当他将白布揭开之后,感受到的气息虽然微弱,却让他心中大喜。 219:人婴果实 赵负云手里托着那枣木神像,他依然可以感觉到上面微弱火性,但是同样的能够感觉上面微弱的魔性。 原本是纯粹的火,纯粹的阳,而现在则是有了阴阳纠缠的感觉。 这赤炎神君像仿佛有一种独特的生命特质。 “魇怪?火魇怪?火魇魔神?” 赵负云拿着这个神像在端详着,细细的感受着,他觉得这一座神像已经变了质。 就像是枝头结出了不应该结出的果实。 这里面有火不再是纯粹的火,而一种说不太清楚,或姑且可称为魇火。 他之所以想到了它,就是想自己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坐着,在那个符箓铺子里,自己要离开的时候,铺子就空空的,没有人守着,若是能够有东西帮自己守着这里,那自己离开不会被人擅闯进来。 他想着这个火焰与魇魔融合的东西,心想,便称之为炎魔神像,反正就这個顺口。 他想要将之祭炼成能够随时驱御的宝物,而不是无法控制魔物。 他相信,如果这个神像放到凡间去,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一个魔物诞生。 他想到了分神之法。 祭炼法宝其实也是分神寄念,每一件法器法宝祭炼好了,神念寄物其中,便像是一株树上结出来的果实。 而修士的主念本体便树干。 只是这个魔像不像法器法宝那样是死物,这个魔像会侵蚀和吞噬寄于其中的神念。 就他所知,有些门派之中有专门的‘魔神’幡旗之类的法宝祭炼之法,比如有名的天魔幡、万鬼幡之类的,那里面魔、鬼都能够吞噬人之神魂,以及受香供奉而成长,而且成长速度极快,是强大的魔道法宝。 赵负云一时之间,想不到祭炼的要方法,于是又将之封存起来。 之后,又将那一件得自于龙旗镇的木枝拿出来。 这一根青玉梧桐枝,看上去非常的漂亮,即使是其主人已经死了,但是仍然是青翠欲滴的样子,灵气浓郁。 拿出来把玩了一番,感受其上的法意。 有木性、生长、风、雷、等法性,又凝刻的有辟水、辟火、辟尘、辟邪等符纹。 不过,其中最主要的还是木与生长两种法性,其他的都并不是很强烈。 赵负云相信,其中关于‘生长’的那一个法性,若是能够用的好,也是很可怕的。 只是当时那个人被困于法阵之中,根本就找不到对手。 将之收回,又整理着自己宝囊,看其中的东西,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可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却没有几个。 比如他想要能够炼器的宝材,就没有发现几样。 不过,当他翻看其中一个人的宝囊之时,却发现了一封信。 这信显然是已经开过了,并且有人看过的,他记得这个宝囊是那个清溪道人的。 将信拿出来,打开,里面的内容也只邀请他前往洛都的信,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奇怪的符号落款。 赵负云怀疑这个符号代表着某个人,或者是某个组织。 清溪道人属于某个组织,这是能想到的,这信只可以确定,确实是有人在背后针对天都山,可见当年杀许雅城,也是受到这个人或组织的指派。 这一天,他在入定之中,却突然之间,耳中却突然之间出现了呼唤,那呼唤是通过戒秘壁,当他念头一动,回应之时,眼中却是看到了一个。 那人有着一张马脸,一脸凶相,不过,此时他的双眼之中,倒也不像以前那般凶意毕露,而像是凶意敛藏,化为冷寂。 马三户的虚影出现在他的思感之中,其人影仿佛处于迷雾里,似在随云雾飘动,但是脸面却又是固定不动的。 “马师兄。”赵负云说道。 “听说开府回来,我有事问你。”马三户很直接的说道。 “马师兄请讲。”赵负云说道。 “这些年是行走各地,是否有发现有人仗着天都山之名,为非做歹的事?”马三户说道。 “师兄,我去的地方并不多,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事。”赵负云回答道。 “你恐怕没有怎么去查吧。”马三户说道。 赵负云沉默,没有回答。 马三户也沉默着。 赵负云开口道:“师兄,我觉得抱灵山那里可能有问题。” 他的话一开口,马三户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卜虚结交妖邪,潜入山中,已经亡命而去,你下次若是遇上了,不得心慈手软。” 赵负云心中惊讶,没想到那个卜虚居然潜入山中,而且还逃走了,如此看来,那山中一定是发生过战斗的。 “最近都下城之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去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邪魔在作祟,还是有人又来试探了。” “是。”赵负云应了一声。 “你去找都下城的知事,他会告诉你,注意自身的安全,感觉有危险,随时唤我。”马三户冷冷的说道。 他仿佛对于赵负云没有听他的话查那些家族而生气,但是赵负云知道,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并不能够听出真正的喜怒来。 马三户那一对吊角三角眼从感应之中散去,赵负云起身,然后出门,如今山中冷清,但是他并没有用金乌神光遁出山,而是隐去身形,悄悄的出了山。 虽然慢了不少,却悄无声息。 他曾在都下城之中,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嫁梦术,以及画画。 嫁梦术是为了让自己的咒杀之术威力更强大,让人难以逃脱,而画画也是为了幻化能够更加的逼真。 只是这几个曾经赖以杀人的手段,随着自己的筑基,便早已经不再怎么用了。 或者说是,因为筑基的符箓里的法意与这些法术不合,所以弃这不用,若是法性是与这些法术是相关的,那么必然要发扬。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都下城。 都下城不是一个方形,也不是圆形,而是半月形,环抱着天都山的山脚,城外同样有大片的灵田。 赵负云见到了城中知事。 以前赵负云在这里练法,并没有见过他,但是也知道,知事已经换过了。 知事也是一个筑基修士,只不过看上去年岁已经比较大了,脸上能够看到岁月的痕迹。 而赵负云的样子看上去还是很年轻,虽然修行人可以改变外貌,但是大多数人都会顺其自然,除非是那些女修士。 这知事自号丹阳子,从小便入了天都山,并无家族,所以开府无望之时,山中让他来担任这个都下城的知事。 他自己本来是没有想过要担任的,只是山中找到他,他也就没有推迟。 “这里是卷宗,赵师弟可以看一下。” 这位丹阳子显然比赵负云年纪要大,也入门要早,只是修为不及赵负云而已,所以称赵负云为师弟。 赵负云听他自称丹阳子,不由的问道:“丹阳子师兄可认得金灵师姐?” 因为这种自己给自己取道号风气,他就知道上院之中莲花法会之中有这样的习惯。 “哦,赵师弟也认得金灵师妹?难怪,我也曾是莲花法会的一员,不过金灵师妹当会长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参与会中之论法清谈了。” 赵负云只是好奇的一问,并不是要做什么,于是顺嘴问道:“丹阳师兄可知金灵师姐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大概也到哪里突破去了,这些年,山中天赋上佳的弟子都被派了出去,谁回来了,我这个老头子哪里能知道。”丹阳子说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卷宗。 丹阳子便坐在一边。 卷宗就是一小叠而已。 最上面的说的是有一个人,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了城中树上长满毛茸茸的果实。 那些果实成熟之时,上面的毛会剥落,露出里面的小婴儿模样,香气四溢,让人根本就忍不住。 而只要是摘下吃过之后,第二天醒来,每一个都觉得轻体健,一切的病痛都消失,但是在看到婴儿之时,却又会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想要吃。 都下城之中,普通人和炼气之人都有,其中炼气之人也是如此。 而且,受到的诱惑更甚,因为他们在梦中吃了那个果实之后,醒来之后,炼气速度极快,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更加的灵敏而纯净。 当看到小婴儿之时,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吃了他自己就能够修行的更快,能够突破瓶颈,甚至能够筑基。 只短短三天之内,便有上百人,知事一开始不知道,知道之后立即上报,只一天的时间赵负云便来了。 “丹阳师兄,带我去看看那些人吧。”赵负云说道。 坐在一边默不出声,吃饮茶的丹阳子起身,说道:“好,赵师弟跟我来。” 丹阳子虽然是筑基,但也束手无策,他甚至担心如果自己也进入了那个梦中,是否能够摆脱,是否也会被引诱的吃下人婴果实。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牢房之中,其中有普通人,也有炼气士,暂时还没有筑基的修士。 “这边的是昨天入梦的,最里面的是最早入梦的。” 这昨天入梦的人之中,也有炼气士和普通人。 普通人则是一脸的惊忧,看到赵负云与丹阳子走了进来,立即说道:“上仙,我们怎么样了,是不是有邪魔。” 无论是谁都知道,这么多人相继的做同一个梦,一定是有问题的。 丹阳子伸手虚压了一下,显然是让对方不要再说了,而那些炼气士,则大多盘坐在那里,但是当赵负云凝视着他们之时,他们便又一个个的站了起来。 因为他们在赵负云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有人用自己的神念去探了一下,只感觉到面前仿佛凝束着一片火焰与光芒,耀眼刺止,他的眼睛立即流泪了。 如此神威,不是筑基修士所能有的,他们立即明白这是紫府修士,在他们的心中能够筑基,已经是大幸了,能够紫府,已经是半步长生修士了。 很多人的心中金丹寿五百载已经称得上长生了,每一个人对于长生的理解不一样。 赵负云只是感受着他们身上的气机。 隐约之间,赵负云似嗅到了一丝香甜,那种香甜隐约之间,会让人食欲喷薄。 赵负云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后面走。 后面那一批人则是已经进入过两次那怪异梦境的人。 赵负云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更浓重的香甜,香甜不是从身体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神魂之中散发出来的。 而从这一批人的身上,赵负云觉得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气息都要衰弱一些。 “伱们有感觉身体哪里有不适吗?”赵负云开口问。 一时之间,没有人回答,知事丹阳子则是开口道:“你们尽管实话实说,说自己的感觉就行,如此,山中才好对你们进行救治。” 丹阳了说完之后,才有人开口说道:“在下并未感觉不适,昨夜入梦之后,又忍不住吃了一颗果实,只觉得心灵念头纯净,想来不久之后便能够凝炼玄光。” 赵负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朝里面走去。 牢房之中的灯光昏暗,竟是无法驱散牢中的黑暗。 随着赵负云的深入,那灯光竟是迅速的明亮起来。 这一批人是最开始就进入了梦境吃了人婴果实的人,可他们在赵负云的眼中,却是气息灰败。 他们这些人,大多数人或躺或靠在那里,像是没有力气了,又像是在昏睡之中。 即使是赵负云与丹阳子两人走过来,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身后的牢头立即用木棍敲击着牢门,并大声的喊道:“醒醒,醒醒。” “梆梆梆……”木棒敲击着牢门。 但是这些人都睡着,有些只是翻了一下眼皮,根本就没有醒。 赵负云让牢头打开牢门,走了进去,蹲下身来,他嗅到了浓郁的香味。 问道:“你们可嗅到香味?” 丹阳子有些茫然,摇头说道:“没有。” 牢头也摇头表示没有。 赵负云翻开面前人眼皮,对方的眼球布满了红筋,赵负云双眼之中光芒一闪,像是印入了对方的眼睛中。 他身上有符箓之中有破邪之能,他眼中火光一照,对方瞬间惊醒,如梦惊醒一样。 然而在看到面前的人,和牢房的景象时,脸上竟是出现了恐惧之色,嘴里说道:“你们是谁,你们是谁,这是哪?” “我不是正在参加仙师的人婴果宴吗?” 旁边的丹阳子皱了皱眉,说道:“你做梦了。” “哦,对,这是在恶梦之中,仙师说过,得天地造化的灵果,我们食之必会有劫数降临,而这个劫数则是发于梦境,你们都是梦中来阻我道途的魔鬼。”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对方抱着身子,闭上身子,闭上眼睛,缓在墙角,竟是很快又进入了睡眠之中,至于是不是再进入了那个梦中,却是没有人知道。 220:炎魔幻身【求月票】 丹阳子惊诧,这一幕他也是没有见过的,对方居然认为这里是在梦中,而且对方的梦中居然有‘仙师’指导他们。 赵负云知道,有人精通筑梦之术,诡异莫测,在他的世界里,梦境才是他的真实世界,现实不过是他的梦境。 他曾经修习过的嫁梦之术不过是筑梦之法的起点。 传说有人被拉入梦境之中,再出来之时已经过了百年。 梦境里的世界规则荒诞离奇,也可能朴实无华,但总是能够平地起惊雷的让人感到恐怖。 赵负云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有修筑梦法的人,这样的人既可以称之为修士,当然若是其以残害生命,或者是以收割其他生命神魂而滋养自身的人,那也可称之为邪魔。 他此时可不敢轻易嫁梦入梦,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手负于身后,心中沉思起来。 都下城是天都山的直辖范围,这一片大地上,无论是邪魔还是修士,来这里都得小心谨慎,而现在这个筑梦之人,却敢在这里构筑人婴果实梦境,必有所持,甚至可能就是冲着天都山来的。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金丹修士,天下金丹有数,即使不是金丹,只是一個紫府修士,若是入其梦境之中,亦是失之于地利,进入了别人的主场,相当于进入了别人的道场之中。 赵负云站在那里,环顾周围的人,牢中的光与影分割着这一域的虚空,仿佛代表着真实与梦境两方世界。 有人说,大千世界千姿百态,其中便有一个世界叫梦境世界,又被人称为泡沫或者黄梁。 泡沫在阳光下美轮美奂,但是却脆弱的随时会灭,但是又最易生成,所以修筑梦之法的人,常常从一个梦中跳到另一个梦里,每一个梦境的生成与破灭,都会引发一场灾祸,有时候像瘟疫一样,当然,也有悄无声息的。 曾经的赵负云也想自己筑基能够结梦境相关的符箓,那也是极好的,只是后面被分到了雾泽,没有机会四处寻找更多类别的真煞,后又获得了劫火真煞,便也就顺势以劫火真煞筑基了。 毕竟劫火在真煞之中绝对可以称得上一等一的真煞。 赵负云通过自己的【劫知】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明显的危险,不过,却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在心头,明明晴朗的天空,他却有一种阴霾的感觉,这种阴霾不是来自于虚空有尘埃,而是一种感觉。 他知道,天都山本身的劫数并没有过去。 不过,他想着自己已经开府了,又回来了,总要会一会那藏于暗处的敌人,总不能够修行这么多年,在外面又躲了这么多年,明明已经紫府了,却还吓的像一个无胆鼠辈一样,不敢露面。 人的胆量和行为总会是为会随自身的成就而成长的,不可能一成不变,但是内里的本质还是在,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当然,再谨慎的人,也会有冲动的时候,漫长的人生路修行路上,总会有几次任性与冲动。 不过,这一次,不会有。 他决定试探一下,至于试探的方式,他准备以嫁梦的方式入梦中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只是他不准备用自己的神魂出游,而是准备用那炎魔神像。 这炎魔神像,恰得其用。 有一个用法,他心中已有成案,但是还没有试验过,现在正好一试。 不过他还是需要做一些准备,免得到时让自己损失了这个炎魔神像—— 罗迁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入眠了,然后他再一次的回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旁边正有一个人问道:“你醒了?” 罗迁看着这片阴霾的天空,却觉得根外的亲切,因为这座城中有一股浓郁的香味,让他陶醉其中。 那人是他的邻居,两人都受邀请去仙师的府上吃人婴果宴,只是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罗迁昏倒,他则是原地等着。 “你最近说话,总是有些怪怪的,是不是生病了?”邻居说道。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恶梦而已。”罗迁说道。 “那你要注意了,恶梦之中常会有梦魇出现,善于蛊惑人心,他们说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邻居说道。 “我知道,那里不过是恶梦罢了,梦里,我居然被关在了一个牢房里,有一个双眼冒火的人抓着我,想要烧死我,真的太可怕了。”罗迁说道。 “对,只要你保持清醒,知道那里只是梦,那么你就能够摆脱那个梦境,走吧,我们去仙师府上参加宴会吧,机会难得。”邻居快速的说话,他拉着罗迁,快步的朝着仙师的府邸而去,像是已经等不及了。 罗迁咽了咽口水,对于他来说,脚下不由的加快了步子,他回想起那个味道,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们走在巷子,巷子弯弯绕绕,隔着墙壁能够闻到墙壁里面的声音和袅袅炊烟,到处是一片祥和安居乐业的气氛。 最终他们来到了城池的中心和,那里有一株树,那树的叶子不多,也算不上大,有点像是石榴树,树上面结着一个个的如小婴的果实。 人婴果实是金黄色,漂亮极了。 周围有一圈石头堆叠成了一个圈,围着树的根部,然后又在里面堆满了土,让这一颗树的根看上去高出地面不少。 其中有些人婴果实已经在开口啼哭了,那哭声让他听了就有一种快速吃了它的感觉。 “人婴圣果又有一批成熟了,我们快点,幸好没有迟到,仙师可是说过了,如果迟到的话,则没有机会进入宴席。” 在那人婴果树边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座神台,神台上坐着一个老人。 老人的下方摆了一个个蒲团和案桌,其中已经基本坐满了,两人算是最后的两人,只剩下最后的位置,他们在角落里落位。 跪坐在蒲团上,然后安静的等着仙师说话。 仙坐看人到齐了,说道:“今日是人婴果树一百二十周年诞辰,故有此宴,诸位皆是有缘之人,有些是新认识我的,不是伱与我有缘,而是你们的祖上与我有缘,现在缘份落在你们的身上,我身为庙祝,自要报答你们。” “我以人婴果实加十三味灵药一起,熬制了一锅汤,每人可分一碗,食之可立地得法,或寿百二载,将来再食,可与人婴圣树同命同寿。来啊,上汤。”那会在神台上的仙师神情冷冷淡淡,但是众人听着,却一个个激动无比。 罗迁更是信服无比,心中自叹,幸好自己赶回来了,然而没来由的,他却又想到了那一个那一个双眼冒火的人。 不由的摇了摇头,要将这个人的样子赶走,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居然分神了,实在是不应该,若是被‘仙师’知道了,万一除去了食汤资格怎么办。 从庙的后门里,走出一个个的女子或男子,那些女子都婀娜多姿,男的英俊无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茶碗,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小桌上摆下。 罗迁迫及待的打开,一股香气涌出,只见里面的汤色清亮,但呢,却又看不到药渣,那一股香气,让罗迁知道,里面一定是有人婴果实的,因为人婴果实的香气太浓。 他先是小饮一口,随之便再也忍不住的大口的喝起来,其他的人也一样。 吃完之后,他只觉得,周身无经的舒服,像是身体里的毛孔都打开了,天地灵气都在往身体内钻。 就在这时,他们身边身边的女子突然蹲下身来,依偎了过来。若食汤人是女子,则是男侍蹲下来靠近,他们就像干柴一样,瞬间被点燃,然后与身边的人拥在了一起。 罗迁这一刻什么也不想,只想拥有身边这个女子。 他一把将之拥入怀中,嘴巴就贴了上去,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倾泻心中那一股热烈。 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 他们没有看到坐在神台上的‘仙师’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 庙中那些食过汤的人,在交合之下气息快速的灰败,然而化为烟灰,而与之相反的另一个人,则气息圆满。 当然,都是女的活下,随之女的肚子快速的涨大,当场便生出了一个个的婴儿,婴儿浑身青色,飞起,落在了外面那人婴果树上,挂在枝头,与树枝结合在一起,像是新长出来的一样。 ‘仙师’看着那人婴果树,心中想着,能够放肆的祭养自己的人婴果树的机会实在是难得,也不知道在这里能够祭养几轮。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一个人站在阴影之中,身上穿着一身的红袍,像是一个光头,身上的红衣上面像是写满了咒文。 这个诡异的人站在那里,仿佛看到了这一切。 隐隐之间,他又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一股火气。 他当即站了起来,来到庙门口,说道:“客人不请自来,所谓何事?” 那光头,着红色咒法袍的人,开口道:“你在天都山下开梦场,以梦交之术,夺人之精气而育邪果,莫非当天都山无人乎?” “天都山?这里居然是天都山吗?”那‘仙师’面露惊讶之色,说完之后又继续说道:“客人莫不是骗我,此处又怎会是天都山脚下,若是天都山脚下,如何会如此松懈,竟无守城之人。” 光头着红色咒法袍的人,冷笑一声,说道:“看来,是有人要翻看天都山的山色。” 来的当然是赵负云,只是这不是他自己的神魂入梦,而是通过炎魔神像。 这种方式说起来也非一言可述之,他是摆下法坛,然后通过影子幻化术,将自身法念与炎魔神像之中炎魔揉合在一起,使之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存在,使得他进入梦境之中不需要自己的神魂出游,只需要念头便可,如此方能够进退自如。 而这炎魔与自身念头揉合而成的幻身,竟是极为不凡,有着不少的能力。 随着赵负云的念头涌动,他周身的阴影像是生出了无数的影丝,一根根红色的发丝,却又像是阴影,阴影之中又透着红光,诡异无比的朝着庙中的‘仙师’涌来。 ‘仙师’眼中一片惊诧,因为个人的法威,可不像是玄门正派手段,倒像是魔道法术,从那诡异的红色影丝之中,感觉到了那种吞噬、侵夺之意,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最好不要沾上。 只见他一伸手,虚空之中便出现了红光,红光化为火焰。 就他所知,邪魔都怕火,在他的梦境之中,火焰随手招来。 他要先用火烧一烧这个人东西再说。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红色影丝与他招来的火焰接触的一刹那,火焰竟是瞬间被扭曲了,然后他立即失去了对火焰控制。 不但如此,那火焰反过还与对方融为一体,化为红丝,倒卷而下,如浪一样的要将自己吞没。 “定。” 随着他的法咒声起,虚空为之一凝,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用细绳捆住了一条野牛,细绳只一会儿便崩断。 他的念头一起,整座庙宇突然暗了下来,而他则是消失在了庙中,庙里的神台上只有一座神像,并且中金铜所筑,根本就不是肉身。 他整个人都消失了。 红色之中涌起火焰,附在庙中的横梁墙壁上燃烧。 而同时,又有红色影丝朝着那一株人婴果树卷去。 而那树却突然拔地而起,化为一道光,朝着天空而去,天空洞开华光,像是天开了,接引那果树飞升离去,而大地上则有一股粘稠之力,包裹着下面的炎魔幻身,使得他根本就无法追逐。 同时耳中听到一道得意的笑声:“天都山弟子,果然不凡,竟有修魔法的人,如此岂能称玄门正宗,不过,无论你修什么法,都将永困我的魔神庙中,哈哈……” 一片黑暗之中,炎魔幻身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在了一片泥沼之中,而那一座庙占据了这一个世界,成了这一个世界的唯一,不知何时他已经完全站在了这一座庙中,抬头看着那一座诡异的金身神像。 心中不由的感叹,幸好自己是以炎魔幻身进来的。 221:追杀 有些门派,是需要灵山、福地为道场的。 门派需要,是因为其中的人需要,其中的人需要,是说明他所修的功法需要。 有重灵山福地的,有轻灵山福地的,还有不需要灵山福地的。 不需要这个,那就需要那个。 修行的本质,纳天地之灵为己用。 这个灵,在大多数的时候指的是天地之间的灵气,但并不完全是,也可以是其他的有‘灵’众生,也可以单纯指‘灵性’‘灵魂’,又或者是那些只能够感觉到的东西。 所以有人需要在群山之中避世清修,有人需要在红尘众人之中见性明心。 谈思望本是卢龙郡的一個小世家子弟,他所在的家族传承了一百五十多年,这样的小世家很多,代代皆有玄光修士,甚至还出现过一位筑基的修士,只是那位筑基的先人在才筑基便死了,而谈家也因此而一蹶不振,有人说是消耗了后辈气运。 但是谈家后人都觉得是那位先人将家族的底蕴都消耗完了,导致后辈没有什么修行资源。 慢慢的越来越没落,家族子弟不得不出去寻找机缘,都死在了外面,到了谈思望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嫡系,他继承家族之后,将家里的几块灵田都卖了,拜了一个路过散修为师,未曾想,那个散修居然是筑梦道中人。 他们常年逐城而居,不往深山去,只在闹市感触梦境。 直到他的师父死了,而他自己也筑基,并慢慢的成为筑梦道之中的紫府修士,只是他成为紫府却是受到了别人的帮助。 那个帮助他的人,同样是筑梦道中人,并且还说认识他的师父,之后,有一段时间受对方教导,只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 只知道对方自称梦神老人。 而这一次则是听从于梦神老人的吩咐,前来这天都山下的都下城之中,梦神老人说可于此城之中闹出些动静,而梦中培育人婴果实的方法也是梦神老人教的。 谈思望睡梦之中醒来,他来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天色,正是太阳落山之时,夕阳的光辉洒落在他那苍白的脸,看不出年纪,在梦中,他常经历数世,所以双眼之中常会透出一股沧桑感。 但是他的实际年纪并没有多大,今年不过是八十而已,看上去还很年轻。 阳光照入屋子里,在屋子的地上画出一扇窗来。 明明是窗明几净,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里也是在梦中。 都下城的宅子不外卖,除非有这里的户籍身份。 而此处宅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他的身份是外出归来的人,名叫鹤连壁,他路过一处荒庙,遇上一个将死之人,对方临死之前的梦呓便是回到都下城的家中。 他得到这一份梦呓便将之收藏着,而在接到了梦神老人的命令之时,便用那一份梦呓进入了都下城,住进他的宅子,鹤连壁独居,更无人看出他不是原身,即使不是独居的人,他也相信,即使是同床共枕的人也无法分辨出来。 夕阳照在墙壁屋子里一团红彩纸上,像是火焰一样,这让他再一次的想起了刚刚梦境之中的一个人。 “天都山修士也修魔法吗?” 谈思望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那阴影、火焰扭曲在一起,形成侵噬之意,他相信,即使是自己的梦境神身,被那阴影火焰缠上了,也会有大麻烦。 不过,梦神老人有交待,只要闹出动静便可离开,天都山秘法无数,谁知道会不会找到自己呢,虽然他有信心,却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了。 他想了想,决定今晚就离开,趁那个人还被困在自己的魔神庙之中,正好离去。 那魔神庙是他从一个魔道修士的梦境之中获得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何况那一个魔道修士的日日观想魔神,已经要被魔神侵夺神智了。 即使他收于梦境之中,亦得小心不被庙中魔神所侵蚀。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他出了门,走上了街道,朝着城外走去。 他这么多年来,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但有危险,便远遁而去—— 赵负云的那炎魔幻身陷落在了一座黑漆漆的庙中,看着那一座似笑非笑的魔神像,炎魔幻身周围的阴影涌起,将那魔神像包裹着,隐隐又似有火焰在上面焚烧,火焰里又有影丝朝里面钻去。 他能够感觉有负面情绪涌来,惊怖之念不时的在心中涌起,丝丝冰寒沁入心中,又有一股让人慑服的念头涌生,想着只要跪下,放弃一切抵抗,便能够得到保佑。 而若是抵抗的话,那就只能够死亡,成为一具尸体,他的心不时的闪过自己身死之后成为死尸的样子。 赵负云这一刻,体会到了【惊怖】【慑心】【死亡幻景】【阴寒】等法性。 赵负云自己的炎魔幻身,此时所有拥有的法性分别是【炎魔】【吞噬】【灼烧】【阴影】【无形】。 与那个魔神像一触,便落入了下风,阴影在神像的魔光之下节节败退。 只见庙中的波纹震荡,炎魔幻身的身体在扭动着,像是随时都要散灭。 赵负云不想失去这炎魔幻身,虽然炎魔幻身的灭去,对于他自己并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手上的炎魔神还稚嫩的很,甚至可以能直接崩溃。 赵负云可不想这可遇不可求的神像就这样崩溃了,若是他自己陷入其中,恐怕就要等别人来救,但是他现在自己在这外面,自然就可以救了。 那炎魔幻身之中本就合了他的念头,炎魔神像又在法坛之中,只见他张口一吐,一抹火光自他的嘴里飞出,凌立于虚空化为一盏灯,只见他闭上眼睛,右手成剑指,在灯盏上的火光一夹,剑指上便是金光笼罩。 他默念金光斩邪法咒,感应着自己念头所在的那一处梦境之中,突然双目一睁,眼眸之中隐隐可见金光。 那目中金光仿佛看透虚空,他的手指也已经划了出去,剑指落处,便是目光凝视的虚空。 梦境可以是在遥远天边,亦可以是近在手边。 那一处虚空突然浮现一抹景象,隐隐可见一座庙宇,那庙宇仿佛处于一处泡沫之中,正被灯光照出来,只见赵负云的剑指划过那泡沫,泡沫竟是应手而散。 但是其中一道乌黑色的气息却朝他的手指缠来,赵负云感觉一座魔神像朝着自己注视而来。 而他手前的灯光涌出万千破魔金光。 牢房之中一片金光闪耀,人在光中苍白。 那神像瞬间被金光刺的千疮百孔,隐约之间可见到神像上有愤怒、痛苦的声音传来,而仍然在里面炎魔幻身的身上却涌起阴影火光将魔神像吞没。 随之化为一道阴影火光从虚无之中飞出,落在了炎魔神像上。 赵负云的念头感觉到了一股获得食物的欢喜之意,隐隐还有一种被撑着了的感觉。 同时,那魔神像身上的种种法意涌来,不等他自己体会,便被侵蚀了留在里面的念头。 手上的赤炎神灯涌动着金焰,隐隐之间,竟是有要主动去焚烧那炎魔神像的意味,他立即张口一吸,将赤炎神灯吞入腹中。 而没有了赤炎神灯的压制,那炎魔神像上的魔气涌动,赵负云立即用布将之包好,布上有着一道道的符箓封禁着,又用盒子装好,盒子上也贴了泰岳镇神符。 他收了法坛,然后对身边的丹阳子说道:“我去找他。” 他的手指上此时缠绕着一抹淡淡的黑气,这是‘恶梦气息’。 从这未散的恶梦气息之中,他通过嫁梦的方式感应着对方的本体所在。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出了牢房,身体朝天空纵起,化为一道金光划破空虚空,朝着北边的城门口落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都下城的城门也将要关闭,却依然有人进出,不过就在这时,城门口的守卫看到城中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他们虽然不知道城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敢于在城中如此肆无忌惮的施法的人,绝对是本派修士,当然,也有可能是为非作歹的修士被本派修士发现了,想要逃走。 只是他们只能够远观,不能够参与。 “居然有人敢在都下城中撒野,嫌命长了吗?”城卫里有人想着,他们对于天都山向来抱有极大的信心。 然而他们的话才落,便看到那一道火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朝着自己所在的城门口落下。 火光落下的一刹那散开,其中有一道有个人显露,那人手中托着一盏灯,灯光一闪,整个城门口便充斥着火焰光辉,然后城门守卫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多出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在火光之中回头,他的脸上有着愕然之色。 灯光之中赵负云开口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当赵负云看清楚这个人的面目之时,神情一愣,随之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 “你杀了鹤连壁?”赵负云冷冷的问道。 “哦,原来你认识啊,真是不巧。”谈思望现在的模样就是鹤连壁的样子。 他没有承认自己杀的,但也没有否认。 赵负云手中灯光一晃,赤炎神灯闪出了光华,‘鹤连壁’的脸上瞬间焦黑,身上燃烧起了火焰,而周围的人在这一刹那都是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睡梦之中。 而赵负云却是立即收灯,因为这个被自己灯光照破的人,仍然不是真身。 只是刚刚缠绕在他指尖的一缕气息已经散去,再要寻人,却是已经难以寻到了。 就在这时,从虚空里飞下一只纸鹤,赵负云伸手接过,将纸鹤展开,却见那纸鹤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没有署名。 不过从那文字的光华来看,赵负云感觉到了一股星光星辰的味道,他想到了副掌门冯弘师兄。 他没有半点的耽搁,立即朝着那个地址而去—— 谈思望以鹤连壁的梦魇之身缓慢出城,而他真身却是早已经出了城,一向谨慎的他,岂会留于危险之中。 用鹤连壁的梦魇之身缓慢出城,不过是想真正的消去这一道梦魇之身,让其散在这一座城中,同时也想看看那个天都山修士能否找到自己。 他要的结果有了,对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自己以平常的速度出城,却是还没有走出城门便被追上了。 他心中再一次夸赞了自己一声:“你真是聪慧机灵。” 此时的他正在一座破庙前,星光闪烁,照在庙阶之上,有月升起。 外面风吹树梢沙沙响,地上的荒草杂乱缠绕,有蛇虫在里面爬过,他站在那里看着庙中神像。 神像没有半点的神韵。 他不由的想起自己的那一个魔神庙梦,他的实力,很多都来自于别人的各种梦境,越是荒诞离奇的梦,越是可怕,其中那一个魔神庙梦境,绝对是他收集的可怕梦境之中的排名前列的梦泡。 然而,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那个魔神庙梦境的破碎。 那时他感受到的火光时间极短,魔神庙却很快就破碎了。 他不由的想到了那个持灯的人,这个天都山弟子,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觉得天都山不愧是玄门大派,随便出来的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弟子,便是这般强大,而且他还隐约之间感觉到对方对于自己的克制。 那灯光之下,仿佛一切的阴暗都被驱散,一切阴邪都被焚烧。 他的恶梦大多都伴随着邪恶、荒诞、离奇。 一只黄鼠狼突然从神庙的神台下钻了出来,原来那布蔓之下有一个洞。 就在这时,他突然回头,因为他从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点灯光,黑暗之中似有人在趁夜赶路,赶路的人手里提着灯。 然而今天,他对于‘灯’极为敏感。 黑暗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第一次闪烁还在黑暗的深处,隐约不清,第二次,却已经到了山下,第三次,他已经看清楚了,灯被一个人持握在手上。 灯光再一闪,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俊秀、阴柔的修士,但是看他的眼睛,却会发现,这个人眼睛像是在燃烧。 “阁下杀人无算,未留下性命,何去匆匆?”持灯人站在庙前山路上,不急不徐的说道。 山间起风了,吹过灯光,灯光却凝立不动,风在光中散去。 221:追杀 有些门派,是需要灵山、福地为道场的。 门派需要,是因为其中的人需要,其中的人需要,是说明他所修的功法需要。 有重灵山福地的,有轻灵山福地的,还有不需要灵山福地的。 不需要这个,那就需要那个。 修行的本质,纳天地之灵为己用。 这个灵,在大多数的时候指的是天地之间的灵气,但并不完全是,也可以是其他的有‘灵’众生,也可以单纯指‘灵性’‘灵魂’,又或者是那些只能够感觉到的东西。 所以有人需要在群山之中避世清修,有人需要在红尘众人之中见性明心。 谈思望本是卢龙郡的一個小世家子弟,他所在的家族传承了一百五十多年,这样的小世家很多,代代皆有玄光修士,甚至还出现过一位筑基的修士,只是那位筑基的先人在才筑基便死了,而谈家也因此而一蹶不振,有人说是消耗了后辈气运。 但是谈家后人都觉得是那位先人将家族的底蕴都消耗完了,导致后辈没有什么修行资源。 慢慢的越来越没落,家族子弟不得不出去寻找机缘,都死在了外面,到了谈思望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嫡系,他继承家族之后,将家里的几块灵田都卖了,拜了一个路过散修为师,未曾想,那个散修居然是筑梦道中人。 他们常年逐城而居,不往深山去,只在闹市感触梦境。 直到他的师父死了,而他自己也筑基,并慢慢的成为筑梦道之中的紫府修士,只是他成为紫府却是受到了别人的帮助。 那个帮助他的人,同样是筑梦道中人,并且还说认识他的师父,之后,有一段时间受对方教导,只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 只知道对方自称梦神老人。 而这一次则是听从于梦神老人的吩咐,前来这天都山下的都下城之中,梦神老人说可于此城之中闹出些动静,而梦中培育人婴果实的方法也是梦神老人教的。 谈思望睡梦之中醒来,他来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天色,正是太阳落山之时,夕阳的光辉洒落在他那苍白的脸,看不出年纪,在梦中,他常经历数世,所以双眼之中常会透出一股沧桑感。 但是他的实际年纪并没有多大,今年不过是八十而已,看上去还很年轻。 阳光照入屋子里,在屋子的地上画出一扇窗来。 明明是窗明几净,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里也是在梦中。 都下城的宅子不外卖,除非有这里的户籍身份。 而此处宅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他的身份是外出归来的人,名叫鹤连壁,他路过一处荒庙,遇上一个将死之人,对方临死之前的梦呓便是回到都下城的家中。 他得到这一份梦呓便将之收藏着,而在接到了梦神老人的命令之时,便用那一份梦呓进入了都下城,住进他的宅子,鹤连壁独居,更无人看出他不是原身,即使不是独居的人,他也相信,即使是同床共枕的人也无法分辨出来。 夕阳照在墙壁屋子里一团红彩纸上,像是火焰一样,这让他再一次的想起了刚刚梦境之中的一个人。 “天都山修士也修魔法吗?” 谈思望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那阴影、火焰扭曲在一起,形成侵噬之意,他相信,即使是自己的梦境神身,被那阴影火焰缠上了,也会有大麻烦。 不过,梦神老人有交待,只要闹出动静便可离开,天都山秘法无数,谁知道会不会找到自己呢,虽然他有信心,却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了。 他想了想,决定今晚就离开,趁那个人还被困在自己的魔神庙之中,正好离去。 那魔神庙是他从一个魔道修士的梦境之中获得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何况那一个魔道修士的日日观想魔神,已经要被魔神侵夺神智了。 即使他收于梦境之中,亦得小心不被庙中魔神所侵蚀。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他出了门,走上了街道,朝着城外走去。 他这么多年来,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但有危险,便远遁而去—— 赵负云的那炎魔幻身陷落在了一座黑漆漆的庙中,看着那一座似笑非笑的魔神像,炎魔幻身周围的阴影涌起,将那魔神像包裹着,隐隐又似有火焰在上面焚烧,火焰里又有影丝朝里面钻去。 他能够感觉有负面情绪涌来,惊怖之念不时的在心中涌起,丝丝冰寒沁入心中,又有一股让人慑服的念头涌生,想着只要跪下,放弃一切抵抗,便能够得到保佑。 而若是抵抗的话,那就只能够死亡,成为一具尸体,他的心不时的闪过自己身死之后成为死尸的样子。 赵负云这一刻,体会到了【惊怖】【慑心】【死亡幻景】【阴寒】等法性。 赵负云自己的炎魔幻身,此时所有拥有的法性分别是【炎魔】【吞噬】【灼烧】【阴影】【无形】。 与那个魔神像一触,便落入了下风,阴影在神像的魔光之下节节败退。 只见庙中的波纹震荡,炎魔幻身的身体在扭动着,像是随时都要散灭。 赵负云不想失去这炎魔幻身,虽然炎魔幻身的灭去,对于他自己并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手上的炎魔神还稚嫩的很,甚至可以能直接崩溃。 赵负云可不想这可遇不可求的神像就这样崩溃了,若是他自己陷入其中,恐怕就要等别人来救,但是他现在自己在这外面,自然就可以救了。 那炎魔幻身之中本就合了他的念头,炎魔神像又在法坛之中,只见他张口一吐,一抹火光自他的嘴里飞出,凌立于虚空化为一盏灯,只见他闭上眼睛,右手成剑指,在灯盏上的火光一夹,剑指上便是金光笼罩。 他默念金光斩邪法咒,感应着自己念头所在的那一处梦境之中,突然双目一睁,眼眸之中隐隐可见金光。 那目中金光仿佛看透虚空,他的手指也已经划了出去,剑指落处,便是目光凝视的虚空。 梦境可以是在遥远天边,亦可以是近在手边。 那一处虚空突然浮现一抹景象,隐隐可见一座庙宇,那庙宇仿佛处于一处泡沫之中,正被灯光照出来,只见赵负云的剑指划过那泡沫,泡沫竟是应手而散。 但是其中一道乌黑色的气息却朝他的手指缠来,赵负云感觉一座魔神像朝着自己注视而来。 而他手前的灯光涌出万千破魔金光。 牢房之中一片金光闪耀,人在光中苍白。 那神像瞬间被金光刺的千疮百孔,隐约之间可见到神像上有愤怒、痛苦的声音传来,而仍然在里面炎魔幻身的身上却涌起阴影火光将魔神像吞没。 随之化为一道阴影火光从虚无之中飞出,落在了炎魔神像上。 赵负云的念头感觉到了一股获得食物的欢喜之意,隐隐还有一种被撑着了的感觉。 同时,那魔神像身上的种种法意涌来,不等他自己体会,便被侵蚀了留在里面的念头。 手上的赤炎神灯涌动着金焰,隐隐之间,竟是有要主动去焚烧那炎魔神像的意味,他立即张口一吸,将赤炎神灯吞入腹中。 而没有了赤炎神灯的压制,那炎魔神像上的魔气涌动,赵负云立即用布将之包好,布上有着一道道的符箓封禁着,又用盒子装好,盒子上也贴了泰岳镇神符。 他收了法坛,然后对身边的丹阳子说道:“我去找他。” 他的手指上此时缠绕着一抹淡淡的黑气,这是‘恶梦气息’。 从这未散的恶梦气息之中,他通过嫁梦的方式感应着对方的本体所在。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出了牢房,身体朝天空纵起,化为一道金光划破空虚空,朝着北边的城门口落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都下城的城门也将要关闭,却依然有人进出,不过就在这时,城门口的守卫看到城中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他们虽然不知道城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敢于在城中如此肆无忌惮的施法的人,绝对是本派修士,当然,也有可能是为非作歹的修士被本派修士发现了,想要逃走。 只是他们只能够远观,不能够参与。 “居然有人敢在都下城中撒野,嫌命长了吗?”城卫里有人想着,他们对于天都山向来抱有极大的信心。 然而他们的话才落,便看到那一道火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朝着自己所在的城门口落下。 火光落下的一刹那散开,其中有一道有个人显露,那人手中托着一盏灯,灯光一闪,整个城门口便充斥着火焰光辉,然后城门守卫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多出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在火光之中回头,他的脸上有着愕然之色。 灯光之中赵负云开口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当赵负云看清楚这个人的面目之时,神情一愣,随之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 “你杀了鹤连壁?”赵负云冷冷的问道。 “哦,原来你认识啊,真是不巧。”谈思望现在的模样就是鹤连壁的样子。 他没有承认自己杀的,但也没有否认。 赵负云手中灯光一晃,赤炎神灯闪出了光华,‘鹤连壁’的脸上瞬间焦黑,身上燃烧起了火焰,而周围的人在这一刹那都是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睡梦之中。 而赵负云却是立即收灯,因为这个被自己灯光照破的人,仍然不是真身。 只是刚刚缠绕在他指尖的一缕气息已经散去,再要寻人,却是已经难以寻到了。 就在这时,从虚空里飞下一只纸鹤,赵负云伸手接过,将纸鹤展开,却见那纸鹤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没有署名。 不过从那文字的光华来看,赵负云感觉到了一股星光星辰的味道,他想到了副掌门冯弘师兄。 他没有半点的耽搁,立即朝着那个地址而去—— 谈思望以鹤连壁的梦魇之身缓慢出城,而他真身却是早已经出了城,一向谨慎的他,岂会留于危险之中。 用鹤连壁的梦魇之身缓慢出城,不过是想真正的消去这一道梦魇之身,让其散在这一座城中,同时也想看看那个天都山修士能否找到自己。 他要的结果有了,对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自己以平常的速度出城,却是还没有走出城门便被追上了。 他心中再一次夸赞了自己一声:“你真是聪慧机灵。” 此时的他正在一座破庙前,星光闪烁,照在庙阶之上,有月升起。 外面风吹树梢沙沙响,地上的荒草杂乱缠绕,有蛇虫在里面爬过,他站在那里看着庙中神像。 神像没有半点的神韵。 他不由的想起自己的那一个魔神庙梦,他的实力,很多都来自于别人的各种梦境,越是荒诞离奇的梦,越是可怕,其中那一个魔神庙梦境,绝对是他收集的可怕梦境之中的排名前列的梦泡。 然而,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那个魔神庙梦境的破碎。 那时他感受到的火光时间极短,魔神庙却很快就破碎了。 他不由的想到了那个持灯的人,这个天都山弟子,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觉得天都山不愧是玄门大派,随便出来的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弟子,便是这般强大,而且他还隐约之间感觉到对方对于自己的克制。 那灯光之下,仿佛一切的阴暗都被驱散,一切阴邪都被焚烧。 他的恶梦大多都伴随着邪恶、荒诞、离奇。 一只黄鼠狼突然从神庙的神台下钻了出来,原来那布蔓之下有一个洞。 就在这时,他突然回头,因为他从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点灯光,黑暗之中似有人在趁夜赶路,赶路的人手里提着灯。 然而今天,他对于‘灯’极为敏感。 黑暗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第一次闪烁还在黑暗的深处,隐约不清,第二次,却已经到了山下,第三次,他已经看清楚了,灯被一个人持握在手上。 灯光再一闪,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俊秀、阴柔的修士,但是看他的眼睛,却会发现,这个人眼睛像是在燃烧。 “阁下杀人无算,未留下性命,何去匆匆?”持灯人站在庙前山路上,不急不徐的说道。 山间起风了,吹过灯光,灯光却凝立不动,风在光中散去。 病了,先请假。 “还有谁想死尽管出手!你们一起上也可以!”战魂剑狂傲的指着李玄,古星魂盛气凌人冷笑道。 这是一株远古魔树,树龄悠久,恐怕不止几万年了,而且实力滔天,有着仙‘门’九重。 虚影会不会力竭,莫凡不知道。此时莫凡只知道,自己是越打越兴奋。他以前就很注重修炼体魄,还用天劫的劫雷淬体。后来体质连连变化,他的体魄已经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见过楚轩少主。”赤阳琰曜九人朝着楚轩抱拳行礼,齐声说道。帝妖一族中,只要有资格竞争妖帅之位的嫡系子弟,均是少主。 封天手上一僵,手中的茶叶又收了回去。再次端起面前的苦茶,这次却品出了别的味道。 而魔皇却根本没有在意那两位老者的变化,只是望着这些皇城当中的权贵而摇头叹息起来。 叶洛跟他来到了一边,就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戒来,看到这乾坤戒,这中年人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虽然同为欧阳烈之妻,但是却不敢以姐妹相称,这既有礼数在其中,更重要的是,她们的来往甚少。 在杨天残话音落下的之时,捂着脸,带着泪水的柳媚,突然间消失无踪。 所有修士脸色大变,甚至就连李御龙和赵万仙也是紧张起来。战斗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困难,除了刚开始杀了不少妖族外,接下来都是被强大的妖族所拖住。 大不了把万星娱乐的一半股权给卖了,七八个亿还是能凑得出来的,开一个只为温茜服务的娱乐公司,应该是足够用了。 没有待众人缓过神,头顶上那如同在燃烧一般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一个巨型石山从那道巨大缝隙中挤了出来。 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他们虽然放好了,但却不停地捏来捏去的。 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只可惜,现在他根本无法进入斗佛场之中,必须要恢复一段时间,等到自己的意识彻底修复,他才可以再次进去。 张国民点了点头,嘴角抖了抖。贺郑看到对方这个样子,也没在意,随着一段时间的接触,他也是知道对方就是这样的性子,也正因为如此,能和他走的比较近的银牌教官,也只有屈岳。 红莲心头道,我所效忠的,自然是盘古族建立起来,以十一大长老为首的银河联邦。 涿郡新募了两万军卒,尽管其中壮胆气者三千士早先被为太史慈募走驻守但剩下的也都是些做军卒的好苗子,整武备战落在日程,有高览驻守五阮关,至少可保关口不失,燕北便有了更多的时间练兵。 没办法,于禁的布防使魏续的偷袭被过早发现,二三十个举着火把捧着火油罐的步卒毫无悬念地掉进陷坑扎成肉串,哀嚎与随之暴起的火焰令人侧目,不但使紧张至极的魏续部军士心惊胆战,更让营内的于禁军士纷纷惊醒。 再配合上偌大一片地区的死鬼子、死汉奸,这个地方算得上是尸山血海了。 无垢哪里不知道扶苏已经知道了未央的事情,他得想方设法瞒过去。可是他再怎么瞒也没有用,因为未央那句“公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丢掉手中的香烟狠狠踩灭,叶逐生装作随意溜达的样子围着会所围墙转悠起来。 他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离开,等到这些怪物的援军赶过来那想走怕是就不容易了。 “哗啦啦”,本来还处于惊楞状态的常乐镇百姓,现在是彻底反应过来了,赶紧跪伏在地,噤若寒蝉。 有不可敌的对手,能够威胁到他们的生死,甚至眼下的整个格局。 尚美恨恨的抓了一把碎薯片塞进嘴里,狠狠的嚼着,似乎是在啖离暝的血肉般。 饶命声一声声传来,可是扶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听。他现在全部的精力放在嬴御宸身上,嬴御宸一丢失,他恨不得把自己目前的底牌全部亮出来。 木门被关上后,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不过好在木墙缝隙透进来的光亮倒也让人能看得清屋子里的状况。 此时正晌午,铺子里也没什么人,宋怀安看着金宝和伙计闲聊,走出铺子从外面看了眼门头的招牌,这盛家的生意做得广泛,所以什么铺子都有,名字也是五花八门,也不知道盛大家主是怎么归整的。 若是拍几张照片放到网上,绝对能引起粉丝的疯狂和八卦媒体的轰动。 不过没有让殷枫郁闷太久,因为他终是看到一片绿洲,没有多想什么,殷枫直接飞了过去。 又五十余回合,姬溪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桶了唐震一剑,姬渊顺势补上一刀,当即便毙了唐震的命。 毕竟由伊布,罗比尼奥,帕托三人组成的锋线,不是一般球队所能承受的,即使放眼整个世界足坛也都是令后卫闻风丧胆的存在。 姬渊为难了,他也不知道高顺要如何处置,以他旅长的权限,也不够格插手,当然,以他姬家人的身份,他若是想要插手的话,还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可姬渊却从未拿自己姬家人的身份压过别人。 后来,他在山上遇到了几个和他一样想要报仇的人,这才组成了这么一支队伍。 她勉强镇定了一下,哆嗦着又扔过去一张,这回是冰球符,磨盘大的冰球砸在它的头上、身上。 但是,他爷爷却从未提过让他加入中医协会的事情,甚至别人提议,也被他爷爷反驳。 三人依旧躺在地上装晕,丝毫没敢起来,因为殷枫一直在暗中对他们传音。 222:入庙入梦 天都山之中,满山迷雾,连接天空的云,天空之中的星辰夹杂其中,像是山里发光的飞虫。 山像是在天上,像是在星空里,而星辰和云雾又像只是在山中。 冯弘师抬头看着头顶那一方星空,不远处是马三户与荀兰茵。 那一方小星空里,似有星辰动了一下,如一只蓝色的虫子耐不住了寂寞。 而冯弘师却是将一切看在眼里,映在心中,他没有收回目光,说道:“静而思动,人动,而天动,天都山静了这么多年,突然的变动,引发的天机涌动,让你们把握住了所以你们结丹,而现在有人以我们天都山作筏,欲丹破成婴,我们可不能够为别人做嫁衣。” 冯弘师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凝重,马三户的三角眼中,也露出探寻与深思,问道:“是谁?” “都下城之中出现的是筑梦道中的人,而筑梦道中的人向来隐秘难寻,无分正邪,这一次突然出现在这里,绝不是路过,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那就是听从命令而来。” “能够命令这样的一位紫府境的筑梦道士,必定是金丹往上的存在,而我所知道的最负盛名的人,便是梦神老人。”冯弘师眼中有星光在盘转。 他似乎在极力的想要看清楚星空里的迷思,看到最后的真相。 “这是谁?”马三户没有听过。 “你没有听过很正常,他活跃的时候也很少人能够捕捉他的踪迹,据我所知,他曾人为的制造过很多可怕的事件,从而让其中的的一些人心生恐怖的恶梦。”冯弘师说道。 “如此修行,当是邪魔,该死。”马三户说道。 “该死之人很多,但并不是该死的就一定会死,曾也有人试图去围剿过他,但是却连他的踪影都找不到,不过,这一次,我闻到了他的味道。”冯弘师说道。 马三户与荀兰茵两人知道冯弘师为什么会这么说道。 因为掌门已经隐入了某种可称得上道解状态,他们两个人曾去看过,只是在那石屋外站了站,便有重重幻象出现,让他们有一种要堕入梦境之中的感觉。 而这个梦神老人的能力与梦有关,那么可能是冲着掌门的道解恶梦而来。 他们很清楚,掌门那可是随着祖师成长起来,是他的道侣,她的恶梦之中会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天都山的秘密,可能都会在掌门的梦境之中暴露,而且,天都山的掌门,岂能够容他人如此亵渎? “这个梦神老人出没于梦境之中,会不会已经进入了掌门的梦境里?”荀兰茵问道。 “掌门的梦境,并无剧烈波动,他一定还没有进入掌门的梦境之中,而且我们的‘两仪微尘幻灭’大阵,岂是那么好进的。”冯弘师说道。 “我能够感觉得到,他还在天都山四处徘徊,只要他一出现,我就能够发现他。”冯弘师说话没有多少圈圈绕绕,或故做高深之句,在现在天都山的两位新晋金丹修士面前也没有必要。 只见冯弘师伸手点在虚空里人,指尖有星光如墨,画成一個圈,那圆圈之中的虚空突然之间变成了镜面,然后出现了影像。 一片漆黑里,一盏灯是唯一的光明,那灯被人持在手上,照着前面一座废弃的庙宇,他们知道,那一座废弃的庙是哪里,而也知道这个持灯的人是谁。 “负云师弟这灯不错,克制那些阴邪是一盏好灯。”冯弘师说道:“荀师妹,听说这灯是余晨光炼制的是吧。” “是赵师弟自己出的大部分宝材,请余晨光炼制成的法器器胚。”荀兰茵说道。 “余晨光擅炼器,实在是可惜。”冯弘师说道。 “待我得空去斩了他。”马三户说道。 冯弘师叹息一声。 几个人不再言语,看着那虚空里的影像,没有声音,但是却可以看到,其中那庙中的黑暗陡然之间变的更加的沉重了,像是水一样,朝着外面的灯卷来。 那灯光瞬间变暗淡了,像是被水淹没,那黑暗像是要化为浪潮卷走灯光,只看到翻涌浪花里,灯光闪烁,每一次的闪烁,灯上的金芒都如剑芒一样刺破了黑暗。 赵负云能够感受无数景象朝着自己涌来,他知道那是一道道的梦境,而他自己持灯凝意,立身于庙前,不为所动,所有的梦都在灯光下破散。 就仿佛,一个人恶梦之后,在床头灯点着后,那原本梦境里的一切都将远离。 他的灯有破邪之意,后面在祭炼灯盏时,灯里的金乌神鸟也食了十年的太阳真火。 谈思望看着赵负云手上的那一盏灯,发现自己拉人入梦境中的做法,在这个人面前根本就没用。 “道长何必苦苦相逼呢?大家都是修士人,到紫府都不容易。”谈思望突然凝止法术,周身黑暗如触须一般的倒卷而回,拱卫在他的周围,他人站在庙的门口,让他多了几分神秘,他整个人像是站在了某一个梦境的入口一样。 “阁下来都下城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些吗?”赵负云问道。 “我不过是路过罢了,未曾想,这里居然是天都山。”谈思望说道。 “如此之言,如何取信于人?”赵负云冷冷的说道。 “我们筑梦道中的人,都是逐梦而居,在梦境之中的时间比在现实之中的时间还多,所以一时未察觉这是天都山的山下所在,还请见谅。” 这个谈思望居然一下子变的如此的和气客气,甚至有几分卑微的感觉,但是赵负云知道,他不过因为自己奈何不了自己,因为对方的手段对自己没用,所以才会这般。 他在梦境之中的所做所为,冷酷到极致,以人之神魂念头祭炼‘梦果’,他杀人于梦境之中,已经习以为常。 “呵呵。”赵负云冷笑一声。 将手中的灯一晃,刹那之间,便有金焰涌起,如鸟一样的朝着那庙门口的谈思望扑去。 谈思望周身的环绕的那一道道黑色丝带,在一刻也变了,竟是快速的实体化,变成一条条的黑色的蛇。 他亦是早有准备。 那蛇身上有黑鳞,张嘴竟是发出蛇的嘶鸣。 筑梦道修士最主要的手段,便是入梦,将人拖入一个个构筑的梦境之中,利用梦境之中的规矩杀死敌人。 但是当无法将人拖入梦境之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手段,他能够将自己在梦境之中捕获的一些可怕怪物,具现在现实之中来。 这蛇便是人曾在一残破的梦境之中发现的一条怪蛇,这一条怪蛇恐怖非常,有着【震慑】【噬念】【食魂】【附身】之能。 他觉得,这一条蛇可能是原本梦境的主要供奉的‘蛇神’之类的存在。 同时有十余条黑蛇从庙中探出来。 火浪汹涌,那些黑暗同时发出了嘶鸣声,然而那些火浪却只是最前面的焰头灭了一层,后面的火浪立即翻压而上,以更猛烈的更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赵负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慑之意,他可以肯定,若不是自己的赤炎神的灯焰又有了质的提升,在这怪蛇的震慑之下,能够护身就不错了,别说是攻敌。 但是现在却是可以的,很多人炼了一件好的法宝,就往往会忽略了御宝之术。 赵负云手持赤炎神灯,当他御火之时,也同样的需要御火之术。 他晃动灯盏,摇出来的火,最前面的一部分属于虚焰,像是与人打架时的虚招试探,如一点点刺,如果对方挡的不够快,或者反应不够,或者打在对方身上时,感觉对方的力量不够并不强时,那后绪的手段跟进了。 他火焰扑涌而去的声势极大,而对方的十余条蛇同时嘶鸣,立即将最前面的试探的虚焰熄灭了。 那谈思望眉头一皱,因为那火焰如此大的声势,却比想象之中的要弱一样。 就在他念头才起,更猛烈的火焰扑涌而来。 就在他的旧念已老,新念未孕育好的时间内。 人以念而施法,每一道法术的施展都是有间隙,都是需要准备的,所以一个真正施法高手,绝不会轻易的全力以赴,必须做到攻守兼备,一念在前攻,必有一念守中。 火焰如浪一样,在谈思望新念未生之时,如浪一样的浪扑来,那十余条‘怪蛇’在火浪之中瞬间燃烧,如灰一样的散去。 怪蛇一时未得谈思望的法念加持,自然不是赵负云大力御火的对手。 同时,金焰也朝着谈思望的身上卷去,谈思望却是快速后退,他脚踩着奇异的步法,身法竟是快的诡异,竟是避开了火焰的燎烧。 赵负云不想让他逃走,持灯冲入了庙中。 庙中黑暗更加的深沉,在他冲入的一刹那,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只是一道庙门,可是在他冲进来的一刹那,庙里一片光明。 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上,依然还是那一身衣服,手上也还拿着灯,可是那灯却像是被缠满了油污,灯火昏暗。 而在自己的面前,是一座神像,自己的手里的灯正是神像前的供奉的长明灯。 他抬头看那神像,只见那神像诡异无比,却是一个以后脑看世界的神像,后脑上开了一只眼睛,眼睛红色,头戴莲花帽冠。 223:受诅咒的‘观主\’ 一步入庙,一步入梦。 其实赵负云已经有这样的预料,对方是有筑梦的手段,不可能只有那一个拉人入梦的方式,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从对方站在那庙门口不出来,而他身后的小庙是一片幽暗诡谲,就可知道那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小庙。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灯盏上的温热,能够感觉那灯焰里的金乌神鸟被困住了,似被裹在了层层的梦境之中,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小世界之中。 当然,赵负云也没有去驱动灯焰里的金乌神鸟,所以才是现在这种如被油污缠绕的状态。 他没有去第一时间让自己手里的神灯恢复正常,而是盯着那神像看,因为他觉得,这神像很诡异,他要去看看对方的脸。 于是绕过了过去,灯光举起,照清神像脸的一刹那,他心中惊讶,因为那脸居然不是人的脸,而是黄鼠狼的脸,神像上的黄鼠狼眼睛,在灯光之下,泛着幽幽的光。 赵负云又看其他的地方,发现这个庙很小,很憋屈,属于乱石堆砌而成。他环绕着神像走了一圈,然后来到了后面,后面有滴水沟,大概是白天下过雨,里面有一滩水,他的灯照在水上,里面倒映着模糊的影像,竟是看到一個人身黄鼠狼头的人。 他愣了一下,随之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慌,他缓缓的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不知何时,脸上居然长着一脸的毛,整个脸型也成黄鼠狼脸型。 他不由的想,是自己一进这个梦境之中,便成了这样,还是看到那神像脸之后成了这样的? 他发现自己无法确定,不过,好在手上的灯盏传给自己的感觉,仍然不变,而且也没有感觉到有强烈的危险感,心中便没有那般的担心了。 接着,开始巡视后面一个个房间,屋子不高,门庭自然也是不高的,但是他的身体不知何时也已经变矮了,持灯,推开一间房门,灯光照耀之下,他看到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不,不是人,而是黄鼠狼,它躺在被子里睡觉,并且发出轻微的鼾声,即使是赵负云走了进来,它也没有醒。 赵负云悄悄的退了出去,又进入了另外的矮小房间里,发现里面都睡着黄鼠狼,而且都是人身鼠头的。 只剩下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没有进。 赵负云不由的想,如此梦境的意义在哪里?如何杀死我呢?那个筑梦道士人又在哪里呢? 难道就像是捕鸟网一样,捕到了,并不需要解去,只这样挂在这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最后,他来到了那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缓缓的推开了门,只见一个人穿着一身布衣的黄鼠狼正伏案抄写着什么。 大概是门开了,风吹进来,将对方的灯光吹动了,光影随风晃动,对方回头。 惊讶的说道:“观主,您醒了?” “观主?”赵负云疑惑的说了这两个字。 “哦,是的,您是我们羊背山黄仙一族的族长,受了燕鬼山那些小鬼的诅咒,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陷入沉睡,沉睡之后再醒来,便会忘记自己的的身份,并且还会莫名的多了一些别的记忆。” “我这里写的就是您上一次沉睡前吩咐我要做的事,并且,也是您醒来之后,第一时间要看的。” 这一个人形黄鼠狼在赵负云的眼中,与之前见到的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看上去老一些的,脸上的毛有些脱落,甚至还看到了几根白毛。 它将手中册子递了过来,赵负云不由的好奇起来,对方居然说自己每一次醒来都会有一段不一样的回忆,他倒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接过之后,那册子入手绵软,应该是某种绢,封皮上根本就没有字,翻开第一页,字体比较潦草,或者说是这只黄鼠狼只能够写出这样的写字来。 他努力的辨认着,一页下来,大概看明白了,这一支黄鼠狼族群倒是有着比较悠久的历史,可传承到数千年前妖魔肆虐之时。 它祖上也是出过大妖的,号黄袍大圣,黄袍大圣死了,大圣座下的族群也就自然的崩散了,他们这一支也就迁到这里,代代传承,却也与附近燕鬼山的小鬼结了仇。 这个仇是迁的时候便结下的,许多年来,双方都互有胜负,而这一次,则是它们族长,中了燕鬼山小鬼的诅咒,每隔一段时间便陷入沉睡之以假死之法,消去积累下来的诅咒。 只是这只能够消去一时,当他再一次醒来,对方的诅咒便又会追寻而来。 同时,当他从假死之中再活过来时,却会有新的记忆出现,他开始看那一次次的新的记忆。 有认为自己是一个书生的。 有认为自己是一个道士的。 有认为自己是女子的。 有认为自己是天神下凡的。 有认为自己剑侠的。 有认为自己是人间高官的。 当他看完之后,不知不觉居然天亮了。 桌一盏灯的灯火已经非常的暗了,他心中猛的一惊,这灯不是自己那赤炎神灯。 自己的灯去哪里了? 顺着心中那一丝感觉,快步的来到前面的神庙中,然后看到很多黄鼠狼正盘坐在那里颂经,一个个都穿着布衣,若是忽略了它们的黄鼠狼头,倒像是一个个道家童子,然而正是如此才显得诡异。 而那神像居然在这个时候泛起阵阵黄光,而自己的神灯就摆在神像前,此时不断的有黄芒落在灯盏上,似要将这灯焰上里的灵性沾污。 赵负云走过去,将赤炎神灯拿在手上,然后在众黄鼠狼惊讶的目光之中,持灯站在那里,看着一众黄鼠狼。 “观主,您怎么了?”有黄鼠狼问。 赵负云没有回答。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梦境的伤害在哪里? 就是为了让自己体验一段黄鼠狼族长的经历? “观主,可是那个燕鬼山的诅咒又加深了?燕鬼山的诅咒,如附魂之毒,您一次次的假死,所能够摆脱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赵负云听到这里,顿时惊醒,这个梦境的伤害应该是在这里。 就是让自己成为这个‘观主’,然后来承受这个燕鬼山的诅咒,这个诅咒明显是会不断积累,就像是给人身上堆土,越堆越厚,最终不堪重负的死亡。 而原本的黄鼠狼观主便是以假死之法卸去诅咒,但是他也看了那册子上面记载的,每一次重新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便又要陷入假死之中。 可见这种方法已经快不能够用了。 那么,如果这个诅咒会落到自己身上呢?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人的梦境杀招? 如果是的话,那由此可见他的杀招,也都是需要落在梦境构建的故事里。 224:回山读书 赵负云手里摩梭着赤炎神灯,此时的灯盏拿在他的手上,像是蒙着一层灰油。 赵负云没有问燕鬼山在哪里,这是在别人构建的梦境之中,你探寻的越多,便让这个世界越细致,到时就像是缠在网里的鸟,越缠越紧。 只是他没有去问,外面的天色却突然的变了,有乌云将这座庙笼罩。 “是燕鬼山的那些小鬼来了。” 赵负云看着庙外面,只见那荒野之中,出现了一只只小鬼,那些小鬼像是小孩子一样,很小,有些还只是在地上爬着,但是却无半分可爱,或是青面獠牙,或是身红红的沾满了血。 它们的速度很快,快的诡异。 这就是燕鬼山的小鬼? 然后他看到,一个穿红戴绿的孩子王模样的小孩,出现在视线之中,对方的身边簇拥着一群小鬼,只见他看向庙中。 赵负云见对方伸手朝自己指了指,似在确定身分,但是他却在这一刹那,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意降临。 赵负云没有再等什么,法念涌动,身上涌起金焰,手上灯也在这一刹那破开了上面的油污,烧尽污秽。 一刹那之间,整个晦暗的庙里一片光明,不仅是外面的小鬼在惊惧,在庙中的黄鼠狼们也一個个目露惊惧之色,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面前这个‘观主’脸上的毛快速的褪去,从他们的同族变成了陌生的人。 赵负云摇动手中的灯,灯火飞扬而起,那些黄鼠狼在灯火之下瞬间被焚烧,随之赵负云踏出庙来,手中的灯光绽放出万千光华,原本晦暗的天地被刺破,仿佛有朝阳坠落于地,破开阴霾。 一只只的小鬼被烧光灼伤,并且快速的燃烧,它们飞快速的朝后逃去,可是又怎么快得过灯光呢,灯光之中,那个穿红戴绿的小鬼王突然抛出一块黑色的布,挡在了面前,其他的小鬼都钻到布下。 黑布卷动着,像是一层黑浪,卷着那些还存活性命的小鬼离开。 然而赵负云却并没就此停手,而纵身而起,化为一道金光,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这一群小鬼的前面,只见他并指成剑,朝着那小鬼王划去。 同时他的身体也于火光之中消失,只见到一道金光划过虚空,划过了那小鬼王的眉心,小鬼王眼神之中的生命之光快速的散去,同时燃烧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会被诅咒到,但是他不想留下什么可能存在的风险。 当这个燕鬼山的鬼王死去的一刹那,赵负云看到了眼前的虚空在沸腾,在破碎。 他眼中重新出现真实景象,仍然是一座庙,只是庙中只是一座普通的山神像,而自己正持灯站在这里神像前。 地上还有几只被烧死的黄鼠狼,这些黄鼠狼并不是人身鼠头,而是普通的黄鼠狼。 至于那位筑梦道人则已经不见了,只是赵负云却感觉他没有走远,因为对方的身上沾了自己的神火,对方似乎被自己的火给灼伤了,他隐约的能够感觉到气息。 赵负云出了庙顺着那一丝气息感应追了上去,金乌神光遁光让他化为一道火光,划过天空,落下之时,正好看到一个人正山林之中若隐若现的行走。 对方的身形就像一道烟云,当赵负云拦住他时,立即发现,这只是一道影子,是剥离火焰气息的一道替身。 对方竟是开口说道:“天都山果然名不虚传,以后天都山所在之处吾当退避三舍。” 话落,这一道身影便在风中散去。 赵负云没法再找到人,他很清楚,想要杀一个擅长隐藏自身紫府修士很难,尤其是对方在知道打不赢的情况下,一心要逃遁,要寻找到对方就更难了。 赵负云回到都下城,那些没有在梦中死去的人,也都已经被施了驱邪法,治好了,这些对于都下城来说都不算什么事。 于是赵负云便回了山中,回到山中的赵负云与马三户见了一面,汇报了下情况,然后马三户便告诉他,最近不要去山外,等过一阵再说。 赵负云问为什么,马三户告诉他有一更可怕的筑梦道中人在天都山附近徘徊,冯师兄正在找他。 赵负云点头表示知道,金丹修士的事,他是无能为力的,既然说是不好出去,他便回到离火殿之中,继续修行。 然后又决定将自己的元磁虹光手镯重新炼制一番。 对于炼器,他说不上精通,手上赤炎神灯,也是按图索骥来的,泰岳镇神印也是他自己琢磨,炼制的比较粗糙。 而炼器是需要用不同的材料,揉合在一起,使得每一种材料都承载着一道符纹的力量,又与其他的材料完美的交融在一起。 既然决定要炼一件好的法器,那么他便要去学习,于是便去藏法楼之中看书,一看便是数天。 他看的都是一些炼器的书。 宝材辨识,以及各种材料的特性,哪些材料炼在一起最好,哪些炼在一起则是有问题。 还有就是什么宝材要在火焰之中达到多少的温度才会融化,又有哪些是可以在半凝固的状态下进行镶嵌的。 他深入了解之后,只觉得自己闯入了一片星空。 不过在他看到一本书之后,那种眼花缭乱的感觉才消失。 这本书很好的总结了天下间诸般法器的炼制规则。 他看的如痴如醉,不过看到最后的时候,却看到一行字,那一行字写着:“前辈归纳的极好,却有一门炼器方式未曾归纳。——余晨光。” 赵负云意外,余晨光居然也看这本书,并且还留了言。 赵负云不知道对方说的少了的一门炼器规则是什么。 不过赵负云也不乎,他知道余晨光的炼器极为高明,自己不过是在初学。 再之后,他便又去找关于‘元磁’的炼制方式。 从书上看到,若要将‘元磁铁石’炼制成法器,得分几种情况,主要是要看你要炼什么法器,炼不同的法器,得往里面加不同的材料。 石磁铁石是相对硬而脆的材料,赵负云想着炼成一个可以击万物的法器,那就得好好的琢磨融合什么进去才好。 225:疑问 有人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于是便有人说,山中一日,说的不是时间,而是指山中千年平静的就像是同一天。而世间红尘之中,一日之间却可以同时发生许许多多的事。 一静一动,一阴一阳,一微小一宏大。 赵负云正构建自己的炼器技巧,突然感受到了副山主冯弘师师兄的召唤。 他现在体会到那个戒秘壁的一个相当实用的用处,便是对于同门的召唤了。 他独自一人走山间的迷雾之中,按照行进的口诀前进着,尽管已经不是一次,但是每一次的行走都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副画中。 仿佛天都山本不存于在现实,一切都只是一副画。 当他来到天都殿时,冯弘师仍然是在看着他头顶的那一片星空。 赵负云当然在别的地方也抬头看过天空,却只能够看到茫茫云雾,根本就看不到天。 而这里却可以看到天,而且无论是什么时候,那里看到的都是深邃如夜晚一样的星空。 赵负云猜测数星星可能与他的修行有关,或者是他能够于观星之中获得一些东西。 “弟子赵负云,见过师兄。”赵负云先行礼道。 “负云师弟请免礼。今天请你来,是想问问你,离火殿住的还习惯吧?”冯弘师说道。 “回师兄,正契合我的修行,很好。”赵负云说道。 “负云师弟不必这么生份,我虽然比你多活了些年头,但我们都是一座山上的同路人,求道路上风大雨大,今日我走在前头为你们破风挡雨是应该的,待我力衰之时,便自然要轮到你们这些年富力强者顶上去。” 赵负云第一次听到如此真挚的话,不仅是话说的真挚,他还能够感受到其发自内心的那种真诚。 这像是一个大家长对着家里正慢慢成长起来的后辈在说话一样。 赵负云心生一丝异样的感觉。 “若有那一天,弟子,自然是戮力前行。”赵负云说道。 “你初上山时,我看过伱,当时的你小小年纪,便是满眼愁苦之色,可见是一個早慧的孩子,毕竟只有知苦才能识恨,如此才能够入心挂相。” 赵负云不由的想,原本他早就看过我,又不由的想,他一眼就看到当时年少的我一脸的愁苦相,原来我当时是这样的吗? 是了,自己毕竟不是天生的演员,哪里能够做到在那种环境之下成长,在那里讨好别人,还脸上没有一点痕迹? 所以,我其实在赵府之中,心事也都挂在脸上被人看出来了,那些人只是在看我表演吗? 赵负云想到了这里,内心深处的那种伤痛又被触动了,恨不得现在就去赵府,一把火将那一座府邸烧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尽量的不让他表现出来。 “我知你在山上修行刻苦,或许还一心想要回去报仇,但也知道,你从未曾想过借助于山门的力量,当然,我们天都山立山宗训:‘人来山中,聚念成都,人去不阻,恩怨自述’。” 赵负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不过,只听一遍便已经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也正是天都山的状态。 其中‘人来山中’,指的肯定是同样求道的人,也又泛指一个‘仙’字,意思是如果都是一心求仙,那就留下来,众多一心求仙的人住的地方,心中想的定是天上都城吗?所以这里是天都山。 而若有人要离开,自然也不会有人阻拦,有人要下山去寻仇当然是自己对自己负责。 当然,若有人来摧毁这一座众人视为成仙之地的天都时,那山中的人就自然不会答应。 赵负云还听到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自己有一天下山去寻仇可以,但最好不要把仇带回山中来,虽未点明,但是赵负云隐隐感觉到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想到这里,冯弘师却又突然笑道:“我们有六戒七秘,只要不违犯了这些,回到了山中,便是断是非恩怨。” 赵负云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回来了,别人便奈何不了你。” 天都山能够做到这个,便是因为实力强,也是需要山中人一起维护,这才是天都山的核心。 突然,冯弘师伸手一挥,从那戒秘壁之中便一道火焰飞出,朝着赵负云激射而去,赵负云伸手一抓,那火焰落在手上,化为一面令牌。 只见那令牌大约巴掌大小,上面阳刻着‘离火’两个字。 “你将这离火令祭炼一下,将来便可配合护山大阵来行法。”冯弘师说道。 赵负云手里把玩着这块通红而温热的令牌,心中原本的猜想都落实了,原本他就觉得,自己在离火殿之中,炼化了那阵基,虽然可以沟通大地深处的地火,但是却并不能够与护山大阵沟通,应当是缺失了什么。 “弟子,定不负师兄之命。”赵负云说道。 冯弘师笑道:“呵呵,你是我看好的,只要不受困于一些过往,你的道途,短不了。” 这话说的,赵负云一时不知如何接了。当然,冯弘师也不需要他表达什么,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于是赵负云又回了自己的离火殿。 他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揉合进元磁手镯之中去。 只是手上并没有宝材。 他突然很想知道,山中其实的师兄师姐们炼宝的宝材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在戒秘壁上看过那些名字。 而他仍然是筑基的时候,在广元府里任教谕之时,荀兰茵曾说过一次天都山立派千余年来,所有筑基、紫府、金丹、婴变的人数。 当时荀兰茵说能够去祖师堂之中留下魂灯的人有四千二百多个,这是千余年山中出过的紫府总数,而可联系的只有七十二,那么长期驻扎于山中的又有几个呢? 有可联系的,那么还有不可联系的呢? 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荀兰茵说祖师堂了,因为有六戒七秘,不能够直接说,所以她以祖师堂代指,而且,也确实有祖师堂的存在。 当时荀兰茵说的金丹在册一百五十人,这听上去很多,但是在山中的只有三人。 等于就是除了山中的三个金丹,其他的金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当然,他可以想象得到,漫长的岁月之中,在无法晋升之时,没有人还能够在山中坐的住,肯定都要由静转动,都要下山的。 至于去了哪里,是自己抹去了戒秘壁上的名字,还是死了,那就无法确定了。 而去往大周京都之中的那位风雷师兄,他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天都山集体的意志呢? 他的想法有些发散,觉得有机会一定要问一问这个事情。 226:梦中的争斗 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从哪里来? 是从天空,还是来自于人心?各有各的说法。 有人说是那江畔垂柳勾引来的,于是有人折柳作鞭,驱风聚云,惹得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赵负云在离火殿中走动着,左右手分别抛着一团火焰,被他抛动的火焰竟是有着颗粒感,像是一粒粒的火种,似沙子一样汇聚在一起,被赵负云双手抛来抛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火焰,而是炎。 《说火》之中有言:飘忽不定,无根无源是为焰。焰凝似胭脂沙粒,落地焚土,落石焚石,……是为炎。 赵负云左右交替的抛出互换着,那团炎火在空中形成两道抛物线,隐约之间,那炎火竟似有发出淡淡的龙吟。 御火幻化成龙形,这是他在还未曾筑基之时便能够做到的,这是他独创的一种御法,火焰龙形空,扭头摆尾便体现一种劲力。 当然,这少了真龙之威与势,不像他的金乌神鸟带来的神火法韵,可使他的火焰脱胎换骨。 但至少可以让他锻炼法力扭转盘旋来回运转的灵动与韧性。 两条炎火在空中交叉而过,相互碰撞一下,再受力分开,分落赵负云双手,如龙归巢穴之中。 赵负云练习御火,这其中的收发,亦是擒拿手。 擒拿手是否强大,其中最根本的就在于法力是否精纯和凝炼,力大者胜。 他前往荀兰茵的兰茵小筑之时,却发现那里大门紧闭,荀兰茵竟是不知去向,他本想向他寻问一些事情的,想了想,又去寻马三户。 他之前受马三户所召,去过他那里,在他炼化了离火令之后,他便已经知道,马三户那里是属于一处悬崖峭壁上,那悬崖就像一柄出鞘的剑,剑尖朝上。 他想起马三户说的,近日不要离山。 而他站在那悬崖前,看着迷雾笼罩着悬崖,其中隐隐有白光似流风环绕,他知道,那是剑气。 未能靠近,却知道,马三户定然不在这分色崖上。 他站在那里感受到了一道道环绕着分色崖上的剑光,那剑光似银色浪线,忽隐忽现。 他的离火殿当然也有类似的禁制,但不如这里这般的浓烈,赵负云觉得是马三户他自己添加了他自己的东西在里面。 整个天都山的《两仪微尘幻灭大阵》,其中的玄妙之一,可以不断套小法阵。 他想要去拜访别的同门,可是回想起来那戒秘壁上其他的人名来,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除了真正认识的人,那些自己并不认识的人,居然不记得。 “这个戒秘壁……” 他沉思着,翻阅自己的记忆,竟像是看天空里的云层,飞鸟入云中看不见。 他思索了一番之后,只知道,那戒秘壁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但是除了自己认识的那些,确实不记得了。 好在他除了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之外,其他的事倒也无所谓。 不知道是谁说过,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若是能够做好一两件事,便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他这一生的最主要的目标,当然是修法长生,而重回赵家复仇,也只是修行过程的一条要跨越的大山罢了,而长生路上本就多山多河。 他回到离火殿之中,又重新坐在那里修行。 法力从来都是根本,而法力的滋生,从来都不仅是吸纳天地元气,人身如容器,但是装载法力的不仅是肉身。 而是肉身的精微之气合以自身念头,再加上天地元气而揉合成的。 所以,每合一缕天地元气,都需要有自身精微之气诞生,都需要有一缕念头扭合。 如果说将自己天地元气比做是天,那肉身里精微之气就可以比做是地,而神念则是人。 从这里又可以看出天、地、人三位一体的思想。 当然,也有人将身中的精微之气与个人的神念看做是一体的,是地,而元气则看做是天,所以便说只是天地相合,是阴阳相合。 不同地理论的说法,都有其道理。 当一個人的念不再纯粹,不再受自己控制,那么他就无法炼化新的法力,法力将无成长,甚至可能法力衰退。 所以很多人说,人衰先从神衰,而这个神多指神念意识,因为世间没有几个神念化生元神,没有几个能够做到元神长存。 他以新悟得的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神。 此法尚未有对敌,但是用于修行,却让他颇多惊喜,以此法镇压心神,很快便将这些日子以来有些躁动的心给镇压住了。 原本突破了紫府,总想着找人大战一场,想要炼一件好法宝,而又因为找不到好的宝材而生出的烦躁,在这一刻,都被压住了,镇压住了,久而久之,这些躁意杂念,便又与本念重归一体,并与这殿中的火元气融炼到一起,形成法力。 法力是修行的根本。 法力纯粹,早一些圆满,才能够更早的去准备结丹之事。 而且,与人斗法,斗法、御器,法力强弱,直接关系到了法术法宝的威力。 很多时候,法术的相克,是看施法之人,其中法意、法力的强弱都很重要。 赵负云盘坐在离火殿之中的神台上,面前就是沉入地底的火塘,从地底不断的地煞涌起,而从天空之中,不断的霞光落下入这一方火井之中。 霞光与地底滋生的火气冲涌在一起,形成了‘离火’,全称南明离火。 让这里,霞光艳火,朵朵似飞鸟盘旋,分外美丽。 这是赵负云入住这殿中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南明离火,原本满地乱窜的离火之气在他入住之后,已经尽数归入了火井之中。 他呼吸之间,一缕缕的离火之精被他吸入腹中。 于定境之中,慢慢的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但是不知何时起,他的心底又浮现出了一些念来,这念在他的内心中游荡,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就像是绕山而行的河流,尽管它滔滔奔流,声势惊天,却并不能够让赵负云的内心崩坍。 他像是在做一个梦,一个清醒的梦。 他居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座庙中,并且,再一次的陷入了那个筑梦道人梦中。 燕鬼山后面还有鬼王来找自己。 那‘鬼王’的样子苍老,手里拄着一根黑杖,从虚无之深处一步步的走出来。 当赵负云看清楚他的时候,对方开口道:“想到不你这小辈心志居然如此坚定,难怪谈思望不是你的对手,被你连破数梦,不过,既然我来了,便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你也不要怪我以大欺小。” ‘鬼王’老人说罢,赵负云看到他抬起黑杖,朝着自己点来,这一刻,赵负云是赵负云以泰岳镇神法镇压着心神,却也心神动荡,他感觉这一杖能够将泰山点碎。 他可以肯定,这一杖若是点实了,自己将神念崩散。 然而就在这时,这一片晦暗的心灵世界之出现了星空,赵负云感觉星光落在身上,那种孤独无依的恐惧感觉立即消去,那种自己的世界要崩塌的感觉立即稳住了。 随之一个声音随着星光一起落下。 “梦神前辈,贫道冯弘师恭候多时了。” 这是冯弘师的声音,赵负云很确定,他如在梦中,有一种迷蒙的感觉,可是意识又是清醒的,他像是一座山,在观看着天之间即将发生的争斗。 227:梦神老人 赵负云只觉得,有人闯入了自己的家中来打架。 自己明明在床上睡的好好的,可能还在做着私人的事,却有人突然跳出来,告诉自己,他早就潜进来了。 此时正脱光了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对方还要掀自己的被子,这时又有人突然从房间里柜子里崩了出来。 这时的你会感觉,我的家,我并不了解有多少人。 一个人的心是封闭的。 但是又有一句说一心一世界。 梦境源于心灵。 心灵世界,便是念的世界。 所以,便有人顺念而入。 之前赵负云根本就不知道,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梦神老人抬头看天空,不知何时,这一片赵负云的心灵世界中,已经是繁星满天。 “天都山,冯弘师?”梦神老人的声音像极了梦中人的声音,那种空泛,似实还虚,那种似在耳边,却又难以捉摸。 “前辈认得我?”天空之中传来冯弘师的声音。 “不认得,我行走于世人梦境之时,你恐怕都还没有开始修行吧。”梦神老人淡淡的说道。 “前辈纵横天下之时,晚辈尚未出生,修行之后,曾听师兄们说过梦神前辈的威名,曾警告过晚辈,有梦神前辈在,我们晚上睡觉都要睁着眼睛睡,我们入定修行之时,也需要随时审视自身的内心是否有不谐之处。” “然而,这么多年来,梦神前辈却像是消失了一样,从大家的心中消失了,让这片大地都快要忘记前辈的存在。”冯弘师声音随着星光漫洒而下。 “呵呵,你觉得我是消失了吗。”梦神老人冷笑道。 “消失也罢,未曾消失也罢,前辈无论在哪里逍遥都没关系,自前辈成名以来,从未曾来过天都山,这是前辈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但这一次却来了,前辈是当我们天都山无人了,只是我要告诉前辈,你是来错了地方。”冯弘师的声音从天而降。 这一刻,赵负云感受到了冯师兄言语之中的那一股强硬与霸气。 “天都山,好大的名声,但你们不过是一群守山鬼而已,天都山的名声是你们希夷祖师,和伱们掌门梅仙上人杀出来的,不是你,都说天都山两仪微尘幻灭大阵玄妙不可测,外人不可入,但是我这不是进来了吗?”梦神老人带着一丝嘲弄的说道。 赵负云这个时候不由的生出了一股同仇敌忾之心,因为此时的他也是天都山弟子,他此时也可以算是天都山守山人中的一员。 对方在嘲讽冯弘师,那也就是在嘲讽他,甚至可以说是他现在连被对方嘲讽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带着对方进天都山的正是自己。 “前辈此话应该从天都山逃出去之后再说。”冯弘师的话落之时,天空有一道星光落下。 赵负云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这一道星光,他感觉没有人能够躲开,这星光像是来自于未来,又像是来自于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是人生轨迹,是注定的事,没有人可以躲过。 梦神老人那原本要点碎赵负云心灵大山的黑杖,朝着天空点去。 杖上乌光与星光相撞在一起,瞬间飞扬开来,乌色与蓝色在这一刻散成烟云,瞬间遮蔽一片虚空。 第二道星光又落了下来,梦神老人同样的抬起黑杖,点出乌光。 第三道星光又落下,每一次梦神老人都同样的抬杖抵挡。 …… 一连十多道星光的落下。 赵负云发现表面上看,两人的法术都不华丽,就是一道星光落下,一道乌光迎上去。 但是就是看上去简单至极的一道星光由发至落,赵负云却发现了许多的奥妙藏着,这法术已经由繁至简了。 那星光起的毫无征兆。 法术从酝酿到落到别人身上,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酝酿是需要时间的,即使是时间再短,也是有征兆的,但是赵负云看不出来,感觉不到,若是说那是在外面,别人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悄然的酝酿,可是现在是在他的心中,他依然感觉不到。 而星光落下来的轨迹,则是有一种命中注定的味道。 就是这一道星光,一定要落到梦神老人的身上的。 可是梦神老人,他抬起点出乌光,却又都能够拦住星光,让星光不至于落到自己身上来。 他很清楚,法术的拦截是绝不简单,比起武者相斗时两枚剑尖相撞在一起还要难。 可是梦神老人就是这么一次次的让自己的乌光拦住了。 赵负云看来,如果是自己的法光出手,是绝对不愿意被对方的法术轻易拦住的,越是在要临其身时,错开,那么对方就越是难以避开。 当然,对方若是有法宝,全方位的遮挡那又是另说,当别人用法宝之时,自己最好也用法宝。 因为法宝能够提拔法术施法速度,能够提升法术的威力,有着许多空手施法无法达到的玄妙,就像是一个赤手空拳的人,遇上了一個拿利刃的人,即使你力气更大,拳头更重,但是别人一拿利器,一切就都改变。 所以,当别人空手施法让你必须用法宝才能够抵挡之时,最好就是转身就走。 赵负云不知道梦神老人手上的黑杖是不是法宝,因为这是在心灵梦境之中,但是他知道,梦神老人有‘梦果’。 而冯师兄呢?那星光的背后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耳中听到一句法咒。 “星移斗转。” 天上星光闪烁,无数的星辰都在盘转,这一刹那,赵负云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 这星移斗转,他觉的要将自己的意志给搅碎掩埋。 他心中涌起心慌的感觉,这是来自于【劫知】的警兆。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有一颗红色的星辰出,那星辰不动,在众星之中显得无比的清晰明亮,它一动不动的,照着下方一座山上。 赵负云在这一刹那之间,感觉到了安宁,感觉到了稳定。 然后其他的地方,星光盘转,大地崩塌,苍海桑田。 唯独最中间的一座大山却是安然不动,赵负云知道,这是冯师兄护住了自己的心灵世界。 228:追杀 赵负云的梦境之中,身化高山,镇压着自己的心灵,使之不崩散。 他的心灵世界如果崩散了,那么自己会受伤,而且还不知道会受到多严重的伤,会不会死都不能够确定,而且,这个梦神老人可能会从此脱身。 他不仅要守好自身,还要助副山主冯弘师师兄拿下梦神老人。 那梦神老人的身体在星光卷动之中,突然开始分离,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开始扭曲,化离出无数的影子。 每一道影子却都做着不同的事情,都在星空盘转之中开始施法。 赵负云感觉他像是烟雾,随风飘扬,却又有一种莫名的韧性,在扭曲的虚空里并不完全散开。 赵负云觉得对方一定是要走的。 因为对方通过自己潜入天都山中来,依然是藏在自己的心灵世界之中,只是想要控制自己,但是绝对不敢出现在天都山里的,因为来到了现实之中的天都山里,一定会受天都山法阵的排斥的,就有点像是自陷于网中的鱼。 而偷偷潜进来的人,被发现了,并且还发现是被人张网以待,那么就只能够离开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东西似乎在往身体外面钻来。 他坐在那里的身体,七窍之中,似有烟雾往外面钻,他却觉得像是有人在抽自己的脑髓,有人抽自己的筋。 他全身都有一种莫名的痛苦,他身体突然开始颤抖。 那种来自于精神上痛苦,让他的整个身体都是扭曲了,盘坐的身体像是一只株扭曲着的树根,只是他依然努力的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观想自己是泰山,镇压着一切。 赵负云的耳中仿佛听到了有人说话声。 似乎梦境从心灵脱落,进入了现实之中。 “年轻人倒是不错,此时仍然能够守得心灵一丝清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师兄们早就知道我在你的心念之中,却从来都不提醒你,只把你当做诱饵,置你的生死于不顾,他们这样的作为,伱还帮他们吗?” “不仅是之前,现在他们也没有人管你的死活,他们没有把你当成天都山的人,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叛离了天都山吗?就是因为你们天都山的很多当权者,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他们冷漠无情,眼里只有大道,只有那虚无的长生,没有任何的情谊,不讲同门之谊,这样的仙有什么可修的呢?这样的人还是人吗?他们都已经失去了人类该有的感情。” “你还年轻,还没有被他们同化,现在正是你脱离的最好时机,天都山就是修士的坟墓,有多少惊才绝艳的人,最终都困死于天都山上,你知道为什么天都山曾经的那些金丹修士都消失了吗?” “他们都被吃掉了,知道你们的掌门为什么可以活到现在吗?因为她吃人。” “你们的开派祖师,曾经有十三个弟子,全都被他吃了。” 赵负云一声没有出,他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听见了,却没有力气来回话。 就在这时,赵负云的身上燃烧起了火焰,那南明离火凭空而生,同时,天上有星光落下。 星光迷离,落在赵负云的身上,这一刹那之间,赵负云整個人都稳定了下来,那种痛苦快速的消退。 那烟雾一般的人影在他的身边散去,那耳语也一起消散。 赵负云感觉,自己的心灵世界开始稳定了下来,那一个梦神老人似乎走了—— 在天都山之外,有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也属于都下城的范围,都下城是一座大城,但是范围并不仅是那一座城池。 还有很多小镇子,一个镇子可能就一个修真家族坐镇于那里,那里基本都是这一个家族的人,外人很少见,当然也不是没有,总会有一些游商到来,他们贩卖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然,也会有一些流浪汉的到来。 这些流浪汉是什么来历,没有人关注,他们可能是体悟世情的修士,也可能是真的流浪的人,还有可能是躲避追杀的,世间随时都在发生着各种奇怪的事。 世界一样,但是每一个人的悲喜并不一样,这一家可能正一家团圆,开心快乐的生活、睡觉、美梦,另一家可能是在家破人亡,生离死别。 镇上的一个菜市口,有一个老人躺在那里晒太阳,这样的老人一点也不显眼,因为他躺的很自然,与其他躺在那里的乞丐一样,只是大家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任由他躺在那里。 不过,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但是苍蝇却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与这个地方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镇上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人个人注意到他,或者是说是注意到他了,却觉得理所当然,觉得他早就在那里,像是他本就应该在那里数年或者是十几年一样。 这一天,有一个人走入了镇子,镇子里和往日里一样,风和日丽。 唯一的一条街,依然和往日里那样,人不多不少,和往日里一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有一个马脸的人走了进来,此人骨架很大,但是看上去,整个脸面却又很瘦的样子,这让他整个看上去很凶。 马脸,凹陷的三角眼,盘起的有些稀疏的头发,耳边一些散乱的卷发垂下,头上是乌木簪简单的横插其上,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一身蓝色道袍,内衫白色,脚上一双黑色布鞋。 他的背上背着一柄黄柄的剑。 他如此独特的人,穿过小镇,一路的看,一路的走,来到了菜市口,却没有人发现他的特别。 他在菜市口中停了下来,站在了那一个躺在地上晒太阳的老人面前。 他没有说话,直接伸手拔身后的剑,剑吟清越。 一抹剑光自剑鞘之中开启。 这一刹那,他身上的杀机,凝重的像是能够这一条街道都破开,然而却又是那样的凝而不露。 长剑出鞘,直接的刺落。 剑朝着地上的老人眉心刺落,仿佛这小镇的所有光辉都汇聚在了剑光,一起随着他的剑刺下。 小镇都似被刺穿了。 老人身体瞬间崩散,化为一片烟雾涌向小镇之外,同时有一个声音在烟雾之中响起:“想要杀我,你们还年轻了点。” 马三户手中的剑未收起,只是倒持着,站直,看着街头,这一刹那,整个小镇都像是进入了一种梦幻之中,天上的阳光,阳光下的小镇都似不不真实。 因为小镇的出口之处却是一片幽暗。 小镇在现实的阳光里,可是小镇的出口却似连续到了梦境之中,阳光与小镇外的幽暗交汇于一起,就像是一座门,一条进入梦境的通道。 而那个老人则是出现在了镇子的出口,他手里拄着一根黑杖,一身的黑袍,戴着一个小尖帽,一步步拄着黑杖朝着镇外走去。 马三户却是冷哼一声,说道:“梦神老人,好大的名头,却只会逃吗?” “呵呵,那是你不了解我。”梦神老人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 马三户没有再说话,他很清楚,梦神老人从不与人正面缠斗,他的难缠就在于,来无踪去无影。 他朝着镇口一剑刺了出去,一剑刺出之时,剑上涌起剑光,剑光将他包裹,化做一团朝着镇口刺去,刺向那梦神老人的后背。 街道的流光在飞扬,像是因为他一这剑而刺破了时光,整个虚空都扬起了光屑。 但是马三户却是感觉到了,自己面前的虚空越来越虚,当这一剑要刺中梦神老人之时,梦神老人的身体却散了。 而梦神老人的身体却已经走出了小镇,进入了那一片幽暗。 马三户落在了那现实与梦境的交汇之处,他没有贸然的进去。 尽管他对于自己的剑术很自信,但是他也不会贸然的进入别人的主场。 前方明显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世界。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有一道光落下。 那是星光,直接落入那一片梦境世界之中,星光落入其中凝而不散,而在星光里,却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一个女子从星光里走了出来,她头戴红色的冠,一身黑袍,手里托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似有点点的蓝色星光交织在一起。 她正是荀兰茵。 只见她将玄阴珠往空中一抛,刹那之间,这一片梦境世界的黑暗之中便多了星空,又似变成了一片深海。 波涛乍起。 梦神老人原本就要消失的身影,竟是依然显露在那里,像是突然之间与这一片空间格格不入了一样。 这时,他的耳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追魂。” 只见一道剑光自遥远处飞落下来。 他回头,看到的是一片灿烂的白色光华,像是从井口落下来的光。 梦神老人手上黑杖在地上一顿,刹那之间,黑杖破碎,虚空也破碎,这一片梦境世界破碎。 他还没有被剑光斩杀,自己的身体先一步破碎了,像是瓷片一样的碎掉了。 “定!” 荀兰茵的法咒声响起,原本要破散成一块块瓷片的人,突然凝止了,梦神老人满身的裂痕,却没有散开。 剑光落下,将梦神老人卷入其中。 229:命中火劫 剑光落下,灿烂耀眼。 只一刹那之间,梦神老人那如瓷器的身体便被剑光搅的粉碎。 这个梦境世界立即散去。 有阳光是照了进来,像是朝阳驱散了黑暗。 而梦神老人竟连一声遗言都没有。 荀兰茵站在那里,周身似在深海波涛之中,点点蓝色在其中,似蓝色大鱼在游动。 她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这一片,有阳光进入的梦境世界,这里阴影依然簇簇,每一处隐影都似活的,在孕育着什么。 只见她突然伸手一指,红唇轻启,吐出一道法咒:“幻!” 那些阴影在这一刻真正的活了过来,它们蠕动着,快速转化为各种怪物,由此到实,由幻到真,然而就在它们将要发出吼声,由幻到真之时,一声法咒再一次的响起:“灭!” 幻化使得阴影活都活了过来,而这一声‘灭’,却是让所有活过来的东西都崩散。 阳光落于其上,阴影不再,什么也没有。 她依然有些不信那个梦神老人就这么死了。 “梦神老人没有那么容易死的。”马三户开口说道:“不过,他若是再出现在天都山周围,一定逃不脱冯师兄的命运星盘的注视。” “这个梦神老人究竟多大年纪了?”荀兰茵问道,她的年纪很轻,虽然她也是金丹了,但还只是新晋金丹,马三户也一样,但是天都山的金丹修士,从来都不普通,尤其是马三户与荀兰茵都是年轻金丹。 马三户不过百多岁,不到两百,而荀兰茵连一百都没有到。 “据我所知,至少有六百了。”马三户说道。 金丹寿五百,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可是这個梦神老人却已经有寿六百了,那么他为什么能够活这么久,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梦神老人身后还有人,他其实也不过是在替人试探而已。”荀兰茵说道。 “一定是大罗秘教的人,他们觉得,当年希夷祖师从大罗天中拿了东西,所以想要夺回去。”马三户说道。 “无论当年祖师有没有在大罗天之中获得东西,现在有人想要入天都山拿走任何东西都是不可以的。”荀兰茵说道。 “是的,天都山里来的人来来去去,但是祖师和师兄带上来的东西,我们必须要守好。”马三户说道—— 在一个幽暗密闭的房间里。 有一个年轻人从床上醒来,他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让他那略显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些疲惫,若是有人看到他的眼眸,会发现,他的双眼深处,有一种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感。 他回忆着自己这一次的行动,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小看了天都山这一批的小辈,原本他以为,天都山已经是垂垂老矣的老虎,却不曾想,天都山虽老,却长了新枝。 就在这时,一只黑鸦盘旋落下来。 窗户明明有琉璃遮挡,可是那黑鸦却直接穿过了琉璃窗,落在了他的手上,化为一团黑色的烟雾,又被他吸入了鼻子里。 有声音和画面在他的脑海之中呈现。 “梦神前辈,师尊已经出发了,过几天便到,到时将与梦神前辈共商大计。” 他手上烟雾散去,眼看着窗户的朦胧的阳光。 外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是都知道,被‘梦神老人’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 而在他的心中,那个天都山弟子,被自己进入了心灵世界,那就相当于自己有了一把永久的钥匙。 “这个世界都是我的梦,没有人能够脱离。”梦神老人心中想着—— 而在天都山之中坐着的赵负云并没有醒来,仍然是于定静之中,平息着自己那翻腾的心灵世界,虽然,这一次,自己没做任何的事,但是就这能够镇压心灵,保持心灵世界不崩塌,也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他的心灵世界之中,星光仍然没有散去,心中听到一个冯师兄的声音。 “负云师弟,梦神老人进过你心灵世界,想要完全净化并不容易,不过,他选择进入你的心灵世界缔造梦境,就是他最大的错误,因为你的心中,藏着这个世间的一大劫数。” “负云师弟,借火劫一用。”冯弘师的声音突然变的宏大无比。 随之,赵负云便感觉自己内心最深处有东西被触动了,他感觉到自己一直无法驱动的【火劫】在这一刻动了起来。 “秋梦原,你命中的火劫到了。” 冯弘师的咒音一落,赵负云便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火意被抽动了,冥冥之中,他感觉火焰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但细细一感觉,又发现不是一个人,而很多个人,有老人有年轻人,还有小孩,甚至还有女子,他们在做着不同的事,却突然之间身上都燃烧起了火焰。 他们身处于阳光之中,明明只是温暖的阳光,却突然之间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然后身体发烫。 那个青年站在琉璃窗户前,夕阳照在他的身上,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慌乱感,落在身上温暖的阳光突然滚烫起来,但是有火焰却自他的身中烧起。 来自于心中,心属火,此时却不受控制的疯狂的燃烧了起来。 这一刹那,他看到了死亡,这火仿佛循着自己的命运的线而燃烧而来,根本就无从躲避。 那火自身中汹涌而起,他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火焰便烧了出来,肉身上的精元快速的干枯,法力溃散,意志崩塌,很快便被烧成了一具骷髅,从窗户边滑倒在地上。 赵负云整个人坐在那里,以泰岳镇神法镇压着心灵,身体却又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是因为他自己心灵深处的‘火劫’受驱动,他体会着那种感觉。 这一坐,便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他心湖平静了下来。 再睁开眼睛之时,竟是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赵负云却很清楚,一切的看似平静的风景下面,都曾有着波澜壮阔的争斗。 修行的世界就是如此,争斗可能是翻江倒海,崩山裂地,也可能是悄无声息,在一些人们根本就不知道的地方。 赵负云又去见了一次冯师兄,之后便又回归修行,但是却是可以自由的出入山门了。 好像是梦神老人的死,吓到了一些人。 不过,赵负云却了解到,大罗秘教就是曾经大罗天的后人组建的,至于究竟是哪些人,却无法确定,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已经改头换面,换了身份。 赵负云又问了大罗天究竟是怎么覆灭的,冯师兄却只是深思了一下,说道:“这事,不能说,如果你自己知道了,那便是知道了,但是我了解的东西不能说,这涉及到了我们天都山的秘密。” 比如赵负云是自己知道大罗天的,要不然的话,冯师兄那里连大罗天这个名字都不会说。 赵负云又问冯师兄,是哪里可以获得太白精金。 这是他想重炼自己的元磁虹光手镯。 冯师兄却是告诉他,这个东西比较少有,需要有人去天外采集,或者是一些特别的秘境里才会产出。 赵负云还没有问哪个秘境出产,冯弘师已经说道:“洛都的幽狱,曾是洛神天国的神狱所在,那里曾流放犯人在里面,帮助那个洛神天国提炼各种稀缺精矿,只是后面掌控那神狱的几个世界,不得其用,便成了只做为采集资源的幽狱。” “你若是想要寻太白精金,或可去那里寻一寻,因为当年那里就出产太白精金。” 赵负云听到洛都两个字,不由的回忆起那里的人和事来。 他在那里开了几年符箓铺子,还在那里杀过一个人,于是将那个清溪道人的事说了一下。 冯弘师也是知道这事的,毕竟这个清溪道人当年杀了许家许雅城。 而他顺便也知道,许雅城的父亲,许世钦不在山中,回了家中,许家的家族是在京城,是随着风雷师兄一起去的。 山中不少紫府修士,都去了京城,在京城的京阙道宫里任教。 赵负云很想问一下天都山是不是分裂了。 冯师兄却像是早已经知道赵负云心中想法,只是说道:“天都山,来去自由,风雷师兄有风雷师兄的想法,其他的人想跟着去,那便去,只要不违犯天都山的六戒七秘,做什么,山门都不管的。” “我辈修士,一切都是为了修行。”这是冯弘师最后的话。 赵负云回到了自己离火殿,他觉得冯师兄说的没错,修行的根本就是修行。 细化一下的话,就是悟道、炼法、炼宝,若是要再加一些的话,就是画符箓和炼丹药。 即使是同门师兄弟,即使如荀兰茵那样的关系,在修行路上,也是越来越难的帮助到自己,彼此同在一座山中,却极少见面。 当然,同山同宗,大家遇上危险,那便需要彼此团结一致的去渡过,这就是同山同宗的好处。 赵负云又一次下山。 这一次路过上院那里,那里依然清静无人,在上院周围的山中,倒是偶尔可见一些光华,那是修行人的法光,有些人可能已经回山了。 230:见故见我,断舍离。 “秋梦原死了?” “谁能杀得了他?” “天都山冯弘师。” “冯弘师?冯弘师观人命数,难道已经可以改人命数了?” “不知道,但秋梦原就是死了,被火烧死的,那火很特别……” “先不要动,看看是怎么回事。” “探查是一定要的,但是要注意,不要被冯弘师纳入到了他的星宫命盘之中,要不然就难以遁形了。”—— 赵负云去了一个地方。 南陵,雾泽县。 他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后面来这里的人是文柏与文寻两兄妹。 这一带曾有过大战,心中一直都挂念着,有些担心,但是有时候修行就是这样,挂念归挂念,即使是亲近的,一转身便可能是百年身。 从上一次别离,与那文寻、文柏、杨柳青三人,居然是快二十年没见了。他不知道文寻与文柏他们过的怎么样,这一次离山,他正好去看一看。 他腾云在天空,远望南边,只看到连绵的云雾,有人说站的高看的远,但是当你站到了你曾经认为很高的地方,会发现同样还有着云雾遮蔽你的双眼。 尤其是南陵这一带,更是云雾接天,整片大地都在云雾遮蔽之下,即使是阳光照在其中,也显得乏力。 赵负云不由的想着,大周的南边南陵这一带,云雾浓郁遮天蔽日,更南一些,便是千山国,再外围一些又是南荒极夜。 而西边则是一片沙漠,更西一些则是无间鬼域,西北那一带,有着燕云十六国,北边则极寒雪域,东边则是一望无际的苍海。 西南这一片,有高山雪原,与高山雪原相接的则是天都山,天都山的一角探到南荒极夜地了。 他不由的想,整个大周国像是被围困在这里。 当然,在这里的修士,一直都有人离开这一片大地,前往海外,去往更西的地方,也有进入千山国更南的南芒极夜,他们都是一去不回。 而赵负云的大姨云倚青,便是在外面的一些禁忌之地中闯荡。 赵负云其实也想,但是他知道,自己只是紫府修为,不足以让自己去闯荡那些地方。 而又想着,当年大周国的开国皇帝,能够在这样的一片地方,开辟出这样一个国度,让人们有安身之处,也确实是厉害。 赵负云降低了驾云的高度,因为闯入那一片绵绵云雾之中,容易迷失方向,看不到地上,会导致找不到方向。 降低了高度,更好看着这如画的江山。 尤其是南陵地带处于云雾之中的江河山岭,有一种神秘的美,它们山水相依,那些山、水、云雾,换一個角度看,又像是一道复杂的符箓地。 山为结点,水为线条,云雾则是盘踞于山水相连之处,像是一簇簇神秘蕴结,是神名以云纹的方式书写天地之间。 赵负云看到南陵城。 南陵城不小,当年这南陵府城的吴州来雾泽,被荀兰茵杀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现在,赵负云当然知道,他能够当知府,不是因为南陵就是他最厉害,而是这里很多人推他出来,让他当一个名誉上的知府而已。 因为这里整个南陵府,其实主要是雪龙山说了算。 之所以南陵地带,会名誉上归于大周,是因为千山国那边有些咄咄逼人了。 所以南陵府归到大周,于是大周这边的天都山就出头为与千山国战了一场。 这可能也是大周国与天都山交易的一部分,因为在那之后,天都山就进入了广元府。 而赵负云当年在雾泽县建立的道子院,也保存了下来。 他没有进入那南陵府城,而是来到了雾泽。 天都山与整个南陵是什么关系,赵负云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两派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是这样,凭感觉处就是了。 不过,赵负云却觉得,雪龙山肯定不想被千山国吞并了,相对来说,大周国和天都山这边还是不错的,只是或许他们自己又不是很愿意出面,所以背后操控着南陵府的本地其他的势力与大周国接洽了,让南陵地带成了南陵府。 这些只是赵负云的感觉,至于对不对,也不好说。 雾泽县的外河名叫九曲雾河,雾河边上有一个山坡,背面雾泽县,正面是安静流淌的河水。 此时正是傍晚的时候,一团烟雾从天空落下,仿佛雾龙降落。 雾河上面的雾已经不如以前那般的浓郁了,里面依然有人打鱼,不过打鱼的人很多都会在船头挂一盏琉璃灯,这种灯防江面上的风,同时又有辟邪驱魔之妙。 这些灯都是赤炎神庙里刻了法咒祭灯。 而在船尾,则是有些人仍然会带一个黑色的坛子。 这样的坛子里可能是自己养的蛊虫,也可能是自己养的小鬼。 毕竟一地的风气,几百上千年形成,算是自身的手艺,一时半会也难改。 他落下之时,无声无息,并没有人看到他。 但是在庙中的文寻却有一丝的感觉,她感觉庙中神像上的火气,仿佛被风吹动了一样。 风是不可能吹到这庙中的‘火气’的,所以她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人来,引动了庙中的‘火气’,于是出来看,便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神庙前看着前方的河面。 赤炎神庙前的山坡上原本是有一排树木的,现在都已经被砍掉了,可以从这里畅通无阻的看到那一片湖面。 “师兄。” 一个惊讶之中,带着几分期待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赵负云回头,正是文寻。 文寻样的子既是他心中样子,又与他心中的样子有着很大的不同。 相同的是相貌没有变,不同的是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的她是跟在大家身后的小尾巴,还喜欢哭,颇多伤春悲秋的事。 而现在她看上去,少了一分柔弱,多了一分坚强,像是风霜之后绽放的梅花。 赵负云回头,报以微笑。 文寻同样的露齿笑道:“师兄,真的是你啊,我就说,今天早上煮饭的时候,灶里的火发出呼呼的声音,这是象征着有喜事,有贵人到来,当时还在想,会不会是师兄你要来了。” “真的吗?”赵负云笑道,他当然不在乎这是真假,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是真的呀!”文寻说道:“师兄,你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赵负云笑着,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此时他发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份量,或许比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要高。 “能看到伱平安,我也很高兴。”赵负云说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文寻有些害羞的笑。 “你哥文柏呢?”赵负云问道。 “他在那县里的道子院,我们把赤炎神庙和道子院分开了,哥哥在县里重新建了一座道子院。”文寻说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说道:“应该的,你们做的不错。” 当天晚上,赵负云在赤炎神庙与文寻与文柏两人一起吃饭喝酒。 平时赵负云是不喝酒的,但是今天却喝了,文柏看起来已经喝酒不少年了,即使是文寻也很熟练的小酌着。 大概是这里的环境给了她们兄妹不小的压力。 “你们怎么会选择来这里的?”赵负云问道。 “这里是师兄开拓出来的,我们当然要在这里守着。”文柏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赵负云知道,他们来这里,也算是天都山在南陵府的一枚落子,或许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要他们一直存在,便已足够。 赵负云又问他们在这里有遇上什么困难没有。 他们只说对面的山里,不时的会有一些小妖出没,当然,雾泽这里的人,也常常山野炼蛊,又有些养尸的人偷尸搞出矛盾来,好在他们这里的人喜欢自己解决。 这些年来,文柏的道子院之中教了不少学生,有不少已经达到了正宗的玄光期。 当然,文寻与文柏两人都已经筑基了,一个是以火筑基,一个则是以锐金之气筑基。 赵负云不需要问,直接能够感受到文寻身上的火气,而文柏身上一股锐金之气。 他也看到文柏的腰间挂着飞刀刀囊。 而文寻身上的火气,也是非常浓郁的。 文柏说他们筑基所用的真煞都是山门的奖励。 然后又说起,当年这里发生过的大战,山门之中的紫府修士与千山国的修士,就在前面那一带的山中大战。 赵负云能够想象到他们在这里的危险,可是他们当年,做为一个筑基都没有的人,却能够坚持下来,可见心志之坚定。 赵负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算是有背景的人,在最危险的离开了这里,然后在山中修行多年,再去的是广元府,虽然在广元府也经历过危险,但是身后却有荀师保驾护航。 而文寻与文伯两兄妹是没有的,另一个杨柳青被巡察院调去执行任务,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赵负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相比起他们来,赵负云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被保护的很好。 “你们很勇敢。”赵负云不由的感叹道。 文柏与文寻两人都沉默着,最后说道:“修行的世界不正是如此,在迷雾与危险之中前行,至少我们还可以自己举火把照亮自己的周围,可以选择一个方向前进。” “而比起那些普通人来,他们只能够呆在迷雾之中,等待着迷雾之中的危险与审判。” 赵负云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看上去仍然年轻的文伯与文寻两人,其实内心早已经历经艰辛与磨难。 但是好在,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变成那种只会哀叹命运不公的人。 “一个修行人,既要向上看,也要向下看,然后再向前看,又适时的回头看,如此,才能够清楚自己的位置,才能够确定自己应该向哪里走。”赵负云说道。 “师兄仍然是开口便能够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文寻说道。 赵负云与他们在这里庙中的院子里坐了一晚,回忆曾经下院的生活,回忆曾经的经历,尤其在那雾河上面那一个秘境,又展望着未来。 赵负云不由的想起,当时荀兰茵被困在里面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荀兰茵难道真的是被困住了吗? 他自己现在已经是紫府修士了,当时荀兰茵亦是紫府,他突然不太相信荀兰茵会被困住。 最后天快要亮的时候,文柏终于是忍不住的问道:“师兄,米符是不是死了?” 赵负云感觉到了文寻在文柏问出这一句话后的紧张,他知道,他们兄妹两个一定都谈过米符的事。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年,我在这里筑基成功之后,回天都山的路上,被一伙人拦住了,是米符请来的,就离雪龙山不远,他就葬在那里的路边林子里。” 文伯叹息了一声,说道:“米符的家里,原本就是盗匪出身,他已经入了天都山,怎么能够再想做去做那种事呢。” “有些习惯是刻在灵魂中了,要几代人才能够洗净。”赵负云说道。 天亮之后,赵负云告辞离去。 不过,离去之前他给两人留下了几道符箓以做防身用。 离开了这里,他前往广元府。 相比起山多水多,环环相扣几乎没有平地的南陵来,广元府相对要好不少,但也没有好太多,整个广元府相比起洛都来,那是差得极远,洛都那里的大盈坊市之繁华,比之广元坊市来,也有着数倍的差距。 一个是边锤之地,一个人是大周国的中心地带,自不可同日而语。 赵负云并没有去惊动谁,但是他却有一种感觉。 自己行走天下这么多的地方,会有一种天下不大的感觉,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眼前看到的一片天便是自己一生都难以走出的地方。 比如文寻与文柏两人这么多年来都守在那雾泽,他们没有去过更多的地方。 而即使是这广元府里很多在别人看有头有脸的上层人物,他们也极少离开这广元府。 这广元府的人与事,这里他们经营的一切,都像是网或者无形的牢笼将他们关在了这里。 路上刚好遇上了谢安澜,他很是惊喜,赵负云没有刻意隐遁,便被他看到了。 他自然是请赵负云回去饮酒。 而在知道赵负云已经入了紫府之境之后,更多增加了几分恭敬。 不过,好在他也是一个颇为洒脱的人,没有因为赵负云成了紫府之后,便连话也不敢说。 两个人依然是在喝茶,不过,这一次没有去什么青楼。 赵负云浅饮着,品着茶的芳香。 而谢安澜的话中充满了对于赵负云能够开辟紫府的羡慕。 他自己说,自己这些年来,已经成了谢家的家主,可是也被家主这一个身份给捆绑住了,名声、权财形成那一股势能,将他紧紧的包裹着,让他的心无一刻能够平静下来,修为几乎难以长进,心胸都似打不开了,更不要说是开辟紫府了。 赵负云能够感受到他心中那一份痛苦,而且,他很清楚,那一份痛苦是因为看到自己入境紫府之后,这才明晰而清楚的。 他知道,当一个人内心深处向往着更高的生命层次,却又不得不被俗世的名利家族所捆绑之时,那是一件痛苦的事。 赵负云庆幸自己没有家族,没有名利财权加身。 他突然觉得,修行的路上,或许应该是一路抛弃的过程,抛弃那些会影响自身前进的东西。 面前的谢安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他的心中,谢安澜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当年一身法韵也是澄清明亮的,而现在虽然比之以前浓郁了很多,但却不如当初那般的鲜亮明快,不再那般的活跃,不再那样散发着朝气与芳香,已经生了一丝的暮气。 赵负云不由的说道:“若能够放下,一切都还来得及,放下一切,便是你脱去枷锁得见新天地之时。” 这依然是赵负云的心里话。 谢安澜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赵负云已经起身离开,他想张口,却终是没有开口,赵负云依然是在晨光里离开的。 谢安澜的眼中,赵负云像是永远都像是走在晨曦之中,带着晨曦的那种光华,仿佛有着无限的可能。 赵负云去道子院看了看。 相比起当年来,道子院明显扩大了许多。 不过,池飞龙却不在这里了,赵负云刚刚从谢安澜那里知道,池飞龙已经离开好些年了,说是去寻天罡灵液开辟紫府去了。 赵负云朝着广元府而去,却在走过长街之时,要出城之时,却看到城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对方穿着一身褐色的武士袍,腰悬长刀,头扎武士巾,面白无须,一身英武之气。 他知道那个人,初来这广元府中时不知道,但是后来他知道了。 南宫将军。 出身于这广元冥岭南宫氏的南宫非,官拜守备将军,平时里十分低调,却担任守卫广元府的职责。 他站在城头看着赵负云,一如当年站在城头看着赵负云从城外回来,只是这一次他站在那里看着赵负云要出去。 赵负云抱拳,说道:“南宫将军,幸会。” 南宫非同样的抱拳,回了一礼,却并没有说话。 城门未开,但是赵负云的身体却从城门的缝隙之中走过,然后一步步的走向远方的晨光里。 南宫非就站在城头看着。 很多人都说,这些年天都山的名声大降,已经在走下坡路,进入了暮年之中,但是南宫非却从荀兰茵、马三户以及赵负云的身上,看到了朝气蓬勃,看到新枝在快速的成长。 这个赵负云,当年在广元府也只是昙花一现,后来便离开消失了,这一次再见到,竟是已经是紫府修士,那一身的火韵,让他都感觉到了危险。 而且,他还知道,之前在这里的池飞龙,也是一个紫府苗子。 231:他乡遇同门 赵负云行走于大地上,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来过又走了。 有人来来去去,来的轰轰烈烈,有人去的轰轰烈烈,但也有人来时安安静静,去时悄然无声。 赵负云从不追求什么万众瞩目,他不知道,许多年后,会否有人对自己的孙子讲,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有人一个人突然出现,然后又消失,再也未见过。 赵负云没有直接去洛都,而是进入了一个個的坊市,在那里面寻找太白精金。 然而却都没有找到了,偶尔有一两粒,却都是份量太少,还非常的贵。 连续两个坊市之中,都有太白精金卖,但是却无比的贵,不是他能够买的起的,这让他不由的想,难怪有些人喜欢当盗匪,直接去抢这些坊市。 而且,太白精金是他要与元磁融炼的主要材料,但是还有其他的材料,虽然量少,却也精贵难得。 这里有一个拍卖行,还有一些符箓铺子,他拿出自己的【太虚火劫符箓】来,试图去拍卖,但是拍卖行的鉴宝师,只是看了一眼,便笑将将那符箓推了出来。 “抱歉,我们财运旺拍卖行,不接受来路不明的符箓。”鉴宝师虽然笑着说,但是赵负云能够感觉到他眼底的嫌弃。 “这符箓可不是一般的符箓,你再多看看。”赵负云推进去,因为这个拍卖行里,有一种宝材,也是他炼器需要的,可以让太白精金与元磁两种宝材完美的融合。 只是有点贵,他决定卖自己的【太虚火劫符箓】来凑齐灵石,在他看来,自己的【太虚火劫符箓】可不是一般的符箓,不仅是可以用,而是可以让人感悟【火劫】的好东西,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推了出来。 “我们拍卖行,对于符箓没有需求,除非你的符箓是金丹修士制的符宝。” 这个人,明显看不上赵负云的符箓,赵负云只能够是将自己的符箓收了回来。 收回来符箓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是一种审视的感觉,立即顺着目光看过去,他看到了一个女修正在那里当接待。 那女修个子看上个子不高,身上的气息,也只是玄光修为,当赵负云看过去之时,她却立即将头转到一边去了。 一般接待,在与陌生人对视之时,并不会这样转头,而是应该微笑。 当对方转头之时,赵负云看着她的背影,却觉得有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是谁? 他的心中快速闪过自己认识的一个个女性名字,然后这时,对方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赵负云认出来了她的眼神,她快速的若无其事的看向了别处。 是黄璎,那位在上院之中分配洞府与道场的师姐,自号火灵,天都山里莲花法会成员。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这个黄璎师姐,天都山的筑基修士,改容换面的在这个拍卖行里当接待? 这不是正常的行为,不正常的行为,必定伴随着非正常的目的? 赵负云突然不想走了。 原本是觉得,这个鉴宝师虽然不识货,但他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准备离开的,现在他决定不离开了。 他于是在旁边的客栈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黄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点上了灯之后,屋子里的黑暗里,却是看到黑暗的角落有一个坐在那里,她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师姐,我看到负云师弟了。”黄璎第一时间就开口说道。 那个从黑暗之中浮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灵。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金灵略微有些皱眉的问道。 “不知道,但我看到他好像是来卖一道符箓。”黄璎说道。 “那他应该去符箓铺里。”金灵说道:“他什么修为?” “看不出来,感觉像筑基。”黄璎说道。 “他认出你来了吗?”金灵问道。 “我感觉他认出来了。”黄璎说道。 “也就是说他认出来了,却没揭破你。”金灵问道。 “是的。”黄璎说道。 “赵师弟不是一个冒失的人。”金灵说道:“行动即将开始,我要联系山中,让山中派人来接应我们。”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听说山中很多人都去了京中,还有很多人都散于各地,又还要守着山门,防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窥视。”黄璎说道:“我实在不明白,山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我们应该集中起来,给予那些胆敢窥视我们天都山的人重创,让他们再也不敢窥视我们天都山。” “我们要给予敌人重创,首先要找到敌人,真正决定胜负的只有金丹修士,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用,而且,我们不正是在追查吗?山门的做法,是化整为零,让我们这些人散在天地之间,各有各的任务,而山门中的几位金丹师兄,他们便是黑暗里的火炬,只要他们一直在,我们这些散在天下间的人,便永远有归处。” “是啊,只要想回去,无论前面多么迷茫,只要回头看,就会发现,山门在那里,随时都可以回得去。”黄璎说道。 “马师兄曾说过,我们的敌人,并不是特定的某一个组织,而是一个松散却又隐秘的联盟。”金灵说道:“我们天都山的做法触及了很多世家和门派的利益。” “我们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你也看到了,其实这里的世家,他们是有建立修道院的,只是进入修道院的人,都要签订一份契约,当表现出了修行天赋之后,便又会受到当地世家的招揽,然后在确定进入某一个世家之中效力之后,还要签订一份效忠契约。” “而我们天都山与大周朝廷一起建立的道子院则是不需要,只需要有天赋,符合其他的一些条件,便可以进道子院修习,这就动摇了各地方世家的统治一方的根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山里要这么做,但是既然山里这么做,那就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金灵的话在灯光与暗影之中回荡,黄璎是知道这些的,她当然能够感受到,以散修的身份在任何一个地方,几乎没有立足之地,除非是藏在那些贫瘠的山中,或者是为这些世家做长短工。 还有就是从事那些没本钱的买卖。 而且做了一段时间的散修之后,她很清楚,为什么那么多散修喜欢做没本钱的买卖,实在是难以生活。 比如你自己在山里开了一片灵田种植,那么没多久,便可能被当地的朝庭或者世家带人来收税,而且税很重,除了税之外,基本没有多少收成。 若是不交,则是直接当盗匪剿灭。 她很清楚,每一个地方的朝廷,其实与当地的世家门派都纠缠在一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上去是朝廷,实则是做的一切都受利益驱动,朝廷的命令有利于他们,便会遵从,若是不利于他们,便会被敷衍的执行,或者是各种阻力出现。 “财运旺拍卖行,背后是本地的三大世家,其中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们抢来的,而且我们的道子院一直建立不起来,就是他们在后面搞鬼,还杀了我们天都山的人,哼,都是坏东西。” “所以,我们来了这里,要让他们品一品我们天都山的雷霆手段。”金灵冷冷说道,相比起在天都山的金灵,她的身上多了一层杀气和冷酷—— 身在客栈中的赵负云,却被人敲门吵醒了。 有人来查他的身份,对方说自己是本地的巡察员,对于外人的都有询问之权。 赵负云报了一个赤炎神教的教徒身份,对方打量了一番,赵负云适时的显露了身上的神火气息,对方便离开了。 但是没有多久,却又有人来敲门。 这一次却像是什么帮派里的人,直接问赵负云是不是有符箓要卖。 赵负云笑了笑,说自己并没有符箓要卖。 然而对方却突然之间变了脸色,开始威胁起赵负云来。 “伱的符箓是不是来路不正,我们掌柜的说前些日子失了一批符箓,不会是你偷了吧。” 赵负云立即明白,这些人肯定都是那个拍卖行的人,即使不是,也是有关系的。 原来不是拍卖行不识货,而是拍卖行不想花钱买,或者是不想花过多的灵石买。 而且他们如此的肆无忌惮,理由都是如此的荒唐,简直可笑,可是他们就是敢这样说,由此可见他们在这里是一手遮天,无所畏惧。 “你们想多少灵石买我的符箓?”赵负云问道。 “你先拿出来看看,我们估算一下值多少灵石。”对方为首之人说道。 赵负云看着对方,他能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修为,是筑基修士,但身上的法韵浓烈,阴沉肃杀。 应当是以阴性真煞筑基的,身上应该还有一件与他自身修行很相合的法器,因为赵负云还感受到了一股锐杀之气。 如此人物,在筑基之中,显然是一个佼佼者,而且,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也应该是筑基,只是他们身上的法韵却并不强烈。 要么是初筑基不久,要么是筑基之后未得法意的,尽管如此,他们手持法器,为前面为首者打打下手,对于筑基修士来说,亦是一个麻烦。 “既然你们要买,那就开个价,反正我本来就是要卖的。”赵负云说道。 他像是服软了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232:神灵引火劫 盒子里装的就是他的太虚火劫符箓。 他直接打开,里面的符箓气息露了出来,并不强烈。 因为是折着的,所以他们看不到,伸手便要去拿,赵负云却立即缩了回来,然后他自己拿出来,展开。 一道复杂而神秘的符箓显露在他们的面前。 贺鸣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一道符箓,他也能够深深的感受这一张符箓上禁锢着的强大法意。 而且不仅是一种,是数种法意缠绕在一起,形成的一道神秘的符箓,他感觉到了一种浓郁的危险感,隐隐的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这是危险的征兆。 “你,这符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贺鸣喉咙有些干涩的问道。 他感觉面前的赵负云虽然身上火意较浓,但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符箓,他突然觉得自己来的可能有些冒失了,既然有这样强大的符箓,若是一个不服软的人,要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那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这符箓是我从一个洞府里得来的,你们能够出多少价钱。”赵负云问道。 听到赵负云的问话,贺鸣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的嘴唇,说道:“我们可以出二十块灵石买下来。” 赵负云则是立即将之收起来,说道:“一道符箓,用过就没有了,本不应该值多少灵石,但这一道符箓,却可以让你领悟法意,有句话说,道基易得,一法难求。二十块灵石少了。” 贺鸣虽然有些心惊于那一道符箓的可怕,心想难怪财运旺那边会想要得到这一道符箓。 “外乡人,我们是接到了何氏符箓铺失了一批货消息,还有几种特殊的符箓,其中有一种与你这個很像啊。”贺鸣说完盯着赵负云的。 赵负云脸色变了,看着面前的人,贺鸣感觉到了压力,身后两人更是不堪,然而这时,赵负云却突然笑了,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何氏符箓铺损失这么大,那我这符箓就当是捐赠吧,就送给那何氏符箓铺如何?” 贺鸣心有不太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突然转变这么大,但是看到赵负云递过来的盒子,却不得不将信将疑的接过,然后发现赵负云真的送给了自己,他不由的笑道:“朋友真是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义不容辞。” 说完,他缓缓后退,然后抱拳离开。 赵负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冷意。 自从冯弘师在从他的心灵世界之中借了【火劫】一次之后,他对于火劫的应用瞬间就入了门。 原本在他的心中,只是能够画出符箓来,但不好用,是那种明明兜里有东西,却没法掏不出打人的感觉,现在则是可以了。 而且,他对于那一道【太虚火劫符箓】有着特别的控制力,就像是一件法宝在外,一个念头就能够将其引动。 在他看来以,动他的【太虚火劫符箓】,就是一只脚踏入了火劫之中。 他不由的想到了冯弘师引动自己的火劫,焚烧冥冥之中的敌人的能力,火劫是强大,但是能够烧到那不知存在于何处的敌人,更可见冯弘师的神妙。 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做到那样的。 在敌未见我时,我便已经知敌所在,杀敌于无形之间,敌人防无所防。 他关上房间的门,坐在床上入定修行,在一定的时候,突然张口一吐,一道炎光落在桌上,化为一盏灯。 正是赤炎神灯。 神灯上的灯焰在赵负云的注视之下,一只小小的金色的鸟出现在灯焰之中,那在赵负云的凝视之中,振翼欲飞,而赵负云的双眼也燃烧了起来。 神灵洞见术。 赵负云施展了一门学会之后,没怎么用过法术。 以神灵之名,洞见自己想要看见的地方。 桌上的灯突然变的朦胧起来,变的虚幻起来,灯心之处突然变了颜色,仿佛洞开了一个小小的金色眼睛,注视着冥冥之中的虚空。 在这个坊市的另一端,一个房间之中,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其中一个是财运旺拍卖行的鉴宝师,另一个则是从赵负云这里的拿走【太虚火劫符箓】的那位。 他们的旁边有一盏灯,灯似因为油脂的原因,突然跳动了一下,桌边的两人都没有在意。 熊朴有些热切的打开面前这个盒子,拿出里面符箓,仔细的打量着,说道:“真是好东西,当时我一眼就看出了,这绝对是一道承载着浓烈法意的符箓,而且是我从未见过的。” “那个人将符箓交出来的时候是什么表现?”熊朴问道。 “一开始还想要灵石,还想不给,后面我报了何氏符箓铺的名字之后,他就说送给我了。”贺鸣笑着说道。 “看来,他还是知道淮河郡何家的名声的,如果他敢不给,那么明天淮河之中就多一具尸体。”熊朴笑着说道。 “那是,一个筑基好手,在我们这是淮河郡还翻不起浪来。”贺鸣笑着说道。 “哈哈,即使是龙从我们这里来过,也得留下几块鳞来。”熊朴抚摸着手上符箓,带着几分自豪的说道。 贺鸣看了看符箓,又看看了熊朴,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一张可以让人领悟法意的符箓,但是对于他来说并没有用,因为他筑基的真煞与这符箓上面的气息明显是相冲的,去领悟这个,没准还会坏了自己的道筑。 所以他只想要折合成灵石,分自己的那一份就够了。 “这样吧,这道符箓,就算……” 他说到这里,突然感觉手上的符箓似乎在灯光里泛光,泛着金色的光焰,并且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发烫,他心中一惊,立即将手中的符箓朝桌外扔去,可是他这一扔,却并没有将符箓扔掉,那符箓像是粘在他的手上一样。 不过,随着他的手一甩,却有?一道火焰被甩开,直接朝着贺鸣的身上落去。 贺鸣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惊骇之色,这种寂静却又突然燃烧的火焰,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他的身上涌起了阴沉的法光,但是那火焰与那法光相接触的一刹那,火焰却像是瞬间沾粘住了他的意识,像是沾火的绒丝一样,只一刹那,便由外及内,入了他的心。 他人已经站了起来,身上的法光快速的暗淡,他的双眼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熊朴,发现熊朴的双眼之中已经有火焰在燃烧,随之他的双眼也只能够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了。 再接着,他整个人都僵硬的倒在地上,身上血肉在火焰之中快速的干枯,唯留下一幅骨架,而熊朴整个也是如此,只是他是坐在那里的。 那旁边桌的泛着朦胧光晕的灯,在这一刻快速的暗淡下去,快速的恢复正常—— 赵负云双眼之中的火光暗淡下去,张口一吸,那灯盏便化为一道火光钻入他的嘴里。 那一道【太虚火劫符箓】给了对方,正好验证了一下自己的几个法术结合。 他心中还算满意。 他来窗户边,朝外面看了看,外面是一个小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嗒嗒的。 他关上窗户,坐到床上,开始入定修行。 然而没多久,他却听到了心灵深处的呼唤。 他仔细的感知,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马三户的声音。 “赵师弟,你是否是在淮河郡?”马三户的声音问道。 “是的,马师兄。”赵负云说道。 “近日,金素蓉将在淮河郡对伤害我们天都山弟子的人进行惩戒,伱去援助接应一下。”马三户说完,赵负云立即想到了那个‘金素蓉’可能就是金灵。 接着,马三户又给赵负云说了一个会合的地址。 马三户的声音在心中散去,赵负云睁开眼睛。 他又从床上站了起来,他并不知道,这里的人谁伤害天都山弟子,但是他来这里的短短的时间,便感觉到了这里的风气很不好。 233:志得意满 第二天,天色阴暗。 有小雨淅淅沥沥,落在瓦上,又在在瓦槽里汇聚流下,成线,落于地上。 小草、花朵,树叶上不断凝聚雨滴,一次次的滴落,每一次的滴落,都导致草、叶起伏,就像是回应上天的通过落雨而发出来的话语。 赵负云从客栈里借了一把黄色的油布伞,走下了客栈的台阶,走进了湿漉漉的街道。 每一个人地方都有一个地方的风气,这里的街道相对来说都很小窄小,只能够过一台大轿,两边的房屋,红砖青瓦,街上撑伞的行人,两边店铺之中卖各种早餐的铺子,里在冒出来的白烟,以及坐在那里的人。 耳中能够清楚的听到本地的方言,他们一边吃,偶尔停筷聊天。 看起来整个节奏都不快,但是在这看上去安详与惬意之下,却有着危险蕴藏,或许这种危险都只是针对来外者,他感觉得出来,这淮河郡是一個封闭的地方。 他走在小雨的街上,不断的有人看过来,能从那些人的目光之中看出审视。 但是随着他的行走在众多的伞中,他的身形缓缓的在大家的眼中消失,仿佛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像是消失在了街上的伞群里,消失在了雨里。 他来到了一家香料铺子里,在门口有挂着一个铃铛。 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子彩衣女子坐在最里面,手里正在勾织着一个香囊,她不是别人,正是金灵,也是马三户嘴里的金素蓉。 她没有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的铺子,但是却感觉到有人注视,抬头,然后眼神突然变了,变的无比的锐利,她手上的针也捏紧了,赵负云可以肯定,如这根针出手的时候一定很可怕。 她的目光同时变的极其的锐利,目光仿佛生了锋芒,看着赵负云所站的那一处虚空。 赵负云的隐身法是【和尘同光】的概念,只是当站在那里,目光注视着那女子,引起了女子的警觉,所以女子的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赵负云不由的生出一丝的感叹,别的筑基修士,即使是自己注视对方,对方也难以发现自己,而金灵却可以,虽然金灵也还只是筑基,却与一般的筑基修士有着区别。 “不知哪位朋友光临小店。”金灵捏着手里的银针,冷冷的问道,赵负云从那根银针上面感受到了锋锐和一股浓烈的杀机。 赵负云想到了,她在山中之时的那种八面玲珑,然而此时又感觉到她的另一面,竟是如此的锋芒毕露。 由此可见,很多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在不同的环境,遇上不同的人,便有着不同的面孔,没有人可以一副面孔一个态度对待世上所有的人。 赵负云的身形在虚空之中快速的勾勒出来,金灵只觉得眼前微暗,一个人显露出来,挡住了屋子里光线。 当金灵看清楚是赵负云的那一刻,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但是却并没喊赵负云的名字,也没有称‘师弟’,眼中从惊讶变成了疑问。 赵负云却是开口说道:“金灵师姐,马师兄让我来接应你。” “你已经紫府了?”金灵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侥幸开府。”赵负云说道。 “开府就是开府,哪来的侥幸,不过,我也快了,这一次惩戒结束之后,我的心意便圆满了,便可开府。” 赵负云知道她的意思。 很多时候,大家修行,因为法力是由本身意念与元气融合一起而形成的,但是想要圆满,便是无所进,可是心意又怎么做到无所进呢,毕竟有一句话说,心意无穷尽。 所以大家便为自己的心灵立下一个圆满的标志,就像是说,我这一阶段的目标是走爬上那一座山。 而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想做的事,于是便会立上这样的目标志向,当做到了,便是‘志得’,从而能够‘意满’。 她或许在这一阶段立下的志向,便是为天都山惩戒冒犯天都山弟子的敌人,当做完了这些之后,便是完成了自己的志向,从而使自己的意念得到圆满。 每一个修士让自己法力圆满的方式都不太一样,但从整体来说,又都差不多。 “恭喜师姐,开府之日就在眼前。”赵负云说道。 金灵不知道面前的师弟是在嘲讽自己还是真心实意,她筑基比赵负云早,但是开府的时间却要晚,不过,她的年纪绝对说不上老,是正当时。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次,还要赵师弟你看护了。” “义不容辞。”赵负云说道,他其实想知道金灵要杀谁,想知道她的计划,但是他忍住了没有问,这是金灵立下的心愿,以此来完成自己的目标,从而使自己志得意满的事。 “既然师弟你已经到了,那我制的这一批祭神用的黑业香,今晚上就给他送去,你只需要在何府之外接应我即可。” 她的这一批黑业香,自然是等什么时候接应自己的人来,但什么时候送去,现在赵负云来了,那么她就决定今天晚上送。 “好。”赵负云回答完,转身便离开了。 尽管他不知道何府在哪里,但是这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他去了解。 中午的时候,黄璎回来了,她的脚步是带着几分急促的,她匆匆的进入了金色香铺之中。 “师姐,拍卖行里有人死了。”黄璎兴奋的说道。 她很清楚,这个拍卖行是淮河郡三大世家的拍卖行,但是却是以何家为主。 何家会纠集三家的人,化身为盗,当然,也会收其他盗匪的盗抢的物资。 “谁死了。”金灵有些意外的问道,因为她知道,只是一般的人死了,黄璎不会匆匆的来向自己汇报。 “鉴宝师熊朴和贺鸣。”黄璎说道。 “他们可是何天华的得力助手,怎么死的。”金灵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在房间里,被烧死了,烧的浑身漆黑,血肉干枯。”黄璎说道。 金灵沉默着,她知道,赵负云的修行的法门好像是与火法相关,他在鸡冠岭修行之时,引得太阳霞光笼罩着整个鸡冠岭的山岭。 而且,她还听说,赵负云炼了一件灯型法器。 现在赵负云出现在这里,昨还去那里鉴定符箓,昨天晚上那两个人便被烧死了。 金灵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让她不由的产生了一些联想。 “他入紫府之后,竟是如此的强大吗?” 这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不服和惊叹。 “今天晚上,我要动手,然后离开这里前去开府。”金灵说道。 “今天吗?这么急,做好计划了吗师姐。”黄璎说道。 “计划早就有,但很多事情不是计划得了的,有时候,我们还需要勇气,就像是我们开府一样,哪里能有十全十美的准备。”金灵说道。 这一刻,黄璎从自己的师姐身上看到了一股锐气,这一股锐气与她本身的修行法门竟是如此的契合,她觉得这一刻的师姐,整个人不再矛盾,她明白,师姐已经完成了身心意志的统一,可以开府了。 而她自己心中却不由的想:“我何时才能够意满念足,达到可以开府的境界呢?” 她曾经跟赵负云说过,只想要能够达到紫府,到时开辟一座洞府,招三两个弟子静静修行。 有些人可以很快达到可以开辟紫府的境界,能够让胸中一口气圆满,可有些人却一生都难做到。 234:背后的人 何天华家学渊源,玄光之后,被举荐入京阙道宫,于二十六岁那年便在京阙道宫筑基,同期第五,在淮河郡也有着天才之名。 大家都觉得,他很快便进入紫府,可是五十余年过去,他依然还是筑基,尽管他这个筑基让很多筑基修士感到可怕,觉得他深不可测,而且身上法器众多。 甚至有人说他之所以没有开紫府是因为精力都用于炼器上了,为了培育一件法宝,所以才这么多年没有意满胸腔,开辟紫府。 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没能够开辟紫府,是因为心中一点念头始终不得圆满,如此勉强去开府的话,可能会结不成符箓,因为念头不够饱满,那构建符箓的线便不会坚韧,即使是勉强结成,也可能是结的空符,无有意义。 之所以那一点念头一直不得圆满,他自己很清楚,当年筑基之后,他还在京中,是以京阙道宫杰出弟子的身份参加的了一个法会。 在那里,他见到一位周氏贵女,只一眼便让他沦陷了,后面又遇上了,便上前去搭话。 他直到今天依然深深的记得,那位周氏贵女身边的人说过的一句话。 “区区淮河下族子弟,也配与贵女说话!” 那位周氏贵女当时站在那里看风景,连头也没有回。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于是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将自己淮河何家经营为天下大姓望族。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何家成了淮河郡第一家族,却离天下望族还很远,而当年那一件事,以及他心中发过的誓不知不觉间竟是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多年过去了,不但没有模糊,反而更加的清晰。 他的心中非常的渴望能够再有那样一个机会,站在那位周氏贵女面前,她能够转过头来,以惊喜的声音问自己的姓名。 这么多年来,他这么多努力,又是经营家族,又是为盗为匪,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提升自己和振兴家族。 为此,他还搭上了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神秘组织去年让他做了一件事,那就杀了天都山派到这里来的当教谕的一位筑基修士。 他很清楚,那位天都山筑基当教谕,是为了将道子新政的道子院落实。 这是他不喜的,所以在那个神秘组织让杀天都山弟子时,他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并且是自己亲自动的手,在他看来,假手他人,就有人知道了,秘密就难保住。 而做了这个之后,他得到的报酬就是一瓶可以开府的天罡灵液。 在他的心中,天都山这个地方,像是雾里远山,听过见过,但是没有去过,周围也没有谁能够具体的描述它。 而且,又有天都山金丹老祖被杀,可是天都山却都查不出来是谁杀的,甚至像是没有查。 都说天都山总共三位金丹,寿元都要到了,其中一位还去了京都,天都山之中只有一位金丹,又听说天都山有内乱,还被大敌盯上了,所以他才很大胆的杀了天都山的筑基。 在他看来,淮河是大周的,同样也是属于淮河人的,而淮河的三大修行世家,又以何氏为首。 是天都山的手伸过界了。 他要让天都山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当然,这种话是他在心中想的,嘴里不会说。 而且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加入的那一个神秘组织的强大。 一转眼,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淮河郡的道子院根本就没有建起来,也没有人来找自己,何天华心中那提着的心便也缓缓的放下了。 然而,今天他的两个得力助手居然死了。 一起死在了熊朴的房间里,两人明显是被火烧死的。 那火除了烧了他们两个人,没有烧坏任何的家具,桌上的一个盒子也没有烧坏,通过那个盒子,以及与那贺鸣一起去敲诈过赵负云的两个人,他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私下的行动。 他心中些气,但是又能够明白,手底下的人一定会借自己何家的名头做事,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在知道后对他们惩罚过重,甚至知道了也会当不知道,毕竟有需要的时候,还需要他们来帮自己做事。 可是,现在他们就这么死了。 两个筑基修士,分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烧死,如此手段,他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他觉得,一定是来自于更高层次的紫府,至于是不是金丹,他没有想过。 第一时间,他想到了天都山的人查来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去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代表那神秘组织与他联系的人,也是一座小庙的庙祝,名叫乐宝章,大家称之为乐庙祝,至今,他都不知道,那小庙之中立的神像是谁的神像。 没有神名,没有脸,只有一个身体立在那里,也少有人去祭拜,不过,逢三的日子里,都会看到他在庙里摆上三牲祭品祭祀。 他将自己自己的两个得力手下被火烧死的事跟乐宝章说了,对方将庙门关上,眼中满是深思之色。 乐宝章伸手摸着下巴的黑须,微眯着眼睛,看着那无脸的神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天都山新晋了一位紫府,名叫赵负云,他炼了一盏灯,疑似法宝,从你描述的相貌来看,应该是他。” “赵负云?没听过啊?悄无声息的成了紫府?”何乐天说道。 “修行是以自身的意志采纳天地元气的过程,筑基到紫府,修的是心中一念的圆满,是强化自身念意的,很多人可以定下自己的目标,完成即可,人家悄然修行,并不需要扬名,不过,这个赵负云也不算是籍籍无名。” “他十八年前,曾在广元府的城头与人决死斗,是一个斗法好手,当时我正在那城下看着他,不过,那时我也是筑基。有句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他来了,那正好,让天都山折一个新晋紫府,天都山应该会有点痛的。”乐宝章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冷意的说道。 “原来乐庙祝见过他啊,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不过,他也晋升紫府,乐庙祝只是一个人,是不是……”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出,但是任谁都能够听得出他的意思。 “确实不保险,紫府之间的战斗,想杀一个人岂是容易的,若是对方一意要逃,我也未必能够追上,正好,我有一表兄正好在附近办事,我们两人当能够一起,他定然难逃。”乐宝章自信的说道。 “如此,那便太好了。”何天华高兴的说道。 “不过,现在就是还不确定他是路过,还是特意来这里调查天都山弟子之死的。”何天华说道。 “无论是什么,只要他不是今天就离开,那便要葬身于此,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吧,无论他将来有多少风华要绽放,此时被闷杀于小小淮河郡城的小巷暗街之中,何其美也。”乐宝章说道。 何天华听了很高兴,他觉得乐宝章说的话,让人听着振奋。 只是对方总是说什么小小的淮河郡,让他心中不太高兴。 但是他很快就将这个不高兴压下去,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是却已经紫府了,境界高一级,便是前辈,见之便要低头。 他的心中也越发的渴望能够开辟紫府了。 235:金灵入何府 初夜如昨,如期而至。 朦胧细雨,并未停歇,屋檐下淅淅沥沥,如老年人撒不尽的尿。 街道两边的灯火透过窗户和雨雾而来,昏黄之中,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人们说话的声音,却给这雾雨雾,增添了几分动态,这就是人间,静物与人的活动交织在一起,夜晚的灯火像是点染的黄色颜料。 金灵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一头青丝盘结成朝云近香髻,如同层叠的乌云盘结在头顶,又有一根金簪横插于其中,画龙点睛般的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艳丽,和那一种淡淡的贵气。 她身穿黑白黄三色的裙衣,领口白色,对襟竖领,银白色的盘扣到肚脐处,下身裙摆一直到腰裸处,腰间系了一条黄色的绸带,在后腰那里系了一个蝴蝶结,前腰右侧,挂着一个黑白黄三色的香囊。 脚上穿着银色的未知的兽皮靴,将脚踝都包住了。 她一手撑伞,一手提着一個竹篮,竹篮里面装的是她自己制的黑业香。 她在天都山之中学的一门技艺是制香,这在炼器、画符、炼丹、阵法之外,也是一门极佳的赚灵石的手艺。 黑业香,还有一个名字叫‘养鬼香’,是专门用来养小鬼用的。 其香中主要的材料里,需要有怨尸骨粉,和一些尸泥,再采一种名叫鬼婆花的花朵,用特别的手法晾晒阴干碾碎,再伴入数种材料,最后制成黑业香,专门用于养鬼,当然,用来敬奉一些邪灵或者邪神,也是可以的。 她猜测,何天华的家中养有小鬼。 一般来说,小鬼若是养的足够好足够大,会变成大鬼恶鬼,也就可当于邪灵,再让他们占据一座庙宇的神像,可以称之为邪神了。 这些称呼,反正属邪恶阴暗面的东西,从阴阳上来说,属于阴性。 只是,何天华被人们所知道的是修的水法。 水法属阴,那么他再兼修养鬼术,或者敬奉一些邪灵,也是正常的,也是可以做到的,甚至可能会让他的水法更加的可怕。 这是一个疑问,不过,她知道,对方筑基时结的符箓之中,大概有哪些法性。 水:这是根本特性。 阴:这是水性带来,当然,也有人的水性反而是阳性,那是阳水。 绵柔:他的法力不属于那种刚硬的,却非常的绵柔,不易崩散,对于捆缚困缠类的法术有着很好的增强。 水中倒影:这是何天华筑基之后,形成他本身法术的根基法性。 何天华主修的就是幻术,而且,这种法性,在他这么多年的修持之下,更是进了一步,施展的幻术,真假难分,甚至可以说,亦真亦假。 再加上,对方豢养了小鬼,那么小鬼或者恶鬼融入到了水中倒影这样的幻法里,又加上他是水煞筑基,其法术虽然不复杂,却一定很强大。 在幻法领域里,必定极为难缠,若是陷入与他的缠斗中,将会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而且对方还是一位积年老筑基修士,法术技巧必定极高,而且据说已经炼制了一件准法宝——幻阴盆。 她的心中对于自己的本事,以及法宝早有梳理,但是此时要去杀对方,她也忍不住的再一次的思忆了一遍。 “我是土、金、水三煞基,那么土、金、水三性自然是根本。” “修行的功法是从天都山之中获得的《三色神光玉诀》,三色神光里,有水煞形成的黑色神光,对于水性法力有着天然的克制力。” “我的太乙银须针,善于突袭,又有一定的破法之妙,攻杀凌厉。” “而且,我还炼了一件戌土旗,可以克制水法,擅于守御,身上还带了诱灵香,能够将对方鬼灵引诱到一边去,如此,他的法术尽被我破去。” “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身后可能出现的紫府修士,不过,有赵师弟在,应当不会有事。” 她的鞋子踩在石板路上的水渍上,偶有青草从墙壁缝隙之中长出来,从石板的缝隙里探出,偷窥着这条古老的小巷。 春雨缠绵,秋天的雨亦如此,一场秋雨一场寒。 金灵不想等了,尤其是看到了赵负云已经紫府之后,每下一场雨,她都觉得离冬天更近了,也就离今年岁末更近,过了今年,就又老了一岁。 她本没有这个焦虑,但现在有了一些。 何府在这一条巷子的尽头,很气派,门庭高大,黑色镶金边的牌匾上,有两个漆金大字——何府。 门庭上更是雕刻着祥云朵朵,以及若隐若现的龙鳞,据说这是何天华为家主之后重修的门庭,隐喻着他自己的志向,化龙腾飞于云端。 她表面上只是一个玄光修士,自然是没有资格走正门进的,而是来到一侧小门,告诉门子,说自己是来给何家主送香的,对方便立即开了门。 然后引着她来到一个待客室,等着里面的人通报给何天华,有人端上清茶。 金灵端起茶杯,浅喝了一口,茶香浓郁,有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感觉。 也仅是如此,对修行无益,不如她自己在天都山之中摘的野山茶。 她已经开始怀念天都山了。 何天华现在所在之处,是他自己布的道场,在今天见过乐庙祝之后,他便决定今天不离开这里了。 这里是他的姬妾都不能够轻易进来的地方。 下人们来禀报,也只是在外面说,不敢跨过门槛。 当他听说那金色香铺的掌柜的带着香上门之后,他心中生出一丝的火热。 这个金色香铺的掌柜,是他见过的女修士之中,绝对称得上前列的,那种高傲的眼神之,又带着几分春水流转的感觉,让他知道,这个女修绝对弄心的好手,但是他就是想要征服她。 而且,她又不是那种靠出卖身体修行的女修,她有着极少见的制香手艺,而且身上的玄光清纯,可见并未曾真正的乱来。 这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周氏贵女。 原本他想今天谁也不见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说道:“请她过这来。” “是,老爷。”下人应了一声之后,便快步的离去。 一个玄光修士,既然送上门了,不若吃了。 何天华闪过这个念头。 236:神游洞真术 金灵跟着那个内院之中,明显看上去穿得更好的仆人,她看着这一座庄院。 穿过外围的环廊,廊下有竹有兰花,有假山,有流水,有一只小花猫在小竹林里跑,有一个少女正追着小猫,有侍女跟在身后。 “小姐,小花在这里。”有一个侍女小声的说道。 少女抱起小猫,摸了摸小猫的头和背,站起来,看到一個女子被带向自己父亲的道场,撇了撇嘴,她立即想到,这可能又是自己父亲看上的某个新欢,看背影似乎很好的样子,但是她心中却觉得,这些女修,一点都不自爱,明明已经走上修行路了,却不知廉耻。 金灵继续向前,又转过一个弯,看到一个厢房里,有一个奶妈抱着一个孩子正在那里喂奶,旁边则是有一个更年轻的女子坐在那里,喝着羹汤。 又有下人们端着各种食盘,穿梭在庄园里。 这一派安然祥和美满的气氛扑面而来。 竟是让金灵在这一刹那之间有些动摇了。 她觉得自己像来破坏这种安详与安定的恶人。 将来,这何家将来若是知道真相,那么肯定会说有一天,有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女恶人,入家中袭杀家主,致使何家分崩。 他继续往前走,看到有一个年轻人正在那里跟着一个老者练习御法之术。 他站在廊檐之下,在廊檐外面约三丈左右的秋雨夜风之中,有一个圆盘箭靶立在那里,而在他的旁边有一个侍从端着一盆的竹叶。 那个青年捏起一片片的竹叶,然后挥掷而出,只见青竹叶如一枚枚的绿色飞镖一样飞驰而出。 玄光笼罩着的竹叶破开风雨,刺在那箭靶上,并不能够在上面留下痕迹,但是准头却还可以,一次次的落在圆盘的中心。 金灵被带着从旁边的环廊走过去,正好在对方的对面,那个青年也看到了金灵。 但是对方的眼中却立即浮上了一股嫌恶之色。 金灵清楚的感受到那一股恶意,只见对方一挥手,一抹绿光脱手而出,秋雨夜负之中,一抹线光刺过虚空,竟是直接朝着对面环廊里行走的金灵而去。 这竹叶如绿色的箭矢朝着金灵的脸射来,他这一片竹叶,显然就是想要破了金灵的相。 然而那竹叶在即将射入环廊之中时,金灵一抬手,廊外的风雨迅速的汇聚,点点细雨像是透明的飞虫一样,鼓荡起一团风将那一抹绿色的‘箭矢’挡住了。 她并没有显露筑基修士的法力强度,但是依然出乎于对方的意料。 在金灵挡住这一道竹叶绿光之时,她感觉到那个青年所在的廊檐下的阴影之中,有一个修士步跨步出来。 那个修士身形高大,身着暗金色的衣服,有着一头浓密的头发和络腮胡须,一双眼睛,凝视着金灵。 这是一个筑基修士,他背着手站在那里,如山岳一样。 从他身上穿的衣服款式来看,便知道,他的功法一定偏于近身技击,有些人不擅长法术,因为修行法术,需要很多花巧,有人天生就不擅长,他们只擅长将法力凝聚于一点,藏于手足之中。 手到法到,脚到法到,如此人物,同样的可怕,高深之处,法意藏于拳脚之中,亦是崩山裂空。 金灵目光一凝,看到了那一个隐藏气息,藏于黑暗之中的人,她心中明白,何家之中必定有着不止一个筑基修士。 现在这个,加上何天华,便是两个了,至于还会不会有,金灵不知道。 她希望没有,而且何天华有两个得力手下,被火烧死了。 “何忠,别什么人都往后宅里带。”青年冷声的说道。 “是,少爷,但是这是老爷吩咐的。”那个带金灵前往后宅的下人快速的回答道。 “带他去做什么?”青年再问道。 “回少爷,小的不知。”何忠答道。 这时,金灵却开口道:“你们何府的人竟是如此无礼,我来这里是卖灵香的,可不是你们何府的下人,你们何府亦是淮河郡之中堂堂第一大族,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听得金灵的话,那青年知道自己误会了,但是他又不愿意道歉,只得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也不再练御法了。 那何忠在等到青年走了之后,便又低头道:“金掌柜,老爷还在等我们,我们快些吧。” 金灵当然不会就此负气离开,只得故作脸色不愉的样子,跟在后面一声不吭的前行。 他们一路走向后宅,没有再遇到什么变故,也没有哪位少爷小姐突然出来阻拦质问。 当金灵感觉到了那后宅之中的气韵之时,心中念头却是在快速的盘算着。 因为她感觉到了,这宅子里那一股阴沉的寒湿之气,寒湿之中又透着阴邪。 她可以肯定,这个何天华一定养有小鬼在这里,看这气势,只怕已经成恶鬼大鬼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够进对方的道场,最好一见面,自己就施针杀之,不要给他那么多说话的机会。 她似好奇的样子,左右看了看,实则是观察左右的屋子里还有没有筑基修士,她没有感觉到。 跟着何忠一直来到了那一栋阴沉沉的屋子前,她没有看到那个何天华。 那屋子点有灯火,大门也是开着的,但是并没有见到人。 金灵眉头微皱,思量之间,已经到了门前。 何忠止步,金灵自然也是止步了。 而何天华的声音却从里面传来:“何忠,你回去吧。” “是,老爷。”何忠一步步退下,连退三步之后,转身离去。 而屋子里,随着这个声音出现,金灵却是看到那摆着灯的桌边坐着一个人,正在那里倒茶喝。 而刚刚从外面也能够看到这桌子,可是却根本就没有看到人,灯边是没有人的,现在却有人从虚远里浮现。 何天华果然擅长幻术。 积年老筑基修士,本命法术亦是精湛。 金灵承认对方的过人之处。 “金掌柜,进来喝杯茶吧。”何天华淡淡的说道。 金灵沉默了一下,然后抬步进了屋子里。 她亦是有着自信,虽然之前已经决定不进对方的道场之中,但是此时情况不一样,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因为她发现,自己需要先确定面前这个人不是幻象。 而她站在门外的时候,看着那一盏灯,总有一种对方是一道幻影的感觉,如果说是倾力一击,击的却是幻象,那这就要受人耻笑了。 她走了过去,压下自己心中那要杀死对方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在别人的道场里,任何一点杀念,都可能被对方感应着。 她感觉到一股阴冷瞬间将自己吞没。 “金掌柜,看起来很担心啊。”何天华笑着说道,并将一杯茶摆到对面来,并示意金灵坐那里。 金灵缓缓的坐下,并说道:“我听说,何家主的幻法乃是淮河第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虚名而已,区区淮河第一算不得什么。”何天华说道,他看着面前这个气质极佳的女修,心中痒痒的,说道:“金掌柜天天制香,可辛苦啊。” “还好,人活在这世上,哪般不辛苦?”金灵说道。 “说的好,不过,若是有人愿意为另一人遮风挡雨,至少会轻松一些。”何天华目光灼灼的说道。 “不知何家主所说是何意啊。”金灵睁着一双疑惑,带着几分纯真,又带着几分秋水灵韵般的目光问道。 在何天华的眼中,金灵眼型,天然的带着几分傲色,而眼眸里的秋水流韵,又有一股自然流露的媚态,他不知道是对方故意的,还是本就是如此。 但是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他喜欢她这个表情样子。 “当然,跟着一位可以庇护你的人,在这淮河,我说一,没有人可以说二。”何天华说道。 “是嘛,可我不信!”金灵说到这里,她的左手转动着手上杯子,说道:“我甚至都不知道坐在我面前的是不是真人。” 何天华笑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伱摸摸。” 他说到这里,伸出手到桌子的中间。 而金灵却似好奇,又似抱着勾引的目的,伸出纤纤玉指缓缓的去摸对方的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何天华看,何天华也看着她。 金灵的手指没有去碰他的手指,而是触摸着他的掌心,这种感觉,便有点勾引的感觉。 何天华却是哈哈一笑,一把抓住金灵的玉指,往自己身前一拉。金灵坐在对面,这一拉便不由的扑倒在桌上,撞倒了桌上的茶杯。 “哈哈……” 何天华笑出声来,却有一道银光飞逝而出,从金灵的右手飞出,朝着何天华的眉心刺去。 何天华瞬间感觉到了杀机。 脸色骤变。 这一抹银光极快,可是里是何天华的道场,在他的面前迅速的凝生一团墨色水漩涡。 而银针瞬间刺入其中,竟是被定住了。 “好胆。”何天华声音之中又惊又怒。 但是金灵却没有半点迟疑,一挥出,一道黑色的神光飞出,扫过那个墨水般的漩涡,那漩涡竟是瞬间消散,其中被定住的那一枚银针脱去束缚,竟是不需要再回金灵的手,依然是朝着何天华的眉刺去。 此时的何天华却是已经站了起来,朝后飘飞,银针的速度极快,他的身前,却是又迅速的凝结了一团水,将那银针裹住。 金灵心中不由的感叹,在别人的道场之中斗法就是吃亏,因为对方的施法速度太快了,居然可以挡得了自己的御针,若是在别处,她可肯定,对方的法术不可能这么快形成。 就在这时,整个道场之中都沸腾了起来,就像是水沸了一样,一个个的泡泡从地上凭空而生,每一个泡泡之中,都出现了一个个何天华,每一个何天华都怒目而视。 这时,从房梁上突然垂下了无数的黑发。 金灵知道,这是对方养的小鬼出现了。 “你敢来这里杀我,呵呵,待会我倒要让你尝尝棍棒的滋味。”何天华大笑着,他的身影竟是已经在这一个个泡泡之中消失了。 金灵一声不吭,伸手在袖子里一摸,一面土黄色的小旗出现,随之朝着面前地上一掷,那黄旗便落在了地上,触地便涨,瞬间化为一面大旗,一片黄光从旗上升腾而起。 黄光之中又有黄土飞扬,点点黄土落在水泡之中,那些水泡居然瞬间变的混浊起来。 随之快速的破碎。 黄光还挡住了上面的垂下的黑发,使之一时无法落到金灵的头上。 紧接着,又见金灵拿出一根青色的香,伸手在香的顶端一搓,香便已经点燃后,她一挥,那香便已经落到远处的一处房梁上,那些黑发闻到了这香气之后,竟是快速的收缩,朝着那香缠绕而去。 这时,又见金灵双眼的目光变了,变的极为的锐利,她不是没有破幻的法术,而是之前如果在远处以这目光看屋子里,必定会惊动对方,所以她才用触摸的方式来感知对方是否是真人。 她的目光像是针芒一样,这是‘锐金之目’。 目光扫过虚空,便看到何天华整个人都缩在了一个角落,他的头顶正有他的小鬼在贪食诱灵香。 他的眼中惊疑不定, 金灵面色清寒,眼中没有半点之前的秋水流韵。 一扬手,点点银光飞出。 这一次,她御使的不是一枚太乙银须针,而是十八枚。 十八枚银须针有前有后,有直飞,也有斜飞形成羊角的曲线的。 银针刺过何天华的身体,他身体却像是倒影一样,突然模糊了起来。 他不仅是将‘水中倒影’当幻法用,还将之修成了遁法,从修法方面来说,何天华绝对称得上是上乘天赋。 这时,金灵却突然闭上了眼睛,而那飞出来的点点银芒却突然都飞回了金灵的掌心。 就在这时,金灵身上出现一道虚影,这虚影泛着水光,她捏着一枚银针飞起,以一种玄妙无状,迈出一步,仿佛穿越了虚空一样,银芒一闪而逝,一个角落里出现,随之便听到一声惨叫。 在另一个角落里,何天华的眉心出现了一点殷红,有血流出,而他眼中的神韵却是快速的暗淡下去。 那一道虚影两步之间,便又回金灵的身体边上,又一步落回了她的身体之中。 随之金灵睁开了眼睛,她感觉到强烈的疲惫。 这一门法术,是从天都山里悟来的,名叫神游洞真术。 她想要收刮一下这里,但是想到何府还有一位筑基,自己现在颇为虚弱,便不敢停留。 快速的出了这道场,翻身而上,屋顶,却见到离着何府之外两条巷子的地方一片黑暗,她感觉到那里有强烈的法力波动,甚至感觉像是有人布下了阵法。 她心中惊疑,然而她现在满身的疲敝,根本就不敢靠近。 只是想到赵负云,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237:黑暗小巷子有光起 金灵出了何家,与黄璎会合了。 黑暗之中,黄璎站在巷子的阴影之中,看到金灵出来之后,大舒了一口气,迎了上来,却又立即说道:“师姐,我看到赵师兄好像被人埋伏了。” “对方有几个人?”金灵问道,她先问的是人数,如果说是单对单,那么她还不需要过多的为赵负云担心,因为她觉得,单对单,即使对方是积年紫府,也未必就敢说一定能够胜过赵负云。 而对方埋伏布阵的话,赵负云最不济也能够逃得了。 “好像是两个。”黄璎担忧的说道。 金灵的心中咯噔一下,她突然想着,会不会是有人专门等在这里埋伏天都山的紫府修士的。 “我们先看看。”随之两个人腾身上了一栋房屋的屋顶,同时隐去身形。 从这里可以看到黄璎所说的那一条巷子,也能够看到何府一角。 巷子里漆黑,隐约可见一朵红光,似沉溺于深井之中,而何府之中却已经沸腾了。 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声,还有男人的怒吼,以及犬吠声,她们又看到何家有人散出去,但也有人朝何府赶来。 入夜之后,刚刚平静下来的淮河郡,像是被人投入了一個块巨石,激起涟漪,以何府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但是有一个地方却一直幽暗深沉,那一条巷子像是一口能够吞噬一切的老井。 有人不小心闯入那里,便瞬间会被吞没,再也出不来—— 赵负云会被埋伏吗? 当然不会。 他的【太虚火劫符箓】之中有【劫知】法意,早已经让他感知到了危险。 只是这个危险的感觉,并没有给他那种深沉如汪洋的吞没感,也不似那种重山镇压的沉重感,亦没有那种针扎后脑的尖锐感。 危险是有,但还好,于是他主动的走进了那一条巷子。 当他走入巷子的那一刻,整条巷子都暗了。 同时,他感觉到了一股【幽闭】感,仿佛自己被装入了一个箱子里,箱子之中幽暗,竟是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赵负云的身上已经泛起了火光,同时,他的双眸像是燃烧了一样,注视着黑暗,他欲将这黑暗看透,他目光所至之处,黑暗便似要被洞穿,但是黑暗又似流水,立即有别处地方的黑暗涌来,将之补上。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走来一个带着微光的人,或者说是身上笼罩着一层神异光华的人。 其身光华有着几分血色,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是红紫色的古老长袍。 但是当赵负云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之时,却发现对方没有五官。 赵负云的心中涌起了危险的感觉,这一个无面人,仿佛从黑暗的深处走来,来自于异域,来自于不可知之处。 他的耳中听到了仿佛有人含着水说话的声音,又像是隔着很远,含含糊糊的怪异声音,可是赵负云却听清楚了。 “你的眼是我的眼。” 在这一刻,赵负云感觉自己的眼睛飞出了出去,黑暗在旋转,像是被剥离身体,然后他看到了,远处有一个站在黑暗之中。 那人穿着天蓝色的道袍,这人不胖不瘦,站在巷子中间,脚上穿的是黑色的布鞋,一双手,似要捂自己的眼睛,却又似已经分不清方位,又往前面乱摸,似要寻自己的眼睛。 对方的双手上面戴着一个泛着点点虹光的手环。 再看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的双眼的眼眶之中空洞,只有红光从眼眶之中泛出,看上去分外的诡异。 “那是我,是我…?” ‘眼睛’认出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眼睛’也意识到了,自己成了别人的眼睛,成了刚才那个没有五官的人的眼睛。 “你的鼻子是我的鼻。” ‘眼睛’看到了自己原身的鼻子突然飞出,穿过黑暗的虚空,突然就自己下方。 “你的嘴是我的嘴。” ‘眼睛’又看到原身的嘴巴消失了,露出牙齿在外面。 “你的耳是我的耳。” 眼睛看到原身的耳朵消失了。 “你的眉是我的眉。” ‘眼睛’看到了原身的眉毛消失了,原身成了一个没有五官的人。 ‘眼睛’觉得,那个人好陌生—— 乐宝章提着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当赵负云的五官在自己的无面人偶上出现之时,他就知道,赵负云的五识被剥夺了。 天都山秘传弟子的身份对于乐宝章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不过,能够杀一位刚刚入紫府的天都山真传,对于他的吸引力同样的够大。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明年的宗族大会,自己一定能够受到奖赏,或许会有进入那里的机会。 当然,表哥帮忙也是关键。 就在他要继续施法之时,站在巷子中间木然不动的赵负云七窍之中,涌出火光来,整个人都像是燃烧了一样。 紧接着,他看到赵负云张口一吐,一抹火线涌出,在他的身前凝结为一盏灯,赵负云一伸手,那灯便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 乐宝章发现自己无面人偶上的五官突然开始燃烧了起来,随之烧为灰烬,将他的无面人偶炙出一块块的黑色。 而原本看着似没有了五官的赵负云的五官又再一次的出现了。 “你们难道是没脸见人吗,所以伱们需要抢别的五官来当自己的脸?”赵负云双眼泛着火光,冷声的说道。 刚刚那一刻,他五识被剥夺,但是内里却以泰印镇神法镇住了自己的主意识。 当他觉得自己五官都没有了的时候,仍然有一缕意识提醒自己,那一切都只是扭曲的错觉,自己的五官并没有真的被割走。 “呵呵,天都山弟子,也会逞口舌之利吗?既然这么喜欢说,那我让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乐宝章站在巷子口,在他的前面的无面人偶落地,便化为一个高大的人立在那里。 黑暗突然扭曲起来,这个巷子就像是一个布袋,然后被人担了起来,赵负云突然便有了失重的感觉,同时黑暗之,寂静的可怕,像是吞没一切的声音。 “泰岳镇神!” 赵负云伸手捏住自己挂在腰间的那一枚泰岳镇神岳,这一刻,他整个人在乐宝章的眼里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那黑暗疯狂的扭动着,可是中间的赵负云却巍然不动。 “你们的法术,不过如此。” 赵负云话落,却是已经摇动了手中的灯,灯火立即晃动起来,随着这灯火的晃动,灯光明灭不定,一明一灭之间,便形成了潮汐般的灯光,形成了火浪,火浪重叠,朝着巷子前后涌去。 其中又有金色的光线闪烁,刺破了黑暗。 乐宝章眼中生出惊疑,他面前的无面人偶,是他供奉的‘神’,亦是他的法宝,有着剥夺人五识的能力,剥夺五识之后,最后吞噬其神魂,然后可以做到代替那个人生活的地步。 然而,巷子里赵负云手上的灯闪耀起来的金光,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 就在这时,他隐隐看到那灯上有一只金色的神鸟振翼而起。 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骄阳升起,黑暗瞬间被刺破。 他的双眼被光芒刺痛。 “走!” 乐宝章转身便走,只是他的双眼却似被光芒刺瞎了一样,居然看不清东西了,只看到一片红色的光,同时,他的眼睛像是燃烧了一样,灼痛无比。 238:无面人偶 有太阳自城中升起。 满城皆白。 乐宝章的双眼在燃烧。 他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倾天的火焰涌下来。 他手托着无面人偶,在黑暗之中奔跑,他的身形如幻影流风一样,想要脱离火光的照耀。 而他托着无面人偶,双眼与无面人偶对视,尽管他双眼灼痛,被灼烧着,眼眸之中有火在燃烧,却依然强忍着灼痛,凝视无面人偶。 “我的眼就是你的眼,我眼就是你的眼,我的眼就是你眼……” 一遍遍的咒语般的话后,那无面人偶上面便像是长出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的眼珠子泛着火光。 而乐宝章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的眼睛似乎已经转到无面人偶身上去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自然被转移了。 他手上的无面人偶上的眼睛在火焰之中快速的燃烧为灰烬,然后无面人偶双眼的位置,留下被烧过的漆黑痕迹。 但是这无面人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那火焰并不能够将这无面人偶的烧毁。 不过,却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漆黑的伤痕。 乐宝章始终闭着眼睛的,他的眼睛同样看不见了,只能够回去好好的治一治。 只是在他的感知里,身后火光大盛,灼热的火浪涌来,他眼睛看不见,却能够感觉到那汹涌而来的焚烧之意,那无边的火光像是直接照入他的心中。 他的身形幻动,只要能够让他走入阴影之中,便能够快速的隐去身形,然后在阴影之中遁走,如鱼入水中。 然而,他的身后火光照耀,周围根本就没有黑暗。 而这时,身后火光大盛,他只能够转身,将手中的无面人偶在虚空里一抛,无面人偶落在他的前面,化为一个大人,挡住了火焰。 同时,又从腰间宝囊之中抛出两个人偶。 这两个人偶却是一男一女,各持小剑,抛出之后,随风而涨,化为一男一女两人,朝着赵负云迎了上去,手中双剑划出玄妙的轨迹。 显然,它们是要拦赵负云的。 而他自己则是站在无面人偶的阴影之中。 他的身形快速的隐去,他心中有些急,但是他从入阴影之中到隐去身形,然后就可以遁走,是需要时间的。 火光穿过阻拦的双剑,无面人偶转是转过头来,看向赵负云,它仿佛能够捕捉到火浪之中赵负云的主意志。 赵负云在这一刹那,竟是感觉自己在变的僵硬,像是自己要成了一個人偶,自己要与对方合为一体。 他不得不现出身形来,出现在人偶的旁边,剑指如拔刀一般的从腰间拔出,划破了虚空里那莫名幻障。 这时,原本被他穿过的两个持剑人偶,返身一剑刺来,双剑合壁,竟是有一套精妙的剑术。 赵负云脚步变动,火光涌动,突然就在无面人偶的右侧,不仅躲过那两个持剑人偶,他自己的手指还划过了无面人偶的眉心。 赵负云心中那一种要被替换成人偶之身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无面人偶身上的那一股妖异的神光被破开了,在翻动着,一时之间竟像是无法愈合并拢。 乐宝章很惊讶,因为赵负云来的太快了。 他还没有遁走。 此时抬头,看到身处火光之中的一道影。 这一道人影抬手,以指做剑,朝着自己面门划了过来。 紧接着,他看到火光之中有人出现,那人伸出剑指,指过虚空,点向自己的眉心。 他心中涌起无边的危险感,本是想逃走,然而没想到却成了溃败,此时再直面赵负云,如此近距离之下,他只能够施展自己的本命法术了。 他的念头一起,符箓之中结的那【驱神弄鬼】的法意立即涌起,只一刹那之间,他明明是闭着眼睛的,但是透过眼皮,赵负云却仿佛看到了一对漩涡般的眼眸,只一刹那之间,赵负云便从心中竟是生出一种无助的感觉,像是没有了主意。 “走开。” 对方的声音一出,赵负云心思出现了错乱、迷糊、还有恐惧,只想听从他的话,立即离开这里,离这个人远远的。 然而赵负云却在这一瞬间,有一座巍峨大山出现在心中,那泰岳镇神法自然的浮现,镇住了他的心灵,一股大浪涌来,却无法撼动他的身心了。 乐宝章心中骇然,他不知道赵负云身上有多少道法。 却知道自己无法奈何赵负云了,所以飞腾而起,他知道自己无法借阴影而遁,而此时虽然是黑夜,但是赵负云的身边却是一片光明,他那可以操纵暗影的法术根本就用不出来。 他本人才飞腾而起,却有一道乌虹光华飞起,从天而降,将他罩在其中,瞬间锁住了。 刹那之间,人从高处掉落。 他的身体被紧紧的锁住了。 “砰!” 乐宝章摔倒在地上,浑身疼痛,旁边光芒晃动,一个从火焰之中由虚到实,对方的黑色的鞋子踩在他的脸旁边地上。 赵负云蹲下身来,用灯照在他的脸。 乐宝章缓缓的睁开眼睛,赵负云看到他的双眼仍然在,但是里面却像是被火灼伤了,满是黑色。 “杀了我吧。”乐宝章知道对方抓自己的目的,他不想透露自己的来历,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 赵负云蹲了下来,说道:“杀人,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活?” 乐宝章不吭声。 这时,从巷子口那边,有两个女修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女修说道:“赵师弟,我有法术可知他来自于哪里。” 这是金灵的声音。 乐宝章大概是听到了这个,突然大喊道:“杀我。” 随着他的喊声起,他整个人的气机突然极速的败坏下去,就像是刚刚还是新鲜的肉,在极短的时间便腐败了,并长了白毛。 赵负云皱了皱眉。 他看得出来,这是一门极为强大恶毒的诅咒术,必定是这个人将自己的神魂或者是血肉留在了某一处,以他的神魂血肉施展诅咒,所他才会这么快的死亡。 金灵蹲下身来,看了看,说道:“这是败血腐魂诅咒术,是一种控制手下诅咒术,盛行于神乱时代,那个时候的各地的神灵都会用这种诅咒来控制自己座下的修士。” “看来,他属于一个大组织了。”赵负云看向远处的黑暗,他确定,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在那里,正是刚才那一个逃走的。 在巷子里的时候,是有两个人打配合的,那个让整个巷子变的像是箱子,让他感到气闷,让自己抬头看不见,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那应该就是对方的法术。 赵负云将乐宝章掉落的无面人偶,以及另外一对男女持剑人偶捡起,又从乐宝章的身上摘下他的宝囊,他现在想收集宝材炼器,自然不会忽略拾取这些东西。 将这些都捡起之后,看着远处的黑暗,那里的窥视仍然没有消失。 “你们最好趁现在离开,不要在这里露面了,小心被这个组织的人报复,你们平日也要注意掩藏相貌。” “我们会注意的……”黄璎想喊‘赵师弟’,但是赵负云已经是紫府,在修行界有修行高者为尊的传统,可是她们的年纪都比赵负云大,也是更早的入上院的,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在私下底喊‘赵师弟’倒还好,当面便说不出口了。 “黄师姐,金灵师姐,就此别过了,预祝伱们早日开府成功,我去看看,那个眷恋不走的人是不是在等我。” 赵负云话落,身上突然涌起火光,仿佛有双翼生出,化为神鸟冲天飞起,朝着远处的黑暗深处激射而去。 只见黑暗之中,一道火光冲上天空,划出一弧线落向一片黑暗。 而那一片黑暗溃散,那里早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了一双脚印。 赵负云回头,从这里,可以远远的看到那一个巷子。 而现在那巷子里只有一具尸体,黄璎与金灵两人都已经离开了。 “这个人站在这里看这么久不愿意走,看来是不甘心了。” 赵负云心中想着。 239:身后有人 金灵与黄璎两人在赵负云离开之后马上就离开了。 她们知道,天都山有一个大敌,既然这一次,那一个大敌可能是来杀赵负云的,却又功败垂成,便极有可能杀两个筑基修士泄气。 而且,她们两個露了面被挂了相,从赵负云的话中,她们知道,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在观察她们。 她们甚至没有回家,直接就离开了。 不过,好在她们来这里本就做了遮掩。 两人趁着夜而走,一路的往南而走,一直走到夜深,路过一个小镇,小镇外有一个义庄,义庄里摆了几幅棺材,有新棺也有旧棺。 “师姐,我们继续赶路吧,这义庄没有人,呆着也不舒服。”黄璎说道。 “好,我们进这里,只借这里的气息掩藏一下我们自己的气息而已,并不是要在这里歇息。” 然而不等金灵来做什么,那棺材里突然有声音响起。 炸尸了? 但是在这之前,两人根本就没有感觉到那种邪恶,她们很清楚,但凡有尸变,必定会有郁结阴邪。 可是她们之前并没有感觉到,一个人如果没有感觉到还罢了,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了,那便是有问题,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 她们的背上突然生了冷汗。 “师姐,我们走吧。”黄璎伸手在自己的衣袖里,她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小小的桃木剑。 桃木剑有辟邪、降魔之妙,她自己本身的筑基真煞也是采的桃花煞。 桃花煞属木,所以她本身法性之中有【木性】【生长】,【毒性】,最主要的是【一念花开】,这一道法性,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怎么转为对敌的法术。 目前能够做到的,就是让未开的花苞快速的开花。 他们做为筑基修士,当然不怕尸变,但是若是被人唤醒的,又被人驱使的‘尸’,那就不太一样了。 当然,无论怎么样,都需要经过人祭炼,就像是祭炼法器一样的祭炼,这才会诞生很多能力。 只是现在她们心中当身后有人追踪,现在又遇上这个事,于是转身朝着义庄外面而去。 只是当她们来到门口之时,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黑衣袍人。 这人瘦的像个竹杆,一身黑袍套在身上,像是套个黑麻袋,以黄璎与金灵的目力,自然是可以在黑夜之中看清楚,这上有着一缕稀疏的胡须,淡淡的眉,一双死鱼眼。 “我们无意冒犯,这便离开。”金灵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一股死气,想要马上离开,她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之前一起袭击赵负云的人。 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死气极为的浓郁凝炼。 金灵和黄璎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要绕过对方,可是这时,脚下却震动,有响声出现,一个人从地底钻出来。 金灵凝神一看,便立即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尸’,是被人祭炼过的尸傀。 尸傀的身上已经泛生了银色,这又被称为银甲尸傀。 这般的尸傀,一般的飞剑都难以伤它,一般法术更是连它身上的尸甲都破不了。 金灵听说,将尸傀祭炼得身上生‘银甲’,需要很多东西,其中需要一种很特色的银水浇泡,是需要大价钱的。 “想走?那个赵负云杀了我表弟,我当然需要杀些天都山弟子收取利息。”那黑袍人说道。 “你有本事就去找我们赵师弟,找我们,算什么本事。”金灵开口说道。 “呵呵,宝章表弟没有打听清楚赵负云的法术法宝,所以他死了,我来找你们,是让宝章表弟不至于白死。”黑袍人说道。 “你就是胆小,怕了赵师弟。”金灵仍然在激他,因为她知道,自己两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个人的对手,只有让对方改变心意才可以。 “呵呵,你激不了我,我能够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审时度势,靠的就是不与人硬碰硬,待我将来将尸傀炼成了身外化身,寿元悠长,我将活到最后,他们那些天之骄子一个个都将老死。”黑袍人冷笑着,又带着几分得意,和解释的意味。 金灵的心往下沉,一只这样的银甲尸傀她们都未必可以战胜,旁边还有一位紫府,那更是只能够逃命了。 “待会儿,我们各自逃命,能逃一个是一个。”金灵传音给黄璎,她是一个有决断的人,知道不是对手后,便立即在心中做了决定。 黄璎心中恐慌不巳。 然而还不等她们行动,远处的黑暗里,却出现了一点灯光。 灯光像是金色的星光落在了大地上,闪烁一下,便近了几分。 金灵看到这灯光,心中瞬间涌生起一丝希望,她立即想到了赵负云,即使不是,这突然出现的人也是一个变数。 金灵看到,那个黑袍人当然也看到了,他转身,看到那灯光又是一闪,竟是出现在了离开四丈左右的地方,一个蓝袍道人,手托着一盏神秘的灯,灯上金光耀眼。 他的瞳孔收缩。 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来者自是将自己吓到的赵负云。 之前那巷子里突然爆发的灯光,让他感到恐惧,尽管他知道自己驱使自己的尸傀去帮乐宝章,或许能够阻一阻这个赵负云,但是却很大可能,将自己的尸傀陷在里面。 他觉得自己的尸傀都在怕那一盏灯上的火焰。 就在他迟疑之间,又看到赵负云的另外的法术,他越是不敢去帮乐宝章了,稍稍一犹豫,乐宝章便被拿下了。 乐宝章死了,他一个人更不是对手了。 只是他觉得有些不好回去交代,当族里人问起之时,自己不好说,于是他便决定杀两个天都山的筑基,将来族里问起,也好有些说辞。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明明已经离开的赵负云,居然也跟在身后,而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没有走?”黑袍人的声音之中带着惊讶,和惧色。 “是你先不走的,所以我便走不了。”赵负云双眼泛着火光,凝视着对方的双眼,一边说道。 他看到对方那眼白极多的死鱼眼,感受着对方身上那一股阴沉煞气,那是带着一股死机。 “那我,这便离开,幸好未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之事。”黑袍人说道。 “呵呵。”赵负云轻笑一声,手中的赤炎神焰晃动,灯光闪烁。 这一次的灯光并没有形成那汹涌澎湃的火浪,而是几道参差的金色光线闪烁着,穿透了黑暗。 黑袍人的手一扬,身上那黑沉沉的袍袖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件黑袍是他用尸傀的头发和一些‘阴兽’的毛发编织成的,是一件既可以助他修行,又可以护身的法袍。 随着他的手扬起,袍袖上涌起阴沉的煞气,然而那火光落在上面,那阴煞却被洞开,像是山间阴雾在太阳光芒里被驱散。 灯光闪烁,似有长有短,参差不定,然而当落到他身上之时,却像正好前后脚落在一处,仿佛接力一般,瞬间将洞穿了阴煞,落在了他衣袖上。 刹那之间,衣袖被灼烧出一个小洞来,随之,他的耳中听到一道法咒声。 “焚!” 他原本还想用阴煞冲刷掉衣袖上的火焰,然而火焰却在这一道法咒之中瞬间焚烧了起来。 由小火星变成了大火。 大火顺着衣袖往上烧,缠着他的手臂,他感觉到了那极度的危险,这种危险感,他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他想要脱袍逃走,却知道脱袍并不能够逃走。 而他的念头一转,那银甲尸傀便朝着金灵与黄璎扑去,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赵负云分心。 同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面黑色的镜子。 这是‘摄魂镜’,是他花了大力气炼成法器,这是他的杀手锏。 此时,赵负云一挥手,一枚乌虹光环飞出,在虚空里快速的扩大,并有一定的虚化,朝着银甲尸傀套了下去,尸傀瞬间被套个正着,然后被紧紧的锁住,但是却似乎无法完全禁锢那尸傀。 不过金灵与黄璎也不是呆的,自然能够应付的了。 而黑袍人这边,只见他衣袖一甩,另一只手上的黑镜便朝着赵负云照去。 ‘摄魂镜’一照,上面幽幽的光华一闪,赵负云整个人便似呆住了。 黑袍人心中狂喜,以他的经验来说,这是被摄了魂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心中狂喜才起,镜上突然出现一点火光,仿佛从镜子的深处烧出来,他看清楚之后,发现那似乎是一只金色的鸟。 随着那金鸟的飞近,镜子快速的发烫,让他手握不住,只能够将之扔在地上,黑袍人抬手,朝着赵负云一指,嘴里念动法咒:“死!” 赵负云感觉有一股死亡的气机在自己的身上出现,就像是‘毒’入了身体,迅速的扩散,像是‘草’到了秋季,快速的死亡。 而他也有一种,自己的身体有处地方出现坏死的感觉,并且要扩散开来。 然后他身中的火焰涌动,金色的火光自身体之中涌出,将那死亡的气机快速的焚烧驱散。 黑袍人心中又惊又无奈,他之前便有这种感觉,所以表弟一说‘走’,他在那小巷外便立即走,因为他觉得自己法术对这个人或许没有多大的用处。 现在对上了,果然如此。 不过,他仍然不想坐以待毙。 用力一跺脚,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而他整个人便落入了其中。 地行术,是他用来逃命的法术。 240:卖尸 大地深厚,不知其几万里也。 总有人说要让天翻地覆,但是天一直在,地也一直在。 地载万物,可许人畅游。 黑袍人在沉入地底之时,他的耳中听到了一道法咒:“赤炎赦令:……” 后面那一个法令还没有听到之时,他已经沉入了地底,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他是地气死机形成的真煞筑就的道基,所以修成了土行术,同时,死机煞气融入道基之中,让他拥有了【死意】法性,那被他命名为【死亡一指】,可是,他施法之后,便感觉对方整个人不是一盏灯,而像是熔炉,像是太阳,自己的死亡一指可以让灯盏熄灭,却无法让熔炉和太阳消亡,力量还不够。 好在,自己已经遁入了地下。 可以借助地气熄灭自己衣袖上的火焰。 就在他要熄灭火焰之时,看着依然在焚烧的衣袖,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危险感。 “焚!” 那一道在‘赤炎赦令’之后,一直未能够出现法令,在这一刻出现了。 只一刹那之间,他发现自己的五脏像是被点烧了一下,先是心脏,从心脏里烧出来的火焰顺着血液的流动,快速的燃烧。 他想要以自己身的法念阴沉之气将之浇灭,却发现那火焰极为的恐怖,自己的法力想要将之浇灭,只被火焰光线一触及,其中的念头被焚灭,随之法力溃散,紧接着,便是全身俱焚。 “那灯焰……” 他最后的念头被火焰吞噬了。 整个人都被埋在了土里,被烧成焦尸。 赵负云有些可惜,因为这個人一下子遁的比较深了,不好挖起来。 不过他的那一片‘摄魂镜’倒是掉落在地上,只因为摄入了赵负云一缕神念,却又被赵负云以那一缕神念化生金乌神鸟给破了镜中之法。 原本漆黑的镜子变的有点灰白了,里面黑白斑驳交错,白色部分像是被焚烧之后留下的灰烬。 旁边有还有一只银甲尸傀在挣扎,应该能够卖不少钱。 金灵与黄璎两人要对付一只被禁锢了身躯的银甲尸傀,并不难,但也不容易。 不难是因为这尸傀毕竟被禁锢住了肉身,他本身似乎对于法术并不精通,除了喷吐煞气之外,还会土遁法,或许还有别人,但其主要的能力肯定是依仗肉身硬进硬打。 不过,在被禁锢住了肉身之后,它逃也逃不了,那元磁虹光环将它紧紧的锁住,使得它双手都动不了,金灵与黄璎只要光心躲避它的冲撞便可。 不容易是因为,她们的法术落在它的身上,并没有多少效果。 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挥出,符箓化为一道光华落入那尸傀的眉心,它的眉心同样的生了银甲,对于法术有着极大的防御能力。 但是这道符箓落在它的眉心之后,却让那眉心银甲上多了一道大山纹路印记。 那银甲尸傀顿时不再动弹了,它的意识像是被镇压住了一样。 “事别三日,当真让人刮目相看,赵师弟不仅先一步开紫府,法术更是精妙,还炼就了神灯法宝,当真是羡煞旁人。” 金灵眼中有着一种光,那不仅是羡慕,而是在憧憬自己开府之后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也不会比赵负云差多少。 赵负云在面对两个紫府围攻之时,可以吓走一个杀一个,又再追上来再杀一个,如此本事,只是一个刚晋升紫府的人,便有如此法术法宝,当然让她羡慕。 “金灵师姐,你马上就要开府了,待你开府之后,你也可以的,我不过是先行一步,修行之路比的不是谁先行,而是看谁走的远。”赵负云习惯性的说着。 金灵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她心中也是这样想,这样安慰自己的。 “赵,……师弟。”黄璎喊赵负云有些磕巴,她不好意思再喊赵负云为师弟。 “黄师姐,有什么事吗?”赵负云看着这个圆脸,有些矮的师姐,她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情。 “感谢你,你真厉害。”黄璎认真的说道。 “客气了黄师姐。”赵负云笑着说道。 “赵师弟,你回过天都山吗?”此时已经解除了危险,所以金灵自然的就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回过,我刚从山中出来。”赵负云能够明白金灵的关心。 “山里有事吗?”金灵眼中充满了探寻。 “山中或许曾有过事,但是现在没有事,至于将来会不会有事,我也不知道。”赵负云看着两人,然后又看向天空,缓缓的说道。 “现在没事就好,至于将来,将来不是有我们吗?有我们在,当然不至于让天都山有事。”金灵笑着说道。 赵负云转过身来看她,只觉得此时的金灵的身上褪去了曾经在山中之时的那种玩弄心机的浮华,而多了几分自信与冷酷。 “师姐好气魄,看来此去开府,必定能够成功。”赵负云竟是行了一个道礼。 金灵面露微笑,说道:“那承伱吉言,山门见。” 说完,她转身便走,黄璎急匆匆的朝着赵负云行了一个礼,然后紧紧的追上金灵的脚步。 赵负云看她们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天都山的方向。 他觉得,可能是这些能够开紫府的修行种子,都被告诫在未成紫府之前不得回山的话。 有人说,人需要有压力,有危险感,才能够在这种危险感之中找到机缘。 赵负云来到义庄之中,听到棺材之中有动静,可以听到那棺材之中指甲刮木头的声音。 他来到棺材边上,伸手在棺材的盖上,以指做笔,指尖火吞吐,只一会儿,那棺材上便被火焰灼烧出一片黑色的痕迹。 那痕迹似画似字,似一座黑色的大画,意境高远而恢弘,又似几个浓墨重彩字重叠在一起。 随着这一道符箓落成,棺材之中的动静立即消失了。 之后,他又相继在另外两个棺材之中以火灼出泰岳镇神符箓,义庄之中一片安静。 然后他找一根绳子,缚着银甲尸傀的脖子,带着它前行。 尸傀浑浑噩噩之间,竟是跟着这绳子走路。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有人来到义庄之中,看到棺材上面的符纹,先是惊疑,随之惊喜,将之拓印了回去,当做传家宝物,多年后,终有一天,有后人中悟出法术来—— 赵负云走的并不快,他要找一个坊市去将这银甲尸傀卖了,一定可以卖一个不错的价钱。 他一路的走,天上的星星眨着眼,地上虫儿的轻鸣随风呜咽。 在脚步声走过之时,虫儿安静下来,走过之后,虫儿又吱吱的轻鸣,有些大胆的,即使是走过它们的身边,它们也是不在乎。 脚下的路并不平整,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还有积水,他自己可以避开,而身后银甲尸傀却是直接趟了过去。 因为手上牵着一头尸傀,没有装尸袋这种法器,所以他想要找地方脱手,不脱手的话,会影响他赶路的速度。 又到了第二天的入夜之时。 前方是一片原野,有一条路从原野之中穿过,而在那夜雾之中,有铃声响起,一头有着母羊从夜雾之中走来,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之后又是一头水牛,水牛背上坐着一个老人。 后面则是跟着一头母猪。 骑在牛身上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已经可以当婆婆了的妇人,她用黑布包着头,手上拿着一条鞭子。 露出的脚,却像是缩裹着小脚一下,看上去很小巧。 在看到赵负云之时,她眼睛盯着赵负云绳子上牵着的银甲尸傀,这让她感觉到了压力。 不过,她很快便笑了,笑的很慈祥,并问道:“年轻人,你也是要去鬼市里卖东西的吗?” 这个世上,很多坊市,每一处只要有修士聚居的地方就会建立坊市,而坊市是得到了朝廷和当地世家认可和庇护的。 因为在里面的做买卖的人,都要交税金。 但是也有一种在野外不但不受朝廷和修士世家保护,还受他们打击的坊市,这种叫鬼市,他们不要交税,赚了多少都是自己的,但是在那里面,若是被人骗了,或者悄无声息抢了东西,也不能够怪得了别人。 而且,出了那鬼市之后,常会有凶杀抢夺之事发生。 赵负云听她的意思,便猜到这附近有一个鬼市,不由的问道:“这鬼市外乡人也可以去吗?” 那‘婆婆’再一次的打量着赵负云,在她的眼中,这是一个面相普通,却淡然出尘的道人。 她说道:“外乡人有本地人带着,便能够进去。” 于是赵负云拱手道:“不知婆婆可否带贫道进去,贫道这路上抓着一头尸傀,正无处脱手呢。” “哦,要卖这个尸傀啊,这是好东西,一定能够卖一个好价钱的,不知道长从哪里来的啊?”婆婆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道。 “从两界山来。”赵负云说的两界山是广元府和南陵地带分界的山脉,那里面居住的都是些散修,当然也有门派弟子去那里开府洞府修行,寻的是一个自由自在。 “两界山。”牛背上的婆婆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说道:“这里到是少遇有到两界山的人,我听说,那边的人都喜欢去镇海阁那边交易。” 赵负云当然知道,广元府也是有坊市的,而且两界山之中就有自己的鬼市,但是很多好东西,还是要到镇海阁那边才会有。 因为镇海阁那里面对着无边无际的苍海,苍海之中有无数的海族,也有着无数的宝藏,所以去那里交易的人很多,甚至广元府之中的坊市里的世家,都会去那里进货回来卖。 “确实是,不过,贫道是要去洛都,路上正好遇上了这个东西,为免它祸乱村庄,所以抓了它。”赵负云淡淡的声音,像是说着一句普通之极的事情。 那婆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未请教道长大名。” “贫道道号负云。”赵负云说道。 “原来是负云道长,在这里,大家都叫我牛婆婆,请负云道长跟我来。”牛婆婆说完,便驱使那前面的白母羊往前走,走向了入山的那一条路。 而最后面跟着的则是那一头大母猪,对方刚刚一直在田地里拱土,寻着草木根茎吃,只是抬头看赵负云的时候,赵负云觉得猪的眼中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赵负云跟在后面,跟着这一支古怪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入山中,若是无人带的话,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有山路。 绕过了两个山坳,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坡上。 这个山坡,在星光之下,只见那山坡上影影绰绰。 有人点灯,有人则是让一群会发光的虫子附在一根树枝上,而树枝就插在自己面前,当做虫灯。 还有些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的存在,则是就坐在那里,面前铺着一块布,布上摆着一些东西,也没有灯,漆漆黑黑的,只有星光。 当然,也有一些是摆着一些宝石当灯的。 牛婆婆驱着母羊和走上山坡,赵负云跟在身后,感受到了审视,大概是因为牛婆婆带进来的,所以并没有人来盘问他。 也有可能,是因为鬼市本就相对来说是很自由的,生死自负。 牛婆婆在这里似乎有不小的威望,她走上去立即有人朝她打招呼,并喊着‘牛婆婆’三个字,颇为恭敬。 赵负云跟着,他牵着一头银甲尸傀,自然也是惹得很多人注意。 他还没有选好一个位置,黑暗之中就有人问道:“你这尸傀卖吗?” 这个声音在黑暗之中盘旋,让人分辨不出发声的方位。 “卖。”赵负云肯定的回道着,并看向一处黑暗之中。 那里竟是有一个干瘦的道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杆黑幡,黑幡上面笼罩着浓郁的黑气。 他像是一个骷髅架子一样,目光贪婪的盯着银甲尸傀,问道:“怎么卖?” “你有太白精金吗?”赵负云问道。 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 “那你有千丝石吗?”赵负云再问,这是一种可以将数种材料揉合在一起,并且能够让法宝更柔韧的宝材。 枯瘦的人摇了摇头,他心中说:“这个东西,那么珍贵,我怎么会有。” “那你有幻尘砂吗?”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这种东西,能够让法器在人的眼中出现幻象,让人一时之间看不清,若是驱御的人能够让法宝分化出虚影来,那更是能够让法器的威力更上重楼。 对方闷闷的说道:“没有。” 他心里已经怀疑赵负云不是诚心要卖那尸傀的。 “那你有什么?我不要灵石。”赵负云直接的问道。 对方伸手在自己的宝囊上来回的摸着,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用以换取,这个让自己热血上头的银甲尸傀。 “若无有可交易之物,请勿打扰。”赵负云冷冷的说道。 他是为了表现出一种异于自己原本的性格来。 接着银甲尸傀往山坡上面走去,山坡上面那些似人非人,或者不人不鬼的东西,都都朝他看来。 这还是赵负云第一次接触鬼市,一直听说人间藏着妖魔,但是因为他一直都是走马观花似的游历,像是浮于水面的鱼儿,竟是没有接触到过这更深处泥泞中的一面。 241:求救,与审判的心 夜初临,露未降,寒未生。 但是这一处山坡,却又像是三阴交汇之地。 黑暗之中有‘人’窃窃私语。 “这个是外乡人,刚刚牛婆婆说过,是她路上碰上的,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来历,只知道此人来自于两界山,道号负云,看此人脾气颇为躁冷,大家小心着点。” “外来的道士,好吃吗?” “你想死可不要连累我。” “我想跟那头尸傀睡觉,冷冷的硬硬的,搂着睡一定很舒服。” “那你去买下来,刚刚他说的那几样东西你有吗?” “我想陪那个道士睡一宿,换那一头尸傀,他会愿意吗?” “我看你是要吞人元阳吧,别看这个道士看上去冷厉,但是内里的那一股火气,我是能够感觉到的,别被人喷薄出的元阳给烫死了。” 这对话的可不是两個,而是数个‘人’在黑暗之中交错对话。 赵负云牵着尸傀,走到哪里,哪里便静悄悄,有些坐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他,有些则是卷起铺在地上布,就要远离。 不过,有些则看上去有些呆的样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负云在一个位置上停了下来,那是一张巨大的芭蕉叶铺在地上,而在那上面摆着一块块的小东西。 赵负云蹲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那芭蕉叶上面的,这些东西散发着一股泥腥味。 不仅是如此,对面的‘人’身上也散发着。 “咕!” 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响声,赵负云抬头看对方,这不是一个人,或者说这是一个半人类,也可以说半兽人,有一个专门称呼,名叫半妖,一个还未完全化形为人类的妖怪。 是一只大蛤蟆,两个磨盘大小。 他的体形在往人类的体形转化,但是头面仍然是蛤蟆的脸型,没有耳朵,一双突起的眼睛中满是恐惧,它的一对手爪捂着自己的嘴,刚刚那个声音从它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它忍耐不住而发出来的。 绿色的手爪,和人类的手已经很像了,而蹲在地上的一双脚,却同样的很大。 它身上没有穿衣服,但是外面却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还有帽子,刚刚它蹲在这里,戴着帽子,赵负云从上面根本就没有看出这不是人。 至于泥腥味,他到这山坡上之后,已经闻到了不少怪味,大家好像都不洗澡一样,又或者因为在一个气味浓郁的地方呆久了,都腌入味了。 随着赵负云注视着它,它不由的再一次的从肚子涌起一股气,然后发出‘咕’的一声,像是打嗝一样。 赵负云发现自己像是把人家吓到了,因为这只蛤蟆两手捂着嘴,可是全身却在发抖,抖如筛糠。 “你不要害怕。”赵负云笑着说道。 “咕,咕,咕……”它身上的披的那一件黑色的袍子都抖落掉了。 赵负云于是低头,不再看它,从那芭蕉叶上面拿起一块漆黑的石头来。 这块漆黑的石头,有一面像是被砸过,将表面的黑色给砸去了,露出里不同的颜色来,里面是比较新鲜的蓝色。 赵负云在山中也补了不少辨识宝材的书,他觉得这应该是蓝矅石。 这种石头,炼器的作用不大,就他的理解来说,是属于惰性材料,难以和别的材料发生特别的反应,融炼在一起,不会形成新的东西,而以它为主材炼制的东西,也少,不过,制一件合适的护身符还是可以的,当然,还可以做成符宝。 赵负云将之抛回芭蕉叶上,又伸手指拨动几块其他的东西,其中有一块鱼妖的鳞片,一对蛇牙,一个莲蓬,还有一坨泥。 赵负云再看了一眼,这只在化形路上的蛤蟆,说道:“你这里最值钱的就是伱的身子,你是纳物宝囊的上佳宝材。” “咕咕咕咕……” 看着转身往那山坡下的水潭中跳去的蛤蟆,赵负云哈哈一笑。 笑声之中,水潭之中传来扑通一声蛤蟆跃入水中的响声。 赵负云又在别的地方看了看,这个鬼市并没有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藤条、石头,泥土、骨头…… 就连一些菌子和花朵都拿出来的卖,他又不是炼丹的,也不是那种喜欢煮汤食的修士。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负云道长,救……” 这两声喊出,那坐在大黑水牛背上的牛婆婆,已经将赶羊鞭子抽在了后面那一头母猪的身上。 赵负云牵着银甲尸傀,便又停了下来,他惊讶的看着那一头母猪。 “刚刚是它在喊贫道吗?”赵负云说话的时候,还看着那一头母猪,话落之后却已经看着牛婆婆了。 牛婆婆看上去瘦弱,但是她已经到地方,也没有从水牛背上下来,赵负云甚至觉得是她的脚太小,不好下地走路,所以在水牛背上不下来。 水牛盘卧在那里,她坐在水牛背上,一脸严肃的回应道:“道长听错了,没有人叫道长。” “不,有人喊我,贫道听见了。”赵负云看向那一头水牛边上的白母猪,想听听它再开口说道,可是那白母猪却已经不再开口了,尤其是那双猪眼,竟是蒙上了混浊。 牛婆婆的脸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天,她突然转头,问道:“刚刚谁喊负云道长。” 山坡上呼呼的风声,却寂寂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声回答。 赵负云目光落在那白母猪的身上。 这时,牛婆婆心知瞒不过去了,缓缓的开口说道:“负云道长,我可有半点得罪过你?” “没有,你非但没有得罪贫道,还带贫道来这了一处鬼市之中,是帮助了贫道。”赵负云依然在打量那白母猪,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样。 他知道,有变化之术,不仅可以让自己变化,还能够让别人变化。 而且,他自己就千变万化这一道法术,是从天都山上悟来的,融合了纸化、影化,幻化,火化、虹化等,而且自己的身体在不火化、虹化的情况之下,只能够做到易容换相。 并不能够让自己变化成一只有血有肉的飞鸟,更不能够让自己变成一只猪,如果说硬要变化成猪的话,他怀疑自己变成一堆肉,所以他好奇,这一门法术真正的样子。 “那道长为何一定要与我过不去呢?”牛婆婆凝视着赵负云的脸问道。 “贫道不是有要与牛婆婆过不去,只是觉得,既然有人唤贫道的名字,那就应该问一问情况。”赵负云目光从白母猪的身上移开,说道:“说起来,贫道并不是那种见不得天下疾苦的人,因为贫道自认为没有能力改变得了这些些。” “众生皆苦,贫道自身尚在苦海之中挣扎,只是当有人唤了贫道名字之时,贫道的心便无法当做没有听见,无法当做没有看见。” 赵负云前面说的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后面却是变的凝重了起来,一双眼睛里透着认真与严肃。 牛婆婆却是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初见道长之时,便觉得道长这般人物,应当在山中结庐清修,这红尘恩怨纠缠,如无形的网一般,会让人堕缠其中,道长又何苦来这红尘厮混呢?” “因为,道未成,谁人能在山中长年静修得了呢?”赵负云看着树悄的风来拨弄枝叶,仿佛看看了自己。 “很多事情,不过是一念罢了,只需要道长像以前那般,当做一切都没有听到,将获得老身的友谊。” “捂着眼睛,塞着耳朵吗?”赵负云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这满山的精怪,这些精怪身上不仅有各种怪味,还有着一些嘴里呼吸都有血腥味,还有些身后跟着怨魂。 这些都显然是食过人的。 “可是,刚刚它喊我的名字,它是向我求救,我听出来了,你骗不了我,我也骗不了我。”赵负云的声音,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这个时候,他连‘贫道’都没有说了。 “当做没听到不好吗?”牛婆婆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继续说道:“有时候,说这么多,不是因为怕了,而是我牛婆婆不想麻烦,你可知道,她是谁,我又为什么要把她变成一只母猪带到这里来卖。” 赵负云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她本是徐塘关关主徐境的夫人,可是她生性残忍,她为了自己的美貌,为了自己不衰老,每一个月都要吃一个小孩的心,所以我将她变成猪,带到这里来卖,也让她体会一下被人宰杀的感觉。” 牛婆婆身上的气势没有半点的减弱,反而有一种理直气壮,让人一听便觉得她肯定说的是真话。 “既然牛婆婆有这般的理由,那不如让她说话,两人当面对辩驳一下如何,这里有人有妖,有鬼有怪,大家一起听听看,是谁在说谎!” 在赵负云话落之后,那原本安安静静的山坡,便又突然热闹了起来,那些妖、怪、鬼魅等,都一下子又从黑暗之中出来,只有夹杂在其中的人依然站的远远的看着。 “好,就让他们当面辩驳,我们来判断谁在说谎。”黑暗之中有未知的存在开口说道。 赵负云发现,那跳到水潭之中的蛤蟆都爬了回来,处于外圈朝里面看。 赵负云觉得,它们不仅是喜欢看热闹,还因为有机会当审判者。 这个世上,无论哪里,无论自己是什么身份,大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当审判者,即使自己是妖魔鬼怪。 242:草头兵主 群山,岭线起伏,星光三五点,夜露渐浓,正夜半。 妖魔窃私语,大言春秋事—— 赵负云不想再听那牛婆婆说什么了,直接说道:“我曾在黑暗里盼望过灯光,现在我有人唤我名,我便愿意给她灯光,照她前路。” 他说完,也不管牛婆婆还有什么想说的,伸手一指,他的指尖便生了火焰,原本处于黑暗之中的那些妖怪或者阴物,立即朝着山林之中退去。 它们心中涌起了惊惧、恐怖。 赵负云指尖涌生的火光,肆意、张扬、危险。 坐在牛背上的牛婆婆抬起衣袖,遮挡着眼睛,她的身上泛起了乌光。 而那白母猪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那眼中的混浊竟是被火光刺破,像是山中迷雾,被朝阳给驱散。 白母猪的眼中出现了人性的光辉,立即开口道:“负云道长救我。” 牛婆婆却并没惊恐或者激动,或者她自持实力,又或者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你是哪里人氏,为何会被她化为畜生?”赵负云开口问道。 “道长,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妾身原本徐塘关关主的正妻徐毛氏,正在里屋午憩,却被这个妖婆使了妖法,化为畜生,一路上浑浑噩噩,带到这里,之前有过短暂的清醒,听到了道长的道号,刚才又有一刹那清醒,见道长要走,这才冒死喊住道长,求道长为妾身做主啊……” 那白母猪发出女人的声音,声音有些颤抖,却也条理清晰,将事情原委说了清楚。 “呵呵!你怎么不说,你是在食了小儿心瓣与灵药熬煮成的汤后,陷入深睡之中,这才会被我披上了白猪皮的。” “我要让人变成白猪,为人披上这白猪皮,先要对方身上不着衣,而你食了小儿心瓣汤之后,会全身燥热,所以你会脱光衣服在床上睡觉,我才有机会为让伱披上白猪皮。”牛婆婆以一种冷嘲的口吻解释着,她同样是在证实自己说对方食小儿心这件事。 “道长容禀,妾身何曾敢食小儿心瓣啊,妾身服食的,不过是家中供奉于梦境之中孕育出来的梦果而已。”那白母猪大声的争辩着。 “梦果?” 赵负云前不久才从都下城离开,在那里他追杀了一个筑梦师,那个筑梦师在都下城之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让不少的人在睡梦之中死去。 而现在这個人呢?他究竟是吃的人心,还是‘梦果’?而且,在他的心中,梦果大概是以人的神魂为土壤孕育出来的。 “家里供奉说,那只是梦境果实,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心瓣。”徐毛氏急切的说道。 “那你可知道,在徐塘关之中,有很多小孩死后,胸腔之中的心都不见了。”牛婆婆冷声的问道。 “妾,妾身,并不知道。”徐毛氏说道。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回徐塘关嘛。”赵负云在这个时候插话道。 “道长若是带她回徐塘关,恐怕,将难以出来了。徐塘关的关主,乃积年紫府,炼就了一尊锁灵镇妖塔,镇压一地,徐家的供奉既是筑梦道中人,亦是难缠,道长,这般带她回去对峙,不会是有意送她回去吧。”徐毛氏说道。 “牛婆婆无须担心,若真是如此,贫道自有分说。”赵负云说道。 “道长,若是愿意送我回徐塘关,妾身与夫家,都将感激不尽。”徐毛氏带着几分压抑的激动说道。 牛婆婆盯着赵负云看,她似乎要看到赵负云的心底去。 “道长是不是还要老身也一起去那徐塘关?”牛婆婆开口问道。 “那当然,今日既然贫道开口问了,那便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赵负云认真的说道。 牛婆婆心已经往下沉了,他觉得这个道士可能是在山中修行修傻了,而另一边的徐毛氏也是这么觉得的。 “道长要去,老身可不陪你去,老身也不与你在这里争执,你愿去哪里便去哪里,若是失陷其中,亦不要来怪老身没有提醒你,那徐塘关之中乃是一处藏兵之地,关关主洪雨亦是一位兵主,关中虽不是赤炎兵,却也是藏着不知多少的草头兵。”牛婆婆却是将那徐塘关的情况说了一个大概。 “你这妖妇,是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所以不敢随道长一起回吧,有妾身在,道长岂会有事。”徐毛氏开口道。 她是猪的身体,却说出这样女性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怪异。 赵负云并没有再啰嗦,他除了要将两人说的话去证实一下外,还要寻找那个筑梦人。 他一抬手,以擒拿法,提起那一只白母猪,卷上天空,朝着徐塘关而去。 下方的这些个‘人’都抬头看着远去的赵负云,其中自然有一些小修,眼中充满了向往之色,在一些人的眼中,赵负云这样的是世间大修了,是高人,是前辈,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了。 赵负云带着徐毛氏在天空,由她指点方向,来到了徐塘关。 此时东方有了华光,天地之间一片灰色,四下里无人。 赵负云在天空之中,看到下方这一座并不大的城池,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若是要说特别,那就是城里城外到处都是草人。 在田里的草人手里还有一根竹枝在手上,上面绑着一些带颜色的布,用以驱鸟。 甚至在城墙上都摆着一个个的稻草人,赵负云不由的想到,那个牛婆婆所说的,徐塘关是一处屯兵的地方,这里屯的都是草头兵。 难道那些草人都是草头兵? 当然,除了这些草人之外,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天亮,只有一些稀少的人在街上或者铺子里。 赵负云带着白母猪直接落在了城中心处,那里有一处最大的房子。 落下之后,看着那上面:“徐塘。” 赵负云对于徐塘了解的不多,现在只知道这是一处屯兵的地方,而且大概是徐家世袭的。 大周这样的屯兵关城有不少。 只是当他才落到这座府门前,府门前那一个个摆入整齐而雄壮的草人竟是都转过了头来看着他们。 落地的白母猪则是朝着府中跑去。 那些草人身上突然涌生神光,随之身上快速的变化,原本枯黄的草人身体,居然变成了一个个身着黄色盔甲的士兵,手中原本草做的兵器也变成了真正的‘神兵’。 他们朝着白母猪挥砍下去。 “你们干什么,不知道我是谁吗?”徐毛氏以猪身发出尖锐声音来。 就在这时,屋里出现一个雄浑的声音:“夫人,是你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是谁给你施的法。” 随着他的声音一出,那些稻草人手中的兵器立即收了起来。 “夫君,你可要为我报仇啊,之前请回家里来的扫洗的人居然是一个妖妇,她施法把我变成了这样。”徐毛氏愤怒的说道。 此时她的声音之中,没有半点之前的柔弱与可怜。 赵负云这时,看到了一个高大雄壮的男人快步的走了出来,他有着络腮胡须,张着双手,想要抱自己的夫人,可是夫又是一头白母猪,让他下不了手。 赵负云觉得他就是这徐塘关的主人——徐洪雨。 “那妖妇在哪里,我要把她做成草人,守一辈子的墙角。”徐洪雨同样愤怒的说道。 “那妖妇就在那片翼荡山中,那里还有许多妖魔,夫君,妾身,妾身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徐毛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夫人,你放心,我这就发兵,扫平那翼荡山。”徐洪雨大声的说话,眼睛却看向了外面的赵负云。 “夫人,这个人是谁。”徐洪雨问道。 “夫君,这是负云道长,妾身的性命就是他救的,也是他带妾身回的家。”徐毛氏说道。 “多谢道长出手相救我家夫人,请受洪雨一拜。”徐洪雨正色的朝着赵负云深拜了下去。 赵负云也没有避开,就那样大喇喇的站在那里,看他拜完,却是开口说道:“徐关主,你府上可有一位会筑梦法的供奉?” “供奉?会筑梦法的?”徐洪雨眼神有些茫然,这一刻,赵负云知道,是没有。 而这时,那个徐毛氏转过来,说道:“道长,有些事情何必多问呢?那妖妇明显是一个妖邪,所施之法亦是邪法,而道长你是山中清修之人,何必与那等人为伍,传出去,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赵负云抬头看着天空,东方有一缕光线透出刺破重重晨雾,落在大地上,落入这徐塘中,落在赵负云身边,赵负云抬手似是接那一缕阳光在掌心。 “若是有人知道,我救了一个食人心瓣的人,传了出去,那才是污了名声。”赵负云感叹道。 那徐洪雨目光一转,他当然不像是他看上去的那样憨厚,立即开口说道:“道长救我夫人回家,本关主感激不尽,至于其他的事,还请道长莫要听信妖言,我们大周有律,任何人不得结交妖邪,道长请勿自误。” 说到后面,居然劝戒起赵负云来,甚至有一种,若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夫人的份上,我甚至要将你缉拿的感觉。 “如此,看来,夫人便是那位筑梦人了,你于梦中孕育梦果,可想过,每一枚梦果的形成,都是需要别人付出代价的。”赵负云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有着一种凛然生威的感觉。 “大胆,我乃大周兵主,你这山中野道,敢在这里胡言乱语,速速离去,如若不然,军法从事。” “唉!大周若都是你这般的示治下民众如牛马的官,与妖魔何异?” “夫君,别理他,我们进屋去,快想法子解了我身上的妖法。”徐毛氏催促道。 赵负云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朝着天空的太阳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似乎要将那刚刚从东边云中露出一头的太阳抓下来,让它快点出来,驱散天地之间的阴霾。 在徐洪雨的眼中,赵负云手掌之中一团耀眼的金光汇聚,金光飞扬,只见他朝着着自己突然一个挥掷,一团耀眼的金色火球从赵负云的手上脱手飞出,并朝着自己府门中飞来。 耀眼,灿烂,危险,恐怖。 这时徐洪雨只觉得,无处可避,只能够硬接,那一直守在门口的稻草人瞬间化为着黄色重甲的甲后,扬着兵器,迎着那巨大的火球冲了上去,只一刹那,稻草兵便化为灰烬。 243:蛇妖随风 翼荡山脉之中,有一座山名叫回风山谷,这山谷之中常年环绕回荡着一股煞风,煞风散魂伤神,极为可怕。 只因为这里有一位大妖在这里开辟了一座洞府,洞府名叫清风洞。 而那位大妖也自称为随风道士,常言自己随风而居,感悟风中的道韵。 牛婆婆此时就朝清风洞而去。 她从牛背上跳下来,轻盈的像一只狐狸,她竟是爬着走路,除了尾巴,她整个人都像是一只野兽,但是其身上体每一处都是人。 她轻盈的跃过石头,来到了清风洞门口。 那门口有两只花枝招展的锦鸡,竟是口吐人言,晃动着脑袋,如朗诵诗歌般的说道:“欢迎牛婆婆光临清风洞,我等奉洞主之命,特意在这里迎接。” 牛婆婆惊讶的看着这一对摇头晃脑的锦鸡,并没有说话,而是跟着这一对锦鸡进入了清风洞。 入这洞中,牛婆婆清楚的感受到一缕轻盈的风始终在自己周围环绕着,像是一个调皮的小猴子。 来到了清风洞的深处,她看到了这清风洞的主人,随风道人。 随风道人同样是一个半妖,这是一条青鳞异蛇,上半身已经化生出了人的样子。 有一双布满青鳞的手,脸扁平,却又有着高高的颧骨,尖尖的下巴。 而他的身上居然穿着一件道袍,道袍的后面有开口,从里面伸出了一对青鲜肉翼,而道袍的下面则是盘着的蛇身。 “我是该叫你牛婆婆的呢,还是叫你狐婆婆?”那有着肉翼有的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道。、 整個洞府之中到处都镶嵌着宝石,一盆火摆在角落,便让整个洞府都闪烁着冷光。 他的声音之中有一股说不清的阴冷感,‘牛婆婆’还感觉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感。 “随风道长居然知道老身的来历。”‘牛婆婆’眼中闪动着光,像是倒影着的宝石光辉。 “风能够告诉我一切,世间的秘密,很少有能够瞒过‘风’的。”半蛇半人的随风道人笑着说道。 他的笑,像是冷笑,像是还没有学会,又像是平时笑的太少,所以脸上的肌肉是僵硬的。 “那么,我来这里的目的,想必道长也应该知道?”‘牛婆婆’问道。 “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我很随意的,但是我问你,是叫你牛婆婆还是叫你狐婆婆,你还没有回答我。”半蛇半人的随风道人说道。 牛婆婆轻盈的跃上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像是一只老狐一样的坐在石头上,说道:“道长可以叫我狐婆婆。” “千山国狐丘山的?”随风道人说道。 “道长果然消息灵通,不出洞府,便知天下事。”狐婆婆带着几分感叹,又带着一丝恭维的说道。 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笑了笑,他笑的时候眼睛微眯,却让人觉得像是在审视。 “风很多时候,都只是吹过表面而已,而且,很多地方风也吹不到,所以我知道的也是有限的,不过,恰好狐婆婆伱来这里,我是知道的。”随风道人解释着。 “我听说,道长一直想要大周朝廷认可这一座片山属于你的道场。”狐婆婆幽幽的说道。 “这么看来,狐婆婆你有办法咯?”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问道。 “在这里,有徐塘关在,你又是外来妖,这几乎不可能。”狐婆婆说道,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没有出声,只看着狐婆婆认真的听着。 狐婆婆也没有停,坐在那石头上,一身黑衣,像是一只年老的黑狐。 “但是,若是徐塘关的关主犯了大错、死了,而你又适时的归顺于大周,又有本地世家豪强为你开口,你愿意看守这一山妖魔,那么便可以获得认可。”狐婆婆说道。 “本地的世家豪强是谁?”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一下子便抓住了关键。 “自然就是本地的世家豪强。”狐婆婆说道;“道长若是想认识,适时,我便可为你引荐。” “那么以后,我是听大周朝廷的,还是听本地世家豪强的?”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再一次的问道。 “大周朝廷远在天边,而本地世家豪强近在眼前,天边的云彩见得到,却摸不到,而身边的人,却可与道长饮酒论道。”狐婆婆说道。 “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好像很容易接受这些,再一次的问道, “本来,我是将那徐塘兵主的夫人带来给道长,然后让那徐毛氏交待徐塘关兵主的做的那些不法之事,到时……” “那之前的计划便不说了,现在有人替我们去做了,遇上一个傻道士,他带着徐毛氏去找徐塘关兵主,我猜,他们一定会发生冲突,到时便会两败俱伤,只要道长你现在前往徐塘关,便可将他们一举拿下,从此,这一片山都是你的了。”狐婆婆说道。 “去杀了他们?这是人类常说的投名状吗?”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道。 “人类,对于我们妖类,总会有些不放心,我们要在这里立足,自然也先取信于人,不是吗?”狐婆婆笑着说道。 “确实是这个理。”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巴,思索的说道。 狐婆婆,眼中已经出现了笑意—— 赵负云在质问之后,对方顾左右而言,不否认,也不敢应,赵负云便确定对方一定做过那些事。 所以他出手了。 火球被赵负云掷出,滚滚而来,将试探阻拦的草头兵焚烧为灰烬。 但是有光却更快,落在了那徐毛氏的身上和眼中。 徐洪雨两手一张,立即掌起一片晦涩光华,同样的形成一个圆珠,朝着火焰撞去。 一刹那之间,火光与灰光在这门交织缠绕,像是在相互吞噬侵蚀着。 那这赵负云,却突然拔身而起,飞向了天空,张口一吐,一抹火光落在掌心,化为一盏灯。 从赵负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原本摆在各处的草人,这一刹那都活了过来,一个个转头看向赵负云,一瞬间,赵负云有一种被无数的意识侵夺神魂的感觉。 他仿佛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成为稻草了。 赵负云的身体刹那之间,化为一片火焰,成为一团虹光,没有了实体,却又环绕着那一盏灯,突然,灯光闪烁,万千的金色光线绽放,落在那一个个的稻草人身上。 稻草人瞬间燃烧了起来。 而城府之中徐洪雨,伸手一指,从屋内飞出一道黄光落在他的手上,化为一尊金塔,金塔迎风便涨。 这是徐家传承的锁灵镇妖塔。 然而在虚空里的那一盏灯,突然颤动了一下,消失在了虹光里,虹光凝结为一点,化为一抹光线,朝着远上飞遁而去。 徐洪雨面色不好看,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不知所谓,若不是你跑得快,将你的神魂炼入我的草头里。” 他又回头看自己的妻子,一看之下,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在地上成了一堆黑色的枯骨。 她不知何时已经被火焰烧死了。 “啊,你居然杀了我妻,我定要杀汝!” 赵负云并没有去与那徐洪雨进行纠缠,因为他在那一刻,心中的那一股‘劫意’突然清晰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落入陷阱之中,正走在陷阱的边缘,于是他纵身而起,化为金光,再一次的朝着那翼荡山而去。 他要去找那一个‘牛婆婆’,扒下她身上的皮,看看她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才入这片山,迎面撞破一股风,感觉一股呼唤的声音,然后他一个环绕,来到了一片风来回流转的山谷,山谷之那一片乱石崖壁上有一个山洞。 山洞旁边的崖壁上面刻着‘清风洞’三个字,他感觉到山中有风,不断的流入洞中。 山洞口,却有一个‘人’挂在那里。 定睛一看,那不是人,而是一只黑色的狐狸,那狐狸都老的脱毛了,旁边又挂着一张人皮,他立即明白,这正是那个‘牛婆婆’。 她居然在这里死了。 这时,山洞之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负云道友既然来了,何不入贫道洞中一叙?” 这声音带着几分阴冷,但似乎并没有多少敌意,可是赵负云也不愿意轻涉别人的道场。 尤其是这种山洞型的道场,半封闭,若是到时别人紧闭洞府,那想要出来,只能够杀死对方了。 “未请教清风洞中主人姓名。”赵负云问道。 “自贫道定居此处,便取道号‘随风’,负云道友若是不愿意来贫道洞府,贫道亦可出洞与道友一叙。” 话落,赵负云便感觉虚空里的风有了变化,然后看到清风洞中涌出一片白雾,白雾裹在风中,一条半人半蛇妖怪从洞中钻出,只见它的身体随着风腾上半空,可是下身却依然在洞中。 赵负云的双目闪动着火光,看着这一身青鳞的半蛇半人的妖怪,对方身上的衣服,显然也是法袍,随着身体的变大而变大。 “道友可是疑惑贫道为何杀了这只狐狸?”那半人半蛇的妖怪问道。 赵负云没有说话,他自己又说道:“因为它将贫道当成那些空有法力而无智慧的痴傻之妖,和本地的那些修行世家一起,想对贫道使驱虎吞狼之计,即使是贫道不听,到时,他们也一定会让那徐塘关的关主知道,他的妻被拘在了翼荡山中,到时的徐塘关的关主便会带兵来清剿贫道。 那时,贫道与他战个两败俱伤,便会有人出现,将贫道与那徐洪雨一起杀了。那时,剥皮抽筋骨,拘神魂炼法宝,都只能由他们了,不过,道友恰逢其会,替贫道踩了这个陷阱一脚,贫道定要感谢道友。” 赵负云仍然没有说话,对方又继续说道:“贫道知道,道友正在寻找宝材炼宝,而在一个地方,应该有道友需要的东西。” “哦,何处?”赵负云这时才开口问道。 对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当然是那徐塘关中,灵草秘府,徐塘关主,便是为大周朝廷看护这一秘府的。” 赵负云这时才露出恍然之色,说道:“你这蛇妖,原来在这里,便是在打这个秘府的主意。” 赵负云突然无理的称呼,让这个蛇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阴冷。 赵负云却在细细体会着心中那一股新生的劫意。 244:以猎物出现 赵负云这一刹那,感觉到了清清楚楚的针扎之感。 那种感觉来自于冥冥之中,又那样的清楚,便是面前之人发出的,像就是来自于蛇妖眯着的双眼。 面前的这个人想杀自己,而且会付诸于行动。 这是赵负云的从劫意之中感觉到的东西。 但是就在他细细的感知之中,却发现了更隐晦的一股劫杀之意。 他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张大网之中的鱼,像是被猎人包围着的小鹿,猎人在自己的视线之外,藏在山那边,却有一股风将他们的气息吹了过来。 而这一股风便是此时蛇妖的身上被赵负云激起来的杀意。 不过,很快,那这种感觉便消散了,散入那无边虚无之中,再也感觉不到了。 而面前的这蛇妖却是笑了起来,说道:“道友这话,确实让人不开心,贫道一心向道,道友不该看到贫道的外相,而应该看贫道之内在,都有一颗向道之心,当为道友,何有人妖之别!” 蛇妖的一番话,竟是有着好几分道理。 但是他深深的明白,了解一个人,说话永远是表象。 不仅要听他所说,还要看他做的事。 但是很多身在局中的人看清别人做的事时,便已经是自己身死之时,知道了也没用,只是知道自己要死而已,而且死亡在眼前,再无法挣脱。 “道友说的对,你虽是妖,却也是有道之妖,大道宽广,你我皆是大道路上之生灵。”赵负云说道。 “道友妙言,当饮大酒,来,道友请入贫道洞府畅饮一番。”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再一次的邀请赵负云入洞府中。 赵负云看着面前这一条,身体巨长,半身在洞府,半身在山腰虚空处的蛇妖,摆了摇手说道:“行走山河之间,第一禁忌不轻易踏入陌生的泂府,我初行山河之间,这一禁忌却是不敢忘。” 赵负云坦然的‘承认’自己的经验浅薄。 然后又继续说道:“刚刚道友所说的那个秘府,要怎么进去?” “徐塘关中,锁灵镇妖塔下,破开神台,便是灵草秘府的入口,这個秘府之中,盛产灵草,而灵草生长之下的大地之中,却有着多各样的矿藏灵土,道友所说的那几样东西,这里都有。” 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话之间,周围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将整个山谷都包裹着,然而中间两个人却没有受到半分的影响,而外在的人却是无法看清楚两人,更是听不到半点的声音,他们的说话的声音,像是都被风给吞噬了。 “我们两个人去,能行吗?”赵负云他刚刚可是见识过对方的本事的。 虽然自己当做他的面,杀了那徐毛氏,但是他觉得自己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在城中,绝对难缠,即使是加上这个蛇妖要破对方的城,那也难,更何况,还有那些神秘的草头兵,虽然他一把火烧了,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知道友带那个徐毛氏去了徐塘关之中,是何结局?”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问道。 “徐毛氏借梦境而炼梦果,伤人性命,与邪祭无异,自然是让她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赵负云说道。 “感谢道友为本地除一害,同时,也感谢道友替贫道挡了此灾,若是被那狐婆婆将人卖在这山中,那么徐塘主一定会带兵来扫荡翼荡山,到时翼荡山必定会生灵涂炭。”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道。 赵负云觉得他演的并不诚恳。 “我并没有想要帮谁,只是想看看真相。”赵负云说道。 “若真是那徐毛氏被道友惩戒了,那么只要道友出现在徐洪雨的眼中,他必定要追出来,只要他离了那一座城,那么我们就可以轻松的杀了他。徐毛氏于梦境之中孕育梦果,徐洪雨必定是知晓,甚至他也可能吃了梦果,我辈大道行者,除恶当尽。” 这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的话意,有一种让人自然而然的听从与信服感,即使是思索一番,也会觉得他说的很对。 他表达的很清楚,就是让赵负云去徐洪雨引出来。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除恶当尽。”赵负云说道:“我们现在就去?” “不急,明天吧,我们也做一下准备,明天傍晚,你再来这里,我们一起出发。”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道。 “很好,道友想的很周到,我们是需要做一下准备,明天再会。”赵负云转身,化为一片火光,透过了环绕的风,直接出了这一片山。 蛇妖看着赵负云离开,眼中生起了深思之色,他觉得赵负云的遁光太快太不好防了,可以化火虹而走,这很难拦截。 他的身体在云雾之中快速的缩小,缩回洞中,没有多久,便有一条小蛇从山洞之中钻了出来,那小蛇在地上匍匐蜿蜒,小青鳞蛇,上半身居然有着一对诡异的手爪。 它在山林之钻行,突然蛇身虚化,再出现之时,已经在了山顶上,又往下面爬,又开始虚化,再现之时已经到了山脚。 小蛇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林之中,山林之中有雾,雾中有几栋木屋。 小蛇钻进了其中一个木屋的门缝之中。 这个木屋里,中间有一个八卦木台,在木台上有一个人盘坐在那里,这个人穿着八卦道袍,头戴道帽,手持一柄拂尘搭在臂弯。 当小蛇从门缝之中钻了进来之时,他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小蛇,问道:“这个时候来我这里,是有结果了?” “那个赵负云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我们的计划之中。”小蛇在说话之间,上身立起,身体生光,立即长大,化为一个成人高的半蛇人。 “天都山赵负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确实有点巧,但是无巧不成书,正好做我们的刀,只要徐洪雨一死,朝廷来查,到时查到的是天都山赵负云与你这个半妖一起杀的人,到时,不但会影响大周朝廷与天都山的关系,赵负云本身,将犯下结交妖魔的山戒。”坐在八卦木台上的道人说道。 “而且,我们可以将千山国狐丘山狐婆婆的死归到赵负云的身上去。”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道。 “是的,那狐婆婆想带着徐毛氏来翼荡山,用来激化你与那徐洪主之间的矛盾,我们会因为与徐洪主出现了矛盾,怕朝廷,所以会去投效他们千山国,这实在是想小看我了,我祖辈皆生于斯长于斯,岂能够背井离乡。那狐婆婆早就该死,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理由罢了。”身穿八卦道袍的道人说道。 “现在死在赵负云的手上,正是死得其所。”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笑着说道。 “正是,我在想,要不要让这个赵负云直接死了去,正好来一个死无对证。”着八卦道袍的道人思索着说道。 “当然得死。”半人半蛇的随风道人说道。 “死亦好,不过,你们相约明天,他会不会突然离开?” “他已经中了我的蛊惑之术,若未有人将我跟他说的那些话反驳掉,他便会一直在我的蛊惑里,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除恶务尽,明日他必来。”蛇妖说道。 着八卦道袍的道人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做最后的准备,进入灵草秘府之中,不要乱。” “那是自然,灵草珍贵,若是找到龙须草一定要给我。”蛇妖随风说道。 “记得。”八卦道袍的道人说道—— 赵负云出了那山,他感应到那银甲尸傀藏在了地底深处。 尸傀身上有赵负云镇神符,浑浑噩噩,只会本能的遁入地底安眠。 当时他带着那徐毛氏化的白母猪离开,因为与那狐婆婆说话,说的心情激荡,所以将尸傀忘记了。 而尸傀现在就沉在山坡下大地的深处,他也召不出来。 在确定尸傀并没有挣脱自己的秦岳镇神符之后,他便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山头,他没有想过要走,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在徘徊。 除恶务尽。 只是他心中被这个念头占据之时,却仍然没有忘记之前感受到危险便决定的一件事,那便是联系冯弘师师兄。 当他寻一个隐秘的荒废无人山洞坐下,入定。 在他看来,那个戒秘壁最佳之处,便在于可以与山门中的人联系。 他呼唤着冯弘师,在他的心中很快便出现了一点星光,星光闪烁,泛着涟漪,于是他将自己这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星光之中传来冯弘师的声音:“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伱要小心那条翼蛇,南荒极夜天之中有大妖号四翼老祖,又被尊称为四姨,座下有一群翼蛇,它们血脉之中天生有蛊惑类法术。” “你先在那里不动,明天有人去接应你。”冯弘师说道。 赵负云听到冯弘师这个回答,心中便立即踏实了起来,这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亦可以说是心底安慰。 于是他坐在那里不动,入定,修行。 他在被提醒之后,很快就发现自己应该是被蛇妖蛊惑了,但是山门会来人,他当然不会离开。 而且,他想到那条蛇可能来自更加遥远的南荒极夜天,便觉得,大周境内,暗流汹涌。 有千山国狐狸,有本地世家豪强,还有朝廷,居然还有遥远的南荒极夜天的触角伸到这里来,当真是复杂。 他有一种感觉,天都山在不知不觉间,居然扮演着维护大周稳定,镇压一域的角色。 天上的太阳照在山洞的门口,树枝的影子在地上摇摇晃晃,似在对太阳挥手示好。 赵负云一时之间并不想修行,而是伸手入阳光之中,那阳光照在他的手上,他感觉温暖,可是他的手伸在阳光里,却慢慢的变的透明了一样,似被阳光融化了,地上没有手的影子。 245:太虚无影遁法 步入日月无影,入金石无碍。 这是遁术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之后才能够做到,若是能够长久保持,那更说明此人对于这一门遁法理解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步日月无影。 人走在日月之中而没有影子,要么是光从四面来,无一处是生成阴影。 但是现在赵负云手在阳光里,却像是晶莹剔透一样,甚至他的手自己都在发光,光与太阳光竟是一样的,似同源。 他本身能够化火虹,同时,他修行《太虚无劫真经》,对于【虚无】有了进一步的领悟,整个人由实到虚。 不过,这个虚与他开紫府的符箓里的‘焚墟’法意,又有着很大的差别。 ‘焚墟’法意,是可以让一切都被炎火焚烧成废墟,当然,以言语表述,难免不够明确严谨,只是,赵负云心中明白,却又无法用言语完全的表达出来。 他起身,缓缓的走入阳光之中,他身体其他部位,在阳光之中发光,然后像是有阳光穿透身体,只有一团浓郁的光从他的身上散发,随之,他身上的衣服从身上滑落。 阳光之中,隐隐可见一个人的虚影,那是一道人形的光影。 站了好一会儿,体会这种感觉,他可以肯定,自己这种情况下,受到攻击时,承受的伤害大幅度的消减,甚至可以说做到无伤,而且在肉体上受到了一些伤害之后,以这种状态,也能够大幅度的减轻,甚至能够借阳光快速的恢复自身的法力。 他又摄起自己的道衣,将之重新穿上,一团光被衣服包裹着,慢慢的,那衣服的存在感也越来越淡,一开始像是在光中苍白,后来似在光中消失,似因为光太明亮,让人看不见,慢慢的,光不再耀眼之时,那里的衣服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过了许久,光晃动,一個全身泛光的身体走入了山洞的阴影之中,接着,只一会儿,这人便又在阴影之中消失了。 他来回的走了几次,细细的体会这种‘虚无’的感觉,慢慢的,从阳光里走入阴影里,也不再显露痕迹了。 重新在阳光的边界盘坐了下来,他归纳了一下自己会的遁法。 【金乌神光遁法】 这个可以化为金乌形态的金光,远遁而走,是逃命的本事。 【化火】 可以让自己化火弄焰,可以入火中不焚,用于对敌之时,便是‘焚’字法咒。 【化虹】 化为虹光,化火生虹光,可用于遁躲攻击,亦可以合以别的法术成杀敌法术。 还有现在这种,就是从《太虚无劫真经》之中悟出来的【虚无】法意。 又从【虚无】法意转化为遁法。 他思索了一下,想着不如就叫【太虚无影遁】吧,应合修行功法。 符箓之中的法意,缔结之后,便成一种本能,但想要其发挥出强大的作用,用于施法,却还需要不断开发,不断的实践。 这就好比一个人,有一双手,这是本能的东西,那么这双手做什么,做成什么效果,每一个人都一样,有人用来握剑,有人用来握锄头,都是应用,还有人用来逗女孩开心,…… 如变魔术等,这些从无高低之分,应用之妙全凭一心。 他坐在那里没有走,整个人却在阴影之中消失了,周围有一团风来回的转动着,吹过他坐的地方,来回的徘徊,似在寻找。 天上的太阳慢慢的偏西,霞光披在山上,似群山都是在举办着群婚,山间鸟儿飞回来吃喜酒,叽叽喳喳,野兽从洞中出来,四处奔走相告。 但是当霞衣褪去之时,便有星光出现,群山寂静,然而林间却更是热闹了,此起彼伏的浅吟低吼,既有痛苦的叫唤,亦有欢愉的进食与满足。 而赵负云的心中突然生起了涟漪。 他的心突然变的寂静,寂静让他一切的意识都集中到了心中,那涟漪里,似有一滴冰凉的水落入了自己的心灵之中。 那水中似有一道道影出现,他隐约的看清楚,那道影是一个戴着红色法冠的女子,那女子在他注视过去时,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涟漪快速的散去,他的意识便又从那种纯粹的集中之下弥散开来。 “荀师?居然是她要来。”赵负云心中有些高兴。 若是荀师要来,他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难怪之前向冯弘师师兄汇报之后,心里便突然有了踏实的感觉,原来应在这里。 他依然在入定,他的修行,是以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灵,同时修《太虚无劫真经》,让自己不至于真正的被化为虚无,不让自己的心灵被【虚无】占据。 从这里,他对于阴阳纠缠,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一切都在于平衡,不可过偏,五行交织,亦是一种相互制衡之下形成的平衡。 孤阳不长,孤阴不生。 而【虚无】对应的便是【真实】,泰岳镇神法,是赵负云心灵深处,那神话中的东岳大帝转化过来的,是东岳泰山,是在他心灵之中真实存在过的,所以他用来镇压自己的心灵。 只是这个时候,在他的心灵之中,又被触动了,似有人来到了门边,似在敲门,有光透出。 光在心灵之中泛生,他感觉到了熟悉的大日的味道。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负云师弟,冯师兄让我来接应你。” 赵负云有些惊讶,不是有荀师已经来了吗?怎么还有一个人。 “你是?”赵负云回应着对方。 “我是何金斗啊,负云师弟忘记我了吗?”那一抹阳光之中传来声音。 “何……金斗…师兄!”赵负云先是疑惑,他在疑惑的念着这个名字之时,便立即想起来了。 这个何金斗师兄,是黄璎师兄介绍自己认识的,修的法术,也是与赤炎神君相关的。 自称为赤炎神教之中葵花向阳一脉的。 当年赵负云借他的道场祭炼手中的赤炎神灯。 “怎么是何师兄你来了?”赵负云问道。 “怎么,负云师弟觉得师兄法术低微帮不了你吗?”何金斗带着几分忧郁,却又爽朗的笑问声传来。 “当然不是,师兄修行在负云之上,岂敢小看,只是有些意外而已。”赵负云说道。 “我本就在附近香妃山上与教中教友谈事情,接到冯师兄的传音之后便赶了过来,师弟你有什么章程尽管吩咐便可,我听你言语便是了。” 随着何金斗的话越来越多,曾经那个总是劝自己加入赤炎神教的师兄形象,在心中快速的鲜活过来。 不由的感叹,在天都山修行,确实自由,若是无事,自己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可,似何金斗这样,即使是身入赤炎神教也没有什么关系。 246:骤黑的天 赵负云将自己的想法跟何金斗说了一下,两人相互之间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做了一些预案。 但是赵负云知道,,自己可以做准备,但是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最终兜底的都是荀师。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赵负云与那个蛇妖随风两人来到了徐塘关外百里的一座山上。 “负云道友这一天去哪里了,当真是了无痕迹,宛若虚无,若不是贫道真实的见过道友,只怕要以为负云道长只是贫道梦境之中幻觉了。” 蛇妖随风此时与赵负云都在这一座无名山头上。 赵负云站在山顶土石之上,而这蛇妖随风却是飘在空中。 此时他看上去并不长,相反还有些娇小,整个蛇身下半部分都汇聚着一团白雾,将下半身都遮住了,像是穿着一条云雾做成的半身袍服。 赵负云笑了笑,说道:“世事如梦,谁知我们现在不是在一场梦境之中呢?” “说的好,我曾见过一位长辈,长年都眠宿于自己的幻梦之中,贫道只要一靠近,便入其梦中,只能够在梦中与其相见。”蛇妖随风说道。 “哦,竟有如此长辈,若有一朝一日,倒想要见一见。”赵负云说道。 “若有这一日,贫道必与道友与之相会于梦境之中。”蛇妖随风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赵负云曾听人说,当一件事情,别人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事对于对方来说只是小事,随手可成,另一种,那就是对方压根就没有想过完成,就只是嘴上答应的痛快。 赵负云咧嘴一笑,笑的很灿烂,说道:“真是期待,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只需要将之引出来便可。我们离徐塘关百里,那些草头兵是无法见到我们的。”蛇妖随风说道。 “夜晚,阴气盛,那些草头兵,我觉得在夜晚的时候会更加的强大,我们这个时候去,没有关系吗?”赵负云问道。 “晚上徐塘关中的草头兵都会化为人,分不清哪些是草头兵,哪些人类,也正是如此,徐洪雨才会大意,才会率领草头兵,冲出徐塘关,我们只要杀了那徐洪雨,万事皆定。”蛇妖随风说道。 “引到哪里?”赵负云问道。 “就引到这里吧。”蛇妖随风说道。 “若是他不来怎么办?”赵负云问道。 “他若不至,便直接袭杀。”蛇妖随风冷冷的说道,杀气腾腾:“如此将普通百姓当做牛羊圈养之人,死不足惜,早死早解救徐塘关的人们,据我所知,每一個草头兵身体内,都有一个人的神魂被拘在其中,不得逃脱。” 赵负云听了他的话之后,心中杀机沸腾,只觉得这个人必须死,不死,自己将辗转反侧,入不了定,睡不安稳。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心中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危险感,似绳缠身,这无形的绳索似要将他捆住。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压着内心对于徐洪雨那沸腾而起杀机,脸上露出愤怒之色,说道:“就当直接袭杀,如此之人,不可留其于世间作恶。” 赵负云说完,给身而起,直接化为一道火光,滚滚而起,从山顶冲上天空,化为一个火球,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火云痕迹来。 看着赵负云一刻都等不及的样子,蛇妖随风的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飘浮在那虚空之中,身上快速的汇聚着云雾,将他自己包裹住了,让人看之不见。 赵负云心中想着自己的计划。 徐洪雨代表大周朝廷,大概率已经拿人之神魂修法炼宝了,这是大周律法之中不允许的,尽管这么多年之中,经常会有人偷偷的做,但是没有谁会光明正大的做。 从何金斗那里,赵负云知道,徐洪雨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周巡检司密检者的身份。 他的草头兵可以布在各处,监察着地方,是大周朝廷维持和监察地方安宁的重要一员。 由此他也就知道,这是有人要拔掉徐洪雨这一颗钉子。 只是徐洪雨自己可能也在纵容自己的夫人在梦境之中提炼梦果,这便是触犯了大周律法。 大周律法之中,有一条不得以人之神魂血肉炼宝修法,违者,视其情节轻重,或斩或打入天牢。 背靠朝廷好修行,而且他自己又是监察别人的,所以难免会有忍耐不住寂寞缓慢修行,而想寻捷径。 赵负云原本想让何金斗找本地巡检司中的司衙里的主官,但是何金斗却说最好不要,他说,大周巡检司看似职权极大,实则是亦职权极大,可以监察地方上的修士,有逮捕拘押之权。 但是巡检司从一开始组建之时,便已经是龙蛇混杂。 有地方修士,也有散修,还有门派修士,所以各种势力的人都纠缠在一起,这里面便如筛子一样,若是欲对某人进行逮捕,对方很快便会得到消息。 所以何金斗说,若是去寻本地巡检司主官,那还没有到徐塘关,徐洪雨便会知道。 而且,徐洪雨是巡检司的人,对于本地的修士来说,并不难知道。 据说,徐洪雨与京城之中某一位王子有过接触。 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或许是他自己,也可能是别人。 反正必定有目的,若是他自己,就是为他自己增加一道护身符,是别人的话,便是在帮他增加一个潜在的敌人。 赵负云现在想的是,将这个徐洪雨先拘住,那时候,这个蛇妖身后的人,想必便要出来将自己杀了,正好可以看看蛇妖后面还有些什么人。 很简单直接的方式。 当他将自己的计划讲给荀师听时,荀师却只说了一个‘可’字。 赵负云来化为一片团巨大的火球,声势浩大的来到了徐塘关,突然炸散开来,刹那之间,在这黄昏的阳光里,一片火雨朝着城中落去。 而城中,适时的响起一声怒吼。 “你竟然还敢来这里,我要杀了你。” 一个人从城关府之中冲了出去,他手里托着一尊宝塔,冲上天空,同时抬手一抛,那一尊锁灵镇妖塔便已经飞出,化为一道黄光飞在赵负云的头顶,塔身在虚空里快速的显形,显形的那一刻,便要锁灵镇妖。 赵负云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于是他身体一虚,化为一道虹光,朝着远处飞遁而去。 只是他的遁逃却并不连续,遁出一段路之后,便又会显露出身形来,像是他的这个遁术消耗巨大,只能遁一段路,所以需要不断显形,并停下施法。 徐洪在后面一次次的追逐着,像是马上就能够将前面的人收入塔里。 就在那个徐洪雨出徐塘关之后,有一道人影从关外走了进来,他一身八卦道衣,手持指尘,头戴黑色的道帽,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要进去拿这徐塘关的兵主‘令符’。 他不由的感慨自己这数年的策划,今朝实现,心中难免有些飘然。 他很清楚徐洪雨为什么会这般没有理智的冲出徐塘关,因为他食了梦果,虽然可以提升修为,却又同样会让人偏激、冲动,暴躁,失去理智。 所以才会被轻易的引出去。 徐塘关之中,有两样他要获得的东西,一样是这草头兵主的‘符令’,另一种则是入那灵草秘府之中,采一株魇梦草,这对于他的修法有很大的帮助。 而这草头兵主的‘符令’,可以炼成一件极厉害的法宝,甚至他有把握将之炼成灵宝。 他走在街道上,发现那些草头兵处于草人化为真人过程之中,于是他加快了步伐。 没有人看到他,因为他的走在这街上,就像是走在一片梦境之中。 来到了城关府前,脚步没有半点的迟疑,然后穿缝过隙,很快便一座密室前。 他知道,这里放置草头兵主‘符令’的地方。 那‘符令’当然不是真正的令牌兵符,而是一尊草人,据说是曾经草人国中的国王身躯编织而成的一尊草人,摆在这里受祭祀许多年,每一任兵主都是通过它来控制城中的草人的。 他相信自己,只要花些功夫,便能够将之祭炼成灵宝。 密室当然没有缝隙,但是他看到了门,眼中泛起了迷雾之色,门便似处于他的梦中,于是他自然的穿过了密室的门缝。 当他进入里面的一刹那,却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入了蛇窟,全身发麻,又如坠冰窖,全身冰冷。 因为他看到这里面居然有人。 有两个人。 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炷香,正在那里祭拜着神龛上的一尊草人。 这个女子一身黑色的法袍,一头乌丝披在背上,头顶却又戴着一个异常醒目的红色法冠。 他没有看到女修的脸,因为他的目光很快又转到了旁边来,旁边有一个满身泛着银色光华的人。 不,这不是人,而是银甲尸傀。 这是,这是那个赵负云带来的那一头银甲尸傀,它怎么会在这里? 他脑子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紧接着,便看到那银甲尸傀的双眼之中涌起了黑色的漩涡。 他心中惊惧。 便要后退,他要退出这一道门外。 只是后背却撞到了密室的门。 他心中焦急,快速的调整心态。 “世事如梦,一切皆在我梦中……,世事如梦,一切皆在我梦中……” 他心中念头这个,要将这一切都化为梦境。 然而那银甲尸傀的双眼,却将他的神魂念头牢牢的吸住。 他发现自己在那漩涡之中越陷越深,慢慢的,那漩涡仿佛成了他的一场梦。 他的一部分意识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敌人的法术,另一部分意识又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恶梦,是自己犯了恶梦,放松,睡一觉就会好。 那个女修拜完之后,伸出手指,咬破指尖,以血涂在那草人的五官上面。 草人的脸一下子便变的狰狞起来,却在女修的手指点在它眉心之后,表情慢慢的平和下来,慢慢的温顺。 而这时,城中的那些草人,一个个都朝着着城关府这边看来。 一会儿之后,又再转回去,草人的身体,慢慢的化为一个个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开始在城中大街小巷中行走着。 而这时,密室之中的女修一伸手,那神龛上的草人竟似有生命一样,纵身跳到她的手掌上来,并且快速的缩小为一个袖珍草人。 而那靠在门边的道人,双眼失去焦距。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些茫然的站了起来。 只见他伸出手,这一扇密门,便突然扭曲了起来,像是在梦境之中,变的不真实,于是他抬步穿了过去,而女修和那银甲尸傀也跟着穿过。 在他们走过之后,门立即从那种虚妄扭曲之中恢复了过来。 他们穿过一条条的长廊,与一个个的侍女下擦肩而过,这些都不是真的人,而是草头兵,它们不但没有阻止他们,反而向女修行礼。 女修来到了府中一座庙宇格局的房子前,这里一座神台。 神台上面是空空荡荡的,原本这里应该摆着一尊塔的。 那塔名叫锁灵镇妖塔。 但是现在被带走了。 女修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后,那一直跟着她的银甲尸傀来到了南边的左边角落里站定,一动不动。 而她自己则是找了一把椅子,在南边右边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在那神台上,有一幅恶鬼张嘴的画,正对着门外,像是要吸尽世间有阳气,又像是无法呼吸后将死之时挣扎的样子。 而神台其他面,则是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其中的线条,最后汇聚在神台上面,那里有一面雕刻出来的石镜。 石镜上面刻着两个字——甬秘。 而那身穿八卦道衣的道人,则是伸手按在了那石镜上面,虚空泛起了涟漪,在他的眼中,这一座家庙都似沉坠于他的梦中。 随之便见他像是投井跃水一样,朝着那石镜之中钻去,只一刹那之间便没入其中。 而就在这时,外面的天色快速的暗下来,就像是有一块黑色的幕布,将天空都遮住了。 天无论多么的黑暗,都不可能没有一点的光,更何况并没有完全的天黑,天地之间还有余光,正是人间掌灯之时。 可是此时,天地之间,突然之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一个兴奋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 “真是没有想到,天都山真的来了一个金丹,真是让人惊喜啊!” “而且还是一位新晋金丹,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夜星居然有机会,参与到连杀两位天都山金丹的事业,我夜星,终究是要闯下一番大事业大名声的。” 这个自称夜星的人,声音之中充满了那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躁动。 247:混战 荀兰茵从黑暗的家庙角落里站了起来,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身上便已经泛起了水色的清光,将她整个人都包裹着,将黑暗排阻在外。 她来到了家庙的门前,看着外面无尽幽深的黑暗,微微的抬着下巴,修长而白皙的颈脖露了出来,她那傲然的眼神,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立于巢穴里的丹凤,审视着,又有着一丝被冒犯的愠色。 “天都山近年来最杰出的天骄,号称人如丹凤,法似深渊,天都山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今日,便要让你折于此处,断天都山未来之根基。”黑暗之中的那位自称夜星的人激动的说道。 负手而立于门口的荀兰茵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天都山不在意自己的弟子与他人的恩怨,讲究个人生死缘份,天都山传道授法,少沾因果,但不是没有脾气,吴师兄之死,天都山可不曾忘记。” “哈哈,不忘记又如何,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吗?当年的吴念也是像你这般自信,被困在我的阵中尚且嘴硬,不过,还真有点舍不得杀死你,我要将你抓到我的小极夜宫中去为妃。” 荀兰茵没有再说话,她本就不是一個喜欢与人做口舌之争的。 荀兰茵负于身后的那一只手里,多了一颗珠子,那珠子通体黑色,里面却又有星光点点。 而这时,从黑暗之中,有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这一个人身形健硕,光头,赤膊,头顶和露出来的上半身,都纹有符纹。 荀兰茵知道,有一些人喜欢将符纹刻画在身上,以此让自己身体力量、速度、感知、体魄增强,还有一些则增加某一种抗性,比如抗摄魂、抗恐惧,又或者抗火焚,又或者增某一种真煞的亲和度。 他们丹田之中的符纹缔结,也是从外及内的,内外连接在一起,亦颇为玄妙。 只是这一种修行,则是需要有一个符纹师在身上刻下符纹,身体各处隐私部位都可能刻上。 这一类修士,他们将自己称为符纹秘法师,少见,却绝对称得上强大。 “天都山金丹,确实强大,可是,并不代表你们是无敌的,大家都叫我金虎,虽然说了没有什么用,但是杀人通名,向来是我的习惯。” 那个光着上半身光头壮汉嗡声嗡气的说道。 “暗庙之中排名第九的金虎?”荀兰茵眯着眼看对方。 暗庙是一处集买卖情报,和雇佣杀手为一体的一个组织。 全名是【暗夜请神庙】,据说那里有一个‘神像榜’,若是有人要请人办事或者杀人,可将自己的需求写上去,暗庙之中会匹配相应能力的人来接取任务,当然也可以点名请哪一位。 这‘神像榜’分为三个级别,分别是铜、银、金,而这金则是公布出来最高等级的了。暗庙里达到金像级别的,只有十位,其中就有一个名叫金虎的。 “小有薄名,未曾想伱这位天都山的最年轻的金丹都知道我金虎。”金虎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诚恳的味道,不像是假话。 “吴念师兄的死,你是否有参与其中?”荀兰茵冷冷的问道。 “可惜,未能有幸参与,要不然的话,我的身位可以再前进几名。”金虎说的依然很诚恳,像是将心中所想尽数道出。 “很好,还有谁,一起出来吧,就只是你们两个想要杀我,我若要走,你们拦不住我。”荀兰茵说道。 随着荀兰茵的话落,黑暗之中,有人从九天飘落,这人一身灰白的袍服,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那面具在黑暗之中都散发着神秘的冷光。 面具下的两个窟窿,是一对眼睛,那一对眼睛的眼底竟是泛着金色。 荀兰茵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上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一样。 “三位金丹,又有夜幕遮掩天机,难怪吴师兄会陨落,只是你们小看了天都山。” 随着荀兰茵的话落,黑暗远空,突然有一道光划破了黑夜,就像是有人打开了门,让外面的光芒透了进来。 那人左手持拂尘,右手倒持黄柄长剑,从那光芒的裂缝之中走侧身走了进来。 这人身量高,却很瘦,头发盘起,但是鬓角和后脖处的头发却有些凌乱,而身上穿的是绿色的灰绿色的道袍。 一张马脸,薄唇,长鼻,吊梢眉,三角眼泛着凶光。 他一步步的朝着中间走来,黑暗似在浮动,似波浪一样,想要将他排开,然而他身上浮现的剑光环绕,涨缩不定,破开无形的黑暗浪潮,一步步的朝着中心走去。 显然,这夜幕里的夜星想要阻止对方的靠近,可是却被这个马脸人身上的剑光给破开。 “天都山不记仇,但天都山写山门史的人,每一个金丹的失踪或者非正常死亡,都将一个不少的被记录在山史之中,后人若有机会,都将寻找到真相。” 那一个站在屋顶的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看不出脸色,但是他回头看向了马三户,而那个暗庙排第九的金虎,眼中的凝重之色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既然马三户来了,那就说明天都山是有准备的,既然有准备,那自己这一趟就难成事了。 而藏于黑暗之中的那位夜星则是惊讶的出声:“马三户,你居然也来了,但就你们两人想赢我们三个可不够。” 马三户与荀兰茵都没有说话。 黑暗的天幕上却突然出现一抹阳光,阳光从天而降,落在地上,韵出一道人影,一个身穿金袍的人踩在阳光里,慢慢的清晰,他身上的金袍上面绣着一个个的红色的太阳图案,腰间悬着一柄金色的剑,在黑暗之中一步步的走来。 此人面如重枣,一头红发随意扎在脑后,成了马尾状。 “阳遂?”戴着青铜面具惊讶的发出声音来。 那个面如重枣,一身金袍的红发的高大修士,走在阳光里,那无形的黑暗波涛,似乎并不能够给那阳光造成过多的影响。 “正是本座。”那被称为阳遂的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一种久在上位的大气,以及一种府视感。 荀兰茵并不知道这个人会来,她也没有见对方,但是听到他的名字便知道对方是谁。 这人是赤炎神教的教主——阳遂。 赤炎神教虽然松散,但是还是有一个明面上的教主的,阳遂所出身的阳家,世代把持着赤炎神教教主之位,引得了很多人的不服,便又因为阳家在赤炎神教之中,并不过多的抓权力,所以大家也只是抱怨,于是分裂成很多派,各自发展着自己的理念。 不过,阳家代代出金丹,而且每一位金丹都极为强大,毕竟赤炎神君自从被开国大帝在齐云山封神之后,便是这一片大地上的正神,其神性弥漫于这一片灿烂的阳光里,号称最接近于赤炎神君的人,自然能够从中借到最多的力量。 “很好,很多人说,你是婴变之下斗法第一人,我今日倒要看看,你阳遂是不是徒有虚名。”青铜面具人伸手指着阳遂,竟是毫无惧色的说道。 “你,藏头露尾的,今日本座要扒下你的面具,看看你究竟是谁。”阳遂严厉的说道。 “阳遂,你自己的教派都管不好,还来管别人的事,小心有一天,我们诛你全族。”青铜面具人寒声说道。 “齐云阳氏皆是赤炎神君的后裔,你难道还能够将赤炎神君一起诛了?”阳遂笑问道。 “你不要为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阳氏,历代的人都是受火焚而死,这就是你们家老祖当年太靠近赤炎神君,而沾染的赤炎诅咒,早已经融入了你们的血脉之中,我看你发红赤似火,面如重枣,这是命不久矣了。” “你若是在齐云上,不问世事,净心纯念,再以阴露寒水之类的饮品为食,尚可多活些日子,可你却要来这一趟浑水,那今日就是你炎火焚身之日。”那青铜面具的人竟是反过来威胁着阳遂。 阳遂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说道:“你知道的不少,能够知道这些人可不多,今日本座一定要看看,你究竟是谁,是我认识的那些朋友中的,还是那几个老不死的中的一位。” 阳遂话落,伸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剑,刹那之间,便似有阳光他的剑鞘之中迸射而出。 他的剑鞘像是藏着一轮大日,灿烂的阳光附于剑上。 他的剑名叫大日赤骨剑,采的是天外赤铜和阳家老祖自身的脊柱骨炼在一起,而形成的一柄剑。 只有阳氏血脉的人才可以传承,其他的人,若是拿了这剑,拿起的那一刻,便会被灼烧,而若是要将之祭炼,更是会被灼烧神魂。 但是阳家的用起来,却会很轻松。 阳光凝束,刺破了黑暗,朝着那青铜面具人刺去。 青铜面具人手中突然出了一片铜锣,铜锣在身前展开,形成一面大盾,一束如剑光般的铜锣上面,铜锣竟是如被敲击了一样,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阳光并不是什么器物,落在铜锣上居然会发出撞击声响。 那声音刺耳,同时让人心神不由的颤抖起来,目光里的人物,房屋居然都变的模糊起来,就像是那颤抖的铜锣变的模糊,这种震动传递到了其他的人身上。 阳遂有些意外,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见过哪位金丹修士使用这样的法宝。 他身形幻动,如一道火光游走,不断的挥出手中的大日赤骨剑,一道道阳光般的光线落下,斩、刺、抹、撩等不同形态的灿烂剑光,落在不断变换着角度抵挡的铜锣上。 那刺耳声音之下,层层堆叠的嗡鸣,竟是越来越浓郁,如涌动的暗流,那声音在黑暗之中,环绕,堆叠,慢慢的形成了以荀兰茵为中心的声浪暗流。 这个青铜面具人在抵挡赤炎神教的教主剑光的同时,竟是借机下暗手要杀荀兰茵。 那些堆积的声波如暗浪,将荀兰茵围在中暗,层层堆叠,突然一起涌动,朝中心处汇聚,而中心之处便是荀兰茵所在。 同时,又有无边的黑暗与声音一起朝她汇聚过来,而她的识感竟是瞬间被屏蔽了,看不到东西,可是那刺耳的声音,却成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声源,更加的浓烈,只一瞬间,便如澎湃的巨浪,朝着她的神魂涌聚。 黑暗之中的人在兴奋,这一招,当年就杀了吴念,他的夜幕加强了声浪中心的人对于声音的敏感度,让对方恐慌,在被这铜锣的声音冲击之后,若是对方没有死,他便能够施展【夜袭】,他可以保证,荀兰茵必死。 只是有些可惜,无法活捉,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么好看的尸体带回自己的小极夜宫之中,也是一件极好的战利品,到时摆在宫殿之中,可以日夜赏玩。 就在这时,荀兰茵脑后突然涌现了一片似有若无的苍海,其中点点蓝光,又似星空。 而荀兰茵被这一片苍海包裹在其中,那声浪汇聚,只是让无边的苍海翻涌,荀兰茵的衣袍飘动,黑发飞扬,双眼之中泛生玄蓝光华,注视着天空。 这时,黑暗之中一团浓郁的黑色,仿佛一个虚无巨大的魔魂,朝着荀兰茵冲来,悄无声息。 然而荀兰茵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面小旗。 旗面为三角形,玄黑为底色,其中有一道复杂而玄奥的符纹为蓝紫色,神秘无比。 这正是她炼制的第一件法宝——玄元摄水旗,此时相比起以前来,上面的符纹更多了一些,看上去更神秘的多。 只见她朝挥天空一挥旗。 黑暗在扩张,但在苍海星空下的荀兰茵,却像是成了中心,那一片蓝色的星光都似朝着她汇聚,又似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巨大的阴影,在看到荀兰茵身上,散发出来的法影意象,转身便朝黑暗上空缩回去, “摄!” 她这一挥旗,周身如渊般的气息快速的扩散,而其中的点点光华闪烁着,竟似印到了天空之中。 黑暗之中那一道黑影,这一刹那,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摄住了,他的眼中,看到点点的光华,形成了无形的漩涡,似激浪一样的卷过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便要被摄走。 心中惊惧。 “这荀兰茵的法术怎么是这样的,之前不是连那个梦神老人都拦不住吗?” 这刻,他的身影再一次的虚化,仿佛褪下了一层皮,遁入了黑夜之中,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的跳着,刚刚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嘤!” 突然,有剑吟响起,马三户倒持的剑,挽了一个剑花,掷入虚空,一抹银色的光线划过黑夜。 那边的马三户手中的剑已经出,朝着夜空的深处斩去,他已经捕捉到了黑夜之中的那个人所在。 清寂的剑光中杀机内敛,却是马三户的得意剑术——追魂! 他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一击杀敌的机会。 248:小夜庙 修行人之间的混战,从来都不仅仅是捉对厮杀。 捉对厮杀除非相差悬殊,否则的话,金丹修士可以从早打到晚,打个几天几夜都有可能。 好似两军交战,从来都是以正合,却要出奇制胜。 有人说过,两军交战,一定要让自己的兵力处于以多打少的情况。 各自十万兵摆开在一片广阔复杂的地形,最应该清楚的是对方的主力在哪里,然后用自己的主力看住对方的主力,若是没有看住,被对方广布军旗,设虚假营寨给欺骗了,那这个结果,就是自己的主力被拖在这里,而对方的主力去偷了自己的偏师。 原本应该旗鼓相当的兵力格局就变了,从兵力上来说就是劣势了。 这三对三之中,最先动手的阳遂与青铜面具人先动手,其他的两人都是戒备着,并相互看着对面另外两人。 而青铜面具人,则是借助于自己法术法宝的特性,在与阳遂斗法之时,看似一直在御守,却暗自积法势,让自己法术最终成型,而成型的那一刹那,暗中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夜星立即做出了配合。 这里面,那个夜星一直都在尽量的屏蔽着荀兰茵三人的五感,让荀兰茵与马三户、阳遂三人,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青铜面具人的声浪法术在积累。 他这种遮蔽也不是完全的遮蔽,而是将之敛藏于黑暗。 直到法术成势之时,才骤然的放开荀兰茵的听觉,让她更清楚的听到那声音,法术的威力此时将瞬间放大。 但是荀兰茵却像是早有准备,她手中的玄阴珠瞬间化为一片虚无的苍海护住了自己,挡住了音杀,还趁机‘摄神’反杀。 而那夜星一时不慎,仓促挣脱之后,心慌未平之时,马三户的剑已经到了。 马三户明白,捉对厮杀可不行,必须抓住机会来一個二对一。 剑术追魂,擅杀那些藏匿无形的敌人。 他的剑才飞出,夜星便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险。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明明虚化,藏于这一片黑暗之中,却仍然被对方感知到了,定是自己刚刚那一下露出气机了。 他从衣袖之中抛出一卷黑色的画轴,画轴快速的展开,上面画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像,形态各不一样。 有状若书生,伏案于灯下苦读,有小贩担着货物走于小巷中,有修士盘坐于密室,还有一个官员,着官服坐于衙门里。 画中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突的惊醒一般的站起来,然后朝着他的窗户纵起,竟是一下就纵出画,只一出来,便有一道剑光划过,那书生发出一声惨叫,烟消云散。 夜星暗自吃惊于这剑光的凶戾,又暗自可惜自己的一道分身就这样被杀了,当然也还有几分庆幸,若非是自己反应快此时已经身死。 马三户那一剑出,却引动了金虎,金虎无法挡下那一剑,所以一拳便朝着马三户打去。 这里是城关府之中,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环廊。 然而他抬手跨步,一拳打出的一刹那,竟是一个跨步就已经到了马三户的面前。 马三户也是惊讶,他一边分心御剑,一边抵挡着打到面前的一拳,他手中拂尘挥出,打在那拳头上,法力冲撞,立即感觉到了一股巨大力量涌来。 金虎拳头上的法力含而不露,只感觉到了拳势沉凝,一触方知拳上有巨力,他的拂尘被一拳打的翻飞而起,他本身却趁势后退了,他身上剑光隐隐。 退步之间便如御剑,破开黑暗,一步便已经到了天空,然而那金虎却又是一拳打来,依然是一个跨步,便已经到了马三户的面前,这一拳依然势重力沉,法力含而不露,不见激荡之势,同样不露杀机。 暗庙排第九的杀手,金丹修士,杀人之时,竟是不露半点气息,拳势朴实无华。 可偏偏就是如此,却叫马三户竟是一时都无法躲开,他的步法,有一种难言的玄妙,明明只是一步,却能够跨过虚空,直接到马三户的面前。 而此时,马三户那一剑却已经斩杀了夜星的一道分身,他感觉没有杀得了人,却也无奈,因为自己被这个金虎缠上了,对方可是盛年的金丹修士,无论是法力还是斗法经验,都处于鼎盛之时,而马三户只是新晋金丹,他需要打起精神来。 他手中的拂尘一挥,自己的身体像是飘零的树叶一样,借力转出,他是练剑之人,凡尘之中,剑法讲究的是一个灵动,而想要剑法灵动,则是需要身法灵动,所以他以御剑御身之法,施展了一个游龙旋风步环绕开来。 同时,他的衣袖挥打而出,从他的衣袖上面有剑光似风一样的卷向金虎的眼睛。 金虎则是一低头,以头顶脑壳硬接,剑光落在他那光头上,竟是一点印子都没有留下,对方却又一步跨出,手中的拳法由之前的冲拳变成了横打,如一根铁棍一样的挥砸而下。 然而此时,马三户却已经伸手抓过那飞回来的剑,身体在虚空伏身朝外侧翻飞,手中的剑顺势划出,由下而上的反撩而起, “嘤!” 剑吟乍起。 这是剑锋割裂虚空的声音,金虎又要挥打过来的拳头立即收了回去,然后站在虚空之中看着马三户。 一剑在手的马三户气质大变,左手拂尘,右手剑倒持,凌立于虚空,整个在一刹那变的锋芒毕露。 “你是一个好剑手。”金虎开口,他的声音依然很诚恳,表情亦是如此。 “但我会打死你。”金虎再口口,一如既往的语气。 马三户眼中的凶光闪烁,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的生气了。 “贫道倒要看看,你如何的打死我。”马三户话落之时,已经一剑刺了过去,对方擅长近战,肉身强横,马三户便也以身近剑法来对战,这也是他的看家本事。 只一转眼,便见剑光滚滚,拳影重重,在这一片黑暗的天空之中,战做一团,谁也不退让。 另一边,阳遂看到这个青铜面具人,居然在与自己打斗之时,暗施法去偷袭荀兰茵,这让他心中羞怒。 突然纵起在天空,手中的剑举起,剑尖指向天空,口诵咒语。 “煌煌赤炎,光耀诸天,我剑引之,诛!” 随着他的法咒起,剑尖似刺破了天幕,有一团剑光从外落下,落于剑尖,随之大盛,闪烁黑暗天空,剑划落,那一抹灿烂的金色阳光化为巨大的剑朝着下方落去。 随着这一片阳光出现,整片黑暗则是被阳光分为两半。 青铜面具人意识之中,倒影出了天空里阳光凝结的剑相,他身体之中便似要燃烧起来,不由立即以法念压制。 同时,荀兰茵便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畅,这种感觉,只能够说明一直被黑暗遮蔽了自己的五感。 这没有半点迟疑的摆动着手中玄元摄水旗,朝着那青铜面具的人一挥,口吐宪章般道了一声:“摄!” 荀兰茵的身后家庙之中,一片星光点点,星光虚幻漫在黑暗之中,随着她的法咒声响,整个天空都骤然一凝,青铜面具只觉得身体之中血脉都在从毛孔之钻出。 神魂亦受无形的力量沾粘着,并往外拉扯。 他定住心神,分心抵御,那从天而降的大日剑光淹没他手上铜锣化生的大盾,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重力压力,明明没有重量的阳光,却格外的重,他脚下的房屋瞬间塌倒,他人随之坠落,却仍然站着,站在那一片瞬间燃烧起来的废墟之中。 这一刻,他身中那种要燃烧的感觉,再也难以压制了,于是身上燃烧起来。 于是,二话不说,伸手敲击铜锣,发出震荡刺耳的声音,在这声音之,那摄住他的法力颤动了起来,他抓住机会。 伸手在虚空里快速的书写了一个字,同时念道:“解!” 不仅那困住他的‘摄神’法力突然解化开来,他身上赤炎剑咒火焰也快速的解散。 这感觉就像是拧在一起的一股绳,快速的松解开来,而法力正是意志、身中阳气和天地元气扭结在一起的东西,就像是拧在一起的绳索,此时像是被解开了结,快速的散开,而依脱于法力形成的法术,自然也快速的消散。 “我知道你了,你藏不了了。”阳遂突然哈哈大笑着说道。 那青铜面人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身体也似崩解开来了一样,竟散为一缕烟在虚空之中散去。 这一片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也在快速的消散,眼中可以看到有灯光出现。 荀兰茵看着天空,一挥手,那满天星光朝着她的手中归束,化为一颗玄黑的宝珠。 她身上泛起微微的水光,随之上了天空,然后消失不见了。 她的玄元摄神旗之中摄到了对方一缕气息,此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朝哪里遁逃了。 夜星一路的逃到了三百里外,这里有一座小城,里面有一座小庙,正是他的安身之处。 这庙名叫小夜庙,但凡有人心神不凡,常做恶梦,来这里祭拜过后,回去必定不会再做恶梦了,甚至有人太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在这里上香的时候,便可能睡着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小夜庙不能够去多了,去多了会精神疲乏,整日里想睡。 曾有过一个道人路过这里,看着小夜庙中好一会儿,说:“庙中有一头强大的妖魔,让大家不要进去上香祭拜了。” 第二天的时候,大家发现他就跪在小夜庙的神像前。 于是,大家对于小夜庙,更多了一丝的畏惧,不过,当谁有睡眠不安之时,仍然会第一时间来小夜庙之中祭拜。 祭拜的方式一不,荤素皆可。 所谓荤素,是指有些只是带着黄香和水果去,有些则是带些鸡或者肉去,甚至有些人没有鸡肉,会带着老鼠肉或者猫肉这些去,祭拜之后都能够灵验。 但是若是空手去,不但不能够灵验,还会恶梦缠身。 天空之中一线阳光落在城中,驱散昨晚凝结的一丝寒意,这城池虽然不大,却也安定平稳。 在天亮出来之后,有烟火气息快速的生发。 家家户户的烟囱上冒起了白烟,在城池上空韵成一片,随风而散,或随风上九霄。 小夜庙并不在主街上,而是在一个巷子里,庙门朝西,也是朝着巷子,前面有一块小空地,泥土路上铺了一排的砖头形成的路。 有人提着东西来到小夜庙前。 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脸上有着风霜之色,她就住在附近。 祭祀小夜庙里的靖夜神,已经是她的日常了,她曾恶梦缠身,就是在祭拜了这个靖夜神之后,便夜夜安然,从不做梦了。 每过三日,她都要来这里的祭拜。 此时,她的竹篮里有三根黄香,和昨天夜里装的三只老鼠,都是用来祭祀的。 突然,她的眼角余光,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非常的特别,黑袍,红冠,一双丹凤眼,像是神女一样。 只是她想要再追逐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随之意识之中寻找的念快速的消散。 她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脑子里有些难受的感觉,心想着,等会一定好好拜靖夜神。 进入小巷子里,来到庙中,走到神像前,她先是跪下,朝着神像拜了拜,然后将放在旁边的竹篮上的花布掀起,在掀起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变了。 因为那一块花布的下面有一面黑色的三角小旗被拿了出来,在拿出来的一瞬间,那个妇人将小旗一摇,并指向了神像,并从嘴里发出一道生涩,却神秘的咒音:“摄神!” 神像上的靖夜神仿佛措手不及,大出意外,一道黑色的虚影从神像上被扯了出来。 “啊!你居然追到这里来,还暗算我。”那黑影半个身子仍然在神像之中,似乎在用手抱着神像。 几乎同时,一道水光闪烁,一个人身着玄黑道袍,戴红冠的女子出现,她一出现,手中便多了一把小扇,小扇翠绿,镶着金边,柄亦是金色,有红宝石吊坠,只见她一挥手中的扇,一股风吹出,落在黑影的身上。 黑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被刀割,在那风中竟似在被吹散。 “啊,是伱逼我的,我定要食你神魂方解我心头之恨。”黑影大声的说道。 话说间,有画轴飞出,展开。 画轴之上,有几个人像,其中一个书生的相已经暗淡成了苍白。 画上的几个人像突然惊醒一般,从画中跳出来,随之化为一团团浓郁的人型黑烟,朝着门口这女道扑去。 249:风与火 一座小城,数万人口。 安居乐业。 其中间必有鬼魅潜藏,施恐弄惧,收割香火。 小夜庙的靖夜神便是如此。 他本是魇魔得道,善于在梦中施恐弄惧,让人不得安生,一切根源来自于他,当他被祭祀之时,自然是可以直接让人不再做恶梦。 小夜庙有神,名靖夜神,乃魇魔得道,本有大好前程,然而,他却做了不该做的事,杀了不该杀的人。 那一团团的黑烟,便是他的一个个魇魔分身。 他的魇魔分身是通过寄生别人内心,从而吞噬别人的神魂,由他的一缕念头,结合别人心头的魔念,化生出新的魇魔,这便成了他的魇魔分身。 此时,数道魇魔分身一起朝着荀兰茵扑去。 若是扑实了,便是神魂刹那消亡,肉身干枯。 荀兰茵的身上浮现了翻腾的水韵,水韵之中又有点点蓝光浮现,这是他的玄阴宝珠施展开来护身了。 她这是紧守门护,是老成之态,先立于不败之地,事实是那一团的黑烟还没有靠近,荀兰茵的手上翠绿的扇子便又挥动了,那黑烟在突然涌生的风中散去。 当年千山国风雨山的风道人,在广元府外埋伏荀兰茵,最后被荀兰茵与马三户反杀之,最后她这风道人的扇子缴获了。 这扇子原本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现在叫翠玉芭叶扇。 被荀兰茵重新祭炼过后,更为玄妙。 其中扇出来的风,有着散魂之妙,更能够起大风,一扇而让人飞出十数里远。 “定!” 荀兰茵左手一指虚空,那一团团扑向荀兰茵的似恶鬼的黑烟,竟似都被虚空禁锢了一样。 同时,荀兰茵又挥动了自己手中的翠玉芭叶扇,一股清风凭空而生,那些黑烟在风中竟是发出惨叫,虽然未立即散去,却也生出畏惧,不敢再扑过来,而是飘浮于梁上,一时不敢靠近。 而荀兰茵一伸手,那玄元摄神旗便又落在她的手上,只见她一挥小旗,再一次口吐法咒:“摄!” 这一刹那,她身周那一片如深渊般的苍海都似在盘转,一股巨大的‘摄’力牢牢的将神像上的黑影摄住。 那黑影被拉长,然而却依然粘着神像。 荀兰茵左手翠玉芭叶扇再一次的挥动,这一次有风直接扇到了神像黑影身上。 黑影痛苦,开口道:“我乃极夜宫宫主的义子,你若害我,我义父绝不会放过你。” 荀兰茵知道,南荒极夜天之中,有一势力名叫极夜宫,据说极夜宫中的宫主乃是大妖魔,森然恐怖。 而这个黑影居然是极夜宫宫主的义子,让荀兰茵有些意外,但是荀兰茵却没有半点的手软,反而是开口道:“那你可知道,天都山开派祖师乃是千年化神修士。” 那黑影一时之间被荀兰茵的话给刺得不知如何说是好,要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但是知道,却还敢来劫杀天都山弟子,那似乎又太大胆了。 他敢来,无非是仗着自己的本事,以及自己的逃命能力,还有觉得一定会赢,没想到自己就被荀兰茵寻着气息追了上来。 现在又想着借极乐宫的宫主威名来压荀兰茵,可是荀兰茵搬出开派祖师化神修士的名头来。 天都山祖师是化神修士,这一件事谁都知道,只是很多人都觉得他不会出现,大家都认为他去了天外,不会再回来,而那一位婴变掌门,这么年岁,已经是暮年,已经是坐化的边缘。 虽然天都山中金丹修士代代不断,但是在很多人的眼中,已经不是那是不可触碰的了。 那黑影似乎有些坚持不住,突然怪叫一声,朝着荀兰茵扑了过来。 黑影脱离神像的一刹那,影身快速的清晰,原本只是浓烟般的身体,快速的凝实,身体勾勒清晰,成了一個身着青鳞重甲的人。 只是重甲之下,依然是包裹着黑烟。 手中幻生一柄大刀,朝着荀兰茵劈来。 形似恶鬼,状若杀神。 然而在荀兰茵小扇轻挥之下,散魂之风卷过,又有玄元摄水旗挥过人,那重甲恶鬼又快速的崩散。 最后,他似有话说,然而却被定身法定住,被散魂之风吹着,被玄元摄水旗摄住,根本就无法逃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虚空里一卷画轴落下,荀兰茵伸手抓住,她觉得,这个得道魇魔,除了本身的能力颇为不错之外,其他的本事却是差了很多,无法将自身的本能,演变成为一些强力法术,又没有炼什么强力的法宝。 她转身便走,而一个妇人的眼神不久之后便清明了起来,她抬头看那神像,只觉得神像晦暗,像蒙了尘,没有往日城见到的那种威仪感,心中疑惑不解—— 赵负云自从引着那徐洪雨离开了徐塘关之后,一路的朝着百里外而去,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便已经见到了蛇妖随风。 不等蛇妖随风说什么,那徐洪雨手中的塔一抛,便已经到了蛇妖的上空,锁灵镇妖塔落下。 蛇妖随风道人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他身子一摆,便有一股风凭空而生,又张口,朝着天空的锁灵镇妖塔吹去,一股狂风涌出,那风竟是涌成风团,卷起云雾,竟是将那塔托住了。 蛇妖随风很意外,因为这徐洪雨居然见到自己之后,竟是弃赵负云不顾,转而攻击自己,在他看来,这是不应该的。 只是有些时候不容他有时间多想,赵负云心中也疑惑,然后心中突然多了一些想法。 他想到了没有露面的荀兰茵,想到这个徐洪雨盲目的追出来,再结合他现在的状态,他觉得不正常。 于是,他站在那里看着两人斗法。 蛇妖随风先是惊诧,之后唤赵负云一起来杀徐洪雨,只是他的蛊惑法意之下,赵负云居然不为所动。 并不是赵负云没有感觉,而是他以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神,蛇妖随风的言语,便是扑涌而来的浪涛,而赵负云则是我自巍然不动。 到这个时候,蛇妖随风则是认为自己中了赵负云的陷阱,觉得是他与这个徐洪雨合谋了,虽然他一时想不通是怎么合谋的,但是眼前就是‘事实’。 于是冷笑道:“你们以为就凭你们两个就能够杀得了我?” 他周身的风越来越大,让赵负云不得不被风吹着往后退出近十余里,凌立于山头。 而蛇妖的身体则是不断的长大,蛇尾落于山间,蛇身昂然挺立地空中,竟是比站在山头的赵负云还要高。 赵负云没有动,他仍然在看着,他发现徐洪雨的本事,似乎有些偏弱了,而且除了驱御那一座锁灵镇压塔之外,并不见其他的手段,尤其是那个‘兵主’手段。 则那蛇妖凭着本命神通‘御风’,便能够操弄大风,将那锁灵镇妖塔托住,使其难以落下。 赵负云看那卷动的风云,便能够知道,那风的卷动将塔的收摄之力都化去了,同时身上不断流转的风,又使得了塔无法锁住他的灵。 山谷之中有狂风不断的涌出,无形的风浪,这一片山脉狂风来回的涌动,看似杂乱,实则是一处处的漩涡。 赵负云发现那徐洪雨慢慢的被风吹到远处,已经对蛇妖造不成威胁了,心想,难怪这个蛇妖会说,若是引他不出,便直接入城袭杀。 又没有多久,赵负云便看到了徐洪雨突然之间陷入那种茫然之中,随之脸上涌上了惊慌之然,他连忙收了自己的锁灵镇妖塔朝着徐塘关飞去。 赵负云与蛇妖都有些意外,但是都没有理会,而是彼此看着对方。 “负云道长好心计啊,现在无有他人打扰,便让贫道看看,天都山的法术吧。”蛇妖随风说道。 “你知道我的来历?”赵负云问道。 “别人或许不知道,贫道肯定是知道的,风无处不在,他会告知贫道的。”蛇妖随风说道。 “哦,伱这蛇妖倒是好神通,不知,你今日葬于此处,你的四姨可会为你伤心。”赵负云问道。 “你竟是知我来历。”蛇妖很意外,他头左右转了转,他能够通过风感知周围的情况,却仍然忍不住四处看了看,就是怕自己被赵负云埋伏了。 “你害怕了。”赵负云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这个时候话却多起来了,不是因为想说,而是为了打击对方的信心。 若是心怯了,法力与法术便会弱上几分。 斗法不是一招一式,是从心灵到周围环境的应用。 天时,地利,心境,法术、法宝,这些都是斗法的关键。 若是在白天,或者是那种西北那片沙海之中,赵负云的火法比平日要强盛几分。 “贫道何惧之有啊。”蛇妖笑道。 赵负云不再说话,他张口一吐,一溜火光落在掌心,化为一盏神秘的灯。 而同时,蛇妖张口一吐,有风呼啸而来,十余里的距离,转瞬即至,他仿佛要将赵负云手上的灯吹灭。 赵负云从这风中,不仅感受到了风的狂野和腥臭,感觉到了一股散魂伤神风力。 然而赵负云手中灯光闪烁,那风一进入灯光浓郁的范围之后,便已经快速的消散。 他的赤炎神灯上面有定风符纹,可使灯不被吹灭。 赵负云伸手在灯光里一抓,手里便抓住了团凝实的火焰光团,随之朝着蛇妖掷去,这一团火焰如红色的圆珠一样,破开了风,朝着蛇妖而去,却又很快的被风吹散,只掷出三里左右,便散去。 蛇妖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知道,赵负云的‘掷火’和自己的‘吐气吹灯’,都是为了试探。 蛇妖突然一挥手,赵负云周围便有风起,这些风凭空而生,环绕着赵负云涌动,只一刹那之间,便有云雾随风而起,赵负云的视线都被遮蔽了。 他持灯立于山头,只一刹那,便像是被困在云雾之中。 同时,他的耳中,开始出现无数的杂音。 他心中持泰岳镇神印镇住心神,但是却很快发现,那些杂音不是从外面而来,则是从他自己内心深处涌起。 竟是有一种镇压不住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是,一国之中,民怨沸腾,光靠强硬的暴力手段镇压,只能够镇压一时,却镇不一世,那种民怨终究会越来越重,每被镇压一次,便是一次怨念的积累,终会有将这一切都掀翻的一天。 而到了那个时候,便如洪水净世,杀戮盈天。 只是这是在他的身中,净世,自然就是净得他自己的主意识,因为他自己的主意识在镇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种种杂念。 赵负云感受到了这一道法的可怕。 他身中结的符箓,可以让他无惧于外邪的,但是自身念头‘叛变’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够镇压着。 随着念头纷乱,他自身的法力,竟也有失控的感觉。 毕竟念头是法力的组成部分。 赵负云感觉到了凶险,在这个法术袭扰之下,越久越危险,自己必须速战速绝,趁现在仍然可以镇住心中杂念的情况下,他右手并指为剑。 闭上眼睛,剑指举于眉心处,朝着面前一划,面前的厚厚的风云破开,他持灯冲了出去,紧接着,身中涌起浓烈的火光,双眼之中有火焰燃烧。 手又在宝囊上一摸,一道符箓出现在手中,朝蛇妖的方向一挥,同时大声的诵念道:“太虚敕令:镇!” 既镇外,也镇身内。 那蛇妖的眼中,看到一道光华激射而来,一开始像是虚无的影子光华,而自己的风居然吹之不到,接着那火光突然展开,隐隐之间,可见一座巍峨大山。 而自己的风在这大山之下,竟是被镇住了。 又有耀眼的火光涌生,他的耳中又听到了法咒声:“赤炎敕令:焚!” 他眼中原本灿烂的火光,却陡然之间变的炙热起来,不仅是只是双眼,身体之中也有一股火骤然的涌起。 他感觉到了那一股灼痛感,感觉到了危险。 却是张口一吐,一个黄皮葫芦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朝着赵负云一抬手,葫芦嘴对着赵负云,唤了一声:“收!” 而赵负云在看到他拿出那葫芦对着自己时,身上涌起光华,化为一道虹光飞逝,一下子便躲了开来,随之,虹光炸散,消失不见了。 而蛇妖身中的火焰,却没有半点要熄灭的感觉。 250:炎墟 蛇妖双眼突然泛起光芒,在虚空里到处看着,什么也看不到,而他鼓起的风,吹过方圆十里,根本就没有赵负云的踪迹。 风吹不着。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一口气,往腹中咽去,随着他咽下那一口气,身上燃烧于脏腑、肌肉之中的火焰快速的暗下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危险感。 那火焰快速的熄灭的同时,他的心中竟是生出了另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的肉身随着火焰熄灭,竟是快速的成为火焰余烬,变成了被火焰烧过后的废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废墟’这两个字,原本强大的肉身快速的失去活力。 脏腑像是成了肉炭,只一刹那之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那一部分,并且很快,其他地方的火焰也熄灭了,随着火焰的熄灭,他的身体快速的麻木。 他心中慌乱了,但很快就不知道心慌了,因为他的心也在这一刻成了炭,他手中黄皮葫芦脱手,却并没有坠落,而是飘浮在了空中,像是失去了主人,茫然的飘在空中。 蛇妖以最后一点意识,朝着大地落去,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竟是摔的四分五裂,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干枯成了肉炭,但是他的尾巴却又在完全被烧成炭的时候突然断开。 那小小的一截尾巴居然灵动钻入草中,钻入了地底,消失不见了。 【断尾求生】 这是蛇妖随风的保命的能力,他这一生只用过这一次,只是,他的断尾求生将躯体废去了九成,只保留着一部分。 一只从手虚空之中探出,将那黄皮葫芦抓在手里。 黄皮葫芦微微挣扎,赵负云手上法光涌动,黄皮葫芦便不再挣扎了。 同时,他身中那如潮涌起的杂念快速的消散。 看着下方的这一条巨大的蛇,赵负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身生机已经完全的消失,像是一块被烧过之后的木炭。 原本,按正常的火焰焚烧,蛇妖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被烧成这样,但是当他第一次以【炎墟】法意合以火焰焚烧之后,对方的肉身便在火焰之中快速的化为如此这般的‘废墟’,再无生机。 那种‘万物归墟’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清晰演化了一次。 让他对于‘炎墟’这一道法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他相信只要多来几次,必定能够悟出相应的法术,能够更好的应用好【炎墟】这一道法意。 而被这【炎墟】法意烧过之后,蛇妖的肉身竟再无一处可用之处,有些可惜,那些蛇鳞,是制符宝的上佳材料。 不过,看到坚硬的蛇鳞在【炎墟】法意之下,竟无法留存半点,赵负云心中也难免惊讶。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遁光飞来,又有一道火光迎着那遁光而去,两者相撞在一起,遁光飞散,显露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是陌生的修士,一個则是穿红色道袍的何金斗。 那个陌生的修士,看到躺在地上,已经烧成了焦炭一样的蛇妖身体,他脸色一变,身体朝着下方大之中落去,同时身体快速的虚化,在林间消失不见。 何金斗手中出现了一面金色的镜子,朝着下方在的大山之中照去,什么也没有照到。 何金斗转过头来,一个纵身,火焰闪烁,来到赵负云的身边,说道:“负云师弟法术之玄妙让人惊叹。” “侥幸而已。”赵负云心中确实有几分后怕,因为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意识已经到了镇压不住的边缘了,不是自己将对方先烧死,那么自己的法力就将从体内崩溃。 “师弟过谦了。”何金斗似乎并不在乎赵负云拿去的那一个葫芦,而是转身看向了徐塘关那边,因为那一片天空有着不正常的黑暗。 而且,刚才那个徐洪雨明显不正常,无论是赵负云还是何金斗,都意识到了那徐塘关一定有着意外的变数。 只是两个人不明白情况,一时不太敢靠近。 赵负云有【劫知】的能力,他感觉只要靠近,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何金斗自然也有他自己敏感性。 两个人站在高空之中看着那一片黑暗,没过多久,那一片黑暗突然散去,黑暗散去之后,他们看到了黑暗掩盖着的惊讶,徐塘关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而真正让他们惊讶的则是那两个在虚空之中翻转缠斗的人。 其中一个人他看得很清楚,正是自家天都山的师兄马三户。 马三户的身形容貌很有特色,一眼就能够认出来,但是在赵负云的主中,马三户是强横的,可是今天竟是与人不分伯仲。 就他所知,天都山修士,只要是在天都山主峰之中获得过秘传的,都要比同阶的修士高。 而现在却与一个陌生的修士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他们认真的看到着双方的打斗,马三户的剑术灵动玄妙,环绕着那个光头赤膊的大汉,手中的剑光闪动,或刺或抹,或是窜高,或是伏低。 马三户的人长的凶恶,但是剑法却极为好看,一会儿潇洒,一会儿凌厉,一会儿又诡秘,但是每一种剑法他都是信手拈。 一会儿宛若鹰击长空,奋通猛烈,一会儿又如鹤啄食,轻盈而准确。 但是被剑光圈在中间的那个光头汉子,竟是只凭拳脚便能够抵挡得住。 他那一拳一脚之上凝聚的法意势能,让赵负云感到惊叹,只觉得这个人,有那种一拳可打碎虚空,一脚可踏碎青山的感觉。 虚空在他的拳脚之下震荡。 他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厚重,感觉到了坚若磐石。 慢慢的,那个人似乎也无心恋战了,他从天空之中落到地上,整个拳势却是猛的一变,打出的拳头不再是沉凝,不再是那样一拳就是一拳,而是变的有些飘忽起来。 而打出的拳竟是出现拳影,每一道拳影都是打过虚空,落在了墙壁上,将墙壁打穿,马三户以剑接了一记拳影,竟是被震的飘起。 由此可见这个光头赤膊大汉的法力之深重,拳势之沉凝。 赵负云觉得,若是自己对上了,火焰还没有将他烧死,他的拳头已经迎着火光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样的人,只能够不让对方近身。 就在这时,那个光头大汉却是突然一转身,一步之间,竟如缩千山般,跨步成寸。 一步跨步竟是出现在了徐塘关外的一座山的山头上。 他显然是要离开,只是方向却是赵负云所在的方向。 而马三户则是长啸一声,说道:“胜负未分,何以要走?” 他话落,突然张口一吐,一团白光跳出,闪烁跳动之间便已经追上了那个光头大汉。 大汉脸色一变,他感觉到了危险,一个翻身转臂,一手便朝着那一团白光抓去。 他的手抓的很准,他的手很强硬,之前他就是以手掌和拳头硬接硬撼了马三户的剑。 跳动着的剑光,居然被他抓在了手中。 然而白光被抓住之后,却又从他的指缝之中透出,瞬间刺在他的双眼上。 白芒一闪。 “啊!” 那光头大汉第一次发出声音来。 他的双眼已经在流血,他再一次的转身就走,一步一座山头。 而那一团白光则是在他的周围跳动,每一次的跳动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有几次用拳头去挥打,想要将那白光打散,便是那白光竟是灵动的可怕,他的拳头竟是根本就触碰不到。 看着这幕的人,有一种看着别人拿砖头拍蚊子的感觉。 白光一次次的跳动,起落穿插,横掠斜划,在黑暗的夜晚,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道道银色的剑光。 赵负云的心中出现了‘剑丸’两个字。 据赵负云所知,天都山的藏法楼之中,可没有‘剑丸’的修行和祭炼之法,这很可能是他从天都山主峰里获得的功法。 只见那一团白光跳动,忽而在前,忽而在后,忽而在上,忽而在下,在那金虎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痕,只是那金虎却是肉身强大,那一道道的血痕,并没有很深,并且会快速的愈合。 赵负云与何金斗两个人正要避开,然而那个金虎却猛的一扑,竟是已经到了赵负云与何金斗的面前。 在他们的感觉之中,这个人至少还需要两次的跨步遁行才会到自己的面前,这是根据他之前的跨步遁行的距离算出来的。 然而这一次,他却突然就在两人面前,两只手分别朝着两人抓去。 面对这一只朝自己抓来的手,赵负云这一刹那之间,便觉得这一只手的扣抓根本就躲不开。 一只手抓赵负云,一只手抓何金斗。 赵负云身上涌起火虹光华,在他的手指扣抓之下的一刹那,化火虹而散去,几乎是从他的指缝之中溜走了。 而另一边的何金斗在手抓过来之时,身上也涌起火光,随之炸散,火焰四射开来。 随之在远处聚拢,化生为人。 也就在这时,响起马三户的声音:“天剑即我剑,我剑即天剑,斩!” 一道灿烂的剑光落下,金虎的头颅应声而落。 只见那光洁的大头颅从肩头滚落,却又被他自己的一只手抓住了,提在手上,依然是大步的向前奔走。 一边走,他一边将头颅按回自己的脖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急了,所以直接按反了,变成了脸朝着背,他的双眼有些木纳,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步子仍然很快,一步一座山头,只是赵负云明显的看得出来对方有些慌了。 又一道剑光划过虚空,眼看就要将那个金虎从中间再次剖开,虚空里突然钻出了一块灰布,那灰布如灰蛇一样,布的前端直接抵住了剑光,灰布震光,光华飞散,但是那刚刚可以斩断金虎头颅的剑光,却不能够将这灰布给斩破。 剑光的剑势已尽,再一次的拉起,但是那灰布却仍然有余力的将金虎一裹,然后将金虎包住了,往虚空里拉。 只见那金虎在灰布的包裹之下,仿佛被拉着往虚无里钻去,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先是像是狗那么大,紧接着又像是一只飞鸟那么大,再接着像是一只苍蝇那么大,最后成了针眼大小,最终消失不见了。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法术太玄妙了。 而马三户也已经收剑立于山巅,看着这一幕,他似乎也无能为力了,又似在思索着究竟有谁有这样的法术。 赵负云与何金斗飘落在马三户的旁边,站定之后,何金斗忍不住开口问道:“马师兄,是谁救走了他。” 马三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传说暗庙藏于纳须弥芥子之中,每一个进入暗庙的人,若是能够得到暗庙庙主的庇护,那么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只要唤他,他便会出手将之救走。” “纳须弥芥子之中?刚刚那景象,确实很像是进入纳须弥芥子中。”何金斗说道。 赵负云微皱着眉,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如此想的。 “暗庙的人也是我们天都山的敌人吗?”赵负云想了想,忍不住的问道。 “暗庙,可以是任何人的敌人,只要付出的代价足够,他们就会出手。”马三户解释道。 “赵负云师弟,你去做你的事,后面的事,有我们来做,修法炼宝,才是你们现首要的事。”马三户缓缓的说道,赵负云居然觉得这一刻的马三户很温柔。 “是,师兄。”赵负云回答道。 他本是要去洛都的幽狱之中,寻找太白精金炼器,却被拖在了这里。 他虽然很想知道,徐塘关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徐塘关中?……”何金斗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徐塘关中确实有秘府药园,现在想必已经有朝廷的人去了,我们就不去触碰了。”马三户说道。 赵负云倒没有多少遗憾,他才刚刚紫府,还处于练法稳固的阶段。 “你们要小心,天下将变,我们天都山首当其冲,那些躲着的各种蛇虫鼠蚁都将出来,我们不需要净世,但是必需守住一方红尘人间。” 251:再回洛都 又是一个清晨。 但有人永远也看不到晨雾在阳光下泛生虹彩,看不到那寒湿阴暗在阳光里消散。 也许上一刻还对你不屑一顾的敌人,却在天明之前死了。 有长生的世界里,活的更长才是最大的赢家。 最终赵负云没有再去徐塘关。 但是却有人来找他们了。 是一个着甲修士。 修行人之中着甲的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 这位着甲的修士,是一位紫府兵主。 兵主是大周朝廷的一个头衔,被大周朝廷敕封,便多上了一份‘神通’,所以有一些修士,也愿意放弃自由自在的山中生活,而去大周朝廷之中享富贵。 赵负云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甲衣是像是藤条编织而成。 穿在身上,从美观角度来说,确实是不好看。 不过,赵负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其身上那一股浓郁的木气,还有,从走来之时,那满山遍野的林木草叶之间,竟是起了莫名的雾,那雾中,竟似有‘兵甲’暗藏其间。 赵负云有一种有一种群木伏首,‘草林皆兵’的感觉。 “在下,林妙之,奉命前来查看徐塘关,见过马真人?”那身着藤甲的修士说道。 其长相上来说,亦如萝卜头,整個人都不高,便是姿态却不卑不亢,让人不敢小觑。 马三户虽然看上去凶,但是待人接物也说不多差,只是说话有些一针见血,少有客套而已。 他知道林妙之的来意,便将徐塘关那位徐洪雨之妻修筑梦法术,于梦中提炼梦果,害得不少人死亡事说了。 筑梦法并不是什么禁忌之法,提炼梦果,也不是什么不可为之事,只要不是让人在梦中死去,倒也没有人去计较,可是这般因为提炼梦果而让人死去,那就相当魔功一样了。 所以,筑梦道的修士,常常游走于妖魔道的边缘。 于梦境之中见多了人心诡谲,难免会慢慢的失去底线,觉得自己做的不过是平常事,毕竟梦境之中的景象从来都是扭曲可怕的,会让沉迷其中的堕落。 所以当马三户说了徐洪雨的妻子,修筑梦之法提炼梦果之后,眉头便皱了起来。 之后,便是说有人窥视那灵草秘府,却又想嫁祸给天都山弟子,然而又衍变成了,一场镇对于天都山金丹修士的围猎,只是天都山却又来了一次反埋伏。 这一层套一层的圈套,让林妙之听了之后面色惊愕动容,他没有想到,昨天晚上这里,居然又有一场,针对天都山修士的围猎,不由的想到十多年前,天都山陨落的那位吴老祖。 而多年后,再一次出现这种事,只是他不知道结果,从表面看,天都山是有准备的。 徐洪雨消失了,没有回徐塘关,至少面前这个林妙之没有发现他。 “逃了?”赵负云心中想着:“不过,逃了很正常,发现这样的事,还回徐塘关那就是傻子。” 之后的事,林妙之便告退,说要去查明此事。 而赵负云感谢了何金斗的援手之后,又向马三户打听荀兰茵。 他知道荀兰茵必定来了,只是之前那一片天幕漆黑,什么也看不到,等破散开来之后,他只看到了马三户与那个赤膊大汉相斗,并没有看到荀兰茵的痕迹。 但是他知道,之前一定有人进入了徐塘关之中。 “荀师妹应是去追杀那位出身极夜天的魇魔了。”马三户快速的回答着。 “可有危险?”赵负云快速的问道。 马三户看了赵负云一眼,说道:“荀师妹自余晨光背山之后,便开始研习炼器之术,手上法宝众多,法术玄妙,区区魇魔又何惧。” 赵负云倒是不知道,荀兰茵在马三户的心中评价这么的高,他可是知道,面前的马师兄识人如利剑剖心,极是厉害的,一般人可入不了他的眼。 当然也可以侧面证明,数次被他联系并吩咐做事的赵负云,也是受他另眼相看的。 不过赵负云并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余晨光背山之后,荀师才开始研习炼器法,现今居然被称为法宝众多,他记得荀兰茵在紫府之时,还需要去向余晨光借法器开雾泽那里的秘府。 之后赵负云便向马三户告辞,前往洛都。 只是,他在前往洛都的路上,却听说有一个消息,号称已经死去多年的解法派创派老祖,居然还活着。 而且,居然还设局偷袭天都山金丹,并且有传言出,十多年前天都山的吴老祖之死,疑似也与他有关。 原本因为失去了金丹老祖,已经衰败为筑基门派的解法派,立即崩塌了。 没几天,赵负云又听说,赤炎神教的教主亲自出动,找到了解法派的那位老祖。 据说那位老祖躲在一座隐秘的地宫之中,宛若一具尸体,被人用移山之法将那一座山移开之中,才露出山中一条地脉暗河,而解法老祖便躺在那泉水源头,直到山被移开,这才惊动了他。 有人认为他是屏蔽了五感六识藏在那里。 而被挖出来之后,这才被惊醒,他不知修行了什么秘法,所以延命这近百年,但也也可以看出来,他这种延命的代价不小,看起来,是要不断的陷入沉睡之中。 天气阴沉,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 街上行人匆匆。 赵负云走过街道,留下一行脚印。 此处洛都城的外围,有一座小庙立在街头,远远的看去,庙中红彤彤一片,那小庙上面的牌匾的红漆已经驳落了,让人看不清楚。 单是从庙中散发出来的红色火光,便可知这是赤炎神庙。 整个大周之中,大大小小的赤炎神庙最多。 天色慢慢的暗下去,尤显那庙宇之中的火光明亮。 庙门大开,显然是告诉世人,赤炎神君之庙宇,广纳天下修士。 赵负云走进去,他的身形在庙里的火中之中,自然显露了出来。 赵负云不惧风寒,但是入庙之后依然有一股暖意拥了上来,让身上的寒气尽消。 赵负云抬头看着神像。 这一座神像的样子,与赵负云所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他见过的其他赤炎神君样子,无论有何种样貌,却都是男性,可是这一尊却是女性。 他看到神像下面立着的神牌上写着:“赤炎神君第七化身,羲和神女。” 这倒是赵负云第一次看到。 他进入庙中之后,并没有掩藏身形,但是直到他朝着那红衣神女上了一炷香之后,才有人出来。 从里面转出来的是一位着红袍的女庙祝,对方身上的红袍与神像上的红衣是一样的。 当她看到赵负云侧身之时,微微一愣,因为这个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看到脸之后又很陌生。 那种熟悉的感觉,无关长相,而是气质,那种出尘的气质,不过,现在她看着,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云雾缭绕的感觉。 而且,长相也大不同,同时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火气,与神女的神像是有一种交融感。 “不知是哪座大殿的教友光临小庙,请里边饮茶。” 她把赵负云当成了赤炎神教的教友了。当然,她还行了一个赤炎神教的教礼。 赵负云看着这个当年,在自己的符铺里买过符箓回家学习的女庙祝,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丝的感慨。 岁月匆匆,只有回头看自己经过的路上,认识的那些人还在,并有一定的变化,才能够确这,这个世界的真实,以及时光的流逝。 当时的她还很稚嫩,而现在的她却明显多了几分成熟。 他一时好奇于赤炎神教内部的招待是什么样的,便也回了一个礼。 他在齐云山上那么久,自然也是学会了。 “原来是向阳派的教友。”杨小蛾低头说道,她觉得面前这个教友若是掩去面容,便是当年那位神秘的符铺掌柜回来了。 赵负云行的是向阳派的‘见礼’。 杨小蛾带着赵负云来到里面,喊了一声:“小蝶,上茶。” 两人来到了一个屋子里,这摆着一个炉子,炉子里烧着炭,两人的座位就是炉子旁边。 炉子半人高,坐下之后刚刚好,炉子的边缘宽阔,可以放茶杯。 两人坐下之后,那个叫小蝶的女童出来,手里提着一壶茶水,又拿着一罐子茶叶。 无论是茶壶还是茶叶,都不是什么精制物。 赵负云感受着这炉子里火热,双眼更是能够看到炉中那通红的炭。 那名叫小蝶的女童一脸的冷漠的样子,赵负云看到她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胎记很大,覆盖了眼睛,而她则是用头发去遮住那半边的脸。 她直接伸手进炉子里拿出两块烧的通的炭来,放在了两个杯子里,然后又从罐子里各抓出一些茶叶,然后将茶中的水倒其中,只一刹那之间,水便翻烧起来。 她立即将之盖好,将之呈到杨小蛾与赵负云两人的面前来,然后便提着茶壶和茶叶离开。 赵负云想挠头。 这个女孩,有性格,这是赵负云第一想法。 “抱歉,小蝶她性格有些孤僻,身世可怜,如有冒犯,还请师兄见谅。”杨小蛾道歉的说道。 赵负云能猜到这个女童为什么会这样。 杨小蛾说完又介绍道:“这木炭是雪松树心烧制,茶叶是火龙花,虽然不是特别有名的茶,但也是我们庙里的特产。” 她端起茶杯,朝着赵负云举了一下,赵负云也端杯子,看着里面怪怪的茶水,浅喝了一口,品了品之后,又深喝了一口,说道:“有些怪,但也不难喝,多吃几次的话应该会喜欢上。” “只要师兄不讨厌便好。”杨小蛾缓缓的说道,她声音慢,也软。 赵负云四处打量着这简陋的屋子,在他看来,一个人带着一个童子在这里修行,可以称得上是清寒了。 “师兄,以前可来过洛都?”杨小蛾突然抬头问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以前,这庙里并不是你?” 杨小蛾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应该是我师父。” “哦,不知贵师去了哪里?”赵负云问道。 “她陷在幽狱里了。”杨小蛾伤心的说道。 “哦,有一灯在手,虽不说照破幽暗,护身寻路当无问题吧?”赵负云问道,他知道幽狱的特点,那里面幽暗一片,那黑暗能够遮蔽人的法念。 “话是如此,我们赤炎神教的法术,在幽暗之中,驱暗除魇,但是同样也会吸引‘黑暗’汇聚,有灯在手,整片黑暗便是敌人,师兄,你大概是没有去过幽狱吧。” 赵负云当然不认识她的师父,只是见过以前这庙里的那位庙祝并不是她。 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曾想那位庙祝居然进了幽狱,而他这一次正是要进入幽狱之中。 “幽狱听说过,没有去过,上一次来洛都,也只是匆匆而过。”赵负云说道。 “幽狱,幽狱,其深幽不可知,堕入其中,便似被囚狱中,故才有幽狱之名。”杨小蛾说道。 “陷进去多久了?”赵负云问道。 “一年零三个月了。”杨小蛾说道。 “没去找过吗?”赵负云看着杨小蛾问道。 “去过三次,都无功而返,每一次进去,都要准备恢复法力的灵石,以及各种符箓,还要给交一笔入幽狱的灵石,我已攒够这些,准备再进去,师兄若是无处可住,可在这里长住下去,顺便帮我照看一下小庙,若得闲暇,还请教导一下小蝶的功课。” 杨小蛾居然对着他这样一个,才见一面的陌生人说这些。 “你,对我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若我是坏人呢?”赵负云突然笑着说道。 “师兄,一身法韵清正纯净,能与神像交融,绝不会是那种有坏心眼的人,我虽然修为不高,但却能够看出好与坏来。”杨小蛾说到这里却颇有自信的样子,还对着赵负云笑了笑。 “呃,你是准备一个人去吗?”赵负云问道。 “不是,我和菁姐一起,顺便再和其他人结契而入。”杨小蛾抱着自己的茶杯,带着几分无奈,和忧愁的说道。 她无奈的是自己的本事不够,忧愁的是时间越久,自己的师父寻回来的机会越小。 252:故人 屋子里,一炉火光,映照着炉边两个人。 赵负云突然想吃点烤肉了,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对面杨小蛾身上散发的意态,有哀伤、有无奈,还有坚强和勇敢,但是又有缠绵不去的恐惧从她的眼底透出来。 那种恐惧是来自身的弱小,以及对于那恐怖幽狱的无力。 自她记事起,这幽狱便吞噬了许许多多的人,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但是她听过很多,师父也跟她讲过,她自己也进去过,亲身感受过了那幽狱的可怕。 “哦,对了,还不知道师兄姓名呢?”杨小蛾目光划过赵负云又低下了头。 “我姓赵。”赵负云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是并没有说后面的名。 杨小蛾也没有追问,她很多时候,并不是那种喜欢为难别人的人。 “原来赵师兄,您来这洛城是旅行吗?”杨小蛾问道。 “不,我是准备进入幽狱之中。”赵负云说道。 杨小蛾有些惊讶,却又觉得很正常,因为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想要进入幽狱的。 来来往往,有人进去没有再出来,有人进去后却带出来了宝物,或者机缘。 “赵师兄,也要进幽狱啊,那……”杨小蛾想说与自己一起进去,但是又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是菁姐,还有其他的人。 没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一身皮甲,腰间挂着一把阔剑。 在她的身后跟着三個男修,一路的走了进来,当她看到赵负云与杨小蛾的时候,愣了一下。 因为她只感觉到了杨小蛾一个人。 “菁姐,这是向阳派的赵师兄,他也要去幽狱。”杨小蛾站起身来,快速的说道。 那个菁姐知道杨小蛾是什么样的,目光立即落在赵负云的身上,她想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了解他,然而她还没有说话,她身后的三个男修已经开口说道:“荆菁,如果要加陌生人的话,那可不行。” 对方只看到赵负云的一个侧脸,他们是知道荆菁与杨小蛾,知道她们的根底。 “呃,三位大哥,这是我们教内的教友,不会有问题的。”杨小蛾急道。 “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我们兄弟不和陌生人结契,若不是因为你们也是在这洛城多年,我们也不会同意与你们结契入幽狱的。要知道,荆菁你当年与人结契入幽狱,却只有两个人回来,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 荆菁回头,她脸色微变,这么多年来了,她已经没有进过幽狱了,而是和杨小蛾一起,做一些其他的事,比如巡夜,巡田、守山、驱邪,法术陪练,修行启蒙,剑术教头、护院。 没有再进去幽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有感于幽狱的危险,第二个就是对于当年自己带队进幽狱,却有数人折损在那一个庄园里,所以耿耿于怀,偶尔还会梦回到那里,醒来之时一身的冷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名声在附近不太好,附近的人不愿意与她结契了,毕竟她当年那事,也被闹过了。 而现在之所以要再进幽狱,是因为杨小蛾需要进去寻找自己的师父,她知道,杨小蛾的师父从小将杨小蛾带大,是师,亦是母。 而她自从那年从幽狱之中出来之后,便也常来这庙中,与庙祝的也是很熟悉。 “你们两个对于幽狱熟悉吗?”赵负云突然开口说道。 那在个男修在没有开说道,只把目光落在赵负云的身上,他们突然觉得赵负云可能不简单,很可能是紫府修士,因为那种气度不是他们所能够比拟的。 杨小蛾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 于是荆青开口说道:“没有人敢说很熟悉幽狱,只能说是熟悉一部分地方,幽狱的无边黑暗之中,地型虽然少变,但是那幽狱之中,无论是深浅,都会有大恐怖出现,也许你上一次去过的地方并没有危险,下一次去,那里便有着恐怖的存在等着伱。” “哦,你们若是能够将幽狱的大部分地图都掌握,我想雇佣你们入幽狱,可以吗?”赵负云认真的问道。 “我们入幽狱并不是为了赚灵石,而是为了寻找小蛾的师父。”荆菁同样的很认真的说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小蛾的师父进入的路线开始走。”赵负云说道。 荆菁心中很惊讶,在她的心中,赵负云不明来历,虽然小蛾说是教友,但是她不敢轻易的相信,而且这么好看,看上去又高深莫测,进入幽狱,也不说自己的目的,难道是为了看风景? “呵呵。”身后那三个个男修突然冷笑道:“荆菁,这样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人,你也敢跟进幽狱?小心是被人骗进去以做什么魂祭、血祭、肉身祭什么的,到时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他这话,也正是荆菁所担心的,因为在幽狱之中,确实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也正是如此,幽狱之中常会有些恐怖的存在,其中一部分就是这样的人搞出来的。 赵负云并没有去与这些人争辩什么,只是看着那三个人,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的冷意。 那三个似乎承受不起赵负云的目光,转身便走,在走的时候,其中为首者仍然是说道:“荆菁,这一次,是郑三公子带队入幽狱,机会难得,你可不要错失机会了,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来晒谷场报道。” 对方虽然被赵负云目光赶走,但对荆菁说话还是很强势,虽说给她考虑,却又要她直接去报道。 荆菁嘴角动了动,她被郑三公子名头吸引了,在这里,郑这个姓,太过煊赫了。 但是她终究没有说话,一步步的走到杨小蛾的身边,来到火炉边上。 杨小蛾是站着的,而赵负云是坐着的,她看着赵负云,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赵负云能够看到她眼中的一丝挣扎。 他不由的想到了,当年她在符箓铺子里买符箓的情形。 她的外貌并没有多少的变化,但是整个人的装束变了,变的更利落,脸上也多了些风霜和坚毅。 她凝视着赵负云的双眼,似要从赵负云的双眼之中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想看到虚伪,想看到残忍,想看到恶毒,如果看到了这些,那就可以拒绝,但是她没有看到。 她看到了怜悯,看到了温柔。 她觉得是错觉,因为她还看到了一丝关心。 “你不要跟他们去,会很危险。”赵负云突然开口说道。 “你会卜卦?”荆菁开口问道。 “不会,只是感觉。”赵负云说道。 “感觉虽是修行人不可缺少的东西,但……”荆菁还没有说完,赵负云已经打断了,挑眉道:“我感觉很准。” “小蛾,你们做好进幽狱的准备。”赵负云说话的同时,伸手在自己的腰间的一摸,手上已经多了一块灵石和一支刻刀。 “我也做些准备。”赵负云笑着说道。 从他说的话,和那架势,荆菁和杨小蛾都看出来,他这是要制灵符了。 符箓的分类方式有数种,其中就有以符纸的不同来分类的。 当然越是好的符箓,大家越是愿意用贵的‘符纸’,其中用灵石做成的符箓,虽然不是最昂贵的‘符纸’,但却是昂贵里面最通用的。 只见赵负云坐在那里,旁若无人般的开始制灵符。 他首先制的就是太虚火劫符箓。 幽狱之中,无边黑暗,那么太虚火劫符箓,自然就是首选,黑暗里的东西,一定怕火。 随着他的刻刀在拇指长的灵石上面刻画着,那原本莹莹玉白的灵石之中,竟是生聚了一点焰光,仿佛是这炉中的火焰映照进了灵石之中。 而杨小蛾则是发现,随着赵负云的刻刀在灵石上刻动,炉中的火光在这一刻,都似争先恐后的聚到那刻刀的刀尖,顺着刀尖的走势而涉入到灵石之中,竟似牵动了灵石之中凝结的灵气在转动。 当赵负云一气呵成的停下刻刀之时,那一块普通的灵石,陡然之间便神秘起来,明明在赵负云的手上,却隐隐有一种处于虚无的感觉,只有一团神秘的火光在其中,随时都要涌出来。 无论是荆菁还是杨小蛾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她们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修为至少是紫府,高深莫测,至少这一手符箓之术,就超越了她们的认知。 赵负云将这‘太虚火劫符箓’放在炉边,又拿出一块来,继续刻着。 他当然可以通过自己法宝达到太虚火符箓的效果,但是那样的消耗比较大。 施法并不随便念口诀可以的,而是要心念纯一,将内心深处的那一股法意引出,在外面的天地之间衍展而出,这是有一个过程的。 有可能会被人打断,并不如施展符箓时那么快。 所以他连续制了十块‘太虚火劫符箓’之后,居然心中对于‘火劫’的感悟又更深了一层,抬头看了两女一眼,因为心中‘火劫’的法意未能够收敛。 荆菁与杨小蛾只觉得赵负云的双眼染了焰光,而这焰光印入自己的心底,一股无名之火便似要涌生,她们脸色大变,还未来及去压制,那火焰便又消失了。 一切都似幻觉。 两女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不由的都悄悄的退了一步。 “不用怕,刚刚只是刻符太多,导致法意未来得及收敛。”赵负云说道:“这样,我每人送你们一道灵符,算是赔礼吧。” 说完,赵负云又拿起一块已经刻好的‘太虚火劫符’,朝着杨小蛾扔了过去,杨小蛾慌忙的接着,入手一片温暖。 她低头看,这灵石的表面,有着火焰灼烧的痕迹,这些痕迹便构成了‘太虚火劫符’。 而给荆菁的却并没有立即给,而是又拿出一块灵石,当场刻了起来。 他这是刻的泰岳镇神符。 杨小蛾是赤炎神教的人,修的是火法,拿着太虚火劫符正好,而荆菁身上有着土金两种法意,所以赵负云决定给她一道泰岳镇神符。 泰岳镇神符在赵负云看来,并不比太虚火劫符箓差,他刻一道,也需要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刻完之后,扔给荆菁之时,她一手接过,只觉得这一道符箓,入手竟有一股沉沉的感觉。 “你的符箓名叫‘太虚火劫符’,你的是‘泰岳镇神符’,自己去感受一吧,以法念相合,才自有护身之妙。”赵负云说完,又继续刻自己的符箓。 刻了几道泰岳镇神符之后,他又刻一些小符。 没多久,天便已经亮了,他竟是在这里刻了一夜的符箓。 而杨小蛾与荆菁两人都是守在不远处,她们坐在坐椅上,一声不出,就那样看着赵负云刻了一夜的符箓。 赵负云起身,她们也起身。 “我去买一些东西,你们也准备一下,准备好了我们就入幽狱。” 赵负云进了大盈坊市,来到了自己之前的符箓铺子。 云纹法箓,依然还是这个名字。 不过,看上生意要比自己在的时候好不少。 在旁边买了几支符笔,又买了几盒符墨。 准备去买两打蓝符纸。 他看到了黄东来,对方看上去老了一些,他仍然是喜欢在这铺子里看着,尽管真正的操持的应该是他的女儿了。 他女儿在那里用算盘算着。 赵负云左右的看了看,黄东来端着茶壶,走了上来,说道:“小哥,看上去眼熟,曾来过小店吗?” “曾来过。”赵负云笑道。 “哦,难怪,我说看小哥你的身韵怎么这么眼熟呢,不过,小哥这么俊秀的人物,我怎会不记得呢?奇怪、奇怪。”黄东来说道。 赵负云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小哥要买点什么?”黄东来顺口问道。 “帮我来两打蓝符纸。”赵负云指了指摆在里面货柜上的蓝符纸说道。 “好嘞,小哥,我们这里的符纸,在整个大盈坊市之中,虽不敢说数一数二,但是绝对是最实惠的,小珍啊,给包两打蓝符纸来,另外多送两张蓝符纸。” “是,东家。”货柜里面正在拣货的一个女子清脆的应着。 而黄东来的女儿黄芷,则是拨着算盘,却又时不时的抬头看赵负云一眼。 赵负云能够感受到她眼中的审视。 不过,一直到赵负云拿到了两打蓝符纸,她也没有开口说道。 直到他离开之后,黄芷却是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背影很像隔壁铺子里的那个。” 隔壁铺子? 黄东来疑惑。 “以前那个,负云道长。”黄芷的提醒,让黄东来有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立即说道:“确实很像。” 于是他追了出去,赵负云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有些遗憾的回来,说道:“这负云道长一定是大派弟子,当年走的突然,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过两日,你妙华表姑婆会来,到时向她打听一下,问问她有没有听说过。” 253:郑三公子 赵负云在坊市之中行走,只是重拾当年在这里的记忆。 生命的路程如果是一条线,那么不时的回头看看,才会知道自己是否是在原地转圈。 所以记忆是证明一个人存在的东西。 自己的,或是别人的,都是如此。 赵负云走过青楼,他想到这里在他走之前,有一位刺客在这里落脚,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是否又还在呢? 他没有去看,这一次他来这里主要是进入幽狱之中,寻找着需要的炼器宝材。 然后,他又去了几家之前曾经去吃过饭的铺子里,又去吃了一回,便回到了杨小蛾所在的小庙之中。 门是开的,杨小蛾与荆青还是那个小蝶正坐在那里吃饭,赵负云进来之后,她们站了起来,正要问赵负云吃过没有,赵负云伸手在空中虚压,说道:“你们吃你们的,我画几张符。” 于是赵负云自己磨符墨,铺开蓝符纸在旁边的一张空桌上画了起来。 他先是画了一张缚神符,然后思索了一会儿,将镇魔法咒融入到缚神符之中去。 浪费了几张符纸之后,画出了一张镇魔缚神符。 将两种法意,融合在一张符纸上融合,才能够成一个整体,让他凭空施法的话,他只能够先施‘敕镇’之法,再施展‘敕缚’,而先画好的符纸则是可以将这两种法意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 再接着,他又画了一道【赤炎金符】,这法符一成,那蓝色的符纸居然都无法承载,直接燃烧了。 赵负云随之作罢,这赤炎金符是他上气海之中缔结的符箓。 蓝符纸无法承载,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这赤炎金符之中蕴含的种种法意太多,蓝符纸确实无法承载,第二种则是赵负云还无法将之完全的画出来,只是心中明白而已。 在作罢之后,他开始画很多小符箓,将自己心中会的,符纸一一画了出来。 当所有的符纸用完了之后,他停笔,抬头,旁边分别站着杨小蛾与荆菁,她们都在认真的看着。 赵负云也不在意别人的学习,将符纸和符笔、符墨都收了起来。 “你们准备好了吗?”赵负云问道。 “我们早就准备好,随时可以进幽狱。”荆菁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赵负云问道。 “只是,我们想知道,您的真实身份。”荆菁说道:“若是您不说,那我们是不可能跟您进去的。” 她的话语之中已经用了敬称。 赵负云想了想,微微侧头,说道:“也对。” 话落,他便从自己怀里拿出两道黄符来,其中一道是【神火符】,一道是【镇魔法咒】。 分别递给了杨小蛾与荆菁两人。 当两人分别接过这两道符箓之时,仔细的看着那熟悉却又独特的纹路,心中先是疑惑,随之震惊,抬头看着赵负云,赵负云却已经坐在那火炉前,手肘撑着炉边,伸手在那里烤火。 她们在赵负云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有人卖这样的符箓,她们原先买的两道符箓,早已经因为年久而散去了法意,成了只有符画,而无法意的废符,但是尽管是如此,她们也没扔掉。 因为她们知道,这是独家符箓,可以称得上秘符,因为整個大盈坊市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么特别的符箓了。 “您是,负云道长。”杨小蛾惊讶的问道。 赵负云抬头,笑了笑,说道:“怎么,不像吗?” 他的手悬于火炉的上空,手指在火光之中揉捏着,那些火光在他的指下,像是成了丝,仿若是棉絮,被他揉成了一条条火红的丝线,又被他放开,火丝在空中飘起,一条条的飘在虚空,竟是久久不散,形成漫天红丝飞舞的景象。 “像,但,也不像。”杨小蛾在赵负云的目光之中,有些害羞的说道。 荆菁反而是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火光映照之下,闪动着莫名的韵彩。 “您的气韵总是让我觉得熟悉,但是面目,却又有很大不同,所以我不敢认。”杨小蛾说道。 赵负云微笑,目光却落到了荆菁的身上,问道:“荆菁道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当然。”荆菁上前两步,深吸一口气,说道:“道长可还记得,那天雪夜的事情?” 她这话说一出,杨小蛾有些疑惑,随之震惊的目光在赵负云与荆菁两人之间来回的巡看着,她心中则是呐喊般的在想着:“天啊,菁姐,难道和负云道长之间发生了什么?雪夜?” 然而赵负云却知道,她是在证实自己的身份,毕竟修行界各种法术,让人防不胜防。 “那天雪夜,我在铺子里,听到了全过程,由此也知道,荆道友是一位善良且仁慈的人,但你不必内疚与自责,正所谓,踏上修行路,生命的一半便已经交给了上苍,而入那幽狱,另一半也交给了黑暗,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认下。” “当然,那些人的家人不愿意认,从而剥走荆道友身上的财物,那是他们的不对,荆道友只需想着,你自己,福虽未至,祸已远矣。” 杨小蛾听到这里,才知道,那个‘雪夜’大概是那一天晚上,菁姐来找自己的那天晚上。 荆菁朝着赵负云行了一道礼:“多谢道长开解。” 赵负云回礼。 “道长,请容我去向铁氏三兄弟去说明一下,再回来与您一起入幽狱。”荆菁认真的说道,赵负云知道,她肯定是要去跟昨天晚上那三个男修说清楚,毕竟昨天没有完全的拒绝。 荆菁出去之后,杨小蛾便有些扭捏起来。 她有一个师父,但是心中却一直想要向赵负云学符法,在她看来,若是赵负云愿意教自己,自己也是可以拜赵负云为师的,只是赵负云不答应,她只能够买一道赵负云的符箓回来,日日临摹。 那神火符,自己的师父也都观摩学习过。 “小蝶,快过来。”杨小蛾有些局促的招呼那位小庙童过来。 “快拜见道长。”杨小蛾拉着那位小蝶,伸手将她按下地,小蝶顺势跪拜而下。 赵负云伸手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托起,说道:“也是有缘,我送你一道灵符吧,伱将之藏于身上,可做护身之用。” 他拿出一道灵石刻制的【太虚火劫符】来,说道;“劫从心起,心生怒火,你常持此符,感其中真意,可使心中杂念化为火焰焚烧,不使之扰乱心绪,久而久之,可使复归宁心,若能领悟其中法意,于你将来筑基亦有大妙。” 小蝶抬头,用那一只没有被头发遮住的眼睛,看着赵负云。 赵负云却是看出,她的心中有着很多负面情绪,比如说自卑、恐惧、敏感、怀疑等等。 “一切的情绪,皆是心火的资粮。”赵负云说完,连杨小蛾都若有所悟,觉得,若是可以的话,她也要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涌生的纷乱念头,都化为火焰焚烧干净。 小蝶上前接过之后,轻声的说道:“谢谢,谢道长赐符。” 赵负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只是微微的缩了一下,便没有再动。 “去休息吧。”赵负云说完,又抬头看杨小蛾,说道:“小蛾道友,能否说说你师父是何原因入幽狱的?” 杨小蛾被赵负云的声音,从那种懵懵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缓缓的坐在旁边,说道:“这些日子以来,颇多人组织队伍进入幽狱之中,而且都是紫府前辈,他们像是要进入幽狱的深处探寻着什么。” “师父她因为是赤炎神庙的庙祝,炼了一盏辟魔宝灯,在幽狱之中可以驱一方黑暗,各种赤炎法术,在黑暗之中都有着很好的作用,所以受冲盈坊郑氏邀请,前往幽狱之中。” “若是别人来请,师父肯定是不会去的,只是当年师父来这里开庙之时,冲盈坊郑氏帮助甚多,这些年来,每年的年节又一次不落的来送赠礼,所以郑氏说要进幽狱,希望师父陪同,师父便无法拒绝。” “这样啊。”赵负云沉吟着,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不少大家族的人组织队伍进入幽狱之中?” “是的,之前与冲盈坊郑氏的队伍,同一时间进去的话,还有花山宁氏,景阳路高氏。” “不仅是冲盈坊郑氏队伍没有出来,连花山宁氏,与高氏的的人也没有出来,所以现在他们又组织第二批的人进去。”杨小蛾说道。 “菁姐并不想跟着他们一起进去,觉得他们可能去的太深入了,所以想自己组建一个小队伍进去,本想邀请那铁氏兄弟的老大,但是铁氏三兄弟却已经受郑氏所邀请,反而喊着我们一起加入。” “哦,我们不管他们,我们只管我们自己的,若是有危险,我们便退出来,我只是进去寻找一些宝材用以炼器,但并不强求什么。”赵负云说道。 他能够感受到杨小蛾内心深处的担心,她显然也担心赵负云是和那些人一样,要进入幽狱的深处。 洛都附近虽然有十余座赤炎神庙,但是如果有着这么多的队伍进去,那些世家组织队伍的话,一定会邀请那些赤炎神庙的庙祝,可见,此时赤炎神庙的庙祝是非常紧俏的。 杨小蛾亦是筑基修为,肯定炼有灯类法器,在幽狱之中是很好用的,一定会被人邀请—— 荆菁去晒谷场,向那铁氏兄弟说明,自己不与他们一起进入幽狱,同时也向郑三公子表达歉意。 铁氏兄弟虽然是在洛教颇有名气的散修,但是荆菁主要是要向郑三公子解释的。 她长期生活在这里,当然知道郑氏在这洛都的份量,不敢有得罪。 关于她的情况,铁氏兄弟中的大哥,铁大见到了郑三公子,将情况说了,郑三公子眉头微皱。 他长眉入鬓,是一个看上去很英俊的青年,不过,两眉似剑,却又给人一种不太好说话的感觉。 “这个荆菁倒没有什么,一个土金两性筑基的修士,善剑法,近年来又常以剑盾迎敌,厮斗之时,常冲于最前方,颇为英勇。而与之一起的,还有就是霞光庙杨霞的弟子。” 铁大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头,他知道,郑三公子一定知道杨霞的弟子是谁。 “哦,她们是为什么拒绝?”郑三公子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随口问道。 “她们要与别的人进入幽狱之中。”铁大说道。 郑三公子抬头,疑惑的问道:“别的人?谁?” “一个外乡人,看上去气度不凡。”铁大说道。 “我郑家,逢年过节从未少过霞光庙的礼敬,她们知道我郑氏要入幽狱,却拒绝了我,反而与外乡人结契入幽狱。”郑三公子说到这里,凝视着铁大,说道:“你说,她们这是为何?” “在下不知。”铁大谨慎的说道。 “虽说,我已经从齐云山请了赤炎教派的人来,但是那杨小蛾这样做,是没有道理。”郑三公子说道。 “那,要不要唤她们过来?”铁大小声的问道,他知道,郑三公子虽然向来讲究礼数周道,但是若是被人拒绝,或者是他觉得有人对他无礼了,那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的。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活在这世上,与人打交道,讲究的就是一个礼数’。 “人活在这世上,与人打交道,讲究的是一个礼数。我不曾亏待过霞光庙,杨小蛾是杨霞的弟子,亦有得享善待,若是她不入幽狱倒也罢了,既然要入,却不与我一起,那这便是无礼。” “你去一趟霞光庙,跟那杨小蛾说清楚,就说要跟着我,我会帮她找回失陷其中的杨霞。”郑三公子说完,又低头看手上的地图,那地图上面有三个字——幽狱图。 铁大出了门,来到荆菁的身边,说道:“回霞光庙吧,三公子有话跟杨小蛾说。” 荆菁脸色微变,说道:“可否让我向三公子当面致歉?” “没那个必要。”铁大直接拒绝道。 荆菁眉头紧皱,她看了看那个郑三公子所在的屋子,她相信自己的话对方能够听到,但是对方没有让自己进去,显然确实不想跟自己说话。 她的心不由的吊了起来。 254:虚无法意 晒谷场是一处专门用来晒灵谷的地方,当然,也会举行一些活动,如祭天、祭祖、祭神等,当然,一些家族要招集人手之时,也会在这里立旗,或张榜。 而且,每一个世家,都会有这样地方。 这一片区域,属于郑家的主场,这一带都是亲近郑家的人,多少都有受过郑家的恩惠,都是郑家知根知底的人,即使外来的散修在这里落户,也都是受这里的里长看了多年的,若是不明底细的,郑家招人时肯定不会收。 荆菁并不是洛城人,但是她在这里居住多年,并且这些年来在这带行事,大家也都知道她的底细。 铁氏三兄弟也是散修落户在这里,但是却是郑家与散修之间的联络人。 铁大更是资深的筑基修士,只差一念意满了。 他走在前面,荆菁跟在后面,后面又是铁氏另外的兄弟。 “荆菁,你也是在这里祥和里多年的人了,应该知道,在郑家需要人的时候,大家应该优先前往郑家那里报道的,现在三公子招人,需要人手,你们若是说不愿意入幽狱,那也罢了,可是你们却拒绝三公子这里,而去与别人一起入幽狱,这就是坏了规矩,这事,就是不给三公子的脸,不给郑家的脸。” 荆菁跟在身后,她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些,此时在铁大说完之后,便觉得,这事恐怕不好善了。 荆菁心中想了想,却一时无法找到更好的措词。 一直来到霞光庙。 霞光庙不大,平日里的香火也都来自于祥和里的人,有人需要火符护身也都会来里买,当然,这里也买一些祭灯。 有祭灯在家中点着,一般小怪小魇,也不敢随便侵家入户—— 赵负云在庙中,看着那羲和神女,旁边跟着杨小蛾,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赵负云的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韵,她自己总是会有无聊、放空,或者焦虑的状态。 而她觉得赵负云的身上绝不会出现这些,他仿佛随时都在深思,在感受,看到任何的东西,都似在体会其身上的‘性’。 尤其是现在,她看着赵负云站在羲和神女的面前,她竟是觉得,负云道长似在与神女交流。 “你说,满天的神圣,都是从哪里来的?”赵负云突然开口问道。 杨小蛾想了想,说道:“我们《赤炎圣典》之中有言,神君先于天地而生,普照大千,于是万物生长,人类乃出……” “是嘛?那在赤炎神君还没有出现之前呢?那时候的天地是什么样的,一片黑暗?还是一片玄虚?”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我不知道。”杨小蛾茫然的回答,她没有考虑过,或者是有见过类似的问题,却从未有思考,在她看来,一切都只是无意义的,没有必要想这些。 “天地最初的形态,或许就是一片玄虚,一片混沌,里面什么也没有,然后赤炎神君,和诸天神圣在其中慢慢的孕育。” “又或许,其实是有人了之后,众生之念,让那冥冥之中出现了诸天神圣。” 杨小蛾更加的茫然了。 “祂们或是秉天地阴阳而生,也可能是秉众生意志而生。”赵负云说道:“所以说,万物众生,诸天神圣,都是从虚无之中而生。” “而我们,从虚无而生,最终也当归于虚无。”赵负云仿佛有所悟一样,杨小蛾觉得,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有一种根本就不存在的感觉,只是一团气,只是一道光影。 “道长?”杨小蛾有些担心的喊道。 赵负云转头,看着杨小蛾,露出一种微笑,那种微笑像一种收获的喜悦。 他转过身来,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阳光,伸手在阳光之中,杨小蛾居然看到他的手在阳光里仿佛是透明的,手一入阳光便消失了。 “一切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谁又能够确定,我们的存在,不是哪一位神圣心中的一些妄念呢?” 杨小蛾看到赵负云又回过头来,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伸出手指在虚空之中书写着。 有光线自他的手指之中溢出,形成红色的墨一样,于虚空之中缠结成字。 “我们从虚无中来,终将到虚无中去,一切都归于太虚。” 这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写道:“太虚无形,太虚无相。” 赵负云这一刻,仿佛看到了天都山之中,那一座无始道祖的神像,那一张没有脸的神像。 而杨小蛾此时却感觉,不仅是赵负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虚无’的气韵,这整座庙都变的玄虚起来。 那从来都没有散发过什么神异的羲和神女的神像,此时却居然泛起了一层神光。 似乎赵负云的言语触动了祂一样。 “神君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赵负云突然开口说道。 杨小蛾心中却怪怪的。 而那神女神像上的神光,在这一刻,又已是慢的消失,与整座庙里的弥生的‘虚无’意境融为一体,杨小蛾甚至觉得,不注意看,都看不到那神像了。 就在这时。 外面有脚步声音传来。 当荆菁与铁氏三兄弟,四個人进入霞光庙之时,竟是生出了一种错觉,整座庙像是有一种不存在的玄虚感。 他们抬头看羲和神女的神像,居然也觉得那神像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在他们的认知里,无论是哪一座庙里的神像,只要是有人祭拜的,有香火的,只要一进庙中,便有一种煊赫辉煌的感觉,有着无形的,不可见的光韵泛生。 而现在,这里,居然有一种沉于迷雾深海之中的感觉,如果不是特意去注意去看,祂就像是根本就不存在。 “小蛾。”荆菁有些担心的喊出声来。 她走入庙中,脚下影随着走入庙中的阴影也,也消失了。 铁氏三兄弟亦是走了进来。 “小蛾。”荆菁再一次的喊了一声。 “人呢?”铁老三疑惑的问道。 这时,庙中的阴影里,却有一个人声音回道:“菁姐,我们在这里啊。” 这个声音之中充满了疑惑,充满了震惊和不解,还有一丝的惧怕。 随着杨小蛾的出声,她的身形也出现在了荆菁的眼中,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杨小蛾无征兆的出现,这让荆菁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而杨小蛾心中更是惊讶,因为她就站在那里,菁姐居然没有看到自己。 而这时,赵负云的身形也从虚无之中凸显出来,像是晦暗之中简笔人物画涂上了色彩,那身上的道袍,快速的鲜亮起来。 铁氏三兄弟看到这一幕,眉头微皱,他觉得这个人突然有些高深莫测起来,甚至觉得,他不在郑三公子之下。 “这位道长,不知仙乡何处啊?”铁大开口,他决定先问清楚这个人的来历。 荆菁与杨小蛾同样的想知道,都转头看向赵负云,赵负云眼眸一转,扫过众人,笑道:“世间众生皆从虚无中来,我的家乡在哪里?我亦说不清楚。” 铁氏三兄弟皱眉,耳中听到赵负云继续说道:“天地众生皆自虚无而来,又将沉沦于虚无,我们或许,只是一个某个神圣的一点妄念,一段妄想。” 这个时候,赵负云的心中,想到了前世之中,那些人说的世界上的一切,其实都是一段数据罢了。 “你在说什么?”铁大心中警惕起来。 “我们从虚无之中来,都将走向虚无?”赵负云说道。 “胡说。”铁大虽然不觉得这话有问题,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反对,他对付诡异的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够顺着诡异的东西而思考,此刻,他在潜意识里,居然已经将赵负云当成了某种诡异的存在。 一个修士,也相当于诡异的存在。 “呵呵,无论你怎么否认,这都是事实。” 随着赵负云的话落,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原本坐在那里的赵负云,赵负云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后,他的身体便不能够动了,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巨力镇压着。 他想要喊自己身后的兄弟,嘴巴却已经不能够说话,无法开口,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两兄弟,也被拍了肩膀,同样不能动,不能言。 “我们走。”赵负云向杨小蛾与荆菁招手。 两个人面面相觑,荆菁不由的说道:“他,他,他,他们怎么办?” “不必管,我们先进幽狱里去。”赵负云站在庙门口的阳光里,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却有光透出,地上没有影子。 两人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两人还是跟了上去。 她们没有注意到,他们走入阳光之中,也没有影子,直到她们走过有人地方,遇上有认识的人,正想与对方打招呼,可是却发现,对方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 先是惊讶,在遇上几个人之后,发现认识的人都没有见到自己。 “他们看不到我……”这是她们心中的念头。 在满心的惊讶之中,三人来到了一个地方。 幽狱入口。 幽狱入口在一处地下,像是一处地宫入口。 地宫上面建着一座宫殿,里面驻着两队兵,那是道兵。 荆菁想要说话,她很害怕,因为她知道,这里面有人有破隐的神勇,有破隐的法器,尤其是地宫上面挂着的那一面‘天眼宝镜’,据说可照破一切的隐遁。 如果有人试图以隐遁之法进入地宫,被照出来了,将会被关入了洛都禁狱之中。 若是被关入了那禁狱之中,而无人帮忙,那么将可能被关一辈子,而且,若是有人要修什么法术,那么禁牢之中的人,便会被提出来,成为别人新法术的试验品。 荆菁想提醒,但又怕自己说话让自己等人的隐身暴露出来了,但又怕赵负云不知道那天眼宝镜的厉害,心慌意乱之间,伸手去抓赵负云的衣服,身手却抓了个空,手从赵负云身上穿过。 但赵负云却像是感觉到了,回过头来,伸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荆菁不再出声,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来到了那宫殿门口,那上面有挂着一面如眼睛的宝镜泛着光华,但赵负云一路走过,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荆菁看着那些守卫,心中担心,随着她的目光落在里面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立即朝着荆菁的位置看来过。 荆菁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但是那个人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来回的打量着她走过的地方,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三个人走过宫殿的门口,走过那天眼宝镜之下,在两排的道兵守卫之中走过。 进入宫殿有一条长廊通道,通道之中刻满了壁画,壁画泛光。荆菁知道,这长廊也有着禁法破隐的玄妙。 荆菁依然担心,但是三个人走了进去,却很正常的通过。 荆菁心中大松一口气,一路的通过。 进了之后,便看到了一个地宫入口。 地宫有台阶往下走,从上往下看,一片幽深,仿佛一眼望不到底。 赵负云站在那里,仔细的看着,他知道,从这台阶往下走,便会进入传说之中的幽狱。 赵负云在那里停下看了看,细细的感受,感觉到了虚空的禁锢,一种玄妙的通道,他觉得,如果能够有机会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会有些领悟。 不过,他没有过多的停留,一步步的走下去。 黑暗吞噬一切,光源、声音都快速的消失,黑暗由下自上的涌来,他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水中,有一股莫名的挤压感。 赵负云感觉到自己的身上那的法虚无的意被清洗。 杨小蛾手中拿出了一盏灯,照亮着一方黑暗。 荆菁的手上又多了一面银色的小盾,小盾上面泛着白光。 赵负云着面前无边幽深的黑暗,眼中泛着火光,凝视了一会儿,根本就看不穿黑暗。 回头看,那台阶还在,而台阶却有十三层,更上面则是一片黑暗空虚。 “往哪边走?”赵负云声音在黑暗之中有些虚幻。 “这边。”荆青对于这里很熟悉了。 于是,三个人朝着在黑暗之中,就着杨小蛾手中的灯,和荆菁手中的盾光,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脚下的脚步声,以及黑暗之中传来的风声,却让这片黑暗更加的寂静。 255:消失的人与庙 郑三公子在屋子里研究地图,地图是黑色的底,阳光透着窗户,照在上面。 一条条白线弯弯曲曲,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幅复杂的蛛网般的地图。 这个地图是郑家这么多年来,一步一步绘制而成。 其中有他们自己收集的信息,也有从散修手中收集的路线信息。 山谷河流,森林,禁地。 这些地方都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号,有圆圈,有线条,有三角符号。还有一些是画着一些飞鸟、鱼类、兽类图案,又或是用红色原料标注着符号。 还有些地方画着庙宇或庄园的图案。 家里的人给他的建议是沿着之前那一支队伍走过的路线,因为,他们觉得,前面那一支队伍,无论陷入了什么样的绝境,一定会在沿路留下话来,总好过走别的陌生路线。 而他则是在想,以怎样的方式前行。 在幽狱之中,前脚刚走过的路,后脚回来都可能会有新的危险出现。 虽然地型无多大的改变,但是黑暗之中的诡异却如流沙一样的流动着。 他抬头,透过开着的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太阳光芒照在他的眼眸之中,他那棕黑色的眼眸,居然有着重瞳。 郑三公子,郑骥,天生重瞳,有不可思议的神通。 从小时候开始,他的双眼便能够堪破虚妄,透过浮华,直达本质。 随着这些年的修行,他的双眼之中看到的一切,都将变慢,一切的变化尽收眼底。 若非是郑家七姑失陷于幽狱,又因为幽狱近年来的异动,他这位郑家麒麟儿,也不会轻易的出动。 要知道,他今年四十岁不到,离金丹也只有一丝之隔。 不过,郑三公子却自己强烈要求去,他说,在郑家其他的人进去,于事无补,作用不大。 之所以郑三公子一定要去,其中一个原因,郑家的人都知道,上一次进去的人,与他的关系极好。 郑三公子的母亲生下他之后,便似被噬尽了精华,没多久便死了,药石难医。 所以郑三公子是被自己的姑姑带大的,而他的姑姑未有婚嫁,视其如己出,所以郑三公子也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 郑家三公子要进去,除了修为是郑家老祖之下第一人之外,更是有着充足的情感因素。 在郑家金丹老祖闭关不出的情况下,即使郑家的现在的族长,也不能够完全的压制他,所以便给他配置族内两位紫府,在外还从齐云山上请来了一位赤炎神教的紫府修士,又有筑基修士若干。 突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虚空里的阳光都似起了波澜。 “铁氏三兄弟怎么还没有回来?”他的心中念头泛起,立即朝外说道:“去霞光庙看看铁氏三兄弟怎么还没有回来。” “是。”外立即有应着,只听见声音不见人,但有脚步快速的远去。 一炷香时间之后。 有脚步声来到窗户边,随之有声音发出:“启禀三公子,霞光庙不见了。” “?”郑骥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你确定是不见了?” “是的,三公子,是不见了,我们没有看到那霞光庙,便未敢轻近,立即回来禀告三公子。”窗户外面的声音说道。 原本应该在的东西不见了,那么原本的那块地方不会消失,只是大家看不见了。 郑骥眼中闪过一丝的冷厉之色,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的将这事解决,要不然的话,整个幽狱之行将让人对自己失去信心。 他转身,来到门边,拉动了门环,大步的走了出去,门边的两個人立即跟了上去,几乎是踩着他的步子紧紧跟随。 他走的很快,带有一股无形的煞气。 事情在无形之间已经传开了,有人去找铁氏兄弟,随后大家发现霞光庙不见了,这很难保密。 “三公子来了,三公子来了……” “三公子。……” “参见三公子。……” 不同的声音传入郑骥的耳中,他没有理会,在他的双眼之中,那里原本存在的霞光庙确实不见了,只有一片虚无,又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烟云将霞光庙给笼罩着。 不过,当他的双眼泛生奇异的光韵之时,一座普通的庙宇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庙宇也从虚无之中显露了出来。然而原本普通的庙宇,此时却透着一股诡异和神秘。 “出现了,出现了,三公子真厉害。” “三公子的法术玄奇精妙!” 周围立即响起了络绎不绝的赞叹声。 郑骥却没有半点的放松,虽然这掩藏庙宇的法术,在他这里被破了,但是他却知道,这是自己的神通天生的克制这个,若无自己双眼这般能够堪破虚妄的能力,其他的人进去之后,一定也会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在大家的眼中,庙宇出现了,但是庙中却仍然是一片虚无。 不是黑暗,而是那种虚无。 什么也没有,却又看不透彻,很怪,很诡异。 于是大家夸赞的声音便又小了下来。 郑三公子站在外面看,双眼之中泛着光,看清楚了庙宇正对面的神像。 那神像在他的眼中显露,却像是沉在了水中,被他拖了起来,一眨眼便又沉没。 他大步的走了过去。 “三公子。”跟着他来的人中有一个喊了一声,这个人是郑家的人,但是却只是旁支,是派来帮三公子处理杂事的,也是护卫。 当然,他的修为不如郑骥,所以能够做的就是提醒,劝告以及在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 他名叫郑应中。 “让我们先进去看看吧。”郑应中说道。 郑骥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朝后摆了一下手,郑应中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劝过了,因为他知道,三公子决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在整个郑家,很少有人能够忤逆三公子,当然,三公子的决定,总是正确的。 三公子像是总能够看透事情的本质,不被一些虚妄所迷惑。 郑骥走了进去,他双眼泛着奇异的光韵,进入庙中的那一刻,大家看到了庙中原本看不见的神像立即显现了。 立即有人鼓掌,有人叫好。 然而,在大家的眼中,三公子转过门口,进入里面之时,被墙壁遮挡住视线的那一刻,那神像快速的消失了。 外面的人瞬间鸦雀无声。 随着郑骥而来的两人,不由的朝前走了几步,从侧面看去,想看看郑骥是否还在,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郑骥来到庙宇的深处,他的双眼过处,那一切的‘虚无’都在洞开,很快,他便看到了铁氏三兄弟。 他来铁氏三兄弟面前,发现三兄弟脸色苍白,如遇到了什么大恐怖一样。 他没有冒然的触碰这三个人,而在这庙中看着,他在寻找施法的人。 只是在他的眼中,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原本消失不存在的那些东西,一一呈现。 最终他又将目光落在了铁氏三兄弟的身上。 随着他的目光注视,铁氏三兄弟的从虚无之中显现出来,紧接着,又见郑骥伸出手指,点在铁大的眉心。 他的食指泛着玄光。 这是郑家嫡传的洞玄指,号称修行到高深处,可破一切法,可隔空洞杀敌人,防不胜防。 “破!” 郑骥的手指点在铁大眉心的时候,嘴里同时吐出这一道法咒。 从寂静之中骤然出现的声音,打破宁静,这种打破的意境,便有着破法的法性在。 法咒,有时候是因地因时而出,非是一成不变的。 铁氏三兄弟身上,那一股镇压着他们,使得他们无法动弹,口不能言的镇压之意,立即被破开崩解了。 “多谢三公子解救。”铁大立即揖谢。 “你们遇上了什么人?”郑骥没有在乎他们的感谢,而是立即开口问着。 铁大思索了下,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又不能够不说:“这个人长的很好看,但是面相偏阴柔……” “穿着天蓝色的道袍,”铁二补充说道。 “他手腕上佩戴着一个黑红手镯……”铁三补充道。 “他的头发,前额与两鬓的头发都盘起,很整齐,在头顶结成一个发髻,有道巾缠结,后面的头发披在后背。”铁大再一次的回忆道。 “他腰带的左边挂着一枚小铜印,和一个宝囊,右边则是挂着一个黄皮葫芦。”铁二再补充道。 “他的脚上穿的是灰白兽皮靴子,并没有花纹,衣服不是法袍,也不是法靴。” “他的眼神,很特别,像是有朦胧的雾缠绕在其中。”铁三再一次的说道。 郑骥认真的听着,直到他们对于那个陌生人的外表描述停了下来。 “这个人有说什么吗?”郑骥进一步的追问:“他怎么让你们中了法术的?” “他突然靠近,拍了一下我们,我们就不能够动了,不过在拍我们之前,却是说了一段古怪的话。”铁大回忆道。 “什么话?”郑骥追问着。 “我们问从他从哪里来,他却说,世间众生皆从虚无中来,我的家乡在哪里?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还说,天地众生皆自虚无而来,又将沉沦于虚无,我们或许,只是某个神圣的一点妄念,一段妄想。” 铁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可以记得这么清楚,这一段话像是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心灵深处。 说着说着,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也变了,竟是模仿着赵负云的语调和声音说道:“我们从虚无之中来,都将走向虚无?” “无论你怎么否认,但是这都是事实。” 随着铁大的言语落下,郑骥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感觉有一股玄虚的法意在侵蚀着自己。 耳中不知何时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祂们或是秉天地阴阳而生,也可能是秉众生意志而生。所以说,万物众生,诸天神圣,都是从虚无之中而生。】 【而我们,从虚无而生,最终也当归于虚无。】 【一切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谁又能够确定,我们的存在,不是哪一位神圣心中的一些妄念呢?】 郑骥心中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快速的转化为危险的感觉,他感觉自己掉入了泥沼之中,正快速的沉没,口鼻耳皆已经淹没,无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在消失,在从生命的鼎盛走向虚无,在同于光,同于气,成为虚无的一部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梦,梦醒一切皆散。 像是一个正在快速消散的气泡。 旁边的铁氏三兄弟,也发现了这一幕,他们自己也陷入了一种,若无若无的状态之中,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 郑骥心中大喊着。 自心灵深处起,发起一指‘洞玄’。 “破!” 他右手的手指涌起强烈的玄光,点在声音最浓烈之处,点在他感觉发出声音的地方。 虚无之中,似有玄光倾照,划开了这一片迷雾,那一段留存于这小庙之中的法意快速的散于天地之间。 原本若隐若现的庙宇,和庙中的一切快速的清晰起来。 隐约之间,郑骥仿佛看到了,那火炉的旁边坐着一个人,一个人影在飞散。 那个人影,正如铁氏三兄弟所描述的那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身后的铁氏三兄弟,再一次的感谢着郑骥。 “多谢三公子再一次相救。” 郑骥没有理会,而是在庙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后,转身出了庙宇。 出了庙之后,立即迎来了一片恭维声,但是郑骥很清楚,自己遇上的,不过是别人在那里留下的一段法意而已。 尽管如此,便已经让自己差一点阴沟里翻船,他的心中已经将那个人的影子牢牢的记在心里了。 对于霞光庙中的人去了哪里,他心中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有这样的本事,恐怕那幽狱入口的宝镜和守卫,根本就防不住他。 “我们回去,尽快准备好,入幽狱。”郑骥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名的惊惧感,这种惊惧感又化为一种莫名的怒火。 因为他回想着,对方的留下的法意虽然玄妙,但是对方的修为并不会比自己高,若是比自己高,就是金丹修士,那么自己今天很可能就陷在那庙里了。 在同境的人手中,差点栽了大跟头,岂能够不讨回来。 他觉得,这是对方精心布下的陷阱。 256:诡异幽暗 当黑色足够浓郁之时,将会侵蚀、吞噬、淹没其他的一切。 正义或善良,这些都不能够出现,因为大家知道,当自己表现出这些异样的色彩时,会极度的引人注目,身处幽暗,却散发光明,会有可怕的事发生,于是大家会害怕被发现。 但这一个世界之中,最美好的地方便在于,无论多么黑暗,总会有光出现。 杨小蛾手持着一盏灯。 灯名破魔灯。 这灯在她未筑基之时便已经炼制了,只是当时并不能够叫做法器,只能够叫做符器。 破魔灯不是她取的名字,而是她这霞光庙只会炼制这种破魔灯,是一种法器的名称。 极目所见,尽是黑暗。 唯有身边一团火光,照出一小块光亮,而大家的影子,都是都被照了出来,三个人脚下的影子又与那更深沉的黑暗黏连在一起。 这一幕,像是在告诉他,自从进入了这一片黑暗的一部分,即使是你们用光也无法分割,即使是在光中,肉身凸显了出来,但是影子也还是与黑暗黏在在一起的。 “负云道长,师父在进来之时,曾大概的说过,她会跟着郑七姑走庄园平原,然后再入骸骨长廊,后面再去哪里便不知道了。” 杨小蛾与赵负云两个人走在荆菁的身后,成一個三角形。 “很多人都愿意在这农庄平原探索,据说,还是神狱的时候,犯事了的人,被投入这幽狱之中,便会被安置在一个个庄园之中,在庄园的驱使之下种植灵田。” 赵负云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这些庄园其实就是一座座的监狱,里面的罪犯都是要去种田的。 当然,他种的东西,肯定都是灵植。 这其中或许还有定功、减刑这些作用。 “所以,这一片地方,常常能够找到了一些灵果,无论是当场服食的,还是拿出去炼丹,又或者是去买灵石,都可以。” 杨小蛾因为不是领路,又因为赵负云是第一次进来,所以她尽量的为赵负云解释清楚这个庄园平原。 赵负云看着地上的路,虽然在黑暗之中,但是依然能够看清楚,这走的是大路,是硬路,显然是很多人走出来的道路。 他的眼底泛着火光,看到其他的地方,也是沟壑纵横,有阡陌,也有曾经种植灵田起的沟。 那些沟壑之中,有些什么一时也不知道,毕竟黑暗之中,不到近前也无法完全的看清楚。 “这一带,最危险的就是一些毒蛇,还有一些,就是残留在这里,千百年来的幻象,有人曾经陷入了这平原的幻象之中,被收入庄园之中,干了十余年的活,才被自己的亲友解救出来。” 走在前面的荆菁拔出了腰间的剑。 他的剑并不细,而是有一种宽厚感,较短。 剑身泛着土金色的光芒,他将剑和盾拿在手上,身上立即多了一种坚定的法韵。 她突然开口道:“有很多邪道修士躲在这里练法,炼尸,养阴,养蛊虫,祭祀邪神,常常偷袭进来的人。” 就在她说话之间,黑暗之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影,荆菁手中的剑挥出,虚空里的那道黑影瞬间被斩断。 黑影掉在地上,是一条蛇,蛇头七寸处被斩断,蛇头的嘴巴还在那里开合,蛇尾巴在那里疯狂的扭动。 “这是黑麟蛇,是这一带最常见的毒蛇,喜食肉,有剧毒,有许多人进来收集黑麟蛇的毒炼宝。” 杨小蛾跟在后面,为赵负云解释着。 黑暗里有风吹来,风中传来若隐若现的怪异的声音,是虫子,又似婴儿的声音。 “这里有很多冤魂,它们徘徊着不愿意离去,总想找一个肉身重新做人。”杨小娥再一次的说道。 三个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暗中传出。 突然走在前面的荆菁停下了脚步。 然后赵负云感觉到黑暗之中有风吹来,他感觉有许多人在黑暗中朝着杨小蛾手中的灯吹气。 于是黑暗之中阴风大起。 灯光晃动。 黑暗逼入灯光中,让灯光只剩下一小圈。 破魔灯的灯焰在那风中摇晃起来。 “有阴魂群出现了。”荆菁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杨小蛾的法力涌入破魔灯中,灯光涌起。 将黑暗逼开,阴风减弱了一些。 荆菁手持盾牌冲入黑暗之中,盾牌涌生刺眼的光芒,手中的青铜剑,来回的劈砍,赵负云的耳朵,听到了黑暗之中有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不过,那些阴魂并没有立即退散。 试图将荆菁的身体吞噬,但是,杨小蛾上却立即上前逼近了几步。 火光如芒刺入那一片阴沉的黑暗。 荆菁的身体立即露出来,她身上的皮甲,在火光之中,出现了火焰符文光芒。 只见她左劈右砍,那些如墨如黑泥的阴魂,在青铜剑下被劈散。 同时,又有许多阴魂在火焰之中燃烧。 “杀!” 黑暗之中响起这样的声音。 荆菁在这一刻,立即朝那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手中的剑,来回的劈砍,冲入黑暗,杨小蛾紧随着她,手中灯上的火光永远照着她的后背。 让所有想袭击她后背的阴魂都被驱散燃烧。 让荆菁没有后顾之忧。 显然他们两个人配合很好。 在荆菁的眼中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身黑衣,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 “杀了他们。” 无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刹那之间,所有的阴魂都发出了同一个声音。 “死…!” 这声音一出,杨小娥手中的灯瞬间暗淡下来。 荆菁却大吼一声。 杨小蛾手中的灯又亮了起来。 赵负云听得出来她这个吼声,是战吼,激发人心中的战意。 即使是赵负云,也在这一刻生出了战意。 将那一刹那在心中出现的死意给驱散了。 那些阴魂都像是被镇住了,荆菁身上涌起了玄光,突然一步跨出,如缩地成寸,出现在那个人的面前,一剑扬起,如刀斧一样的劈下。 那个黑衣黑帽人,被一剑砍下头颅。 火光之中看到,那个人的脖子上有黑烟涌起,头颅滚落。 那居然是一个稻草人的头颅,在地上翻落着。 稻草人的脸上居然已经镶嵌的五官。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还沾着血。 阴魂立即飞散开来。 “这些稻草人,是当年庄园留下来的,那些犯错的罪犯,会被制成稻草人,成为看守灵田存在。” “这些年,一直没有消失,他们会奴役驱使阴魂,围攻闯入灵田的人。” 杨小蛾再一次的解释道。 赵负云走过去,蹲下来看那个稻草人,扒开他它的衣服。 发现他的胸口居然有内脏。 “他的内脏是自己生长的,还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又或者是后来挖的别人的呢?”赵负云问道。 “是挖的。”荆菁说道:“它们对于人类的身体有着一股执念。” 几个人再一次的出发,黑暗让人忘记了时间。 随着大家一起往前走,走走停停,应付着从黑暗之中袭击来的黑灵蛇。 脚下的道路慢慢变得狭窄,已经没有了所谓的主路,三个人选了一条路继续往前走。 黑暗之中最难把控方向,不过荆菁不断的低头看路,辨别方位,所以没有丝毫停顿的往前走。 这一路上赵负云并没有出手,她们两人也并没有遇上特别的危险。 在赵负云觉得至少走了四五天的时间中,依然没有走出这一片平原。 两个女的在杀了黑麟蛇之后,会采它们的毒液,用瓶子装好,皮肉则留在那里。 又遇上了两次稻草人的袭击,两个女修都有惊无险的战胜了。 不过那个诡异稻草人,在死了之后却没有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他身上的稻草快速的枯败,成了那种腐烂的状态。 赵负云突然想到了那个徐塘关的稻草人,他感觉两者之间是会有点联系,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中闪过,并没有说出来。 突然黑暗之中响起了,若有若无的铃声。 赵负云看到杨小蛾的脸色骤然一变。 “是幽暗传道者。”杨小蛾声音之中居然有些发抖。 “什么是幽暗传道者。”赵负云问道。 “很多被黑暗侵蚀的修士,都是会成为这片幽狱的传道者,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却又保持着自己生前的本能,能够驱使法器,能够施法,而且那些法术都是异变了的法术。”荆菁开口说道。 “幽暗传道者?”赵负云听了这一段话,对于‘幽暗传道者’几个字有些不理解。 杨小蛾刚想说话,黑暗之中便有声音传来。 “天地始于黑暗,黑暗之初,谁人传道,是幽暗之神,黑暗使人永恒,我们都将拥抱幽暗,融入幽暗,成为幽暗的一部分,我们将在幽暗之中永远,黑暗遮蔽岁月之神的侵蚀,我们不再被他们迫害。” “我看到了罪恶的光,你们有罪,立即熄灭它,幽暗将宽恕你们的罪行,允许你们在幽暗之中行走,成为祂的传道者。” 赵负云听到这里,觉得这黑暗之中的声音说的很有道理。 或许,拥抱幽暗,才可以在幽暗之中成就永恒的生命,如此方能长寿,如果没有岁月的侵蚀,那么就不会衰老,不会衰老就不会死亡。 不过这是只他一刹那的想法,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充斥‘光’。 【赤炎金符】的光辉,将他身中将将滋生的黑暗驱散。 幽暗之中的‘幽暗传道士’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该死,你在挑衅幽暗之神,你的冒犯,将受到幽暗之神的惩罚。” 赵负云的法念感知之中,有一道黑暗的‘剑光’从虚无与黑暗之中斩落,直接斩在他的心灵之中。 他的心中,一只火光涌起,火光之中似有金乌鸟振翼飞起,将那落入自己心灵之中的黑暗驱散。 随之,赵负云右手插入左腰的‘手鞘’,似拔刀剑,右手并指如剑的拔出,划过黑暗。 右前方的黑暗之中被一道金光划开,黑暗翻滚,却又露出了黑暗之中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的人,对方手持一张破烂的幡,幡上面挂着一个铃铛。 荆菁与杨小蛾两个人都顺着那金光划出来的方向看去,看到金光落在了一个似骷髅的人身上。 这个人并不是完全的骷髅,只是他身上的皮肉都干枯在身上,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衣不蔽体。 而金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随之那金光划过的地方开始燃烧起了火焰。 幽暗传道士的身体,在火焰之中,像是干柴遇上了烈火,燃烧的极快,不一会儿,便已经烧成了灰烬,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不过,荆菁却快速的来到那火焰的边缘,将那一串挂在灰色烂幡上的铃铛抓取了出来。 然后又从耳中拿出自己特制的绵塞。 她拿着铃铛来到了赵负云的身边说道:“这些幽暗传道者,都会本能的制做这种铃铛,这些铃铛拿到外面去可以买五十到一百枚的灵石。” 赵负云从她的手上拿过那铃铛。 铃铛的制作很粗糙,就像是铜铁打磨而成,但是赵负云可以感受到,这铜铃当中的幽暗气息。 荆菁开口说道:“有人收集这种铜铃,就是为了感悟其中的幽暗法韵,也有人将之收集培育成幽暗真煞用于筑基。” 赵负云感受着其中,受自己身中‘光’极度排斥的幽暗。 握在手中,身中的光居然不由自主的涌出,光如芒一样的将那铜铃包裹着,那铜铃之中的黑暗,快速的被‘光’所驱散。 隐隐之间,赵负云居然从身体的‘光’中,感觉到了一丝的成长,仿佛驱散幽暗,让‘光’获得了功绩一样。 不由的想,刚才那幽暗传道才说什么‘邪恶的光’,或许‘光’与幽暗,有着天然的对立。 随着那铜铃之上缠绕的幽暗气息被驱散,那铜铃立即变成了凡铁,再无半点神异。 杨小蛾与荆菁两个人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赵负云越发的高深莫测。 不过,荆菁再去看那一个‘幽暗传道者’的灰烬之时,却是什么能够卖灵石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她发现,都被火焰烧成了废物。 三人继续在荆菁辨认方向之后,朝着前方走去。 而在幽狱的入口之中,那十三个台阶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一个人往下走之后,后面的人络绎不绝的下来。 正是郑三公子郑骥一行人。 黑暗无边无际,从不因任何一个人的身份特别,而善待对方。 “雁行阵前行。” 有人敲响了腰鼓,并大声的喊着。 257:安全小屋 这一支队伍进入黑暗之中后,没多久,又有一支队伍进来,再又是半天,又有一支队伍进来。 三支队伍分三个方向前行,但是大的方向都是与赵负云前行的方向差不多。 赵负云、荆菁、杨小蛾三个人,在黑暗之中前行。 前方突然出现了火光。 三人先是停顿了一下。 然后两女同时看向赵负云,在这里赵负云就是主心骨,这一路上,虽然大部分的危险都是她们两个就能够解决,但是当有危险之时,也都是赵负云出手。 而赵负云的出手从来都是简洁流畅,剑指划出一道金光,这黑暗之中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存在,都是会燃烧。 有形的,就像是干柴遇上了烈火,由外及内,快速的被燃烧;而无形则像是遇上了某种易燃的气体一样,瞬间冒起一团火,然后听到惨叫一声,便结束了。 他们也进入过数個庄园,每一个庄园之中,找了一遍,不过,他们并没有太过仔细的找,毕竟这些地方被许多人光顾过,也并没有多少东西了。 而面前这里,却有灯光透出来,像是一户人家。 “走近看看。”赵负云说道。 三人谨慎的走过去,脚下的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大道,大道直通庄园的大门。 走得近了,便看到,这一个庄园的名字叫做——甲辰庄园。 赵负云看着那名字,又打量着那高高的围墙。 与之前见到的那些残破的庄园不同,这一座仍然是在使用之中,还在运转,而且,三人走近之后,隐隐之间能够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随着他们仔细的去听,那声音立即大了起来。 是各种吵杂的说话声音,不一会儿,那大门突然洞开,一群人涌了出来。 扑倒在地上,喊道:“庄主。” 赵负云三人微微一愣,跪拜的人中,是前面的那一个已经抬头说道:“庄主,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庄子都要被翻了天了。” 随着这个人的话落,赵负云感觉有一段意识在进入自己的心灵之中。 只是被他那充斥着火光的心灵世界给照了出来。 他在这一刹那闪过想要体验一番别人生活的感觉,想借此机会,看看当年这庄园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这显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若是没有外在的保障,没有安排人将自己唤醒,很可能沉迷其中,死的不知不觉,所以在感觉到了意识侵入自己内心,试图改变自己意识之时,他的身中火光涌起,将那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意识驱散。 而旁边的两女却没能够摆脱,她们却已经朝着那庄园飞奔而去。 赵负云曲指弹出一缕火光,在黑暗之中划出一道红线,落在两女的面前,瞬间闪耀,黑暗溃散,两女原本朝前跑动的身体立即停了下来,然后回头,朝着他跑来。 赵负云从她们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惊惧。 这火光,像是惊动了前面的庄园,原本还有灯火和声音透出来的庄园,瞬间灯火熄灭了,一片漆黑,里面的声音也消失了,像是有许许多多的人,趴在庄园的墙头和门缝之中,朝着外面看来。 这一刹那,赵负云都感觉头皮在发麻。 那一片黑暗,黑暗像是墨,化不开的墨。 赵负云觉得那一片黑暗,像是成了一个漩涡,与千百年前的那个庄园在这一刻相通了。 “我们走。” 他一步步的后退,然后转身,背离这一座庄园。 一直走了十余里,他才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 而两女也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道长救命,若非是道长,我们现在已经陷入了那个庄园了。” “我们结伴而来,相互救助,是应该的。”赵负云随口说道。 随之三个人绕过那一个庄园。 在他们走后一天的时间里,一支队伍,以箭形阵型前进着。 这一支队伍,也看到了那散发着灯光的庄园,队伍中间,有一位老者走到前面来,他的旁边有一个红袍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就在老者打量着庄园的时候,最前面的人突然发了疯似的朝着庄园跑去。 老者低喝一声:“回来。” 他的这一声回来,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然后那几个朝着灯火庄园跑去的人,立即停下了脚步,他们像是被惊醒了,于是往回跑。 然而老者的呼喊声也惊动了那个庄园,庄园里的灯瞬间灭了,但是却又同时响无数同样的声音:“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回来……” 重叠的声音,比之老者那一声呼喊魔力大了许多。 那些原本已经往回跑的人,脸上涌上了疯狂之色,比之前更快速的朝着那庄园冲出去。 不仅是他们,与老者站在一起的那些人之中,眼中竟是慢慢的也浮现了疯狂之色,他们牙关紧咬,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就在在这时,那老者身边有一个女子转了出来,手中出现一把伞,那伞柄和伞盖是黄色的,不过伞盖上面有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 当这一把伞打开之后,立即有各色宝光垂落,将这些仍然没有动的人护在其中,他们脸上的那种慢慢凸显出来疯狂之色,快速的平息下来。 几乎是同时,又有一个青年,在腰间抽出一根黄色的绳带,朝着前方虚空里一挥,那黄色绳带快速的延伸拉长,前端在虚空游走,如小黄龙一般的钻动,转眼之间便已经将那朝着庄园而去的人都捆缚住了。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比了一个手势,大家都缓缓的后退,而那个青年手中绳带接着那些被捆住的人,朝着后面退去,只是那些被捆着的人仍然挣扎着,那青年觉得自己像是拉着几头发疯的牛。 好在他们身上的法力都被禁锢了,只凭着本能的力气在挣扎。 在别人帮助的情况下,将几人缓缓的拉离了庄园。 一直到十余里外,这一群人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几人,一放松,他们又往那庄园里跑。 “这个庄园,可称为恐怖,我们当标记之,以防自己人再误近此园。”老者身边的那个持灯笼的红袍人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持灯红袍人提着灯来到那几个像是被种下魔念的人身边,将他们围成一圈,以灯笼悬照于他们中间,红彤彤的灯光,照在他们的眼中,而红袍人开始低声的念动着驱魇神咒。 红光闪耀,像是初升的朝阳,将周围的黑暗都驱散,也将那几个人心中侵入的黑暗给驱散—— 此时,赵负云三人在一座小屋子里。 这小屋是在原本的庄园基础上面重建起来的。 是用来给探索幽狱的人休息的。 这里座小屋之中的墙壁上的很多砖头,都刻着一些辟邪驱魔的法咒,或者是一些神像图案。 “在这幽狱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看着赵负云在那看着墙壁上的图案,荆菁在旁边解释道:“每个入住这里的人,都尽可能的留下自己所会的“辟邪驱魔”的东西,加固着这个安全的小屋。” “是个不错的规矩。”赵负云淡淡的说道。 赵负云将些砖头上面刻着的各种法咒、符纹、画像都看了个遍,发现几面墙壁上面,都已经被刻画的差不多了,有些已经失去了法意,有些法意暗淡,当然也有的仍然法意浓烈。 即使是那些已经失散了法意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去抹除。 赵负云在屋子中间,杨小蛾则站在一个面墙壁前看着一副画。 那副画并不大,像是某个人,以红色的颜料,信手涂鸦而成的一个女神画像,画像的一只手伸了出来。 赵负云能够感觉到那画上的法意凝固,不像别的那样,已经有衰败枯散,他明白,这画应该是新近所画的。 “这是师父画的。” 杨小蛾突然开口,让赵负云立即认出,那是羲和神女的画像。 “整个洛都,只有我们霞光庙里奉祭的是羲和神女。”杨小蛾认真的说道。 “杨姨来过这里。”荆菁眼神一亮:“这画会不会指明了方向,杨姨是不是在告诉我们,她往那个方向而去了。” “可是那个方向并不是,师父她离开之时所说的骸骨长廊方向。”杨小蛾说道。 “幽狱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也许遇上了突发情况,不得不改变方向,也有可能,杨姨一开始获得路线就不是真实的路线消息。”荆菁说道。 赵负云觉得荆菁说的挺有道理。 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突然闭上了眼睛,手指在眉心不断的揉捏,他的指间有一点火焰出现,却又被手指不断的揉捏着,慢慢的褪去了原本的红色,成了金色。 而色泽也越来越凝实,越来越纯厚,光芒也越来越刺眼。 不知为什么,杨小蛾与荆菁两人觉得,赵负云的手指有一只金色的鸟在振翅欲飞,只是却又被赵负云手指捏住了。 就在这时,只见赵负云朝着前方弹出,一点金色的阳光飞逝而出,在飞出的过程之中,两人都仿佛看到了一只金色的鸟飞过虚空,扑在那墙壁上。 所在的方位,竟是羲和神女的手背上方。 这让两人觉得,这一只神鸟想要落在神女的手背上。 但是当金光消失之后,她们却又看到,那墙壁上并没有神鸟,只有一团黑色,那黑色像是被熏黑的烟渍,隐约能够看到像是一只振翼的飞鸟图案。 同时,她们觉得,那团黑色,与那神女的画像,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副神女栖鸟图。 赵负云觉得很不错,一个人的法意,自然要做到纯粹,做到锋芒毕露,但是能够做到润物无声,与同属性的法意,随时都能够相合,那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三人在这屋里盘膝而坐,已经决定按照那神女像指的方向而去。 但也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下,这一次大家在黑暗之中走了这么久,心神也已经有些疲累了。 三人打坐养神。 荆菁在入定之后,竟是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于一片阳光里,阳光高高在上,驱散了黑暗,让人安心。 而杨小蛾则是觉得,有阳光不断的照入自己的心间,不断驱散了自己的疲惫,反而让自己能够感受到那阳光里的法意,给予自己一种开悟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 时光在流逝。 而黑暗之中,有人在快速的靠近。 “前面有火光,大家注意。” 一支附近在‘安全屋’外面里许之处停了一下,又快速的靠近,然后前面探路的人,在三十步之处又停了下来,朝身后打出安全的手势之后,后面的大队才上前来。 其中心之处,有一个老者,一个持灯笼的红袍,一个彩衣女子,还有一个腰扎黄绸带的青年。 他们走近之时,赵负云早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来到安全屋的门口,显露身形。 他往那里一站,这安全屋之中,那似有若无的火光,随着他而集中到了门口来。 于是,那一个持灯笼的红袍人立即上前两步,说道:“不知哪派教友在此,老阳,东方旭有礼了。” 他说到‘老阳’之时,便行了一个赤炎神教的教礼,不过,这一次赵负云没有回礼,因为杨小蛾已经来到了身后,他退了一步,杨小蛾上前,还礼。 “羲和,杨小蛾,见过师兄。” 那个东方旭显然不知道杨小蛾,不过,杨小蛾身上那同源赤炎火性,却是做不得假的。 他旁边的那位老者却上前道:“可是霞光庙杨庙祝的弟子?” “正是。”杨小蛾再行礼道。 “你怎么没在郑骥的队伍之中?”老者再一次的问道。 从这个问话,赵负云他们便知道,这位老者一定是洛都几大家族的人,要不然不会这样问。 杨小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旁边的荆菁解围道:“因为我们是来专门寻找杨庙祝的。” 那一个腰系黄绸带的人来到他的身边,低声朝他说着什么,显然是在介绍着荆菁的身份。 老者却是没有追问了,而是说道:“年轻人行事不讲规矩,那可是容易得罪人的。” 杨小蛾没有接话,只是低头行了一礼,荆菁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头,只有赵负云站在那里,打量着对方的队伍。 258:劫知避险 赵负云三个人都没有接话。 于是,空气就突然开始安静下来。 “未请教这位道长怎么称呼。”老者打量着赵负云,他觉得,赵负云不简单,站在那里,一身气韵于黑暗之中是那么的醒目…… 赵负云却只一拱手说道:“老先生带这么多人进来,小心被盯上了。” “哦,道长看出什么来了吗?”那老者眉头一皱,追问道。 赵负云想要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他转身朝着两女看了一眼,然后出这辟邪小屋,朝着屋内那‘神女’手所指的方向而去。 杨小蛾与荆菁两人连忙跟上,虽然赵负云没有开口,但是回头看她们的那一眼,便是要她们跟上来。 当然,两女怕赵负云这样子得罪对方,对方很显然是洛都的世家队伍,所以她们在离开之时仍然朝他们行了礼。 老者一行人,看着三个人先后的离去,其中那一个腰系黄绸带的青年在他们的身影看不到了之后,开口说道:“这個人陌生,但是那杨小蛾与荆菁却又对他很信任的样子,又不像是被控制了,那可能是她早就认识的人。” “这个人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老者开口问旁边的人,他心中生出一丝的警惕,在他看来,于这一片幽暗里,多些警惕永不会错。 他旁边的那一个持伞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前前后后的看着,眉头微皱,却并没有吭声。 而那腰系黄绸带的青年,则是说道:“我看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故作高深吧。” 老者微微的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他看向旁边这位赤炎神庙的庙祝。 赤炎神教,老阳派,算是赤炎神教之中,年头比较久的派别,炎法深沉厚重。 老者更相信他的感觉,因为信奉赤炎神君的人,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应该会更敏感。 这位名叫东方旭的庙祝,回头看着黑暗,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说道:“我一直觉得,黑暗之中有危险在逼近,似有恐怖的存在在窥视着我们。” “我们身处于幽狱之中,黑暗环视,本就是如此,东方大祭可不要被那个人的话术诱导了。”旁边腰上系着绸带的人说道。 大祭是指对方赤炎神教之中的地位,而庙祝,只要是有一座庙,便可称为庙祝。 老者知道青年为什么会这样说:“他肯定是怕东方旭的话,导致此行其他的人心生恐惧,于行进不利,黑暗之中,若心中有恐惧蔓延,必定会出大问题。” 所以,他也没有阻止青年说这样的话。 “或许吧,但是我确实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得刚刚那位提醒,我感觉,黑暗之中的窥视,像是之前我们遇上的那个庄园的感觉。” 东方旭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一出口,旁边几个人的脸色立即变了。 老者拿着旱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朝着空中吐了出去,烟在虚空之中扩散,化为一片白烟,将诸人包裹着,不一会儿之后,白雾散去,这里的人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那支队伍是景阳大路高氏的人。”荆菁在追着赵负云走了一段路之后开口说道。 赵负云没有回答,只是往前走。 “道长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杨小蛾好奇的问道,她觉得赵负云走的确实有些急。 “因为他们被盯上了。”赵负云说道。 “被什么盯上了,那个……” “别说出来。” 杨小蛾刚要出那个庄园的名字,荆菁已经打断了。 “幽暗里,遇上了强大的恐怖,绝对不要去念着代表对方存在的名字。”荆菁有些严肃的:“小蛾,你要时刻记得。” “是,菁姐。”杨小蛾有些小声的回答,她想到刚才连强大的负云道长,都没有直呼那个山庄的名字,自己却大胆的要喊出来,心中不由的有几分羞愧。 赵负云并没有直接感受到那‘甲辰庄园’的存在,而是在与那景阳高氏的人在一起之后,他心中生起了劫意,他的【劫知】告诉他危险,而这种危险,在想要说出这【甲辰庄园】之时,那一股危险强烈的几乎逼近眉头。 所以他立即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并且立即离开。 赵负云感觉到她们两个人有些惧怕样子,能够让紫府修士都闭口不言的恐怖,她们当然更是恐惧了。 于是安慰道:“你们不要怕,跟着我,大危险不会有,至于小危险,冲过去便是了。” 三个人一路的走,确实没有遇上什么大危险,一些小危险,荆菁与杨小蛾配合就能够解决大部分,偶尔有难以解决的麻烦,赵负云则会出手。 每一次出手,无论是杨小蛾还是荆菁看过多少次了,都有一种惊艳、灿烂的感觉。 她们觉得,赵负云手指划出的金光,像是要将这一片黑暗都划开。 这是赵负云的【金光斩邪法】,在进入这一片幽狱之中后,他每一次施法,都有想要将整片幽暗都划开的想法。 若不是需要寻找人,要寻找那个太白精金,他都想在一个地方修行,好好的修习一番这【金光斩邪法】。 尽管他没有原地修行,却在行走的过程之中,不断的在心中以金光斩邪法与这一片幽暗对抗着。 偶尔的出手,便是验证,也是在被幽暗压制之后的宣泄。 所以她们才会觉得,赵负云每一次出手,金光都似更灿烂了一些。 当然,有时候,赵负云则是会停下来,眺望四方,然后突然无征兆的改变行进的方向。 她们忍不住开口问,赵负云也没有回答。 幽暗里,又遇上了几次‘幽暗传道者’,遇上了几次灵田守护者——稻草人。 当他们离开那片平源之后,进入一片‘白山’之中时,他们又遇上了新的东西——堕落的巡林客。 这些是在山中迷失的人,成了守护这一片‘白山’的东西。 他们的的双眼已经成了某种树木种子,两耳之中长出枝叶,一个拿着一根木杖。 这里之所以叫白山,因为这里的树木居然都是白色的,而且地里挖出来的泥也是白色的。 “传说,有人在幽狱的深处,见到了一座雄伟的白山,那里看到了一座炼金坊,从里面捡到了一块【太白精金】,回去炼了一把飞剑,同境无敌。”荆菁说道。 赵负云心中一动,问道:“可知道那座白山所在的方位?” “不知道,只听说是在幽狱的深处。”荆菁心中一动,看了赵负云一眼。 “我来这幽狱之中,便是听说这里有出太白精金,我欲寻太白精金重炼一件法器,欲往幽狱的深处而去,你们怎么看。”赵负云开口看向一个方向,那边幽暗深沉,虽然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他通过‘火光’,通过‘劫知’,却感觉到那个方向深沉可怕,感觉到那里更加的幽暗,就像是那里是‘大海’的深处,而另一个方向则是‘海面出口’。 荆菁与杨小蛾相视了一眼。 杨小蛾则是立即回答道:“师父一定也是去了幽狱的深处,我愿陪道长一起去。” “当年,道长卖镇魔法咒给我,救我一命,而且,我答应陪小蛾去寻杨姨,所以,我一定会跟着道长和小蛾一起的。”荆菁认真的说道。 赵负云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其实荆菁没有必要进来的理由,都是为了杨小蛾。 “好,那我们就去闯一闯,一定将你们完好的带出来。”赵负云觉得荆菁所做所为,颇有几分义豪之气,不由也这般的说道。 三人在这一座白山之中走着,突然,看到前方又有火光出现。 幽狱之中有火光,按理来说是正常的事,但又是值得警惕的事。 三人慢慢的靠近,才看清楚那里有几栋小木屋。 “这些白木的树心,是可以做幡旗的旗杆,也是制香的一种原材料,也可以用来制成符纸,所以这里常年会有人伐木送到外面去卖。”荆菁说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难得在这幽狱里遇上了人。”赵负云说道。 荆菁刚要提醒赵负云,在幽狱里,人比那些邪物可怕,因为他们人类的外表是最好的伪装,到嘴边却已经忍住了,因为赵负云已经走过去了。 这是一个营地,一个伐木营地。 那火焰就点在营地的中间。 只是当他们走过去之时,那火焰却越来越小,然后一个眨眼,竟似又回到了初见之时那么远。 荆菁与杨小蛾已经发现了这个情况,赵负云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伸手在虚空里一划。 剑指有金光划过幽暗,幽暗似被纱一样划破,然后那一团本应该存在的火堆却消失了。 三人再一次走过去,很快就进入了伐木营地之中,那营地中间的火坑只有一片湿冷的灰烬。 赵负云看到,地上被锯断的木头,还有已经熄灭的灯笼,挂在木桩上。 杨小蛾与荆菁两人进入到那木屋之中去,杨小蛾手中的破魔灯,从屋子里照出来,隐隐之间,竟是有着一丝迷蒙的感觉。 赵负云感觉有一股淡淡为的危险感,只是这种危险感并不强烈。 他四下里打量,最后目光又落到了屋子里的灯光上,心中却微微一紧,因为他觉得太安静了。 然后立即来到了那屋子旁边,推开虚掩着的门,一眼便看到,那破魔灯居然如豆丁大小,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而拿着灯的杨小蛾与荆菁两个人居然都挤在一起,看着一个木桶,仿佛那个木桶之中有着极为吸引人的东西。 赵负云走过去,伸手在她们的肩头拍着。 这一拍之下,有着镇神的作用,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先将两个的神魂镇住,不至于被勾走。 当然,他也清楚,两人身上都有着自己的符箓,当遇上致命的危险之时,还是能够护身的,只是这片幽暗之中,诡异之事千奇百怪,难免会有一些东西,让护身符箓无法发挥作用。 两人仿佛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然后连连后退,而赵负云朝那木桶之中看去,竟是看到了三颗人头。 三颗人头堆叠在桶中,脸向上,下面的两颗的眼睛错开上面的,正后六只眼睛看着外面。 当赵负云看到这六只眼睛的一刹那,他的耳中听到了三个重叠的声音:“救我,救救我……” “好。” 赵负云的话落,他的双眼之中泛起了火光,那火光仿佛顺着他的目光,顺着他的意识,落在了桶中三颗人头的眼中。 六只眼睛先似倒映着火光,然后是燃烧,初始只是一点火光。 “焚!” 随着赵负云法咒声起,火焰顿时汹涌而起,将整个木桶都淹没了。 赵负云不再看。 他已经直起了身来,看着身后两女,发现她们的眼神之中都有着后怕之色。 不过,也已经习惯了,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在这幽狱之中,三步一邪,五步一魔。 “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赵负云吩咐道。 他自己也开始寻找,只是一切都很干净,连那三颗人头的肉身都不见了,代表他们身份的东西也没有。 三人在这里歇息了一阵子,并用灵石恢复法力之后,没有再在这里停留,翻越了这一座白山,继续前行。 不过,这一次则是由赵负云在前面带路,因为只有赵负云知道方向了,而荆菁已经彻底不知道方位了。 三个人在黑暗之中,又走了许久,停停歇歇,突然,前面的赵负云停下了脚步。 他侧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荆菁与杨小蛾两人疑惑,只见赵负云面色变的异常的严肃,随之见他伸手在虚空之中勾勒。 虚空书写某种代表着法则的文字一样,虚空生光,却又似引动了黑暗汇聚。 耳中听到他有法咒声响起,前面的没有听清楚,但最后的听到了,是‘虚无’两个字,又见赵负云朝自己点了一下。 她们感觉自己的身体快速的消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根本就不存在了。 就在她们消失没有多久,便有人从黑暗之中冲来。 其中有一个女子撑着一把伞,来到这附近,焦急的说道:“我的卦明明说,生机就在这里个方向,怎么什么都没有……” 259:白山神城 这个撑伞女修士,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一支,景阳大路高氏队伍里的那位女修。 只是现在她不知为何,单独一人来到了这里。 她手中的伞一转,宝光一闪,她人便又消失了,在远处则是宝光闪动,她人则在宝光里出现,依然是持伞而行,只是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有一片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响道:“胡喜儿,快回来。……” “胡喜儿,快回来……” “胡喜儿,……快回来……” 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园,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黑暗之中。 那声音便是从庄园之中发出来的,那个持伞的女修原本遁行身形,在这呼喊之中竟是变的越来越慢,最终,她停了下来,手中的伞光也暗淡下去,然后,转身,朝着那庄园而去,一步步的,走向那庄园的大门,大门缓缓打开,她走了进去。 大门又缓缓的关上,隐隐之间,居然还有关门开合声音。 灯火通明的庄园在黑暗之中,格外的诡异,那闪烁的一盏盏灯光,像是一只只的眼睛在打量着这一片黑暗。 慢慢的,那一盏盏的灯又熄灭了,庄园又融入了这一片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而好一会儿之后,在一个山坡上,有三個人显现了出来。 正是赵负云与杨小蛾、荆菁。 “道长,这个庄园,居然追到这里来了,太可怕了。”杨小蛾满眼惧色的说道。 荆菁却是心中有了别的想法,她回想着这一路,每一次有大危险之时,好像负云道长都能够提前知道,然后躲避开来。 “天下间危险的人和诡怪千千万,只要不遇上就可以了。”赵负云随口说道:“我们走吧。” 三个人一路的朝着黑暗的深处而去。 走走停停,偶尔而曲折的绕一大圈。 虽然黑暗之中难辨认方向,荆菁感觉是这样,好在一路上虽然遇上了各种奇怪的东西,是她一辈都没有遇上过,但是都没有大危险。 一盏孤灯,在黑暗之中照着三人前行。 突然,右侧的黑暗之中居然又出现了一团火光。 当两团火光从黑暗之中显露出来,彼此便发现了对方,但是都没有想要交流,彼此依然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只是那一支队伍的人数明显多了不少人。 只是赵负云这边走着走着,却突然开始横向的行走,而那一支队伍依然是笔直的前行。 赵负云横向,很快就拉开了距离,两支队伍也不再是能够看见的—— 郑骥远远的只能够看到灯光,他的双眼透过这黑暗,竟是看到了那灯光下只有三个人。 心中先是疑惑,但是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想着会不会是拒绝了自己的杨小蛾,越想越觉得可能是。 想要开口问,但又忍住了,突然他看到那一点火光转向了,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心中疑惑之际,他的双眼,却是看到前方的山谷之中,走出一支虚幻的巡逻鬼卒。 这些鬼卒,个个身形高大,双目蕴血。 他立即让队伍转向,便又想到了杨小蛾那三个人的突然转向。 “难怪他们可以一路的深入到这里来。” 黑暗之中不计年,不知走了多久,不知遇了多少险,避了多少劫。 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 杨小蛾与荆菁的双眼之中,看到了一座城。 这是一座建立在了白山上城。 这山在黑暗之中居然是一片白色,有白色的树林,有白色的建筑。 但是更让赵负云觉得神奇的是,那上空居然有着星云。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赵负云从来没有见到过星空,而在这里居然见到了。 星光似图似画,就悬在那白山的上空。 白山上的城是依山而建,层层叠叠。 “传说,太白精金就是用这些白色泥土炼烧出来的,这里面一定有太白精金。”荆菁说道。 赵负云看着这一座城,迟迟没有进去。 他的感觉很怪。 【劫知】给他的反馈很平淡。 但是他的认知却又告诉他,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危险呢? “这一座城,我无法确定是否有大恐怖,你们要不要进,由你们自己决定,首先要告诉你们的是,进去了,我未必能够护得了你们。”赵负云开口说道。 “到了如今,在这幽狱之中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即使是让我们两个人回去,也回不去了。”荆菁说道。 杨小蛾在旁边点头。 赵负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就进去,有什么危险,总归能够带你逃得性命,若是逃不了,那也不必怪我。” 说着,他当先一步走向那白山城池。 而这山的另一个方向,也有一支队伍走向那白山城池。 郑骥看着那天空的星云,心想:“幽狱本幽暗不见底色,但是近年来,却有一片星云图案慢慢的显现,今日观之,确实有大问题啊。” 那白山城池的有很多道门进去,就像是上山下山的路有很多条一样,大门小门。 当然,即使是没有门,他们也能够进得去。 但是三人还是决定走进去。 远看白山似乎也就那么大,便是走得近了,抬头看那山,却发现这山高不知几许,巍峨雄壮,似一座神山。 仿佛山顶应该住着神灵。 能够建造这样一座城池,能够居住在这里的,绝对是大神通之人,或者是传说中的神灵。 赵负云不由的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般强大的存在都消失了。 心中感慨一番后,三人从一个小门之中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是一条蜿蜒的上山小路。 有台阶,是白色的,赵负云伸手摸了摸台阶,发现这不是石头,而是木头。 而这木头居然如石头一样,厚重不腐烂。 在这一条小山路的两边有着房屋,并不算大,依然着山势,在稍微平坦之处建立。 他一路的顺路往上走,然后并入一条大的山路,然后来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这里片有着许多房屋,在一个地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白山是大家居住的地方,不得私挖洞府,违者重罚。” 赵负云目光滑过,他决定进入一栋屋子里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于是选了一个名叫‘陶然居’的屋子,推门走了进去。 在推开门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没有感知到劫意。 于是迈步而入,他的双眼之中泛着着火光,黑暗之中的一切,在他的目光之中洞悉。 屋子里很干净,很多东西也摆叠得很整齐,赵负云很快就看到了这里的一个祭堂,里面祭着一尊由白木雕刻的神像。 这神像上面的神光全无,香火气也散尽了。 不过,仍然看得出,这雕刻神像之人的手艺很好,这是一尊目视远方,一脸威仪的神像,赵负云没有见过,但是看其面目,相貌堂堂,似乎很是正派的样子。 不过,引起他注意的是,在那神像的供桌上,有一张帖子。 他走过去看,那帖子上面用云纹书几个字。 “飞升箓。” 赵负云心中疑惑,什么是飞升箓?难道是飞升的名册? 于是翻开,上面则是用一种他没有见过的文字,写的一篇文章,似祭文,具体是什么,赵负云也不知道,再翻到后面,则是有一个个的名字。 他将这帖子收了起来,然后三人又来到了卧室,当杨小蛾手中的灯光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时,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呼。 赵负云当然早就看清楚了。 那人已经干枯成了骷髅。 但是从其姿态上来看,这是他自己躺在床上,然后才‘死’的。甚至可以说未必是死了。 也可能是飞升了。 举族,举国飞升? 赵负云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 这时,他的耳中听到有人开抽屉的声音。 他侧头看去,是荆菁,只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了,把开之后,里面是一根金色的项链。 接着,荆菁又继续翻找着,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的一个黄金戒子的戒面上,居然有一粒白色的细砂。 “道长,你看这戒面上镶嵌的东西。” 荆菁拿着东西到赵负云面前,这戒面上的一粒银色细砂,在火光之中竟是折射出灿烂的光华。 赵负云将那戒面摄起,张口一吐,一抹金色的火光缠绕着金戒子上。 只一会儿,金戒子便软化,随之如金泥水一样的滴落,但是那一粒银砂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是太白精金吗?”杨小蛾忍不住的问道,她很清楚赵负云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找太白精金。 赵负云对照着关于太白精金的描述。 “坚硬而韧,能与元磁缠绕,能折射光……” 赵负云已经看到这个一粒银砂能够折射光,但还有一个确定方式,就是用自己的元磁虹光镯去试探。 他将自己手腕上的元磁虹光镯驱动,并靠近,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太白精金,竟是泛起了光来。 “很好,这就是太白精金。”赵负云心中欣喜。 在这幽暗之中走了这么久,即使是他都有些烦了。 只是这一粒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多。 于是三人便继续找着,只是这一家之中,再也没有找到了。 似乎这太白精金在他们这里,也是很贵的。 三人又换了几家,却依然没有找到。 于是他们便不在这一带找了,继续往上走,又一片房屋之中,他们找到了两粒。 他们发现,越是往上的人,身份越好,因为他们的房子越大,里面的家具更多。 这一次,找到了四粒。 他们不断的寻找着,似乎忘记了这样一座诡异的城池的潜在的危险,似乎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只一心寻找着太白精金。 冥冥之中,似有一个声音在暗示他们,越是往往,太白精金越多。 于是,他们不断的朝着山顶而去,甚至沿路都不停止。 他们不知何时起,身上已经出了汗,开始气喘。 脚变的沉重起来。 他们汗出如浆。 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重,但是他们的目光只盯着山顶,在他们的眼中,那山顶一片灿烂神光,神光之中隐隐有一座白色的宫殿,在那里,似有无尽财宝,那宫殿都似由太白精金建的。 “呼……呼……呼……” 呼吸如拉风箱一样。 可是尽管这样累,他们居然没有想过要休息一下。 赵负云心中火光依然在,只是隐约之间,却像是多了一层晦气,不再那么的耀眼和灿烂了。 不过,在这火光之中,依然有一缕火焰逆势而出,似要烧将出来。 而赵负云在这一缕火焰的灼烧之下,意识之中出现了一股剧痛感。 原本心中那被贪欲蒙蔽的一切,在这刹那之间便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刹那,赵负云获得了一丝的清醒的机会。 他立即跌坐在地,闭上,心念沉入气海符箓之中。 当一切的意识沉入气海符箓的一刹那,紫府之中的赤炎金符光芒大盛,自他的七窍之中涌出金光,周身毛孔之中,亦有光辉散发。 同时,又有一只金色的三足神鸟在火光之中凝生,然后在他的头顶盘旋。 而跟在他身后的杨小蛾与荆菁,在赵负云身上的火光一照之下,竟也生出了一丝的清明。 不过这一丝的清明,却只是让她们内心挣扎了起来,好在她们不再往上走。 于是赵负云也不再管,只全力的驱散自己心中积累下来的那一股贪欲。 这贪欲不是外来的,而是从他自己心中生出来的。 他以泰岳镇神符镇压着那一股依然不甘的心,然后以火焰焚炼烧自己。 只见身上火光涌动,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就像是一团大火,远远的就能够看到。 而这时,在白山的山脚下,又出现了两支队伍,他们看着白山上出现的一簇火光。 其中有人说道:“有人已经上山了,我们加快脚步。” “小心些,稳扎稳打,不要乱闯,要保持阵型。” 有人立即补充道。 “是。” 在这两只队伍进入之后,又有一支残缺的队伍到来,如果赵负云看到他们,会认出,他们正是那景阳高氏那一伙人。 在他们进入白山城之后不久,城下突然出现了一座庄园,庄园之中灯火处处,人声鼎沸。 260:幽冥飞升、六欲禁法 白山城中,道路千万条,条条通山顶。 在外面看山这白山的山顶,平平无奇,与别处无二色。 入了山之后,此时所见,却是山顶神光灿烂,仿佛与天空的星云连接在一起,宛若心中的神殿仙都。 他身上的火光慢慢的通透,那一股贪欲也被烧去,他再抬头之时,眼中看到的山顶神殿,便没有那种神光。 仿佛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只是自己心中的想象。 他伸手在杨小蛾与荆菁两人的眉心分别点了一下,她们只觉得有阳光洒落到自己的心田,原本心中缠绕的迷雾,在这阳光之中飞散。 眼神也变的清明起来。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自去山顶看看。”赵负云开口朝两人说道。 两人自是应着,赵负云伸手在虚空书写,落笔之后朝着两人点了过来。 她们隐约听到‘虚无’两个字,然后便看到彼此的身体在虚空里消失了。 她们知道,这是负云道长对自己的庇护。 随之,她们又看到,赵负云的身体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他遁入虚无,一路飘飘荡荡的朝着山顶而去,速度并不快,却胜在隐秘。 只是当他走过山的三分二时,整个人便似进入了一个域场之中,原本遁入虚无的身体显露出来。 同时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吸力,将让他落在台阶上,无法飞起。 他的身上涌起火光,火光之中,他的身体仿佛被烧尽了,只见一道光朝山顶飞逝而起,然而在赵负云的眼中,山顶却突然变的遥远无比。 自己的遁光,即使是能够一纵千里,想要到达那终点也不知道要多少年。 遁光再一次的凝结,赵负云的肉身在光华之中凝生,落在台阶上,他发现自己只是遁出了一個台阶而已。 他心中明白,从这一段路起,到山顶是被布下了禁法的,这禁法究竟是什么,他不清楚,至少有空间类的禁法,以及幻法。 他不再想以遁法上去,抬步而起,一步步的朝着山顶而去,他感觉到身上越走越沉重,和之前类似,只是现在的他的神思是清明的。 他一步步的走上去,每走一步,身上负重都重上几分。他觉得自己是在负山而行。 一步一步的向上走。 他的身上开始涌生玄光。 之后,便是生了火光。 火光拔起。 在整片黑暗之中都耀眼起来。 但是在黑暗之中耀眼,其他的队伍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也陷入了某种贪欲之中,只不断的寻找着东西。 一家家的屋子里翻箱倒柜。 也有人惊觉到了不对,于是跌坐在地上,想要从这种欲望之中挣脱。 其中也有人挣脱了欲望,看到朝着山顶而去的赵负云。 立即朝着山顶飞起,却在到达一个位置之后,一个个都落回了山路上。 然后一个个又想着施展别的遁法,可是在身体消失之后,很快又出现了,依然还在原地,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 所有的人都用脚,登山。 赵负云很累,但是他仍然在坚持着。 他低头,看到了台阶上面居然有着一行字,像是以刀剑所刻。 “山顶有世间最美的景致,有个修行的终极,我必将登临神山之巅,啸傲天地之间。” 这一段话,仿佛给赵负云的心中充入了无限的动力,驱散了他的疲累,他又开始朝山顶一步步的攀登。 慢慢的,他的体力又似要消耗尽了,抬头,看那山顶似在眼前,那山顶的神殿仿佛只有几十步的样子。 这时,他一低头,又看到了台阶上有刻字。 “当我们想要放弃之时,需要想着,这可能只是成功前的最后一步,世间大多数人都在此处驻足,最终失败。” 赵负云再一次的往前走,他收束法念,想要节约法力,但是没有走多久,他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他坐在台阶上,朝着下面看去,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走多远,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杨小蛾与荆菁两人的方位。 坐在那里,躺在台阶上,他想着山顶会有什么,想着这山上究竟有什么禁法,想着自己上了山之后,能不能有机会一窥这山中禁法的全貌。 想着这些,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像是这些想法都成了自己的负担,压在了心口。 胸闷,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体化光,那种感觉虽然有减弱,却并没有消失,再消失了,遁入虚无,那种感觉也没有完全的消失。 但是却减弱了很多,他心中一动。 想着刚刚施法之时,那些想法都冲淡了,那种压力也就消失了。 于是他再一次的盘坐着,他开始放松自己,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都统统的放弃。 那种压力竟是快速的消失了。 他的心中生出了明悟。 无论是之前的贪欲,还是后面负重,其实都是来自于自己的心。 自己心中的贪欲让自己看的东西变的扭曲,让自己的心智被自己所蒙蔽,看不清真象。 而后来看清楚了真相,但是心中依然还有着欲望,这种欲望,这种想要获得东西,又变成了压力。 当他想通了这个之后,起身,但是此时的整个人的气质却大变,人依然在那里,但是看上却是空空荡荡的。 他再一次的往上走,而这一次,他走的却是那样的轻松,而且,走着走着,身上涌起了金光,化为一道虹光激射而起,直上山顶。 有人看到赵负云化虹光而上了山顶之后,心中大急,同样也强行施展了遁术,却施展了遁法的那一刹那,虚空之中似有无形的力量落下,直接将他碾碎。 人有时候,被打败的不是外力,而是被自己心中的欲望冲破了理智,被自己的那些无法实现的目标压垮了。 赵负云来到了山顶,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神殿,只有一根根的柱子。 而这柱子上面都刻着神秘的符纹。 而山顶的地面,也是刻着层层叠叠的云纹。 赵负云突然,觉得这一根柱子,或许代表着一颗星辰。 抬头看那星云,想知道是不是与自己所在这山顶的云纹一样,只是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来。 他开始在这山顶的柱子之中穿行,来到最中心的位置,却是看到了一座石碑,石碑上面刻有字。 他不知道这石碑上的文字是哪一个族裔的文字,并不认识,只能够试着以法念感受其上的神韵。 细细的体会感受,竟是感受到了。 耳中隐约听到有人一个人在祭天般的念诵着。 “吾生于幽冥,修持万载,聚族人无数,功德自有天数,然而大劫将临,吾不忍见族人流离消亡,伐白木做舟,可载幽魂万万千,欲率幽冥一族,横渡虚空,飞升大界,祈望上苍垂怜。” 赵负云感知着这碑石上的神韵,隐约之间,竟似看到了艘巨大的船停在这些柱子上面,然后在一片光华之中,飞上了天空。 甚至,他隐约之间,看到了船头立着一个身着黑色法袍的人,正低头朝下方看来,对方的双眼,闪烁着神光,仿佛洞穿万古虚空,看到了此时的赵负云。 赵负云身体一震,从那种玄奇的状态之中醒来。 面前的石碑,却突然开裂,然后快速的碎散,其中有一道光似要冲出,赵负云伸手一抓,便已经将那一道光华摄入手中。 却是一册玉书。 他的法念与之一触,便有一片文字冲入脑海之中。 “幽冥禁书!” 又名《六欲禁法》。 赵负云心中惊讶,随之便又明白,这一册玉书,是这山中禁法的根本。 此时那碑石碎裂,玉册出来了,那山中禁法便要破了。 就在这时,有一道光朝着山顶冲了上来。 赵负云定睛一看,那一道光落在了一根巨柱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郑骥。 在他之后,又有两道遁光冲了山顶,一个盘旋,落在那巨柱上,将赵负云围在中间。 他们都看到了赵负云脚下碎散的石碑。 而且还看到了赵负云手中尚未收起的玉册光华。 “据说,曾有金丹前辈进入这幽狱的深处,登临白山后言,山顶有无上妙法,却不曾有人有获得真正的实物。”郑骥冷冷的看着赵负云。 “幽狱之中的一切,都属于洛都,你一个外乡人,没有资格获得这些样的宝物,放东西放下,我们可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亦有灵石赠送,同时还将赠予你洛都令,可于洛都之中享有世家嫡系子弟的特权。” 其他的两人也同样的附和着,这一刻,他们都站在了同一阵线。 这是洛都诸位世家的定下规则,若有外敌,则是一致对外,驱走外敌之后,大家再一起分好处。 赵负云看着这三个人。 第一个上来的人,双眼之中似有某种魔力,他觉得对方的双眼很危险。 而另外的两个人之中,居然有一个自己见过那位景阳高氏的老者。 另一个竟是英气勃勃的女修士,她做男修打扮,腰间一柄剑,虽未出鞘,赵负云却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剑意将自己锁定了。 赵负云还没有说话,那老者却已经说道:“这位道长,有礼了,未曾想,居然在这里相遇,道长当真是好本事。” 老者说完,那做男装打扮女子,却是开口说道:“澎伯认识这位道长?” “不认识,却有一面之缘。”老者说道:“第一次见面,蒙道长提醒,便结了善缘,所以在这里,老朽愿做个中人,为大家调和一二。” 他看着赵负云说话,赵负云还没有回答,那女子便又说道:“你想调和,别人可未必答应。” 于是那老者,便又一拱手,说道:“好叫道长知道,老朽乃洛城之中,景阳大路高氏的高澎,添为族老之一,本是垂死之人,但幽狱有变,便想着能够发挥点余热,为家族为洛都尽一分力。” 赵负云这时却突然开口,露出笑容,说道:“老先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尽管说你如何调和便是了。” “好,道长快人快语,老朽今日便也厚脸说上一说。”高澎打量着赵负云的面色,然后说道:“道长手上之物是什么?” “老先生不妨猜一猜。”赵负云说道。 “若是道长手中的东西是法宝,我们洛城愿意将之买下,必不叫道长损的了灵石。若是,道长手中的是玉册丹书之类的秘籍,我们可以让道长抄录一份,然后平安离开,与不禁道长授徒传法的自由。” 赵负云一听,却是发出冷笑,说道:“我的东西,是法宝,你们只给些灵石,不卖也得卖?是秘册,却要免费的分给伱们,自己只拿抄录的,还要蒙你们许可传授,这难道就是洛城的道理?” 高澎却一点也不恼,反而更是和颜悦色的说道:“道长有所不知,整个幽狱之中的一切都属于洛城,而洛城,则属于诸世家,道长进来之时,想必不是拿了出入牌的吧,你这般属于偷入幽狱,被抓到了,是要打入禁牢的。” “我们没有说要抓你入禁牢,反而与你分润收获,道长亦未有什么损失,还可获得我们洛城诸家友谊,何乐而不为呢?” 赵负云看着这三个人,他能够感觉到这三个的身上那沉沉的法力,知道他们带队进入幽狱之中,必定有着非凡的法术。 若是照着高澎说的做,自己也能够获得手上的东西,但是看着他们的样子,自己就是不想给。 凭什么给呢? 没有修为的时候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现在已经是紫府修为,难道还要这样,凡事寻个周全安稳是一个道理。 但人的性子,若是这般久了,被打磨的光滑圆润,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赵负云曾经是有过委屈求全,但是这并不是他的本性。 “老先生说的有道理,只是,我这个人,却是年纪越长,性子却越不好。我曾听人说,努力学一身法术,不是为照顾谁的脸面,而是为了称量天下英雄份量的。” “我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今日,我愿称量洛都世家豪门的份量有几分重。” 261:连败 赵负云的声音,并不高昂,但是听在三个人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好胆。”郑骥阴沉沉的应了一声。 “呵呵!”女子冷笑一声,说道:“洛城以西,花山宁氏,宁中流。” 说到这里,她拱手,行礼,然后再问道:“但是道长话说的豪气,做事却藏头露尾,连名姓来历都报不了,倒让人觉得道长是在胡吹大气。” 赵负云笑道:“出身、修行地,不过是用来吓唬别人的,都是虚的,只有修上身的本事才是真的,我们在大道面前,出身可起不了半点作用,但你们记着,我道号负云。” 随着他的话落,赵负云张口一吐,一抹火光落在他的手上,火光化为一盏神秘的灯。 灯身紫黑色,上面似缠绕着藤蔓,一直到灯芯处,一团金色的火焰,充满了灵似,似一只鸟儿振翅欲飞。 那名叫宁中流的女子,隐约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又想不起来。 所以,她的剑毫不犹豫的拔了出来。 剑出鞘,一团白光割开了一片黑暗虚空。 仿佛一抹月光,朝着赵负云划来。 一道金色的光线自赵负云手上的灯盏之中涌起,托住了那剑光。 仿佛能够撕裂天空的剑光,落在金色火光之上,居然斩不开。 同时,那火光迅速的翻涌而起,光线闪烁,直接落在宁中流的身上。 宁中流身上涌起一层护身剑光,点点火光侵身,却只泛起点点火华,无法真正的落在她的身上去。 其他的两人身上,同样的涌起护身的法光,让赵负云的火光落不到身上。 “如此本事,却说那样的大话,也不怕笑掉人大牙。”宁中流话落,手中剑挽了一个剑花,剑光裹身,纵身而起,人剑合一,化为一道剑光,自高高的天空之中刺落。 远远的看去,只看到一抹银辉破空而下,凌厉的剑意和剑吟声。 而下方山顶的赵负云身上火光一涌,瞬间化为一道虹光纵上了天空,那虹光在天空之中游走,并不离去,虚空却有一個声音响起:“赤炎敕令:焚。” 只一刹那之间,无论是纵剑的女子,还是高澎和郑骥的身中涌生了被焚烧的感觉。 那火从他们的身体内涌生。 他们想要以法力将之压下,却发现这火焰霸道无比,难以熄灭。 郑骥眉头微皱,他在听到‘负云’两个字时,便已经有了疑惑,他隐约之间记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没想起。 而他心中警惕之际,却在法咒之下,身上有了炙烤的感觉,心中微惊,不由的抬头看那虚空里的虹光。 “难道,他真要以一敌三?”郑骥心中想着,身中一道法意压着火意,手中却没有半点闲着,伸手在虚空里勾勒,一道符箓出现。 郑家的‘封印符’,他看到赵负云遁入虹光之中游走不定,难以捕捉其身,便要以封印符封住,那么宁中流便可以趁机一剑杀之。 那封印符出现的一刹那,郑骥口吐法咒:“封!” 虚空一凝,那一片虹光都似要被凝结住了。 这一刻,郑骥感觉到了自己的符箓之下封着了东西,如发如丝,轻盈似雾,但是他确是感觉到了封住了东西。 同时,他的双眼之中光华大盛,重瞳凝视虚空试图看清一切的变化,要看清楚那火光,不使之逃脱。 宁中流在这一刻也捕捉到了凝止的虹光,剑光如一抹清寂的寒丝,划过虚空,要将那道虹光都斩断。 而就在剑光斩下之时,电光火石之间,郑骥却突然发现那一抹明明已经被封住了的虹光,居然突然消失了,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化为了‘虚无’。 但是双眼之中,却可以看到那虹光骤然之间,如芒一样,堆积在一起,虚空里又有声音响起:“镇!” 凭空之间,仿佛有山岳出现,镇压虚空,他们的法力为之一凝。 宁中流身上的剑光居然都被镇压的散乱,现出身形来。 “焚!” 法咒之下,一片火光如瀑布冲在宁中流的身上。 好在她心中剑意涌动,冲破镇压,关键之时,剑上光华大盛,斩向了那火光瀑布。 只是她在这一刻,却感觉,那火光不仅是在外在冲刷,同时,心中原本被自己剑意压制着的焚烧力量,在这一刻被勾起,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脏和意识。 而手中的剑斩过冲下来的火光时,却斩了一个空。 在她的眼中,那火焰气势磅礴,如自天而来的火焰瀑布,可是在剑斩过的一刹那,却又变成了虚的。 一剑落空。 火光却没有散,反而依然冲在自己的身上。 火光落身的一刹那,她感觉到了火焰的重量。 火焰冲在身上的时候,她感觉像是被瀑布冲在身上,身不由己被冲落下天空,身上立即燃烧了起来。 这一虚实之间的变化,竟是让宁中流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 看到这一幕的郑骥与高澎两人脸色一变,这电光火石之间,变化太快了。 原本是宁中流趁机一剑要斩了赵负云,因为赵负云被封住了,可是只一刹那的变化,宁中流便已经重伤,落下了山。 火光突然漫洒开来,仿佛一片霞光披在山顶。 郑骥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飞刀。 刀身漆黑,刀柄上面上凝刻着两个云纹。 斩魂。 郑骥的双眼,能够看破虚妄,同时一切极快的事物在他的眼中都将变慢,极微小的破绽都将放大,而他的斩魂刀,则是直接伤人神魂。 又有一手封印法,极是玄妙,许多的资深紫府都在他的手上陨落。 他修的法术之中,又名‘观潮斩魂术’。 这是他自己结合自己的重瞳的天赋而创立的法术。 他观的潮,不是海潮,而是人身与天地间的神魂形成韵波,那种微弱的波动,在他的双眼之中,却如潮水一样,汹涌而又大开大合,那起落之间,便是他出刀之时。 自从郑骥成法出手以来,从未有过失手,他手中的刀,从未落空,中其刀者,从未有人活命。 他的双眼睁大,凝视着虚空里的这一片虹光。 刚则那虹光突然‘虚化’,让他感觉到棘手,第一次看到有人有这样的法术,但是他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法术,身上的法韵波动一定会出。 而自己手中的刀,便可以在这波动之间,透过间隙而斩其魂。 突然,天空之中满天的虹光,朝中间汇聚。 一盏灯出现,虹光汇聚成灯焰。 但就在这汇聚的过程之中,郑骥手中的斩魂刀出手了。 一道乌光掠过了虚空,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变慢了,他的刀在那灯焰凝未凝实之际便要斩落灯花。 他居然是想要一下就将这一件赤炎神灯的根本斩去。 因为他看出来,那灯焰之中的神妙,有着浓烈的神性,看出这是赵负云的本命法宝,伤了灯焰,斩了灯焰之中那隐约可见的神鸟,便是伤了法宝的主人。 虚无之中,突然,有一圈乌虹光环出现。 “叮!” 乌虹的环撞在斩魂刀上,发出轻响。 元磁虹光环在这一旋,如受重击,寄于其中的法念居然刹那一点便要被斩散了。 赵负云伸手一摄,将被击飞的元磁虹光环给摄了回来,再一次的套入手腕。 他知道,这元磁虹光环已经被伤了灵性,短时间内根本就不能够用来御敌了。 他的身形在摄回元磁虹光环之时已经从虚无之中重新显露出来了。 看着下方的郑骥,不由的说道:“好法宝,好刀法。” 刚刚那一刹那,对方出刀要斩自己灯焰,让自己仓促迎敌,所以法器被伤。 “你也不差。”郑骥冷冷的说道。 赵负云不再回答,左手握着腰间挂着泰岳镇神印,伸手一指郑骥。 郑骥的斩魂刀已经出手了,出手的毫无征兆,快的让不可思议。 而赵负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出刀而停下自己的法术。 因为若是如此,便永远陷入被动,他发现对方的刀出手之时,必定是自己法念收敛,或者是出手的间隙。 赵负云依然,如口含宪章般的念道:“敕镇!” 只是在他的法咒念一起,刀已经到了面前,一团火光凝聚于赵负云的剑指之上,身边赤炎神灯的火焰,在一刻竟似结成了山岳一般,镇压着对方的‘斩魂刀’。 身上泛着迷蒙气息的斩魂刀,在一这道法术之下,瞬间变的凝实。 而火光瞬间将那刀身包裹着。 赵负云的法术根本就没有停下。 “敕封!” 刀光上的神光一暗。 “敕定!” 下方的郑骥都感觉自己被定住了,赵负云的法术虽然主要是镇对那‘斩魂刀’的,但是却是大范围的施法,下方的郑骥与高澎两人都受到法术影响。 即使是他们要出手,却发现自己先要挣脱这种封印。 “敕禁!” 原本虚空里那累积的镇压,那些元气,那些火光在定刻,都似凝结在了一起,形成无形丝线,缠绕在了那‘斩魂刀’上。 斩魂刀剧烈的挣扎,却像是垂死之间的回光返照,其刀身本身的神光快速的暗淡下去,只有一层火焰光辉缠结其上,化为层层叠叠的云纹,像是高山图案,高山之下,却又似有流河环绕,紧紧的缠着刀身。 下方的郑骥双眼圆瞪,这一刻,竟是有奇光透出,那双眼之中的奇光,透过层层的虚空落到刀身上来,刀身上的封印居然有要被破开的感觉。 而赵负云身边赤炎神灯火光闪烁,朝着郑骥的双眼刺落,并且在闪烁之间,那火光竟是形成参差的芒,像是无数的金针刺向郑骥的双眼。 火光快的不可思议。 郑骥的双眼之中瞬间燃烧了起来,他的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 只见他双眼一闭,那双眼之中便似有重重的幻光,将火焰淹没,再睁开眼时,又已经是一片清明。 只是他却根本就没有再说什么,纵身而起,身体如一片纸人一样,周身虚空涌起无形的大潮,刹那他自己从大潮的间隙之中走过,如履平地,而他的身形也在大潮之中淹没。 火光落下,被层层黑暗大潮抵挡。 赵负云眉头微皱,他虽然赢了,却觉得这个确实不凡,一身法术亦是厉害。 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景阳高氏的高澎身上。 老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在对上赵负云的目光之时,他却是笑道:“道长果然厉害,如此人物,当不至于籍籍无名,我们没有听过,只是能说明我们孤陋寡闻。” “老先生不打算出手吗?”赵负云却是不答他的话,反问道。 “老朽一把年纪了,神衰法弱,已经无血气之勇,那两位洛城的后起之秀都败在道长的手下,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再献丑了。”高澎笑呵呵的说道。 他的回答倒是让赵负云有些意外。 “听闻,洛都世家门第高,连一般的门派都不放在眼中,老先生的话倒是让人意外。”赵负云说道。 “那得看是什么门派了,能够出道长这般人物的门派,却仍然籍籍无名者,老朽只想到了一个地方。”高澎认真的说道。 “哦?” “有一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几个惊艳同辈的人,最近,更是大家都以为它到了没落之时,连出两位金丹修士,若时老朽没有猜错的话,道长应该就是出自天都山吧。”高澎说道。 “何以见得?”赵负云淡淡的问道。 “因为,若是别的门派,有道长这般的人物,早在筑基之时便已经扬名,即使是没有,在紫府之后,行走天下,岂能不为自己门派扬名。”高澎说道。 “我们世家子弟,行走之间喜欢报名号,除了借自己身后的之势,还是要为自己的家族扬名,很多时候,有名了,便有利,世家之中代代有人行走天下,才可使声名不坠,如此,利才不会断。” 高澎的话很坦诚,但是赵负云目光却已经抬头看天空。 “老朽可否知道,道长此行的目的。”高澎却不以为意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来寻些宝材炼宝而已。”赵负云随口回答着。 “若是如此,那老朽或可帮道长。”高澎再一次的开口。 赵负云此时身落在山顶的柱子上,看向这个老者,却是轻笑一声,说道:“不必了,有宝我自取便是了。” 说完,他纵身而下,化为一道虹光,落入了下方城中。 而留在那里的高澎在看到赵负云离去之后,却是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起来,原本压抑着的愤怒情绪在这一刻才涌到脸上来。 262:九年,天都山之秘 赵负云化为虹光落在山腰处, 这白山神城里面的人都离开了。 他化为一道光线落在半山腰处,在杨小蛾与荆菁两个人身边落下。 杨小蛾与荆菁两个人并不能够看明白赵负云在山顶的战斗,只看到一片的虹光火焰飞扬卷动,有道道的法咒声落下。 赵负云连续与两人对战,她们都非常的紧张,但是对方两人都落败,这让她们无比的激动。 之后,赵负云便与他们在这城中寻找着太白精金,竟是寻到了不少。 不过,赵负云在这个过程之中,却又是寻找到了郑骥。 郑骥身边的人都与他一起探索着这一座城,当赵负云找到他们时,对方如临大敌。 只见赵负云一挥手,一抹乌光飞逝而出,直奔郑骥的面门。 这抹乌光虽然蕴含了不小的力道,却根本就没有法意在其上。 郑骥一探手,那斩魂刀便如鸟归巢之中,一瞬间便被对方接在了手上。 郑骥看着赵负云,目光闪动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杨庙祝在哪里?”赵负云问道。 “我们也在找。”郑骥回答道。 “你们有找到他们留下的痕迹吗?”赵负云问道。 “他们最后有留下信息,说是见到通天大道,去追寻了。” 郑骥的话让赵负云很意外。 “有方位吗?”赵负云再问一次。 “就是这里。”郑骥说道。 赵负云惊讶,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我们也在找。”郑骥说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赵负云想了想后便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郑骥在后面喊道:“我在结丹境中等你。” 赵负云没有回头,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带着杨小蛾与荆菁不紧不慢的离开了,倒是两女都回头看向郑骥。 郑骥的眼睛眯了眯,也没有再说,转身便走。 赵负云在这里,到处收集着东西,他自己收集的少,两女收集的多。 在差不多的时候,他们离开了这一座白城。 只是他们离开之时,却绕了一個大圈。 在他们走了之后,那一个座甲辰庄园浮现了,又消失。 三个人,依然是一路的回避,一路的走走停停,停停绕绕。 其间又采到了一些灵果,收获了几样宝材,遇上一些危险,一直到他们出来,亦无人发现。 杨小蛾与荆菁两人回到霞光庙,她们心中担心得罪了郑家。 但是赵负云拿了一张纸,写了两个字之后便走了。 “天都!” 杨小蛾与荆菁两人看着符纸上的这两个厚重的字体,像是山一样。 她们的心中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直在缠绕在他们心中的迷团也就解开了。 “也就只有天都山,才能够出这般的人物。” 荆菁叹息道。 “是啊,初见之时,即使是掩去面容,其一身神韵,依然是让人难忘,所卖之符,亦是前所未见过,同境之中斗法,几乎无有敌手。” 杨小蛾回想着赵负云在幽狱之中的风采,心中生出无边的敬仰。 她觉得,这一次的幽狱之行,自己可以记一辈子,若是传于外界,必定洛都震动。 但是赵负云离开了,根本就没有在这里扬名的打算。 正如他来时,悄然,去时亦悄然。 赵负云有了太白精金,只差一些辅助的宝材,依然在各地游走,收集宝材。 一边收集宝材,一边修法,练法。 那些法咒,各种符纹的组合,一次次的试验,而炼制手镯的方案,又推翻了几次,最后他确定了名字就叫‘阴阳环’。 取名阴阳,合以虚实之意。 主要有锁拿禁法之妙,又可击坚。 五年之后,他回到了天都山。 天都山依然冷清。 对于修士来说,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回去之后,并没有通知谁,开始自己炼器。 只是他的离火殿之中,空空荡荡,没有炼器的那些炉子,只能够去请用以前余晨光留下来炼器房。 他自己一边琢磨着炼,一边实践着。 心中有不明白的地方,便又去藏法楼之中翻书,或者去问荀兰茵。 时间忽忽,竟是又过了四年。 这四年之中,他的器胚炼了又融,融了又炼,一次次的反复之中,终于是算是有了差不多符合自己心意的手镯器胚了。 此时那手镯被反复的融炼,太白精金与元磁铁石,已经完全的交融在一起了。 器胚现在是灰色,环体看上去则是扭曲在一起的,看上去有很多面,但是实际的摸上去却又是光滑的。 此时,他手指曲弹出一道道符咒,落入在那灰色的手环上。 那符咒居然像是直接钻入环体之中,在那一个个扭曲的面上形成玄奥的符纹和咒字。 一道道,排列着,却又不重叠,却又相互关联,融恰的形成了一个整体。 当他手上弹出法光停下之时,只见他伸手一指。 “咄!” 嗡的一声响,飘浮在火光之中的环胚发出声音,并浮生出一团法光。 只见它飘浮在虚空之中,虚实不定。 环的名字依然叫阴阳环。 其中有着虚无法意凝结成的符文,有‘光’法意形成符咒,还缚神法意衍生的云纹和法咒,以及由泰岳镇神符箓衍生出来的云纹法咒。 他原本想多刻很多符纹咒语上去,但是荀兰茵却告诉他,一件法宝的不能够过于复杂,过于复杂的话,威力便会下降,会变的什么都有一点,却什么都不强。 他需要的是这个这个阴阳环,能够击打锁拿人和飞剑。 能够与人硬碰硬。 当然,其中,还代表坚硬以及沉重这些小符咒夹杂其中。 伸手一指,那阴阳环便已经落在了他手中,手里抓着这个沉沉的阴阳环,心中欣喜,因为一入手,他便觉得,这只差一步便是法宝,只要自己日夜祭炼,养其性灵,便能够自然的晋升法宝。 心中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这么多年来,由自己亲手炼成了这样一件法宝,是值得的。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是在炼器,但是炼器的过程之中,却将自身所学的东西,不断去芜存菁,他反复的炼器胚,不断的将自己的法咒法意融入其中。 炼器也是炼他自己的法力和法意。 这器胚早已经融合他打入的法意,这器胚早已经不凡。 只需要他祭炼,与之完全契合心灵,那这才能够充分的发挥其中的玄妙。 他从余晨光的炼器房中出来,回到了自己的离火殿之中。 开始祭炼,以法念探入其中,寄以神意。 三日之后,他手掌一翻,一个灰色的手镯出现在掌心。 那手镯上面可以看到一道道的符纹和法咒,相互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神秘气息。 只见他掌心的灰色手镯突然飘起,环体生光,光芒之中,骤然消失,化为一流光飞出了离火殿。 “击!” 灰色光环击落在一块巨石上,那巨石轰然碎散。 一只鸟惊飞而起。 “锁!” 只见那环光一闪,竟是套在了鸟的身上,那飞鸟瞬间落在了地上。 灰色的光环,又突然解散开来,化为一圈灰光,飞入离火殿之中,落在了赵负云的手掌心。 “这击与锁,便是这阴阳环的最主要的用途。” 那当然,其他的妙用,因为用法意衍生出了许多的符纹,也能够配合法咒施法。 他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出了离火殿,他在山中行走,看了看风景,没多久,遇上了山泉,饮了几口,清甜的水入喉肠。 他朝着印象之中的山峰主体走去,他记得自己获得天都山秘法传承之时,就是朝这里走上去的。 他在山路上走着,一路的往上。 山路崎岖。 这不像是人开出来的路,而像是水流冲刷出来的,但是赵负云没见过山中发大水。 山中有迷雾,树木参天。 他看到各种鸟儿在其中,或是捕猎,或是天空翱翔。 林间深雾之中,有小鹿在食草果,亦有蛇盘旋在树上。 信步而走,他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座湖泊边。 这山上居然有一个湖泊,赵负云非常的惊讶。 只见这湖泊乍看上去像是云海,但是赵负云可以肯定这就是湖泊。 湖泊可以一眼看到尽头。 呈不规则的圆型。 在湖泊的对面,湖边上,有栋木屋,他看到有人蹲在那木屋前垂钓。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这里禁不禁钓。 站在这里,吹着湖面吹来的风,抬头望着天空,碧空如洗,心中无比的畅快。 就在这时,有一个清丽的女子从林中走出来,她头上戴着蓝色的头巾,身上穿着底色为蓝色的布裙,布裙上面绣着梅花。 她的手上挽一个篮子,篮子上面用布盖着。 她一个人来到了湖边,并没有发现赵负云。 只见她先是眺望了一下这个湖泊,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用这湖水洗了洗脸,再将篮子上面的布盖子掀开。 赵负云不认识那是什么,只觉得像是饭,又不似饭,因为他觉得如果那是饭的话,一定会很难吃,煮得太软了。 女子蹲在湖边,用手轻轻的拍打着湖面的水。 她的玉般的手指,在湖水和阳光之中,拍着水花,竟是一幅美景。 同时,赵负云又听到她开始唱歌。 那歌词,赵负云听不清楚,只觉得很好听,其中似蕴含着一种呼唤和等待之意。 随着她的歌声进入高昂之时,湖面之中突然有浪翻起。 那浪是巨大的气泡形成的。 赵负云看到,浪从湖泊的中央而来。 一波一波,拍打在岸上,与清丽女子手拍浪花的声音合在一起。 突然,赵负云的心脏一缩,因为他从那湖泊之中看到一条巨大,青黑的怪物从水中浮现,那怪物有着一对如金色灯笼般的大眼睛。 当它从深水之中浮现之时,朝着女子的手掌游来,赵负云的心都提了起来,然而那清丽女子却像是不在意。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赵负云看到那深水之中的怪物,快速的缩小,它那青黑色的身体快速的缩小,并浮现到水面上来。 赵负云的瞳孔一缩,他终于看清楚了全貌,那浮在水面上,只有筷子大小的东西,像是泥鳅,但是赵负云知道那绝不是。 这是龙。 一条青龙。 这湖中居然有一条青龙。 竟有一条青龙。 赵负云心中的念头翻涌着。 他记得,南陵府的雪龙山之中有一条螭龙,而在天都山之中居然有一条青龙,他的心中再一次的发出惊叹。 那清丽女子,居然伸手在水面上逗弄着那条缩小到筷子大小的青龙,小青龙也环绕着她的手,时而轻咬着她的手,时而尾巴缠在她的手指上,甚至离水,被她托在掌心里。 “小青,你最近又胖了,小红昨天向我告状,说你欺负她,你有没有啊。” 那小青龙抬着自己的头,似乎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可是清丽女子却像是能够听懂的说道:“伱说没有啊,可不许撒谎哦,你这么厉害,可要控制好自己,我会给你多一点酒糟吃的。” 说完,她将掌心里的小青龙放入水中,而小青龙则是在波浪之间,高兴的转着圈,但是那些波浪居然不会随着它的身体而动。 波浪依然一波波的拍向岸边,而它的动作没有干扰到任何的水波,它像是水中的影子。 清丽女子‘嘻嘻’的笑了一声,然后从篮子抓起一把暖酒糟,轻轻的放入水中,那小青龙立即开始快速的吞食, “慢点吃,慢点,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清丽女子,一边喂着小青龙,一声轻笑着,她看上去很开心。 赵负云站在那里,一直看到她离开,只是她离开之时,恰好看到赵负云站在远处,不过,她也没有在意的样子,提着篮子进入了林子里。 而赵负云的目光,则是看到了那小青龙一个摆尾,朝着湖中钻去,在它钻下去的时候,那青龙快速的变大,湖面生波,涌起大浪,小青龙在钻动之间,竟是迅速的化为巨大青黑的怪物,钻入深水之中。 看到这一幕,赵负云不由的想到了六戒七秘。 那么这湖中的青龙,算不算是山门之秘呢? 他心中有答案,肯定是算的。 至于天都山之中还有多少秘密,他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263:尊者、祖师、天外的战斗 山里突然起了风。 春风携香,吹开青涩的花苞苞。 夏风带雨,润泽山谷成湖泊。 秋风夹凉,…… 冬风裹寒,…… 这是四季之风,但是此时的山风不季节而来,仿佛只是应时,只应山中某物的呼吸。 山中有龙,龙起之时,挟风带雨。 赵负云感受到这虚空里突然涌起的风,在湖面上打转,卷起湖水,水中有黑影乘风浪而起,上了天空。 原本晴朗碧绿的天空,只一转眼便已经成了乌云密布。 那条青龙入云之中,翻腾之间,见首不见尾,就像是在水中翻腾一样,有大雨倾盆而下。 大风在山间呼啸,带着雨如钢钉一样打在身上,让赵负云都感觉有些疼痛,山间的树木有被吹折的,湖水涌荡,翻过堤岸,下去。 天空之中的青龙在翻腾,风雨之中,有龙的吼叫声传来,它似乎很兴奋。 大约半天之后,它从天之中,又钻回了湖中,风雨紧紧的随着青龙而消散。 赵负云站在那一角的山石之上,身上有火焰闪过,原本已经湿了的衣服立即干了。 他的心中不由的惊叹着。 又看向其他的地方,大概是刚刚的大雨,让林间起了雾,更是看不真切了,让整个天都山都显得更加的神秘。 赵负云自从紫府以后,名字得录于戒秘壁之中,本以为自己对于天都山有了不少的了解,现在却觉得自己了解的太少了。 他以前觉得,天都山虽大,却也没有到那种无边无际的感觉,现在看到了这湖泊,看到这茫茫群山里的迷雾,他有一种天都山非常陌生的感觉。 他顺着之前那个清丽女子离开的方向走去,山中有一条小路,路越来越小,走着走着,那路消失了。 前面只是一座迷雾笼罩的山谷,他在周围转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样子。 于是回来,然后又从那湖泊边下山,下山之时,他看到了那一条条凹槽一样的路上是湿湿的,他才明白这一条路是被湖水冲涮出来的,是因为那青龙带来的风雨,才使湖水溢出堤坝的。 赵负云下了山,便是庞大的山脚,路过一些阵法节点,那里或大殿,或是洞府,或是小屋,或有人居,或是大门紧闭。 他本想回自己的离火殿,心中突然出现了荀兰茵的话。 这四年炼宝的时间之中,荀兰茵也在炼宝,只是荀兰茵炼的则是那一个玄阴珠,赵负云曾看过一眼,那玄阴珠隐约之间,竟有化为一方天地的感觉。 他来到了荀兰茵的兰茵小筑前,门是虚掩着的。 荀兰茵在那里浇一盏老根,老根上面有一枝新叶,许多年前便是如如此,现在依然是这样。 “荀师。”赵负云行礼道。 虽然在天都山之中,都称为师兄弟或者是师姐师弟,但是赵负云觉得,自己很多都是荀兰茵教的,私下里常称之为荀师。 “你刚刚那湖泊边了?”荀兰茵问道。 赵负云有些意外荀兰茵知道,但也没有深究,毕竟能够知道,也不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是的。”赵负云说道。 “见到湖里的青龙了?”荀兰茵再问道。 “见着了。”赵负云再一次的说道。 荀兰茵打量着赵负云,让赵负云有些忐忑。 “我们很多人,上山之后,根本就看不到那個湖泊,即使是看到了湖泊,也看不到湖里青龙,你第一次上山就看到了。” “荀师的意思是,他们让我看到的?”赵负云问道。 “也许吧。”荀兰茵说道。 “因为什么?”赵负云觉得不可思议,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能因为你的血脉吧。”荀兰茵说道。 “我的血脉?”赵负云惊讶的反问。 荀兰茵将手中的水壶放到一边,朝着屋子里走去,走上台阶之时,说道:“你虽然姓赵,但是你的身上有着云家的血。” “云家?”赵负云发现自己对于云家的了解极其的稀少,只知道有一个婴变期的大姨,但是这个大姨却又像是在四处流浪一样,从自己来到天都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人了。 而且,他隐约感觉,像是有人在隐秘的追逐着自己的大姨,这是从那个龙旗镇里听到自己大姨消失之后,感觉到的。 “云家,曾是神族,有自己的神都,但是在神国败落之后,族人死伤大部分,余下的四散,一代代的下来,整个云氏,只剩下你大姨和伱母亲两个人。” “你的母亲,因为不愿意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于是嫁给了你的父亲,最后才有了你。” 荀兰茵一步步的走进屋子里,屋里的光线随着她的走入,而有了一些变化。 变得更加的幽深,她仿佛走进的不是屋子,而是深海。 赵负云也紧随着走了进来,他的直观感觉,这个屋子突然之间变的深邃起来,自己像是走入了另一个虚空。 赵负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自己云氏血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这样简单的说出来? “云氏的人怎么会越来越少?”赵负云问道。 “这就是你大姨四处探寻禁忌之地的原因,身上有着云氏血脉的人,都背负了一种诅咒,所以,云氏的人才会越来越少,你的母亲,当年生的病,其实就是诅咒发作了。” 说到自己这一世的生身母亲,赵负云不由的又想起了她躺在床上,一天一天衰弱的样子,想到了赵家人的不管不顾。 “不管是不是诅咒,赵家人的态度,我必定要回去找他们。”赵负云肯定的说道。 “这个随便你,我之所以现在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准备,你的大姨怀疑,当年你们云氏所在的神国败亡之后,有人在神都里布下了诅咒禁坛之类的东西,所以云氏的人一个个都会生一种怪病而死去。” “她一直在找那个神都?”赵负云惊讶的问道。 “是的。”荀兰茵肯定的回答着。 “她连自己的氏族的祖地都不记得了吗?”赵负云问道。 “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可以淹没很多东西,而且,千年前那一段时间里的,诸神国乱战,打得天翻地覆,沧海桑田,多少神国破灭,多少族裔灭亡,云氏也只是这其中的一支而已。” “难道,她就这样一处处的找吗?碰运气?”赵负云似可怜般的问道。 对于他来说,他即使是知道这个消息,也没有想过要去找那个什么云氏的祖地‘神都’。 “也不全是,关于云氏祖地神都,有一句话描述,苍海之滨,流云尽处,叠云重光里,便是云国都城所在。”荀兰茵说道。 “以我大姨婴变修士的能力,这么多年来,难道按这个去找都找不到,环绕苍海一圈都找不到吗?”赵负云再问道。 “若是这般容易,云氏岂会千余年都找不到?”荀兰茵说道。 “那么,会不会那一场大战之中,云国神都已经毁了呢?”赵负云问道。 “有这个可能。”荀兰茵说道:“也有可能坠落在某个地方,所以你大姨四处寻找着,而且,你不要以为环绕苍海寻找是一件简单的事,整个大周国,也不过是在苍海的一角而已。” 赵负云当然不会小看苍海,在他看来,苍海与这一片大地,就是两个世界,他还没有去过这个世界的海边,据他从书上看到过的,关于苍海的描述。 其中有一句话,让赵负云记忆深刻:“如见深渊!” 所以又有人将这那片广袤的苍海称为渊海。 还有人说,海面上空,不见蓝天白云,只有密布的乌云,和那不时闪烁的雷霆电光。 即使是金丹修士,也不愿意深入海域。 “荀师,今日,怎么将这些告诉我?”赵负云问道。 “将这些告诉,是因为你见到了祂。”荀兰茵的称呼用词有些变化,赵负云疑惑。 “我怕你身中的云氏血脉被触动。”荀兰茵说道。 “那青龙是什么来历?还有那个喂龙的女子?”赵负云问道。 “小青,是尊者的孩子,他被称为青公子,或者青太子,又或者七太子。”荀兰茵不紧不慢的说着,这是天都山的秘密。 “尊者又是谁?”赵负云追问着。 “我们这个天地,有四方尊者,维护着四方公义,即使是当年的神国,有了大矛盾之时,也会请尊者前来主持公道,但后来,据说尊者陨落,于是,诸神国之间的矛盾爆发了,是终,各神国在战争之中,慢慢的坍塌,败亡。” “我所说的尊者,是金鳞尊者,曾居于苍海深处,对彭越大祖师和希夷祖师都有恩。” “三百年前,老祖曾从天外回过一趟天都山,带回来的就是七太子。” 荀兰茵说的这些秘密,让赵负云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 这些都是藏法楼里的书中没有的东西,也是他从未有听过的传说。 他连‘四方尊者’都没有听过。 如果说,当年金鳞尊者居于苍海之中,那么在金鳞尊者死去之后,又是谁占据了苍海呢? 而希夷祖师三百年前从天外带回来这个‘小青’,并没有让他回归苍海之中,只将祂放在天都山之中,那是打算一直养着,还是等到有一天让祂回归苍海。 而且,这个事情,属于天都山之秘,秘而不宣,不可为外人所知的。 那么,另外几方尊者呢?是活着,还是已经陨落了? “希夷祖师回来过?”赵负云心中是惊讶的,又重新问了一句。 “祖师回来,既是送回来七太子,也是告诉我们,天外凶险,而当时,掌门想要跟着祖师一起去天外,希望祖师能够助她突破,祖师拒绝了,于是掌门便开始闭关,寻求自己突破,然后便出了问题。” 赵负云心中惊讶,还没有说话,荀兰茵便又说道:“关于掌门的事,本不应该告诉你,即使告诉,也要由冯师兄告诉你。” “这一次叫你来,是告诉你,关于你自己血脉里的问题,二是,你见到了七太子,便可以知道这些。”荀兰茵说道。 “为什么,称为他七太子,是因为他有七兄弟吗?”赵负云问道。 “祖师曾说,尊者战于天外,六子相继陨落,独留七子,于是彭越祖师让希夷祖师带回天都山藏了起来。”荀兰茵叹息道。 赵负云很想知道,天外发生了什么,想知道,千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诸神国乱了起来,为什么尊者又去了天外战斗,一直打到六子陨落死亡,七子不得不被送回界内躲藏。 他又想,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尊者的第七子藏在天都山内,那么天都山又会发生什么。 天都山现在看似强大,但是这些年来,他感觉到黑暗之中有人在试探着天都山。 若是天外有手伸进来,那么,天都山能够承受得住吗? 还有,掌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负云心中闪过这些念头,荀兰茵则是说道:“你好好修行吧,炼宝、练法,感悟阴阳,体悟五行,不要懈怠了。” 到这时,赵负云知道,荀兰茵的谈性已经消了。 不过当他要告辞离开之时,荀兰茵又说道:“我们山门的上院将要重开,你去里面当道师吧,讲道授法,有助于梳理自身所学,能够看清自身的局限所在,返照自身,亦不误你平日修行。” “那我等会便去无量殿之中录名。”赵负云说道。 他对于讲道授法并没有抵触,也觉得于自身颇有好处,因为每一个人遇上的问题都不一样,所以解决别人的问题,便是相当于自己也获得了一个体悟。 于是,他去了无量殿之中。 在之前,无量殿都关闭了,整个上院所在那一座山都封闭的,冷冷清清,而现在则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炼宝,世事仍然在发展中,由此可见,这世间,无论是缺了谁,都一样的运转着。 四时的轮转,像是能够将其中的一切,都碾磨成齑粉。 264:修行与道课准备 赵负云对于无量院的印象是人多,忙碌。 无量院相当于整个大管家一样,处理着内外杂事。 比如上院、下院的道课安排,每年的弟子招录,弟子的任务委派,以及各地发来的信息都在这里汇总,然后又转送到主峰去。 若是有人来拜访,那么拜帖子,也要先递到无量院之中,再由无量院之中转呈到主峰上去。 所以,无量院之下中,又分为内务房、外务房,财务房。 其中内务房之中,主要需要安排上下院的道课,维护山中灵植的生长,以及房屋洞府的修缮和分配,调和弟子之间的矛盾等等。 至于吃饭,丹药,符箓的买卖等,弟子之间自己交易即可,其实很多时候,弟子之间的矛盾,也是不需要内务房之中来调节,因为他们自己也能够自我调解。 无量院座落在一个山谷之中,就在那条从下院到上院之间的铁索吊桥尽头,有一座山谷,无量院就座落在这一个山谷之中。 无量院环山谷而修成,整個山谷分成了两层,都有着长廊连接在一起。而在山中巨树之下,则是一栋栋的屋子,其中的屋子墙壁,都是非砖非木,而是直接由泥土转化而成的石屋。 其间有些墙壁时面,镶嵌着一些宝石,在灯光之中散发着冷光。 因为是谷中,又大树参天,所以这里面的房间光线比较暗,也是日夜都点着灯。 此时的赵负云走在山谷环廊之中,山谷之中有幽风穿谷而过,尽管已经重开了山门,重新开始招收上院与下院的弟子,但是可能是人还没有到,所以显得颇为冷清。 赵负云来到院首所在的屋子。 出乎意料的是,院首不是原本的院首吴维山,也不是副院首费于。 而是一个他认识的人——金灵。 当赵负云见到她时,脸上出现了惊讶,金灵抬头,见是赵负云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很自然的起身,绕过身前的大桌,然后背负着双手,摇曳着身姿,来到赵负云的面前。 在赵负云的眼中,她一身荷花般的长裙,身量显得修长,小胸脯微鼓,腰枝浅浅一握。 与荀兰茵素雅之中的带着贵气相比,她却多了几分打扮之后的艳丽感。 她的两耳带着红宝石的耳坠,头上插着凤眼簪,左手的手腕上带着一串金色的小铃铛。 她的嘴角带笑,眼中含笑。 显然,她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很满意,又或者说,对于今日的相遇,是开心的。 “我比你早入上院,你又比我早录名戒秘壁,那我们,谁是师兄,谁是师姐呢?”金灵笑盈盈的问着。 “师姐,我已经叫习惯了,你叫我师兄,我可听不惯。”赵负云也笑着说道。 他对于谁当师兄谁当师姐,没有任何多余想法,但是他知道,面前的金灵可能不会想要当自己的师妹。 “那好,我们说定了。”金灵伸出小手指到赵负云的面前,说道:“拉钩,以后不许反悔,也不是我非要当师姐的,是你自己不惯改口的。” 赵负云觉得好笑,并不想做这种事,正想转身之时,她却一把拉着他的手臂,有些嗔怒的说道:“你不愿意和我拉钩,那就表示你不是心甘情愿的,那就伱当师兄吧。” 说完,她还侧过身去,给赵负云看她那粉白的耳垂,和那晃动的红宝石耳坠。 “好吧。”赵负云不想在这样的事上纠缠,伸出了自己的手。 金灵立即转身,右手小手指迅速的勾到了赵负云的小手指上,满面笑容的说道:“拉钩了,一辈子都要叫我师姐咯,不反悔!” 赵负云笑着点头,然后松开了手,她也再一次的背着手,来到了一边的待客室,说道:“负云师弟,听说你回山之后,一直在炼宝,不知炼了什么宝物?现在出山,想必是已经炼成了吧?” “算是炼成了。”赵负云在她的对面座位上,跪坐而下。 她开始煮茶。 “那定是一件好宝贝吧。”金灵从自己的宝囊之中,拿出一罐茶叶,抬眉问道。 “勉强成型而已,算不得什么好宝贝,毕竟炼器水平有限。”赵负云说道。 “负云师弟修行上一骑绝尘,其他技艺,定不会差。”金灵拿出茶叶放于茶壶之中。 并介绍道:“这是我开紫府之处,所长一株茶树上采下的茶叶,叶子边缘有一抹金色,我将之称为金眉茶,长久的饮食,可以让人感悟到金性法意。” “如此,那我倒要好好的尝尝了。”赵负云笑着说道。 茶盘上,水已经烧开,袅袅清烟飘起,倒入茶壶之中,立即有茶香混合着热气飘起。 赵负云看着,轻嗅着,只觉得这茶确实香,比之一般的茶要香浓,与她的气质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她又将茶壶里倒入的茶杯中,放在赵负云的面前,赵负云端起,品了一口。 他其实分不出茶的好坏来,但凡有人介绍茶给他喝,他喝过之后,必定要说一声‘好喝’。 可是,这一杯,他却说不出口。 因为这茶带着一股酸涩的口感。 他觉得不好喝,但依然是将之一饮而尽。 金灵却笑道:“负云师弟可是觉得不好喝。” 赵负云点头道:“比我喝的其他的茶,大有不同。” “那就对了,我金灵喝的茶,岂能够与流于大同,我要别人喝过我的茶,就记得我,现在师弟记得我了吧,至少记得我的茶。” “我一直记得金灵师姐啊。”赵负云说道。 “不,你不记得。”金灵说道:“不过没关系,岁月漫长,我们还要结金丹,还要化婴,将做为同门,在这天都山之中,一起看这世间的潮起潮落。” 赵负云听了这话之后,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颇有心机的师姐,有些意外的她居然有这样的志向,如果说是想着结丹,每一个紫府修士都会想,但是却想着结婴,在这个阶段想的人就不多了。 而且,赵负云从她那一句‘观世间潮起潮落’,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心态。 “师姐,真修士也。”赵负云感叹道。 金灵嘴角含笑,随之露出贝齿,说道:“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这一杯茶,贺师姐,亦敬师姐。”赵负云端起茶杯,金灵也是端起茶杯,皓腕上面,金色的铃铛滑下去,发出清脆的声音。 杯沿抵在红唇开合的唇缝之间,茶水吸入,随之一抿,她的眼睛微眯,露出舒服的神色。 她是喜欢喝这个茶的。 之后,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话,她说了自己的开府经历,赵负云则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收集宝材的经历,之后,赵负云才说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在确定了赵负云要讲什么课之后,赵负云这才告辞离去。 赵负云回到了离火殿之中。 他在金灵那里,留下的信息是。 可讲‘赤炎神法’,可讲《无始道经》。 他自己修的《太虚无劫真经》,是没有办法讲的,他自认为自己尚且修的还不够。 不过,他相信,没有人会选自己来学习《无始道经》,这是从修行开始,在下院之中才会需要学的,到了上院,已经完全不需要学了。 而真正修行火法的,必定绕不过‘赤炎神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从赤炎神君出现之后,便相当于火法的进阶法。 他在自己的离火殿之中,对于炼宝的心思,不再那么迫切之后,他开始在心中反复诵读《太虚无劫真经》,另外又修习那个自己大姨留给自己的《诸天敕令秘言》。 他的‘太虚敕令’和‘赤炎敕令’就是从中悟出来的。 以他现在的境界,读《诸天敕令秘言》,却觉得刚刚好,以前读之有些不明白地方,现在再看一遍,却会豁然开朗。 思想上的领悟,身中的法念便瞬间与天地勾连在一起,然后随着他练习几遍,一道‘敕令秘言’便成了。 当他心中法意酝酿的浓郁之后,敕令便可越来简略。 尤其是那些在他的符箓之中形成了法意,他便可一念而成敕令。 当然,随着他的练习这种敕令,那么他身中的对于法意的感悟也就越深了。 他的法术,快速的丰富起来。 至于那一册从幽狱之中获得玉书,在他静下来看时,却发现原本涌入脑海之中的那些文字都消失了,不记得了。 再去感触,想要领悟其中的六欲禁法,却发现很吃力。 于是他放弃了,知道自己现在强求去领悟,可能能够获得一些,但是却是事倍功半,不如将现在能够修的法都修行,融会贯通,到时自己对于很多东西的理解提升了,境界上去了,再去修习那个六欲禁法,便会轻松很多。 在这修法的同时,他又将那人从蛇妖随风道人那里,得来的黄皮葫芦重新祭炼了,花时间洗去上面蛇妖的法力。 这一个葫芦,是一件可以收摄肉身神魂的法宝。 其中葫芦之中,被炼入了一道恶风,人被收进去之后,被那恶风一吹,便神迷窍闭,多吹一会儿,便会魂飞魄散。 当然,也可以释放出其中的恶风来伤敌,但不如收进去那般保险。 而且,若是释放出来用的话,那么其中的恶风是用一次少一次,想要使葫芦之中的恶风保持充盈,那么就需要不断的收摄风煞进去。 赵负云自己不修风法,当然不愿意去摄风煞,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风煞之地。 所以只是简单的祭炼一番。 不过,在他看到自己放在角落的那炎魔神像之时,心中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他又看到了自己,宝囊之中放了许久的一根青桐枝。 这亦是法宝级数的东西。 他想到了,荀兰茵那一枚玄阴珠,还有自己的那一枚玄姹珠。 玄姹珠,可以炼就第二元神,是好宝物,可是现在他用不上,他的元神都没有凝炼。 只有等到金丹之后,才可以做初步的祭炼。 金丹缔结之后,便是身中精气神浑然一体,有了质变。 如此,他的法念,有了一个质变,便可以分出一点,注入玄姹珠之中孕育,孕育出第二元神来。 在赵负云看过荀兰茵红的那一本祭炼第二元神的法门之后,他知道,玄姹珠可以说相当于一个‘卵子’,而赵负云现在的一点法念,便相当于‘精子’,两者一结合,便缔结新的元神,所以称为第二元神,有着许多妙用。 而现在赵负云没有结金丹,法力没有蜕变,法力便没有那种活力,无法让玄姹珠孕育出‘元神’来,不过,这种祭炼方式,要很久才能够化生第二元神,前期只能够当一件法宝用。 当然,还有另一种用法,那便是在自己化生元婴之后,元婴出游之时,以玄姹珠为身体,如此,便无惧污秽伤害。 不过,这都是比较远的事情。 而赵负云在看到株青玉梧桐枝之后,他却是想着,是否可以与自己的赤炎神融炼到一起去。 他想要将这青玉梧桐枝做灯心。 不过,他也担心,会毁了自己的灯,所以他决定找个时间去问问荀兰茵。 就在他每日修法,读经,琢磨炼宝的过程之中。 三个月之后。 离火殿外,有一只金色的鸟飞了进来。 那鸟是金色凤鸟,像剪出来的窗花,看上去很假,却又在空中飞着,它的手嘴里衔着着一封信。 落在赵负云的面前。 赵负云伸手拉过。 拆开,里面写的是关于他道课的时间安排,以及报他课上院弟子名单。 他一眼扫过那些名字,却有一个意外的名字。 梁继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他的记忆之中,梁继道是梁道子的哥哥过继给他当儿子,这么多年,他的年纪可不小了。 除此之外,便没有一个认识或者熟悉的。 这也不奇怪,他认识的人都是同辈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山中无岁月,外面却几乎是换了两三代人了。 时间是,明天辰时。 课程是赤炎神法。 那金色剪纸般的凤鸟飞走之后,赵负云在心中,又梳理了一番自己要讲的东西。 但是也没有完全的定下来,因为明天还需要确定一下,来听讲法的上院弟子到底都处于什么水平。 265:摘火试法见根底 梁继道今年四十三。 在这一批能够进入上院中的人之中,属于年纪大的,他会来这里,也是心中的一份执念。 他家中已经有夫人与小孩,但是仍然是来了。他想看看,自己父亲修行的地方。 他从三梁弯到这里,就走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入山之时,本以为自己难以进入天都山上院,因为左右的人都比自己年轻,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筑基结的符箓法意只有两道而已,这么多年来的修行,也没有任何的增加。 他能够感觉到同期的人都比自己强。 他本以为自己进不了,只是心中仍然有着期待。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见到了无量院的院首,被问了一番话,其中有一句便是:“听说你的父亲曾是天都山弟子?” 他回答的‘是’。 金灵的笑容让他觉得惊艳,在他的记忆与认知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惊艳的女修士,惊艳的让他不敢直视。 之后,他又等了两天,然后被通知审核通过了,不过,该交的整个束脩一点也没有少,那些灵石,是他家中积攒下来的,虽然心痛,却也高兴。 之后便被分配了洞府,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去了,今天正是听法的日子,他报的就是赤炎神法,因为他自己筑基也是以火煞筑的基。 至今为止,他都记得当年赵负云用一盏宝灯,照破江面鬼雾,映入江水之中,那种如焚江般的气势。 所以当他一眼看到赵负云的名字之时,心中惊喜万分。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认识了一些人,也加入了一个名叫莲花法会地方。 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当今无量院的院首,就是莲花法会的会长。 也听其他的人说了一些关于天都山的传闻。 其中就有关于赵负云的,他听有人说,赵负云在筑基之时,三十年前,在广元府的城头,与人决斗过。 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是当有人要来天都山时,便总会有人讲些天都山的人物故事给他们听。 当然,天都山近年来,不仅是一個赵负云晋升紫府,据说,有不少人回山了。 他有打听过自己同期的人之中,都来自于哪里。 就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位都是来自于广元府。 还有一些,则是与天都山有渊源的。严格来说,他自己也是,只是别人的渊源比他要深一些,是有着曾在上院修行过,现在仍然有还健在长辈在家中。 来到名叫清风小殿之中,来听赤炎神法的人络绎的到来。 梁继道默默一数,大概有着二十余位。 他记得好像听谁说了,这一次上院招了近两百余位弟子,连附近山中的洞府都不够了,只能够住在山脚下的都下城之中。 因为人少,所以讲法的殿也小。 有人招呼着大家进入清风小殿之中等。 他发现,小殿之中,有着桌椅,是成圆弧的摆放。 而讲法的道师所在的位置,则是中间。 中间有张木桌,上面摆着一盏油灯,周围的墙壁上,也挂着一盏盏的油灯。 大家都挑着前排的位置落坐,就是为了看清楚道师讲法时的示范施法。 大家一般都与朋友一起坐,梁继道坐在那里,旁边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名叫桑吉云,精瘦精瘦的,梁继道很多消息都是从他这里听来的。 “老梁,我听说,天都山之中,赤炎神法造诣最深的人是何道长,赵道长究竟有什么本事,从来没有听说过。”桑吉云小声感叹的说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梁继道回问着,他可不觉得赵负云的赤炎神法会低,在他的印象之中,赵负云那一灯在手的神秘玄妙,仍然在心中清晰万分。 以前他看不懂,而现在他筑基了,回想起来,仍然看不太明白。 由此,他便也就知道,同样的筑基修士,差别还是很大的。 “我听说,何道长已经入了赤炎神教,是赤炎神教的高功祭司了,还听说,何道长当年在天都山修行的时候,就曾经常去山下的天都山之中讲赤炎神法,为大家布施炎火,驱魇安神。” 梁继道并没有回答,因为他不解这些。 就在这时,他们感觉,殿下似有火光映照,一回头,便看到火光之中有一人走了出来。 这个人瘦高个,看上去有些单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天蓝色道袍。 很普通的道袍,梁继道发现,他穿的可能还不如一些上院弟子。 至于长相,和气质,仍然是梁继道心中那样,飘逸之中带着几分阴柔,一眼看上去,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修行高深的人,反而像是一些世家贵公子一样。 随着赵负云走进门,那门便无声息的在他身后缓缓的关上。 而从中间过走进来之时,两排墙壁上的灯火自然的点燃了。 许多上院弟子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他们想要这灯自燃,施法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需要施法动作,而赵负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一点都没有看出这位赵道师是怎么施法的。 赵负云来到中间,那桌上的油灯的灯芯自然的燃烧起来,就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一样。 他并没有走到木桌的后面,而是木桌前面转过身来,此时大家都已经站了起来,朝着赵负云作揖行礼。 赵负云回礼。 都是修行人,彼此相见,有礼有规,但也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他环顾一圈,说道:“大家请坐,很欢迎,诸位进入天都山上院之中,我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名负云,担任赤炎神法的宣讲道师。大家来到天都山之中,花费的灵石不少,希望大家能够用心听。” “不过,在正式讲法之前,我要先看看大家对于赤炎神法这一门道法的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你们看到这桌上的灯没有,这只是一盏普通的油灯,现在,尽你们最大的能力,将这灯盏上的灯焰摘下,灯花摘下,则代表灯灭,看谁能够做到。” 赵负云根本就没有点名之类的,根本就没有要认识他们的意思。 “从这左边第一排开始,上前来,摘灯花。”赵负云的说话间,便指了一下左边第一排的人。 然后他自己则是转身,来到了桌子后面,也没有动那灯盏,任由灯盏摆在了桌子的一角,而他自己则是拿起一把凳子坐的远远的。 那个被赵负云指了一下,第一个上台摘灯花的人是一个女修。 她看上去很年轻,大约二十余岁,当然,赵负云现在也看上去只有这么大。 她的脸有些红。 要知道,在别的地方,或者是在家中,她一个筑基修士,那绝对是有着崇高的地位的,虽然她还年轻,却已经有很大的话语权。 她没有说什么,起身来到了中间,先是朝着赵负云行礼,然后才上前几步来到桌子边。 摘灯花这种游戏,她在玄光期便玩,以玄光摄灯火,然后感悟其中的火意,或者是以玄光摄火焰,去烧那些阴物。 现在,他已经筑基了,摄火御物,已经是很轻松的事了,可是这个赵道师却让自己做这个。 她心中告诉自己,绝对不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探手而出,动作不慢,但是在在场诸多筑基修士的眼中,却很清楚,只见她的拇指与食指,在那灯芯上一捏,便往上提。 在她以往的经验里,这一捏,那火焰便被自己从灯芯上捏灭,但是自己的手上的却还会被自己的法力摄住不灭。 可是当她提起之时,那火焰却在大家的眼中,居然被拉长了,然后像是水,又像是坚韧的红丝,因为拉的太长,从她的两指捏合之间,滑了出去,瞬间落回了灯盏。 而灯盏上的灯火只是微微一暗,便又复明。 从始至终都没有灭过,她的手上也没有摘下一朵灯花。 她心中有想过什么摘不下来,但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仍然是有些愣住了。 脸一下子就红了。 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她没有感觉清楚,立即又是伸手朝着灯灯抓去。 这一次,是整个手掌抓向了灯焰,速度仍然很快。 快速的抓摄是她唯一的坚持。 她那红嫩的手掌,在灯焰上握抓的一刹那,灯火立即暗了下去,然后便立即抓起。 大家都看到,那火光从她的手拳眼下滑出。 像是火红的流沙,从拳眼里滑落。 这一次,她感觉清楚了。 因为她没有一点感觉,只眼睛看着火焰被拉长然后滑出,但是她自己却没有感觉,原本,她摄拿火焰,是有很清晰的摄拿感觉的,就像是捏起了丝线,可是这一次,却有一种什么也没有捏到的感觉。 她想再来一次,但是却没好意思,只能够叹了一口气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第二个人,立即走了上来,为是一位男修士。 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伸出的是剑指,剑指如剪刀一样的张开靠近,在靠近灯焰之时,突然加快了动作,两指一合,朝着灯焰剪了过去。 灯焰一晃,他的两指之上,空空如也。 他仍然不服,再来一次,手指上依然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剪到。 他没有说话,朝着赵负云行了一礼,然后下去坐后,又一个上来。 第三个上朝赵负云行礼,然后,将双手合拢在灯的后面,他对着灯吹出了一口气,那灯焰被吹动,摇晃着,随之他的双手瞬间一合,像是在水中双手捞小鱼一样。 他要将这一朵灯焰捞起来,然而那灯焰被他吹动,却在捞起之时,那灯焰又从掌缝里滑出去。 他没有再做第二次,朝着赵负云行了一礼,然后便下去了。 接下来,一个个的上来,包括梁继道。 大家用各种方式,甚至有人默念法咒先点了一下火,使得火焰大盛,这才又快速去摘火焰,但是无论怎么做,那火焰出现各种改变,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无法摘落。 到了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人却在将灯焰扯开的那一刹那,他的手指着灯焰的根部一挥,那灯焰被斩断。 灯焰一暗,灯上的火焰没有灭,但是他的手上却留下了一朵。 如此的结果,让其他的上院弟子,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的手捧着一朵小小的火焰,朝着赵负云施礼,赵负云站了起来,说道:“不错,下去吧。” “是。” 他松手,然后那焰火瞬间散去,大家看到那丝丝缕缕的火光,在虚空里,竟是飘浮着,又回到了灯焰上,原本已经微小暗弱下去的灯焰,又立即明亮了起来。 “你们对于火焰的亲和层次,我已经有一个了解了。”赵负云淡淡的说道。 大家听到‘亲和’两个字,能够听得明白,但是没有听过这种说法,觉得怪怪的。 “当你们能够轻松摘下这朵灯焰的时候,伱们与火焰的亲和度便算是合格了,要不然的话,你们同修火法的人斗法,将会一瞬间,失去对于火焰的控制,你们驱御不了火焰,你们自己身中的火焰会被人驱动。” 随着赵负云的话起,大家的身中的法力突然开始颤抖起来,他们清楚的感觉到,法力之中像是在燃烧,身体在发烫。 一个个心中都涌起了惊恐的感觉,他们感觉,原本凝结的法力在这一刻不属于自己,合于玄光的火焰真煞,竟要倒卷脏腑,焚烧肉身的感觉。 有人仓惶的站了起来,有人一脸骇然的仍然坐在那里,试图压制。就在有些人觉得,自己要烈火焚身而死之时,那火焰又突然快速的平息下去。 只是身上那一时未能够平息的恐惧,和身中余热,告诉他们绝对不是幻觉。 彼此相视一眼,都从身边的人眼中看到了恐惧。 “这就是,火焰的亲和,我与火焰更亲,所以这里的火焰都听我的,包括你们身体内,融入到你们法力之中的火焰真煞。” 赵负云的话,让众人明白,却又一下子接受不了,因为他们也与同样修火法的斗过法,但是从来没有过这种,那已经融入自己玄光之中的火焰真煞,居然会有再被剥离出来的感觉。 一个个看向赵负云的目光,不由的露出了畏惧之色。 只是赵负云站在那里,一身单薄的道衣,偏女性化,阴柔的脸型和气质,却给大家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此时只觉得他极为的神秘。 266:考核 赵负云是紫府的修为,大家当然会对他表示礼貌。 但是做为一个修士,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够成为紫府。 都想着,彼之境界,我亦能达之。 但是当赵负云让他们摘灯花,又让他们的身中的火焰失控后,他们则是看不明白了,有些理解不了。 当一个人理解不了别人的法术之时,便会打从心里感到了敬畏。 他们发现自己,与赵负云差一個境界,但是在赵负云的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对于火焰的亲和高了是多么重要的事。所以,你们还需要多多感触火焰,练习御火。 “现在,我给大家讲一下火焰的特性,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火焰的特性你们都已经熟悉了,为何需要再讲,我这里却要说的是,一朵火焰在那里,你们感触到的,与我感触到的却是有不同。” 于是,赵负云便从这一天起,开始讲解赤炎神法。 在听课的时候,梁继道一直很认真的听课,眼神之中也透着一股热切的看着赵负云,但是赵负云并没有看他,即使是他上台去摘火焰,那焰就没有入过他的手,他羞愧之际,看向赵负云,却只看到赵负云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他心中很失落,觉得赵负云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心中在庆幸自己没有跟别人说自己认识赵负云。 一直到结束,在起身离开之时,他的耳中听到赵负云喊自己的名字,他心中的失落顿时散去,心中惊喜,他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 大家都往外面走,旁边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交的好友,桑吉云惊讶的看着他。 梁继道的心中涌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些日子以来,他才知道,天都山在大家的心中,是怎样的份量。 他知道,同样的境界里,天都山的弟子,一定是在上乘的,就筑基这一个境界,当年的赵负云到三梁弯之中施的法,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玄妙的不可思议。 一切的特别和敬畏,都是与别人比较出来的,当无法比较的时候,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都是难以让人信服的。 正如很多其他地方的人,虽然知道天都山的修士厉害,但是没有真正的见过,便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有时候会想,你我同境界,我即使不是你的对手,我三个人一起,难道还打不赢吗? 有些时候,斗法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当别人的一道法,伱三个人都看不明白,你三个人一起上也没用。 当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梁继道来到赵负云的面前,朝着赵负云,赵负云靠在那木桌边,说道:“时光荏苒,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天都山。” “当年父亲坚持要来天都山,虽然出了意外,但是他结交了赵师您这样的朋友,亦是幸事,在我知道天都山重开之后,便一心想着来天都山,即使是入不了天都山上院,能够看一看天都山也是好的。” 赵负云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火性法意并不浓烈。 于是问道:“你入天都山的时候,是否有人找过你?” “金院首找过我,问我父亲是不是天都山弟子。”梁继道说道。 赵负云思绪一转,便明白,说道:“很不错,既然入了天都山,那么便好好的学一学,多去藏法楼之中看看书,多学一些法术。” “好的,我一定会去。”梁继道说道。 赵负云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年纪还要大的人,明白对方筑基的年纪一定超过了三十。 甚至可能接近四十,但是这也正常,本来天下各地的修士,若无超人一等的天赋,或者是好的资源,一般都是在三十到六十之间筑基。 他能够这个年纪筑基,也算是不错的了,当然,在天都山上院之中,便难以称得上好。 “当然,我布置的功课一定要完成。”赵负云向他们这些人布置了功课。 功课是御火。 以火焰化百鸟,在他们这十节课讲完之后,将会检验他们,如果能够有人可以化生百鸟朝凤的景象,那他将传他们一道法术,或者是由他们挑选一道天都山秘法。 这算是天都山重开之后的改变,给一些优秀的上院弟子一些,更多的奖励,之前奖励比较少,还需要完成天都山外务任务堂之中的任务,才能够获得一些奖励,甚至大多数没有什么奖励。 而现在这个奖励,则是天都山为了加强与上院弟子之间的联系而设的。 赵负云觉得,山里觉得,出了天都山的那些人,对于天都山没有多少感情,离开天都山回到了自己家中之后,并不会觉得天都山有多么的好,因为他们入天都山,都交了很多的灵石,并且每一年都要交。 所以离开之后,也觉得自己是以灵石买下来的,并无多少感激。 增加羁绊,赵负云这是支持的。 他感觉到天都山的改变,也能够感觉到,天都山似乎在为一些事做准备。 尤其是这一次,从广元府之中来了不少的人。 赵负云的第一堂课讲完了,别人怎么议论他,他并不在乎。 他回到了自己离火殿之中,觉得比较空旷,便想着增加一些家具摆设。 他于是来到殿外,砍了一棵树,又找了一块石头。 想以千变万化之术,使之改变成自己想要的家具,然而他无法做到。 千变万化这一门法术,他从天都山的主峰之是悟来的,但是却有些玄虚,似乎是从他内心深处那些变化术挖掘出来的。 而引子,却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影化之术。 因为他身中并无相应的法意,纯靠自己领悟,所以这么多年来,会的仍然是影化、虹化、火化、虚化等,而且这些,除了影化之外,都是因为符箓之中有相应的法意,所以才能够‘化’。 而他想用石头变成家具,想用木头变成家具,这就有点难了。 他对于石头和木头,并没有特别感触,和玄光期的修士一样。 不过,他心中‘千变万化’这一道法,却像是给他定下了一个框架。 他思索了一番,将那青玉梧桐枝祭炼了,于是,通过青玉梧桐枝,朝着地上的一截木头点去,那一截木头在一团青光之中,化为一张桌子。 虽然有些粗糙,却是已经差不多是他心中的样子。 他心中欣喜。 于是,又将余下的木头,都变化成了自己想要的家具样子。 他之后,又去藏法楼之中,找了关于木行法术的书来看,以及五行生克的书。 若他只是在玄光期,定下了以后要走五行生克之路,便会钻研一番,但是现在了已经紫府,发现这五行生克之路,浩瀚无穷,在看过一些之后,便放弃了,如果过多于沉迷其中,那么将会荒废自己道路。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火焰大道,一条是虚实之路。 只是若是要结丹的话,却是有三个方向。 一个是纯阳之路,一条阴阳相济,一条是虚实相合。 不过,他开紫府的时候,是走的同源递进之路,现在若是要走阴阳相济,必须得有极佳的阴性灵物才行。 所以走阴阳相济,是最困难的。 而走纯阳之路,则是相对简单一点,只是纯阳之路,到时化婴之时,却很难,因为孤阳不长。 金丹化婴,其中的金丹便相当于‘子宫’一样,要想从中孕育出元婴来,便一定需要有‘阴’进入其中。 正所谓,阴阳调和,才是长生之道。 所以在纯阳金丹要化婴,一定是需要纯阴之气合入其中,如此才能够化婴。 这纯阴之气哪里来,天材地宝,或者是别的修士身上来。 还有一条,则是虚实之道。 因为赵负云的太虚无劫真经,这其中让他领悟了‘虚’法,而那紫府里的赤炎金符之中,而又有‘镇神’法意在,如此,便也可称得上实。 只是这‘虚’与‘实’,却并不在他们心中占据太多的份量。 不过,这些,他没有考虑太多,千变万化这一道法,他只修其中的影化,虹化、火化,便足够了。 尤其是其中的‘火化’之术,与火焚之术相结合,再合以‘焚墟’,他突然觉得这几样都有相通之处,当然也有差别。 同一系列形成的法术,有相通之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一边讲法,一边琢磨法术与修行。 琢磨之间,他觉得这一个‘化’字很有意思。 在《诸天敕令秘言》之中,其中一个‘敕’字,便有一种以自我出发的命令感觉,有一种以身代天,代行天令的感觉。 而这个‘化’字在《诸天敕令秘言》之中却是没有。 但是在云纹之中却是有。 尤其是,他再一次翻阅《九天云纹本章录》里面,着重的看了那一个代表着‘化’符纹。 以前他对这个符纹没有特别的重视。 换句话说,那么多的云纹,他真正用的并不多。 代表着‘化’意的符纹,很复杂。 一个‘化’字,衍生开来,就是变化,转化、化生、演化、腐化。 在一种状态化为另一种状态。 他思索着,感悟着。 于是,《诸天敕令秘言》之中,便又多了一道秘言法令。 他每天练习着各种秘言法咒,合于敕令之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一边讲法,一边修法。 一转眼之间,便赤炎神法的课程结束了。 赵负云给他们讲了,如何沟通赤炎神君,讲了御火的若干技艺。 最后一堂课后,便赵负云对于他们的考核。 只要幻化出百鸟朝凤,赵负云便会教他们一道法术,或者他们自己去选一道法。 依然是那个清风小殿,一盏灯摆在中小殿的中间,中间一张桌子,桌上一盏灯摆在桌角。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听了赵负云讲法之后,火法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很多人的脸上仍然是忐忑或者遗憾的。 其中很多人做不到,可也不愿意走,都想在这里看看谁能够做到。 其中有人私下里早就嘀咕了,这个太难了,实在是做不到。 梁继道心中叹息,他没有参与到这个讨论之中,因为他压根就做不到,不是差一点,而是差远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坐着,不敢上去。 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人站了起来,她是之前第一堂课,测试时,第一个上台来摘火焰的那个女修。 赵负云现在仍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他没有问过,也没有在意,在殿中讲法之时,想让谁回答问题,随手指便是了。 她来到中间,先是朝赵负云行礼。 然后在桌子五步前面站定,这是定下了的距离。 然后,便见她闭眼,定念。 赵负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却对她有印象。 因为在摘火花之时,她既害羞,却又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当时,即使是两次不成功,赵负云却觉得她其实想要再来第三次。 赵负云有教过他们施法的步骤。 如果是别人教他们,那么他们一定会嗤之以鼻,因为对于一个筑基修士来说,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施法呢。 但是赵负云在看过他们摘火焰之后,却觉得很多人施法不标准,不标准的施法,便是让整个人的法力无法完全的发挥出来,当与人斗法之时,别人一瞬间,便能够倾泻出所有的法力,而你却不能够做到,那么成败便就出现了。 当别人知道,怎么节约法力,而你一下子便用光了,那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施法总共四个步骤。 束念凝意,观敌不变,意咒动作合一,念锁敌人。 赵负云发现,他们很多人,就在这个过程之中,无法做到心无旁骛,或者是某一个过程,不够专注,虽然法术也能够施展出来,但是却有浪费法力的现象。 同时,在远距离施法的时候,会有不准确的现象。 比如最简单的弹火矢,远处立一根羽毛,竟是很多人会有弹不中的现象。 而这个女修,便是这样。 267:余淮安 她闭眼,收束法念。 伸出剑指立于眉心,睁眼的同时,剑指朝着那一盏灯指去,念随指动,她的法念落在了那一盏灯的灯焰,瞬间大涨,长出五寸左右的火焰。 所有的人坐在那里,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上的法念不外泄,这个时候,大家都能够清晰的判断出,什么样的状态是一个好的施法状态。 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上,法力不外泄。 居然感受不到她身上那一股火意。 他们可是知道,以前,无论大家怎么收敛,身上那一股火意,都无法像现在这样收敛的干净。 身中的法念,随着手指势而动。 火焰串起。 接着,便又见她的手指朝旁边一分,从火焰上,突然有一团小火焰鼓动,像是破壳一样,从灯焰之中分离了出来。 那火焰,像是挣脱了束缚,一只小小的火焰鸟飞了出来,落在桌子的另一边。 紧接着,又有一只飞出,也落在了另一边,两只排在一起,而原本的灯焰在一只鸟儿飞出之后,短暂弱下去,很快便又涨了回来。 就这样,一只只的鸟儿飞出,排成一排排地,慢慢的,桌子上面已经落不下了,新的则是落在了地上。 一转眼,竟是已经落了五十多只。 虽然都是静态的,但是很多人却都很佩服。 再过一会儿,又飞出十多只落下,先前落下的那些火焰鸟,便已经有些模糊了。 一开始的火焰鸟栩栩如生,有头有身子有脚,现在因为已经有了七十多只,前面的已经变成了一团,像是一团团的火球,甚至在慢慢的变小。 赵负云看得出来,她的进步很大。 到最后,她终于幻化出了百只火焰鸟,但是最前面的火焰鸟却已经缩小的只有一点点的焰光。 至少前面二十余只,只有一点点拇指大小的火焰,沾在桌子上面,如烛火。 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她的额头已经有汗水,她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 但是她的身体没有晃动,身上的法念也没有飞散。 终于,直到百只鸟而终于幻化而出,而前面至少五十只火焰鸟已经不再像是鸟,而是一点点的火焰,最前面的十余已经只有一点火焰沾在桌子上面。 只见桌子上面沾着点点的火焰,像是一点点的烛火,在桌子的周围地上而是围着一圈火焰鸟,其中也有不少已经缩小成了一点点的火焰,看不出鸟的形态。 大家都屏气凝神,生怕自己打扰到了她,让她一下子绷不住在,导致火焰顷刻散去。 最后一只鸟儿,从火焰之中飞了出来,那一只鸟儿比前面的都要大,看上去也要华丽不少,鸟的双翼宽大,尾翼拉长,确实与前面的火焰鸟不太一样,这些一只鸟儿在空中盘旋一下。 然后地上的鸟儿立即朝着空中飞着的那一只‘凤鸟’飞去,只见那些在地上的火焰飞起,朝着那凤鸟飞去,只飞一半,便已经快速的融化为火焰。 而那些已经不成鸟形的火焰,同样的化为火丝朝着凤鸟飞去,在最后,竟是所有的火鸟都成了火焰丝,融入到了凤鸟的身中,成了凤鸟的一点火羽。 漫屋火丝汇聚。 最后只有一只‘凤鸟’在虚空里盘旋着,再落入那灯盏的火焰上,一会儿之后,火焰缓缓缩小,重新成了之前那个样子。 她完成之后,行礼,赵负云则是开口道:“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她这才知道,赵师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于是开口说道:“弟子名叫张慧姑。” “好,下一位。”赵负云并没有说她有没有过关,只是叫着下一位。 下一位的人很快就上来。 大概是张慧姑的施法给了不少人信心,或者是他们对于自己有些信心。 于是一個个上前施法。 只是接下来的几个人,在五十余只火焰鸟出现的时候,前面的火焰鸟便开始灭去,不像是张慧姑那样,到最后还能够保留着一点火焰。 后面每幻化出一只新的,便熄灭一只,到最后,要幻化出那一只凤鸟之时,几乎全都灭了,只有‘凤鸟’出现。 最后百鸟朝凤的那一幕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接着,后面两个人亦是如此,甚至第三个还有不如之个,在这之后,大家安静了一会儿。 这才有一个人上前,这一个人也是一只只的火焰鸟儿幻化而出,竟是比张慧姑还要好一些。 后面又是两个人,无法做到,在七十余只火焰鸟出现之时,突然之间整个都崩散了。 崩散的那一刻,大家都发出声来,为他表示遗憾,因为他到第七十只的时候,前面的火焰鸟依然清晰。 赵负云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下一位继续上。 后面那一位,则是之前测试的时候那最后一位,那位唯一摘下了一朵灯焰的人。 他在那里站定,然后从灯焰上分出一只只的火焰鸟,那一只只的火焰鸟整齐的排列,如张慧姑一样,先是排列在桌子上,然后落在桌子前的地上,一只只的排列的整整齐齐。 一转眼之间,竟是已经百只了。 最后,竟是在幻化出那一只凤鸟之时,所有的火焰鸟都摇晃了一下,大家都惊呼出声音来,为他担心。 但是那些火焰鸟只是摇晃了一下,便定住了,接着,那凤鸟盘旋了一下之后,所有的鸟儿都飞了起来,这一刹那,比起之前那张慧姑的火丝朝凤,这火鸟朝凤的气势明显要足很多。 最后所有人都结束了,很多人连上来试都没有试。 赵负云起身,拍了拍手掌,说道:“不错,居然有人可以完整的完成,你叫什么?” “弟子,名叫余淮安。”那个年轻人回答道。 “余淮安?”赵负云对于这个余姓有些敏感,多看了他一眼,竟是觉得,他的眉眼之间有点像一个人。 但是他没有多问,而是伸手点了二十多人之中的几个。 “你,你,你,三个留下来,其他,若是再想听我的法,便去申请。” 那些没有被点上名的都失望的离开了。 被点了名的三个人,分别是张慧姑、余淮安,还有那个比张慧姑稍好一点的人。 那个人名叫何春风,是一个圆脸的,总中带着一脸笑意的年轻人。 赵负云让他们三个人留了下来。 张慧姑心中惊喜,她最后并不算是百鸟朝凤,而是百火丝朝凤。 只听赵负云说道:“我这里有一门火符之术传给你们,伱们也可以去向山门申请。” 这三个人居然都是一致的决定,要选择赵负云的法术。 赵负云要传给他们的则是‘赤炎神火符’,这一门火符,配合着他们之前从赵负云这里学的沟通赤炎神君法咒。 赵负云在这些日子传给他们的赤炎法咒,将金光斩邪法之中拆开了,将其中的一门赤炎金光咒传给了他们。 现在则是基于这个基础上,传他们‘赤炎神火符’,他觉得,这些人若是能够时时观想自己给的赤炎神火符,他们或许也能够悟出金乌神鸟的法象来。 即使是悟不出来,自身的火焰也能够有一个质变。 符箓之术,是与修行息息相关的。 感神,凝意,两者相合,以我意映神意,以神感神圣之法象。 符箓之术,本就是合以修行法的,勤修某一种高深的符箓,对于自身的修行也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能够提升自己的对于火焰的亲和,使得火焰有一个升华。 于是,赵负云当场教起了三个人‘赤炎神火符’。 在教过了要点之后,给他们每一个人都画了一张,让他们带回去,感悟其上法意,让他们临摹。 赵负云最后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说道:“我这里,还有一道赤炎神火符的进阶法术,名叫赤炎敕令,若是你们能够习得,在筑基阶段,便少有敌手。” 三个人听着赵负云的话,虽然赵负云说的很淡然的样子,但是三个人却听的心潮澎湃,谁不想同境无敌呢? 于是一个个表示还要申请听赵负云的讲法。 赵负云挥手让三人离开,最后又将余淮安喊住了并问道:“你叫余淮安?我看你的样貌,倒是像我的一位山门前辈。” 他的话一出口,余淮安的脸色微变,原本自信的面容上,立即多了几分惶恐,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话不敢说,又似不知从何说起。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立即明白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余晨光是你什么人?” 余淮安脸色煞白,不敢开口说道。 赵负云则是说道:“没事,不要怕,他背叛了天都山,但是与你却是无关的,所以,你不要害怕,当年我初筑基之时,还是他帮我炼了第一件法器,有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对我有恩情的。” “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他在吴家的如意宝阁所在船上杀人之时,我就在当场的。”赵负云背着手,缓缓的说道。 “你是你,他是他,他对吴家有恨,我做为晚辈的自然是同情他,但是他引外敌杀了山门金丹老祖,这于整个山门都是大害,当然,我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未经他人毒,也不劝他人善,但是你入了天都山,又在我这里学了法,我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做有害于天都山的事。” 赵负云的话,前面只是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的缅怀,但是到后面,却又透着一丝的杀机,让余淮安整个身体一重,像是被山压在身上,呼吸都不畅,他感觉,面前的赵师,随时都能够取自己的性命。 “是,弟子绝对不会做有害天都山的事。”余淮安说道。 “当然,你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也可以来跟我说。”赵负云说道。 “是。”余淮安回应着,赵负云负手而立于旁边,看着窗户外,余淮安则是又继续说道:“他是弟子的舅爷,自从,舅爷出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我们家里也出事了,母亲带着我逃了出来,但是却一路的往天都山这个方向来,后来在广元府里定居。” “可是定居之后,天都山却又处于封山的时间里,弟子无法拜师天都山,只能够在广元府之中等待,好在是自从入了广元会之后,身上的麻烦便消失了,这才能够一直等到天都山重新开山。” 余淮安的话,让赵负云知道,别人的眼中,天都山是封山了的。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看来,是有不同的结果。 “你们家的麻烦来自于哪里?”赵负云问道。 “弟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些心中的猜测,等他日修行有成,自然会回去查个清楚。”余淮安认真的说道。 赵负云并不在意这些,而是说道:“那就好好修行,修行的世界里,本事才是立足之本。你后面有没有见过你的舅爷。” “弟子没有。”余淮安回答道。 “嗯,你下去吧。”赵负云说道。 余淮安则是退下去,刚刚出了清风小殿的殿门,发现身后一片黑暗了,回头看,发现殿中原本存在的灯焰都熄灭了,而赵负云也不见了。 他也是见过一些紫府修士的,有些紫府修士的法术,他都能够看出其中的脉络,但是赵负云的法术脉络,却让他很意外。 尤其是其中,这一次学的赤炎金光咒,透着一股高深之意,而赤炎神火符,在他看到之后,身中的火焰有一股要扭曲变化的感觉。 他将那殿门关上,回到自己的洞府,很快便又有人来拜访他。 拜访的人都在恭喜他获得了赵师的传法,他在应付了这些人之后,便紧闭洞府。 在与赵负云说话之间,有一件事他没有说。 他来到广元府,上天都山来,是舅爷让自己母子来的。 当时他母子两人没有选择,但是现在被赵负云问过之后,不由的想,舅爷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他心中有些不安,过了许久之后,才坐了下来,回想起,赵师所说的。 一切的不安,焦躁,负面情绪,都可以化为火焰的养分。 我们不需要寻求安静,我们只需要让他们成为火焰薪材,只要成了火焰,一切就都安静了。 他坐在那里,身上火焰隐隐。 268:摘星楼擒风入万家 赵负云之后找到,梁继道,给他传授了‘赤炎神火符’。 当年赵负云在梁道子身上负愧的那些,他都慢慢的还到这个梁继道的身上。 滚滚红尘,就是一张恩怨情仇编织而成的网,网着世间的你我他—— 风雷真人,天都山三大老牌金丹修士,曾是风头无两,镇压天下数百年。 但是见过他的不多,然而现在知道他的,都知道,他的寿元无多。 曾几何时,他对于凡俗不屑一顾,世间能够入他眼的没有几个,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即使是一个筑基或一個玄光弟子,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后,眼神之中都似在说。 我看你怎么死。 我看你来京城想用什么办法延命。 所以,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他其实很少露面,一直都住摘星楼里。 他主要的职责则是保护着皇宫,和重整京阙道宫。 现在京阙道宫已经走过了最开始的动荡,可是他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解决。 他出山,是为了争得一线生机,是为了金丹化婴。 约定之中,大周皇室里,可以用于延命的《皇气合命书》,这书外面仅有限的人知道,还传说是‘真经’级别,但是在风雷真人看来,这《皇气合命书》连宝典都称不上,最多算是玉诀,不过某些方面确实有些玄妙之处。 他知道不少延寿之法,但于他来说,那些延寿之法却是弊大于利。而修习了这个《皇气合命书》的弊端同样的很大,但是获得好处却也不少。 修了这个的话,他自己的命运将与大周皇朝联系在一起。 他的寿命将会极大的延长,只是他也清楚,大周皇族真正想要的不是自己,而是掌门,那位曾随着希夷师尊征战过的梅仙上人。 只是后来梅仙上人没有跟上希夷祖师的脚步,落在了界内。 大周皇室知道梅仙上人也陷入了寿元衰竭之中,甚至可能出现魔化异变,所以,大周皇室曾提出,想以封禅的方式,将梅仙上人心中的那一股怨气压下去。 从而让梅仙上人与整个大周皇朝绑在一起。 而且大周皇族还表示,这个封禅将会是极为隆重的,会像当年祭祀赤炎神君一样隆重。 大周皇族的人没有见到梅仙上人,是现在的副山主,冯弘师给拒绝了。 他给大周皇室的人回复是,天都山弟子,光明磊落的修行,痛快的活,干净的死。 风雷真人曾经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在慢慢的面临死亡之时,感受到自己寿数的一天天的减少,他仿佛看到死亡的阴影已经到了自己的脚边。 他的心态变了。 然而,他想要大周皇室给他封禅,可是大周皇室却又觉得他不够资格,不愿意,只愿意拿出《皇气合命书》来给他。 不过,他却总觉得,天下间似有机缘出现,只是他不知道机缘在哪里,总是抓不住那冥冥之中的感觉。 所以,他又在观星。 摘星楼,当然不是为摘星,在很多人看来,能够摘星的只有仙人。 所以摘星楼被比喻成仙人居住的地方。 此时摘星楼那高高的露台上,风雷真人一身紫袍,紫袍的胸口与背上都有着黑白两色交织在一起图案。 而他的头发与胡须都已经花白,头发盘起,扎成了一个道髻,戴着一顶紫冠,有紫色发簪横插其中。 他的胡须和头发一样,有些硬,显然是修剪过的,一手可握,整齐而浓密。 风雷真人向来是一个注重形象的人,在他看来,既是有身份的人,便应该庄重一些,所以他无论是在人前人后都显得严肃穆,这也是他么多年来修行的过程之中养成的骄傲。 一路修行以来,那些同龄人大多都被自己甩下,或者都做了古。 他年轻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现在的情况,他不想这个时候死,所以这个时候,他来了这里。 尤其是当他听到天都山之中两个后辈突破紫府,到了金丹之后,他回想自己结金丹的年纪,发现居然不如他们。 荀兰茵,马三户。 如此年纪便已经结了金丹,已经可以媲美千年前那一批天才修士。 难道,真的是一个新时代要开启了? 风雷想到这里,心中自然是越发不甘心的,他觉得,自己如果寿命再长一点,能够搭入将可能开启的新时代,一定会有机会。 当然,他的心中,还有一个秘密,谁也没有告诉。 “师兄,赤炎神教的人送了请帖来,请师兄您去参加他们掌教阳遂焰化的大典。” 说话的人是许世钦。 许家的根基并不在京城,但是他之前依附的一直是风雷真人,所以风雷真人要出山,他自然是跟着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雷霆院中的人,现在跟着他来的人,都安排在了京阙道宫之中任教。 当然,这些从天都山出来的修士,入了京城,从来都不缺人供奉,比起天都山上清修来,自然要多享了许多人间富贵。 “谁送来的?”风雷真人问道。 “齐云山,丹凤庙,在京阙道宫里当道师的金阳大祭。”许世饮说道。 风雷真人的心情不好,他突然对于赤炎神教的这一传统很厌恶,明明是要死了,应该悲伤,这本就一件让人痛苦的事,亲人生死两别,逝者寿尽。 可是这赤炎神教非要弄个什么庆典出来。 “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去一趟吧。”风雷真人说道,他是认识阳遂的,而且阳遂比他还小,他自己也是寿将尽的人,倒是可以不去。 阳遂之所以比他小了近百岁却还是死在他的前面,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赤炎神教的神法,犯了孤阳不长的大忌,既然是结了金丹,寿元也比别人少。 而且,长年的观想‘赤炎’,容易被赤炎焚伤,既伤神又伤身。 “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宫内,萧淑妃花大代价请动了,罗仙观主,推算当年四十三皇子的死亡真相,听说,罗仙观主的罗天镜上出现火焰痕迹。”许世钦说道。 “四十三皇子全身焦黑,当然是被烧死的,而且当年追逐凶手的朝着燕云那边去了,现在推算出这个又有什么用?”风雷真人说道。 “可是,罗仙观主给了一句批语,火自南来,自天降,而成劫,罗仙观主说,四十三皇子撞在了劫中。”许世钦叙述着自己听来的东西。 这些年来,他在京中也是广交朋友,以他出色的修为,天都山的名声,自然也引得不少王公贵族的子弟来拜师,他也是从来都不硬拒,通过收弟子,便在京城之中铺开了一张关系网。 风雷真人沉默了。 他是知道,皇室之中,还曾怀疑过赤炎神教的,毕竟能够玩出那么一把霸道火焰的,除了赤炎神教的人,其他的人都要差一畴。 只是皇室供养的那些人中,本就是赤炎神教的,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萧淑妃能够请动罗仙观的观主,一定是她身后的萧家出力了的。”风雷真人缓缓的分析道。 “萧家乃是天下显姓,望族,代代有女入宫为妃,其本家豪富,供养着许多修士,其若与罗仙观有了勾连,恐怕会对我们不利了,师兄,我总觉得,这个罗仙观的推算是在针对我们。”许世钦说道。 风雷真人没有说话,许世钦继续说道。 “火从南来,这个南字,我觉得是指我们天都山,我们天都山就在南边,毕竟更南一些的地方,便是千山国,是那南荒极夜天,他们那边少有修火法的。还有那一句,自天降,那个天字,便天都山之意。” “还有,这些年来,很多人都说我们天都山有意掀起大劫,用以门中弟子渡人劫,也正是如此,所以荀兰茵与马三户,他们年轻轻便能够入金丹之境,若是再算上余晨光,那么短时间内便有三位天都山弟子渡劫而入破境。”许世钦说到这里,自己的眼中都生出了深思。 他是从天都山下来的,他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计划,没有听过有什么人造劫数,用以渡劫的说法。 但是他又知道整个天都山之中,那神秘的副掌教,是见过希夷祖师的,获传了什么秘法,谁也说不定。 而且他还知道冯师兄掌天都山,天都山上那么多的秘密,他现在想想,居然觉得有可能是真的,不由的看向风雷真人,眼中满是探寻的意味。 他觉得,风雷真人贵为金丹修士,一定知道比自己多。 “冯师弟行事,多不喜欢多言,也不喜欢解释。”风雷真人也陷入了深思之中,回忆起自己离山之时与冯弘师的对话。 那些对话之中,其中倒是有一句:“……京城之中,乃是诸劫源头,师兄若想从中脱劫而出,那是极难的,但若是师兄一定要去,那我允许你带走愿意跟你去的人,让师兄能够在那里搏上一搏。” 冯弘师比他的年纪小上不少,但到了金丹境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看不透自己这个师弟子。 “上一次,冯师弟请了阳遂出山,这是主动与赤炎神教产生纠葛,这一次,也一定会派人去齐云山观礼,伱去看看冯师弟派谁去的,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打听出什么来。”风雷真人说道。 “那,萧淑妃那里?”许世钦问道。 “我们在风浪的中心,哪里怕得了那么多。”风雷真人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许世钦的心中多了几分信心。 原本没有入京城之时,他对于天下修士,都有一种特别的心态,如处高位。 但是入了京城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很多世家修有独特的秘法,颇为让他吃惊。 而且那罗仙观的观主,他曾见过一次,对方那一双眼睛之下,自己仿佛没有穿衣服一样,自己身中的法意都似要被冻结了,甚至连念头难以转动。 那是第一次见到罗仙观的观主,也是唯一次,后面他再也不愿意去见,也尽量避免见到对方。 罗仙观的观主也常年在观中不会出来。 他心中甚至产生了想法,觉得这个罗仙观的观主可能不是金丹修士。 “师兄,那罗仙观的观主,会不会是已经到了达到了婴变期?”许世钦说道。 风雷真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也在心中怀疑过的,虽然他很清楚,金丹化婴,天劫的劫意来让金丹生出变化,但是做为天都山的金丹修士,却也知道有办法能够掩盖得了。 罗仙观的观主,他没有见过。 从这摘星楼上看罗仙观的方位,那里一片却是一片云雾缭绕,他一直都谨慎,没有用法眼去看,现在被许世钦这样问,心中不由的生出了想法。 “我来到这京城之中,一直这般的谨慎,难道就这样等着渡过后面的寿元?” “既是将死之人,又何必这般顾三忌四的呢?” 不过,他没有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因为他并没什么堪破迷妄的法眼,他一身的法术都是杀伤力极大,与人搏杀用的,他双眼能够施风雷,定能够吹散那一片迷雾。 可是却会成为挑衅,会一下子触发出大战。 他想要去试探一下罗仙观观主的实力,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好的方式。 “不急,不急。”风雷真人心中念了两声。 许世钦退下去之后,他看着天空的星辰,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冯师弟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天空的星辰了。 此时的他,只想着,若是自己能够和星辰那样永恒不变多好。 一缕风从远处转过,它钻入京城,钻入千家万户,吹动家家户户里的灯焰,吹动门帘,吹动少女的发丝,吹起烟筒上的炊烟。 落在风雷真人的面前。 只见他突然伸手往虚空里的一抓,一缕风被他抓在了手上。 他两手将风合于掌心之中,随之在拢于嘴前,他的嘴动着,似在说着什么悄悄话一样,最后又见他吹了一口气,随之手放开。 放风归于这一座京城。 这一缕风,从摘星楼吹走,散入星空下的黑夜里,又吹入千家万户之中。 269:同片星云 风雷真人身上所修之法,为风与雷。 他合风、雷之罡煞而成金丹。 在天都山之中获得的修行法,名叫《风雷孕真秘诀》,这是一门玉诀层次的功法,有遁法风雷翅,善雷法、风咒,这么多年来,更是修了许许多多的秘法。 很多人都只知道,他先合雷煞,又再合风煞。 但是却少有人知道,他合了雷煞,在天都山里获得的秘法,却是《风雷孕真秘诀》,因为他的身体深处藏有风氏血脉,而这部功法可以激发他的血压。 他姓风,可以追溯到神乱时期的风后部落,神国乱战之后,风后部落四散,风姓散落天下,但是身中能够出现血脉返祖之象的却不多。 所以,在他一次入定之中,从血脉之中,获得了收集各种风煞的方法之后,便收集了四季阳风的煞气炼为天罡灵液。 并由此开府,最后还风雷相合,缔结为金丹。 从此纵横天下数百年,罕逢敌手,直到如今。 他伸手捕捉的那一缕风是这入秋的第一缕风,被他捕捉炼为巡风奴,意思是巡查族地的风奴。 他这一神通,有一个名字:“遣风。” 在曾经的风后的部落里,能够有做到这个的,又名称之为遣风使。 所谓遣风御气,风象之本也。 那风在黑夜里,转过千万家,沾染了千万家的烟火之气,一直到罗仙观所在的地方。 罗仙观自建观以来,也不过两百余年。 当年罗仙观主出现在京城之时,恰好京城之中闹鬼,一时之间,竟是有人心惶惶的感觉。 说起来,京城之中这么多的修行人,皇室亦是有根本法修行的,岂会闹鬼。 但是那一次却偏偏就闹鬼了。 那一次鬼,不仅是鬼,还诡异,怪,仿如病役一样会传染,即使是有修为在身的,也会被鬼缠上,无论是在睡梦,还是在入定之中,在子时,那鬼便会同时出现,在大家的意识之中清楚的看到,那鬼影从黑暗之中来,一步步的靠近。 那鬼影拿着一条黑色的铁锁诡链,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会有铁链拖地的声音发出。 当听到那个链子拖地的声音之时,所有的人都会从心灵深处感到恐惧和颤栗。 当第三天之时,大家也就不用恐惧了,因为人就死了。 所以那一次闹的鬼,名叫链声勾魂鬼。 死了不少人之后,罗仙观主出现了,他自称游方道人,名罗仙,欲寻一处落脚之地,愿为大家除此恶鬼,但也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想要一地建观地容身。 他自称年纪大了,不想再居无定所,想要一个地方了此余生。 突然闹鬼,又突然有一个人能够解决这个‘鬼’,大家不是没有怀疑,但是没有证据,又同是那种时候,当朝皇帝便也就答应了。 于是在城外的西边给了一块地。 那边是穷苦之人聚居之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京城有了扩建,将罗仙观包裹进来了,而那罗仙观与在那一带深深的扎根了,到如今,整个京城之中,都有很多王公贵族之家的人将自己的子弟送到那里去当童子。 而大家似乎也忘记了,罗仙观主初来这里之时,说自己寿元无多,来这里建观是为了了此残生的。 相反的是,当年见过他的人,会发现他与当年一样,并没有多少改变。 此时,罗仙观主坐在自己的屋内。 这两百年的时间内,罗仙观也有过几次扩建,但是他居住的地方并没有改变,而扩建的部分,也没有哪栋屋子的规格超越他的居所。 所以,即使是有数次扩建,罗仙观也没有引起别人的反感,因为罗仙观建的都是平房瓦舍罢了,在很多上层的人看来,那只是泥腿子住的地方。 罗仙观主的居所,便是他的修行之地。 窗户并不密闭,屋内点了一盏油灯,不见有任何的宝物,只有他身后的白色墙壁上,画着一张已经泛黄的彩画。 彩画上是一个大袖翩翩的人,仰头看着天空,对方那一对大袖,鼓荡着风,隐隐之间,竟似里面是黑洞,能够容装一片虚空。 画像的脸是看不清的,却能够看出那一股顶天立地的气质,仿佛天地之间的唯一。 旁边也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即使是他最亲近的弟子,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若要说,这观中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只有他此时身下的那寒玉床,那还是他的一位弟子送的。 此时,他坐在寒玉床上。 而廊檐下的风铃突然响了。 夜里有风,风吹铃响,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有人会感觉更加有幽静,有人会觉得,这铃声打破黑暗,唤醒光明。 罗仙观主坐在那里没有半点的动静,他的双眉薄淡,却又有几根很长,垂于眼角,眼角与鼻翼两侧的皱纹深而多。 “铃……铃铃……”廊檐下的风铃响。 西侧窗台的一株老茶树的也摇曳着。 突然,屋中的灯似乎微微的晃动了。 有风从门窗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摇动了那一盏昏暗的油灯。 罗仙观主在这一刻,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仿佛普通的古希老人那般的混浊,但是却又给人一种恐怖感,仿佛已经看透了世情,已经能够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只见他盘坐在那里,置于膝上的手,突然一弹,不见有风出,不见有劲力现,也不见有法光,整个屋子却似被这一指弹出了涟漪。 突然变的模糊,虚空都在颤抖。 那在屋子里似乎完全消失了的一缕风,在这一刻出现,随之溃散。 屋子瞬间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起身,目光却朝着摘星台的方向看去。 嘴里呢喃的说道:“巡风奴?竟还是风后血脉。” 说完,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巡风奴被击散的那一刹那,风雷真人便已经感觉到了。 只是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巡风奴入了那屋子,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只觉得空空荡荡,没有人的气息,然而却被击散,显然,那屋子里是有人的,而能够发现自己巡风奴的,他相信只有那罗仙观主了。 “果然来历神秘,手段不凡。”风雷真人心中想着。 一时之间,他也不好再做什么—— 赵负云这段时间,一直在将《诸天敕令秘言》,与《九天云纹本章录》合修,将其中的云纹字符解读释意,化为自己能够用的敕令秘言。 还有一个,就是从天都山主峰之中获得的秘法之中,有十余个太虚灵文。 那十余个太虚灵文,在他的记忆之中,可是却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还无法真正的理解。 偶尔静修久了,也静极思动,练一练太虚乾坤袖。 一直以来,这一门功法,他都练的少,不过,这一门功法是建立于自身对于法力应用上,建立在对于太虚法意领悟上。 若是能够有一对法宝级别的衣袖,这一门功法便立即上一个层级。 当然,除此之外,依然有人选择来听他讲法。 虽然不少人不是主修赤炎神法,却也听说赵负云这里教了不少炼念运法的诀窍。 山中偶尔会起大风,他兴起之时,便会冲入那风中,挥动着自己的一对衣袖,将涌来的风雨都挥开。 使得那些被自己挥开的风雨,反而卷向别的风雨,使之对撞。 若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便会发现,赵负云的身形在风中转动着,可是身上都不沾风雨,他的身形在风雨的缝隙之中钻动着,那一对衣袖,却像是能够驱风御雨。 使得它们环绕着自己,相互对撞,盘旋,却又绝对无法落到自己的身上。 当然,也不是绝对,他还在练习的过程中。 一场巨大的山风狂雨之后,他的头发也有些湿了,回到离火殿之中,身上便已经重新干爽了起来。 当他坐下来,平息了身中激荡的法力,静心凝气之后,心中隐约听到了呼唤。 他的意识去探寻,那呼唤声便立即清晰起来。 “负云师弟,来天都殿一趟。” 这个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代行掌门之责的副掌门冯弘师。 赵负云没有耽搁,起身出了离火殿,身形化火光在林间闪烁,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天都殿之中。 天都殿之中,那一根根巨大的柱子,依然给赵负云一种极大的冲击。 他抬头看,双眼之中泛着火光,想要看清楚上空,天都殿的上空在他的眼中洞开了。 只见那一根根的巨大柱巨高极大,而高空之中,则是一片漆黑天空,压在这柱子上。 这柱子像是撑起了这一片黑暗的天空。 黑暗似天都殿的屋顶,由这些柱子撑起。 在那黑暗之中,有星辰,散于天地各方,但是赵负云却被其中一块星云给吸引了。 那一片星云在黑暗的天穹上,散发着微光。 而赵负云之所以被吸引,是因为他心中觉得熟悉。 记忆翻动,很快就明白了这种熟悉来自于哪里。 在洛都的幽狱之中,他见过这样一片星云。 之前有吗?还是说后来才出现的,是与幽狱之中那一片星云一起出现的吗? 他不由又看这些柱子,因为他又想到了那白山神城山顶上遗留下的那些柱子,而在那里,有一块石碑,那一块石碑之中留下了一段话,在自己看到之后,便破碎,从中还有一本玉书被自己所得。 而这里也有一块石壁,有柱子,有一片压在头顶的黑暗。 他的思绪再一次的发散,又想到了骊山的天府之中,那一块镇魔碑,那一片黑暗之中,是否也有变化呢? 又想到,那里出现的那些道兵,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了? “负云师弟,负云师弟……” 赵负云不是从耳中听到的,而是从心中听到的。 他心中一惊。 已经到了这天都殿之中,冯师兄没有必要再以此法呼唤自己,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的耳朵听不到。 “这一片星空,是危险的,未有准备,不要轻易凝视。”他的耳中听到了冯弘师的声音。 冯弘师依然和以前一样。 一身黑色的法袍,戴着星冠。 不过,这一次赵负云看他身上的法袍之上,却似有着点点的星辰图案,就像是这一片黑暗天空的星辰一样,相呼应着。 “师兄,这个星空,与别的星空有什么不同吗?”赵负云问道。 “都是同一片星空,但是在这里,若是看祂们,则是被祂们吸引,因为这里太近了。”冯弘师说道。 不知为何,赵负云觉得,他的声音之中有着一丝的疲惫。 赵负云有些皱眉,他不觉得自己刚才有陷入什么危险之中。 “师兄,我在洛都幽狱之中,也看到了那一片星云。”赵负云说道。 “嗯,你这一次去齐云山那里,也去他们的赤炎殿之中,看看那里是否也有这么一片星云出现,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顺道再去骊山的天府之中看看。”冯弘师说道。 “师兄,这片星云代表什么?”赵负云疑惑的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这是一道象,既有象出现,便有事发生。”冯弘师说道。 “如果那些地方都出现了呢?代表着什么?”赵负云再问道。 “代表着这个象将影响到我们这一方界域。”冯弘师叹息道:“界域有劫,便有豪杰乘势起,化神登天,亦会天地翻覆,生灵涂炭。” 赵负云沉默。 他觉得自己这个掌门师兄,说的有点玄虚,不过,自己没有对方的境界,自然是没有对方的那种感受。 “你修的赤炎神法,虽不是来自于赤炎神教,但却是在齐云山开的府,阳教主为我们天都山出手一次,那一次你也在,可见你与赤炎神教的缘份亦不浅。所以我才请你过来,准备让你去齐云山一趟,参加阳教主焰化大典。” 冯弘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道:“若是伱见到了阳教主,便跟他说,天都山对赤炎神教之间的承诺,只要阳家的人还在一天,天都山便一直都认。” “师兄,我可不可以问问,是什么承诺?”赵负云问道。 “师弟想知道,当然可以,我们天都山给予阳教主的承诺就是,永远支持阳氏的血脉为赤炎神教的教主。”冯弘师认真的说道。 “今日你知道,那么他日若是遇上了阳家的人,需要你付出行动支持的时候,便不能够视而不见。”冯弘师看着赵负云的眼睛说话。 赵负云明白,刚才自己若是不问,以后遇上这种事,还可以借口不知道,那现在就不行了。 有时候,好奇,总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知道的多了,便多一些麻烦。 270:阳竹清 赵负云很想知道,那些星辰究竟是什么,是诸天神圣,还是别的什么? 现在这个机会正好,而且冯师兄也说了,只要想知道,没有什么不能问的。 “冯师兄,那曾经的神国究竟是什么来历?”赵负云问道。 “神国?”冯弘师抬头看天空,似乎是深思般的说道:“维维众生,皆是生灵,生灵之中有得法而超脱者,自称为神,便是神灵了。” “那么,这天上星辰又代表着什么?”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你可还记得你在洛都的幽狱里,那里的幽冥族人,所有的人都弃肉身而飞升,他们又飞升去了哪里呢?” 赵负云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祖师说,他们都在幕里。”冯弘师的声音有些微妙。 “幕?还是墓?”赵负云疑惑,不知道是哪一个幕字。 “既是幕,也是墓。”冯弘师想起了希夷祖师说的话,心中竟是生出一丝寒意。 “所谓天幕,亦是天墓。”冯弘师带着几分感叹的说道。 “天墓?那我们这般修行,又是为了什么?”赵负云问道。 “当然是为了长生不死啊。”冯弘师看了赵负云一眼,说道:“你不要为这些事情而动摇心意,我辈修行,只为长生,为逍遥,难道还为了别的?” 赵负云没有再问,他想问一下祖师希夷现在的状态,是弃肉身而飞升天外,还是肉身飞升的,但是又怕知道了这个秘密,会触动什么事件,便没有再问了。 赵负云到无量院之中,与那個金灵说明自己要离山,不必安排讲法课,安排了的也帮他推迟,金灵自是说一切都是安排好,又留下他喝了些一盏茶,这才离开。 赵负云出了山,他是踏云驱风而行。 双袖不断的挥动着,便似撑船划浪一般的前行。 他即使在赶路,也是在不断的修炼着太虚乾坤袖。 他对于心中那传说的袖里乾坤极为向往,只是现在这一门功法摆在自己的面前,虽然通过修炼有了长足的进步,却离那一袖装乾坤的本事差得远。 他飞的不高,若是有目力好的人,抬头看天空都能够看到他。 数天之后,远远的看到齐云山大放阳光,驱散着云雾。 他落下云头,然后步行至山脚,又朝着山上而去。 在这一带,他也没有多少熟人,离那焰化大典的日子也快要到了,他也没有耽误,一路朝着山上走去。 路上倒是遇上了一些人也往山上赶去。 其中以赤阳神教的人最多,若是不对他们特别了解,根本就分辨不出赤炎神教内部各派的分别。 赵负云耳力好,偶尔听到有人在谈论,说什么阳家把持教主之位这么多年,也该到了让出来的时候了。 还听到有人说,阳家无子,这赤炎神教的教主之位,岂能传给女子。 从来便无这般的规矩。 绝不同意。 赵负云又结合冯师兄代表天都山,与那赤炎神教的教主阳遂结下的承诺,便明白为什么阳遂会那般的担心了。 原来阳遂无子,他要将教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但是却又担心教内不服,虽然他做为教主,对于各派并不约束,任由别人发展,但是教主的名头总还是有人觊觎的,也会有雄心者想要整合赤炎神教。 他一路的往山上而去。 赤炎神殿就是在山顶,在那最高处。 以前赵负云在这山上开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去过山顶。 他一路的来到了自己之前租住过的那一座神庙前,发现那里庙门紧闭,像是许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抬头看上面那一座向阳庙,发现那庙也是紧闭着庙门的。 他仍然记得,那庙中住着的那一位红发庙祝,总是忧郁的样子。 又绕到面前那一座丹凤庙,庙门是开着的,却只有一些小童了,没有其他的人,赵负云猜测可能是上山顶去参加焰化大典了。 他没有多耽误了,一路的往山顶而去。 原本会以为到了山顶的路会越来越狭窄,可是将要上山顶的那一段路,却发现路变宽了,山路都成开拓出来的石路,并且可过轿子。 人也越来越多,大家看他,他看大家,都无甚特别之处。 当他从台阶上探头,上了山顶的那一刹那,他看到无边的云海,看到了铺在山顶和云上的阳光,看到了阳光里的金花,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有一座巨大的祭台。 赵负云回头又朝大地看去,他突然觉得,这一座山其实就是一座祭台,是大地的祭台。 而从山顶看山下,他能够感受到山中那一座座的神庙像是一盏盏的灯。 若是在黑夜里,从远处观此山,便会看到,这山上处处都是焰光,所有的焰光最后都汇聚到山顶,让这一座山在这片大地上看上去,像是一个点燃的巨大火把。 赵负云又环顾左右,至少有千余人,他们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各处,是看风景,亦是在说话,又或者有多年未见的好友,在这里遇上了,相互诉说彼此的经历。 赵负云朝着旁边的赤炎神殿而去。 神殿而端庄,有一股肃穆之气,在神殿的牌匾上面,挂着金色的绸子,持着金色的祥云结。 不过,却有人把守着,赵负云拿出请柬递了上去,那守门者,立即登记,旁边又有人高唱道:“天都山掌教院——负云。” 他的请柬是赤炎神教送的,而下面的字则是冯弘师给他的时候,便已经填上去了的。 没有赵这个姓。 这一刻,负云成了他的道号。 这也算是赵负云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亮相亮道号。 天都山的名头,自然是参加这大典之中最重,尤其是阳遂与天都山有着交易的情况下。 殿中人不少,而且阳遂此时看上去还活的好好的,他也要看看,天都山派谁来。 他心中清楚,从派谁来,能够看出天都山给自己承诺究竟有多重视。 他的心中是希望,马三户或者荀兰茵能够来的。 至于冯弘师亲身前来,他没有想过。 当他听到负云这个名字之时,心中却是有些失望,因为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虽然‘负云’名字的前面有着天都山掌教院的头衔,他却还是觉得份量根本就不够。 其他的人都朝着赵负云看去,赵负云此时穿着的不过是一身普通的蓝色道袍,头戴道巾扎束成发髻,有一根普通的乌木簪横插其上,固定着头发不散去。 他的腰间,挂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黄铜色的印章,右边挂着一个宝囊。 阳遂朝着赵负云看来之时,他的旁边有一个红发女子眼神微动,然后来到阳遂的旁边,在他的耳边似乎说了一些什么。 阳遂的目光这才微微的有些变化。 露出了一丝深思之色。 “哈哈,原来是负云道长来了,当年负云道长在齐云山修行开府,与小女毗邻而居,今日来回齐云山,便当回自家。” 阳遂教主的笑声和后面的话,让大家心中又多了几分猜测。 然而赵负云看着阳遂身边的女修,心中却惊讶,他清楚的记得,她的名字叫张竹清。 而阳遂是姓阳的。 于是在他疑惑的眼神之中,阳遂身后的女子上前一步,行礼道:“师兄安好,请原谅竹清隐去了自家的姓,张姓乃是家母的姓,竹清以张姓居于向阳庙中,只是为了缅怀和祭奠家母而已。” 赵负云听后,便也就接受了,对于他来说,无论什么原因,说得过去便可,这么多人在这里,都没有人深究,也轮不到他来说什么。 然后,便是他向阳遂见礼了。 赵负云又提了一句自己曾在徐塘关,多谢阳教主援手。 阳遂一听这个,眼神微亮,他立即明白了冯弘师为什么派他来,而且,也明白面前这个看上去无比年轻的道长,绝对是天都山新一代紫府之中的头面人物。 当年他一个紫府能够参与在里面,显然不是后参与,而是他先在里面,后面马三户、荀兰茵才会参与进去,再有请自己前往。 那就是说,面前这个人,其实是那一场围杀的引信。 有这些源渊在这里,他觉得,这个负云道长来的合适。 接下来,他便为赵负云介绍殿中的人。 赵负云一一微笑抱拳行礼,其中便看到了那个金阳庙祝。 不由的想起,金阳庙祝的庙里曾发生过有人对张竹清有骚扰的事。 而赵负云从金阳的脸上,并未看出多少尴尬的样子。 赵负云金阳庙祝也算不上多么的熟悉,只是点头之交,毕竟当时他是筑基,对方已经是紫府。 但是此时再遇上,金阳庙祝倒是客气多了,毕竟在京阙道宫之中有不少天都山的弟子,而且,当时金阳庙祝并不知道赵负云是天都山弟子。 “未曾想,当年前租住于我庙后的人,居然是天都山高修。”金阳庙祝说道。 赵负云笑着说道:“都怪我隐瞒了来历,今日拔云见日,亦是惊喜!” 金阳庙祝却看了那张竹清一眼,说道:“现在的年轻人行走天下,掩藏姓名来历,莫不是已经是一种爱好。” 赵负云知道,他说的主要目标一定不是自己,而是那自称张竹清的阳竹清。 旁边的阳竹清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一天,赵负云认识了许多的人。 或者说,是他被许多人认识了。 之后,阳竹清又带着他在这赤炎神殿之中闲逛了起来。 离开了那人多的地方,原本还显得比较热情的阳竹清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张竹清。 冷冷清清的样子,原本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赵负云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烦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赵负云只是负手跟在她身后半步,也没有出声,只是打量着这长廓之中的漆画。 这些漆画以火焰为主,火焰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 或是火把,或是灯,或是火堆,这些火散落在人间,仿佛无处不在。 每一条长廊瓦上,都画着太阳,光芒四射的样子。 前面的阳竹清停了下来,她停的地方,正是一处亭子里,可以看到夕阳和无边云海。 在亭子的下方,有一片竹林。 “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阳竹清问道。 赵负云当然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她身后,她看不到,正要开口,阳竹清已经说道。 “她也是被火烧死的。她本只是一个小庙的小庙祝,若不是遇上了我的父亲,她可能会一辈子平平静静的寿终,但是她遇上了我的父亲,所以,她的命数便快速的走向了终点。” “人就像是薪材,若是小火焚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烧成灰烬,但是若是落入了大火之中,便很快就会烧完。” “在我们教内一直有一句话说,近阳者焚,这个阳既是指那个太阳,也是指我们阳氏,我们阳氏,一代代的人,背负着赤炎在这世间行走,太累了,母亲不想让我接任教主之位,所以曾把我带下山很长一段时间,为我起名张竹清。” “可是,父亲说,赤炎神教无论怎么分裂,这个教主之位都必须传给阳氏血脉,而我从小生下来便是红发,更是天生的负阳者。” 她说到这里,看着那夕阳,久久没有说话。 “你,不想当这个教主?”赵负云斟酌的问。 “你可能听着会觉得可笑,我是害怕,是恐惧。”阳竹清说道:“曾短暂的窥视过一次父亲心中的赤炎,那种能够融烧一切的炎火,仿佛只看一眼就能够将我点燃。” 赵负云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的红发,能够看出来,她的头发比别人的头发要少一分光泽。 赵负云仿佛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蒸腾热气。 他想要说点什么,想要安慰她,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劝别人离家出走,不要继承教主之位吧。 若是她真的离开了,不继承了,那被阳遂知道是自己劝的,那怎好交待。 “其实,我也逃不了,当我父亲被赤炎焚焰之后,他背负赤炎便会寻到我,除非我逃到赤炎照不到的地方。”阳竹清缓缓的说道。 赵负云的心中瞬间想到了几个地方。 271:赤炎在天,天下人共逐之 “这个世上,有什么地方是赤炎神君的光芒无法照到的呢?” 云海有风徐徐吹,吹得白云似浪,起伏翻涌。 或许就像是此时阳竹清的心情。 阳竹清不可能不知道,哪些地方是赤炎的光芒照不到的,可是她依然这么问,那么是为什么呢? 就是为了听别人说出来吗? 赵负云看着阳竹清的侧脸,他突然很想告诉她,看看她知道之后会怎么办? “据我所知,有四个地方是赤炎的光芒无法照耀的。”赵负云缓缓的说道。 阳竹清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满是意外。 她没有问是哪里。 但是赵负云却是不假思索的说道:“骊山的天府秘境,洛都的幽狱,南荒的极夜天,还有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沧海。” 阳竹清审视的看着赵负云。 她红色的瞳孔里有情绪在波动。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阳竹清问道。 “这不是你要问的吗?”赵负云奇怪的问道。 “我没想到你会回答,因为以前没人回答过。”阳竹清说道。 “你想离开这里吗?”赵负云却转而带着一丝逼问的说道。 “你想我离开?”阳竹清凝视着赵负云,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他。 “掌门师兄让我来这里的时候,他曾说过,天都山与赤炎神教阳氏有过协议,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支持阳氏血脉的人担任赤炎神教的教主之位。”赵负云说道。 阳竹清看着赵负云,沉默着,没有说话,赵负云也没有再说。 之后,她带着赵负云来到一个人小院之中,赵负云便在这里住下。 大典是明天开始。 他在小院之中,回想着这個阳竹清,竟是发现自己无法确定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时间在点滴之间流逝,而在这小院之中,赵负云感觉不到天黑。 因为即使夕阳沉入云海之中,天空依然是亮的,赵负云可以看到有无形的阳光从虚无之中照出来,他坐在那里感受着。 只觉得,此处的阳光,比起别处的阳光更加的浓郁,同时,又更活跃,似能够随着人的情绪而跳舞。 隐约之间,他仿佛能够看到虚无之中有太阳光线在交织。 甚至可以说,这里的光线有着自己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的淡,却让赵负云觉得不可思议。 他伸手在窗户外,心中生出了想要光焰汇聚的想法,那些光便快速的汇聚,聚在他的手心,形成了一团炎火。 或者说是一团炎火精灵,因为他觉得,这一团炎火有思想,像是在打量着自己。 赵负云以心与之交流,问道:“你是谁?” 没有得到回答,但是赵负云却觉得他在思索,这一团火焰在思索自己是谁,不过,没一会儿,它便又不再思索了,像是一时想不到,便不想了,不想了便又很快忘记了。 赵负云想吸一口,想看看将它吸入自己的丹田中之中会怎么样,这个念头,那一团团虚无的火光立即飞散开来,然后赵负云便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阳光居然会对自己产生敌意。 在那敌意消了之后,他又试探了两回,那敌意立即又出现了。 之后,旁边的小院之中又有人住进来,他没有去在意。 他坐在那里入定养神。 一转眼,便已经第二天,大典将要开始。 时间是朝阳初升之时。 就在他要出门之时,有人却已经快步的来到赵负云所在的小院之中。 是一个女侍。 “老爷请道长去一趟。”侍女说道。 “是有什么事吗?”赵负云问道。 侍女表示不知,她带着赵负云来到一处明显属于日常起居的小殿,在那里,他见到了阳遂。 阳遂的脸色很不好。 尽管他现在的整个人都像是在着火,他的双眼之中都似在喷火,他的脸上的毛孔都似有火光透出来,但是赵负云依然感觉出他身上的情绪很不好。 他像是随时都要焰化,要被火焰焚烧掉了。 “负云道长,伱昨天与小女说了什么?”阳遂很直接的问道。 赵负云有些皱眉,心中一动,问道:“难道阳小姐不见了吗?” “你果然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阳遂冷冷的说道。 “我与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阳小姐是否真的不见了?”赵负云问道。 “负云道长,我敬你是天都山弟子,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家事。”阳遂冷冷的话音里,一挥手,便有一张纸飞来。 纸像是白色飞刀一般,割裂虚空。 赵负云伸手一抓,虚空里便有一只虚无的手将之摄抓住了,最后落在赵负云手里。 他看着那纸上的字,只见上面写着:“父亲,今天我听了负云道长的一番话之后,我才知道这世界的广阔,有那赤炎的光辉都抵达不的地方,我想去那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想背负赤炎而活着。” 赵负云头皮有些发麻。 这上面的话,其中一句‘我听了负云道长的一番话’。 这一句话一读,便让人觉得,这是他挑拔了。 “教主想要知道我说了什么,我这便将与阳小姐之间的对话说与教主听。”赵负云不紧不慢的语气,反而让阳遂身上的火气平复了些许。 于是赵负云将自己与阳竹清的对话说给她听。 阳遂听完之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赵负云看到他吐出的这一口气之中,竟是一滩浓郁的火焰。 “负云道长不应该跟她说那些地方的,她那个时候只是心里有想法,在听到了负云道长的话之后,这才下定决定的。” “阳教主对于阳小姐,就没有半点看顾吗?”赵负云说的看顾显然是指的,在这里难道还有他无法看到的事? 他觉得,那虚无之中无处不在的火焰,便像是一只只随时可以显化的眼睛。 阳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的母亲曾让我发誓,不得以大日之眼监视她们。” “那么她离开这里,您也不知道?”阳遂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道:“是的。” 赵负云同样沉默了,一会儿后:“那么,阳教主,接下该怎么办?” 阳教主身上像是在燃烧一样,赵负云觉得,如果他坐着不动,恐怕要在这里燃烧了。 “大典继续,赤炎神君,光照天下,由他自己选择吧。” 说完,他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赵负云跟在身后。 接下来,便到了前面的赤炎神殿之中,那里已经有很多人。 赵负云只是沉默的在后面随行。 阳遂也很沉默,像是多说一些话,便会崩不住而瞬间燃烧起来。 他出来之后,有人发现阳竹清不见了,便开口问人,也在人群之中引起了一番波动,但是阳遂没有开口,大家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一直到阳遂走上了那画着日晷的祭台。 这时,突然有人跳出来喊道:“赤炎是天下人的赤炎,是所有赤炎神教人的赤炎,是所有祭祀者的赤炎,凭什么代代教主皆由你们阳家的人当教主?” “不公平。” “不可以。” “是啊,赤炎神君眷顾苍生,为何只你们阳家的人当教主。” 一时之间,竟是群情激愤。 “女人不可以当赤炎神教的教主,若是她当了教主,这赤炎神教将受天下人耻笑。” 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情绪涌动。 赵负云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听着大家的话语,他的心居然越来越平静,静的像是一面镜,映照着这一切,却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阳遂站在那里,面朝东方的太阳,一动不动。 大家喊了一阵子,慢慢的停了下来,阳遂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大家觉得,赤炎是天下人的赤炎,那我便还赤炎于天下,赤炎在天,天下人共祭之,赤炎在天,天下人共逐之。” 他的话才落,东方一缕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刹那之间,他整个人便燃烧了起来。 这火焰才起,便瞬间汹涌。 而阳遂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他的骨架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团干柴。 赵负云的心绪出现了波动,前一刻还在他面前说话的人,还在对自己发怒的人,这一刻便已经被火焰烧了。 生命似乎就像是一棵树,说砍了便砍了,说烧了便烧了。 人和薪柴在这一刻,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又想到了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若是赤炎神君是会思考的,是会有意识的,那么,在祂的眼中,这位教主,与其他的人,或者说与山间草木或许也没有区别。” 而在阳遂的身上燃烧的火焰,格外的浓烈,在阳遂被焚烧之后,仿佛一下了没有找到新的载体,突然冲上了天空,虚空都似烧的模糊。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有人突然祭出宝镜,照向那一团浓烈的火光。 这个人想要收摄那一团火光。 即使是赵负云都感受到了炙热,又有人祭出了一面红色的宝旗,那宝旗的旗面卷动,便要将那一团火光卷入其中。 又有人祭出了灯盏,去迎合那一团火光,似乎要让祂栖息到自己的灯盏上来。 灯不止一盏,旗也不止一面,镜亦很多。 在这一刹那,正应了阳遂的那一句话,赤炎在天,天下共逐之。 那一团火光,像是美味一样,被收摄着火光,被这个咬一口,那个咬一口。 这一刻,赵负云的身中的赤炎神灯也生出了强烈的渴望。 赵负云张口一吐,灯便出现在了手上,紧接着那灯盏上的灯焰涌起,化为一只三足的金乌神鸟,扑向那不断上升的赤炎火光。 在大家的眼中,只见那三足神鸟的爪子往火光里一探,一撕,火光便被撕开,又见它张口一吸,便有一大片的火光被吸入了神鸟嘴里。 紧接着,神鸟便朝着下方飞落,化为一片虹光,落在赵负云的灯盏上。 赵负云立即感受到了许多的目光,他转身,朝着那云海纵去,身体化为一道虹光,转逝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了云海的尽头。 在人群之中,许世饮看着这一幕,也转身便离开。 而广场上面,那么多赤炎神教的弟子,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收摄着那天空之中的火光。 这些火光,是最纯粹的赤炎神火。 赵负云一纵便是近百里,顷刻而至,落在一座山上,看着自己手上的灯,只见灯焰上竟是一片苍白。 他感觉里面的三足金乌似又陷入了某种沉眠之中,似在融合与消化。 同时,也影响着他自己,金乌本就是他的意识所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的燥热起来,呼吸都似要冒火。 他再一次的纵起虹光,朝着天都山而去。 连续的施展虹光遁行,对于他的消耗也很大,在后面他便改为踏云而行。 最终在天黑的时候,回到了天都山中。 直接落入了主峰,回到自己离火殿之中。 就在他来回到离火殿之时,原本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突然又亮了起来,突然有一缕光线从幽深的虚无之中透了出来,朝着天都山照了下来。 昏暗天空突然大亮,如天都裂开了。 千里光明。 赵负云在自己灯上的三足金乌神鸟,食了一大片赤炎神火之后,便出现了的一股危机感,在这一刻快速的清晰起来,同时,手上的赤火神灯上的火光开始闪烁起来。 只见那光线跳跃,灯焰的深处,似乎有一只眼睛要睁开一样。 而赵负云的耳中,却似听到了火焰在风中呼啸燃烧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火焰的语言,又像是赤炎神君在透着亿万里的虚空,向自己说话。 赵负云立即观想泰岳镇神法印,镇压心中那一股不安,同时伸手一点赤炎神灯。 “敕镇!” “敕封!” “敕定!” “敕禁!” 这敕令法咒,不仅是针对着赤炎神灯,也同是朝自己的心灵施法。 随着他的敕令法咒声起,离火殿之中,虚空都似凝止了。 同时,天都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声钟响。 “当!” 钟声起,仿佛惊醒了满山的云雾。 云雾涌起,将整片山都包裹住了,而那一抹从虚无之中落下的耀眼的光线,落在山中雾气之中。 迷雾在火光里不断的散开,又不断涌生,翻涌,将光线淹没。 那可怕的光线,居然照不透山中迷雾。 272:改变 天都山的迷雾之中,仿佛翻起了一层层的景。 却无法将那光线淹没。 都下城以及附近的广元府、南陵府都有人抬头看着这一片天空。 个个心中震惊,那一道光线如是光刀一样的划破天空,让人发自内心的颤栗。 但是天都山之中,钟声一声声的响过之后,突然,天空之中出现了七颗星辰,如斗柄,将那一缕光包在里面。 接着便听到山中响起了一个威严而浩荡的声音:“北斗有令:转!” 天空之中出现的七個星辰转动,而虚空如流沙浮云一样抹平,那一缕阳光快速的消失了。 赵负云心中的那一股燥热与悸动快速的消失了。 灯盏也失去了那一股涌动的力量,恢复了平静。 紧接着,赵负云的心中听到了冯弘师的声音。 “来天都殿。” 赵负云张口一吸,那赤炎神灯便已经化为一溜火光没入了他的嘴里,他起身,化为一抹火光飞逝而出,落在山中,跳动着,朝着天都殿而去。 天都山之中,无法一蹴而就遁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必须有要停留的地方。 所以,他的遁光在林中是一闪一闪的。 除此之外,还无法从天空直接进入到天都殿之中,除非殿里的冯弘师打开阵图。 当他来到天都殿之中。 这一次他没有抬头乱看,因为殿中有三个人正等着自己。 一个是冯弘师,一个马三户,还有一个荀兰茵。 赵负云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于是,一个个行礼。 “负云师弟,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招惹了赤炎神君?” 赵负云看冯弘师的神情,与之前见到之时,并无两样,荀兰茵与马三户亦是如此,但是从三个人都在这里汇聚,便可知此事并不简单。 只能说他们养气功夫很好,泰山崩于前而不行于色。 于是赵负云将自己进入到,齐云山赤炎神殿之中的言行都讲了一遍。 冯弘师点了点头,眯着眼,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赵负云也看了,那里正有七颗星辰如斗勺一样散在黑暗的天空里。 “这么看来,阳遂其实心中也并不想要自己的女儿继承教主之位了,他是想自己的女儿能够摆脱背负赤炎的命运。”冯弘师沉思般说道:“只是,他借了你的口来点醒自己的女儿,这么做,倒叫我为难了。” “或许,他准备送赵师弟一片赤炎神焰吧,以了断因果。”马三户说道。 “我看看你的灯。”冯弘师说道。 赵负云张口吐出火焰,火焰化为一盏灯,悬于虚空。 只见那灯上的灯焰,金中泛白,有一股恐怖的漫延。 “不错,倒也值得。”冯弘师点了点头说道。 赵负云心中有些不明白,问道:“师兄说,他借我之口点醒她女儿,可我却可以确定,那是出自于我自己心中想法,是我自己想要说的。” “她的女儿身上必定是被人施了法,让她不知道,世间有赤炎照不到的地方,掩其认知,所以她问,则是真的问,而你告诉了她,她便明白了。”冯弘师说道。 “也就是说,我不说,她还能够问别人。”赵负云说道。 “是的,你不说,仍然会有人告诉她。”冯弘师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而是要等到现在。”赵负云问道。 “早了,时机不对,赤炎会寻找到合适人再为赤炎神教的教主,而在他焰化大典上,在他焰化之后,身中的神焰冲出,便会被教众分食,正如他所说,赤炎归于天,天下人共逐之。” “我看,是天下人共采而食之。”冯弘师以肯定的证据重复这一句话。 赵负云却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一丝的遗憾感。 “师兄,天下局势可会有变化?”马三户问道。 “最严重,也不过是天下重归黑暗罢了,先辈从黑暗之中摸索修行,尚且可以打开一片晴朗天地,我们又有何惧呢?”冯弘师笑着说道。 赵负云有些不明白,看着冯弘师,冯弘师却是笑道:“你不明白,让兰茵师妹说给伱听,不过,这一次你去齐云山,到底是给我们天都山招来了一些变故,所以要罚你去守极夜边界。” 赵负云并不知道极夜边界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守。 但是冯弘师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要说话了,赵负云于是跟着荀兰茵回到了兰茵小筑。 进入那屋子里,赵负云便觉得自己走入了深海,又似走入了深空。 “当时,那个阳小姐问你哪有赤炎照不到的地方时,你是怎么想的?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回答,但凡出了什么事情,便是沾上因果吗?” 荀兰茵之前在天都殿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回来便说了这一长串的话。 赵负云听不出她声音之中有什么愤怒,但是却有责问的意思。 “我当时想过了,但是又觉得,她可能只是矫情,所以便告诉了她。”赵负云说道。 “只有这个。”荀兰茵说道。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觉得,她可能需要有人帮她下定决定,如果她无法下定决定,我的回答,就是帮她下定决定的。”赵负云再一次的说道。 “为什么帮她下决心?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荀兰茵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向别处。 “每一个人的路,应该是自己选择的路,我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痛苦与恐惧,她是真的不想当那个赤炎神教的教主的,而且,我还是觉得,如果修行到现在,连一些话都不敢说,那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负云很认真的说道。 “你认为修行的意义是什么?”荀兰茵问道,她像是突然不知道修行是为了什么一样,请教着赵负云。 “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赵负云铿锵的说道:“换一句话说,那就是仗义直言,亦或者拔刀相助,凡事,都大不过一个‘想’字。”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变了不少?”荀兰茵的目光从远处落到他的身上,落在他的瞳孔上,两人对视着。 赵负云没有从荀兰茵的眼中看到别的情绪。 荀兰茵帮过他很多,但是他却并没有从荀兰茵的身上感受到特别的亲近。 “人总是会变的,弱小之时,谨小慎微,见不平而不敢出声,可我已经紫府了,难道还什么都不敢吗?自来到天都山之后,下院修行之时,我谨小慎微,跟随于我的梁道子却死了,他死了之后,我很后悔在他未死之前没有做点什么,所以内心倍受煎熬,最终在离山之时,忍不住的出手杀了那个许雅均。” 这是赵负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坦露心迹。 荀兰茵只是看着赵负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一个修行人的成长过程,必定是会经历各种事情,劫难在所难免,因为在未做之前,没有谁知道对与错,只希望你记住一点,若是世事成了劫,渡过便是成长,渡不过,死了便是清净。” 赵负云看着荀兰茵,他觉得,面前这个带着几分高傲,如丹凤一般的女修,内心竟是如此的冷酷,是对世情,亦是对自己。 将世情当劫,将死亡当清净。 他的心中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想要知道荀兰茵身世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他发现自己居然根本就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273:极夜与光明的分界线 接下来,荀兰茵便又跟赵负云说起那极夜边界。 于是,赵负云从荀兰茵这里知道,天都山一直都有弟子在守极边界。 都是一些年老的紫府修士,自愿去守边界,但都没有回来,最后都消失在了那一片极夜天之中。 甚至在天都山的历史上,有不少金丹进入那一片极夜天里,最终消失了。 “那一片极夜天里有什么?”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极夜天之中妖魔为主,亦有许多堕落腐化的人类,据说,一些寿元到了的金丹修士便会躲入那极夜天之中,以各种邪诡秘术延长寿命,甚至有着婴变修士隐藏其中。”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尽管心中想到那极夜天中藏污纳垢,但是听到这里心中仍然是暗暗的吃惊。 “我们天都山向来有守极夜的传统,你去了之后,当择一地而立一阵以阻极夜。”荀兰茵说道。 “那一片极夜天是能够阻止得的?”赵负云不信,他认为若是极夜蔓延过来,岂会因个人意志而转移? “有灯火所在之处,那极夜便难以逾越,若是灯火熄灭,极夜天便会不断漫过。”荀兰茵没有解释原因,像是说了某一个客观事实。 或许她也解释不清楚。 “万事万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在那里,一定要注意,不要受极夜所吸引,否则堕入其中,即使是戒秘壁的通心呼唤也难以将你唤回来。”荀兰茵说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 “还有,你去了那边,无召不得回,多带一些书去看吧,阵法、坛法,在那里用得上,以及各种结丹法,山中都有书,你带去,早日结丹,天下动荡,赤炎在这片大地上没有负祭者,恐怕要乱上一段时间。”荀兰茵说道。 “赤炎的象,高悬于天空,能够驱散世间鬼魅,和各种魇魔,现在赤炎神威将不断的消退,那鬼魅魇魔将会增加,而且极夜天必定会更加的汹涌,你去那里要更加的小心。”荀兰茵说道。 “极夜与赤炎,他们是什么关系?”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世间两象,阴阳的两极,一进一退,一盛一衰,伱觉得他们是什么,便是什么,觉得是神灵便是神灵,觉得不是什么,那么便不是什么。” 赵负云听着荀兰茵的话,只觉得她说的霸气,不由的又多看了她几眼。 之后,赵负云去藏法楼之中借了很多的书出来,然后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天都山离火殿,朝着南边而去。 说起来,他去过最南的地方也只有阳陵江钓场。 那边有条江,朝着更南的方向流淌而去,流入千山国之中。 他来到了阳陵江边,看到一片如大湖般的在大江上游。 有不少人在这里以垂钓为生。 阳陵江上禁止以鱼网打鱼,这是与江中的妖灵们达成的协议,但是垂钓的话,江中的妖灵则不可以干涉。 这一条阳陵江,也算是千山国与天都山的边界。 在这附近散落着不少部落族群,他们不能说是属于哪一边的。 他们在山中的打猎,既有崇拜妖魔,也有自己的修行法。 他们世代在这里,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之中,有些是半妖,有些甚至以妖族自居,但是又保持着一定的部落秩序。 有天都山弟子在这里建立木屋,长期居住,当年梁道子便想在这里建木屋住,因为他善于钓灵鱼。 他站在阳陵江边,看着这一片波光粼粼的江面,想着当年自己还是玄光之时,梁道子常常拿自己调配好的独门饵料,一次次的从这江中钓出灵鱼来。 也正是如此,招引了许雅均。 他明白,许雅均在这里,想要用梁道子显示他自己的地位与手段,然而梁道子拒绝了。 而当时赵负云因为心中有顾忌,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面,然后梁道子便被许雅均杀了,这中其很大一部分是立威用的。 赵负云立在那一块礁石上。 这时,从水中钻出来一个人,这個人的身上皮肤则是长满了细密的鳞甲,鳞甲青黑,让他远远的看去就像一条大型的乌鱼。 他从波浪之中钻出,手中还拿着一把叉子,他在水中,站起了半个身子,水竟是落到了他的腰部以下,只听他:“道长一别多年,竟是再未来过阳陵江。” 赵负云认出了他,他正是当年,跟自己说见过梁道子的尸体被扔入了江中的那位。 他名叫江潮,父亲附近寨子里的鱼人,母样则江中的水妖,他的父亲受水妖蛊惑,与之交配,从而生下了他。 而且说起来,他还是天都山的记名弟子。 天都山会给这附近的人一些记名弟子的名额。 “你倒是这么多年没有变,还在这江面上游玩。”赵负云笑着说道。 “道长,我已经是这一带的巡波波使。”江潮有些得意的说道。 “很厉害,刚刚你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几乎都没有发现。”赵负云笑着说道。 江潮那满是鳞甲的脸上,出现了高兴的神色。 “整个江边寨里,没有人比我努力。”江潮举了举手中的分水叉说道。 他的智慧说不特别的高,便也不算低,赵负云觉得,主要差别在于没有读书,很多道理不知道,很多逻辑上的事说不清楚,理解不了。 赵负云与他说了不短的时间话,心情竟是莫名的好了不少。 两人告别之后,赵负云继续向南走。 沿着蜿蜒起伏的山脉。 一路的向南走,他发现天空之中的光线慢慢的变暗。 山中的植被也开始有了变化。 原本多姿多彩,是绚烂的,开始慢慢的变的单调起来,与天色一样,变的晦暗,看这些植物便给人一种阴森感。 山中的野兽也变了,他看到一只豹子的身上烂了一块块,可是那一块块的脓疮竟是形成了一个个的人脸。 在看到赵负云之时,它竟是露出了獠牙,在赵负云的双眼凝神过之时,它立即感受到了危险,然后头也不回的钻入了山林之中。 赵负云隐去身形,依然是往前走,在天黑之时,他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天地之间一片漆黑,他怕自己闯入了极夜的深处。 直到天亮之时,光线从东边射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极夜近,所以他感觉这太阳的光线比自己的印象之中的光线要弱上不少。 他心中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世间少了‘负阳’之人。 他继续往前走。 于是,直到翻越了这连绵的山脉,眼中看到的却是一片平原,然而这一片平原上的天空,却是一片黑暗。 他第一次看到黑夜与白天的分界线。 而更上他让感到震憾的是,在这一处分界线上,有着一簇簇的火光。 他往两边看去,延着这白天与黑夜的分界线上,有着一个个的小屋,小屋之中都有火光透出来。 即使是没有小屋,也有一个个火坑,火坑里有火焰在燃烧着。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震惊了,这是一种沉寂的,无声的景象。 有这么多的火坑,有这么多的小屋,便说明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守在这黑夜与白天的分界线上。 赵负云心中震憾,又想着,自己在这之前,居然都不了解这些。 原来这个世间,有这么多的人守在黑夜与白天分界线上。 他们用着最朴实的火焰光芒,阻挡着极夜的入侵。 274:老枪头,兽火坑 赵负云,愿意将这里的景色称为天下之最。 曾经,他见齐云山雄壮,却在阳光里霞彩披身,有一种壮汉披红妆的异样美感。 而在这里,他看到了一条线,一条绵延极长的黑白分界线,白当然不是真正的白,而是一片灰色,就像是被黑色侵染了。 赵负云看到的是一片安静,像是有无形的手画出来的线条。 南边是黑色,越往南越浓,而在那点点火光形成的虚线之后,则是灰色,迷雾笼罩着。 赵负云进入这一片灰色淡雾之中,顺着山脊往下走,山脊上没有什么植被,都是黑色的石头,他飘然而落,如风中飘落的一张袍子。 在这山下,正好有一座小屋,小屋里有火光透出来。 飘落在小屋外,从窗户里看进去,他看到这屋子居然与自己的离火殿的格局很像。 离火殿中间一个方塘,方塘之中是燃烧的火焰。 只是这个屋子小很多,里面的火塘也小很多,在火塘边上,只有一些基本陶瓷器具,可以看到有人活动的痕迹,火塘边上的泥土里,似乎还混着一些血迹,似有人在这里宰杀牲畜,然后在这里烤着吃了。 他想象着,一个久离人烟的人打猎回来,直接将猎物开膛剥皮之后,拿到这里火塘边上边烤边吃。 孤独一人,面对着黑暗,守着火塘,阻挡着黑暗。 他绕过小屋,来到前面。 这小屋用泥土堆叠了一個矮院,院中又有一堵高墙,让风无法直接的吹进屋子里,也让他人的视线无法直接看到屋子里。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进去之时,耳中听到了脚步声,回头,只见黑暗的迷雾之中,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越走越近,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穿着兽皮袄子的老人,但是其身形高大,肩上扛着一杆长枪,枪杆挑着一只黄色皮毛的野兽。 老人看着赵负云,打量着,眼中并没有多少的惊讶,赵负云觉得他是在判断自己是不是人类。 “老丈,您这是去黑暗里打猎去了?”赵负云开口问道。 “唔,你看出来了。”老人回了一句。 “我听说,这片黑暗危险,您进出黑暗却如履平地,当真是厉害。”赵负云夸赞的说道。 “在这里呆得久了,看得多了,总能够知道一些东西的。”老人说道:“你是刚来吧,走,老汉请你吃烤黄麂子肉吃。” 老人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外地人,也可能是这里的风气就是这样,对于外来的人比较热情,当然,也有可能是老人自己就是一个豪爽的性格。 赵负云跟着他进入了屋子泥土砌成的院子里,便见他将那黄麂子挂好,然后又拿出一把剥皮刀开始剥皮,整张皮剥下之后放到一边,再开始破开肚子,将里面内脏那些东西都取了出来,分门别类的装好。 赵负云在旁边打下手,给他递陶盆和缸子,那缸子是用来装粪便的。 他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但是他没有问。 之后,老人拿着自己的铁枪,串上了那麂子肉,来到屋子里,就横在地上的火塘上面。 他席地而坐,所以赵负云也蹲在地上,老人这才有空,又打量着赵负云,看着赵负云只是蹲着,而没有席地而坐,便说道:“年轻人,来自哪里啊?” “老丈又是来自于哪里?”赵负云反问道。 “不说没关系,老汉从小在这一带长大,只要来这里的守夜,过去的身份都不重要。”老人说道。 “不是我要隐瞒什么,只是心有些顾忌,晚辈来自于天都山。”赵负云说道。 “天都山啊,天都山的人都在那边的那个隘口。”老人伸指了一下说道。 赵负云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天都山来这里的弟子多吗?”赵负云问道。 “面对着这整片黑暗,多少人都不多,那个隘口有一位天都山的紫府道长,已经在那里很多年了,所以有些天都山弟子来到这边修行,或者是寻宝材炼宝,图个安全,便会扎堆在那边。” 赵负云点头表示明白。 老人从宝囊之中拿出盐巴调料这些东西往麂子肉上洒。 “还未请教老丈大名呢。”赵负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大家都叫我老枪头,你也叫我老枪头吧。”老人毫不在意的报着自己的名字,像是报着什么猫狗的名字一样。 “还有啊,你也不要叫我老丈老丈的,听着别扭,叫老头就行了,而且,你修行有道,驻颜有术,未必比我年纪小啊。” 赵负云一想,也有可能,因为他能够感知到,面前的这个老枪头就是筑基的修为。 但是他还是决定,问一下对方的年纪。 “不知您今年多少岁了?”赵负云问道。 “这天天面对着极夜,也没有个四时节令,又阴阳颠倒,哪里知道过了多少年,更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老枪头的话,让赵负云想要抓头。 “那我叫您老哥吧。”赵负云觉得他可能会比自己大一些,即使是大很多,叫一声老哥也不会错。 “行,都随伱。”老枪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黄牙来。 “老哥说是从小在这一带长大的?那对这极夜天自然是极为熟悉的,晚辈初来乍到,要在这边上住一阵子,不知有什么要注意的?” “从你的称呼就知道,你确实是第一次来,在这里大家都不叫极夜天,而是叫老黑。你要要记住一点,老黑最危险的时候,是你自己最害怕的时候,你如果总是胡思乱想,那么就会被老黑盯上。” “你看这火?”老枪头伸手指着火坑里的火。 赵负云当然早就注意到了,这火不是凡火,而应该是一种祭火。 “每一个这样的火坑,都是一个祭坑,我们是守老黑,也是守着火坑,火坑不灭,就能够守住我们自己,关键是不要怕,你若心有惧意,便会发现老黑汹涌澎湃,恐怖诡异。” 赵负云看着火坑之中的火焰,看到火坑之中的‘柴’都是骨头。 “我这个火坑名叫兽火坑,头把火是用一只将化妖的老虎骨点燃的。”老枪头说道。 “你在这里守黑,第一件事就是点一坑火,你若是不知道怎么点火坑,我可以教你点兽火坑。”老枪头说道。 赵负云很好奇,他不是不会点火坑,他自己有一盏赤炎神灯足够,只是他很想知道这个兽火坑是怎么点的。 于是向他请教,对方也没有隐瞒,一边烤着肉,一边点火坑的方法告诉他。 “这点火坑,不是一步达成的,而是要分成几步。”老枪头说道:“这第一步,选址。” “我们比不上你们天都山可以当风口扎营寨,阻老黑的风头,我们必须选一个避风之处。” “然后就是烧地,将要建火屋的地方先烧一遍,将地上的阴气烧掉,这里,都是被阴气滋养的地方,不烧一烧,到时根本就点不着。然后就是将烧出来的地方圈住,再以香祭四方神尊,形成阳宅格局。” 赵负云心中听着,对于这四方神尊却有一些不明,但是没有打断对方。 “接下来就是挖坑,这里挖坑之后,便如挖井,很快便是有阴气涌出,这个时候,便要用自己祭好的虎骨放到里面去。” “虎骨属阳,火坑里阴气浓郁,如此便形成了阴中抱阳之局,我们要在虎骨阳气没有被阴气浇灭之时,进行百兽祭,使阴阳纠缠在一起,从此,这井中的阴气便如灯中的灯油,再接着,请来一朵天火落入其中,点燃火坑,如此,便成了。” 他说的是纲要式的步骤,至于怎么百兽祭,怎么请天火,这些还没有细说。 “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来这里,如何知道,这世上还有这般的火坑。”赵负云感叹道。 “不过是一些旁门之技而已,比不得天都山的通天道术。”老枪头说道。 他说话间,铁枪上的麂子肉里的油往下面火坑里滴落,火焰窜起,赵负云居然觉得,那火焰像是一只只无形的野兽,一道道的火舌扑出咬食着肉滴落的油。 又像是在扑食着那一股股散发出来的香气。 赵负云闭眼,以念感知,只觉得,原本安静虚无的火焰之中出现兽吼。 那兽吼初时淡淡,多听几声,便听出是百兽杂吼,有着一股震慑之意传来,他听着便觉得思绪迟滞,有一股莫名的恐惧生出。 不过,当他睁开眼睛之时,镇神法便已经将那些念头镇住了。 这时,老枪头也看着他,赵负云不由的说道:“这兽坑,当真有百兽齐鸣之意,焰如兽吼,能驱阴邪魇怪。” 老枪头笑了笑,将旁边的一个黑坛盖子揭开,拿下挂在墙壁上的酒提子,直接打了一提起来,自己就对着嘴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这才说道:“你要不要来一口。” 赵负云连忙摇头,说道:“我不喜饮酒,多谢了。” “酒可是好东西,不喝可惜了。”老枪头说完,又看着外面的黑夜说道:“今天刮了一晚上的南风,今天晚上老黑要不安份了。” 275:阴阳颠倒的极夜天 赵负云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外面看去。 因为外面泥土砌成的照壁挡住了风,所以没有风直冲屋子里来。 不过,他却能够听到风吹过屋檐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何时,已经起风了。 “先吃,吃肉,吃酒……” 老枪头拿起刀便开始割入肉,赵负云也有这样的小割肉刀,虽然他少有烤肉吃,但是却也备了一些日常行走山野用得到的小工具。 他伸手入怀中,怀里还有宝囊,这个宝囊之中专门放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也割了一块表层的肉,吃起来,确实香。 老枪头吃出声音来,又不时喝酒,发出赞叹声,像是许久没有吃过一样,甚至赵负云觉得他吃的有点像是野兽。 “老枪头。” 外面突然传来喊声,一开始不是很清楚,但是很快,那喊声却变得极为清楚了,像是老枪头的某个朋友,在没有听到老枪头的回答之后,对方有些发怒了。 “老枪头,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赵负云看着老枪头,老枪头只是割着肉吃,耳朵像是被驴毛塞住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口肉一口酒,一大口酒一大口肉。 吃得额头都在冒汗。 “出来,老枪头,你害死了我们兄弟,难道以为躲着就能够逃得了吗?你做的事,骗得过世人的眼睛,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赵负云耳中听着这些声音,他不知道这些是幻觉,还是真有什么东西在喊,他看着老枪头的额头那细密的汗,可是他却依然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吃的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赵负云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于是,突然伸手在那火坑的火光里一抓,一抓火便被他抓在了手中,朝着土屋外一扔。 一個大火球在穿过门,在将要撞上那土院里照壁之时,竟是拐了一个弯,向上空窜起,在窜起的那一刹那,火焰拉长变大,长出四脚和一颗巨大的虎头。 呼啸一声,那火竟是幻化为一只斑斓猛虎,扑向了黑暗之中。 如墨的黑暗在火焰幻化的斑斓猛虎扑冲之下,竟是快速的散开,黑暗散开,然后露出一个人来。 那人竟是一具干尸,干尸的身上还有挂着衣服。 那火光照着对方的一双眼睛,居然是湿的,并且有着一种诡异的润泽。 赵负云通过驱御这一团火焰,并顺着这火焰里的意志,化生出火焰虎来,同时他的一点法念寄托于其中,看到了那诡异的干尸。 法念一动,驱使着火焰火扑了过去。 那干尸的双眼里有诡异的光韵闪动着,注视着火焰虎,火焰虎的火焰居然有快速的消融,但是在消融到了半颗头时,火焰虎已经扑在它的身上,干尸的身体如黑灰的沙子一样,瞬间崩散。 只有余一对眼珠子落在地上,并且快速的滚动着。 眼珠子朝着黑暗的深处滚去,而那一只火焰虎本还想要追逐,但是黑暗里有风吹来,吹得火焰快速消去,它发出一阵吼声,吼声之中似有着除恶未尽的不甘。 那种寻仇似的呼喊立即消失了,而老枪头的终于停下了喝酒吃肉,只见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又再喝了一提酒,这才大喘了一口气,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带着几分感叹的说道:“老黑就是这么的诡异,他能够捕捉到你心中的恐惧。” 赵负云想问,这恐怕不是恐惧,而是心中的亏心事吧。 但是这个话只是在心中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毕竟不好这么说。 “我们恐惧什么?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有人恐惧鬼怪,有人则是恐惧故人回来找自己。” “我们不怕鬼怪,不怕妖魔,我只怕以前的朋友来找我,因为我没有和他们一起死,因为我与他们结拜的时候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们死了,你没有死?”赵负云问道。 “是的,我没有死,所以他们一次一次的来找我。”老枪头脸上露出一丝的痛苦。 赵负云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结拜之时,斩鸡头,喝黄酒,对苍天与厚土说了这些话,而最终无法做到,那自己受到心灵的谴责,而被这极夜天映照了出来,那这又怎么好说什么呢? “唉!”老枪头重重的叹息一声。 赵负云知道,他不是修为上打不过,而是不敢面对那个质问,所以就躲在这屋里守着火,当然,这种情况下,也不排除他可能打不过。 两人一时之间没有话说了。 “伱是天都山高修,也不会在意这里的天色,那我就不留你了。”老枪头这是送客的意思了,赵负云也没有要在这里过夜的意思。 最后向他打听了天都山紫府修士所在的那一个关隘,老枪头告诉他大约往西四十余里。 赵负云出了这个小土屋,然后往西而去,他想先去那里看看。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已经没有黑白之分,天地一片漆黑,但是这里有一条火焰光芒在天地之间画出来的虚线。 他顺着这一条虚线走,往西边走。 路过一座座小土屋,有些大有些小,有些小土屋在赵负云看来就像是一个茅房,有些则是修的挺好,像是一个土堡,里面也住着不少的人。 有些则修的像是庄园。 赵负云只是路过,打量着,而那些土屋里的人,也在他打量的时候,紧张的朝着外面看来,显然是把他当做黑暗里的怪物了。 他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前方居然也传来脚步声。 隐隐的看到有一个人摸黑在走路,也看不清面目,就要迎头撞上了,赵负云停了下来,对方也停了下来。 赵负云双眼之中已经泛起了火光,然后他看清对方的时候,心中一紧。 因为对方的穿着和面目与自己像极了,或者说,那就是另一个自己。 他二话不说,右手曲指一弹,一缕火光带着一股破空的劲力飞出。 火光在黑暗之中划出一缕光线,落在对方的身上,对方的身体在火焰之中燃烧,然后立即飘上了天空,朝着黑暗深处飘去。 但是火焰附着燃烧,赵负云已经看清楚了,那只是一件被血染黑的衣袍而已,不知道是哪一位修士留下来的。 而在火焰的焚焰之中,那一件袍子才飘上天空,便已经扑落在地上。 被火焰燃烧的之中,他袍子居然挣扎在要撑起来。 赵负云一步步的走过去,停在衣袍三步远处,看着它烧成灰烬,这才不再扭动。 他抬头看着这一片幽暗,对于这一片幽暗的诡异有了几分认知了。 继续往前走,他发现自己偏离了路线,不知何时,原本看得到的火光道路,已经变的若隐若现,看上去就像是天际的星光,一点火光飘遥,竟是飘忽不定。 他站在那里,没有再走动,抬头看天空。 天空之中看不到星星。 不过,他对于自己刚刚行走过的路没有忘记,曲指弹出一缕火光,那火光在黑暗之中化为一只火鸟,在虚空时盘旋,朝着自己印象之中的方向飞去。 他的法念寄于火光里,没多久,他便发现,自己的火焰鸟飞过的地方并不是自己来时的路,因为地形不像,黑暗之中似有人叹了一口气形成了风,他的火焰鸟瞬间灭了。 黑暗之中,出现了重重暗影。 他想起那老枪头说过,这一片黑暗,阴阳颠倒。 想到了这里,他便明白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的意识,在这里都会被扭曲。 他站在那里,先以泰岳镇神印法镇住自己的心神。 随之张口吐出一抹火光,火光在虚空里化为一盏灯。 灯焰金白色,灯身黑紫交织出一条缠绕的藤蔓,至灯芯处。 这白金的火焰照耀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后,只一刹那,黑暗里的似有丝丝缕缕的东西被驱散。 无边的黑暗顿时出现了一个苍白的窟窿。 赵负云原本看不透的那些迷雾,和那重重暗影顿时散去了。 他的双眼又看到了远处的土屋,土屋之中散发着迷离的光线。 他抬头走去,依然是向西而去,屋子里大概是有人听到了脚步声,来到门边,通过门缝朝着外面看来。 屋中的人看到一个人持着一盏灯路过,然后远去。 “老头子,是一个人,居然在晚上赶路,胆子太大了。”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好像是一个人。”同样的门缝上方,还有一个人也趴在那里看。 “废话,你哪里见过持灯的鬼怪啊。”妇人没好气的说道。 “还别说,我还真听说过,据说,有黑暗之中有鬼怪持鬼灯引诱人的事迹。”男子的声音说道。 “鬼灯的颜色可不是这样,你看好那金白光辉,所过之处就像小太阳一样照亮一方。” “确实没见过,即使是赤炎神教的人,也少有炼就这样宝灯的人。”男子再一次的说道。 赵负云已经远去,他一路走走停停,然后在黎明之时,才找到老枪头所说的那个关隘。 远远的,他看到了一片幡旗飘在空中,黑暗里,那幡旗上面散发着一团乌光。 明明是在黑暗之中,赵负云却分辨出了幡旗上面的乌光不明。 细看那高幡,发现上面有着一个半身人的图案。 他一路的走近,便看的更仔细,那风中飘着高幡的上半身人像,是由符纹勾勒而成。 其中那凝视那半身人像的双眼,竟是有一种强烈的摄神夺念的力量。 他感觉,那高幡每被卷起一次,便似卷起一片阴气吞入幡。 这一件可怕的法宝,赵负云觉得这位天都山紫府可能是在这里炼宝的。 276:定居 赵负云一路走来,对于这黑暗也有亲身体会,别处的黑暗,给他一种邪异的感觉,而这里,却像是走进了一个猛兽的猎场一样。 他感觉这里很干净。 那些会在黑暗之中出没的鬼怪,远远的避开了这里,不敢踏入这里,或者说是敢踏入这一片范围的,都被那黑幡给吞噬了。 这个关隘并不大,但是狭长,还是凹进去的,所以,赵负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有风朝着这里关隘里汇聚涌动。 而在那关隘里便有一座土堡,当风而立,土堡的高处,一杆幡旗高高飘扬。 在这土堡两边的山上,则是有不少的洞府。 这些洞府都尽量的让自己避开被风直吹,洞府前都有东西挡风,或者是侧方开的洞口。 只是在这黑暗之中,有着光芒透出来,在这一片地方形成了一个光芒四散的山头。 赵负云可以肯定,这些人是不愿意当道而挡了风,所以都在两边的山上开洞。 赵负云来到了那一個土堡前,看到了土堡的大门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字。 “吞鬼堡。” 这个名字在赵负云心中是意外的,给人一种气势雄浑,却又透着一股邪性的感觉。 赵负云不好潜进去,想要敲门,那门缝里却钻出一个白惨惨的人来。 那人在灯光照耀之下,快速的退去了身上的人色,变成了一个扁平的纸人,纸人的五官被清晰的点画出来,尤其是一对眼睛和嘴巴。 那双眼被朱砂点出,这一点倒是正道手法,但是那一张嘴却又是浓浓的黑色的,画的立体,像是随时都会张开一样,整个看上去邪异的很。 “堡主说,他不见访客,请朋友离去吧。”纸人竟是开口说道。 赵负云眉头微皱,然后说道:“即使是同门,也不愿意相见吗?” 那纸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堡主说,他没有同门。” 赵负云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道:“那好,我知道了。” 于是他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心中是有些情绪触动的,愤怒?是因为被人拒绝见面?还是说,对方是天都山弟子,却不认为自己是天都山弟子,说自己没有同门。 他觉得也不算,但是那莫名的情绪依然会泛生,不过很快,便被他化为火焰的燃料燃烧了。 冯师兄让他来这里,并没有说让他要在哪一个地方,只让他让这里守着就行,没有固定的堡垒营寨要守护,完全由他自己。 赵负云知道,这一方面,天都山是让修行人自己的心守自己。 以心守形。 有些人觉得,是自己的形困住了自己的心,有人认为,自己的心必须守住自己的形。 而心思往往是难定的,所以,需要有一个钉子钉入其中固定。 在赵负云看来,这个钉子的一种里就有信诺。 你答应过的任何事情,都是一颗钉子。 赵负云再往西走,那边黑暗越发的浓郁,土堡也越来越少,偶尔才能够看到山间有一些火光闪烁。 当太阳出来之后,他见到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 一个月牙形的山,面朝黑暗的那一面,像是一块盾牌一样,中间有山尖。 这个山壁横有五六里的样子,高有百余丈左右。 悬崖上面开有一个洞,应该是有人在这里住过,但是里面漆黑一片。 悬崖的下面,有一个废弃的营地,营地是依托于悬崖而建。 而在山崖前面大约十余里处,便有一个湖泊。 这里是一个挺好的地方。 只是赵负云发现这里差不多已经被黑暗给吞没了,即使是白天,这里也是昏暗的。 不过,他还是决定在这里留下来。 他进入悬崖上的那一个山洞,山洞出奇的干净,居然有着三居室,有静修室,有待客的地方,还有大概是弟子修行的地方,以及一个藏书的地方,从里面摆的石桌石椅便能够知道。 只是这个洞府没有名字,赵负云在里面转了一圈,便决定留下来。 他不需要祭什么火坑,只是将自己赤炎神灯拿出来,摆在洞府最外间的那个方形会客室之中。 整个洞府之中,便是明亮了起来。 从天都山离开,他隐隐之间已经感觉到了,荀师的意思是让自己尽快结丹。 他决定在这里,潜心修行。 外面有风吹进来,吹入洞中,在灯光里,那风快速的弱下去,最后消散。 这灯盏上面有定风的符咒。 不过,他觉得还不够,自己既然要将这里当做自己修行道场,那就得好好的打造一下。 他先是将这一条山脉整个都看了一下,发现这一条山脉居然绵延得很远,而自己所在这处则是尽头,如果把这山脉比做龙的话,那现在自己所在则是龙首。 不过若是能够与那十余里外的湖相连的话,那么自然就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灵龙入水的格局,而现在则是断开了,露出这一片光秃的山壁,反而像是龙被斩了首一样。 赵负云悬于这山壁的高空,他的心中构思着自己心中的道场。 一个道场的构建有不少的方式。 每个人都会用自己最得意,且最契合自己修行的方式来构建。 可以用阵法,可以用坛法,也可以用符箓法咒,只要是能够让自己的意识沁入这一片地方,使之能够更轻松的沟通天地的力量,那便可以了。 赵负云对于阵法知道的不是很多,坛法倒是有过研究,符箓法咒更是称得上有心得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要以这一片山壁为纸,书写自己的心中的符箓法咒。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镇魔法咒。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先决定打造自己的洞府。 此时,从南边不时有风呼啸着吹入洞中来。 他将那个黄皮葫芦拿出来,摆在了石桌上。 赵负云觉得,原本这个建立这个洞府的人,这个第一层的这个洞室,一定是用来挡风煞的。 他将黄皮葫芦摆在桌子上面,那吹入洞中的风,便如鸟归巢中一样,朝着葫芦里钻去,整个洞府便清静了。 他打量着洞壁,他的心中想到了几个法坛,但是都不太能够让他满意,不是法坛不好,而是他觉得无法将自身的所学,和所拥有的东西都用上。 不过,法坛只要是满足了构建的条件,多一些东西也是没有关系。 在他看来,自己身上强大的便赤炎神灯,若是构建法坛的话,一定要以赤炎神灯为核心。 而神灯上的火焰霸道,最大的特性是焚烧。 这一个法坛将以炼烧为主。 火炼烧万灵。 所以他心中早就知道的一个炼魔法坛便自然的在心中浮现。 然后,他又想要将泰岳镇神法融合进去,让被拘入法坛之中的东西,瞬间被镇住,然后再也无法挣扎。 他心中构思着,又拿出一张张的符纸开始描绘出来。 远处有三个修士在前面那湖泊之中采了些灵草,又打了几条灵鱼,正赶着天色之前离开这里,抬头看到山壁的洞中透出来的火光。 这三个修士戴着斗笠,披着树皮编成的衣服,脖子上面都挂着散发着灵光的灵玉,却没有人带着火把,或者火符之类的东西。 其中有一个修士惊讶的说道:“那里居然有人住进去了?” “谁这么大胆子?”旁边的修士接嘴道。 “可能是不知道这个洞府恩怨的修士吧,我们去提醒一下吧。”又有一个修士说道。 为首之人,点了点头。 三个人来到了山壁的下方,朝着山壁上喊。 那山洞在山壁的上半部分,只是他们可以肯定,自己的喊声一定可以让山洞里的人听到。 为首之人喊道:“喂,山洞里有人吗?” 那个声音仿佛融入了风中,顺着风钻入了洞中,却被摄入了黄皮葫芦里。 若是他没有施法术,正常的喊声,赵负云自然可以听到,只是他将声音融入了风中,却在一入洞府便被摄入了葫芦里。 赵负云微微侧耳,隐约之间像是听到有声音,却又不真切。 听了一会儿之后,却又没有听过了。 又低头构建自己法坛。 一会儿后他抬头,因为他感觉到了法意的波动,于是抬头,他没起身,等了一会儿,有三个人出现在洞府前的虚空。 他一眼看上去,三个人的身上一定穿戴着的那些,是能够掩藏法力波动的。 这一个洞府前有一个小小平台,仅可供两三人站立,其中那为首之人飘落在石台上,另外两人则是依然踩风而飘浮于虚空。 赵负云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石桌边看向那人。 那为首之人,在一落在洞府前的平台上,心中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对方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不过来都来了,便要将来意说明。 “在下,傅义见过道长。”三个修士之中,为首者名叫傅义。 于是赵负云也起身,拱手道:“不知道友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此时心中只想着,将自己的想法完整的描绘出来,好快点构建成法坛。 “道长,可是要打算在这里定居?”傅义直接问道。 “是的。”赵负云说道。 “道长,可知道此洞府为何荒废掉了?”傅义再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想,可能是被黑暗逼迫不得不离弃吧。”赵负云说道。 傅义心想对方果然不知道,当下便解释道:“此洞府之中,原本是由一位名叫游流仙的紫府修士的开辟的,他在这里的时候,下方有不少修士依山崖而建立一个营寨。” “他自己还收了两个弟子,曾多次打退了黑暗之中来袭的鬼怪,受人尊敬。” “只是在二十多年前,前面那湖中来了一个水怪,他不许这里的人再去那湖中打灵鱼,除非每年都献上一对童男童女,并为他在这悬崖上开一座庙祭祀他。” “崖壁下营寨里的人都不愿意,那游道长也自不答应,所以与那个水怪连战三场,即使是有着营寨里的诸位同道相助,依然败北,最后那场,更是连游道长都被卷入那一片湖泊之中。” “那营寨里的同道,亦是死伤惨重。” “于是这里便荒废了。” 赵负云皱眉,心想:“二十年前,自己还只是筑基修士,而这里则有一位紫府陨落。” “然后呢?”赵负云问道。 傅义一愣,说道:“那个水怪后来发了话,说,此处洞府将用来建祭祀他的庙宇,若是有人愿意做个庙祝,便可去他那里呈报,不过,又有谁会愿意去当水怪的庙祝呢,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入居这里,就是怕得罪了那个水怪。” “也就是说,这个洞府其实是那水怪的了?”赵负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当然不承认,只是那水怪却认为是。”傅义说道。 “哦,当年你可是下方营寨里的一员?”赵负云突然反问道。 傅义微微一愣,说道:“道长法眼,在下当年刚筑基,在这里修行,多得营寨前辈和游道长庇护。” 赵负云感受到对方的好意,当即笑道:“没事,我先住着试试看,若是不行离开便是了。” 傅义却是急忙说道:“那水怪来历颇为神秘,其法术玄妙,有着能够禁锢虚空的手段,当年游道长本也可遁走,却被卷入水当漩涡之中,道长不可大意啊。” 他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心中仍然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赵负云当然不大意,但是他觉得,当年这洞府的主人游流仙,以紫府的修为可以与那水怪大战三场,而自己也是紫府,怎么能够只听闻这个消息便躲开呢? 总得会过了再说吧。 “多谢道友相告,只是贫道倒是想要会一会它。”赵负云说道。 那傅义见赵负云不肯走,心中也知道劝说无用,只能够心中叹息一声的离去。 三人离开之后,来到后方百余里的山中,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傅义却是叹息一声,说道:“过些日子再去看看吧,希望他能够逃得了那水怪的法术。” 他觉得赵负云不会是那水怪的对手,他很清楚,当年游流仙第三场与水怪斗法的时候,可是有着营寨里诸多筑基修士相助的。 而赵负云只有一个人而已。 赵负云以符纸为稿纸,构建着自己心中想要的坛法,数易其稿,就在离自己心中的法坛越来越近之时,从外面涌来一阵带着腥湿之气的风。 277:水火初试手 赵负云抬起了头。 眼中看到山洞外无尽的黑暗。 这风不对。 明明被黄皮葫芦摄了进去,却还有腥湿之气被自己闻到。 随之,在他的思感之中,仿佛看到了一片臭鱼烂虾飘浮在水面上的景象,整片湖面都是黑暗的,可是那臭鱼烂虾却能够清晰的看到。 赵负云原本还似隔的很远,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一股臭味直冲鼻子,通过鼻子冲入脑中,然后他又看到鱼虾身上都生蛆,紧接着,他开始头晕目眩,再接着便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腐烂,在生蛆。 他成了一具死尸。 这是赵负云在这一刹那的感觉。 也是外面黑暗之中的东西想要的结果。 人死就不能活,但只是这样便想要赵负云死却不能够。 他的身体之中有火焰涌出,透毛孔七窍而出,周身火光笼罩成一团,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个金红色的蛋壳,将他整个人保护在其中。 他因为闻到了那一股气臭,而衍生出来的似幻觉又似真实的意象瞬间被烧掉了。 赵负云也看到,这洞中的墙壁上面,在这短时间内,居然已经长满了苔藓,变的极为的潮湿,像是被水气浸润了数年之久,有了霉腐之味。 不过,在赵负云身上的火光冲烧之下,整个洞府前堂那些味道快速散去,而赵负云朝着黑暗之中看去,只见到黑暗浓郁的像是泼了墨一样,隐隐的听到波涛声音竟似到了山下。 赵负云没有开口询问,不用猜也知道,大概率就是湖泊里的水怪。 他的心中并没有出现多么强烈的危险感,由此可见只要自己应对得当,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看着外面的黑暗,黑暗连绵成一片。 与人斗法,第一件事就是需要确定对方。 这個确定,可以是真切的看到,也可以是感知到。 只有能够锁定对方,法术才能够落到对的身上。 他现在看不到,只能够通过对方的对于自己的注视从而去感知,只是这一种感知又会被敌人干扰或者是迷惑。 有可能,对方分神化念,以水或鱼做为化身为观察,从而让自己感知到的是错的,再在自己向着错误的目标行法之时,对方便可以在那个间隙之间从容的攻击自己。 赵负云此时是在明,火光在黑暗里格格不入,而对方是在黑暗之中隐藏着真身所在。 赵负云曲指弹出一道火矢,他是顺着冥冥之中的感觉弹了出去,火光飞逝而出,直入黑暗之中,然后了黑暗的最深处,那一道火矢像是落入了深水之中。 感觉是如此,但是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水人。 由水凝结成的人。 它站在那里,瞬间将火矢熄灭。 他知道,大家都还只是试探。 赵负云越来越发觉,除非是某种冲动或者是遭遇战,修士之间的打斗就像是两军交战一样,需要侦察对方的虚实,确定对方的法力高低,和法术主要特性,要知道对方的真身所在,最后就是施展自己的得意法术,倾尽力量,出奇不意的一下将对方打杀。 旗鼓相当,你来我往,不是他心中的斗法。 法意形成法术,法术的应用,法力的强弱,法宝玄妙,见机之时的决断,这些都斗法输赢的关键。 赵负云突然朝桌上的灯吹一口气,桌上的灯焰便晃动起来,晃动的一刹那,便有一只火焰鸟飞了出来,一只两只三只,只一转眼便已经飞出了上百只的金白色鸟儿。 那鸟儿白身金翅,成群结队的飞出洞府,冲进了黑暗,钻入了天空里,将黑暗烫出下一个个的黑洞。 这一刹那,赵负云便对这一片崖壁周围的情况了然于心。 他看到了悬崖下面那一片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一些虾蟹之类的东西,它们比起普通的虾蟹来多了一股邪意。 其中,还有一个满身缠着水藻的人,站在悬崖下面抬头看着天空。 抬头看天空之中那一片火焰鸟之时,那些火焰鸟已经散在四方,有些已经在一眨眼的情况下,到了那湖泊的上空。 赵负云通过火焰鸟看到,下方的湖泊里的水深邃的可怕,突然,有迷雾升起,火焰鸟明明还在空中飞,却像是落入了水中。 它再朝着高处飞去,迷雾随风卷上天空,却每每一都差一点才能够将火焰鸟完全的吞没。 只是那火鸟像像是在引诱水中的东西。 火光鸟灵动,翅膀扇动之间,光芒在闪烁,一闪一烁之间便将距离拉开了。 湖中的东西,似乎也发现了,便只是兴起了迷雾,将湖面遮掩,而就这里,悬崖下的那个身上长满了水藻的人,他看到满天火焰鸟,突然朝着高空飞去。 那一只只火焰鸟堆叠在一起,竟是形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火鸟堆叠在一起,温度也似在快速的堆叠,火球像是一颗小太阳一样,散发着炙热。 突然出现在这一片黑暗的虚空里的巨大火球,让这里许多年没有见过光明的大地,终于照见了光明。 下方的那身上长着水藻的人,身上的水气快速的蒸发,原本湿漉漉的身体快速的干枯,地上的虾蟹贝螺之类的东西,朝着湖泊快速的爬去,却在天空那小太阳的光芒里,快速的干枯,然后不再动了。 而那长着水藻的人也不意外,他的嘴里吐出气来,气在火光里迅速的散去,之后,他的身体开始着火,地上的那些虾蟹贝螺亦是如此。 还有大地。 大地上的那些草木枝叶都干枯了,然后开燃烧,只一转眼之间,这湖泊与悬崖之间的十余里地,都被火焰笼罩着,连绵燃烧。 从湖中起了更加浓郁的水雾,将湖面都淹没了,完全看不到,即使是火光也无法驱散,而这十余里的火焰朝着湖边蔓延汇聚而来,慢慢的又聚在一起,竟是形成了一个火焰凝结的人。 这火人像是一身红袍,拖在地上,袍服有里许长,身量巨高的一个火焰巨人,其样貌与赵负云有着几分相似,站在那湖边,凝视着这一个大湖。 而大湖之中的迷雾之中,一阵水浪声之后,从水中钻出一个由漩涡盘旋而成的水巨人,竟是与火焰巨人的身量差不多高,两人都以寄念化身的方式出现。 赵负云看着对方,他很清楚,对方躲在深湖之中,自己想要杀他很难,除非是自己的建好了法坛。 法坛建好之后,对于这些躲着使坏的东西,便好对付的多了。 所以他需要时间。 “在下初临宝地,未曾有得罪,不知水君何以袭扰?”火巨人身上发出声音。 赵负云心中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却装着不知道的问道。 “你占我建庙之地,还说没有得罪我?”水巨人亦是说道。 “哦,原来水君欲建庙宇啊,可为何要建在那种地方,何不在湖边,择一好地建庙,如此也方便往来祭拜,必定香火鼎盛,水君亦能早享香火。”火焰巨人说道。 水巨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愿意帮我建庙?” “当然,不过,需要一点点的时间。”火焰巨人说道。 “要多久?”水巨人问道。 “大概半个月吧,半个月之后他便帮你建庙。”火巨人说道。 “半个月是多久?”水巨人理直气壮的问道。 火巨人沉默了一下,说道:“水君不知天时,浑沌度日,却知建庙聚香火,当真是世间少见。” “哈哈,你这人虽然长的刺眼,但也算是知道些东西,本君建庙,自然是为了早日化神做准备,哈哈……”水巨大化生出一张巨口,仰天大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恭喜恭喜,预祝水君化神可期。”火焰巨人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便说定了,半月之后,我来为水君建庙,这些日子,我要在洞中做些准备。” “好,一言为定,你若是敢骗我,我便让伱不得安宁,将所有来这附近采药的人都吞入湖中吃掉。”水怪似乎也觉得威胁赵负云不够力量,便加了后面那一句。 赵负云却是惶恐般的说道:“水君还请息怒,在下一定尽心尽力,早日建成水君庙。” 他说完,火焰慢慢的落下去,沿岸燃烧的火焰,也似没有可焚烧的东西,在一阵风中迅速的熄灭,只留下一片黑灰在地。 “哼,你最好快点。”水怪得意洋洋的兴了一阵浪,搅得水波拍岸,鱼虾翻涌,迷雾腾腾。 赵负云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心中沉思着。 这个水怪可能有些来历,要不然的话,不会知道建庙享香火助修行的事,只是赵负云却也觉得,他虽然有些来历,却也不多。 智慧不高,像极了没读过书的样子。 这样的水怪,蛮横霸道,但也好骗啊。 只需要摆下一个法坛,将他的神魂拘来,然后炼烧,对方的驱壳肉身便很快会从水底浮起来。 这些看似简单,说起来更是简单,但是做起来却不容易。 什么样的法坛能够将对方的神魂拘来呢?要知道,这可是媲美紫府,差不多要结金丹的水妖。 其身中精、气、神三宝只差一步便要融炼在一起,成就金丹了。 这就需要借助于法坛的力量了。 据赵负云所知,法坛的最高境界,是以大地为坛,祭告苍天,向苍天借法,是可以拘拿、敕封、刑杀、召令,都是可以的,而这个过程,只需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名字便可,而不需要有对方气息的物件。 这种,是赵负云向往的,不过,赵负云现在还做不到,他甚至觉得,当今天下没有人可以做到,要不然的话,当年那秋潭山又怎么会覆灭。 就是因为天乱了。 天是什么样子,什么样的又叫天乱了呢? 未入紫府之时,虽读了很多关于阴阳、五行、四时节令的书,也有了一定的理解,但是亲身体会的不多。 而在紫府之后,便有了一些体会,尤其是到了这黑夜与白天的边界线上,他便真切的感觉,阴阳的错乱。 黑夜与白天居然同时出现在了一片天空里。 这里五行、四季更是混乱。 既然阴阳无序,四时不显,那么便是天乱了,如此,又如何向天借法代行天意呢? 祭天,又祭的是谁呢? 这种最高境界的法坛无法摆下,但是法坛本就是有替代物的。 他要建立自己的道场,就是为了替代‘天’和‘地’的存在。 在自己的道场里,自己就是天,就是主宰。 他目前有赤炎神灯一盏,摄风葫芦一个,青玉梧桐枝一根,泰岳镇神镇一枚,炎魔神像一座,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法器先摆一边。 他要以赤炎神灯为根本,建立一个可炼烧妖魔的法坛。 要炼烧妖魔,首先得将妖魔拘过来,而他想将炎魔神像做为刑捕者来用。 炎魔神像能不能够将妖魔拘拿来呢?这既要看这个法坛的力量,又要看它本身的能力。 所以赵负云决定,让炎魔神像能够配上泰岳镇神印,对妖魔有着镇压威慑,不敢反抗。 又配上摄负葫芦,直接摄拿对方。 他在想那青玉梧桐枝是不是也重新祭炼一下。 这些东西倒是早就想好了的,这几天他在符纸上画的则是法坛。 因为法坛的力量根源并不仅是来自于修士本身,还来自于天地,而在这天地之中,也需要寻找到一个锚点,不能够凭空而生,得抓住天地之意的某种可把握的东西。 他看的关于秋潭山坛法的书中,其中有说,秋潭山的坛法的根本力量,就是来自于一座深潭。 那一座深潭,即使是秋潭山中的那一座,也是存在于天地阴阳之中的一座无形的灵潭。 他们认为,那灵潭之中有着无尽的力量与神秘,只要观想出那一座灵潭,便可以得了秋潭山的根本法。 所以,秋潭山的法坛最重要镇物,便是井形的镇器,若是没有镇物,那么也会寻一口老井,在井边起坛作法,有记载,在秋潭山的人于井边起坛之后,那原本并无多少神奇的井,居然会不断的冒出种种神异的东西,将要拘的灵拘到井中。 然后秋潭山的人便会封住井,并将之封杀于井中,当然,从此这井便不能够再吃水了。 278:炎魔神将拘水怪 无论是何种修行方式,都是在构建自己的力量源泉。 先从自己的身上构建,这也是大家都认可的,修行的本事都要修在自己身上。 在赵负云看来,结符箓便在身上构建一个力量源泉,而这个力量源泉又是与天地连接在一起的。 所以赵负云在洞府之中建成的道场,一定是他所修的根本法和主法相关的。 他的根本法有两个,一個《太虚无劫真经》,这一部真经之中,关键在于‘太虚’与‘无劫’两个字,另一个则是赤炎神法。 只是太虚无劫真经的特性是可以包容一切的,两者可以一起存在。 他开始在洞中作画。 正好,他也带了很多用于作画的颜料。 他要将自己心中那一只金乌画出来,因为这是他的赤炎神法的‘象’,是他心神深处的力量源泉。 他在都下城之中学的画技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 一只深红的三足金乌在洞顶上被画了出来,金乌两翼张开,有三足,深红的金乌身上又有着金色勾勒,尤其是双眼被用金漆点了出来,让金乌显得冷漠而威严。 除此之外,他开始在墙壁上刻赤炎神咒,又以三足金乌为中心,以环圈的形式刻着祭祀赤炎神君的祭文。 刻完之后,又是赤炎神咒,随之又接着是祭文,两者交叠刻着。 而那些祭文则是赤炎神教各个教派祭文,他们的祭文并不一样。 这些祭文和神咒将洞顶铺满。 而两边墙壁上在,则是被赵负云凝刻上了赤火神火符,太虚火劫符箓,赤炎金符。 并且书写了一篇来自另一个世界关于太阳起源神话故事,以及金乌焚世的传说。 又在另一面墙壁上面,画上了一株大树,树上栖息着九只金乌。 那一株树上也凝着赤炎神咒。 又在洞府的入门的门上,凝刻着敕镇、敕封,敕定、敕禁,在洞口的四面。 后面这个入里间的门洞上,也分别刻上了这四道敕令。 前后相对,这一间洞府整个突然之间变的宁静起来。 这一室的火光在这一刹那,便似被锁在了这里,不会外泄。 接着,赵负云炎魔神像、神灯,神印摆上。 当三者呈一个三角形摆好之时,赵负云居然有一种这三者完契合在一起的感觉。 神像象征着赤炎神君,灯焰则是最赤炎神君在这世间显化,而那印则代表着某种‘权威’。 这三者摆在了石桌,赵负云还想拿出摄风葫芦来,却感觉格格不入。 于是想了想,便又将摄风葫芦收了起来,又将那个那个青玉梧桐枝拿了出来,仍然摆不进去。 神像,灯、印,三者本就是法坛的科仪定式镇物。 他之后,又拿出一个不知从哪个人身上摸尸摸来的黄泥烧制的小香炉,这香炉不过拳头大小,三足,火炉之中有三个可供插香的三个小孔。 这个香炉虽然不是法器,却笼罩着一层香火之气。 再一阵翻找,又找到了一个火盆。 这个火盆是一个瓦盆,也不是什么法器,只是勉强可用,但是摆在那里,也算是契合。 正是他想着要不要拿谁来试试手的时候,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声音传来。 “兀那道人,半个月的时间到了没有,你可不要哄骗本君,已经过了去很久了,怎么还没有到半个月的时间。” 赵负云心中一动,身化为一团火光飞落到十余里外的湖边,落在一处小坡上,朝着那一片迷雾之中的湖面说道。 “水君勿怪,这些日子,我正在思索如何建一座更大更好的庙宇给你,已经选好了建造的地方。”赵负云站在黑暗之中,身上一团火光将他包裹着。 “真的?”水中的水怪发出了惊喜的声音,然后赵负云看到湖面上的雾排形,深水之中,似乎有一片漆黑在浮现,却又没有完全的浮现到水面上来。 赵负云看着这一幕,心中竟是生了阴森的寒意。 这是一只强大的水怪,几乎要结丹了。 “当然是真的,只是有一事,还需要水君告知。”赵负云问道。 “何事?”水怪问道。 “因为要为水君建神庙,所以需要水君告知在下你的名姓,也好让往来采药的人知道自己祭拜的是谁。”赵负云说道。 “该,该,哈哈,本君的名字叫乌铁头,本君的庙便叫乌头庙吧。”水怪大声的说道。 “如此,甚好,明日,在下便为水君建庙。”赵负云说道:“我这便回去准备。” “好,好,你速去准备。”水怪兴奋的大声说道。 赵负云转身化为一团火球,朝着洞府之中翻滚而去。 而那水中的水怪却是慢慢的浮现,他身躯巨大,半人半鱼,身上鳞甲森森,而且背上还长着刺,手里拿着一柄叉子,看着赵负云离去的方向,心中思量着。 “这个刺眼的道人,在那洞中也不知道捣鼓着什么,人类狡诈,一定会欺本君读书少,今日问本君的名字,明天便会问本君要一片鱼鳞,到时本君被这刺眼道人作法害了都不知道。” “幸好本君机智,报了个假名字,待下次他出来建庙的时候,本君找个机会吞了他,一定很美味,嘿嘿嘿……” 水怪沉入水中。 赵负云却在回到了洞中之后,又立即隐去了身形,他来到了湖边,取了一碗湖中的水。 那水怪常年在这湖中,这湖里已经浸满了他的气息,闻着那湖水,并细细的感受了一番,捕捉着其中属于水怪的气处,一股浓郁的腥气被他捕捉了。 若是用嫁梦魇杀的方式,此时他捕捉到了气息,便只需要制一个人偶物,将这气息合入其中,再行祭祀,使之与其本体形成一种联系,然后再进行魇杀便可。 但是如此强大的妖怪,想要以这种方式魇杀已经很难了。 所以他回到了洞府之中,拿出黄符纸,在上面写下了一封敕令判书。 然后开始点上一炷香。 拿出那张写了咒令的符纸,唱念道:“湖口水怪,妄称神君,噬人我同道,其罪当诛,炎魔神将,速拘此怪归坛,赤炎敕令!” 他的声音在这个洞府之中,突然之间变的宏大起来,然后又像是一个喇叭一样,声音从洞口冲出,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他手上的敕令符纸在虚空里一晃,便已经燃烧,赵负云将之投入火盆之中,而那一股烧与香上的烟混在一起,缠绕在神像,神像便似有一个虚幻人影子走了出来,那影子仿佛由烟雾凝结而成。 只见他脚步一迈,便已经消失了。 那边水中的水怪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刑罪般的咒令,心中莫名的涌上了一股强烈的危险。 然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个神秘可怕的神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中,这个神人,双眼如灯焰,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之中夹杂着金红的花纹,腰间挂着一枚金黄色的小印。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神人便一手抓来,他的身中的神魂便毫无抵抗的被摄抓走了。 他这一刹那之间,口不能言,意不能动,只感觉那一只大手像是铁钳一样,将自己紧紧的抓着,眼中水光变换,他知道出了自己的水域,随之眼中,便看到一片红光,紧接着身上一热,整个人便如坠落到了火窟之中。 抬头之时,只见到一片灿烂的火焰降下,周围亦是火焰腾腾,又有烟雾缭绕,让他根本就看不清楚。 “你言而无信,偷袭我,不算,我们再来比过。”水怪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之后,立即开口说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又一道咒令。 “敕焚!” 只一刹那之间,便有火钻入他的身上,将他炼烧。 火焰像是能够深和到他的神魂每一处,根本就无从抵挡,只发出一声声的惨叫与求饶。 “求上真饶了我,我愿在上真座下为奴,供上真驱使。” 然而他根本就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声音很快就虚弱下去,直到不可闻。 279:刻壁 法坛生效,并且威力极大。赵负云的心中闪过一丝的惊喜。 他看着那个瓦盆之中,一团金焰炼烧的虚影快速散去,心中高兴。 这个法坛让炎魔神像化生出来的炎魔,居然带着神威,当真是成了神将一样。 他本身便有摄魂的能力,更是如虎添翼,法坛赋予他强大的力量源泉。 而且刚刚那一刹那,赵负云突然有一种玄妙的感觉,他感觉在法坛的加成之下,自己的神念感应范围扩大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这方圆数十里之中的一切,都似镜照一般的映在自己的心中。 赵负云再一次的纵出了山洞,然后来到了那湖面上,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鱼怪浮在了水面上。 赵负云伸手朝着虚空一探,虚空里出现了一只云气形成的巨手,将那巨鱼摄起,水哗哗响,水怪被直接提到了岸上。 只见这鱼怪已经化出了一半的人形,只是它这半人半鱼的样子,任谁也不会觉得它是人,只会觉得它是怪物。 异类要想化形成人,需要等到元婴的时候,要不然的话,除非有一些有独特能力的妖类,才能够幻化成人,比如赵负云在雾泽遇上的狐妖。 不过,当他开始化形之后,身上的一切原形特征会化掉,但是有些却绝不会化掉。 赵负云查看着它的身体,看到它的脖子下方有两片青黑的鳞片上面,居然有着复杂的符纹,这是它身中的符箓显化缔结之处,赵负云动手将它揭下。 却花了不少的力气,那两片鳞片粘连着肉,它的肉又极其的坚韧,凡器难伤。 赵负云看着对方那比自己人都还要高的巨大鱼头,又有几分人头的样子,感受着对方鳞甲的强硬,觉得若是自己以火来烧,只怕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烧透它。 即使是有飞剑,恐怕也难破开它这一鳞甲。 不过他以火灼烧之,倒是将那两片凝结了符箓的鳞甲剥了下来,除此之外,又剥了十多片鳞甲,做为以后制作符宝的材料,再接着便是它背上的几根刺了。 他取了几根背上的鱼刺之后便算了,剥皮解尸,也是一门手艺活,尤其是他的手上又没有什么利器的情况下,可不好取。 取那几根背鳍上的鱼刺,也是觉得鱼刺或许可以拿来炼一些法器。 他回到了自己的洞中,定神调息了一阵子之后,便又开始了自己道场的建构。 他只将其中一间,改建成了用来修行的静室。 他在背后的岩壁上,刻画的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图。 这是他心中的泰山。 这一座大山镇压着一片大地,独独一座,如一枚大印。 在一张山图上,他又在上面凝刻了四道敕令。 敕镇,敕封,敕定,敕禁。 山图的另一端,又书写镇魔法咒全文。 然后又在头顶和另外三面,分别刻着十日翱翔的图,以及赤炎法咒和祭文。 最后剩下的地面,他准备刻上自己心中获得的那十余个太虚灵文。 不过在他准备的过程之中,外面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那三個之前在这里采过药的人,回去之后又来了,然后他们看到死在了湖边上的巨大怪鱼,心中震惊之余,却连怪鱼身上的鳞甲,一时都不敢采。 因为怕洞中的赵负云怪罪,未得赵负云的允许,他们不敢动。 后来,又有人来这里采药,也发现了那死去的水怪。 人越来越多,竟是两天之内便聚了十余人,也都知道了这里的洞府之中,住进来了一个法力高强,神通惊人的修士。 那湖中的水怪,居然悄无声息的就死了。 最后在等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人决定了去拜访赵负云,赵负云出来之后与他们相见,只是他此时心中一心建道场,不愿意与这些人多打交道,至于那水怪的尸体,他们想要便都给了他们。 他们一个个都高兴极了。 赵负云最终还是决定将那太虚灵文缓缓再来凝刻,又决定将那法坛,放到里间去。 因为放在这前面,若有一个人来拜访,连个招待的地方都没有,那前面的洞室,可以当做待客之处。 只是他所需要的颜料用完了,正好,因为他杀了水怪,山下的人便不再是采了药便匆匆而去,虽无人在山壁下居住,却也不像之前那么的急了,赵负云找到一个人,希望他能够帮自己带些用于作画用的颜料来。 这人当然是很高兴的答应下来。 不出一天,对方便送来颜料,而且,这一次对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朋友,赵负云想要给对方灵石,对方却并不要,反而是说,从那水怪身上拆下来的骨头,他卖给炼器坊之中,卖到了不少的灵石,而这颜料他也没有花钱,是旁边的那位朋友自己制的。 赵负云对他表示感谢之后,三人并未再过多的交谈,便又回了洞府之中。 然后他在里间的洞室之中作画,构建了一个固定的法坛道场。 在这之后,他便停了下来。 开始静修了一阵子,然后又来到了洞外,看着那一片山壁,他又取了一把不知道从哪个人的宝囊之中获得的飞剑法器,祭炼一番之后,悬飞在空,御剑而在山壁上刻字。 他的御法本就高深,而御剑也是御法的另一种用法而已。 只见飞剑在山壁上,如有无形的手执笔书写,剑尖翻转刻画,山壁上火星四溅,却有着一列列的文字出现。 他首先刻画的是镇魔法咒。 镇魔法咒刻在相对较高的一面光滑地方,那里如镜,正好将镇魔法咒刻完。 随之又吐出一口火焰,火焰落在了那些文字上面,那些咒文立即生出了莹莹光辉。 每一个咒文上都似附着一只小小的火鸟,欲振翼飞上天空,却似被那些咒文束缚着。 “敕!” 最后赵负云轻吐咒言,那些火光便不再动,与那些咒文浑然一体的融合了。 而在下方,不知何时,已经有几人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山壁。 在他们的眼中,那山壁上的文字,突然给了他们一种莫名的威压。 尤其是在这黑暗的天地之中,那山壁上独有一块熠熠生辉。 赵负云回到了洞府之中,休息了一阵子,心中则是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都准备拿来在山壁上实现出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0:五年画壁 赵负云只一心在这一面广阔的山壁上,验证自己心中所悟得的各种法咒。 不过,他还是先后又在山壁的另外两个地方,再一次的以剑为笔,书写了镇魔法咒。 不过另外两篇法咒分别刻在了山壁的东西两端,与之间中间那一篇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三篇法咒相互呼应,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竟是将这一整片山壁都变神秘起来。 接下来,赵负云在洞府之中将近一个月没有再出来。 外面这個时候闻风而来的修士,都汇聚在山壁的洞府下面。 一来是因为这里的水怪被杀死了,没有了那种直接的危险。 二来是有高修在这山壁刻画符箓咒文,对于这些筑基修士来,是一种极好的学习机会。 这一个月之中,已经有人将他镇魔法咒抄写了一遍又一遍,并且每天坐在山壁下面默诵,从而让自己的心神宁静,在诵念镇魔法咒的过程之中,因为在这黑暗之中呆久了,已经开始滋生的心魔被镇压住了。 当然,也有一些后来者,会问那山洞之中的人是什么样的。 一个月之后,赵负云又出来了,他开始画山。 他没有一次性的画一座覆盖整片山壁的巨山,而是画出一座座的山,山有大有小,有些相依相连,有些间隔很大,有远山近山。 赵负云将整片山壁画完时,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在这画山的过程之中,也似在自己心头刻画,让自己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因为画山的过程变的凝重起来。 他整个人因为晋升紫府之后,那飞扬的法力变得凝炼起来,就像是地基又一次的被夯实。 赤炎神法,以及太虚无劫真经,都是让他的法力变的飞扬而灵动,变得如雾如絮无孔不入,但是他通过修泰岳镇神法,通过画山,则是让他的法力又凝炼了起来。 在赵负云看来,若想走得远,就不能够太过于极端,阴阳平衡,虚实相合,永远是王道。 而这一年之时,山壁之下的人来来去去,依然有二十余位筑基修士。 有些离开的人可能是有事,也可能是觉得赵负云画山没有什么可看的。 只是他们没有看到最后,因为每一座山,都是一道泰岳镇神符,只是赵负云却是以山的形态画出来。 之后,赵负云又开始山洞之中静修起来。 而山壁下的那些修士,又开始描摹那些各种形态的山了,每一座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道符箓。 甚至有人有所悟之后,坐在山壁之下以黄铜制起了山印,制成之后欣喜无比。 两年之后,赵负云再一次的出了洞,而此时,他看到了山壁之下已经建起了一个营寨。 营寨之中一座座土屋,土屋之中火光透出来,而整个营寨的中间,则是有一口井,井中已经有祭火被点燃了。 赵负云看着这一幕之时,心中竟是生出一丝的感触,许多年前,这里也曾有过这样的一片营寨,但是被那水怪给覆灭了,连山壁上面洞府里的紫府修士都死了。 二三十年后,他再来这里。 这山壁下面又建起了一个营寨,那么许多年之后,是否会再有强大的妖怪来这里,将自己与这片山壁之下的修士都覆灭呢? 赵负云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 但是他知道,一切都是当下,无论未来怎么样,都是来自于当下的作为。 他准备在山壁上的山画之间的空白之处书写云纹。 只见他一柄被他御使了几年的飞剑化做一团灵光,在山壁上飞舞,时而光芒如风一般的灵动,时而如沉凝厚重。 又有时剑光连点,急促如骤雨打芭蕉,又时有剑光似流水平缓的打着漩涡。 很多第一次看到赵负云用剑刻画的人,眼中冒出了精光,不由的惊叹道:“想不到这位前辈的剑术竟也如此的玄妙,不知是何种剑法。” 即使是以前见过赵负云以剑刻山画的人,也觉得惊艳,因为之前赵负云以剑刻山画之时,剑光简练,一剑一剑的画山的纹理,没有多少曲折,如刀劈斧凿一样。 当然,其中的轻重变化,一般人看不出来。 可现在的赵负云以剑刻云纹,其中的曲折变化,却让剑舞成了一团,让人惊艳无比。 “原本以为这位前辈的只擅长符箓法咒,竟不曾想剑术竟也如此高明。” 赵负云并不在意下面人怎么样,他只是将自己心中的云纹在这山壁上呈现出来。 在山壁之上,形成了一片片的云画。 他画画停停,停停画画。 大家看出来,赵负云不仅是在作画,还是在悟法,是在践行心中所学。 直到他在这里定居的第五年,才只画了山壁的三分之一的云纹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有天都山弟子来了,来的是余淮安。 与余晨光同姓。 他喊余晨光舅爷,本来应该不与余晨光同姓,但是他的母亲却让他改姓余,因为他母亲说余家,除了舅爷便有没有了后人。 余淮安来到了山壁之下,第一时间便拜访了赵负云,也给赵负云带来了一些外面的消息。 而余淮安见到赵负云之时,只觉得面前的赵负云,整个人给他一种又厚重沉凝,又飘渺的感觉。 像是随时都要隐入虚无,却又有一股如山一般的气韵,镇压着一方虚空。 这是一种矛盾的结合体,让他看着别扭,甚至让他身中的法力都形成了某种扭曲,让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赵负云看出了他的难受,手指在轻捏,便似捏住了整片虚空,让自己身上那虚实不定法韵立即定了下来。 余淮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即消失了。 他的心中不由的惊叹,这些年未见,他本以为自己修行突飞猛进,自己或许可以拉近一些与赵师的距离,没想到却反而更加的拉大了。 “你来此做什么?”赵负云问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弟子已经到了下山之际,思起当年在赵师座下听法的日子,只觉得意犹未尽,赵师离去不知所踪,于是弟子便向院中打听,得知赵师来了这里守黑,于是弟子便来了,愿在赵师座下再次的聆听教诲,愿为赵师磨墨敬香。” “哦,我这里倒不需要这些,但你若是想要留下来,便留下来,自己在山壁下找个住处,用心观摩我画符刻纹,当会有所悟。”赵负云说道。 余淮安高兴的朝赵负云行礼,说道:“弟子,谢赵师。” 之后,赵负云便又问他山中情况,余淮安则是说山中情况并未有大的变化,每年都会收录一些弟子入上院之中。 但是外面却似妖魔作乱化疫之事却多了起来,而且听说在京城之中,风雷祖师与罗仙观主斗了几场法,竟似吃了些亏。 听说风雷祖师有回到山中,欲请山主去京城,但是山主拒绝了。 赵负云知道他说的山主是指冯师兄,因为那位元婴掌门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大家已经默认她出了问题。 赵负云心中思索着,因为他知道,面前的余淮安听到的消息,只是表面的,是风吹起的浮尘而已,真正的情况他肯定不清楚。 天都山的风雷祖师带人离开,是冯师兄默许的,既是代表天都山与大周王朝的合作,也是天都山自己的一次净化。 当然,风雷师兄回山来也不是不可能,他毕竟还是天都山的金丹真人,他若是真的在罗仙观主那里吃了亏,丢了脸,那也是天都山丢脸。 只是他也知道,冯师兄以及山中另外两位金丹真人,马三户和荀兰茵,他们其实对于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 天都山会将一些事情记在那里,等到若干年之后,在别人都以为岁月已经抹平了一切的时候,被他们遇上了,时机到了,那么他们便会顺手报回来。 他们的恩怨与修行,不在于一朝一夕的争执,而是在于漫长岁月里的争持。 将原本可能一年内发生的争斗,拉伸到十年或者百年之久。 “你可知道荀师的情况?”赵负云问道。 余淮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赵负云问的荀师是指山中那位惊才绝艳的荀真人,由此,他也就知道面前的赵师与那位荀真人之间的关系了。 “我听说,荀祖师去了镇海阁炼法了。”余淮安说完,赵负云点了点头,他知道,荀兰茵修行天赋极佳,且又极为努力,从未有一刻停止,他每一次见到她,她都似从修行的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来与自己会面。 “你可知梁继道怎么样了?”赵负云再问道。 “弟子离山之前他已经离山,是回了家中,他说要回家中多教导出一些后辈来天都山学法。”余淮安说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这极夜之中多有危险,不要自持天都山弟子便疏忽大意。” 余淮安听到赵负云没有再问别人,心中想着,大概整个天都山之中,他们便赵师最亲近的人了。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有些人赵负云还想问问,但是却没有向他去打听。 就在他即将退出洞府之时,耳中突然传来赵负云的声音:“你可曾有再见过伱舅爷?” 他连忙回头,行礼道;“弟子并没有再见过舅爷了。” “那可曾听过他的消息?”赵负云再问道。 “弟子并未再听过他的消息。”余淮安说道。 洞中不再有问话,余淮安一步步的退出来,出了洞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汗。 刚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火狱之中,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因为那洞府是赵师的道场,随着赵师的一个心意,便能够生出如此的威势。 他从洞中出来,来到了山下。 然后便来到了山壁下的营寨之中,他想要在这里建土屋定居,以他能够入洞拜见赵负云的行为,便没有任何的问题。 当下便有人向他打听山洞中赵负云的来历。 他这才知道,这里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赵师的来历。 他又问为什么现在还不知道,这才知道,大家都没有跟赵师说过几句话,心中明白,赵师只是一心修行没有理会这些人,不是不愿意告诉他们。 又想着赵师并不同有要自己隐藏身份,便也就说出赵师乃是天都山上院道师的身份。 于是又惹来了一个个修士的惊叹,有人说道:“常听人说,天都山上院的学资昂贵,但是若是能够进入其中修行,三年五载,便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些日子观这山壁符画,可见天都山当真是名不虚传也。” “天都山收弟子,可不仅是收学资的,还看缘法。” 旁边有一个筑基修士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五年前要入天都山上院,束脩已经带够了,可是审查的人却说我那朋友与天都山无缘。” “哈哈,一定是你那个朋友平日不修善果。”有人说道。 “我等修士,善恶不过是一念之间,普通意义上的善与恶,岂可用于束缚我们修行之人。”那人有些恼怒的说道。 这话获得了许多人认可与附和。 余淮安站在旁边默不出声,听着他们的争执。 他很清楚,这是现在修行界的主流想法。 大家都认为,修行之人修的是长生不老道果,修的是神通广大,修的是逍遥自在,哪里需要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修行便是要将世俗里的一切束缚一根根的斩断,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自在的人。 这个时候,有人想起了旁边的余淮安,便问道:“余道友出身于天都山上院,可否说一说天都山上院招弟子究竟是看哪些?” 余淮安沉吟了一下,说道:“上院招弟子,除了要学资之外,确实需要一定的缘法。至于标准是什么,在下也说不清楚。” 他觉得,可能是看招弟子的道师心情。所以,若是遇上了心性相合的审查道师,便是缘法。 这时,又有人问余淮安在天都山学了什么法。 一时之间大家都看向他,当然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样问是不合适的,但是既然有人问了,便也就也想借机知道。 余淮安却是脸色一冷,说道:“每人所修之法皆是自身私秘,岂能公之于众,这位道友,还请慎言。” 那人立即哈哈一笑,说道:“都是在下的错,实在是好奇,管不住嘴,我掌嘴掌嘴。” 说着,他在自己的嘴上把了三下,旁边则是对方的友人帮腔说道:“不如,就由我做设席,为余道友接风洗尘如何?” 这些人来自各地,能够在这里出没,除了有一身不俗的本事外,皆是精明之辈,刚刚那小小的不和谐便立即被化解了。 而余淮安便也顺利的被接融了进了这个营寨之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1:风雷荡魔 赵负云之后,每天都在画着云朵。 在别人眼中,他就是在画云朵,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是在画云朵,而是在画云文。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画云纹。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每刻一道云纹,就像是刻在他自己的心中,又是五年过去了,整片山壁上的山纹之间,都被刻上了云纹,而云纹层层叠叠,就像是云朵缠绕在众山之间。 之后,赵负云又将那些颜料皴擦在那些山壁的画上。 整个片山壁上的画立即鲜活了起来。 而这一片天空,在这些年里,黑暗越来越浓郁。 两年之后,赵负云手持赤炎神灯在高高的山壁前,在山下众人的注视之下,摇动着手中赤炎神灯,神灯的金白色的光焰涌起,在这一片黑暗的天空里冲上天空。 只一刹那之间,这一片浓郁的黑暗被冲开。 那火焰冲上天空之后,又化做瀑布一样的冲刷而下,下方的人看到这一股威势,立即惊散开来。 那瀑布落在山壁上面,浇在画上,随之便见到山壁在火光里燃烧。 所有人都看到整片山壁上面附着了一层火光。 这些火光明灭不定的闪烁着。 “敕!” 许久之后,火光像是被凝结到山壁之中,慢慢的暗下去,然后将整片山壁都显露了出来,只是山壁却在黑暗之中散发着光。 而原本在山壁上并不清晰,而此时,山壁上画上的山画却清晰无比,那连绵的青山,青山的之间盘旋着层层叠叠的白云,而在最高之处的白云则是泛着金边的,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太阳似要从云中跳出来。 这一刻,站在山壁前的人,都有了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离得近一些的人,却忽然从天空之中坠落在地上。 他们的身上的法力都被被镇压禁锢了,虚空也似被定住了。 他们心中骇然,凝视着山壁,却有一股五内俱焚的感觉,眼睛也似要燃烧,一股灼痛感涌来。 远处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了惨叫声,有火焰燃烧而起,是黑暗之中窥视着这片山壁的妖魔,在凝视赵负云后燃烧了。 这一片黑暗的天空,突然之间像是有了一个缺口,如果说黑暗像是无垠的黑海,那么这一片山壁就是被建立起来的堤坝,将这一片黑暗挡住了—— 风雷真人站在摘星台上。 他的身边是两个人,一個许世饮,一个金阳大祭。 天色正好,阳光灿烂。 然而三个人都站在那里看着太阳。 一直看到太阳偏西了,将要落入山下之时。 其中那个位金阳大祭这才开口说道:“自教主焰化之后,赤炎神君便无人背负,这些年过去了,赤炎的辉光确实是在递减的。” 许世饮也皱着眉头,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许多年了,偶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不太顺了。 能够修炼到紫府,绝对是有天份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缔结金丹,后来者马三户与荀兰茵超越了,当年自己让小辈来练手的那位筑基修士赵负云,也在紫府之境中散发出了强大的光芒。 他自己都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了,所以他这些年从来没有想过再回天都山,即使是风雷师兄在这京城之中失败,他也不会再回去的。 “这是有人欲将整片大地再一次的拉入黑暗之中了。”金阳大祭突然痛苦的说道。 “当年你们阳教主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是让赤炎神教的教主之位无法得到延续。”许世钦问道,他当时也是在场的,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才发现赤炎神教的教主无人继续。 而阳遂将赤炎神君寄于身中的意志放到天空之中,任人去捕获,这最终导致的一个结果,世间再无一个纯粹的负阳之人。 也说相当于说,导致赤炎神君的神光,再无法穿透重重虚空,精准的落到这一片大地上,炎光里的法意不足,便无法驱散黑暗了。 虽然在普通人的眼中,天空里的太阳依然是那颗太阳,并没有多少的变化,但是在高明的修士眼中,会发现,现在的太阳已经暗淡了许多。 “我不知道,据我知,在大典的前一天还是好好的,后面却出了问题,我记得,我们教主传教主之位,可是得过天都山承诺的。” “所以呢?”许世钦问道。 “所以,是不是你们天都山的弟子做了什么?弄出了这么一个不好的结局。”金阳大祭缓缓的说道,他话压在他的心中很多年了,没有机会问,今天算是难得的一个机会。 许世钦没有说话,因为他与赵负云有矛盾,不好说。 只能够将目光看向风雷师兄。 风雷真人看着那太阳,缓缓的开口道:“我已经能够预感到,这片大地要重归黑暗了。” 他没有回答金阳大祭的话。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许世饮说道。 “大周王朝已经腐朽,赤炎神教自己内部也是分裂了,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了黑暗的侵蚀了。”风雷真人说道。 “天都山呢,天都山中究竟是什么态度?”金阳大祭问道。 “冯师弟怎么想的我不知道。”风雷真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难道我们终究无法逃脱这一个黑暗牢狱吗?”金阳大祭痛苦的说道,他仿佛已经看到黑暗淹没齐云山的那一天。 “大祭可有听到过一些别的传言?”许世钦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传言?”金阳大祭说道。 “市井之间有人说,我们是被阳光局限和囚禁了的,只要拥抱了黑暗,接受黑暗,会发现,黑暗才是真正的世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片天空,只是无边黑暗之中的一个小窟窿。”许世钦说道。 这样的话,许世钦早就听过,上百年前就听过,说自己所处的这一片大地上,在阳光无法照耀的地方更加的广阔。 这大周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不过是黑暗世界里的一个小窟窿而已。 黑暗广袤,幽暗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旨,可有人在某一天却引域外赤炎魔神降落此间,使得黑暗被灼破。 茫茫天地之间,黑暗才是永恒,阳光的照耀,只是茫茫岁月里的一个偶然,阳光便如火把,终有火熄光散的那一天。 风雷真人看向天空,他看到太阳的光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黑。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心中突然不想再等,不想再去试探那外罗仙观主,这些年每一次的试探都失败了,他想要痛痛快快的战一场,要么在这战斗之中丹碎婴出,要么就此死去。 他想起很早以前就听过,却在近些年中忘记的话。 “天都山弟子,当光明磊落的修行,痛快的活,干净的死。” 他知道掌门梅仙上人不愿意干净的死,给天都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而自己也是在挣扎求活,不愿意面对死亡。 想到了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他想到了入京城的一天,见到的人的眼神后面,都似在审视自己。 “你们走吧,我今日便要看看那罗仙观主究竟是什么东西。” 风雷真人突然的话让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知道,风雷真人是在努力的延续生命,如果这样贸然的与罗仙观主战斗,恐怕难有好下场。 “那罗仙观主亦是在许多年前便说寿元将尽,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究竟是谁先死。”风雷真人心中下定了决定,那沉寂许久的豪情又从内心的深处生出。 像是一颗种子发了芽,并且快速的成长。 他本就是一个豪气的人,只是被岁月的灰烬掩埋住了内心的深处的东西而已。 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竟是一刻也不想等,他怕多等了些时日,这一点念头又会被压住。 只见他身上便鼓荡起了风,衣袍如充了气一样,但是他人却还是站在那摘星楼上,稳稳当当。随之便听他大声说道:“罗仙观主,你这个恶鬼,今日本道便要剥下你身上的人皮,让你暴晒于众目之中。” 随着他的话落,从他的双眼之中涌起了两点白雾。 那白雾越来越浓,形成漩涡,涌出了眼眶,这两团细小的风,像是两颗风种子一样种在了天地虚空之中。 在满京城人都惊愕之时,已经有风涌生。 “嘶……嘶……” 风像是扯裂了虚空,将藏于每一个人家中的风都抽取了,融入了高空之中,高空里有两团巨大的龙卷风形成了。 地上的沙尘竟被卷上了天空。 那两团龙卷风,卷起满天的云霞成为乌云,朝着罗仙观落去。 风卷的下方细小,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两根无形的巨棒,下方小,上方大,又如伞一样。 风卷落下,竟是只落到罗仙观,旁边的房屋虽然飞沙走石,却没有人被吹上天空,但是那罗仙观上笼罩着的云雾,只一刹那便被风卷而卷吸没了。 那罗仙观更是顷刻之间破碎,其中罗仙观弟子也被卷上了天空,而从在里面修行的罗仙观主却是皱了眉头。 他有些意外于风雷真人居然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动手,在他的想法里,这个风雷真人是不需要自己出手的,最终会带着满身的遗憾被风月埋葬。 “风雷,伱为祸京城,本观今日便为苍生除了你这个祸害。” 罗仙观主的声音是沧桑的,是苍老的。 但是却又给人无比强势的感觉。 只见地面上突然冲起了一道巨大的人影,这人影是灰白的,他像是光,像是无形的,一只手朝着那巨大的风卷指去。 “散!” 这一声喝令之下,京城震动,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神魂不稳,这一刻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屋宇房梁都震动了。 而那一道虚影骤然出现,又骤然随着他自己的法咒而散去。 而天空里的两个风团,却是在这一刻,竟是崩散了大半,散开的风涌入城中,只一转眼之间,便有成片的树折层塌。 当然,其中那些高官和世家的府邸,却被法光护住了。 “风起。” 风雷真人的声音同样的响彻京城,那原本已经落乱落入城中的风,又快速的朝着天空汇聚。 “云聚!” 风卷向高处,乌云密布,遮盖了太阳的光芒,一转眼之间整个京城都暗了下来。 而大家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惊慌感,他们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恐惧和压抑,像是可怕的事情要发生,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雷生。”风雷真人的法令再一次的出现。 “轰!” 随着他的法令出现,乌黑的高空,出现了一道电芒,毫无半点征兆的落下,如一把利剑刺入京城之中。 电光之中,整个京城都被映照的一片苍白,亦是一片寂静。 而这一刻,京城之中那些高修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即使是皇宫之中那位圣上,亦只是皱眉的看着。 大家都看到,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虚幻,却又神秘无比的老人,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影,迎着那一道电光而去。 电光刺落在他的手掌,他的手上在电光之下瞬间裂开了,表皮在电光之下碎散,露出表皮之下的手骨。 只见那手骨竟是如玉一样,散发着一股邪异的美感。 电光顷刻之间蔓延至罗仙观主的全身,他身上的皮在电光之中碎为尘埃,而暴露在天空里的,便是一个具骷髅。 这骷髅如玉一般洁净,却在这一刻,冲入了乌云之中。 只见他的手指划过乌云,那原本在酝酿第二道雷霆的乌云竟是被搅散了,满京城的人都看到,乌云之中,一具巨大的骷髅邪异无比。 “好,你果然不是人,今日本道便为众生斩了你这个妖魔。” 风雷真人的声音之中竟是充满了战意,他像是又恢复到了年轻的时候挑战各地高手的日子。 他手中出现了一面令牌,令牌一面似由风盘踞在上面,而形成的一个‘风’字,另一边则是一个苍茫的‘雷’字。 这是他将风令和雷令这两件法宝合炼在一起,而成的灵宝风雷令。 只见他左手持风雷令,右手在虚空中勾勒起来。 他要画的符箓是他的最得意的法术——风雷荡魔令。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2:化婴与天都山印 风雷真人的双眼凝聚着雷芒,闪耀的光辉凝视着高之中的巨大骷髅。 那巨大骷髅自从冲入了乌云之中后,风雷真人便对那一片乌云失去了掌握,而此时,那乌云则是自然的盘旋在骷髅的周身,只露出上半身的脑袋和一只手臂,让他看起来神秘无比。 整片京城在这一刻,像是妖魔降世。 一具巨大的骷髅,在乌云之中俯瞰着这一座城池。 这个时候,大家可以知道,这个罗仙观主可能修行了某种秘法,可使自身皮肉在电光剥离之下仍然存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本身就是尸骨重活,那皮肉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而已。 但是依然没有人去帮助风雷真人,好像都在等着他们两个人战斗的结局。 天地之间,法光一团团,护着各大府邸都被庇护着,而没有法光保护的地方,则是一片黑暗,连灯都点不着,因为城中的鼓荡的风,让灯无处安放。 若是有人去细听,会发现这里城中满是普通人或者是低阶小修士的哀嚎。 但是此时城中的高修贵族和王公大臣们,都在抬头看天空,他们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听那些下面人的惨叫和哭声,所以在他们的心中,此时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哀嚎和惨叫,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山间虫鸣,只是林间鸟惊飞罢了,闲情逸致之时可以当着景致看一看,可以做些善事调剂心情,但是当有大事之时,他们眼中只有大事。 摘星楼的露台上,许世钦与金阳大祭已经退了下来,他们不敢再站在风雷真人的旁边。 风雷真人动手的那一刻,身上涌荡的风,让他的周围没有人可以立足,而现在他右手在面前的虚空里书写风雷荡魔令的时候,整個摘星楼里都鼓荡着风。 无形的风团像是漩涡一样,盘旋于他的周身,以及各处,没有人可以近身去偷袭他。 只见他左手持风雷令,风雷令上法光隐隐,整座摘星楼便似他的法场道域。 右手在虚空之中开始书写,一抹雷芒如水一样的,随着他的指尖而划过虚空。 “天地浩然之风,吹散阴霾,天地惩戒之雷霆,击破一切恶。阴私生邪,恶念为魔,九天风雷,听我号令,风雷汇聚,荡魔诛邪。” 他的声音在这京城的上空回荡,像是在向上天言诉自诉自己行法目的,又像是在告诉世人,他的风,他的雷的目标是哪些。 还似在坚定自己内心,是通过这一段话洗礼自己的内心,将自己内心之中的阴霾以风雷洗涤一遍。 大风狂涌,越发浓重,似自城中起,又似自九天而来,更似从他身后的摘星楼里涌出。 在风中,又有雷霆电芒随着风卷起的云而在他周身环绕。 只见指下书写的咒文,是一抹电光在虚空之中扭曲成风团的样子。 “风雷荡魔令。” 他写的并不快,在他自己念那一串似咒语的话之后,他手下‘风雷荡魔令’,这才堪堪写成。 在写成的一刹那,最后的笔落的一刹那,他的剑指朝着天空里的巨型骷髅一刺,一道灿烂的雷光自他身中喷涌而出。 这一刹那的风雷真人周身都被光映的像是透明了,他的须发迅速的苍白,像是这一道法将他身中的精气神都瞬间消耗尽了一样。 他快速的苍老,他感觉了一股虚弱和力不从心,只是他却没有松开这一念,他知道,只要松了这一念,便是法力瞬散,这风雷荡魔令的法术也将顷刻之间散为一股杂乱的风雷。 他的双眼只盯着天空里那巨大邪异的骷髅。 只见那骷髅骨样的伸出了手指,那一指点下,似倾天一般,带着浓烈的死机,又有着一股无可言语的霸道感。 皇宫之中,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站在引仙台上,当朝圣上站在最前面,他看着那骷髅人点出的一指之时,他居然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 因为这一指,居然是他大周王室秘传的‘森罗破天指’。 而且是只有继承了皇位之后才可以修行的秘传中的秘传。 他点出的一指,在大家的目光之中说不上快,但是却就是将将好与那雷霆电光撞在了一起。 他点中了虚空里奔逝的电芒。 只见骷髅周身的乌云被风雷荡开一大半,风卷过他那如玉般的骷髅身,却未能够让他散灭。 “天都山,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骷髅巨人发出嘲讽般的声音,这声音尖锐,带着感叹,更多的却冷酷。 风雷真人脸色苍白,他觉得自己已经干枯了,但是他行法的这一念仍然不愿意散去。 有人说,行法便是呼吸,一呼一吸便是生命的律动,而行法则如呼吸,无论你这一口气可以憋多久,终究也是要呼吸的,而行法是一念生而成法,这一念行一法,不建功,便再起念。 这一念起与落,便如人之呼吸。 只是他知道自己这一念若是任由其落下去,任其散去,那想再起一念,便无法做到,或者说是再起一念只会比现在弱得多。 他不甘心,不甘愿。 他不甘愿自己寿五百余载,毕生所学所悟的一法,倾力而出,居然无法憾动别人。 现在他知道,这骷髅至少是元婴级别,可是那又怎么样。 “我风雷,纵横三四百年,难道就这样窝囊的死去,不,不可以……” 风雷真人这一念不愿意回落,于是在这一念之上再强行起念作法。 “咔!” 无形之中,似有丝线断裂,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挣断了。 仿佛原本禁锢自己与天地更深处的灵机交互的堤坝,被打破了一个缺口。 他贪婪的摄取这一股天地灵机,而他的身体站在那里,便如枯木逢春一样,原本干枯的身体快速的丰润起来。 无形的风从九天吹来,那风都似在欢呼雀跃,有雷霆在虚空的深处震响,仿如鼓声,为他奏乐。 “有点意思,你能够在这个时候突破,也算是天赋卓绝了。”巨型骷髅突然开口说道。 “化婴了?” 此时城中的那些修士,一个个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这里化婴。 风雷真人心中大喜,让人们听到了风中的高兴,但是他这一念依然没有散去。 那澎湃的灵机以及涌入他心中的法意,涌入自己手中的风雷令中。 只见他的风雷令飞上了天空,风雷缠绕,这一刻,竟是化为一柄厚重的威严的巨剑。 他的风雷令的形态似剑,又被称‘剑令’。 风雷剑令劈斩而下,势若开天。 剑令下那方圆百里的云都瞬间散去,剑令朝着骷髅劈斩而下。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风雷斩魔!”风雷真人的声音在京城的上空响彻。 城中的人都生出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明明那风雷剑令不是针对他们,可就仅仅是那种余威便让大家呼吸困难,一念难起。 只见那骷髅身后的虚空,即使是在电光之中,仍然漆黑而幽深。 隐约之间,可以见到一座森罗的巨大宫殿,在宫殿上面似有两个字——森罗。 同时,他伸出了骷髅巨手,朝着天空那巨大的风雷剑令抓去。 他的手在抬起之时,快速的变大,一股莫名的威势出现在天地之间,那整片虚空在这一刻变的粘稠起来,一切都似慢了,即使是剑令上雷芒都没有那么的亮眼了。 “今日既是你化婴日,亦是你陨落之时。” 骷髅巨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像是不容违逆的君主说的话。 风雷真人的眉毛在跳动,他再一次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没有想到,自己突破了元婴之后,居然仍然不是这个罗仙观主的对手。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藏在这京城之中这么久,有什么目的。” 这些念头闪过,他想将自己的风雷令收回,却发现风雷令像是陷入了束缚之中,像是落入了泥沼,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了,难以拔出。 整个京城之中,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思维已经转不过来了。 也就在这时。 在南边的云中,突然有光涌生,光芒将云冲开,一座巍峨的大山的出现在天空。 山高不知几何,仿佛生于天上的云端。 那山上涌出清光,让混乱的天空如水洗了一般干净,于是有星光出现。 然后一个人清瘦的声音从那山上落下。 “苍茫天地,有道落于山,山都巍巍,伏镇群魔。” 随着这声音响起,那一座原本还在远空的山影不断的变大,不断的靠近,竟似要跨跃千万里,落到了京城的上空。 所有人都看到,只一转眼之间,那一片山便要落下,将座京城都镇压埋藏。 “啊啊啊……” 城中的那些贵人们一个个惊惧万分,可是脚却迈不动半点,身中法力更似停滞凝结了,根本就动不了。 “天都山,天都印,陈希夷你以为凭你这些徒子徒孙能够镇压得了我吗?” 罗仙观主那骷髅巨手,原本朝着风雷剑令抓去骷髅手,则是朝着天空里那一座由虚要化实的巨山拍去。 同时他身后的那一座森严巨殿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并且殿门洞开,无数的黑气涌在他的身上,化为冰冷的黑色铠甲。 “剑来。” 他突然朝着下方京城之中一探手,大喊一声。 那原本供奉于大周开国武帝的祖陵之中的剑,挣脱了困缚缠绕着的铁链,冲上了天空,落在了罗仙观主的右手之中。 “那是,那是,那是武祖的刑天斩首剑。” 当令大周的皇帝,惊惧又激动的看着被召上天空,被罗仙观主抓在手中的剑。 自从武祖死后,武祖征伐天下的刑天斩首剑便被锁在了祖陵之中,之所以被铁链镇锁住了,是因为这剑无人能够掌控,且邪异无比,试图掌控的人,都一个个发疯入了魔。 而现在居然被这不知来历的罗仙观主给召去了。 只见那罗仙观主,此时一身漆黑的铠甲,一手撑着天空里的大山,右手里的剑落在他的手上之后,迅速的变大。 然而罗仙观主却觉得自己手中的剑在变大的同时,也在变的沉重起来。 他那骷髅手拍在了云山之上,却只是让云雾涌动,却根本就没有将山拍散。 他想用手中的剑劈开山,可是那山却在这一刻沉重到让他难以自如的挥动。 又有令咒响起。 “斩!” 风雷真人的风雷剑令所化的巨剑,朝着罗仙观主的那一只撑着云山的手斩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只手与云山接触了,而变的脆弱了,还是风雷真人的风雷剑令威力强大,那只手在他的剑令之下出现了裂痕,然后被压断了。 仍然在不断涨大的云上巨山山瞬间压在了罗仙观主那骷髅头上,他的头一歪,以肩扛之。 随之又见他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拄,承受着那千丈巨山的镇压。 “真是好山,好印法。” 罗仙观主的头被云雾遮住,却有声音传出来。 “但是,只是这些还不够,伱们天都山镇压世间,却不知道,我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罗仙观主一字一字的吐出来:“万象修罗听我号令:夺山。” 从那森罗殿之中,突然之间涌出无数的影子,那些影子从那森罗殿之中涌了出来,整个京城的上空突然之间变的喧嚣起来。 京城之中的普通人的神魂,在这喧嚣之中像是不稳定,要离体,要随着那些声音一起飞向天空。 而那些从森罗殿中爬出来的影子乖张扭曲,顺着罗仙观主的身体朝着山上爬去。 只短短的时间内,无数的影子便似要爬上山。 “杀!” 天都山上再一次的传来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 那些要爬上天都山的影子这一声‘杀’字中,瞬间溃散。 而被云山镇压着罗仙观主那骷髅身上的法光瞬间暗了一层,同时整个人也朝下方沉去,骷髅身也小了一圈。 “天都印,杀字咒,久违了,还是那么的霸道,但还不够,你们这些陈希夷的徒子徒孙还镇压不了我。” 罗仙观主歪着头,看上天空,从他的视角看到的一座云雾缭绕的巍峨大山。 而他的双眼之中,在这一刻燃烧起了幽绿火焰。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3:往生国 大周武祖当年开辟这一片江山的事迹已经遥远,连元婴修士都成了传说,金丹修士的斗法不是普通修士能够看到的,大家见得最多的就是筑基修士之间的斗法,而紫府已经算是高修。 若是紫府建立家族,则可以在一地称雄,绵延子嗣。 不过,在京城却又不一样,在京城之中,很多人都认为有不少的老金丹躲藏着,用一些方式延命,不问世事,但是此时在这种天威般的斗法之下,也都一个个偷偷的看着天空。 一座府邸的中的一个偏房里的祠堂之中,有一個不知道守了多少年祠堂的老人,此时从窗户的黑布后面朝着天空看去,看到云上出现的高山,刹那之间便觉得身上沉甸甸的。 那山像是压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根本就抗不起这种巨力,身体突然崩散为齑粉。 又有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公子哥,常年怕光,不敢出自己的屋子,然而此时在侍女的陪同下,来到窗户隔着白纱在朝天空之中看去,这个时候,他的耳中却听到了一个‘杀’字。 他是以夺舍自己血脉后代的方式重修的,灵肉长久的无法合一,所以会有种种毛病,然而他的感知又极为敏锐,当那一个‘杀’字出现之时,一般的修士没有他体会的这么深。 可是他听咒音入心,却根本就承受不住。 他突然张开口,想要呼吸,身体像是忘记了怎么呼吸,然后他的意识在‘杀’字之中,分裂成千万缕,随之在屋子里溃散,而旁边的侍女却都没有发现轮椅上的少爷已经死了。 又有一个,常年的躲在地下密室之中人,不见天日,惧光惧水惧高声。 然而在一声惊天雷声之中,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就那样死在了密室之中。 普通的雷声并不能够让他死去,可是刚刚一声雷响,却像是能够直达神魂的深处,有一种扫荡一切阴霾的法韵,而他也似就阴霾一样被扫了。 京城之中,各角落里发生的事,没有人知道,或许只有他们身边的人知道,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抬头看着天空。 这是元婴级数之上的斗法。 那被巨山压着的罗仙观主,那一双骷髅眼之中突然涌生了碧绿的火焰。 他朝着天都山看去,只一刹那之间,山中竟是也起了火,火沾草木而焚,处处点燃,眼就要成连绵之势,就在这一刻,那山中再响起一道清冷的法令咒言。 “灭!” 这‘灭’字法咒一出,整个京城之中的所有的灯光都灭了。 不仅是灯光,一些法灯和法光也都瞬间灭去,天地之间的一切光亮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天都山上燃烧的碧绿火焰也随咒而灭。 那罗仙观主那骷髅眼眶里的碧绿色的火,竟是瞬间暗淡下去,像是烧尽了柴木的火堆。 而且他身上的法光快速的暗淡,就在这时,只见到他的身体快速的缩小,巨山则是随着他的卸力而朝着下方落下,却被那一柄拄在地上的巨大刑天斩首剑给挡住了。 大家的目光之中,那骷髅缩小之时,两腿一迈,身形竟是诡异的穿过了虚空,脱离了天都山的镇压,然后投入到了那一座处于漆黑之中的森罗殿之中。 他并没有立即钻进去,而是站在殿门口,一身白骨在森罗殿中那漆黑的背景映照之下,竟是无比的圣洁,圣洁之中又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 “哈哈哈,天都山,你们已经不如当年那般的强大了,待我再归来之时,便是我伐山之时,你们压不住我了。” 罗仙观主一个侧身,便似挤入了森罗殿的大门之中,随之大殿的门竟是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就在这时,天都山的上空有星光闪烁,星光落在了那森罗殿的门上。 将那森罗殿的门照清楚了几分,很多人看到,那大门的门环上,其实是有铁链缠绕着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现在这铁链松了一些,所在门出现了一道可供人钻出的门缝。 而此时,在那门的后面,则是有一只血色的眼睛,正朝着外面看来。 这时,那锁住门环的铁链开始紧缩,门缝一次的闭合,在门缝闭上的那一瞬间,那一座隐约可见的森罗殿便消失了,像是沉入到了虚空的深处。 而此时,皇宫之中的引仙台上,当朝皇帝则是心中七上八下,他无法掌控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抬头看着天都山,那些自己看过的隐秘传说便浮上了心头,原本他还以为是武祖夸大了天都山的神奇,此时亲眼所见,才知道天都山的神秘远在自己的认知之上。 大家抬头看着天空,只见天空之中突然卷下一条云光丝带,缠绕上了那刑天斩首剑。 只那云光丝带光韵在那剑上流转,似沁入了剑身之中,紧接着便见在那巨剑快速的缩小,被提摄而起,拉入了天都山之中。 而当朝皇帝站在地引仙台上,向前走了两步,想大喊那剑是武祖佩剑,是周家的宝物,却终是没有开得了口,那天都山快速的隐去。 然而大家又看到,天空里的星光闪烁着,落在了摘星台,落在风雷真人身上,此时的他身上风雷环绕,一闪一闪的星光像是在说话,却在之后又隐去了。 这一天之后,在京城上空的大战,传遍了这一片大地。 从而引得许多年轻的修士,都收拾行李往天都山来拜师修习,只是天都山虽然上院下院都扩招了许多,却有更多的人被拒之门外。 一时之间,入天都山下院或者上院修行,成了最让人向往的事。 天都山的威势一时无两。 但是又有许多的人看到了那一座神秘的森罗殿。 于是很多人便又寻问,那森罗殿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前为什么没有听过。 许多原本被人扔在角落里传说便被捡了起来。 据传,曾经的天地之间,在那幽暗深处,有一个神国名叫往生国。 只要是快要死的人,念诵往生国的接引咒语,便能够进入往生国之中,以另一种方式在往生国之中延续自己的生命。 而森罗殿据说就是往生国的王殿。 一时之间,大家都在寻找和翻阅古籍,寻找着那往生国的接引咒语,可是却没有人找到,整个世间像是有人将那咒语抹去了一样。 于是,便有了各种的传言,沸沸扬扬,但无论什么样的传言,久了而无结果,便会慢慢的落下来,至于是否会有人借此做文章,便是后话。 但大家实实在在可以见到看到的一个消息,则是风雷真人居然没有回天都山,而是被大周聘请为国师,掌大周的修行与教化。 至于天都山,那曾经在京城上空出现的巍峨景象,又慢慢的远去,用不了多少年,又会成为传言。 不过,却有丹青妙手会将那一幕画下来,售卖千金。 天都山从天边云中而显世,又在纷飞的世言之中又归于迷雾里,依然神秘。 赵负云在那一片山壁上修行已经十年,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也是惊叹的,而离天都山在京城上空显圣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了。 赵负云此时站在洞府前面,遥望着黑暗的深处。 黑暗里,他所在的这一片山壁是散着着法光的,遥远可见,有许多前往黑暗之中采药的人都会以此山壁为入口,以此壁为参照,不使自己迷失方向。 而且很多人,从这里过时,会自己抄一道镇魔法咒,或者是请修为更高的人帮自己抄一道法咒,带在身上可使自己不会被轻易蛊惑心智。 大家慢慢的也将这一片山壁,称为镇魔壁。 而赵负云此时不过是出来放松一下,却立即感受到了黑暗之中,有东西在窥视自己。 说不上是多么强烈的敌意,但是却可以肯定,那是一种贪婪的目光。 黑暗之中,有东西想要吃了自己。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4:小青潭五义 赵负云眼中闪过着光韵。 他这些日子以来,修成了金睛火眼。 可以看破迷雾与妄象、隐遁,同时,还能够以眼行法。 在以前,他的双眼也能够勉强做到,只是做起来效果不好,威力不大,无法用来对付真正的敌人。 当他站在凸起的台子上面感受到注视之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出来透口气了。 原来这是有人在窥视自己,而且将自身的敌意掩藏的很好,所以自己没有感觉到了危险,【劫知】没有触发,当然,也是黑暗本身就有掩藏的玄妙。 黑暗之中,有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手里拄着一根黑色的虬龙杖,他身形干瘦,细看他的嘴巴,会发现他嘴角的两边被两排红线给缝着,但是中间一部分还留了一部分可以吃东西。 若是将嘴上红线都拆开的话,会发现他的嘴巴几乎咧嘴到了耳朵那里,腮帮子都会露在外面。 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看上去矮而胖,肚子很大,脖子短,眼睛鼓涨而大,嘴也大,像蛤蟆的嘴,他的一对胳膊却又很细。 矮胖的人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的衣服,但是衣服上有连体的兜帽,此时正戴在头上,脖子上面却系着一条彩色的丝巾。 “这個人怕是有点危险哦,一定是硬骨头。”矮胖的修士在看到站在那山壁台上子的赵负云说道。 “我们小青潭五义,不就是喜欢啃硬骨头吗?”那嘴巴两边被缝上的瘦高个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抢不到好肉只能够啃硬骨头。”矮胖的修士沉默了一下说道。 被缝了嘴的瘦高个子将手中黑杖往地上一跺,说道:“二弟,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们自己,你要说我们就是喜欢啃硬骨头,你看这个人类,看上去很硬,其实只要我们五兄弟轮流上,各自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全身心的投入,即使他是精刚打造的汉子,他很快就会像面条一样软下来,到时就会任由我们摆布。” “到时,你说你想吃哪一段就吃哪一段。”瘦高个子仿佛很有经验般的说道。 “大哥英明,可是这个人总是躲在洞中不出来,我们怎么办?”矮胖的修士问道。 “我们让五弟来,五弟喜探洞钻穴,并且可以让洞的主人无法知晓,即使是发觉了有人进了自己的洞中,想要将他禁锢之时,他也能够第一时间滑溜出来。” “到时这个人一定会很生气,毕竟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洞被人探索了还无动于衷的。”两边嘴角被缝上的高个子黑袍修士自信满满的说道。 矮胖修士想了想自己五弟那滑腻的遁法,不由的点了点头,说道:“五弟的本事,确实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出别人的洞,即使是动静弄大了些,被感觉到了,也能够快速的抽身而出,而我们提前布好阵法,只要他追出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让他家的娘子守活寡。” “可能他没有娘子。”嘴巴被缝了两角的瘦高个修士认真的说道。 “没有娘子的?那我们去找一个看上去有娘子的吧。”矮胖子修士热情似乎消了很多。 “二弟,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找有娘子的?”嘴被缝了两角的瘦高个修士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说狐丘国那边的骚狐狸,总喜欢把别人的男人害死,然后幻化成对方男人的模样去对方家中去睡觉,睡到情意最浓的时候,现出自己的原型,如此观察对方的反应,非常好玩。”矮胖修士一脸向往的说道。 嘴被缝上的瘦个子伸手摸着下巴,想象着这个景象,只是他却无法想象其中有什么好玩的。 “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兄弟一起吃酒吃肉好玩。咦,他看我们了,是在看我们吗?快,快走,别被他看到我们了。”被缝了两嘴角的瘦高个接着自己的二弟,转身就走。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那矮胖的修士被拉着也急忙跟上,嘴里却说道:“大哥,何必这么怕,我们在这黑暗里,他未必看得见我们。” “这个人两眼发光,像是着火一样,我们先躲开。”瘦高个子说道。 矮胖的修士路瘦一路的跑到一个山坡的后面,说道:“那我们吃他吗?” “吃,这个人自从在这里立足之后,就杀了乌蛮子那厮,只要我们能够杀了这个人,那这一带我们的名头就立起来了,没有人再敢对我们小青潭五义大小声了。”瘦高个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矮胖修士似乎憧憬了一下后面的生活,随之严肃又带着向往的说道:“到时候,我蛙二也能够找到一个死了丈夫的娘子做伴了,不,不仅是一个,至少要三个。” 他大哥侧头看他,他觉得自己的二弟最近变了,不由的说道:“听大哥的,那些有娘子和夫人名号的女人不能碰,你看看哥哥我的嘴巴,这就是代价,二弟,我一直没有跟伱说,但是现在不得不说了。” “大哥,你,你难道碰过死了丈夫的娘子,你,你怎么不早说,我还花了十多块灵石听别人讲与死了丈夫的娘子如何相处。”矮胖的二弟激动的说道。 “唉,二弟,你有所不知,以前,我遇上了一个人美艳淑雅的白骨夫人,便想去她帐中效命,可是那白骨夫人说我丑,不愿意要我,只让我在洞外吃风,没法子,我就去请教夫人洞中的帐房先生如何讨得夫人欢心。” 矮胖的二弟听的两眼冒光,连忙说道:“快说,快说,大哥快说。” “那帐房先生说,欲讨夫人欢心,当全心全意的舔之,我不是很清楚,帐房先生却说我悟性不足,我琢磨了两天之后,于是在一天晚上,潜入夫人的房间,看夫人的躺在榻上,一双骨足如软玉,发着光……” 高瘦的修士说到这里却停下了。 “大哥你,你舔了吗?舔了没有,什么味道?”矮胖的二弟激动的问道。 高瘦的修士闭上了眼睛,嘴巴紧紧的抿着,嘴巴和鼻子都皱到了一起,一脸痛苦的样子,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才以一种惊叹回味的语气说道:“香……” “但是,白骨夫人生气了,将我的嘴巴缝住了。” 这时矮胖子二弟却是快速的说道:“那白骨夫人并没有完全的将大哥的嘴缝上,可见并非完全的生气,肯定是大哥第一次做这事没有做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夫人却将我赶了出来,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我这么多年来,一直留着夫人缝在我嘴上的红线,毕竟,我是唯一被夫人缝过嘴的人,我还听说,在人类那里,红线是代表着爱情。” 两个人在黑暗之中说着,一边朝着小青潭而去。 而赵负云看到了那两个匆匆而隐入黑暗之中的人,或者说他们不是人,具体是些什么东西也不清楚,但是却是人的样子。 他在这里定居下来,便不可避免的有黑暗中的东西窥视自己,更何况,他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危险,便也没有在意。 这这些日子修法,天天在心中修持,难免有些倦疲之感,便想要再炼一件法宝来看看。 首先想到的是炼一枚大印,要是能够如翻天印那般最好。 不过,想炼大印主材料难找,便转而想要炼一件法衣。 他的宝囊里还有一件骊山送的法衣,他想要改造一下。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5:阴阳环小试手 骊山送的那一套看上去神秘的紫色法衣,他很少穿,之前穿着,他觉得过于显眼,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对于显不显眼已经不怎么在意了,便想着若是能够炼制配合自己太虚乾坤袖的衣袍,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太虚乾坤袖在天都山的主峰悟法之中学来的,主要是以大罗挥袖这一门功法为基础,并将自己心中关于袖里乾坤那一门传说中的功法,在这里改造出来,只是似乎过于高端,他现在都还只是第一重。 修行太虚乾坤袖,想要成就那一袖装乾坤的神通,需要缔结一道太虚乾坤箓。 太虚他能够有些明悟,其中的太虚法意他已经在心中酝酿,但是那乾坤二字,无论是谁都能够明白是什么,但是要结成符箓,那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在他的心中,太虚是走向虚无的,但是乾坤却又属于纲常,是天地的维度,天地若有了维度与纲常,那就无法走向虚无,两者之间有些矛盾。 不过,若是能够将两条衣袖炼制成那种不惧飞剑的铁衣剑袖,那么便自然多了一样底牌和自保能力。 当然还可以炼些别的东西,比如他从那只鱼怪的背上拔出来七根鱼刺,他觉得可以炼成一套飞剑,只是没有别的材料。 要炼器,自然要宝材,他不愿意去寻,所以就只能够去下营寨之中,向那里的人发些任务,让那些人去寻找一些宝材。 他决定为他们释道讲法做为报酬,这些人大概也都是愿意的,赵负云心中想着。 就在这时,他目光却是落到了西边的黑暗之中。 镇魔壁前方十余里是一座大湖,这湖的形态是不规则的长条形,像是一只虾,所以这一个湖又被称为虾湖,但是叫得久了,因有地方的方言中‘虾’‘邪’同音,又被称为邪湖。 黑暗之中,有水的地方必定更加的阴邪。 而赵负云现在看的却不是那虾湖,而是斜三十度的方向,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于宝海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低头看了一眼,罗盘乱转。 又看了看天空,天空里没有星辰,无法确定方位,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脚下的路。 脚下的路他其实并不记得了。 “各位兄弟,我们迷路了。”于宝海痛苦的说道。 这一次他们八个人进入黑暗,现在却只有三個人回来,而且个个都带伤,逃到这里已经精疲力尽了。 “怎么会迷路呢,这不是前往镇魔壁的路吗?”身后的人问道。 “是前往镇魔壁,可是前方黑暗之中幻影重重,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走,按理来说,现在我们已经走到镇魔壁下了,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于宝海说道。 三个人之中,于宝海是这一次黑暗采药队的队长,身后说话的是王志友,还有一个沉默不语四处张望的是康平。 “可惜我们的镇魔符咒用完了,要不然的话,此时定能够打开一片通道离开这一片迷雾。”于宝海心中带着一丝的绝望。 突然,他们的眼中看到天空之中,有一抹火光如流星一般的落入这一片迷雾之中,他心中惊喜之时,火光已经炸散了。 这一刹那之间,他的双眼之中一片苍白,苍白之中有金红色,像是直视太阳过久而形成的光韵。 随之他看清楚了这一片黑暗,这一刻,他的双眼看透了黑暗,立即看到了前路。 “跟我来。” 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康平在火光落入黑暗之中的那一刹那,立即以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王志友更是抱头,蹲下闭眼,不让自己的双眼注视火光。 他在前面跑,王志友与康平两人在后面跟着,于宝海听到他们脚步声很沉重,他也没有在意,他知道大家都累了,只庆幸能活着离开这片老黑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远处的镇魔壁。 越是靠近镇魔壁他心中越是心安。 “我们出来了,出来了,我把你们带出来了,哈哈哈哈……” 于宝海高兴的举起了双手,他的眼中,这一片巨大的山壁上面散发碰上太阳般的光辉,将黑暗排开,他越是靠近越是舒服。 只是当他回头想看看自己身后的两人怎么没有回应之时。 他却看到了震惊的一幕,身后的两个人皮肤没有半点的光泽,一片晦暗。 他很清楚,一个活人和死人的区别,更清楚一个修士的身上,只要凝炼玄光之后,身上便会一直笼罩着一层法光,或者说是宝光。 而现在他们的身上不光没有宝光,还有晦暗甚至污秽的。 他们已经死了。 是怎么死的? 可是刚刚他们都还在自己的身边说过话的,黑暗之中夺舍、附体,尸骨化妖魔的事太多。 他一步步的往后退,而康平与王志友都低着头,一步步的跟着,但是他们走的很慢,随着于宝海的后退,他们身体像是被一股力量压着人,慢慢的承受不起,身体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趴在地上。 可是尽管如此,也没有见他们抬头。 于宝海转身,然后朝着这山壁上的营寨而去,在他跑了没有多远之后,便听到身后发出的两声似兽般的惨叫声。 他回头看去,却见到那两个人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石压扁了一样,在地上碎成了肉泥,然后身上浮现两道黑影要朝黑暗之中钻去,却凭空有火焰燃烧。 两道黑影像是某种易燃的气体一样,瞬间烧着了,又随风而散。 于宝海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黑暗里的东西都阴邪诡异,但是在这一片镇魔壁前,却似寸步难行。 他心中悲伤的一步步朝着营寨的方向而去。 而赵负云的目光却看向他的身后那一片迷雾。 那一片黑暗仿佛浪潮一样的翻涌起来,遇上了镇魔壁散发出来的光,却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堤坝,不断的朝着上空翻涌而起,一层一层的叠上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壁下营寨里的人,一个个都朝着西南方向看去,有人凭法目看黑暗,只能够看到黑暗之中,似有一个个的人,如军队列阵一样。 紧接着,大家听到了风中传来铃声。 那铃声第一响时,听着极为刺耳,大家不由的捂住了耳朵,第二响的时候,便已经缓和了很多,第三响却是已经变的悦耳起来。 随之,大家的耳中又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 “来,来来,到这里来,这里有长生法。” “来来来,到这里来,这里有强大的法宝。” “来来来,到这里来,这里能够让人不再有烦恼。” 就在这时,余淮安扬声道:“大家意守心田,不要被迷惑。”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于是,大家便一个个盘坐在地上,意守心田。 其中有人又说道:“这好像是那个拘魂魔道,就盘旋在这一带,想不到他居然敢靠近镇魔壁。” 他们很清楚,若不是自己在镇魔壁下,即使是被提醒了,也守不住自己的魂。 赵负云微微的皱着眉头,伸手朝着西南方向那一片翻涌的迷雾一指,喝令道:“散!” 随着他一声喝令,山壁上面似有一道云纹一起闪动了一道光。 而那一片迷雾与风竟是飞散而去。 紧接着,一抹火光被赵负云弹出,火光飞逝,初时极小,如萤火虫,却在飞的过程之中越飞越大,落在了黑暗之中的那一刹那,一点火星已经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火球驱散一片黑暗,光芒之下,看到有一列列的人站在那里。 这一列列的人,身上衣着显然都是修士,有些像是新死,有些则似死了很久,一眼看去,竟是有上百个。 他们像是尸傀,而中间则是站着一个手持黑幡,手摇黑铃手上的黑幡涌起黑煞护身。 那道人手中黑铃摇动,他则是朝着朝着天空的火球哈气,那些尸傀一起张口吹气,只一刹那之间,从它们的嘴里冲出一片黑煞,结在一起,朝着天空的火球涌去,像是鬼吹灯一样。 这拘魂魔道名号是别人起的,他本名游启,敢于来这里自然是些自信的,而且做了不少准备,这百余位煞尸便是他最好的助手。 这些煞尸一起吐出的煞气,不但能够吹灭灯火,更是能够污秽法器和法宝,是他与人斗法的强大助力。 他探知清楚了,这里的这个人修的法术是火法,有一件灯型的法宝,他觉得自己的煞尸能够克制对方灯器法宝。 至于那一片法壁,他觉得自己只要不靠近便没有关系。 当然,这只是先试探一下,反正自己进退自如。 第一次探知清楚了这个人的手段,自己再邀几个人一起,便能够将这个人拿下,他觉得,自己若是能够将这个人炼成尸傀,那自己的一百零八煞尸阵便有了主尸了。 而且他觉得,这个人既然是修火法,那么炼成了自己的煞尸之后,身中的火可以转为幽冥鬼焰,并且可能传度给其他的煞尸,那时候,自己的煞尸阵将脱胎换骨。 他吹出这一口气,群尸一起吹出污秽的煞气。 只见那火球被煞风一起,便似要裂开了,只见火球仿佛受力朝上方飘起,并裂开,从中钻出一只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鸟朝上空飞去,躲开了那一片由下而上吹来的煞风。 而这个时候,赵负云手中在手腕一捊,手腕上那银灰色的手镯,便在扩大之后被他捏在了手上,只见他朝着虚空里一挥,那圆环便化为一道光飞逝而出。 此时游启仍然是皱眉,看着天空的那一只盘旋的三足金乌鸟。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猛的转头,手中黑幡一摇,幡布竟是快速的涨大,便要化为一片虚幻的黑色天空,遮挡自己的头顶。 然而天空的三足金乌鸟此时却突然冲了下来,落在黑幡上,黑幡化所化的天幕瞬间被灼出了一个洞来,随之一道银灰色的环光便钻了进去。 游启的眼中只看到了一抹光圈出现在自己的眼中,随之头上一震,耳中嗡响,紧接着其他的一切便不知道了。 因为他看不到自己的整个头颅,被银灰色的环光撞击的那一刹那,已经碎成烂西瓜一样。 而那圆环在击打在游启头上的那一刻,竟像是弹了起来,圆环弹在了别的尸傀身上,那尸傀竟是崩散,一只一只的,没有一只能够承受得了一击,都在圆环之下崩散。 同时,那火光照耀了进来,火光照在这些尸傀身上,立即燃烧了起来。 赵负云伸手一招,那银灰圆环便已经飞了回来,套在了他的手上,紧接着,又见他伸手指在虚空里一划一勾,便有火光卷起游启身边的黑幡与那一枚黑铃,朝着他飞来。 山下的人看到赵负云这轻松的便将那拘魂魔道给杀了,一个个心中惊叹无比。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赵负云便当是如此厉害。 如此赵负云想通过讲法释道,而与营寨之中做交易,便更容易了些—— 荀兰茵此时就在镇海阁。 她来这里有两件事要做,一件便是因为天都山与镇海阁之间也有契约,在镇海阁需要的时候,天都山必须常驻一位金丹修士在镇海阁。 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在大周境内三个势力是超然的,一个是天都山,一个是赤炎神教,一个镇海阁。 三者之间仿佛成一个三角形一样钉在大周国上的版图上。 只是现在,三个势力已经有一个暗淡崩解了。 荀兰茵来这镇海阁的第二个目的,便是要以这一片苍海的法韵祭炼自己的玄阴灵珠,从而让自己的玄阴灵珠更上层楼。 不过,自从她到来之后,却总有人以各种原因来拜访她。 这让她有些不厌其烦了。 当然,那些拜访,她都拒绝了,但是总有些人的拜访不好拒绝。 尤其镇海阁阁主的第七子——海川。 他以商议净海为名,请荀兰茵前来商议,可是到了之后,却是个宴会。 灯火摇曳。 荀兰茵戴红冠,穿黑袍坐在那里,白皙的鹅蛋脸,丹凤眼,端着桌上的茶缓缓的饮了一口。 这宴厅之中,每一人一张小桌,上桌之后是蒲团和矮凳,大家都是跪坐在那里。 荀兰茵像是一朵盛开的黑牡丹,耳中听着大家的恭维,随口应付着,冷冷清清,像是山壁上盛开的花,只可远观,而无法走近。 这时,有人说道:“听闻荀真人在天都山之中,不仅姿容绝世,修行天赋绝佳,就连斗法亦是出类拔萃。” 荀兰茵白皙的手指,捏着青玉茶杯,微微侧头看这个说话之人。 她记得海川介绍过,说这位是海外散修,亦是金丹修为。 大家都看着听着。 只听荀兰茵说道:“确有人如此言语,你待如何?” 屋内刹那之间,针落可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6:斗法讲理 镇海阁的阁主名叫海天寿。 在大家的心中是最接近元婴修为的金丹修士。 可是自从京城上空那一战的情形传开了之后,大家发现一个隐藏于京城多年的罗仙观主,居然可以将晋升元婴的风雷真人镇压下去,虽然风雷真人只是刚刚晋升,但是却也是元婴,可见罗仙观主必定积年老婴,甚至可能在元婴之上。 而天都山的副山主冯弘师则是可以凭借天都山,将强大神秘可怕的罗仙观主逼得逃回森罗殿之中,所以很多人又觉得冯弘师也可能是元婴。 于是,便对于同样神秘的镇海阁的阁主有了猜测,怀疑他可能也不是金丹。 所以镇海阁的威名也上了几分,这些日子正是净海的时间段中,比起往年来,便要多一些人来投。 荀兰茵到镇海阁的这些日子以来,都似深藏闺中,大家对于她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少有的几次见面,也难有了解。 甚至有人觉得,荀兰茵过于高傲,是在拿姿做态,当然这样的话只敢私下里讨好海川的时候说,毕竟此时天都山的威名赫赫,可以直接跨千万里虚空,出现在京城上空镇压妖魔,这种能力可不是其他任何一方势力可以做到的。 此时在这宴会上,说话之人也是金丹修士,这一次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压一下荀兰茵的傲气,让她不要这么的目中无人,到时再捧一捧海川公子,为海川公子创造机会。 荀兰茵知道他道号天乾子,也曾私下里拜访过自己,见过一面,当时他便在拜访的时候,以前辈的名义暗示荀兰茵,在这里要多结交朋友,并且明里暗里的捧海川,竟有以前辈名义牵线的意思。 让她心中厌烦。 “哈哈哈……”天乾子大笑着,说道:“荀真人处久内陆,或许有所不知,我们身处外海的人,常年搏风击浪,个个皆是闻战而喜,这些日子以来,常有后辈来问我荀真人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 荀兰茵的目光却是扫过堂中其他的人,发现居然有人跃跃欲试,这些人当然都是紫府修士。 如果不是身后有人支撑,紫府修士哪里敢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其中一個紫府修士,开口道:“在下南明岛刘崇,还请荀真人指点一二。” “你若是能够接我一法,我便指点一下。”荀兰茵话落,伸出右手如玉般的食指,从茶杯之中沾出一滴茶水来,一滴水珠沾在她的指尖,只见她曲指一弹。 那一滴水飞弹而出,弹出的那一刹那,在那南明岛刘崇的眼中,却是化为滔天巨浪。 他久处海域,身上所修所擅长的也是水法,手一抬,便使出了他最为得意的摄水归元诀。 他曾一手将一条小河的水都摄入掌心成水球。 “摄!” 他轻喝一声,法咒之中充满了自信。 然而那无形的水浪,却不受影响般的,扑在他的身上,这一刹那之间,他仿佛受到了巨力,整个人身上的法力仿佛被冲散了。 身不由已的被水浪卷起,然而那水浪却并没有冲倒任何的东西,只是扑落在这木地板上,而他整个人居然随着水浪一起从木地板的缝隙之中流了出去。 大家都看到他的人,像是成了无形的水,像成了影子,顺着水流流出了缝隙。 如此一幕众人大惊,那些紫府修士发现自己好像看的很明白,对方这法术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的烟火气息,自然而然,可是刘崇居然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好法术,好本事。”海川坐在那里,带头鼓掌,其他的人也都鼓掌。 但是荀兰茵却没有笑,她看向了那个天乾子,说道:“我听闻天乾真人常年搏风击浪,闻战则喜,犹善水法,本人不才,愿领教一二。” 她哪里是听闻对方搏风击浪,分明是对方刚刚这样说了。 天乾子脸色一冷,说道:“荀真人的名声得来不易,可不要于此处葬送。” “请。”荀兰茵淡淡的话才落,手中的茶杯却是摇了起来,杯中的茶水旋转成了漩涡,朝着外面卷了出去。 明明只有一小杯茶而已,可是卷出杯子后,竟是哗啦啦的形成一片巨浪,朝着天乾子涌来。 天乾子冷哼一声,他心中愤怒,因为他觉得荀兰茵对自己和对刘崇的法术是一样的。 虽然一个一杯泼出,一个是弹出一滴水,但是在他看来,内里的法术是一样的,这是侮辱。 他决定用刘崇一样的法术,刘崇没有做到了,他当然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于是一抬手成爪,便要将这一片凭空而生的巨浪摄入自己的手中。 就在这时,那一片水浪漩涡之中,却突然快速的生长,水浪竟是顷刻之间化为一条水龙,水龙从漩涡之中钻出,一探爪,便与他的手掌搭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手掌里的法意被禁锢了。 心中法念再起的一刹那,水龙突然发出了一声‘龙吟’,这龙吟声直入内心,竟是让他心中的法意在这一瞬间停滞,并有散去的感觉。 水已经扑面而来,他的头顶涌起了一层水光形成了水盾,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一个龟甲的模样出现。 水浪落在龟甲,又流淌在地上。 天乾子心中又惊又怒。 对方只是施法,自己却动了法宝才能够避免出现狼狈,高下立判。 而且那流淌下去的水,他其实是想要摄住的,可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那水好像不再是水,成了别的东西,不受他的摄引。 “荀真人,你竟要如此做,不如我们出去苍海之上再比斗一场如何?”天乾子不服。 两人斗法,除了法力、法术之外,还有法宝,以及对于当下环境的熟悉程度。 他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 荀兰茵却并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海川说道:“多谢七公子的款待,贫道乏了。” 她说完便已经自顾的起,海川却是连忙说道:“真人请便,真人请便……” 荀兰茵起身之时,身上便泛起了水光,脚步轻摇,身上黑色的道袍便快速的淡去,化为水色,消失在了这堂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说实话,荀兰茵在堂中施展的几样法术,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并不是什么复杂高深的法术。 可是堂中的一个紫府,一个金丹都没有挡住,这便是问题的所在。 简单明了的法术,却无法接住,那说明人别人法术的深处有着更为深刻的法理在支撑。 这时,堂外有人进来了,正是刚才被水浪从木板缝隙之中卷走刘崇。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他什么感觉,而天乾子则是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堂中的人先是静默了一会儿,看到七公子海川没有说什么,便又开始讨论起来,大家想从刘崇受法的感受之中,分辨出荀兰茵那一道简单明了的法术深处有哪些法理。 海川则是在手里转着酒杯,看着门口,他回想着荀兰茵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勾魂摄魄。 “若是能与她双修,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海川心中想着—— 赵负云这些日子,收到了一些宝材,然后给人讲法做为报酬。 他开始活动之后,这镇魔壁下面的人便活跃起来,以前只是在这里做为中转歇息的地方,歇息好了便会离开。 当然,也不时的会有人赶来观看镇魔壁悟法,但是当赵负云愿意以讲法释道为报酬之后,大家便愿意给他寻宝材然后来向他问法了。 不过,也有从这里过的一些队伍,以及游历到这里一心突破和历练的人。 山壁之下,有一个人抱剑观看着壁画。 这人一身的白衣,剑柄剑鞘都是白的。 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剑眉星目,他不是一个人而来,而是与朋友一起,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天了。 他也看了三天的壁画。 与他一起的人来寻他,问道:“怎么样,这些画意很好吧。” “是很好,其中云纹层叠连绵,一纹连一纹,法意勾结缠绵,成绵绵不尽之势,仿佛一篇锦绣文章,花团锦簇,甚是华丽。” “你这样夸他吗?可不是你的作风和性格啊。”旁边的笑着说道。 “呵呵。”抱剑人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其朋友问道。 “可惜这些壁画华丽,却终究是死物,人行法施术,又不是山壁,哪里能够让他有时间描绘,生死搏杀之间,一念生一念死,他这上面太多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他们交谈的声音并不小,被不远处观看画壁的余淮安听到了。 余淮安转头立即说道:“朋友若是要看便请安静的看,若是不想看,便请离开,镇魔壁前,岂容你品头论足!” “呵呵,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许人说了,我看这画壁在这里,这么多的人看这么多的人学,就是误人修行,该毁了才对。” 余淮安一听这话,心中先是怒,再惊。 他可以肯定,普通筑基修士没有人敢这样说,敢这样说的,除非紫府,而且是那种修为高强,有望金丹大道的紫府,甚至有可能金丹修士。 他惊疑的看着面前这个抱剑的修士,只觉得对方身上一身的剑意锋芒,将周围山势结的法韵给破开。 两个人的争执声音不小,自然也被营寨之中许多人听到了。 这时有人大声的说道:“镇魔道长他愿意任由我们观壁悟法,还愿意为我们讲法便是善举,伱怎可如此说他。” 赵负云在这里被人称为镇魔道长。 “我只是说事实罢了,你们一个个学人嚼过的东西,于修行无益,而且,我不仅是要劝你们,还要去劝他,大家修行不易,可不要被他给误了。” 大家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一个紫府或以上的剑客,这种人认定的道理,很难让他们改变。 而他的朋友也在旁边朝着大家摊手,说道:“我这朋友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说的话虽然刺耳,却也是事实,这位镇魔道长或许出身于名门,但是这样随意的传法,只会让大家走上弯路的。” 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大家想学法术,也都是自己在这里观山壁学的,即使是有什么差错,也不能够怪到赵负云那里。 就在这时,从山壁上传来一声个声音。 “哦,两位看来对于修行颇有高论,但是两位的高论,又如何证明自己是对的呢?” 赵负云人在洞府之中修行,对于外面的事可以听到,也可以不听,但是刚刚那个白袍剑客一身的剑意涌动,便像是在呼唤他一样。 “很简单。”白袍剑客转过身来,看着高处,手中的剑垂下,说道:“你在山壁上施法,再花团锦簇,也不过是闺中秀花,只要你能够胜过我的剑,便说明你的修行无错。” “呵呵,说到了底,还是斗法论高低,也罢,天下道理、法理千千万,要想说服别人又是何其的难,唯有斗法论高低,躺下的人自然是无理了。”赵负云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在腰间。 白袍剑客眼中锐色大盛,右手已经搭上的剑柄,说道:“你倒也痛快,只是我的剑术于生死之间磨砺而成,若是到时被我杀了或者伤了,可不要怪我。” “怪不得你,只怪我学艺不精。”赵负云淡淡的说道,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眼睛却微眯了起来。 “锵!” 那白袍剑客的剑拔了出来,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营寨之中所有人都惊着了,一个个仓惶后退,因为这剑吟入耳,他们便觉得有锋薄的利器在划过了自己的心,心似在滴血,在痛。 剑光冲天,接下来便是剑光朝着赵负云所在斩去。 然而剑冲才起,赵负云收于腰前的手快速的展开,并且一个翻压。 只一刹那,那一片山壁便似倒塌了一下。 大家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片巨山翻压而下。 将那一道冲天起的剑光压了下来,并且那一股雄浑的山势朝着白袍剑客镇压下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7:千山国白家 赵负云抬手翻压。 山壁便似倾覆,瞬间淹没了冲天剑光。 营寨中的人,心中伤痛才起,看到这一幕,心中的伤痛竟也被压了下去。 法意激荡,入眼而入心。 剑光被淹没。 那个白袍剑客的朋友心中一惊,他可是少有见到这种情况的。 也就在这一刻,更加强烈的剑光迸裂而出,剑光似劈开了山一样。 剑客整个人裹在剑光之中要冲天而起。 然而站在那山壁洞府前的赵负云手掌又一次的翻转,山壁再一次的倾覆下来。 又似一座山镇压而下,白袍剑客手中的剑光如剑莲一般的绽放切割,而下面的人看到山似被切碎了,却有无形的尘扬起,那尘并未散去,形成了云雾。 剑客的朋友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但是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相信白袍剑客一定能够赢,因为一直都是这样赢过来的。 他看到剑光在尘光之中依然灿烂,剑光挥划之间,尘光也应剑而破,但是却只是破而不散,层层尘光似云,连接成了某种禁法。 眼看那剑光要被淹没之时,里面的白袍剑客发出声音。 “我剑唯心,斩虚破妄。” 大家都知道,很多法咒需要唱念出来的时候,便是要加强内心意志,是为了导引身、心、法合一,加强法术的威力。 尘光之中,一道强烈的剑光迸射而出,那尘光立即被冲开了一口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负云突然将伸在外面的手一收,握拳,然后猛的张开。 “敕、镇!” 当那一個镇字出口之时,山壁上的山画发出了光,一股浓烈的镇压之意涌出。 这个白袍剑客看到虚空之中似有一只手如山一样的拍镇而下。 那山似有五指。 他手形的山未落,他已经感觉一股巨大的重力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上的剑也变的沉重无比,变的陌生,居然不像是自己祭炼了几十年的剑。 剑上的灵光快速的暗沉下去,他整个人从半空掉落,扑倒在地上。 咔嚓。 从他的身上有脆响传来,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大家看到一只无形的云气之手拍压在白袍剑客的身上。 当手散去之时,地上居然留下了一个掌印。 而地上的白袍剑客并没能够再爬起来,他陷在了掌印之中。 他那个朋友快速的跑了过去,确定白袍剑客只是受了重伤而没有死之后,这才稍稍的放心,于是朝站在洞府前的赵负云大声的说道。 “这里是你的道场,你赢了算什么本事。” 赵负云站在那里,看着他,又看了看远方,拍了拍手掌,说道:“确实算不得什么本事,但是对我画壁品头论足的是他,要来劝我不要误人修行的是他,对我拔剑的也是他,现在却怪我,那就怪我咯。” 说罢,赵负云一挥手,山壁上似有太阳光辉照在那人身上,这人身上一块层东西似被驱散。 脸上的似有东西被照破,然后露出里面的真面容。 “呵呵,果然是女人。”赵负云冷笑着说道。 那是一个称得上漂亮的女人,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像极了装无辜冤枉人的样子。 “女人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吗?”那女子带着哭腔的质问着。 “不敢。”赵负云淡淡的说道:“不过,你想要带他走也可以,只要你能够从山壁之下捡一块石头走,我便允你将他带走。” “伱,怎么能够这样,你赢了还不够,还要这样为难人,你枉为前辈高贤。”女子大声的说道。 赵负云伸手摸了摸头,确定头上没有被扣上某种帽子。 “女修士很多,有让人敬仰的,有让人畏惧的,还有让人追逐的,但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够信口开河,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负云转身进入洞府之中。 那女子气愤,起身,来到山壁下,看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伸手便要捡起来,可是,那一块石头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她不服,双手去捡,却仍然捡不起。 于是立即换一块,这一块小一些,却仍然是捡不起来。 那边那个趴在地上的白袍剑客嘴里已经有血流了出来。 女子慌乱了,跑到白袍剑客的旁边,哭着喊道:“无痕哥哥,无痕哥,你怎么样了,别吓我。” 说完,她又朝着山壁大声的喊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秋白山庄的白无痕,如他死在这里了,你一定要为他陪葬。” 整个营寨都没有出声,只看着,她又指着整个营寨说道:“你们也逃不了。” 这时,她的耳中听到了趴在地上不能动的白袍剑客有声音传来。 “去,去,去刀峡吞鬼堡,请我姨夫救我。”白袍剑客说道,他很清楚,自己的家离这里远,这里的人未必听过,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女子立即起身,朝着吞鬼堡而去,在离开了镇魔壁的范围之后,从宝囊之中拿出一个匹小青铜马来,朝着虚空里一抛,那青铜马身上光华涌动,竟是发出一声嘶鸣,光华将铜马淹没,随之一头青铜色的真马跃了出来。 女子跨上青铜马,说道:“去吞鬼堡。” 那马立即在大地上奔行起来,撞破了风和幽暗。 而她自己则是闭上了眼睛,任由青铜马带着她奔行。 当马停下来之时,这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吞鬼堡。 她之前是随着那白无痕来过吞鬼堡拜访的,此时来到吞鬼堡前便没有多少害怕之色。 马蹄踏碎了宁静,惊动了这周围山上的火光,有人探头来看,但没有人靠近。 吞鬼堡的门打开了,女子被带了进去,很快便见到了吞鬼堡的堡主,她知道对方虽然号吞鬼真人,但是真名却很好听,名叫魏丹枫。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她还知道魏丹枫曾是天都山弟子,据说还是什么秘传,只是又听说是因为不愿意守天都山的什么戒,所以便不再是天都山的嫡系,但是就算是如此,他这一座吞鬼堡立在这里一百多年,威名早已经传开了。 “晚辈徐代玉拜见堡主。”徐代玉拜倒在地,她的发现自己的左右,都是各色的纸人,这些纸人像是活的,它们的眼睛之中透着一股让她恐惧的东西。 而让她恐惧的吞鬼堡堡主魏丹枫则是在那里做画,他的头上戴着一个发箍,黑发从脸颊两边垂下,头也没抬的说道。 “你前些时日跟无痕那小子来过,怎么今日是你一个人来,是无痕那小子出什么事了吗?”魏丹枫的声音有点空。 “是,晚辈来这里是请堡主救救无痕哥哥的,无痕哥哥在那镇魔壁前与那镇魔道长斗法被重伤了,现在被压在那里动不了,也不允许我救走,无痕哥哥便让我求堡主救救他。”徐代玉语速很快,但是事情倒也说的清楚。 “哦,镇魔壁前,镇魔道人,好大的名头啊。”魏丹枫抬起头来的时候,徐代玉看到了他眼底的青黑色,只听他又说道:“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晚辈不知。”徐代玉立即回答道。 “他是天都山弟子,并且可以称得上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之一。”魏丹枫的话让徐代玉非常的惊讶,心中也顿时忐忑起来。 “那……”徐代玉的话还没有说完。 “没关系。”魏丹枫已经开口说道:“我手书一封,你持我书信去见他,料来,他应当会放人的。” 话落,随手扯下过一张画纸,以毛笔在上面快速的写了几个字。 字写完之后,从画纸上撕下来,边缘并不整齐,但是上面的字却龙飞凤舞,很有气势,有着一种阴霸之气。 他将纸递给了徐代玉,徐代玉连忙感谢,然后匆匆的出了吞鬼堡,骑上青铜马,又说了一声镇魔壁之后,那青铜马快速的奔去,撞碎了迷雾,一路的来到了镇魔壁前。 这个时候,白无痕身下的血已经染红了一片土。 徐代玉大急,来到白无痕的旁边,举着手中的纸,对着山壁上面的洞府大声的说道:“吞鬼堡有信,请镇魔道长收信。” 她只是喊了一声,那洞口便出现了一个身影,她心中大喜,明白吞鬼堡的堡主的威名很管用,即使这个也是天都山弟子,但必定不及吞鬼堡主的。 在她看来,这是很正常的,吞鬼堡魏丹枫在这一带建堡已经一百多年。 “吞鬼堡吗?”赵负云眉头微皱,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来这里时,去拜见吞鬼堡主,被拒之门外时的情形。 看着下方举着一张白纸的徐代玉,这个时候,营寨中的人听到动静,也都看着这一幕。 赵负云伸手一勾,便有气卷起她手上的白纸飘飞而起,翻转着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伸手接过。 只见这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白纸上面写着六个字。 “吞鬼堡魏丹枫。” 很简单明了的六个字,并没有其他的言语。 赵负云看着手中的纸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将纸和手都背负在身后,看着下方的女子,缓缓的说道:“既是我同门来信,那便许你带人走,切记以后不要大言不惭。”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洞中,将手中纸扔在了桌子上,回到内室之中去。 徐代玉将那白无痕带走之后,看方向似乎去的仍然是吞鬼堡。 镇魔壁前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一切如常。 但是大家知道,那个白无痕被吞鬼堡的魏丹枫来信带走了。 这几天也知道了,也知道了白无痕是来自于千山国,据说是千山国之中,一个很有名望的修行世家。 当然,大家也知道赵负云是天都山弟子,而天都山与千山国三四十年前,曾有过对峙,还死过了。 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又出现,那种千山国与天都山斗法的场景,有些人担心,便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在有些人看来,自己小胳膊小腿,根本就承受不起这样的风浪。 不过,也有人说吞鬼堡的魏丹枫与那白家是亲戚,又与镇魔道长是同门,一定会在其中斡旋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在吞鬼堡之中休养的白无痕自然是早已经发信回了自己的家中。 同时又向自己的姨父魏丹枫说道:“姨父,我一定要向那个镇魔道人讨回这一口气,此仇不报,我的剑从此以后修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魏丹枫旁边有一个美艳的妇人,正是白无痕的小姨。 白家的在千山国的地位,很大一部分便是来自于这些嫁出去的女儿们。 “他可是天都山秘传,而且很有可能是受戒了的,你确定要动他?”魏丹枫反问道。 “姨父,我听说,天都山对于他们本门弟子在外面的恩怨其实是不怎么管。”白无痕说道。 “这倒确实是。”魏丹枫说道。 “那在这极夜的边缘,我们与这个赵负云做一场,又有什么不敢的呢?我们千山国又不是没有跟他们打过,天都山也就那样罢了。” 魏丹枫眼皮抬起,凝视着他。 白无痕立即说道:“姨父,我,我不是说你,真的,口误口误。” “你这孩子口无遮拦,性子也太急了。”旁边美艳的妇人骂道。 白无痕道了歉之后,便立即说道:“只要姨父不插手,那么,这一次,我一定将他那镇魔壁铲平,一个晚辈,平日也不见他来拜见姨父你。……” 魏丹枫将手抬起,制止了白无痕的话,说道:“这事,我不插手,随便你们吧。” 他起身,朝着里间而去,而白无痕则是大喜。 一转眼,便又过了半个月。 镇魔壁下的营寨之中,突然有人到来,找到余淮安说道:“余道友,快去告诉你家道长,先前那个受伤离开的白无痕要带人来伐镇魔壁,你快去让你家道长出去躲一躲。” 余淮安眼睛一瞪,说道:“赵师放他离开,他居然还有脸带人来,大家都知道当日是什么情况。” “哎呀,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听说,对方光是紫府就已经请了五位,筑基修士十余位,据说还准备了数套阵法,就是为了破镇魔壁用的。” 余淮安心中大急,转身便朝着镇魔壁上的洞府飞去,这里可以进出这个洞府的只有余淮安。 他来到洞府之中,唤出赵负云,将自己听得消息靠近了赵负云之后,赵负云眉头微皱,指着那石桌上的纸说道:“这是当日吞鬼堡魏丹枫师兄的笔墨手信,当日他来信的意思便是让我放了那个白无痕,我放了,你现在带着这一份笔墨去那吞鬼堡,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是。”余淮安心中的焦急顿时去了大半,转身便要走,赵负云又道:“若是你见不到人,便一定要问他一句‘还是不是天都山弟子’。” 余淮安心中一惊,不知道赵负云为什么要自己这问,在他看来,天都山弟子是一种荣耀,岂有人会不认的。 而且这事,有两位天都山的紫府修士在这里照应,那位吞鬼堡的魏丹枫师兄更是立堡百余年,必定修为高深,有他出面,这事一定能够调和。 他一路的顺着黑白的界线,朝着吞鬼堡而去。 吞鬼堡他一直听说,但是没有去过,这还是第一次前往。 风冷冷的,扑面而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8:送信与截杀 余淮安这些年,也在这黑暗之中行走,已经有了很多经验,而且他走的路线是在灰色的地带,倒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自然是一路的来到了吞鬼堡的门前。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吞鬼堡前。 吞鬼堡前有大风,但他走到吞鬼堡门前,一切的风都是停止了。 吞鬼堡的门庭很高,门上的花纹是两只巨兽,他一眼认出这是两只吞鬼猴,而门环则是它们的嘴巴。 他上前去敲响了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开。 他是不信一个紫府修士的道场,其主人会不知道有人敲门。 随着他敲响门,这一片宁静的黑暗之中,显得那么的尴尬和突兀。 人生,最怕的是有求于人时去敲门,对方闭门不出,装听不到。 余淮安的心已经往下沉了。 他终于知道了‘赵师’为什么让自己问那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问对方还认不认自己是天都山弟子,谁又不会认呢? 或许有人就会不认。 他觉得这吞鬼堡里的魏丹枫有问题,只是有什么问题他不知道,他自己不是紫府,境界未到,很多事情没有办知道,但是他觉得魏丹枫做的不对。 他心中想,赵师在他写了一张只有名字的手信,便放了那一个无礼的剑客,而在放了那个剑客之后,对方回来要寻赵师的麻烦,可是这魏丹枫居然闭门不见。 他认为这是不对的,在他心中,如是他自己在某一個地方,与天都山其他弟子毗陵而居,在对方遇上麻烦的时候,自己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而且这还是他自己写了手信给赵师的。 “魏师兄,天都山余淮安求见。”余淮安大声的喊着。 他就要将自己的身份报出来,让这左近的人都听到知道,魏丹枫身为天都山弟子,却不见自己的师弟,那么以后就不要再以天都山弟子的身份在这里获得隐性利好。 余淮安虽然还只是筑基修士,但是若是放到一些地方,却可以成为一家之主,年岁也不小,自然有其心思所在。 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叫门,如果魏丹枫不见,那就相当于确认对方与天都山其他的弟子不和。 这时,有一个纸人门缝之中钻出来,余淮安后退了两步。 这个纸人有着一点朱砂点的眼睛,方形的口,身上被画上了彩衣。 它在门口站定,竟是开口说话:“堡主说,你无拜帖,却直接来敲门,在这里喋喋不休,若不是看在你是天都山弟子的名份上,便让你挂风口去。” 余淮安心再一次的往下沉,他再一次的后退一步,朝着那纸人做了一个深揖,然后将手上的信纸递了上去,说道:“余淮安奉镇魔壁赵师之命,前来送信。” 只见那纸人一挥手,余淮安手中的写了‘吞鬼堡魏丹枫’几个字的纸,快速的腐朽,然后在风中散成了尘埃。 “你走吧,堡主有言,赵负云行事太过于霸道,我们堡主虽然曾在天都山学艺,但是却是交了高昂的束脩,是一场交易,现在这一场交易已经结束了,那便没有什么瓜葛了,而堡主与白无痕是亲戚,现在他两不相帮,已经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余淮安心沉到了底,他只想快点了离开,快快离开,早点通知赵师离开,他不敢想象赵师被人断了山脉灵根,被人以法阵围住攻打之后无奈的死亡情形。 他心中想快点去见到赵师。 但是他仍然是暗吸一口气,问道:“赵师让我问一声,魏师兄还认不认自己是天都山弟子?” 余淮安的话一出口,那个纸人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愤怒暴戾的神色,他知道这个纸人的背后就魏丹枫,此时纸人展现的一切都是魏丹枫。 他在这一刹那,整个人思绪都凝固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惹怒了主人的奴仆,他的心中涌生了一股臣服颤栗的恐惧。 只是他这些年在镇魔壁前修行,也已经领悟了一些泰岳镇神法的法门,立即以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神,不使自己出丑。 “看在天都山的份上,饶你一命,滚。”纸人冷厉的说道。 余淮安一步步的后退,他没有再说什么,退了几步之后,转身便朝着黑暗之中大步而去。 那纸人凝视了他一会儿之后,从门缝之中钻了回去。 在吞鬼堡之中的一处房间之中,摆着两张黑色桌上,桌子纹画着各种鬼怪模样,中间的那一张长方的桌子边坐着七个人。 另一张桌子上面坐着的人更多,但是中间的坐着的是紫府修士,旁边桌子上面坐着的是筑基修士。 每一个人面前都摆着一杯红色的液体,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只灵鹿吊在那里,它的脖子上面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伤口正在朝着下方的一个铜盆流着血,旁边有人守着。 那人从盆中打出一杯杯的新鲜的血,倒在木盘上的杯子里,又有女子端着木盘,将其中的鹿血端到每一个修士面前去。 众人桌上杯里的液体就是这鹿血。 除了鹿血之外,还有肉食和水果。 他们的肉食之中有新鲜带血的鹿肉,也是在一张桌上现切下来的,也有烤人比较熟的,各有口味不同。 其中主位上坐着是吞鬼堡的堡主魏丹枫,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女修,白无痕的小姨——白慧柔。 而魏丹枫与白慧柔的对面,则是坐着五个坐着五个紫府修士。 若要说对于赵负云的重视,白家邀朋访友聚了五个紫府修士,不可谓不重视赵负云。 其中左手第一位一脸的络腮胡须,头上戴着黑帽,但是露出来的头发却是打着卷的。 他的端起桌上鎏金杯六角杯,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将那杯中鹿血饮尽。 唇上唇下的浓密的黑须都沾上了鹿血,他伸手一抹,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个人对妹夫大不敬,你们谁去。” 此人名叫白峙,他是白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在他之上有一位老祖寿元将尽,而下则是白无痕初入紫府不久,白无痕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四处挑战同境修士磨砺自身。 关于这一点,无论是老祖还是白峙都是支持,所以当白无痕在外吃了大亏,差一点死了的消息传了回去,他立即决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在他心中,修士修的不仅是法术法宝,还修的是人情,是世故。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白家在千山国立足并不容易,可不能够给人家留下软弱的形象,尤其是他自己算是在接手白家的关键时候,必须拿出一个鲜明的姿态来。 同时,他也要通过这个事情,来看看白家的这些亲戚之中彼此之间关系是否有什么问题。 想要发现问题,自然是要一起去经历事情,即使是没有问题,也能够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同时,又竖立了一个爱护后辈的形象。 一举数得,所白峙带着人来了。 随着白峙的话落,其他的人只沉默了一下,便有另外一桌的两个筑基修士几乎同时的站了起来。 “我愿前往。”两人说话也几乎是同时说的。 魏丹枫没有说话,他只是饮了一口温热的鹿血,这是他的爱好,每餐都要喝一大杯。 旁边的白慧柔帮他切一块带血鹿肉,夹起伸到他的嘴边,他一口咬过去,微微的闭上眼睛,嚼吃起来,他吃的很斯文,有一股儒雅的感觉,可是在这种场,这种儒雅和斯文却让人感觉到阴邪。 余淮安只筑基修士,这几位紫府自然不会前去,那是自降身份,所以回答的是筑基。 这回答的两位分别是来自于两位紫府修士的弟子。 他们的师父都没有说话,因为这里此时只能够是有一个人发出命令。 “肖庭和长明是吧!”白峙不是在问,而是喊着他们的名字,说道:“伱们是应道友与静元道友的弟子,希望你们不要坠了两位道友的名头,去吧,将他人头带来。” 他说将人头带来的时候,即使是几位紫府修士也是不由的看了一眼魏丹枫,发现他仍然是微闭着眼睛,正享受着美人素手举箸喂食的温柔。 有人心中不由的想,白家的这个白慧柔当真有手段,当年在白家的时候,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此时举手投足竟是兼具端庄与柔媚,白家在这方面确实教导的好。 肖庭与长明两位筑基修士行礼应了一声,然后又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得了肯定的眼神之后,便一前一后出了吞鬼堡。 肖庭是应化浊的弟子,以蛇蛊毒煞筑的基,其一身法力不弱,法力之中更是蕴含着剧毒,与之斗法之时,法力相接触,便能够让人中毒。 长明对于这个肖庭还是挺忌惮的。 不过忌惮归忌惮,并不代表他畏惧,而且这一次去追那个余淮安两人都站了起来,白峙让两个人去,却没有说以谁为主,只说拿人头回去,他可以肯定,先得手的人,一定会获得奖励的。 他是一定要争一争的,既为自己可能获得的奖励,也要为自己师父的脸面。 只是他才出门,便看到肖庭解开自己腰间布袋,一条灰色的蛇钻了出来,在虚空游走,仿佛迎风而涨,只一转眼之间便已经成了一条三丈余长,有水桶粗的蛇,只见它颈鳞甲开口,发出嘶鸣。 它在黑暗的虚空之中蜿蜒回头,肖庭一跃而上蛇身,朝着长明笑了笑,说道:“长明兄,兄弟先行一步了,哈哈。” 长明眉头微皱,衣袖一甩,一道剑光飞出来,只见那剑光往他自己身上一绕,越绕越急,剑光将长明裹在其中,人消失不见,只见一团白光冲上天空,朝着远方快速的飞逝而去。 余淮安手中持灯,破开黑暗。 他是在灰白地带靠近白色的这一边行走,周身火光闪烁,每一次的闪烁身形便似烧着了一样,然后朝前方燃烧着飞去,速度亦是不慢。 他一路的朝着镇魔壁而去,就在走了一半左右的路程时候,耳中听到了剑吟声,他的眼中出现了一片白色的亮光。 随之那白光落在了前方的山顶,一个人显露出来。 这人一身杏色的道袍,手里捏着一柄小剑。 “原来你走的这么靠外,让我好找。”长明竟是后发先至,他的御剑飞遁在短距离里,比之那肖庭御兽竟是要快上不少,也比余淮安快。 “你是谁?”余淮安冷冷的问道。 “贫道长明,黄泥岗御金观静元道长座下大弟子,今次奉命来取你项上人头。”这个长明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自信,他修的法术主要是剑术,杀伐果断,自也养成了这种自信的性格。 同时又与那个肖庭存在着竞争,所以他希望在那个肖庭还没有找到之时,便已经能够斩了这个余淮安,这样的话回去之后,肖庭就没有半点功劳了。 余淮安虽然心中急着回镇魔壁,然而此时被这个什么千山国黄泥岗御金观的长明拦住了,他心中也是火起,他也是天都山弟子,这么多年来在壁下营寨之中,同境界之中,也没有谁能够击败过他。 他手中的灯光顿时涌动起来,在这一片晦暗的天空之中,像是红色的泉水,不断的朝着外面冒着红光。 只见他的手指在手上的灯盏上面不断勾勒着,嘴里也似在念动着什么咒语。 而那手上的灯盏上的灯焰在剧烈的跳动着,光线似剑光一样闪烁。 先下手为强,火光跳动,快的不可思议。 长明手中的剑本要御出,却感觉到了危险,他本能的一剑挡住了照来的一道浓郁火光。 这一刹那,他竟是感觉到一股灼热感,通过自己的剑传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挡了一道,想反击,可是一道火光又接一道,道道火光竟像是刺落的剑光,他手中剑只能够抵挡了,展动之间,御卷出白色的光圈。 点点火光落入剑圈之中,碎成一片红色。 那些火光入剑圈之中并没有散去,反而像是结成了某种火云形成了禁法。 长明竟是感觉到了一丝的沉重。 这是余淮安从赵负云的画壁上面悟出来的云禁之法。 此次对敌,他没有藏着的意思,此时用来,他发现竟是格外的好用,只一下子便占据了上风。 而长明只觉得自己的剑似被这一层火光黏连住了,被缠住了,不再锋利,不再灵动。 他的额头已经在出汗,想要脱身离开,一时又不得法,因为他只要收剑,火光会瞬间落在自己的身上。 就在他思索之时,他的剑圈出现了破绽,有火光立即透了进来,落在他的眼中身上,意识里。 他的世界着了火。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89:探壁 “着!” 长明将剑光裹在身上,便要纵剑而走。 身上虽然燃烧了,意识也似燃烧,但是他筑基的金煞,所以他的肉身与法念都是坚韧的,不易燃的。 只是火焰缠身之后,他的身体感觉到沉重,纵剑不过里许左右,便从御剑飞遁的姿态掉落出来,而他发现自己身上粘着烧的火没有半点的减弱。 他心中突然生了一丝的后悔,后悔自己冲的太快,看到那肖庭上了蛇后,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冲,结果一剑未发便要退走。 他心中不甘,此时发现想要逃走也难,于是心中一发狠,大声喊道:“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突然放弃了抵御,一转身,转身朝着天空之中火焰最浓烈,感知的敌意最深的地方一剑刺了出去。 只见白光虚空闪过,瞬间劈开了天空之中那一团耀眼的火光。 火光碎散,他的剑斩中了东西,却又没有斩中人。 突然,他的额头一痛,一颗泛着红光的石珠打在了他的头上。 他整个人意识便像是被打散,又被镇压。 这是余淮安的法器,名叫镇魔玉珠,这是他用一颗玉石,合以在镇魔法壁前悟得的法炼制而成的,大约拳头大小。 他不知道这个叫长明的人,真正的本事如何,但是他觉得对方太不尊重自己了,来拦自己,居然连一件护身法器都没有准备,就想凭着一柄剑来破自己的法术吗? 他知道修行剑术的人,要么是很强,要么很弱,强的以一剑应对诸般法术,一切都在一柄剑上,而弱的人剑术只是一种常规的御器手段。 长明倒地上,头颅几乎裂开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还燃烧着火焰。 他正要摘下对方身上的宝囊之时,突然头一阵眩晕,他心中一惊,随之发觉了异样,他的身上立即涌起火焰,然后朝远山遁去。 只是虚空里却有一条巨蛇从昏暗之中钻出,,蛇见首不见尾,便已张开巨口朝着余淮安咬去。 只见那火光炸开,分成两份,一份朝斜方的山坳落去,一份朝着那巨蛇的嘴中落去。 火落蛇口,满口火焰,蛇感觉了痛苦,改为喷吐,腥风喷涌。 而那朝着斜方山坳落去的火光所在那座山顶,却有一个人出现,只见那個手里拿着一杆绿色的幡,只见他将那绿幡有着一条条蛇样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只见他一摇,幡旗便涌出一条条的光线。 光线似蛇,以一种极快极为诡异的方式朝着那一团火焰冲汇而去。 余淮安落在山中的一株大树上的树梢上,身上火光将他托起,在黑暗之中发光。 他的手上一盏灯,灯盏摇动,火光涌起,撑起一片苍白的天地,那些似一条条蛇的光线,落入火光之中,便立即被燃烧,快速的被烧得看不见,可是,却有黑烟在他周围弥漫。 余淮安隐约闻到一股腹臭味,立即明白这是毒气,他也想明白了之前自己突然头晕一定是对方暗中施了毒。 余淮安知道自己必须马上逃身,若是陷入困境之中,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当机立断的从怀里拿出一道符箓来。 这是赤炎神火符,是当年赵负云在天都山之中送给他们的。 他指间夹着这一道火符,挥出,虚空一道火光出现,火光似金红色的海潮自冥冥之中涌生,才一出现,便快速的朝着目标奔涌而去。 肖庭看到那火焰的一刹那,便有一股危险在心中涌生,手中万蛇寒光幡摇动之间,涌出一片寒光将自己护住。 火光浪的涌过之后,他再寻那余淮安,发现他已经遁去了远空。 他立即踏上了巨蛇的身上,追了上去。 他希望在对方回到镇魔壁前能够毒发,毒发后即使是没有死于毒,那么自己追杀上去,也可能加速他的毒发,可能追着追着就追到了。 在他的心中,长明可以失败,但是不能够死。 死了的话就是那就不好办了,他知道白家丢不起这个人,两个筑基修士来这里截杀一个人,居然都失败了。 而且,还会有人怀疑是不是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这才导致长明身死,也有人会问,为什么你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是不是等他死了你才出来的。 余淮安一路的遁行,一路的吃着解毒丹,挣扎着不敢有半点放松的终于到了镇魔壁下。 而在他即将到达镇魔壁之时,那肖庭便已经停下来了。 他不甘心的看着在壁前已经踉跄的余淮安,知道自己若是再靠近,不但杀不死人,自己还可能回不去了,这整个镇魔壁都是对方的道场。 他只能够无奈的回去。 当他回到吞鬼堡之中时,将情况说明了,立即惹来了白峙的大怒。 而这时,魏丹枫则是淡淡的说道:“天都山的弟子之中,有很多是在里面混了几年日子,最后一无所成离山的,而有一部分有所成的,则是比同境的修士高明不少。” 白峙眼中似要冒火一样。 而肖庭的师父应化浊立即开口说道:“小徒无能,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教导无方,待破那赵负云道场之时,应某愿先为大家试探其法。” 这时,静元道长同样气愤的说道:“小徒身死,定要为他报仇,愿为前驱,一探那法壁深浅。” “好,那我们明日便去镇魔壁前,伐山破壁。”白峙大声的说道,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严肃,却又不失自信,仿佛不被长明的死所影响。 镇魔壁有数里之长,他先是落在镇魔壁的边缘,没多久便被人看到了,毕竟他一身的火光,在这黑暗之中颇为显眼,然后被营寨里的人接了回去。 有人发现他中了毒,便喂他吃了各种解毒丹,他身上的毒便被压了下。 虽然还没有解去,却也压住了,于是前往洞府之中见赵负云。 赵负云看他模样,他也没有拔毒的法子,也没有解毒的丹药,便有些叹息的说道:“倒是让你遇险了,待此事之后,我传你一道敕令。” “谢赵师。”余淮安心中高兴的感谢。 然后便又将在吞鬼堡前与纸人的对话说了一遍,其实他不说,赵负云也能够猜到是什么结果。 “他魏丹枫既然不认自己是天都山弟子,那么到时,便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伱去跟营寨之中的人说,大战将至,会有人来伐山破壁,此处或会有危险,让他们速速离开,等事平之后可再回来。” 对于赵负云来说,他并不在意多几个筑基少几个筑基修士。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余淮安去下面营寨之中,将赵负云的话说给了大家听,其中有人深思着默不出声,有人则是默默的收拾东西离开,但也有人表示自己不会离开。 无论是离开还不离开的,余淮安都没有说什么,将情况告诉了赵负云,赵负云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让余淮安通知了大家有危险将至,便已经足够了。 余淮安则是营寨之中自己驱散身上毒,他火法炼烧肉身,又有解毒丹祛毒,倒也很快散尽了身上的毒。 第二天的时间。 镇魔壁前便来了一群人。 这一群人凌立于虚空,远远的看着镇魔山壁。 在他们的眼中,这镇魔山壁很长很高,将这一片黑拦截着,竟是给人一种雄浑壮丽的感觉。 有人心中暗自惊讶,原本还觉得镇魔壁与镇魔道长这两个名号,过于张扬和嚣张了,现在一看这镇魔法壁上的法光,感受其上面的巍峨法韵,竟是有一种其名附实,当是如此的感觉。 白峙看着也有惊讶,但是他很快便就收束心神,说道:“我们先试探一下那赵负云的本事。” 这时,白无痕则是开口道:“我们最好不要与那赵负云在法壁之下斗法,那法壁能够镇压虚空,让人十成本身却使不出五成,如身负巨山而动,所以我们要先试试远击。” 这时,那个肖庭的师父应化浊开口道:“昨天便有言,此行由我来试探其深浅。” 他们是要试探出这法壁的法意影响范围。于是他落到地上,然后一步步的往前走。 每走个十步,便又停下来一会感受一番。 而此时营寨之中的也看到他们,因为镇魔法壁上的法光驱散了这附近的黑暗,所以这附近并不算黑,像是阴天一样。 应化浊一拍自己腰间一个灰蒙蒙的袋子,这袋子里面养着的是他的宝贝噬金虫。 这噬金虫是他机缘所得,花了巨大的力气和资源,才培育了出来。 此虫能噬咬法器,破人护身法光,刀剑难伤,不惧水溺火焚,即使是雷击亦有极强的抵抗力。 据说曾有韩姓修士仗此虫纵横天下。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团银色球状东西来,这是噬金虫团,只见他托在掌心,随之那虫团开始松动,上面的开始振翼飞起,到每一只都飞起,虚空发出嗡嗡响。 只见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银色的虫子。 应化浊手指一勾一指,虫子盘旋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快速的飞了出去。 他自己则是跟在虫子后面,朝着镇魔壁下的营寨方向而去,他心中想着,自己可以先拿那个营寨开刀,杀些筑基修士,也好挽回一些脸面,亦可以向白峙有所交待。 他的身边不远处,有肖庭跟了上来。 那一片银色的虫子朝着镇魔壁而去,营寨之中的人看到了,有见多识光的认出了那是噬金虫,立即惊讶的说道:“这是噬金虫,噬金虫,大家小心了。” 说着虫子名字的修士,声音之中充满了惊慌之色。 噬金虫很快便已经到营寨的上空,就在大家放出法器之时,镇魔壁上突然涌动着法光,那些虫子居然像银色沙土一样沙沙的落下。 它们掉落在地上,竟是难以爬动的感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着了。 同时,大家也感觉到了一股镇压之力,只是大家在这镇魔壁前生活久了,习惯了,又因为这一股力量没有针对他们,所以这些人都能够承受。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非常的惊讶,又大舒了一口气,大家畏惧的东西,在这镇魔壁前,连飞都飞不起来。 这时,有人开口说道:“我们不如将这些噬金虫先收集起来,等战后再交于赵师,如何?” 这说话的人并不是余淮安,而是房小山,他年纪也不大,人长的憨实,内里却又不失精明。 他也称赵负云为赵师,在这里有不少人这样称呼,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在这镇魔壁下学到了很多东西,自己应该称赵负云一声赵师。 大家都同意,立即将落在地上的噬金虫收集到一个个的瓶子里去。 远处的应化浊大急,他以心灵感应,试图驱使这些虫子再飞起来,那些虫子给他的反馈是焦急而狂乱的,却没有一只能够再飞起来。 他隐约能够感受到从噬金虫身上传来压力。 应化浊脸色一红,既羞又怒。 他来探虚实,没有探到,却失去了自己的宝虫,如此回转的话,怎么跟人说,怎么面对大家的目光。 他向来自视甚高,自认为自己一人,即使是面对两三个紫府,也可从容应对,所以他决定再往前走。 伸手又一拍腰间的另一个蛇袋,一条碧绿的小蛇从中钻出来,在虚空之中游走然后飘落在地上,呈‘之’字形的朝着山壁而去。 他自己则是朝自己的弟子肖庭一招手,说道:“你跟上去,若是感觉难行之时,便回来。” 他自己到底还是没有轻动,而是让自己的弟子上前。 肖庭应命而行,他一步步的往前走。 营寨之中的余淮安指着肖庭说道:“就是此人以毒伤我。” 大家都站在寨前看着肖庭一步步的往前走,其中房小山突然开口说道:“此人要探赵师道场的范围,岂能让他如此轻易获得。” 有人应和着。 不过,大家未能够获得赵负云的指示,也不知道赵负云是怎么想的,所以也没有轻举妄动。 大家看到,那人肖庭竟是五步一停的,慢慢走到了营寨前不过半里,就在他要转身之时,他的身体突然像陷入了泥沼之中,身上似有一股巨力压下,瞬间跪在地上。 他的嘴里像是在大声的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传出去。 这时,营寨之中一道剑光飞出,只见那剑光在肖庭的颈脖间一绕,他的头颅便滚落在地上。 “哈哈哈……” “小山兄好见机,好快的剑。” 营寨之中有人大笑着说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0:朝阳初升 “肖庭……” 应化浊看着肖庭的头颅被剑光斩落,鲜血喷洒了一地。 他不由的心中大痛,这个弟子是他花了一番心血培养起来的,虽不是唯一弟子,却也是从小养大,尽管修士的感情淡薄,却并不是没有。 应化浊立即大步上去。 他并不是失去了理智,而是他知道自己必须亲身进去,而且还需要表现出义无反顾来,这样他让弟子代自己探路的行为便不会被人拿出来说。 所以他必须去将尸体带回来,同时直接了当的探明那镇魔壁的法韵的有效范围。 而且他也相信,自己走到徒弟肖庭那里,也能够全身而退。 他往前走几步,然后突然就不动了,从他的身上走出一道虚影,走到前方二十余步之时矗立不动,从虚化实那一刻,他便像是一个人形茧甬。 只一会儿,便又有虚幻的人影从新的人形茧甬之中走出,又继续往前走。 他结的罡煞是独门方式培育出来的,不仅是本身的法力之中带着毒,更是能够念化虫卵寄生于他人的体内,让他人的身体快速的生长出无数的虫子,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虫人,还能够通过他人身中寄生的诡虫而做到控制他人。 甚至在将来结丹之后,以虫炼就分身,有着分化万生的妙用,号称虫母虫父。 而现在这個法术,名叫蜕茧遁身法。 他认为赵负云让肖庭走那么远,就是为了引自己前往,所以每一道身茧都是他在危险之地的落脚石,是他留下来的退路。 不仅是营寨之中的人看到这一幕觉得玄妙,在后方的白峙看着这一幕也在心中默默的点了点头。 旁边有一人说道:“应兄的法术玄妙,他的弟子未能够学得,如此才有身死之厄。” 镇魔壁下营寨之中的人看到这幕,有人忍不住的问出声来,说道:“这是什么法术,蜕身成茧,那不是任何法术落在他的身上都没有效果吗?” “哼,镇魔壁下,可镇念禁法,这一门法术只要再近一些,他想再退回去便不可能了。”余淮安开口说道。 这些年大家都感受着镇魔壁,从镇魔壁上悟法,可以说在这里他们都可以调动镇魔壁的法韵。 自然是于镇魔壁有一定的了解,而余淮安这样说,却仍然有人觉得可能镇不住,毕竟这个人也是紫府,这留下一道道茧身法术,看上去就是为了应对镇魔壁的。 终于,应化浊到了肖庭的身边,只见他拿出一个黄皮袋子,就要将肖庭的尸身装进去,这是他炼制的法宝百毒纳虫袋,他心中想的是先装自己的弟子肖庭的尸身,然后趁那营寨之中的人不备,朝着营寨之中的人出手,将他们收入自己的百毒纳虫袋。 只要被装入了自己的百毒纳虫袋之中,不出一时半刻,都将会被炼成毒水,用以喂养自己的虫子。 如此回去,不仅探到了镇魔壁的底细,更是捉了这么多筑基,为自己的弟子报仇,在那些人面前也挽回了脸面。 他手中的百毒纳虫袋之中灰光一卷,落在那倒地的尸体身上,出乎他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那肖庭的尸身居然纹丝不动,他心中一惊,就在这时,他像是触动了什么,他突然抬头看天空,只见那还有一段距离的镇魔壁上有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光中有山连绵之景。 在这一刹那,他便要退走,可是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或者说是自己的身与思绪都被万钧巨力压着。 就在这时,营寨之中有一道光飞出来,同时又有一个兴奋而激动的声音响道:“看我宝剑。”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像是生了锈,动不了,他从那光中仿佛看连绵的群山,自己像是群山之下一只蝼蚁。 剑光已落下。 他感觉到了剧痛,想施展蜕茧遁身法,可是身中的法力法念,却被那光和山给禁压着,动弹不得。 他心中绝望,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已经歪掉在一边。 他的肉身强硬,便也没有能够无视别人飞剑斩击的地步,剑斩在他的头上,没有完全的斩断,而是歪在了一边,只一半的皮内还连着。 “断!” 又一声兴奋的轻喝,他的双眼看到了剑光如雪,如斧凿般斩落,竟是让他那么的绝望和无力。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有血喷涌,与他的弟子肖庭一样。 只是他仍然没有身死,他还有希望,从他的双眼之中,有两只虫子爬了出来,那两只虫子身上液体快速的干去,两对翅膀张开,飞起。 他有念寄于虫子,一对虫子只要飞出去了一只,到时只要在一个人的身中产卵,他便有机会夺舍那人,虽然从来没有做过,但此时,只能如此了。 只是两只虫子才飞起,他突然感觉身上炙热无比,然后无声无息之间燃烧了起来。 那边营寨之中,房小山兴奋的说道:“我房小山的剑连斩两人,厉不厉害,一个筑基,一个紫府,厉不厉害?你们说?” “厉害厉害,算你厉害。” 房小山那个憨直的面容都掩盖不住兴奋之色。 大家那一声厉害,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则是觉得这房小山确实厉害。 比如余淮安就觉得,房小山见机极准,他在那个应化浊被镇住的一刹那,便看出来了,然后干脆的出剑,毫无犹豫,毫不拖沓。 有此一点,便足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御剑修士。 “我杀他徒弟,用的是风卷剑式,杀他师父,我用的是断金式,哈哈,待此间事了,我便正式的开山授徒,传授我这十二路小山剑法,合哈……” 很多修士,不喜欢将自己悟得的东西传给别人,若有人想学,则需要对方付出极大的代价,有些人却又喜欢将自己悟得的东西与人分享,他觉得那才对得起自己的一番造化。 远处黑暗的虚空里,有一张手帕如云一样飘着,手帕上面站着一群人,其中白峙胸膛起伏,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想说应化浊无能,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说道:“应道长中了那姓赵的诡计,失身于壁前,你们有何良策破此道场禁法?”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原本喊着要打先锋为自己的弟子报仇的静元道人也没有了声音。 以前只是听说天都山弟子难缠不好惹,听别人说还觉得夸大了,或者是觉得对方的本事不济,现在自己面对,才觉得,是真的难缠而危险。 他是知道应化浊的,一身本事诡异的很,杀人于无形之间,遁身逃命的本身更是厉害,还善于驱虫使毒,防不胜防,一个人可当几人用,可是就是这样的人物还是在死在了那壁前,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在他们这身后的那些筑基修士,一个个都脸色不好,不敢吱声。 他们本来觉得会是一场围猎,是一场盛事,可是才一开始便折了两个筑基和一个紫府,让他们心有戚戚感。 “不如,我们四下一起出手,让他顾此失彼。”有一人说道。 这个说话的人名叫麻九,是千山国棉麻山麻姑洞弟子。 麻姑洞里曾有过一位金丹修士,只是那位麻姑在寿元将尽之时便离开,洞府传给了麻九师姐麻三姑,而麻九不服,便离开了麻姑洞,与白峙结交,白峙给了他一处落脚之处为道场。 “如此,仍然不好破。”静元道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镇魔壁面对着黑暗,但是背面却只是一片绵长的山,我们不如从后面做文章。” 他这话一出口,白无痕便立即说道:“攻敌于背,让他的法壁无用武之地。” 麻九也觉得很好,避敌之锋芒,从后面攻击是个好思路,而且还有这些筑基修士可以布阵。 “好,就去山后,从山后开始,伐山破壁。”白峙看大家都是这个意思,他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思路,也与他之前的想法一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前面只是要试一下,便已经死了两个人。 导致他想要说从后面攻击,又怕被人觉得自己是畏惧了,所以这个时候被别的人提出来,自然是快速的决定了。 然后他们驾驭着那浮云帕绕过了山壁,来到了山壁的后面,只见山壁后面的山脉脊背,像是一条蜿蜒的青龙。 而旁边的那些杂乱的小山,而像是水波浪头,终点则是镇魔壁,镇魔壁整齐平整,像是有剑将这一条青龙斩了。 “一片好山,前有人斩龙断脉,今次我们再来一个伐山破壁。”白峙大声的说道,他说的豪气,努力的要调动大家的士气。 只是那应化浊才死,尽管他说的很有气势,却也应者寥寥。 “这一次,我带了‘封山敕神走穴图’,到时封住这一片山的灵脉,并将灵脉敕令出山神,山神听令而动,便可直接由后面冲破那山壁,山壁弹指可破。” 白无痕也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大伯居然将这个白家的镇家之宝都带来了。 其他的人也觉得意外,但一深思又觉得是应当的,现在正是白峙要立威之时,岂能够不带上白家的镇家之宝。 而其他的筑基修士,也都暗自的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知道白家的‘封山敕神走穴图’的,这一张图布下的阵法,让白家能够在千山国中立足,即使是历史上出现过几次危险,也能够庇护白家不被灭族等到外援来解救。 白峙感觉到了大家信心的恢复,心中满意的说道:“等破了那镇魔壁,赵负云不过区区一人,我们要杀之不难,而我白家也绝不会亏待大家,其中缴获,若是修行方面秘法,人手一份,若是法宝,按功而分,那些营寨里的筑基修士,谁人缴获便属于谁。” “好!”有人大声的应着。 “白族长大气,哈哈,那待会,薛某便要大开杀戒了。” “早该如此,白族长尽管吩咐便是了,我们来这里,就是为听命于白族长的。” 那些筑基修士中不少人都回应着,白峙嘴角含笑,他的目光巡视着下方山,他在观察山势,到时阵旗立下,再落阵图。 就在这时,大家突然转头,发现山壁的上空的华光在翻涌,那一片华光原本一直都像是清晨的晨曦,光亮的并不浓郁,而此时光华翻涌,却像是太阳将出的样子。 白峙眉头微皱,他是不惧赵负云从洞中出来的,他觉得从洞中出来更好,省得布阵。 对方出来,便是放弃了道场的地利优势,他们有四个紫府,岂会不敌对方一人。 他看着那山壁的上空,那一片晨曦之中翻涌之间,有红色的光线出现,当红色的光线出现之时,便似朝阳从云后出现。 光线由红转金,从云后透出,他们看到一抹太阳的光辉。 一刹那之间,这一片晦暗的天空,竟是被这一抹太阳光辉驱散。 山中阴雾,林间毒障,似在这一刻都要散云。 如此天象,这般法韵,让白峙都暗自心惊。 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之时,他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炙热,便是那种瑞气千条,气象万千,大气滂湃的朝阳升空的景象却让他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你们之中,有人说我的法术华而不实,我饶其性命,今日你们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正好可以品鉴一下赵某的法术是不是华而不实。” 阳光明明是暖的,可是声音却是冷的。 徐代玉也在那些筑基修士之中,她是最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白无痕的一些话,居然会引来这么大的事件。 而白无痕的脸色也变了,他大怒,想说话,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自己被人反掌之下便镇压了。 而这时白峙则是开口道:“确实华而不实,你的法术光芒再盛又能够奈我们何?” 也就在他的话落之时,天空之中那只露出一点头的太阳,突然一跃而出,刹那之间光芒万丈,无尽的金白光线之中,似有火焰滚滚而下。 他们根本就看不清,那不是太阳,而是一盏灯。 同时之间,他们的耳中听到一个威严的法咒。 “赤炎敕令!” 他们的眼睛已经灼烧,那滚滚而下的炎火像是直接穿透了虚空,当他闭眼的一刹那,那火焰仍然从他们的瞳孔之中往身体之中烧去。 “焚!” 这一声咒令终于完成,只一瞬间,那些人无论是紫府还是筑基修士,都五内俱焚。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1:鬼堡无灯 这些仍然站在白峙那浮云帕上的人,像是受到了滚滚火浪的冲击,刹那之间被冲开了,四散而落,在阳光之中坠入了下方的山中。 这些人个个身上都是有法器或者法宝,都本能的驱御着,想要将身上的火熄灭。 可是他们却根本就无法做到,有人拿出幽泉饮入腹中,也只是压制一会儿,很快幽泉的效果便消失了,于是整个人便快速的燃烧起来。 有些人则是遁入土里,想要结合自己身中符箓里的法意和大地里的土性来浇灭身中火焰,却整個人在遁入地底之后仍然在燃烧着,最后死大地之中。 还有人拿出替身娃娃一类的法器,想要将自己身上法术转移走,然而他手上的娃娃却一起燃烧,他自己身上的火焰并没有移走,在想要转移走的那一刹那,他发现这火焰不仅霸道,还有一种沉重感,压在身上燃烧。 这些个筑基修士,一个个的惨叫连连,这一刻各施本事只一心逃命,他们的双眼几乎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天空,见不到青山,只有一片火焰充斥在自己的意识与眼瞳之中。 白无痕心骇无比。 他原本感受过那一股镇压之意,觉得这里的赵负云擅长镇法,越是靠近他便越是镇法浓烈,至于火焰,他们也能够感受到,但是毕竟没有亲身体会。 而现在那火光照下,顷刻之间几乎无从躲避,不仅是目光无法躲避,那火光更似是能够直接照入身中化为烈火。 他修剑法,向往传说中之的一剑斩破各种法,他的肉身是修了无形金体的,上一次被赵负云镇压,若不是修了这种肉身法便已经死了,而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炼的金属,快速的融化着,在外人看来,他的身体像是蜡像一样,往下流着液体。 “无痕哥哥,救我,无痕哥哥……” 白无痕听到了徐代玉的惨叫声,他的睁开双眼,勉力的看到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徐代玉那娇美白皙的身躯被烧成了黑炭。 他心中痛无比,再也忍不住的大喊道:“姓赵的,一切的怨仇都是因我而起,你放过他们,就烧我一个人吧。” 他的耳中只有远远各式的惨叫声回应着他,却没有赵负云的回答。 另外几个紫府修士,其中静元第一时间御剑而起,他努力的压制着身中燃烧的火焰。 他也修了一种法体,让他不至于一触那火焰便被烧的肉身崩塌,所以他才能够绕过镇魔壁,然后落入了前面那邪湖之中。 邪湖之中水极为阴冷,他想借这个水熄灭自己身中火焰。 大口的饮着湖中的水,只是那火焰却是烧在五脏之中,在意识里。 而山壁下的营寨之中,房小山本要与其他的人都到后山去,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个人落入湖中,他对于剑意的敏感,让他感觉到落入湖中的人是一位剑道修士,立即心中一动,朝着那邪湖而去。 麻九身上穿的是一身麻衣,他所修之法是麻姑一脉传下来的,擅长制衣,他这一脉,将自己的法念如衣一样的编织,在合煞的时候,亦是用这种方式融合罡煞,这能够让他这一脉的人更好的融合罡煞。 不过,这种方式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结成的符箓得到了法意,往往没有那种惊喜,没有来自内心深处的灵性显化,仿佛就是照图绣画一样。 此时他身中结的符箓散发着法光,那图景欲将火焰包裹,却在火焰之中烧出一个个的洞。 他盘坐在那里,却有火光从身中透出。 “啊!”他终是忍不住的张嘴大叫,他这不是痛苦,而是他不甘心,从他的嘴里有火焰喷涌而出。 白峙心中是震憾的,如此气象万千的法术,他只在一些金丹修士行法的时候见过。 而且这种气象落到实处形成的法术,竟也是霸道无比。 他在这一刹那,甚至怀疑那洞府之中住着的是一个,赤炎神教的金丹修士。 不过,他本人也是积年紫府,也在向金丹境界冲击,尤其是他结的符箓之中便是山水之韵。 他当年结符箓之中,合的真煞便是玄土之煞,目的就是了将来更好的掌握家族里‘封山敕神走穴图’,而修的法术之中,也有敕令法咒。 这是白家家传的,号称敕令六咒,分别是请、驱、拘,遣、刑,杀。 此时火焰骤然在身中燃烧,他将那浮云帕往身上一裹,落在了地上,让天空之中的光线无法照在身上,落在地上之后,他整个人的气息便与大融融为一体。 他感知到了有人遁入土中仍然被烧死,听到了自己侄子女友人死前的痛呼。 感觉到了静元道长御剑逃命。 他化为一尊泥像,泥像身上披着一团白色云雾,只是他发现依然无法压下身中火焰,那泥土之像的手突然动,只见他的手挥出一张图。 那一张图如一张水墨纱,脱手之时便快速的张开,像是随风而长,随光而开,随之将这一大片山都笼罩着,然后飘落在地上。 “敕镇!” 他正要施法之时,心中听到了这样一道敕令法咒。 原本他自心中酝酿而出的敕令法咒瞬间被打断,同时他整个人的思绪在这一刻都似被冲用,又被压住了,瞬间运转缓慢,就像是被捆缚住了。 那身中的火焰则像是没有他自己的法力压制,在脏腑之中快速的蔓延燃烧着。 就在这时。 东边的天空的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 巨人脸有油彩,身着盔甲。 那人仿佛天神一样,朝着下方开口说道:“住手,吞鬼堡有令,两家请罢手。” 之前一个纸人带着一张撕下的纸,便将白无痕带走,而现在,则是有一个神将般的人立于黑暗的云中,俯瞰着大地,浓身散发着无边的神威。 此时,那宫寨之中的很多人,也来到了后山,看着那些在被火光之中烧死,正在心中震惊之时,此时见到那如神将般的人巨人,却是心神动荡的:“是吞鬼堡的人。” 余淮安抿了抿嘴,他心生怒气,之前这个吞鬼堡的魏丹枫明明说过两不相帮,此时却来救人走,这哪里是两不相帮。 开口的声音,不仅是惊动了营寨那边那些筑基修士,也给了此时仍然在山中挣扎的人一丝希望。 白无痕更是惊喜。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是吞鬼堡,是姨父来了。” 而白峙心中则是叹息一声,暗想,此次之后,见到这吞鬼堡的妹夫,就要低一头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谢对方此时来赶来相救,回去之后一定要准备一份厚礼。 只是,那云中神将的声音似惊动了天空中的太阳,太阳光线闪烁,直接朝着那云中的神将照去。 神将那满是油彩的脸上出现了大怒的神色:“好胆。” 他的手从云中举起,要遮挡住光线,却已经慢了一步,光快的不可思议,已经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面上竟是瞬间被灼烧出了一个黑洞。 但是他却并不在意的样子,手中举起的巨锤朝着镇魔壁脱手砸下来。 巨锤看上去极重,呼啸而下,有罡风涌生,若是能够落实,只怕连山壁都得砸得开裂。 在巨锤要落的方向,有修士如受惊的蛾蝶一样惊飞开来。 但是在他们飞开躲壁之时,巨锤上面的法韵则是在太阳光线之中,快速的散去,然后突然燃烧起来,竟是一个由竹子扎成的竹锤,上面糊了一层纸。 而那云中如神将般的巨人,此时身上火焰燃烧,朝着云下翻落,竟也只是一个竹子扎成的人,表面糊着一层纸人,纸上做了画。 身在吞鬼堡之中的魏丹枫此时坐在一面镜子面前,那镜子里,正以那竹扎神将的目光注视着那一片山。 突然有火燃烧,镜中一片火光,在那火光将熄灭之时,仿佛有一抹光线似要透过重重虚空,烧到镜身上来。 魏丹枫一挥衣袖,镜上的火焰快速的散去,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灯盏里的火光跳动了一下。 他立即回身,看着那灯光,隐约之间,灯盏上的灯焰上隐约有一只眼睛与他对视着。 “好胆。” 魏丹枫心中大怒,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敢这样侵入自己的吞鬼堡之中。 “找死。”这是魏丹枫的第二句话,他在这一刹那起了杀心。 然而这个时候,那灯上居然响起了声音,隔着茫茫虚容,以火光传递出声音。 “天都山弟子的身份是我给你的尊重,你不认,在我这里便什么也不是,看在你守黑百年之久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也请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恶事,我身负巡察天都山弟子的言行之责,若我知伱仗着天都山所学之法而做了恶事,我会来收回你身上的法术。” 魏丹枫听完,大怒,张口一吐,一股黑煞之风涌出,那火焰顿时摇晃着散灭。 不仅是他房间里的这一盏灯散了,他吐出的风在堡中流转,所有的灯都灭了。 旁边的白慧柔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知道什么时候不可以。 而这时候,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兄弟正在生死的边缘,她也不敢说话,她的心都提着嗓子眼了,手里搅着手帕,看着魏丹枫,她的心中,魏丹枫是金丹之下第一流的人物。 只要金丹不出,她觉得魏丹枫谁也不怕。 而这一个赵负云,她知道是魏丹枫的晚辈,比魏丹枫晚入天都山很多年,在她看来,赵负云在天下间也是籍籍无名,可是他表现出来的本事竟是这样可怕,自己的兄长带着那么多紫府都不是对手。 而且,可以无声无息之间进入吞鬼堡之中。这难道就是天都山秘传弟子的本事? 魏丹枫呼吸都重了,他是很清楚天都山有巡察院,院中有弟子巡察着从天都山下山之后,散在各地的人是否有做恶事。 “这个赵负云居然有如此身份。”他心中气归气,却又异常冷静的想着。 “夫君,你没事吧,别气坏了身子。”白慧柔小声的说道。 “没事,从今天起,堡里不许点灯。”魏丹枫说道。 “啊,可是,不点灯,多有不便……”白慧柔惊讶无比,她没有想到魏丹枫居然对这个赵负云如此忌惮。 “那赵负云所修之法颇为玄妙,先不急,过些日子,等我罡煞合一,缔结金丹,便将他拘来,炼成我的持灯神将,到时让他日夜在我的堡中持灯巡逻。”魏丹枫看着外面的黑暗说道。 “那,我的兄长他们……”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修行人行走天下,寻幽探穴,斗法悟道,本就是伴有灾劫,难有寿终正寝者。” “你兄侄能够死于与人斗法之中,亦是不枉修行一生,总好过那些寿元尽时在床塌之上叹息之人吧。” “更何况,死在天都山法术之下,也不辱没你兄侄。”魏丹枫伸手摸着她的头发。 他说的很温柔,可是白慧柔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她感觉到了魏丹枫骨子里的那种无情,感受到了他心中那唯修行至上的心—— 白峙耳听听到了一声‘好胆’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他预感不好,山中寂静,但是他的却又能够听到自己身中火焰烧断自己筋脉的声音,闻到自己的肉香。 他心中开始绝望了。 之后,又听到了自己侄子白无痕大喊着:“姨父,救我,姨父救我,大伯,救我,大伯,我不想死,赵前辈,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不知道是自己听不到了,还是侄子死了,他后悔自己应该和静元一样逃走的,也许远遁还有可能挣得一线生机。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然后他的身体便朝着前方滚落,因为他的脚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滚落到一个山沟之中,仍然在燃烧,再也没有起来。 在那山壁上的阳光隐入云雾之中消失后,一道身影却是在最后的余晖里,于白峙所在地方凝聚成人。 赵负云出现在这里,他感觉到了,这地底有一件很好的东西,刚刚那一刹那给了自己一种危险的感觉,所以他那一瞬间以镇法打断了这个人的驱御。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2:观图再思炼宝 ‘封山敕神走穴图’无人驱御,很容易便被赵负云感应到,并且在他的法念摄拿之下,从山中虚无的状态之中显现了出来。 只见他伸手在虚空里虚拿,从山中大地中,便有一抹水墨色的纱光浮现,它似乎有些不情愿,却在摄拉之下不得不显露出来。 赵负云双眼之中泛着光华,将仿佛处于虚无之中的纱图看得很清楚,那张图像与这山中的灵穴都融合在一起,像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便长出无数小细根。 “镇!” 赵负云轻喝一声,这一片山都为之一静,原本流转的山韵和风,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山中那些虫鸣,无论是在地表还是在地底的虫子,在这一刻都僵住了。 赵负云手下的‘封山敕令走穴图’上流转的光韵,也刹那之间静凝暗淡。 “摄!” 他手上法念法力,摄提而起,像是提起了一张披在这一片山中的无形床单,被抓起之后便快速的缩小、清晰,落入赵负云的掌心。 这是一张清凉而又略重的帛画,他拿在手上,展开一看,上面是一张画,画中内容一时看不明白,于是将之收起。 然后又从那个白峙的身上摄来宝囊,也没有看里面的东西,因为在沟子里的还有一团发光的东西,他将之摄来,是一张手帕,手帕上面绣着层层叠叠的云,那是云纹,这让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因为这是他现在擅长的东西,山壁上那么多的云纹层叠勾连在一起,形成的法禁,让他在这一方面眼光很高了。 看着面前这一张手帕,他觉得炼制的手法很值得学习,但是其中的云纹形成的禁制,却只是一般般,只看了几眼,便看出了其中禁制里法意。 隐匿、五行、飞空、御风、大小如意、化雾。 这是赵负云一眼看出来的,至于其中夹杂哪些东西,还需要细细的品读一下。 这是一件辅助性的法器,赵负云将之收起。 但是他却仍然是伸手成爪,对着那白峙的尸体一抓,尸身之中有一道青黄色的光落在他的手上。 这是一条青黄色的鞭子,他细细一体会,便感受到了这鞭子之中有一股驱山赶土的玄妙。 半软不硬的鞭子手柄上面有三个字——赶山鞭。 都是不错的东西,他将之收起,再来到了那个麻九的旁边,摘下他的宝囊,他的尸体上,有一件半身的银色的甲衣,他想了想将之剥下,反正身体已经被烧成了骨灰,甲衣送人也是好的。 其身中并没有自己炼制的本命法宝,本命法宝也并不是每一個紫府修士都能够炼制的,又或者身上那一件甲衣就是他的本命法宝,可以用来做为自己炼制法衣的观摩对象。 再又找到了那个白无痕,这个白无痕更是穷,手上就一柄还看得过去的剑,宝囊摘下,回去再看。 筑基修士的宝囊他看到的也都伸手摄来,逃得远了的,没看到也就罢了,毕竟满山寻尸捡宝囊也不太好看,那边还有那些营寨里的人看着呢。 他回了洞府之中,那些个法宝法器只是随便的看了看,便将之归于一边,重点将他们宝囊里拿出来的一些道书和修行笔记拿出来看。 其中从那个白无痕的宝囊之中获得了一些灵石,一些零散的宝材,算不上多么的珍贵,不过其中有几册剑修方面的书,一种是关于炼剑,一种是他自己修行的剑法笔记,还有一种名叫《开山》的剑法。 赵负云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他学了这个剑法,然后感受到了自己这镇魔壁上法意,于是便想以此磨砺和示证自己剑法,只是他既然要做,何必说那么多,最后还无法接受这个失败的后果。 将那剑法通读了一遍,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觉得还可以,其中剑法若是修到家了,也自有开山之威,可是那一次对阵之时,赵负云并没有多么清晰的感受。 再接着他又翻开对方的修行剑法的笔记,大概是有家族,所以便有这方面的要求,将自己的修行经历都写成册,留以后人观瞻。 一本平平无奇的修行笔记,放下。 再拿起那一本炼剑秘册来。 这一本炼剑秘册上面写的是,关于如何炼剑的。 天都山之中也有关于炼剑,他之前没有关注过,因为他没有想要炼剑,这是一部炼剑秘册是关于如何用一些妖兽身上利齿骨头炼成剑器的。 他读了一遍,觉得有些意思,但也只是放到一边。 一开始修行的时候他有想过乘风御剑天地间,现在却是已经放下了,多法多艺是好事,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他觉得自己身中的法意已经够自己品悟和演练的了。 他又拿起麻九的宝囊里的册子,其中有一本也是记录自身修行的笔记,他不由的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写一本,将来万一开宗立派呢?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转念一想罢了,毕竟这个世界会走向何方,他到现在一点底都没有,开宗立派这种事太远了,自己还是先想怎么安身立命吧。 不过,其中有一册书名叫《麻姑织煞结符法》,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思,这是一门融合制法衣技艺的修行法,虽然会让人失了结符箓之时的那一种体悟天地的灵感玄妙,却也更加的稳健一些。 他通读了一遍,然后又看了他另一本册子上关于制法衣的笔记,竟是收获良多,对于自己将要炼制的法衣多了一份可行的方案。 最后则是白峙的宝囊里的东西,没有书册,也没有修行笔记,但是其中最珍贵的就是那一张画。 画薄如轻纱,拿在手上却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细细的看上面画。 发现,上面的画的符纹也是云纹为主,字咒在中间,虽少,却与云纹相辅相成。 那些云纹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封山禁土的法禁,其中一簇簇又像是花朵一样,染了色,像是花丛一样,一些树叶,其实只是染色成的树叶,排除那些干扰,会发现其实是云纹。 当然其中还有字咒夹杂其中。 ‘封山敕神走穴图’这几个绣在上面的字,便是字咒。尤其是其中的‘封’字和‘敕’字。 他再细看,又看到画中其实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隐藏的人,又看四个角,以及中间形成纹路,排除一些干扰了,可以看到一个沉睡的人在山中,外面的一切都只是长在这个人的身上。 似只要将这个人身上的东西移开,这个人便似会醒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明白了,当这一件法宝用出之时,那一片山中的灵气都被封住,然后被抽入了这件法宝之中,于是通过敕令,这法宝之中的那一个‘神’便能够醒来,他醒来之后便能够形成大概‘山神’一样的存在。 确实是好东西。 赵负云心中多了几分兴奋,他觉得,这件东西或可称为灵宝,而不是仅是法宝。 不过,无论是法宝还是灵宝,这个东西都是要与自身的修行相合的东西才最好。 比如他手中的赤炎神灯,由他自己一手炼成的,合于他自身的修行,他的法术都可以通过这一盏灯来施展,通过这一盏灯施展出来的法术,威力也是倍增。 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炼一张类似这样的法宝。 他体会到了身在道场里的感觉了,身在这一片法壁之中,他觉得自己有信心跟金丹修士碰一碰。 他心中想的是能够将这一片法壁随身携带,那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又有一张这样的图在这里让自己观摩,而这镇魔壁已经有过一次实践了,他觉得非常的可行。 心动心痒无比。 有句话说,既然心动了,便动手去做,在做的过程之中不断的调整,因为没有什么事能够完全做好准备。 每一个人都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想着想着,便会想到了困难,想到了困难便会想到了后果,于是成功的果实没有吃到,自己心中先吃了一回失败的后果,于是便放弃了。 赵负云伸手摸着那图的材质,他一时之间无法分辨,于是喊来了余淮安。 赵负云自从回到了洞府之中,便没有再出来,营寨之中的那些人,倒也满山遍野的找到一些筑基修士的东西,尤其是房小山,他从那湖中捞到了静元道人的尸首。 当然,他说静元道人还在挣扎,被他一剑给劈了,也没有人能够证实,但是对方这样说了,赵负云又从入洞之后没有出来,便也就由他。 更何况他从中拿到的修行秘册都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分享了,其他的人也没有说什么了,而其获得的一柄剑,大家也没有跟他抢。 余淮安还带来了一袋子虫子,以及应化浊师弟两个人的宝囊。 赵负云只是让他放在那里,然后便让他看看知不知那个‘封山敕神走穴图’是用什么材质炼制的。 余淮安摸了摸之后也拿不准,便说可以去营寒之中找人问一下,或许会有人知道。 于是,没过多久,余淮安便带回来了一位女修,这位女修说不上漂亮,但也有一股闺秀的气质,只是现在看上去有些憔悴的样子,身上穿着彩衣,是一套法衣。 她朝赵负云行礼之后,赵负云也不多说,便让她去看那图。 对方看了又看,还伸手摸过,说道:“晚辈虽然心有猜测,却也把握不准,不过,我师姐应该能够知道。” “哦,那不知可否请贵师姐前来一观,赵某必有礼谢。”赵负云说道。 那女子却是看了余淮安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赵负云看过去时,余淮安行礼道:“禀赵师,此女是昨日新来营寨之中,非是寨子里长居之人,她来这里是想请人去助她救人的,只是大家与她非亲非故,她便说自己擅长炼制法衣,若是能够助她救人,她愿为每人炼制一件法衣。” “只是她的师姐被困在了百余里之外的云梦谷中,我们也摸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并没有人答应。” 余淮安说的当然是大家心中想的,这一带,常常会有人骗人到一些陌生的地方,然后围猎。 大家不认识她,她说的身份大家也不相信。 而且,赵负云才与千山国白家的人作过一场,所以她打听山洞中赵负云的姓名和来历,大家也都警惕的没有说。 赵负云打量着对方身上的彩衣,虽然她的神色有些萎靡的样子,但是身上穿的法衣却颇为华丽,不由的心中一动,问道:“你会擅长炼制法衣,当是有来历的,不知是在何处修行?” “晚辈骊山陈文梅。”那女子行礼道。 “骊山的?”赵负云抬了一下眉,余淮安看赵负云的表情,便知道赵负云与骊山是有着某种他不知道的渊源。 “是。”陈文梅听了赵负云的反问的语气之后,心中有了期待,骊山毕竟也算是大派,虽然不是很擅长与人斗法,却也少有仇敌,她希望遇上一个与自己骊山交好的人。 而且,从这营寨之中的人对于赵负云的态度,她觉得面前的人一定很强大。 更何况这一面巍峨的法壁,更是说明面前的修士非同小可。 “你是骊山哪一峰的?”赵负云问道。 陈文梅的心中泉水一样的涌动,压着心中的惊喜,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师姐在那云梦谷之中每多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 面前的修士会这样问,那可能便与骊山有渊源。 “晚辈骊山含秀峰弟子。”陈文梅快速的回答着,一脸期待的看着赵负云。 赵负云不由的再一次的打量着她,说道:“文字辈,那你认识葛文云吗?” “那是晚辈的师姐,她此时就被困在云梦谷中。”陈文梅激动而又快速的说道。 “哦,你们骊山不是一直都在山中清修,少在天下间走动吗?怎么来到了这黑白的边界来了?”赵负云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的看着这个女子,心中却出现那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修相貌。 他仍记得当年自己离开骊山之时,那女修送了自己一段又一段的路。 那是一个眼含春水的女子,她的感情饱满充沛却又并不炙热,像是花香。 真是许多年没有见了,恍如隔世一般。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3:云梦谷 赵负云心中回忆着葛文云与自己在那山崖上告别时的情形,面前陈文梅已经激动的说道:“我们奉命来极夜之中寻一些灵材炼宝,可是不知道怎么被一批人盯上了,被困在云梦谷之中。” 旁边的余淮安不由心下暗道:“她与我们果然没有说实话,不仅只是被云梦谷之中的那些幻梦蝶所困。” 当然他也很快就明白这个陈文梅为什么不说,无非就是怕人知道了麻烦,不愿意接受她的报酬去救人,又或者是大家没有与她深入交流,没有仔细的去问她,所以她还没有机会说到这一点。 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现在赵师问了,她说了便行了。 “你们骊山有天府秘境,还需要来这外面寻东西,即使是没有,也能够以天府之中的东西交换而来吧。”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我们要炼的宝正是要用在天府之中,天府也很久没有开启过了。”陈文梅说道,她其实并不知道天府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入骊山之时,骊山天府已经因为出事而关闭了。 她也只是听说,而且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天府之中的事还没有解决。”赵负云说道,她有点惊讶面前的赵负云居然知道天府之中出了事,甚至可能比自己知道的还清楚,不由的心中在猜测面前的修士与骊山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师姐入紫府了吗?”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陈文梅摇了摇头,说道:“我听说师姐曾被情所伤,导致意懒心衰,这么多年来,无法晋升紫府,这一次出来,也是师姐主动请缨,她在祖师堂发下心誓,一定要完成任务,想以此来再激起自己的心中意气,从而能够合罡开府。” 赵负云的眉头轻皱,他这么多年来,虽然偶尔会想起骊山,也会想起那个女修,却只当她是自己心中一段美景,从未想过与她发生什么,当年她送了一段路又送一段路,他当然也感受到她的心意。 奈何他一心向道,只觉得男女之情不过是缚身红绳,是红尘之中最麻烦的网,阻人超脱的东西,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在暮年之时,看到年轻时的朋友或者认识的人依然年轻,别人飞天遁搏击长空,自己只能够站在地上抬头仰望,即使是身边儿女成群,四代同堂又如何? 长生久视之人,不需要繁衍。 看到赵负云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陈文梅脸上泛起了一丝古怪,不由的想,难道让文云师姐心懒意衰的人是他。 “是什么人将你师姐困在那里?”赵负云问道。 “晚辈不知道,可能是一群专门以云梦谷设陷而猎的修士。”陈文梅思索着说道。 赵负云将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收起,陈文梅看着那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由的心中暗惊,因为她看得出来那一只只不同的宝囊绝对是来自于不同的人,现在都在这里,说明是被面前的修士夺过来的。 “这是一个凶人。” 当然,能够在这里开一方法壁,驱一片黑暗的人,必是强人。 “你师姐与我之间颇有渊源,既知她受困左近,岂能见死不救,走吧,余淮安,在这里替我看守洞府。” 说完,他的身上涌出一团光,那一团光将陈文梅裹起,然后像是有形的光风一样的朝着洞外而去,余淮安甚至看到那陈文梅被扯上了天空,然后那一团光在天空之中盘旋了一下,朝西而去,只有一转眼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的云雾之中。 而余淮安则是兴奋的看着这洞府之中的壁画,他进出这里之时,常想停下来细看,却又不敢,此时有机会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错过,对于他来说,这洞府之中的才是真正合乎他修行的东西。 他看着那一只只妖异的三足鸟,心神动摇,只觉得丹田之中的结的符箓都在动荡。 看着那一篇他从未曾听过的关于太阳起源神话故事,以及金乌焚世的传说。 又在另一面墙壁上面,画上了一株参天巨树,以及上面栖息着九只金乌。 他只觉得有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在这洞中蔓延,他仿佛置身于那一片金乌焚世的天地之中,抬头,只觉得洞壁无限高远,唯有一只金乌神鸟在天空之中翱翔,他身处其下,只想顶礼膜拜—— 云梦谷赵负云并没有去过,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听,来这镇魔壁十多年,前面一直都是在刻壁画壁,看书悟法,将自己所悟所思都在山壁上刻下来。 从天都山之中带出来的那么多书,足够他来回的品读。 不过,陈文梅知道路线,她被裹在光中,眼中只看到一片金光如瀑布一样在冲刷着,根本就看不见其他的景象,也听不到破空的风声。 “山峰环列,中间低矮,四周高耸,有雾升腾于空,有天地灵光自谷中生发,由外可见灵光不受黑暗所覆之处,便是云梦谷。” 陈文梅怕赵负云飞遁过快而错过了地点,在飞遁的过程之中不由的开口说道。 虽然她身不能够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身中的法力更似被镇住了,仿若潭中静水,念起不生波,明明还在,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是自己的法力,可就是驱不动,像是被巨力压住的手脚,根本就动弹不了。 “也不知道这個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有如此手段,必定能够救下下师姐他们。” 就在这时,她只觉得光华一敛,然后身体瞬间恢复了自由,紧接着双脚一重,便已经落在了地上,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了一处云海,这一片云海隐隐生光。 “前辈,听说此山中有结内丹之妖盘踞,我们进出绝不能够动静过大。”陈文梅急忙说道。 “如此钟天地灵秀之地,有妖盘踞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赵负云立在一座山的山巅,四周有风盘旋似乱流,吹得云雾一忽在向东一忽儿向西,但是却只是吹到赵负云身边,便立即息止。 陈文梅发现了这种情况,却又没有看到赵负云捏持任何的法诀,更没有以咒导意施法,便知身边的赵负云法术随念而起,或者是法意沁入了念意深处,不需要特意的施展。 她听说金丹修士骨头上便会自然的凝刻道纹,这道纹便是符箓之中的法意修到深处,入骨髓成本能,成神通。 “这山这般大,你们之前是怎么进去的?”赵负云问道。 “我们之前是从北边,那里在秋高气爽之时,谷口迷雾会散去,我们便顺着那谷口进来。”陈文梅说道。 “那又是怎么被困住了?”赵负云问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在这谷中,雨天是最危险的,我们本是算好时间的,那一段时间应当是无雨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却又突然下雨了,导致谷中迷雾大起,后来师姐接雨感意之后,说那雨是人施法而落的,还开坛布阵,通过接的雨与对方隔空斗过一次法,但没有什么结果。”陈文梅说道。 当时她在旁边,听到对方通过斗法时传来的声音之中,多有污秽不堪之言,她不好意思在这里描述。 她们骊山一行人,多是女子,虽然其中也有请来相助的男修,但是对方一眼便看中了骊山的那些女修士。 “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赵负云像是这个时候才想到问这个。 一般来说,若是怀疑她的话,第一时间便会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晚辈是因为机缘之下,服食过一枚惮心果,可以不受谷中迷惑,文云师姐又给了我枚幻变符箓,所以我才得变化为谷中特有的一种鬼目蝶,口含避毒丹,从而直接破开迷雾飞了出来,若是别人变化为鬼目蝶的话,因为要抵御谷中的迷惑,便会显露身上的法光,如此就会被敌人所阻拦。” “在晚辈之前,有一位师兄变化为鬼目蝶飞出去,便被一箭射落,生死未知。”陈文梅说到这里神色有些低落。 赵负云知道她的意思了,就是她变化为鬼目蝶,因为不需要用法术或者法器来抵御谷中的迷惑,所以不会露出破绽。 而且赵负云知道,能够让人肉身变化的符箓可不简单,这种越是让人变化的真,便越是难得。 “也就是说,伱还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赵负云问道。 “是的,不过,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杀人夺宝,采阴补阳之类的。”说到后面那一句,她的声音低下去,脸都有些红了,偷看赵负云,发现赵负云没有看她,不由的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赵负云沉思了片刻,说道:“大概也就一群筑基修士吧,若是有紫府在其中,便不需要这些手段了,或者是有紫府,却不想惊动这谷中的内丹大妖。” 陈文梅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这也是她心中的想法。 赵负云看着这面前山谷之中翻滚的云雾,他清楚,进入这谷底,若是法念受到了干扰的话,那便很不好找人,因为下面是密林,是沟堑,纵横交错,又因为担心惊动大妖,不敢乱施法术。 “你在这里能够分辨出来你师姐所在的方位吗?”赵负云指面前山谷之中变幻莫测的云雾问道。 陈文梅摇了摇头,说道:“晚辈不知。”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我们也从你师姐之前进来的地方进去吧。”赵负云说道,再次的摄起陈文梅朝着北边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陈文梅发现提着自己的前辈,施展的不再是那种快若闪电的光遁之法,而是一种更加玄妙的遁法,她觉得自己身体在快速的虚化,原本还能够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以及下坠感,但是很快,她便觉得自己身体虚化了。 像成了一张纱,似有风从自己的身体毛孔之中吹过,可是自己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她觉得成了云成了雾,成了一道意识成了阴魂,她觉得自己像是堕入了梦境之中。 一时之间,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心中不由的想,难道我被谷中迷音惑了心神,堕入了梦境之中? 但是很快她又驱散了自己这个念头,因为若是在梦中,是不会有这样鲜活的人物,梦境里的人物事,往往是错乱荒诞的。 这隐遁速度不快,却悄无声息。 她能够想到为什么换了一种遁法,大概是因为怕那遁光太过闪烁,惊动了谷中的大妖。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会两种如此高深玄妙的遁法。”陈文梅心中想着 虽然这隐遁之法不快,但也不算慢,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北边的山谷口。 这谷口居然有一个营寨。 他疑惑之时,陈文梅说道:“这个营寨,都是来这里采药或者寻灵材的人集结休息的地方,久而久之形成的。” 赵负云落地之后便现出了身形,他们一男一女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倒是让在守在谷口朝里观望的人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在抽着干烟的老人,他惊回头的看着赵负云陈文梅,打量着他们。 赵负云早已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别人看不出他是紫府修士,而面前这个老人,赵负云也看不出深浅。 他打量着赵负云,赵负云也打量着他。 “后生,面生的很啊,初来的吗?”托着烟杆的老人,脸上皱纹很深,一双眼睛却幽幽的很有神。 “是的。”陈文梅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赵负云已经很老实的回答了。 “是要进谷里?”老人再问道。 陈文梅依然在想着,是不是要否认时,赵负云已经又回答道:“是的。” “后生,这谷中有变,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开谷的时候,但是现在谷中障雾弥漫,已经不适合进了。”老人劝告道。 “多谢老人家相告,只是我不得不进。”赵负云很也如实相告。 “怎么,有朋友陷在里面了?”老人像是人老成精,只一听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陈文梅心中立即警觉,想要编一个理由时,赵负云又已经回答道:“是的。” 陈文梅不由的看着赵负云那俊秀阴柔的脸,心中叹息道:“这位与师姐有渊源前辈法力高深,法术玄妙,居然是一个老实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4:借火烛幽妄 她常听师父说,在外行走,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抛却一片心。 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与来路不明的人交谈,要谨言慎行。 可是,这个在极夜边开壁立洞,疑似刚做过一大票凶事的前辈,怎么如此的老实,将自己的目的就袒露出来呢? 这,行走江湖,游历山岳是这样子的吗? “可惜。”老人吸一口烟缓缓的吐出,说道:“这寨子里还一些人的朋友也陷在了里,但是没有人敢进去找,你们就两个要进去?” “是的。”赵负云再一次的点了点头说道。 陈文梅已经不再想了,她当然是想赵负云不要透自己的底,不要让人知道自己只是两个人。 出门在外,要让人觉得自己不好惹,要让人觉得背后还有靠山,这是来帮助骊山的一個世家师兄告诉她的。 不是赵负云没有想过要隐藏什么,也想过不隐藏的事,因为对方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觉得自己也没这个需要。 他的身中符箓里的【劫知】带给他的一股危险感,但是却不是那种刺痛的感觉,即使是惊动了那一只大妖,他也认为自己的两种遁法,都足够自己逃命了。 还有一点,自从紫府之后,随着修为的高深,他的心思越来越敞亮,也不知道是不是赤炎火法带来的,又或者是他本性便是如此,曾经修为低下,曾经在赵家生活困难,所以所思所想以及所做的事,难免扭捏,做自己本性不愿意做的事,做得久了,整个人就会压抑,会扭曲。 赵负云觉得在天都山修行之后,直到筑基,再到紫府,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映得通透敞亮。 整个人也慢慢剥去尘衣,复得返自然,从而法心通明。 “两位可知这谷为何叫云梦谷。”老人再一次的问道。 赵负云确实不知道这名字除了因为这谷中云雾缭绕之外,还有什么原因,便说道:“在下不知,还请老先生见告。” 这老人虽然看不出赵负云真正的修为,但是从赵负云那一身气韵却能够感觉到,面前的人胸怀坦荡,整个人站在那里那像是一团光。 “云梦谷之所以凶险,是因为这里有一种虫子,会发出一种声音让人堕入幻梦之中,那虫子又会幻化成蝶,蝶身亦会让人陷入幻梦之中,所以这里面,耳中听的,眼中看到的东西,都要警惕,因为都可能让人陷入魇梦之中。” 陈文梅在旁边小声的说道:“这些我也知道。” 那老人看了看陈文梅,突然笑道:“看小姑娘穿着,应该是与最早一批进入谷中的那些人一起的?你是没有进去,还是后面出来的?” “我是后面出来的。”陈文梅觉得他的笑是在笑话自己,于是有些气恼的说道。 “哦,谷中毒障四起,你却还能够出来请人来救人,不错不错,不知小姑娘出身于哪一派。”老人问道。 赵负云也没有阻止她的回答,她眼睛却是一眯,说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老人笑了笑,却没有再问了,而是看向赵负云,说道:“我们准备组织一支队伍进去救人,不知道友可需要同行?” 陈文梅听了之后,立即心动,她觉得,多一些人一起,遇上了危险,便能够闯过。 话到嘴边又忍住了,看向赵负云,只听赵负云说道:“多谢老先生,只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我们两人即可。” “哦,道友倒是自信,那预祝道友能够顺顺利利。”老人说道。 他并没有问赵负云的出身,当然,若是他问,赵负云也不会隐瞒,只是素昧平生不好贸然打听。 说完,赵负云便带着陈文梅走了进去,在他们走入山谷之中时,便有人来到了老人的身边,说道:“烟老,这两个什么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进去?” “呵呵,那个女娃娃如果没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骊山派的人,至于那个男娃娃是什么来历,倒说不准,不过,骊山派的女娃们应该是被人盯上了,这突然的雨雾,是有人施法。” “这一带有这个本事的人,只能是谷章元了。” “没错,谷章元离金丹只差一层窗纸了,常年居于这云梦谷之中修行,被他盯上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出谷的。我老人家,虽然与谷章元有过数面之缘,但是这个性情古怪,从不讲情面,即使是我进去,也未必能够将陷在里面的人带出来。”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还是等等看?” “就等等看吧,那个年轻人,给我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骊山不以斗法见长,但怎么也是大派,这种大派弟子请来的人,想必也不会太差。” 赵负云走在前面,陈文梅走在后面。 两人很快就没入了谷口的迷雾之中,在两人走入迷雾之中不久之后,赵负云便停下了脚步,然后说道:“这些雾是毒雾障气,我们都可以法力护身,不使毒雾障气靠近,但是这谷中有东西,让我们听到和看到便堕入魇梦之中,所以,我们要小心。” 陈文梅想在自己那一行人之中,即使是没有被困住,一路上也总会有人被拉入魇梦之中,心中便一阵担心,因为人多,所以大家轮流监督,这才能够没事。 这时,赵负云伸手旁边的树枝上面摘下一片树叶,那树叶青翠,还沾着雨露。 赵负云朝陈文梅招手,陈文梅不知道原因,走近了几步,赵负云说道:“这谷中的虫蝶,有着惑人心神的能力,但是这么多年来,大家敢进出这里,肯定是有抵御的法术,你师姐她们敢进去,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被困住了,那肯定是有人利用了这山谷布阵,你附耳过来。” 陈文梅靠近一些,只见赵负云伸手在树叶的叶尖上滴了一滴水,在陈文梅的耳朵的周围似画着什么。 她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玉白变的殷红。 她听到赵负云说道:“伱要记住,除了我的话,到时无论听到什么,都是假的,你只管在前面带路便可以了。”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赵负云的手指沾了水滴,在自己的耳朵周围似乎写了什么,最后则是双手按着她的两只耳朵,另一只耳朵则是露出一点缝隙的,她看到赵负云突然靠近,她能够感受到赵负云的呼吸。 “此山谷禁声。” 她听到这个之时,赵负云的双手便立即合在她的耳朵上,她的双耳立即听不到什么了。 直到赵负云的双手离开,她也依然听不到什么,耳中一片静悄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她的眼中有一丝的惊慌,赵负云却来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来在她的眼前,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抚下她的眼皮,她感受着赵负云手上的温暖,顺势的闭上双眼,很快便又感觉赵负云似在自己的眼皮上面书写着什么。 同时,她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一片火热,似有灯举在自己的面前。 心中却是有声音响起:“我借天地间一缕炎火,落你瞳眸,助你洞烛幽妄,从此你眼中再无黑暗。” 随着赵负云的声音落下,她眼皮上那两点温热和红光,开始荡漾开来,红彤彤的眼皮映在瞳孔上,竟是开始化开,原本阻挡视线的眼皮,竟是快速的消失了,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火光形成的空洞,从火光后面,她再一次的看到了山谷的景象。 只是在这种视野之下,原本的那些阴影和看不清的地方都尽收眼底,紧接着她的心中听到了赵负云的声音:“你不要说话,听我说便行了,你按你记忆之中路线走,只管往前,如果听到了除了我之外的声音,不要理会。” 陈文梅不知道赵负云所施的法术叫什么,只觉得赵负云的法术神秘而神奇。 她不敢开口说话,怕自己开口会破坏了赵负云的法术。 赵负云这法术,不过是法咒的变种应用,从天都山之中带出来的法术书中看来的应用技巧。 当然,这种技巧是需要他对于相应法咒法意,达到了极高领悟才可以做的。 底子还是《诸天敕令秘言》,正如树杆一根,却可以开出很多枝桠,可以嫁接出各种的颜色的花来。 赵负云禁她双耳听到的声音,让她的心静下来,又让她的双眼可以通过眼皮的光亮,洞浊幽暗,这是对于‘光’,以及神灵洞见术的变种应用。 而在她的心中出现的声音,则是一种法念寄心而已,这种做法是先一步占据她的心灵,防止她被别的东西占据或者影响。 这种法念寄心,也是灵感传音法术的另一种应用。 这是利用对方对自己的信任才能够施展的。 如果此时有人看陈文梅的话,会发现她一个人,闭着眼睛在这茂密的山林之中行走。在她的身边,没有其他的人,没赵负云。 山中迷雾障气浓重,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淡淡的火光笼罩,她所过之处,那些迷雾都散开,而她除了一开始的不适之后,很快便习惯了。 步子也变的轻快了,与正常走路没有分别。 她一路的往前走,延着记忆之中自己走过的路,她记得当时自己与师姐她们一行人走这一段的时候,已经开始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已经驱动了法器,队伍之中还有师姐不断的摇动着清心铃,清除大家心中积累的声音。 而现在她的耳中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的侧头朝一个方向看去,她记得当时那里有一株漆黑的槐树,那槐树缠绕着藤蔓,而藤蔓上面又吊着一颗颗的人头。 她记得,当时那些人头都开口喊着大家的名字,甚至她还记得当时那些人头,还喊过自己的名字。 而此时,她看去过去,清晰的看到,那一颗颗的人头确这挂在那里,却像是死物,干枯,并没有什么奇异的样子。 她的双眼像是能够看破一切的迷妄,看到本质。 而她的耳中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呼呼和怪声。 她的耳中静悄悄,她的心中她是静悄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随着她的目光注视之后,那些挂在藤蔓上的人头像是被天敌盯上了一眼,根本就不敢动弹。 而林中,该有的各种虫鸣也早已经响起,只是她没有听到而已。 她走过一条条的沟壑,翻过一条条别人开出来的路。 朝着山谷的深处而去,在迷雾之中,不知何时,有着一对对的目光盯着她。 这里不仅生长着那些怪虫,还有着一些妖物,它们与来到这山中修士斗智斗勇。 它们早已经被动的被训练的狡诈而阴毒。 只是它们看到一个闭着眼睛行走在山中的人,却会更加的谨慎。 一只藏在树上的黑色豹子,悄无声息的朝着下方的陈文梅扑了下来,只是它才扑出,虚空里的迷雾却在这一刻像是活了过来,竟是快速的凝结成无形的绳索,将还在空中的它捆缚了起来,它身中的妖力在被捆缚的那一刹那,便消失了一样,整个身体瞬间变的无力起来。 陈文梅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依然是在往前面走着。 她耳中听到不什么声音,但是双眼却似透过火光看东西,看到了一座小木屋,她知道自己来到了之前队伍第一次休息的地方。 她记得这里受到过一次袭击,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 这一座小屋并不是她们建的,而是经常来这山中采药的人建立,因为这山中虫鸣声会让人堕入梦幻之中,所以大家难免会心累,这一座小屋相当于一个节点,就是告诉大家这里可以休息一下,缓一缓了。 她记得当时在小屋是关着的,大家也没有去开,只是在小屋的外面空地上布下了禁音法阵休息,然后大家集体的被拉入了梦中。 她来到小屋前,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在这里休息一下,毕竟小屋这里,是所有进山的人都要休整一下的地方,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在这时候,不由的想看看赵负云,因为她记得赵负云说过不要说话,只管往前走,只是她一回头,根本就没有看到赵负云,心下立即慌乱了起,连续转了两圈依然没有看到。 正想开口喊的时候,她的心中响起了赵负云的声音:“我在你旁边,不要怕,继续往前走。” 而这时,那小屋的门缝处,却有一只阴森森的眼睛朝着陈文梅看去,也就在它注视着陈文梅的时候,这一只眼睛却倒映出了火光。 只一刹那火光通过它的眼眸烧入了它的身体,只是周围却静悄悄,没有半点的声音发出,只小木屋之中有火光闪烁。 一具干尸在那里翻滚着,身上附着火在燃烧。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5:虫咒奏鸣 赵负云以太虚遁法跟在陈文梅的身后,他自己并没有让自己听不到声音,而是应听尽听。 初时听那谷中若隐若现的虫鸣,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反而有一种在山间幽静里听奏鸣曲的感觉。 他发现除了那些声音,其他的声音居然都没有,像是被这一片山谷吞噬了。 在那一只黑色的豹子扑下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音的,而且他发现这里的野兽或者妖怪都不怕人。 不过,那个虫鸣声听多了之后,他的心中便出现纷乱的思绪,就像是有人拿着干柴在撩拨火焰,又似有风吹动着树梢。 惹得火焰飞扬,惹得心叶晃动,然而赵负云内以泰岳镇神法镇压心神,无论外面怎么的撩拨,他的心神都巍然不动。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在这迷雾之中往前走。 赵负云听着那些虫鸣,虫鸣又在这山谷之中形成某种回旋和震荡。 他体会着,想着这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法咒的表现形式。 如果将这些虫鸣当成是一种咒语的话,那么这些合在一起的咒语,就是一种复杂的大咒。 赵负云又发现,如果只有一只虫子的叫声的话,其实影响力有限,而这些咒语合在一起,并不是简单的声音大,它们这些虫声之间与虫声之间,有着独特的节律。 有些轻柔,有些沉重,有短促,有些空长,有些刚硬,有些则似水滴清扬。 这些声音组合在一起,居然像是一场大型的音乐会现场。 赵负云以一念行泰岳镇神法,却又分出一些念头随着那些虫鸣的声音起伏。 那些虫鸣声越发的清晰,他听了一阵子,又与那虫鸣一起合唱,慢慢的,这山谷之中的虫鸣声仿佛更加的宏大了。 在这山谷之中,一個洞府之中,谷章元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觉这一片地方的虫鸣声有些变化了。 整个云梦谷之中,每一块地方的虫音都不一样,即使是经常进入山谷的人,也难以发现每一处的规律,只有他这种长年居住于这山中,并且体悟这些虫声的人才能够知道,此时虫鸣有了一些变化。 初时,那些虫鸣似乎出现了一些干扰,像是被硬加入了一些东西,让声音不那么的自然,不能那么的通透,但是没有过多久,那种涩感便没有了,可虫鸣声中的法意便似浓重了一些,像是音量增加了不少。 他在这山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借着这一片山谷的虫鸣来修行,前些日子,他见到进来的骊山弟子,隔了许多年的仇恨便被勾了起来。 以前他还是筑基之时,遇上了骊山的靳秀芝,只觉得遇上了心中的真爱,于是在一番追求之下却被拒绝,他于心是恼怒,便要用法术得到她。 因为他心中缔结的法意,以及法术都是能够惑人心神,可以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类似于嫁接情绪。 他将这一门法术称之为‘嫁神法’,仿佛将自己心中一念,嫁入别人的心中,从此,那一念便在对方的心中生长,并生出新的有利于自己的念头,久而久之,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凭此法术,行走天下,无往不利,许多仙子般的人都成了他囊中之物。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成功的时候,遇上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名叫荀兰茵,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是天都山弟子,当遇上荀兰茵之时,他的心再一次的剧烈的躁动了。 只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居然又被自己遇上了如此神秘而秀丽的女子,于是他便又朝荀兰茵施了法。 然而,也就是这一次,他被抓住了。 在他施法的当天晚上,便被荀兰茵踢开了房门,接着便是一番打斗,最后居然被他给逃脱了,好在他逃命的本事很好,即使是荀兰茵带着靳秀芝两人一起追杀依然被他逃了。 而他最终逃的方向就是极夜,然后兜兜转转的突破为紫府,紫府后的他也曾想回去找荀兰茵,但是这个时候,荀兰茵的名字便慢慢的显露,他发现对方居然是天都山弟子,并且战绩可怕,于是便不敢再找了。 至于骊山的靳秀芝,他在山下徘徊了一段时间,发现对方根本就不下山,更何况,骊山的势力是盘根错节的,看上去不显眼,但是屹立这么多年,山中有金丹,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再回到了极夜的边上,偶然之下,来到了这个云梦谷,最终在这里隐修悟法。 直到前些日子,他看了骊山一行人,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们,因为骊山的弟子身上穿的法衣,各个炫丽多彩,给人一种富贵单纯、善良、好骗的感觉。 他起身,走出自己自己那如虫巢的洞府,在这里,他听到的声音是精细而巨大的,这个洞府是他精心打造的,有着收集声音之妙,多年来,他便在这里体悟着虫鸣。 随着他走出来,从树上跃下一个似人却是妖的怪物。 对方青面獠牙,似猴子一样,手里却拿着一副弓箭,谷章元往前走,来到了一个高处,站在一块麻石上,朝着山谷之中眺望,因为他知道那里正是这一批骊山弟子被困的地方。 他没有想要现在就杀了这一批人,他想要将骊山的人引来,若是能够将靳秀芝引来最好。 然而那个被他放出去的女修,却并没有回骊山,甚至没有向骊山传信,居然去请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来。 虽然他在那个名叫陈文梅的女修士身上嫁入了神念,可就是刚刚不久,嫁入她心中的神念似被禁住了,又似被根除了一样,已经无法通过她进行半点的窥视了。 “这个人不简单,究竟是什么来历?那个叫陈文梅的居然连别人姓名都不问就带人来,单纯的傻女人,骊山的女修都是这样傻,却又运气这般好的吗?” “不过,入了这里,便是我的道场,这山中的虫皆是我的乐师听从于我的指挥,即使是金丹修士入谷,也别想讨得了好。”谷章元心中想着。 他不需要去窥视那陈文梅到哪里,因为声音带回来的信息已经告诉他陈文梅到了哪里。 只是声音反馈出来的信息之中,只有陈文梅一个人,另一个人入谷之后便消失了,不过,他知道对方就跟在陈文梅的身后,他两次想要通过袭击陈文梅逼得对方显露身形,却都被莫名的破解了,这让他心中有些忌惮。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先将一直被困在那谷底角落里的人给解决掉。 只见他伸手在袖中,拿出来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黑色的飞刀。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刀身黑亮,上面有符咒暗纹层层叠叠,刀把处凝刻着两个字———云梦。 这是他取这山中一种磁性矿石炼制的一柄飞刀,因为刀身以磁性宝材炼制,对于法力有着粘连的作用。 尤其是对于那种结成一片的法光,有着极强的破坏力。 只见一道乌光划过虚空,落入谷中。 而山谷里,一个依靠着山壁凹下去的角落里,有一片地方被一团彩雾给人遮蔽着。 那飞刀带着一道丈许的乌光落下,划过那一片彩云,只见那彩云居然被乌削走了一大片。 飞刀所化的乌光并没一下便扎入了那一片彩云之中,而是像是削水果一样,在表面不断的削动着。 每一次的划过,那彩云便被乌光削走一部分。 葛文云坐山壁边,她的身边是两位师妹,还有一位男修,他是骊山脚下一个世家的人,名叫黄成采,只是他又拜入龙溪派中,一身法术也算是不错了。 在筑基层面来说,也属于新晋的小天才,紫府可期,属于龙溪派的紫府种子。 这一次跟着来这里,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增加见识,二来,他还是玄光的时候,便随着师父去骊山时见过葛文云,被葛文云身上那一股明媚之中带着一丝忧伤的气质所深深的吸引了。 即使是葛文云年纪比他大不少,并且被人称为已经毫无紫府潜力,他仍然是心生爱慕,毕竟是年少慕爱的对象。 在跟着进入了这云梦谷之后,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其实帮不上多少忙,反而是这位被称为紫府无望的葛师姐,拿出一件件的法器支撑着,并且数次将大家从梦魇之中拉了回来。 这让他有些惭愧,可是也让他更加的着迷,他喜欢她身上这种母性、温润却又努力坚持时散发出来的气质。 他当然听说,葛文云是被情所困,不由的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如此优秀的葛师姐念念不忘。 他还问过自己的师兄,师兄却是以一种遐思的神情,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个人,让我愧为筑基,明明同一个境界,却让人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后来师兄也紫府了,他再问,师兄依然说道:“紫府与紫府之间亦有鸿沟。” 但是师兄依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不过,前些日子,京城之中出现了天都山与罗仙观的观主大战,风雷真人临阵突破化婴的事传开了之后,师兄则是感慨道:“天都山就是天都山,虽然可能沉寂许多年,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当需要有人站出来的时候,天都山总会有天骄般的人物出现。” 他记得,天都山的副掌门冯弘师在天下间并无盛名,可就是他凭天都山,隔着千万里镇压了不在元婴之下的罗仙观主。 并且,他听师兄的语气,天都山的后辈之中,仍然是有厉害的人物。 所以他不由的想,能够让葛师姐那般思念的人,会不会就是天都山的弟子? 他觉得是有这种可能的,毕竟都是大派,会有交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葛文云脸色已经变了。 她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布的法阵凝结的禁音云光,被一层层的削去。 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紫府修士,而紫府修士能够做到这些,也是很少见的。 “等会法阵将破,阵破之时,我会努力的拖住对方,你们想办法逃命去吧。”葛文云的神情并没有多少的恐惧,或许她的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看身边两位师妹,两位师妹都是后来才入的含秀峰的。 在天府秘境之中发生那事之后,山主便下令,各峰都要多招些弟子,身边的两个包括陈文梅都是近二十年招上山的。 “可,可我们怎么逃得出去呢?”旁边名叫钟文茹的师妹娇颜欲泣。 另一个则是默不出声,只紧张的看着天空,她已经看到,有一道道的乌光斩过法阵上的彩云,然后将之扯散。 “如果实在是逃不了,你们就要利落一点,要么自尽,要么投降。”葛文云这一刻,神情却是格外的严肃,眼神也很坚定。 “那,那师姐你呢?”钟文茹焦急的问道。 “我心不静,法念不纯,多年来无法开府,让师父失望,已经快要过了能够开府的年纪了,已经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只可惜没能够完成我们含秀峰的任务,又要让师父失望了。”葛文云话说到这里,她身边的三个人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会尽力为你们拖延时间,此谷便是我的葬身之地。”葛文云抬头看越来越薄的法阵云光,然后说道:“此谷名云梦,名甚美,也不失为一处好的葬身之处,若是死后能够堕入梦中,或许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成全。” 她身后的三人,都知道葛文云此时已经死志已定。 “就是不知道,文梅师姐现在去了哪里?只希望她不要再回来就好。”另一位骊山弟子梁文雅叹息道,她看上去平静不少。 葛文云则是侧头对黄成采说道:“倒是连累黄师弟了,等会若是阵破,黄师弟不必过多抵抗,我死后,千万不要说为我报仇之类的话,只管顺从对方便是,或许还有命可活。” “我,我,……”黄成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理智告诉他,或许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但是面前的葛文云自己已经决定赴死,却让他这样争取活命,让他心中难堪。 “修行之人,活着久才最重要。”葛文云幽幽的说道,她并没有再看黄成采那扭捏通红的脸。 而是心中突然想起了,当年在送别赵负云时,对方那一心向道向法而去的背影。 她终于能够理解世间很多人,为了得道,为了明法,会去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因为有时候,只是单纯的想活着,却都是那么的艰难,会有种种劫难落在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乌黑的刀光斩下,她头顶的阵法凝结的法光,呼啸一声被斩开了,这一刹那,她的耳中有虫鸣声涌了进来。 也在同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穿过涌入她耳中的虫音:“师姐,我回来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6:闭眼天黑,睁眼骄阳升 阵法被破的那一刹那,葛文云只觉得,整片个山谷的虫子都在朝自己的耳中钻。 每一缕声音都是一只虫子,虫子在这一刻像是真实有形的,从自己的耳朵往脑子里钻。 那一片吱鸣声中,却依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当然是赵负云让她喊的,而她喊出口的那一刹那,她发现这声音不像是自己的,竟是有一种尖锐感,她不知道,她的声音竟是从那么多的虫鸣声之中钻入了葛云文的耳中。 在钻入她耳中的一刹那,那种些往脑子里钻虫子的感觉便止住了,并且有一刹那的虚幻,像是要散去。 但是很快她的耳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虫鸣,虫鸣之中有似蝉叫的,这一刹那,那种刺耳的吱鸣占据了主流,似要将其他一切不一样的声音都驱散。 也几乎是同时之间,上空一抹乌黑的刀光朝着她斩落下来,她手中一捧银针勉力驱散而出,迎着那斩落的乌黑刀光而去。 这是太乙破魔针,算是骊山标志性的法器。 有道是,御针如御剑,她这三十六枚银色的太乙破魔针如雨一般刺在那一团乌光上。 只听到一窜‘叮叮叮叮’的声音,乌光虽然被破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飞刀,但是针却飞溅开来,而乌光又盛起,朝着下方的葛文云斩落下。 刀光太快了,快到其他的人手中的法器都还在手上没有使出,根本就去来不及,并且其他的人在这一片刀光之下。 “啊!”钟文茹不由自主的发出尖叫声,她在这一刹那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几人的表情各异,那黄成采更是脸色已经恐惧到扭曲,他做为一個号称紫府种子,在龙溪派极为得宠的人,居然在自己筑基不久,就要死在这个山谷之中,这让他心中极度的后悔和不甘。 就在这一声尖叫声之中,一声‘嗡’响。 一道银灰色的圆环从虚无之中掠出,带着一片尾翼般的漩涡光华,直接撞在了那一道刀光。 “叮!” 一声惊响,她们的头仍然是仰着的,清楚的看到有火星溅起,而那斩落的刀光竟是崩散了,露出了一柄神秘的飞刀。 那飞刀在空中被撞击的翻飞而起,似有点僵直,不过,很快那刀光又在一声轻喝之中,涌起了乌光,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刀光如一抹黑色的流光,在这迷雾之中若隐若现。 而那枚银灰圆环一个盘旋,竟又已经拦在了飞刀划过的路线上。 “叮!” 又是一次撞击,刀身上的乌光再一次涣散,而银灰色的圆环却并没有多少影响的样子。 谷章元在自己的飞刀被撞击的那一刹那,他感觉一股震荡感,顺着飞刀而让自己的法念都动荡起来。 法器法宝上是法念寄托,只要将其上寄托的法念震散,其法器法宝便会失去控制。 只是每一个法器或者法宝,都相当于修士另一个结了符箓的身体,法器法宝上的法意是由自己精心配制而成,用以杀敌困敌,或者是其他的种种妙用。 又因为法器或者法宝的材质,比之肉身要坚韧,所以御器驱宝不仅是安全,还能够发挥出比自身更强大的实力。 而御器驱宝的技巧,也有很多。 斩、刺、崩、撞、压、缠、引、虚等,这些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但是无论是多么高明的御器驱宝之法,都是由这些基础技巧叠合而成。 比如赵负云在玄光之时,便已经精通的御法,在他此时驱御阴阳环时,主要用的便是崩与撞两种技巧,这是环类法宝的特性如此。 因为御环在空中飞逝,一直都旋转的,看那阴阳环的所过的虚空有漩涡一圈圈的跟随,便可知晓。 而阴阳环上面还‘崩’‘镇’符咒凝刻,所以对于一般的硬质的法器有着极大的伤害,这本就是他炼来对阵飞刀、飞剑类的。 所以这一刻,谷章元在飞刀被撞击的那一刹那,寄身于刀身的法念便震荡了起来。 原本祭炼许多年,他觉得自己的法念在法宝之中,便似血液,渗入在每一寸,与其中的符箓咒纹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 可是这一刻,他的法念却像被沾铁器上泥土,在被锤子敲击之后,瞬间被震起,只是这种震荡不像是真正的泥土那样会掉落,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便又能够迅速的掌控那飞刀。 也就这时,虚空之中,那圆环像是崩解开了一样,化为一团无形的光圈,这些光圈闪烁着,套在了那飞刀上面。 谷章元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飞刀被套上了圈圈。 随之,他便对于飞刀彻底的失去了感知,又看到那铁圆卷着自己的飞刀落入谷底一个人的手上。 在那谷底有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一株大树上。 其身一身蓝色的道袍在云雾和回旋的风中飘动,只见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伸出托于虚空,圆环锁住的飞刀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只见他将套着的圆环解下,这一刻,谷章元抓住机会,想要让自己的飞刀挣脱对方的手。 可是那飞刀上的乌光再起。 “叮!” 却见那道人用铁环敲击了刀身一下,刀身乌光焕散。 又见伸手在嘴里滴了点口水,在刀身上快速书写了什么,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飞刀像是彻底的镇住了,像是一个人被五花大绑了,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谷章元心往下沉,他知道自己将失去心爱的法宝。 他在高处,凝视着这个由骊山弟子请来的神秘修士。 要说大意,他觉得自己也不算大意,因为已经预见到来者不凡,但是他心中是绝不承认自己将实力完全的发挥出来。 本想先杀了骊山的几个弟子,但是被这个救了之后,他便顺势一刀去试探对方的底细,可哪里知道,就是这一刀,就让自己失去了飞刀。 “不知这位道友仙乡何处啊!”谷章元突然想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同时也将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怒火平息下去。 怒火可以让一个人的法术更加的狂野暴力,但是却也有可能让自己出现更多的破绽,他觉得在自己的地方,只需要冷静,便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如此,要胜要杀对方并不难。 “天都山赵负云。” 站在那一株如绿色蘑菇般的大树上的人朗声说道。 他回答的声音,竟是让这谷中的虫音为之一静,就仿佛他的声音一出,其他的声音都不得再出,只需要静听便可。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不远处崖壁边上几个骊山弟子,陈文梅已经跑到了葛文云的旁边,她其实也不知道跟自己来的人到底是谁,当听到天都山赵负云的名字时,则是愣了一下,她隐约听过这个名字。 她之前在骊山听过,可是想要细问那些师姐,师姐却总会岔开,不与她多说。 而且,这几年,天都山的威名如日中天。 “他居然是天都山弟子。”陈文梅回头看立在树顶的赵负云,只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巍峨气势,原本这神秘可怕的山谷,在他现出身之后便不再那么的可怕。 又看自己的师姐,只见自己的师姐脸上却是惊讶、惊喜混杂在一起。 “天都山?天都山啊!”那山腰处,谷章元在听到赵负云自报家门之后,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天都山弟子。 “你可认识荀兰茵?”谷章元不由自主的问道。 “当然,荀师姐对我多有教诲?怎么,你认识荀师姐?”赵负云反问道。 “好啊,好啊,今日我新仇旧恨一起算,天都山弟子又如何,既入我的道场,今日便要你沉道于此,以报当年荀兰茵伤我之仇!”谷章元厉声说道。 “原来是荀师姐手下偷生之人,那我便替师姐清了你这余害。”赵负云声音清清冷冷的,让谷章元大怒,他不想再与赵负云逞口舌之利,他要在抓住这个赵负云之后喂食谷中的乐鸣虫。 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见他的手自袖中拿出一个瓮来,在嘴里吹动着。 瓮声吹响的一刹那,便似大型音乐剧场的开场。 原本因为赵负云说话,而被压下去的虫声,在这一刻先后有序,错落有致的响起。 赵负云并没有朝他出手,因他知道那个站在那里的人不是他,只是一只怪猴而已。 对方本人早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谷中树木参天,山石众多,随便躲在一个掩体后面,便无法看到。 这些虫声突然同时涌起,不远处的葛文云她们便受不了了,这一刹那之间,便感觉有万千的虫子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同时眼中出现了幻觉。 她们看到谷中的迷雾快速的变黑,变成一只只恶鬼的样子,正俯视着自己,嘴时流着唾液,发出怪笑,正要伸手抓之自己。 而此时,赵负云伸出手指在虚空中书写。 指尖上有金白的法光似水一样在虚空里勾勒成文。 “敕!” 这一声法咒自他的胸腔之中涌出,震荡这一片山谷。 同时他指尖的云纹成形。 “禁声!” 成形的那一刻,他再念出这一道法令,这一刻他站在那里像是这一片山谷的‘神’,像是主宰一样对这一片天地下达着命令。 让这一片山谷禁声。 原本山谷之中似有大潮涌起,似万灵在复苏,似有恶梦从虚无里具现,可是在赵负云的‘敕令’声之中,便似静止了。 原本彩色的画面,那激昂的乐章,在一刻仿佛变成了黑白,变成了无声的画面。 旁边不远处的葛文云等人,只觉得这一刻,世界无比的安静,从未有过如此的安静,连自己的心声都似消失了。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赵负云的身上,只见赵负云似在侧耳倾听一样。 因为这一刻,在赵负云的耳中仍然有人在努力的吹奏,是要冲破自己禁令,但是这也让他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 他手中的阴阳环往虚空一抛,阴阳环化为若有若无的环光朝着山腰某一个石头后面飞去。 一只猴子在努力的吹着瓮,却在环下死去,却仍然是虚假的。 可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声兽吼,这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已经不在紫府之下的妖怪发出的声音。 一只山魈跃上一块巨山,仰天大吼,像是被憋屈的太久,通过这吼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这山魈的吼声之中,自有一股威慑之力,那弥漫的妖气冲天而起,与山中的迷雾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法光,法光之中,可以看到一只只妖怪出现。 那些妖怪结阵成势,像是来自于天上。 原本还在地上的山魈一跃而起,落在了云上,在那些妖怪的面前,发出咆哮声,只见他手一指,拔石柱而起,在他手上化为一根石棍。 看到此景的一刹那,赵负云知道,这是对方的法术,结合这山谷之中虫鸣形成幻梦,构建成的一种道场法象。 他更是从那重重云雾之中,看到一个人巨人,宽袍大袖,手持一个瓮在那里吹奏着,只是无声,可是那些云中的妖兵妖将却似能够听到,一个个都凶相毕露,发出怪声。 这一幕,赵负云知道,既有真又有假。 这一刻,下面骊山众女修与黄成采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犯了天威,天上神仙派来了妖兵妖将来抓自己了,从心灵上便有恐惧涌生,万般法术都忘却,完全束手待毙。 赵负云的双眼之中,开始涌动着金光。 在他的注视之中,山谷之中的迷雾,瞬间散开一片,可是却有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一道恶风落下。 那山魈手持石棍朝着赵负云打来。 赵负云没有动,他手中已经收回的阴阳环在指上挑动,飞起,一道银灰色的光环迎着那山魈的石棒而起。 “叮!”山魈手中的石棍崩断,身体也倒飞而起,并且身体不断的缩小。 而赵负云的双眼仍然是注视着虚空里云雾。 只见他双眼之中法光一闪一闪之间,迷雾竟被驱散。 突然,他闭上了双眼。 这山谷陡然黑了下来。 他一闭眼便似天黑,只一刹那,他又睁开了双眼,谷中透白,似有骄阳从谷底升起。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7:大蛇 赵负云双眼一睁,虚空里的一切迷妄,便如雪入沸水之中,快速的消融。 赵负云的双眼炼就了金眼火眼,能够破妄、破邪、破幻,视人而焚。 又有人说,目光落处,便是法念集中之处,可免去引导瞄准的过程。 不过那层层云雾飞散,上面种种妖怪在火焰之中燃烧、溃散,而那最上方的巨大虚影也消散。 同时,虚空里出现恢宏的法咒声。 “敕!” “禁、镇、定、封、灭。” “禁声,镇念,定身,封意、灭神。” 这些法咒声,先后错落有致的响起,就像是这个谷中那庞大的虫咒齐唱。 赵负云原本就是在思索着法咒齐诵,分化出一道道的法念一起诵念法咒,只是一时之间,无法做到众多念头分化出来诵念的咒语,形成叠加和一致的效果。 而到了这里之后,听着这谷中虫鸣,与这些虫子合唱之后,他立即领悟了那种‘合咒’。 身藏在一块山石的凹槽里的谷章元正在吹奏手中的瓮器,眼前突然之间一片光明,接着,他的耳中仿佛听到众多的人一起念诵敕令法咒。 光照在他的身上,然后他吹奏的瓮发不出声了。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定住了,自己的法力被无形的力量镇压住了,自己的念头被封住了,他的神魂在这一刻,似有冥冥之中的力量要将之灭去。 这种灭魂的感觉,像是黑暗被光驱散,又似身中神魂意识被吹散,他的双眼明明看到了光,却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道银灰的环光盘旋着落下,他没有感觉有多么强烈的威势,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对外面没有了什么感觉,整个人都似进入了一种弥留之中,浑身颤抖,紧接着,那一道环光落下。 直接击在他的额头。 “啪!”他的头像西瓜一样被击碎,红的白的四溅开来,散了一地,连他身后的巨石都碎散了,一具无头尸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那一只山魈早已经头颅碎散的扑倒在地上,赵负云的法咒是范围性的攻击,不仅是针对一个人,其他的妖兽似雨落坠地。 当然,不被赵负云法念针对的骊山众人,只是感受到了赵负云法咒的余威,一個个在那一刻,身体不能动,念头不能动,意识不能动,甚至有一刹那,明明看到的是光,却眼中发黑,像是意识要被灭去了一样。 但是这种感觉只是一刹那,便又散去,可是那几个人都知道,若是赵负云针对的是她们的话,她们连丝毫反应之力都没有就要死去。 这一个山谷之中的一切,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赵负云纵身而起,来到了谷章元的面前,伸手摘下他的宝囊,很快又找到了他的洞府,将他洞府里的东西都席卷一空,然后再化一道金光,从山腰落到了谷底。 落在了葛文云的面前。 赵负云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道袍,并不华丽。 葛文云看着赵负云的脸,只觉得他与许多年前看到的是一样,但是身上的气韵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人在改变,除了变老之后,便是因为经历世事,这世事可能是一次次的挫折,可能是一次次的胜利。 人的性情一开始由先天决定,但是活得越久,后天改变的便越多。 葛文云此时看着赵负云的身上,有着飘逸出尘,又有着一股不可战胜般巍峨,还有着一种敞亮与光明。 她觉得赵负云是一个通透的人,却又有一股神秘感吸引着她。她未见赵负云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见到了却只是说道:“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赵负云笑道。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衣服上,“怎么没有穿我们送给你的那一身法衣。” 赵负云笑道:“太华丽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注视着,不好意思。” 这样老实的回答,惹得旁边三女不由的笑出声来。 葛文云那原本心中的紧张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那你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们就送你一件颜色没有那么鲜艳的法衣。”葛文云笑着说道,她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也没好意思说。”赵负云笑着说道。 他的话再惹得旁边三个女修掩嘴笑,她们大概猜到,赵负云一定是去过骊山,并且峰里送了她衣服,而他因为法衣过于华丽不好意思穿。 这一下连葛文云也露出笑容。 “不过,我准备炼一件法衣,但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听说你在这里,所以就急忙的过来,想请你帮我一起炼制。”赵负云说道。 “荣幸之至。”葛文云暗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答道。 不过,葛文云她们还需要在这谷中采需要用的宝材回山。 那黄成采看着一幕,心中五味杂全,他看着赵负云,又看着葛文云,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还有如此兼具神秘与光彩的修士。 对方站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自己居然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赵负云突然听到一声似兽般的吼声,紧接着心神跳动,有一股危险感心中弥生。 “走,先出谷,谷中的大妖被惊动了。” 不用赵负云说,其他的人也都听到了,心神被震慑,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念头都似被定住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赵负云开口,她们身上那无形的枷锁这才解去。 几个人立即朝着谷外冲去,各施法术。 不需要赵负云告诉她们怎么做,早点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不要为赵负云添加负担。 而且她们也听说,这山谷之中有一只结了内丹的大妖,而赵负云此时无论如何也不像是结了金丹的人,所以在她们看来,即使是赵负云也是有极大危险的。 云梦谷从上面看,是一个巨大的盆地一样的山谷,而在下面,则是一个个的小山谷相连,她们所在的这里只是一个小山谷之中,那大妖在山谷的深处。 只是大家才逃一段的路,未出这一个山谷。 大家的眼中便看到一只如幻影般的大蛇从在山谷云雾之中游走,蛇巨大,身上有着斑斓的花纹,可是速度却快到不可思议。 众人皆惊,身上的法光都散了,站在那里不敢动,眼中看到一只处于迷雾之中的蛇,蛇的头颅从迷雾之中立起,身体则是盘在一株巨树上,一双竖瞳蛇眼,冰冷的注视着众人。 就在他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因为前路已经被阻断了,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先躲一边去。” 她们听到赵负云的话后,立即躲到山壁的巨石之下,然后看着赵负云竟似无所畏惧的站在那里面对着大蛇。 “在下无意冒犯,这位蛇君,可否借路而行?”赵负云抱拳说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赵负云很清楚,这种结内丹的大妖是有智慧的,他曾在那翼荡山脉的回风谷里遇上的随风道人,那是一只蛇妖,不过紫府境界,便已经能够口吐人言,狡诈无比。 这一条斑斓的蛇像是不想与赵负云说话,又是觉得赵负云没有资格与他说话,一声不出,只用一对冰冷的蛇眸盯着赵负云,其他的人躲在巨石的后面,有人身不由已竟是开始颤抖。 突然,那大蛇张开口一吐,一声似兽吼般的嘶鸣涌起,一阵恶风从它的嘴里涌出。 “敕定!” 那腥风顿时止散,又见赵负云突然一挥手,一道光环飞出。 他居然朝着这相当于结丹期的大蛇出手了,没有丝毫怯弱的感觉。 挥出的光环是阴阳环,环化为银灰色的光圈,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的,一眨眼便落在了大蛇的额头。 蛇头被阴阳环撞击,顿时一歪,额头竟是开裂,鳞破有血流出。 躲着的几个人看到这一幕,不可思议。 赵负云不仅敢对这大蛇出手,不仅是破了大蛇的法术,还一击便中。 然而,那大蛇额的鲜血很快就止住了,它的双眼之中似有邪光泛起,赵负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之中的在快速的酝酿着什么。 每一个寸的血肉,都似在动,他感觉有虫子从里面诞生出来。 是蛇。 似有小蛇要从里面钻出。 他像是一个怀胎的人,身中的精气神都需要供养着那些小蛇,在被摄取,他身上的气息快速的弱下去。 原本他那一身亮堂的法光快速暗淡,在他身后的葛文云看着赵负云的背影,从那种巍峨神秘迅速的变得平凡老朽。 “负云师兄。”葛文云焦急的喊出来。 也就在她的呼喊声之中,赵负云的身上有火光涌生。 那些火光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之中透出来,隐约之间,她像是听到了无数小蛇发出来的嘶鸣声。 而赵负云的身上的气势再一次的随着火光涌起,她看到赵负云的头顶冲起一团金白的光,那是一盏灯的灯焰。 “遁!” 随着赵负云的法咒声响起,赵负云在原地消失了,无影无踪。 但是赵负云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赤炎敕令:焚!” 随着这咒令声响起,那灯焰的上的光焰灿烂闪烁,而那大蛇的身上竟是似燃烧了起来。 大蛇的鳞甲之下,竟似有火光透出。 紧接着,阴阳环在虚空里飞旋着,环光似漩涡,卷起了云雾,形成大风,朝着大蛇卷去,云雾掩去阴阳环的环光。 不知何时,那蛇的七寸之处,已经套上了一个银灰色的环。 只见那蛇,在这一刻似被激怒了一样,身体不断的长大,长在山那么的高,发出阵阵的嘶吼。 这声音即使是山谷之外的人也听到了。 谷外的人震惊的看着有火光透过云雾,散发出来,又看到一只大蛇的身躯在翻腾。 同时又有敕令咒音不断的响起。 “敕!” “镇、封、定、禁!” 赵负云一道道的法咒循环往复的相叠加,又有阴阳环禁锁对方的肉身,想要将之镇压,然而赵负云却觉得,对方这大蛇狂暴无比,肉身格外的强大。 即使是自己以赤炎神火焚烧它,也依然无法将之镇压下去。 不过,赵负云也能够感受这大蛇的痛苦和愤怒,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赤炎神灯的上的灯焰非同小可,那可是吞食融合了一部分‘赤炎’的。 赵负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大蛇的身体之中的法力属水,对于火焰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用火焚煮一座深黑冰冷的幽潭。 赵负云不想与它僵持,他的身形从虚无之中显露出来,他刚刚隐遁,就是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让自己处于无法被对方注视和感知的境地。 而这时显露,是要施法。 只见他伸手在虚空之中勾勒,指尖火光涌动,居然在虚空里跳动燃烧成一个复杂的火焰文字。 “太虚敕令:炎墟!” 咒文一成,随着赵负云的手一指。 那大蛇眼中的愤怒之色在这一刻迅速的转变成了惊诧,随之是恐惧。 它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在火焰之中迅速的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它发出一声低吼,身体突然用力一撑,像是要撑开阴阳环的禁锁,然而却又有一条蛇影身体从他这个肉身之中蜕了出去。 化为一道影子,朝着山从迷雾之中钻去,然后快速的缩小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一条蛇皮在火焰之中被烧成灰烬。 妖怪不及人类同境界的修士,这是公认的,它们往往依赖于本身成长之中获得的神通,除非是那种有来历的妖怪才会炼宝,要不然的话,只会本能的祭养,所以才会不及同境界的人类修士。 可尽管如此,下方葛文云等人看到赵负云居然击败了那大蛇,一个个都惊呆了,直到赵负云托着手中散发着金白光华的灯盏落在地上。 她们才从藏身之处跑出。 然后她们便看到,赵负云的神情有些萎靡,脸色也有些灰败的样子,葛文云立即想到了之前赵负云身上气势衰弱下去的那一幕,明白那一下对于赵负云的伤害一定很大。 “走,快点出山。”赵负云声音有些弱,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软,最后那一下,他几乎是将自己身体之中所有的法力都抽调了出来,要不然的话,那最后一道法咒根本就无法成型。 他的脚已经发软,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葛文云立即挥手,一方锦帕旋飞而出,化为一朵云,将赵负云抱起,其他人也立即跃上来,锦帕托着众人直接飞出山谷。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298:听潮水府 原本大家是不敢从山顶进入谷中的,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怕惊动谷中的大蛇,而现在葛文云知道这山中的大蛇被赵负云伤了,所以她便带着赵负云从空中飞过山头离开。 她也不敢从那个谷口出去,因为她知道那谷口有不少修士驻扎,好来好去的话,看不出哪些修士会暗藏祸心,但是当你显露了虚弱,并且被对方知道身上有宝物的时候,便有人会起歹心。 正所谓见宝起抢夺之意,见弱而生霸凌之心,便是如此。 “往哪边走?”葛文云问旁边的陈文梅,她的声音之中有点焦急,而赵负云此时已经盘膝会在锦帕上,一动不动。 陈文梅看了看下方的山势走向,确定了方向之后,立即伸手指向东边,说道:“往东。” 在她们离去之后好一会儿,云梦谷外西边那个营寨之中才有人小心的进入谷中。 然后发现一片狼藉,大树断折,枝叶散铺一地,碎石填满沟壑,新土翻起,原本茂盛的山谷变的空旷了,处处有火焰灼烧的痕迹。 “这,这是……” “是谷章元与那個人在这里大战了?” 谷外之前与赵负云说话那个老人身边的修士问道。 老人看着这一幕,说道:“人类修士斗法,无论多么的宏大,都会尽量做到法落一点,不使法力散溢浪费,而且大家施法,都以准与精微为美……” 老人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应该是与妖类战斗的场面。” “这里不是谷章元隐修的地方吗?怎么有妖来这里,看这景象,可不像是小妖。”他的想说谷中大妖的,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大妖的话,那么现在这里肯定到处都是尸体。 不过,很快谜底便揭穿了,因为大家看到一条长长的灰烬,像是一条蛇的样子,很快又确定那被烧的只是蛇皮。 老人立即想到了,这是大蛇以蜕皮的方式躲避某种致命的法术。 “大蛇蜕皮都是有年数的,未到年岁便强行蜕皮对于自身的伤害很快。”老人说道。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大蛇不得不蜕皮而避灾。”老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炯炯有神。 他名叫莫天福,也是积年紫府,他在这营寨之中虽然没有开宗立派,却常常给人指点,这给了他很多成就感,曾经年轻闯荡天下积累的戾气也就慢慢平复下去了,整个看上去都很仁和,所以这里,受过他指点的人,都称他为莫师。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莫师,我们找到了谷章元,他的头被什么东西给砸烂了,洞府之中也被席卷一空。”罗少欢来到莫天福身边说道。 他是跟随莫天福身边最久的一个人。 莫天福来到了谷章元的尸体边上,看着躺在那里,头烂的像是烂西瓜。 “他是被人击杀的,只破了头而未伤身。”莫天福说道:“他是被骊山请来的那位给杀的。” 他知道谷章元在这谷中很厉害,但是此时看到他的尸体不由的想,“这个谷章元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的强,在自己的道场,被一个年轻人杀了,空有虚名。” 又想到那边那一条被烧成了灰烬的蛇蜕,他的心中涌生了一个想法。 “难道,那一条大蛇妖有什么问题,要不然话的,怎么会被一个紫府修士逼得不得不蜕皮避灾,那条大蛇此时一定很虚弱。” 结丹需要完成自己的丹论,如此才能够有把握结丹,他看过很多,学过很多,但是在他自己的心中,就是觉得自己结不成,所以一直不敢迈出最后那一步,所以拖到了现在。 不过,此时想到了自己意外获得的一门结丹法,那一门结丹的方式,是可以将妖的内丹移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让自己身中的罡煞符箓合进来。 只是,又从哪里去找这样的内丹呢?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这里云梦谷没有离开,他意识的深处便是有一点侥幸想法。 他发现机会来了,如果那条大蛇是有问题的大蛇,此时又是受了重伤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获得它身中的内丹呢? 这个念头一出,那一点心思便如泼了水的豆芽一样,疯狂的生长着。 “走,我们进去看看,屠大蛇。”莫天福说道,旁边的罗少欢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是兴奋的跟上了莫天福。 “那大蛇一定已经受了重伤,它在之前便不一个紫府修士的对手,现在必定不是莫师的对手。”罗少欢兴奋的分析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山谷的更深处而去,他们走的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山谷里的那些虫子,被之前的大蛇妖气给惊着了,所以此时虫鸣声断断续续,难成乐章。 他们隐遁着身形,在谷中寻着着,做为常年进出云梦谷的人,是可以确定哪些地方不能去的地,而这一次他们就奔着那个以前不能去的地方去。 被他们找到一个深潭边上,他知道这大蛇一定在这深潭下面。 莫天福看着那幽深的潭水,一时之间不太敢下去,但是一想到自己寿元无多,而机会就在眼前,于是他心中一定,说道:“你在这里藏着身形,等我上来,我下去看看。” 莫天福来到潭边,一步步的走入潭中,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的筑基时用的煞气是玄水真煞,而开府用的真气,则是机缘之下获得天风罡气,当时他心气高,听过一个人讲道说,世间无论是什么罡和煞,都是可以结合的,而当时他得到了那天风罡气,便一时冲动之下以天风罡气开了紫府。 于是便是到现在都无法罡煞合一。 他整个人没入水中,很自然的便融入了水中,快速的消失不见。 水遁之法早已经被他用的出神入化,御水、摄水、遁水、食水辨气,水镜之术,布水坛作法,水分身术,水禁术等。 而天风罡气给他带来风遁,御风,捕风捉气、散魂之风。 炼有两件法宝,一件法器,分别是法宝夜叉闹海剑,和藏风袋,以及一面法器噬魂幡。 他心中想着,若是能够将这蛇妖收入自己的噬魂幡中当主魂,那么自己的噬魂幡便能够一举成为法宝,并且是很强大的那种法宝。 进入深潭之中,虽然一片黑暗,水压也越来越大,但是他遁在水中却毫不在意,慢慢的,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压力,紧接着,他看到一座门庭,压力是来自于这一座门。 这深潭之下居然有一座门庭,细看那门庭上居然有字,上面写着听潮水府。 他心中先是一惊,再是一喜,他感觉自己修行这么多年,机缘终于来了。 他可以肯定,这个水府一定很古老,是曾经那些神国留下的,即使不是,也会是当时的修士留下来的。 他可以肯定,那蛇妖一定在里面,因为进出的门庭上面很干净,没有沾上泥,都是被那蛇妖进出给蹭掉了。 他小心的靠近,从这门庭之中进去别有洞天,里面是没有水的。 有台阶一步步的走上去,他的身体自然的从水中显露出来,即使是他不主动显露,那门庭上也有禁水符咒,让他不得不显露出来。 他一步步的走进去,手指在宝囊里一勾,那一柄夜叉闹法剑已经飞出,笼罩着水韵光华,悬于他头顶前方的虚空,左手则是拿着藏风袋,这藏风袋之中藏着他收集来的恶风,对敌之时放出,能够吹得敌人魂飞魄散。 他脚下仿佛踩到了湿淋的东西,像是血,因为他闻到了血的味道,还听到了呼吸声,那是大蛇的呼吸。 一步步的靠近,突然黑暗之中,他看到两盏琥珀色的灯火。 不,那不是灯,那是两只眼睛。 当他看到那两只眼睛之时,他的剑指朝前一刺,夜叉闹海剑带着一片水光已经刺向了那两只眼睛中的一只。 左手的藏风袋已经解开,并且祭起,一阵恶风呼啸而出,朝着两只眼睛吹涌而去。 他心中是兴奋的,因为他可以确定这一只大蛇是受了伤的,在他看来,别人可以伤它,那自己怎么就不可以呢? 他凝视着大蛇的双眼,耳中听到了大蛇一声嘶吼,有巨风出,腥风里,他的剑竟是被吹歪,无法破开风刺到蛇的眼睛。 而他放出的风居然也被挡住了,不过他不急,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法术,只要破了这蛇妖所御的风便够了。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之中有点痒,似有什么在孕育孵化,心中一惊,他见过很多以蛊煞筑基的人,他们的法术可以让人身中有虫子快速孕育生长,最后破体而出,极为恐怖。 “难道这个蛇妖也有这个能力?”他心惊之下,又想:“它有这个能力,那么之前那个人怎么还能够伤到它?”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中闪过,他想将压下去,想要以自己的罡风吹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以风洗身。 他吸一口气吞咽而下,风往内吹,脏腑之中有风鼓荡,然而却没有多少的用,他感觉自己的脏腑之中有东西在钻动了,有东西已经长出来。 他快速的后退,想要退出这个水府之中从长计议,并且拿出药瓶来服用药物,然而才跑了几步,便已经扑倒在地,从他的身上钻出了一只只的蛇来,其中还有几只是从他的脑子里钻出来的。 299:镇魔壁下立法坛 剑、袋、药瓶滚落在地,而那些蛇从莫天福身中钻出,只留下一层骨架在撑着衣服。 那些小蛇朝着大蛇游去,钻入大蛇的嘴里,这亦是它的一种疗伤以及进食的方式。 他的心中闪过那一个满身是火光修士,黑暗之中,他的双眼闪动着幽幽的光。 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开始呕吐,接着从巨大的蛇嘴吐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一身黏连液体,就像是刚刚生出来一样,这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之前莫天福的尸体面前,剥下那尸体上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又捡起那几样掉在地上的法宝法器,然后朝着水府外而去。 他钻入水中,以水洗涤着自己的粘液。 等在上面的罗少欢隐在深潭边上,看着四周,又紧张的注视着这沉深潭,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水中有一张脸出现在水面,仰面朝着外面看来。 罗少欢立即从隐藏之中走出来,水中的人脸立起,从水的形态快速的凝结为一個人,自水中站了起来。 “莫师,下面怎么样,那只大蛇在里面吗?”罗少欢不待水中的人完全的站起来已经急迫的问道。 水中站起来的‘莫师’朝他看了一眼,罗少欢心中一寒,只觉得莫师眼神冷漠而阴森。 他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脑顶冲刷到脚。 “呃,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废弃的洞穴,那只大蛇已经逃走了。”‘莫师’不紧不慢的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可以说有些生涩。 罗少欢原本趴在地上,准备拉起‘莫师’的,可是这个时候却不敢伸出手去,‘莫师’开口说话,他竟也没有立即回应对方话。 ‘莫师’似乎发现他眼中的惊惧,从水中缓缓的走上来,满身的水从身上流淌而下,身上的衣服快速的干去。 “那蛇妖虽然不在,但是这水中却沁入了蛇妖法意,让我有些影响,我们先出去。” ‘莫师’的话显然是在解释,这让罗少欢心中微微的松一口气。 ‘莫天福’在出山谷之后,便让罗少欢打听骊山那一行人去了哪里,没有多久便打听到,那一行人去了东边,然后又打听到,百余里之外的镇魔壁前,有骊山的女修到来,其中带着一个名叫赵负云的人重伤而归。 “赵负云。”‘莫天福’低念着这个名字,当天晚上,他便消失在了这个营寨之中,而罗少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去寻‘莫天福’,而是收拾东西,带着几位与自己关系好的人离开了—— 葛文云非常害怕自己一行人被谁给截住了。 而且,她也不敢太靠近极夜这一边,而是在外侧御器而飞。 从下方看天空,并不能够看到什么,她的法器上有着隐匿的符纹,一路小心谨慎的在空中飞行着,飞了一段时间之后,远远的看到法光冲天,将一片黑暗驱散开来。 “那里,那里就是镇魔壁,是赵师兄的开辟的洞府道场所在之处。”说话的是陈文梅,她之前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去哪里请人,朝着一个方向飞,运气好撞到这镇魔壁前来了。 葛文云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到了赵负云的道场,应该会安全一些。 葛文云的法器在进入镇魔壁的法光范围之内,立即便要坠落,于是她不得不拉开,到了赵负云洞府所在之处,这才极力升空,飞跃法壁,从高处落下。 她能够感受到这壁上的法光之中那一股镇压的法意。 因为她们无法隐遁身形,所以营寨之中便有很多人看到她们。 正当她想着是落地上还是进入洞府之中时,赵负云却是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挥,便扯出一片法光将这锦帕托住,他自己则是以盘膝而坐的姿势,飘进了山壁上洞府之中。 这一幕,被营寨之中很多人都看到,都是在这一带行走的人,眼力自然是极佳的,立即看出赵负云是受了重伤,是这一群女修御器带回来的。 他们可是知道赵负云一道法术连杀多少同境紫府的,知道赵负云的强大,而这一次赵负云居然重伤而归,一个个都惊讶无比。 洞府之中的余淮安仍然还在那里凝视着洞壁的金乌画像,他在感悟其中的法意,在赵负云飘进来之后,他非常的惊讶,先是行礼,赵负云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飘入里面的静修室。 “不要让人打扰我。” 里面传来赵负云的声音,余淮安心中惊诧,但也连忙应着,也想到赵负云可能受了伤,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便守在了这里。 而葛文云她们则是落在了下方的营寨之中,立即有人围上来问‘赵师’是不是受伤了,问是怎么受伤的,并且有人说,在这一带还有人能够伤得到赵师吗? 葛文云则闭口不答,其他的人自然也早就得了葛文云的交待,没有回答这个事。 不过她不回答,大家便越发的肯定赵负云是受了重伤了的,要不然的话不需要如此三缄其口。 其中有人悄悄的离开,一路的来到了吞鬼堡,将赵负云受重伤的消息告诉了吞鬼堡主魏丹枫。 吞鬼堡之中一片漆黑,自那一次赵负云借灯火施展神灵洞见术,降临过吞鬼堡之后,魏丹枫便下令从此堡中再也不点灯,直到今日,堡中确实没有再点过灯了。 “夫君,真是天降祥瑞,那赵负云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其祸早已暗伏,夫君,这暗无灯光的日子,妾身已经过够了。”白慧柔抓住机会,一通话落,让魏丹枫的目光闪烁起来。 她很清楚,魏丹枫生性谨慎,又多疑惑,可是内心又乖张,气量小,能忍一时之气,却绝不能够将那气消化掉。 堡中不点灯,是他谨慎性格,但不代表他不想早日点灯。 “如此,那便让我的纸鬼走一趟吧。”魏丹枫话落,黑暗之中有一张纸人飘起。 余淮安没有太多心思去悟法了,他来到洞府前面石台上,看着外面,又看着下面的营寨,他知道这营寨之中一定有吞鬼堡的耳目。 而赵师当日将吞鬼堡的纸鬼将烧了,将那些人都杀死,这便是将吞鬼堡得罪了,而且他也知道,吞鬼堡不承认自己是天都山弟子,现在赵师受了伤,那吞鬼堡的魏丹枫是否会趁机来袭? 他无法确定,但是这一定是危险的时候。他心中思量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做些准备,退入洞府之中,然后又隐去身形出了洞府。 他在这镇魔壁前许久,感悟其上法意,又修火法,不仅是在这里不受法壁镇压,更是可能沟通法壁的法意用以对敌。 他隐着身形来到了下面的营寨之中,寻了几个自己关系很好,关系绝对可靠的人,让他们到洞府的下方去立一座法坛。 这法坛是他们平日里琢磨出来,利用镇魔壁上的法意来应对强敌的。 这几个听到余淮安的话之后,立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来到了洞府下面的布设法坛。 营寨之中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也知道为什么,有人也想来帮忙,但是余淮安却拒绝了,只说若是有事,便请帮忙阻拦别人破坏法坛。 于是又是有一群人应允着。 骊山的几位女修想要帮忙,却又明白在这一座法壁之下,自己等人施法都困难,并不能够帮到什么忙。 龙溪派的黄成采看到这一幕,看着这营寨里的这些人,他觉得这里的人都超过了自己龙溪派,那赵负云不出现,其座下弟子就能够驱使这般多的人,威势不在自己龙溪派的掌门之下。 心中不由的又是羡慕又嫉妒,不由的想:“大丈夫当如是,我亦日也要成为如此人物。” 这世上有法坛与法阵,法坛与法阵的区别便在于,起法坛需要遵循着某种仪式规格,有着准确的指向性。 相当于一个普通的人,获得了皇帝的认可,授予了官职之后,那么他便拥有一定的权力,可以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为所欲为,他的权力来自于皇帝分出来的权力,会随便被收走,没用好也会受到反噬。 而法坛的作用,便是让自己获得这种认可,让自己沟通某一位拥有强大职权的存在,从他那里获得授权,让自己法坛拥有职权,这是法坛的原理和其力量的源泉。 至于法阵,却是由低到高,一言难述,最简单的便是数十盏灯摆在一起,光线连绵,这便是一个最简单灯阵。 若是这些灯不是普通的灯,而是法灯,灯焰之中又都是同一种方式祭炼过的,那么各灯相互之间便会法意融合,会相互映照,就像是成片的山火,灭火之时看似灭了这里,实则并没有灭,立即就能够复燃。 这成片的山火,也可以说成了阵式。 而当这些灯的底座若是又能够沟通地脉里的煞火,能够源源不断的摄取地脉的火,使灯火不灭,那么这一个灯阵便又提升了一个大层级,若是上面还能够吸摄天火,那便这便是一个上应天象,下通地脉的大阵。 再若是其中的布阵之物,有着惑人心神,颠倒时空阴阳的能力,那想要破这大阵便是难上加难了。 据说传说之中,有人将法阵法坛融合在一起与人斗法,打得星移斗转,日夜无光。 这一片天地之间,还有许多这样禁忌之地,便是这些残留,凶险无比。 他们布下的法坛名字是他自己起的,而灵感则是来自于这镇魔壁上的一篇传说文辞。 那是一篇介绍东岳大帝的文字,上面写着对方出身来历,受封泰山,号东岳大帝,能号令鬼神,在人间执掌冥狱。 他们的法坛指向的便是这位东岳大帝,对于很多人来说,立法坛沟通鬼神,是一件危险的事,一个不小心,便可能被鬼神反噬自身。 而当他们将法坛的目标指向这位东岳大帝之时。 却没有感觉到危险,因为在他们的心中,那东岳大帝便是身后这一片法壁,是那一片法壁上的山。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布这法坛,但是外人并不知道。 这里有石桌,有石凳子,有石印,石头雕刻的令牌,还有一排石头雕刻的将士。 房小山便是主坛之人,其他的人则是护坛者。 大家都坐在那是,看房小山面前那一排石案石人等雕刻,俨然像一个小小衙门一样。 他们坐在那里,既兴奋又紧张,还有一丝的害怕,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有危险来,那么必定是大危险,他们这些人必须借助法坛与法壁的力量才能够与来的敌人相斗。 当然,没有人来最好。 大家坐在那里等待着,余淮安则是站在洞府前的石台头,眺望四方。 突然,他看到侧边的黑暗之中,似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 那个人看上去干瘦,并且可以说是有点瘦小,但是对方那一对幽幽的眼眸,却让余淮安遍体生寒,那一股寒意像是有蛇在从自己的脖子钻到自己衣服里。 这种感觉到很不好,他立即打了一个呼哨,下面的房小山立即警惕起来,伸长了脖子打量前方的黑暗,他的动静引得了黑暗之中的人注视,房小山立即感受到目光,看到了那个人。 只对视了一眼,他亦有遍体生寒的感觉。 只觉得有蛇往自己的脖子里钻。 而这时,坐于最里间的赵负云则是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那个老人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又靠近了一些。 刚刚那两眼,他已经施了法,却发现自己法术无法在他们的身上生效,那法壁散发出来的无形光华,让自己的念头失去了那种迅速孕育成蛇的能力。 他不由的走近一些打量着这一方法壁。 这时法壁的下方有人认出了这个老人。 毕竟这个老人在那云梦谷前的营寨之中很多年,而在赵负云没有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很多人也去过那云梦谷前的营寨之中,也是见过莫天福的。 “是莫天福。”有人喊道。 也有人开口喊道:“莫老前辈,您怎么来了?” 这是询问,也是质问。 而那个‘莫天福’却是一声不出,只是阴冷冷的看着。 300:心灵法景 营寨之中的人也都是多年老江湖了,在这一带行走多年,知风识雨,整个营寨里的人面对着这一片黑暗,时刻警惕着,虽然在镇魔壁下相对安全,但是当此之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家的警觉。 房小山已经站了起来。 他是去过云梦谷那边的,也见过这位莫天富道长,虽然没有深交,但是对于这种愿意给人指点的人,他向来是保有尊敬的。 不过,现在这个莫天富突然到这里来,那就不对劲了,尤其是对方身上那一股阴阴冷冷的气质,当他走得近一些之后,可以看到对方的瞳眸,发现那不似人的眼睛。 于是房小山立即大声的说道;“莫天富,我敬你前辈名声,但是今日你在镇魔壁前徘徊不走,目的不纯,还请离去,免生误会。” 上方的余淮安并不认识这个‘莫天富’,也只是在往来的人中偶尔听人说起过,但是没有交情,所以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便觉得这個人不对,对方不仅是在壁前巡游不走,而是已经施过法了。 他反应过来,之前身上突然感到阴冷,便是对方的法术,只因为镇魔壁保护了自己,或者说是保护了壁下的所有人,让对方的法术无法在自己的身上生根发芽。 有人施的法术如九天雷霆,似朝阳光线,浩浩荡荡摧残一切。 而有人的法术,则是念落敌身,化为术卵,吞噬敌人精气神孕育成灾,刚刚这个人什么莫天雷便是后者。 “这个人有问题,他刚刚已经朝我们施法了,小心着点。”余淮安开口提醒着。 下方的房小山等人心中越发的凛然,房小山更是开口:“莫天富,你心怀恶意,小心我飞剑取你人头。” 他话说的大,但是他却绝对不是一个大意的人,相反,他的眼力极佳,善于把握时机。 那个‘莫天富’只是冷冷的看了房小山一眼,随之居然默默的退入了黑暗之中。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房小山还是余淮安却都更加的紧张了,因为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对方绝对不是那种善罢干休的主。 房小山立即坐下在那一尊圆石凳上,无论是石凳还是石案桌,都是是房小山他们刻上符纹法咒的。 那石人、石印、石令牌、石炉,毕竟是如此,全都脱胎于身后的这一片镇魔法壁。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炷香,点燃后,然后恭敬礼拜,只见的嘴里念道:“敬告东岳帝君,有妖魔肆虐,请帝君开衙伏魔。” 随着他的话落,他身前的那些石印石人石桌上面的符纹咒字都闪烁着光华,与身后的镇魔法壁呼应起来,其上光华隐隐。 他的法坛上的石人,因为身后法壁的光华映照,隐隐有影子出现,而此时那影子竟似在晃动,隐隐之间仿佛听到衙门之中,有人正收拾枷锁铁链,配长刀剑要去外面拘压妖魔回来。 那铁链撞击的声音,那枷锁开合的声音,隐约在虚空里回荡,可是要细听,却又什么也没有,连风声都没有。 房小山通过法坛,在这一刻感到这周围如掌观纹,他清楚的感觉到前方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一个人跪坐在地上,居然也是在布法坛。 “请速将莫天福缉拿归坛。” 房小山向来认为,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只见那些石人的身下阴影陡然动了起来,并且快速的涨大,隐约可见一阵穿着皂衣,持水火棍和铁链枷锁的人朝着那黑暗之中而去,房小山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那一股神威。 其铁链与枷锁都有着禁锢一切的威仪。 它们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那‘莫天福’的面前,只见那个莫天福的手一挥,几张纸人飞出,化为一个个的‘莫天福’,他自己则是消失了。 那些个神吏手中的铁链飞出,竟是锁着几个纸人便往回走。 而跪坐在那里‘莫天福’又出现了,依然在那里摄土造坛,扎草人,并且扎出一驾马车,马上面坐着草人,又用纸做了一面小幡,小幡上面写着‘往生’两个字,插在马车上。 房小山看着面前被带回来几张纸人,每一张纸人的背面都写着一个名字‘莫天福’,还粘着一根衣线。 “他不是莫天福。”房小山猛的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 如果是莫天福的,是不可能这样轻易的避过的。 也就在这时,他们都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这像是咒语,又像是一种祷告,但是细听则像是控诉,那‘莫天福’身在黑暗之中,面前的法坛上插着香,香在燃烧,他则一次次的拜着,那原本没有半点生机的草人马车,在这一刻,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落在那草人草马上,草人草马竟像是在这刻动了,迅速的活过来。 隐约有马嘶鸣响起,这一刻黑暗像是更加的黑暗了,黑暗将那一驾马车吞没,紧接着,一驾神秘漆黑的马车从黑暗之中冲了出来,朝着镇魔壁而去,远远的看到,马车上面插着一片白幡,白幡上面有着着‘往生’两个字。 而驾着马车的人两个人,他一身从头到底的黑衣,看不清面容,里面像是只有一团黑烟,不似活人,像是鬼物,但是他们的腰间各挂着一个面牌子,面别写着“拘魂”两个字。 神秘的马车在虚空里前行,没有带起任何的风,像只是一道影子幻象,但是无论是谁都有着一股来自于灵魂颤粟感,像是遇上了天敌。 明明自己修行多年,早已经神魂坚韧,可看着这一驾马车,却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带走了一样。 甚至有人看到着这马车,便手脚发软。 而大家也看到,那马车是直接朝着镇魔壁上的洞府而去。 站在洞府前的余淮安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盏灯,那是他炼的法器,只是他直面着那马车,心中的恐惧涌生,不由他自己控制。 他先下手为强,晃动手中的灯,灯光绽放,落在那一驾漆黑神秘的马车上面,可是灯光却像只是为马车披上了一层红纱,根本就无法阻挡。 然而随着那马车的靠近,山壁上的光华则是越来越盛。 山壁上有光照出,那神秘的马车立即慢了下来,像是负上了万斤重石,再也走不动了。 这时,马车上坐着的两戴着黑色兜帽的人,其兜帽下的黑烟之中隐约浮现出草人的脸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随之山壁上方的连绵的云纹之中有光落下,这光落马车上,马车身上笼罩着黑暗快速的被驱散,那一股神秘可怕的气息快速的散去,随之又快速的燃烧起来。 大家看着虚空之中一驾草扎的车和人在火中燃烧,心中那惊悚依然没有完全的散去,都有着一种不可思议之心在中起伏。 但是这时,法壁上的云里散发出来的光仍然没有隐去,反而更加的强烈,隐约之间,似有阳光从那云中行出,太阳光线照入前方的黑暗之中,那黑暗之中的‘莫天福’此时正抬头看着这一幕,那光线落在他的眼,瞬间着了火。 火从他的眼眸之中烧入身中,他的身体在火焰之中崩溃,像是融化的蜡,又像火焰惊动了群蛇,他的人身上流淌下来无数的蛇,只是有些蛇朝着黑暗里四下奔走,身上却仍然沾着火焰。 火焰如附着在它们的身上燃烧,只一会儿便已经化为黑气,不过,还有一些没有被烧着的,钻入了黑暗之中。 远处,有一个纸人站在黑暗之中,这个纸人双眼由殷红的朱砂点成,身上画满了油彩画,那不是一般的油彩画,而是一种传承,名叫幽冥重彩,画了这种油彩画的纸人,可以行走幽冥。 可以引幽冥之气滋养纸人,让纸人结合自身分离的一点法念滋生独立的意识来,这个纸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然后回到了吞鬼堡之中。 一片黑暗,没有点灯的吞鬼堡堡主与纸人注视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旁边的白慧柔则是期待的看着,她希望魏丹枫说出可以动赵负云的话。 “这个赵负云狡诈恶毒,在示敌以弱,引我出手,我魏丹枫岂会上这样的当,等我结丹之时,便是那镇魔壁破碎之日。” 他说完不等白慧柔说什么,便又转身去了静室之中闭关。 “记得,不要点灯。” 他人消失了,声音还在传了出来。 白慧柔气闷,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够盼望着魏丹枫快点突破金丹—— 镇魔壁下又恢复了平静,那一个‘莫天福’究竟是谁,大家并不知道,但是‘莫天福’在被火烧的时候,化为那成百上千的蛇惊散开来的景象,大家都看到了,便有人会猜测是不是有蛇妖变化他的模样来这里。 但是骊山那几位女修却想到了云梦谷之中的那条大蛇,那条被赵负云禁锁住,一套法咒下仍然没有烧杀的结丹蛇妖。 “是它来报仇了?”葛文云心中想着,但是此时却没有去那壁上洞府这中求证。 赵负云此时坐在那里,他当然没有受伤,只是一下子消耗太大了而已。 回到镇魔壁,他自己若要快点恢复是很容易的,只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在身中法力尽去的那一刹那,感到‘虚’。 身中空空荡荡,原本无处不在的那种赤炎火意,那金乌法力在他的每一个念头之中。 而现在则是虚无,太虚之意第一次这般的清晰的在自己的身中出现。 他在这一刻,感觉自己能够容纳一切。 这太虚包罗万象,一切都从虚无之中诞生。 他没有急着恢复,而是维系着这种感觉,细细的品味着。 不过,尽管他自己没有去恢复法力,但是法随念生,他的神魂念头会自然从虚弱之中恢复。 这种缓慢的恢复,正好便似从茫茫虚无滋生第一缕阳光。 他仿佛看到一个念头的出现,那一枚念头,散发着一抹毫光照在无边漆黑的虚无之中。 毫光慢慢的生长,慢慢的长大,那一枚念头,慢慢化为一个火球照耀着四方虚空。 这一次,随着火球的照光照,便又照到了下方一片巍峨的山峰,山中云雾弥漫,火光灿烂,却是无法将这一片虚无给照破。 在那山中,一株参天大树,大树上面栖息着九只暗红色的三足鸟,而最上面那一个空荡荡的枝桠上面则是什么也没有。 这时,天空之中那一个火球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突然动了,火球竟是化为一只金白色的三足神鸟,神鸟扇动着翅膀,火光在这茫茫虚无之中肆意的飞扬,最终落在那大树的顶端,羽翼收敛,火焰归于平静。 这个景象,在赵负云的心中从无到有的一点点的形成。 他知道,那火球代表着是赤炎神法,那山是泰岳镇神法,而连绵的山,便是他这么多年来,连山禁制,以及山间的迷雾,云纹禁制。 山中的有大树参天,树上栖息着十只金乌鸟,它们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画,而这画景的背景,则是茫茫的虚无。 太虚包融一切,但是这一片山与中的大树,大树上的神鸟,则是让他的心不至于真正的化为虚无,不至于漂泊无依。 这是赵负云意识最深处的东西,是法景法象,而这一次,则是通过这一次的契机显像化出来,于他的修行有大利。 当他睁开眼睛之时,身中法力充沛,精神饱满,整个无比的舒服,有一种睡饱的满足感。 种种法意在心中流淌。 这让他对于自己结丹,有了一些方向了。 他曾看过别人的丹论,其中很多人说过,心若有一丝嫌碍,便不宜结丹,罡煞合一,是完美的融合,不能是相互抵销,不能有抵触,要一切水到渠成。 他在心中那一副法景之中,看到完美融合的样子,太虚法意包容一切。 赵负云起身来到外面,看前面那茫茫的极夜天,心情竟是那么的晴朗。 明晰前路的感觉很好。 至于那云梦谷里的大蛇,暂时先不管了。 当前要做的,便是修法炼宝,早日结丹。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7:原因 整个赵国就是一座大城。 当然城中也分成各个区域,因地势河流而分。 黄家与承泽府处于不同的区域,中间隔着一条江,江名叫昌泽江,寓意昌盛润泽之意。 黄妙华前几天回来,正要陪陪父母,毕竟父母已经年纪大了,垂垂老矣,即使是吃了一些丹药,也并不能够延寿多少年,最多只能是无病无灾而已。 现在黄家就是她的修为最高,虽然她不常在家,但是做为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人,回来了之后自然要与本地的各方势力联络一下感情。 而其中承泽府的长女赵琰很早就认识,这些年也一直都有联络,她回来了之后,便会举行一个宴会,邀请相熟悉的朋友前来赴宴。 只是今日,她本已经在厅中安坐,吹着夏日的夜风,旁边一罐冰摆在那里,还有两個侍女为她打扇。 虽然她早已经寒暑不侵,但是族里的人做这些是为了讨好她,她也没有去拒绝,因为她也清楚,自己若是拒绝了这些,族里的人反而会心生不安,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层次已经帮不上身为紫府修士的黄妙华了。 所以也只能够用这样的办法来讨好,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而黄妙华回来,也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可以当个普通人一样,日食两餐,晚上好好的睡,也不修行,她觉得也挺好的。 庭院之中,墙角石缝之中有蟋蟀在各叫各应,此起彼伏,像是奏鸣曲一样。 然而突然,庭院之中一片金白,那原本还吱鸣不绝的声息瞬间止住了。 黄妙华立即站了起来,她从这金白之中感受到浓烈的赤炎法意,感受到了强烈的热,她起身来到亭子的边上。 她身形小巧,来到这亭子外面的光华里,光照在她的身上,只见她一身绫罗裙衣,水韵色与嫩绿色相间,裙边垂到脚裸处,脚上是一双嫩绿小布鞋。 头上根珠钗在光华地熠熠生辉,又有着一张不施粉粉黛的小俏脸,仰起看着天空,一脸的震惊,仰着头,薄唇与小嘴微张。 她的眼中,一个人托灯而立,一身橙色法袍,赤脚光腿,长发几近于腰。 “赵负云?” 虽然赵负云的气质改变了很多,但是黄妙华的目力很好,一眼便已经认出赵负云的脸。 之所以印象会这样的深,是因为那个人的身形和气质,曾顶着一张极其违和的大饼脸。 她还一度遗憾于那么好的身段气韵,却没有配上一张好脸。 后来,发现对方的大饼脸其实是变化而成的,这便她让的记忆进一步的深刻了。 只是原本她的记之中,这个人是飘逸出尘,气质阴柔,手上炼就的法宝是一盏灯,灯色深重,煞重炎烈,与他的气质又不太相合,毕竟他觉得赵负云那飘浮出尘,气质阴柔的人,所炼就的法宝无论是什么,煞气不应该那么的重。 而这一次,她瞬间明白了赵负云炼就法宝灯盏,为什么是那样的,不是不合他自身的气场,而是因为赵负云内心深处存在着极为浓烈的煞气,有一股杀机深藏。 火性暴烈,在为火星之时是暗弱的,但涌燃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汹涌澎湃,更有着那种骄阳行空的强横。 她知道,此时这个样子的赵负云是他的另一面,现在显露了出来,与他手中的赤炎神灯的灯火相得益彰。 此时的赵负云在黄妙华的眼中,妖异张扬,又有一股说不清的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不是因为不知其来历而带来的神秘,她是知道赵负云师门的,现在感受到的是那一股法韵。 她看着赵负云手上的灯火,她觉得那灯火照在虚空里形成的一只张扬的三足神鸟,与赵负云身上的那一股气韵一样,看不透,带着一股仿佛从远古之中诞生的神秘和蛮荒之气。 她怀疑赵负云是不是修了什么别的法术,又或者是祭炼法宝影响了他的性情。 整个赵国在这一刻被照的一片光明,如天亮了一样,她能够听到家族之中一片骚动。 紧接着,便看到赵负云身裹金光朝着远处投射而去,她则是飞腾上高处,看到了承泽府已经笼罩在一片火焰之中。 “赵氏,赵国完了。”黄妙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很快便黄家的人相继来到了她屋外见她,她现在是黄家修为最高的,也是见识最广的,所大家都慌忙的来问她。 其中有她的父母,还有叔伯,以及左右的邻居等。 “妙华,你看到了没有,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一个老太太拉着黄妙华的手紧张的问道,其他的人都紧张的看着。 “承泽府已经被烧了。”黄妙华并没有要隐瞒什么。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承泽府?那可是国主的故居,那府里的人都没事吧?”老太太再问道。 “依我看,基本都被烧了吧。”黄妙华再一次的说道。 “这,这是寻仇啊,好狠啊,等国主回来,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旁边有一个老头说道。 “国主能不能够活下来,还要看了。”黄妙华说道。 他们不知道国主已经回去过承泽府,但是黄妙华这等修士,那可是看到国主的灵光从山上的洞府之中落入城中的。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被黄妙华这个消息给惊着了。 “那,那,那我们……”有人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却一时又说不明白。 “我们不会有事,那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滥杀的人,可能真的是寻仇吧,我们与他无怨无仇的,不用担心。”黄妙华说道。 “妙华,你,认识刚刚天上的那个赤脚持灯人?”拉着黄妙华手的老太太紧迫的问道。 黄妙华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她的话才落,旁边立即有一位叔叔开口道:“妙华当真是交游广阔,竟认得这般人物。” 黄妙华被夸的有些难受,不由的想:“认得他赵负云难道是很荣幸的事吗?虽然他长的确实是好看,气韵也好,现在更好了,但是我黄妙华堂堂正正的修行,可不是靠认识谁来长脸的。” “我定要做一番大事,让大家知道我黄妙华的本事,……不过,他怎么就成了金丹,我也要结丹……” 旁边的人都在夸她认识的人多,而她的心思则一念百变—— 赵泽一路的去了一个洞府,那个洞府名叫上师府,洞府的主人自号——瞽目道人,赵泽则称为瞽目上师。 这是洞府是赵泽送的,里面住的人可以说是他的贵人,也是他朋友,也可以说是他的老师,他的结丹就有着对方的帮助,所以送洞府给瞽目上师的时候,便亲手刻下了‘上师洞天’四个字。 “上师,助我。” 还未进洞府之中,赵泽已经开口喊道。 上师洞府的洞门禁制立即打开了,他一路的深入到洞府里面,见到了一个老人坐在那里。 那老人须发皆白,一头白发晶莹如玉一般,泛着玉光,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白色缠住了。 那白色像已经凝结,不是障云。 “上师,……” “国主,稍安勿躁,贫道知你心急,不过,且先勿急,定神,慢言。”那瞽目上师伸出一只手搭在赵泽的手背上说道。 不知为何,赵泽原本慌乱的心绪竟是因为这段话,而快速的安定下下来,恍惚的神意再一次的凝束。 他不由的深吸一口气,说道:“上师,你可还记得我以前曾说过,我有一小妻来历神秘,疑似出身于极夜,或者神灵后裔的事?” 瞽目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你曾说过,你想要知道其身上的秘密,所以讨得其欢心,并带回家中,纳入府中,还与她生有一个孩子,一切都是为获得她身上的秘密。” “上师记忆不差,那个极夜魔女早已经死去,可是如今她生的那个魔子回来了,并且修得一身霸道火法,以及神秘法术,破去了赵氏祖传灵宝,烧了我的府邸。”赵泽说道。 一直以来,他与这瞽目上师相交,自然也是有着防备的,既供养,又防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现瞽目上师确实像是一个一心修行的纯粹的修士,自己了慢慢的会将一些心中疑惑请教于他,竟是都能够获得释疑,慢慢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警惕了。 “竟是有此事,那魔子才多大,竟是已经能够破伱祖传灵宝?”瞽目上师也似被惊着了。 “是啊,所以我想,那魔女身上的秘密是不是其实传到了那魔子身上去了。”赵泽问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却是睁着一双白色的眼睛,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须,缓缓的问道:“你所言的秘密,究竟是何秘密呢?” “神灵后裔,必身负神血,据说,身负神灵之血的人,不受境界限制,突破无碍,对于某方面的法韵有着极强的悟性。”赵泽说道。 “哦,你如何知道这些?”瞽目上师反问道。 “上师有所不知,赵氏祖先曾也在神国朝堂之中列席,所以对于神灵血裔有所了解。”赵泽说道。 瞽目上师则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原来如此,极夜之中多魔神后裔,从那里面出来的人,确实有这种可能。”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1:流云锦 极夜之景,初看之人必被其震憾,常有人深陷其中。 但是也有人觉得极夜就像是徘徊在床边的恶鬼,让人无法安然的入眠。 赵负云邀请葛文云一众骊山女修入了洞府之中,当然也包括龙溪派的黄成采,不可能单独把他扔在外面。 骊山那一带,算是整个大周国的中心位置,那里的山川都是经过各世家以及门派多年的经营,可以称得上熟山熟地,即使是妖魔都少见了。 而这里则是处处都有妖魔,而且最可怕的是,这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妖魔的外表容易看出来,而人心看不透。 她们面对赵负云都有些拘谨,因为从始至终,赵负云都还没有跟她们说过话,她们是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赵负云突然出现,不但将一位久有大名的紫府修士,在对方的道场之中杀死。 还在之后,将疑似金丹境的大蛇妖给驱逐走,接着那大蛇疑似来寻仇,驱使另一位坐镇一方的紫府来这里,依然大败而走。 光这些战绩,便足以让她们震惊的了。 尤其近年来,天都山的名声又再一次的响亮起来,她们不由的想,天都山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她们又向自己的葛师姐问过彼此是怎么认识的,在知道赵负云曾到骊山,帮含秀峰进入天府之中后,对于赵负云便越发的好奇。 此时赵负云当面,她们悄悄的打量着,心想,难怪葛师姐会对这位赵道长念念不忘。 不过,她们听赵负云与师姐的交谈,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甚至有点客气,不过,在细品之后,三位女修还是感觉得到,赵负云与师姐之间应该是有故事的。 尤其是,她们发现葛师姐整个都像是绽放的花朵,在无声的散发着香气。 “葛师妹,你去那云梦谷之中是要寻什么宝材?”赵负云有些好奇,要知道,有天府秘境在手,骊山向来富庶,何需要向外求宝材呢,即使是没有,也可以与人交换便可,不需要自己亲身来采。 “我们要炼五彩泥,那云梦谷之中有可以做为炼制五彩泥用的白息泥。”葛文云并没有隐瞒的直接回答道。 赵负云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由的问道:“这五彩泥可是用来补什么的?” “不知道,五彩泥可以做为制成法坛或者法阵的阵基,也可以做为修补封印之用,骊山之中有记载,很早以前我们骊山曾炼过一炉,便是在这云梦谷之中找到的白息泥膏。” “现在那谷中有大蛇盘踞,恐怕不太好采得了。”赵负云说道。 “嗯,大蛇盘踞,凶险无比,若无师兄你相救,我们只怕都要葬身于谷中了,还未正式谢过师兄你呢。”葛文云说完便起身,又要向赵负云行礼。 赵负云却是摆了摆手,说道:“我救你,何需谈谢。” 葛文云却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万福礼,赵负云也没有拦着,他说不需要谢是真心,葛文云要行这個礼表示心中一部分谢意,也是出自于她的真心。 赵负云觉得没有必要刻意的回避什么。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一直觉得帮助人是很快乐的一件事,自己得了快乐,还要别人用别的东西来报答,那完全没有必要。 而被施恩的人,有些人一定要想着报答回去,若是不让他报答,那么他可能就要睡不着,然后日日想着这事,最后还可能影响修行。 自己施恩,却不给想报答的人报答的机会,那也不好。 恩与怨总是放在一起说,便是因为会转化。 “师兄你不需要我谢,我却不可不谢,我听说师兄想要炼一件法器,找人看宝材却无人认得,我们骊山擅长炼器,师兄你何不拿出来看看。”葛文云重新坐下说道。 “嗯,确实如此。”赵负云拿出一个宝囊,这个宝囊里单独装的那个件‘封山敕令走穴图’,当他拿出来的时候。 葛文云立即接过去,入手清凉而微沉,明明看上去像是一道轻纱,却给人这样反差的感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流云绵,再以地气凝炼成的丝线绣成符纹咒令。” 葛文云的话让赵负云心中一亮,骊山果然是善于制器,只一上手便认出这个材质。 “我欲炼一件法宝再炼一件法衣,想用这个种材质,不知伱会不会织这个流云绵。”赵负云问道。 “我会。”葛文云立即回答道:“只是,师父命我来取白息泥,我若是久久不回,师父只怕要担心,而且还会耽误山中炼制五彩泥的进度。”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云梦谷之中,你尽管去寻那个白息泥,若是那条大蛇再出来,我便与之再斗一场便是了。”赵负云表示道,葛文云居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感觉。 赵负云确实想去再与之斗一场,上一次他的法力不足,最后一道‘炎墟’法,都是勉强施出。 现在的他自认为自己的法力不会再有空虚的感觉,因为他对于《太虚无劫真经》的理解又进了一步,对于其中的虚元之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若是本身便是自虚无中来,那又何来的空虚的呢?而且,他想再去那云梦谷之中听听虫鸣,顺便与那大蛇斗斗法,当做炼法。 “若是能够取得那个白息泥,我送回山中,便回来为师兄炼织流云锦。”葛文云笑着说道,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突然觉得有做事的动力和目标了。 “炼织流云锦非一朝一夕可成,需要得有天罡地煞交汇之处,形成的霞光,以秘法凝炼成丝,再编织成绢帛。”葛文云说道。 赵负云一听,果然很不好弄,但是自己想炼的宝确实又需要这个。 他想炼一件太虚法袍,这一件法袍可以承载太虚乾坤袖,自从突破性的领悟了太虚法意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修行太虚乾坤袖了。 再一个就是想要将自己在山壁上刻画,而领悟的禁制之法,炼出一张图,他希望那张图落地能成阵,不落地只御出,便相当于自己的一个道场,这图,在他的心中暂命名为‘五岳真形图’。 至于大印之类的法宝,暂时就算了,炼宝这个东西也看缘法。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2:与蛇相商 在做出了决定之后,赵负云便带着葛文云从镇魔壁飞纵上了天空,一道虹光冲上天空,却又迅速的消失在了虚空里。 他的遁光已经可以用太虚法意来包裹,所以遁光便在天空之中消失了。 葛文云看不清赵负云,因为赵负云整个人都已经化为一片光,而这一片光将她包裹着,她伸手出去触摸流光,那流光更加清晰的包裹着她玉白的手指,不让她的手指伸到光外面去。 她看着缠绕在自己指尖上的流光,将自己的手指映照的通红,她悄悄的将手指轻握,流光在她的掌心和指缝之中飞扬,却又没有脱散,这让心中泛起莫名的悸动。 一路飞纵,时间似永恒,忘却了岁月。 似永恒,又似一刹那。 她还想更多的体会这种感觉,那种极速飞遁的感觉消失了,而那光快速的凝实,显化出来却是一条衣袖,从她的掌指之间滑落,脚下一实,她却是已经踩在了地上。 有风吹来,赵负云并没有让这些风息止,任由它们吹在自己的身上,衣发在风中轻轻的飞扬,旁边的葛文云也是看着下方的山谷里的云雾。 她没有说话。 赵负云从怀里拿出一块灵石,那灵石上面刻着两个字——太虚,另一边则是刻着一道云纹,隐约之间,可以看灵石里面烟雾的灵气,被外面的刻字牵引成了一个符号的样子。 “这是太虚灵符,你拿在手上,以法念感触,想象自己是虚无的,便能够隐遁。”赵负云说着将灵符递了过去,葛文云接过,灵石微凉。 她紧紧的握在手,赵负云却突然朝着前面翻腾的云雾纵身而去,而葛文云也被一股力量提摄而起,身不由已的跟随着赵负云一起鱼跃入云海之中。 清凉的云气撞在脸上,葛文云看着前面的赵负云,看着这一片美丽的云海,她只觉得这一刻若是能够静止才好。 “我身虚无。” 她的耳中听到了赵负云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自己的心中响起,随之像是触发了她手中的灵符,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的跟随着赵负云的声音而动,身体快速的虚化。 她觉得自己变轻了,变虚了,仿佛没有任何的阻力,风从自己的身体之中吹过,仿佛每一個毛孔都变成了耳朵,风从毛孔吹过,呼啸成群。 很快,两人便落入了山谷之中,有虫鸣涌来。 “禁声。” 她的心中再一次的响起一道咒令,那满山谷的虫鸣声便在她的耳中消失了。 “你去找白息泥吧。”赵负云说道。 葛文云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女子,她开始观看山中的地形,然后开始寻找着地图上白息泥的所在。 而赵负云也在山谷之中随意的走动起来,这山谷从上面看上去就一个环形山谷,而进了这下面,则是错综复杂。 他在这里寻找,就要是寻找那大蛇所在之处。 他悄无声息的行走着,来到了一个水潭边上,水潭平静而深幽,水色幽暗,深不可测的样子。 他感觉那一条大蛇应该就躲在这里面。 而没过多久,葛文云居然也寻到这里来了。 她开口说道:“师父给的地图标记便在这里,就是这个潭下。” 她的声音出口却没有音,不过却在赵负云的耳中听到了。 赵负云心中思索,道:“或许这个深潭便是因为挖白息泥而形成的,至于那条大蛇,肯定是后面到来的,不过,此潭之中妖气浓郁,若我所料不差的话,那大蛇就是躲在这水潭之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那怎么办。”葛文云觉得很难办,这大蛇相当于金丹修士的境界,虽然说妖怪的手段比不上真正的修士,但其肉身强横,也会有一些诡异能力,一着不慎也要吃大亏的。 尽管赵负云手段非常,但是她还是怕赵负云像上一次一样脱力。 “说起来,我与它其实无怨无仇,且看能不能商量一番,你退到一边。”赵负云话落便蹲下身来,伸手拍打着水面。 “啪、啪啪、啪啪啪……” 随着他手拍水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初时只在水面上,慢慢的渗入到深水中去了,这是他在这谷中听了虫音奏鸣之后,学来的一种关于声音传递的一种用法。 声音亦是有维度的。 慢慢的,这些声音在水潭之中竟像是形成了回音,旧音未散,新音又起,旧音与新音交织在一直,竟是形成了一种回响,交织成了一种宏大的声浪。 原本平静幽深的深潭,冒起了许多气泡,然后则是震荡起了浪花。 突然,从深潭之中有一条黑影巨物快速冲起,那是一条斑斓巨蛇,巨蛇从水潭之中窜出,朝着赵负云一口吞咬而来。 大蛇不仅是吞咬赵负云,从它的嘴里还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一团风,像是无形的牛舌卷吃草一样要将赵负云卷入嘴里,吞入腹中。 若是修为不够的人,被这一股吞吸之力形成的恶风缠住,那必定无法逃脱。 赵负云身上光华涌起,风卷过光,而光则是一闪便已经遁开,出现在了一株大树上,与这大蛇相对。 大蛇的半个身子还在潭中,半个身子高高的立起,一对冰冷的蛇眼之中,此时可以看出愤怒的情绪。 不过,它却没有再进攻,因为它发现赵负云若是一心要遁逃,就凭刚才那个遁法,自己便奈何他不得。 “这位蛇道友,你我本无仇怨,为何一见面便打打杀杀呢?”赵负云抱拳说道。 赵负云话落,那大蛇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它的声音却是一种怪异的腔鸣。 “你这道人,擅闯我巢穴,杀我护法,还说什么本无仇怨,今天寻到我洞府来,必定怀有杀我剥皮抽筋骨炼宝,取我内丹炼丹药的想法。”那蛇愤怒的说道。 赵负云一想便知道他说的护法是那个谷章元,不过杀了的人做过的事,他从来不想抵赖什么。 “那你应该怪伱护法,毕竟一切都是他招来的事,我本是百里之外镇魔壁中安份守已的修士,是因为朋友被困在这里才来相救的,从未曾想过要杀你,若是我要杀你,今次再来,必定是遍邀朋友而来,岂会孤身一人。” “哼,人类狡诈卑鄙,你哄不到我。”大蛇嗡声的说道。 “呵呵,你不信也没有关系,我找到这里来,只是因为我朋友需要这潭中的白息泥,只要你将之采上来,我们便走,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们自己采,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只能够再得罪了。”赵负云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以为本君会怕你这个人类?”大蛇愤怒道,可是他却并没有动手。 它的蛇眸注视着赵负云,可是赵负云的身形在他的眼中,却像是淡淡的影子,像是没有实体,他发现自己若是勉强施法,法术必定要走空。 “蛇君请三思,我们人类有一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蛇君也不想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吧。”赵负云右手的手指拨弄着自己左手的上阴阳环,缓缓的说道。 大蛇发出低吼,有腥风吹卷,卷过赵负云的身体,赵负云的身体却像是没有感受到风,站在那里,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而风吹过他的身体,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碰上。 大蛇心中念起:“这恶道人欺我有孕在身,难施全法,待我儿出生之后,再与他计较今日之仇辱。” 想到这里,则是开口道:“你要多少白息泥?” “好。”赵负云轻抚掌心笑着说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3:荀道长孤崖炼宝 葛文云从未想过居然会如此的顺利。 尤其是在知道这白息泥所在之处是大蛇的巢穴之后,更是觉得必定会有一场大战。 她在远处看着一人一蛇对话,心都要提到嗓子眼来了。 哪成想,最后居然是那大蛇自己取出了白息泥,而且比山中需要的还要多。 她不由的想,有些看似难以沟通人或者蛇,当你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会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难说话,他们也可能平易近人,也可能虽然愤怒,却依然还会忍着。 “蛇君好品性,祝早日化形成功,告辞。” 说着,赵负云带着葛文云纵身而起,从山谷之中冲上天空,破开云雾与黑暗,呈一道波光落在镇魔壁前。 两人回到了镇魔壁后,没多久,葛文云便带着师妹们离开,离开之时再三的说自己会尽快回来。 于是镇魔壁又平静了下来,不过,赵负云则拿出那一本《骨器祭炼法》看了两遍。 之后拿出自己从那鱼蛇身上拔下来七根长短不一的背鳍骨,准备炼一套剑,或者说是炼一套针,全当练手消遣。 不过尽管是如此,却也精心设计了一番。 因为是同根同源的鱼骨,天然有一个优势便是可以成套。 鱼骨不需要打磨成剑型,但是却需要沁入一种金属液体,与之融合,成为一种全新的材料,然后再又沁入符纹禁制,如此便成了。 一根根的鱼骨都像是一根根大号的针,并不是很好看,但无所谓,至少够特别。 他在这里设计祭炼鱼骨为法器。 荀兰茵亦在炼宝。 她来镇海阁除了是镇海阁与天都山有法约之外,她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炼宝。 她手上的玄阴珠,已经被她祭炼成了一件灵宝,不过现在却需要大量的充实水灵之气,以蕴养其中的沧海无量之意。 她此时就在一座小岛上,这小岛很小,远远的看去就是一小块黑点,全都是裸露的褐色岩石,露在海面外的部分不大,却颇高。 荀兰茵坐在上同,面对着那茫茫的大海,在她的头顶,也有一处虚幻的沧海,倒映着这一片海域,这一片海域波涛汹涌,海浪随风而起,翻涌不休,这一切都倒影在那珠光里。 珠光像是形成了一片沧海世界,细看,却又会发现,内里只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幽黑珠子而已。 现在这珠子已经是灵宝,但是她要将之祭炼成沧海明月珠,若能够成功,便是是入了先天,还有不少的路要走。 现在收摄沧海之韵还只是第一步。 她本人盘坐在那悬崖顶上,一身玄黑道袍,头上戴着红色的法冠, 她闭着眼睛,但是时不时的却探手在虚空之中,仿佛捕捉着什么,然后指间揉捏成水韵灵光,最后弹指飞入头顶的珠光幻海里。 当她手中的灵光落入其中之后,那幻象之中的承接了灵光的那一片波浪便似清晰了几分。 突然,有人驾小舟而来。 来者穿着一身未知的鳞甲宝衣,腰悬宝剑,背负着双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是这镇海阁的阁主的第七子,海川公子,他唇上蓄养着两撇黑须,却打理的精致,而结合他的神情气度,自有一股浪子气息显露,可是这种浪子气息,却又是温柔的,因为他有一双看上去温柔如水的眼眸。 如此人物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修士,不过自从他知道荀兰茵会来之后,便将身边那些女修士遣散,当他见到荀兰茵的时候,不由的想着自己做的没错,如此女子,确实世间罕见。 其他的女修跟她比起来,便如鸟雀与鸾凤。 不过他无往不利的眼眸,却在荀兰茵这里碰了壁,自从那一天的宴会之后,他还想着有机会能够亲近亲近,至少拉近一些关系,即使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能够借机拉近关系的。 可是荀兰茵却在之后出了海。 镇海阁的职责是镇海,镇的是海妖不要上岸来做乱。 而这个季节,正是季风来临的时候,会有深海之中的海妖乘浪而来,镇海阁的作用便是将这些试图上岸的海妖给赶回海中,或者是诛杀。 今年季风较之往年是要大不少,有可能会形成风灾,所以镇海阁还有一個任务就是破风,破开风眼,使风团离散平息。 若只是单纯的破风镇浪,那还好说,但是那些深海之中而来的海妖,往往就是藏在这风眼巨浪之中。 它们既是好玩,也是修行。 海川脚下的小舟被浪抛飞而起,却顺势便停在空中,恰好与荀兰茵等高,他抬头看着天空那一片珠光幻化出来沧海倒影,感叹道:“荀道长之法玄妙,所炼之宝亦是不同凡响,天都山弟子虽多有出色,但是如荀道长这般的却是少见。” 荀兰茵并没有看他,依然是在专心的凝炼自己指间揉捏的水灵之气,那水灵之气在她的揉捏之下形成一道符箓。 海川见荀兰茵不理会自己,也不在意,而是负手看着远方的起伏动荡的波涛。 “沧海无涯,这茫茫波涛之间,能够与荀道友在这里一起观海潮波生,却是百载难遇。”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荀兰茵,看得很大胆,眼神却很温柔,仿佛他的双眼便是大海,能够融纳一切,能够托起一切落入他眼海之中的人与事。 而荀兰茵一直都是闭着眼睛,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海川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又看向远记,说道:“风眼要来了,荀道友要小心了,今年这风起于深海,又比往年要大得多,风眼之下,必定藏有大海妖,道友虽然道法高妙,却难免孤掌难鸣,陷自身于危局可不好。” 荀兰茵依然没有理会,海川则是叹息道:“道友初来,不明风浪越大,海妖越多越凶恶,且先看看吧,这一枚传音海螺便留在道友这里,若是道友有需要的话,只管唤我便是了。” 他说着,从手中抛出一道灵光,那灵光破开了风,轻盈的落在荀兰茵旁边的石头上,却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银色海螺,上面有符纹凝刻。 荀兰茵依然没有理,他也不像是着恼,也不再纠缠,脚下的小舟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化为一道灵光朝着海岸方向而去。 在他走后,荀兰茵原本应该弹到上空去的指尖水韵灵光,却是换一个方向,直接落到了那海螺的喇叭一样的口子里,灵光化为,灌满了里面,原本像是时刻都在发出声音的海螺瞬间静止了。 在海川手里拿着一个海螺,发出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这传音海螺是一次炼制一对,现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就是那边将海螺禁了音。 他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眉头微皱,他无论是修行,还是情缘方面,向来是无往不利,这也养成了他自信浪荡的性子,可是即使是他再自信,此时也难免有些气闷。 而这时,天乾子与刘崇两人却悄悄下了海。 天乾子当日在宴会上,被荀兰茵落了脸面,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荀兰茵一个人孤悬在外海炼宝,他觉得机会来了。 “那荀兰茵骄横,三番五次的藐视于本岛主,本岛主今次一定要让她知道在这海上,任她有通天的法术,也要淹闷于海浪之中。” 天乾子的声音之中透着森冷,这些在外海占岛称主的人,从来没有良善之辈,他们猎杀海妖,遇着人也猎杀。 当然,这种事他绝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去做,而邀请其他的外海修士一起来围猎。 天都山金丹修士,威名着著,却也还是会吸引着一些浪头舔血的人,毕竟天都山的功法、法宝等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而且即使是荀兰茵这个人,对于一些修士便是致命的吸引。 尤其是外海的这些人,杀了人之后,往海上一躲,再想找到他们就极难了。 浪涛汹涌的起伏,天乾子遁行于波涛之中,像是一条游鱼一样,不受波浪的冲击影响,而远处,又有修士骑鲸、鲨、海鸟而来,他们在风浪之中骑行,啸叫,像极了赶山围猎。 慢慢的,一个包围圈便悄然的形成了。 包围圈很大,然后慢慢的缩小。 远处那一只海鸟飞在高处,海鸟身上有人,于高处自然是最容易看到的,海鸟上的人是摆在明处的,属于吸引注意和目光的。 而其他藏于波浪之中的人,自然属于暗处的,他们会悄悄的靠近,当然,也是根据各自的法术法宝的特点,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包围圈。 其中阻拦在往大陆方向的人就有三个。 最主要的就是天乾子本人,还有刘崇以及另一位紫府。 在另一边,则有一位擅长近战搏杀的金丹修士,在天乾子看来,两位金丹修士,再加上自己将要布下的阵法,这荀兰茵无论如何也得死。 这阵法并非普通的阵法,而是幻波覆海阵,这是一种迷阵,也是一种杀阵,是他从一个古修士的洞府之中获得的。 304:斗法的分秒之间 沉暗的海浪翻涌着。 乌云绵结在天空压在小岛的头顶,仿佛触手可及,远处的海浪翻涌仿佛被风吹得跃起,攀附上了天空,于是在天成云。 云海相连,朝四方看云,只有这中心的一块地方,海与天还没有连接在一起,但是却像是已经被天上的乌云与海浪封锁住了。 天上的乌云像是一个盖子,盖住了这一片海。 风在这里回旋,荀兰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将手指尖的一抹水韵灵光弹入天空的珠光里。 这时,远处海天相接之处,有一只巨大的海鸟飞来,那是一只海鸥,海鸥发出一声脆鸣,一只灰白色的大鸟飞来,鸟上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袍的人。 他闯入这一片仿佛只有荀兰茵一个人的世界之中,他像是一個迷路的人,看到了荀兰茵之后,立即朝着荀兰茵而来,还没有靠近,便已经高声的喊着。 他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却也清晰的落下。 “那位道友,前方可是福临地界。” 他的声音传来,座下的鸟也朝着荀兰茵飞来,距离从百丈左右,很快便拉到只有十余丈了,他像是也要落到这一个小岛上来。 荀兰茵只是抬眼看他,却听他继续说道:“旅途疲惫,可否容在下借宝地歇息一下。” 他名林远,来自于远光岛,善炼毒煞,修为是紫府,明面上来看,对于荀兰茵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巨大的海浪声涌起,从浪花下竟是冲跃起一只只的巨鲸,同时,巨鲸还发出神秘的鲸鸣,那声音绵长悠远,有一种慑人心魄的魔力。 这动静立即吸引了荀兰茵的注视力,而这时天上骑海鸟的人突然一扬手,从他的手里飞出一抹乌光。 这乌光是他用收集三百年以上的乌贼的墨汁,又混合海中乌泥煞,炼成了一种可以污人法宝的煞光。 因为被污了的法宝,会被快速的侵蚀寄于宝中的神念,从而导致自己的法宝失去控制,常会不及收回便已经坠落。 所以他这个一门煞光被他叫做落宝秽光。 荀兰茵在这里炼宝,大家都觉得她炼的宝一定很好,既然御在头顶,那便让她无法收回,所以有了这个行动方案。 那一道落宝秽光朝着荀兰茵玄阴珠而去,只听荀兰茵冷笑一声,宝珠上的原本虚幻的光华迅速的由虚转实,那落宝秽光竟是转眼便被玄阴珠上涌生的浪给吞没了。 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因为他的落宝秽光并不是那么好驱散的,隐约之间,仿佛看到那一团乌黑如墨的秽光,在珠光之中显化出一只乌贼的样子,八条黑色的触须竟是在翻腾的珠光之下,依然要朝着玄阴珠而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水中突然有浪卷起,一头巨鲨鱼乘浪而上天空,鲨鱼的身上有一个人跨坐在上面,他看上去雄壮而高大,赤裸着上身,他皮肤看上紧致的像是跨下鲨鱼的皮,上面纹着蓝色的符纹,野性无比,下身穿着的是黑色的皮裤,光着脚。 而他的头发则结成了一条条的小辫子,小辫子又都扎在一起,一对眼皮泛着蓝色,闪烁着侵略性的目光。 他的手上持着一柄巨大的鱼叉,鲨鱼跃出水面,转眼便已经跃到了比荀兰茵还高的距离,居高临下的朝着荀兰茵冲下去,就像是两军阵前,敌方大将骑马冲杀而下。 他一叉便朝着荀兰茵扎下来,若是扎了个正着,荀兰茵便会像是被叉在叉子上的鱼一样,被窜起。 这个人是这一次围猎荀兰茵的人中的另一位金丹,名叫史巨,人号蹈海真人。 这个外号来自于他手上那一柄蹈海破法叉,他曾持此叉在海中战胜过一头结了内丹的虎头鲸,鲸类的妖怪,向来法力雄浑,法势恢弘,在海之驱浪御波,仿似能够将海都翻过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可是这史巨居然可以在海中将那虎头鲸恶战三天三夜之后,一叉将之扎死,如此战绩自然引得人人侧止,于是蹈海真人的名声便越发的响亮。 他这一叉扎下来,他的身后有一片海浪随他而起,似幻似真,这是他的金丹法光,金丹修士罡煞合一形成的法光里,会有景象出现,那是他身中的法意的显化。 而到了元婴之后,这法光里便会进一步的显化成为真正的法象。 他的法光似海浪,与这一片海域同乎不分彼此了。 这个人擅长近战,但是却绝对不是只会肉身硬功,而是通借势合势,形成自己的法势,无论是谁面对着这个史巨,都会有一种无力反抗的感觉。 因为反抗他,便是反抗这一片海天。 这些还不够,天乾子也是金丹修士,能够看出什么时机是最好的,他也很清楚,既然动手了,便要一下尽全力,所以他的手上早已经出现了一个海浪色的宝瓶。 宝瓶一出现在他的手上,便有一条浪花般的轻纱钻出,这是阵图。 荀兰茵此时坐在山崖上,上面的玄阴珠正面临着被人污秽的危险,而这下边,又有一人骑鲨鱼跃出水面,挟一片海域之势,一叉扎下来。 她能够感受到那叉子上面的巨大法威,以及其中破法的禁制。 于是,她的身体在蹈海破法叉落到身上的那一刻,她整个身体崩散了,散为满天的水珠,有些落入海中,有些则是飘浮于空中。 那边天乾子驱出的阵图,已经钻入了这一处海域的海浪之中,在海浪之中迅速的化开,涨大。 蹈海真人史巨手中的叉子落空,他骑着巨鲨竟是从小岛上一跃而过。 天空之中,玄阴珠上宝光在翻涌,无声无息之间,林远的耳中,听到一声轻盈,却又在他的心中无比清楚的咒令:“摄!” 只一刹那,林远便失去了对于落宝秽光的控制。 他怀疑,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了。 蹈海真人史巨的身体和鲨鱼,带着一片法光,卷过小岛落入另一边的海域之中,激起一片水花。 天乾子的幻波覆海阵图形成一条迷雾般的丝带,快速的将这一个小小的海岛包围着。 他也注意到,在空中飘着的水珠之中出现了荀兰茵的身影,海水的浪花之中也有,同时荀兰茵那轻盈的法咒声响起。 天乾子心有些急,他怕荀兰茵趁机遁走,因为自己的阵法还没有展开。 阵图化开,这海岛周围的海浪之中起了雾,这是阵图化开了,雾中的海浪变的神秘起来,每一朵浪花之中竟似都有了符纹在里面显化。 荀兰茵的法咒声从轻盈到激昂。 蹈海真人挥动着手中的巨叉,并发出破法巨吼,想要将荀兰茵找出来,也想要打断荀兰茵的法咒,却只激起巨浪。 荀兰茵的法咒声以一种奇妙的韵律在虚空和海浪之中传递着,仿佛神秘的音符在跳动。 天乾子有点急,他的瓶中又有八面蓝色的小旗飞出,分落四面八方,这八面蓝旗的旗面飞扬卷动的一刹那,便化为了波浪。 这一刻,他心中大喜,因为阵成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5:荀真人提摄沧海 只一刹那之间,这一整片海域都出现了迷雾,迷雾之中幻生海浪。 又一转眼,这一片海域,分不清了天和地,只有海浪。 这是幻波覆海阵。 自从天乾子得到幻波覆海阵以来,只要被困入这一座阵中,那就还没有人能够逃出来过。 突然,他发现自己阵图似乎被什么给污染了,其中的神念正快速被侵蚀,他心中一惊,想到了一个可能,落宝秽光,被荀兰茵夺走了吗? 幻波覆海阵立即出现了一丝隔阂,出现了破绽。 也就在这时,荀兰茵的那绵长的法咒却是已经到了尾声,他们都没有听明白荀兰茵之前念的是什么。 那仿佛有数十个荀兰茵一起念出了最后的法咒,这法咒清晰明亮。这一刻听明白了。 天乾子手中拿出一块法令,捏着法决,守身凝意,准备好了承接她的这一波法咒,史巨更是将手中的蹈海破法叉,朝着天空的玄阴珠刺去,他已经看出了关键,那一颗珠子悬在天空之中,有着大危险。 找不到荀兰茵,便破她的法宝。 而他的双眼之所以没有陷入这幻波覆海阵,是因为他的身上带着天乾子给的符咒,所以他不会被迷惑。 蹈海破法叉带起了惊天巨浪,仿佛巨鲸冲天而起,隐隐之间,更是是有着破空的器吟声出现。 “玄阴敕令,摄!” 荀兰茵法咒到了最后,重合在一起,将一切的声音都压下去了,她清冷的声音在这一刹那变的恢弘。 世界陡然静了下来。 天乾子的双眼之中,看到了水浪之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手里拿着一面玄黑的旗子,在法咒落下之时在身前摇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既是身体不能动,也是神魂似被抽离,他还感觉自己周围的水浪随着自己一起在动,身不能动,但是海浪裹着自己一起动。 他发现,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法阵,他的那些阵旗,还有,他看到那些在外围还没有来及出手的紫府修士惊惧的眼神。 他心中生出了惊慌,不过,他又想到,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史巨,这位蹈海真人强大,他希望史巨能够打破这一法咒。 但是令他绝望的是,他看到了这位曾跟内丹境的虎头鲸在海中大战三天三夜,法力浑厚无比的蹈海真人,居然也被摄起的海浪包裹着。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片无垠的空间里,又像是坠落进了深海,他一点也不能够动弹。 “灭!” 咒落,眼中的光瞬间消失了,天黑了,一切的光亮都灭去,他只觉得心中一片沉寂,再也醒不来,他的意识被灭去了。 还有离得远的紫府修士没有被纳入那被提摄的范围,远远的看到那一片海域整個被提摄了起来,像是倒卷的瀑布一样,卷入了天空那一片虚幻的法光里,那法光像是一片深海,又像是深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随着‘灭’字法咒一出,他们看到那一片法光里的一切都似弥灭了一样,没有了生命,即使是海水也在这一刻变的纯净,海水之中可能存在的微弱生命,也都死亡了。 紧接着着,那滔天巨浪从天空落下,仿佛天破了,海水从天而降。 侥幸活下来的几位紫府修士,转身便钻入海中,亡命而去,往远处往深处遁行。 而在那从天而降的水当中,却有一道身影站在那小岛的山崖上,不被那些滔天而落的海水影响,她淡淡的看向远方—— 葛文云已经回来了。 她将白息泥送回骊山之后便回来了,在向自己的师父禀报过之后,她师父靳秀芝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吧去吧,有人在情爱之中,如坠网的鱼,越缠越紧,最终死去,但是有人在情网之中,却如饮蜜饯,如食大药,反而能够突破瓶颈,我们师徒一场,你的天赋也算好的,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听到你开府的消息传回山里。” 就这样,葛文云独自一个人回到镇魔壁,而这时,赵负云刚才炼制成了一枚骨剑。 这骨剑上面沁入了赤炎金符和赤炎火劫符,他用云禁的手法,将之融合在一起,算是试验了一把罡煞合一。 花了他不少力气,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镇魔法咒镌刻在上面,所以这一枚骨剑御出之时,便会化为一道金光,其有着赵负云身中符箓里的种种玄妙。 葛文云到来的时候,正好炼制好,所以他便将之送给葛文云,对于赵负云来说,这骨剑用之作用不大,弃之又可惜,送人正好。 而且他还将之打磨成了发簪的样子,所以葛文云得到之后,第二天便已经挽起了自己的头发,而那云鬓的头发上正好插着他送的这一枚金红色的骨剑发簪。 他看着她挽起的头发,有些发愣,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是又想着都是修行中人,哪有那么多习俗和讲究。 在赵负云的打量之中,她微微的低头,脸有些红晕。 之后,便是葛文云告诉他,想要采炼霞光成流云锦,这个霞光一定是需要天罡与地煞相冲之后形成的霞光。 比如,雷电落到某一处地煞穴上,然后天罡将地煞一冲,便激起了霞光,在霞光未散之时将之采摄而来,凝炼成丝。 又或者太阴天罡汇落在地上的某种地煞上,从而蕴生出某种类似于月色的霞光,这样的也能够凝炼成丝。 而流云锦是一个统称,不同天罡和地煞相冲化生的霞光凝炼的丝织出来的流云锦是不一样的。 赵负云心中一动,说道:“我这里有赤炎天罡随时可以从天而降,现在只需要再寻一处地煞之地。” 葛文云一想赵负云之前在云梦谷之中斗法之时,显露出来的那一股可怕的赤炎之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么就还只要寻一处地煞穴了。”葛文云说到这里,微微迟疑了一下,赵负云则是看出她有话说,当即说道:“有想到地方了吗?但说无妨。” “那个云梦谷之中便有地煞穴,之前我在那谷中寻找白息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处纯土煞穴,不知师兄你要炼的法宝是什么?是否与土有关,若是有关的话,则正好。”葛文云说道。 赵负云的心中当然是早有构思,他要炼五岳真形图,或者是炼制法袍,以自身的赤炎法力模拟天罡降落,冲击地煞穴而化生的霞光,炼出来的流云锦正好契合。 “只是,那个云梦谷之中有大蛇占据,我们再去那里打搅,是否会激怒它?”葛文云有些担心的说道。 “此蛇颇通人性,能讲道理,我去与她分说。”赵负云负手看向西边,目光像是穿透重重的黑暗落到那云梦谷之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6:选穴建池 云梦谷中有大蛇,腾云驾雾,于晨昏之时常显露。 当赵负云再一次的找到云梦谷之中的那一条大蛇时,她是不愿意的。 她有孕在身,不欲与人多接触,免得暴露了自己身胖体弱的缺点,更何况面前的这个道人虽然只是紫府,可是一身炎火霸道无比,侵烧肉身之中元精、法力神念,让她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若只修火法倒也罢了,她忍着被炙烧的痛苦,也可以有八成把握能吞了他,可是这个道人不仅是炎火霸道,而且还有一身其他的玄妙道法,居然让自己的法念根本就无法将之锁定。 目视之如影,念感之则似幻似烟,仿若一击即散,又似水中倒影,自己的法术落其身上,只会那烟影散去,却无法伤到其本体,如此无赖法术,也就只有这种无赖的人才能够修出。 不过,好在赵负云很快就给了她一个选择。 跟她说,自己可以答应她一件事,只要自己能够帮得上的,一定会帮她一次。 于是大蛇答应了。 而后葛文云带着赵负云在山谷之中找到了一個纯土煞穴,在寻找的过程之中发现,除了这纯土煞穴之后,还有其他的煞穴。 赵负云发现,葛文云在这一方面其实知道的很多,两个人一边找煞穴,一边聊着煞穴的孕育过程与孕育条件,他明白骊山弟子修行的特长所在了。 天都山的普通弟子,其实也说不上比其他地方的弟子强多少,唯有得到秘传的弟子,才会是那种拔尖的修士,当然若是运道不好,也可能半途折损。 天都山的传承主要在入山获秘传,师承方面的上院下院,看上去只是一个筛选,也没有更多的感情维系,只有获得了秘传之后,守天都山的六戒七秘才算是真正的入了天都山的山门。 而其他的门派,师承很重要,师父便真是如师如父母,从小养到大,手把手的教你修行,教你各种其他的技艺,如炼丹炼器、观山寻穴,阵法、符箓等。 找到了纯土煞穴之后,便是需要开穴,需要构建一个利于天罡落下的地方,不至于天罡一落,整个煞穴都爆散开来,要的是长久,每天罡煞冲撞之下形成一定量的霞彩来,正好够葛文云采炼。 这个煞穴是在一个山壁之下,有一道小小的裂痕,散发着淡淡的土黄色的气。 她需要将这个煞穴打开,并且不会使得煞穴之中的纯土煞气短时间内宣泄掉。 她需要在外面建一个煞池,将煞穴里面的土煞引到外面的煞池之中,布下禁法不使之散开,然后到了一定的量时,就等着赵负云的天罡落下,罡煞在这煞池之中冲撞之下,化生出霞彩。 她的手上中一件从含绣峰带来的法宝,专门收摄这些霞彩,到时会将之收集,然后就可以凝炼锦丝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需要粹丝,每一道工序都要小心,要不然就会就会功亏一篑。 每一种霞丝用的粹丝的东西都不样,葛文云估计赵负云的赤炎天罡炼出来的丝应该火气较重,需要以子夜寒露来粹炼, 而葛文云每一天都要将收集炼成的锦丝粹炼,从而将之稳固,要不然的话便又会散开成一片霞光。 葛文云告诉赵负云怎么建,将构思说了出来,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先在外面建了一个煞池。 煞池用的是一种很坚硬的石头建成的,整体圆柱形,深约三丈左右。 那石头是赵负云从谷中的另一座山开出来的,这动静引得那大蛇从水府之中钻出来,满眼的不高兴,不过,她终是没有说什么。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说是煞池,其实是煞井。 赵负云亲手在那将煞井上面刻上云纹禁制,目的是为了使土煞与赤炎天罡不会对井壁造成伤害。 所以上面便又有辟土和辟火的云纹禁制,除此之外,其他的倒也不重要。 最后便从山壁之中导出纯土煞了。 每一次导出多少,会产生多少的霞光,这还是要经过几次试验才能够确定的。 赵负云明白她的意思,此时他看着从山壁的煞穴之中流出的黄气似流烟一样,被摄土灵符引到井中去,黄烟似小瀑布一样落入井中,竟是分外的好看。 一看那颜色,赵负云便知道这土煞很纯,若是用来合煞的话,培育的时间肯定要短很多,缔结的符箓中的法意肯定会更好更浓一些。 罡煞冲击之下会成是什么样霞色,还要看是天罡强烈一些,还是地煞强烈一些,当然这都可以控制。 “天罡重,那么炼出来的锦丝便是以天罡法性为主,若地煞重,那炼出的就是地煞法性为主。”葛文云提醒赵负云。 赵负云心中决定先炼一件法袍,他想着自己炼制这一件法袍目的。 他是希望要炼的法袍可以随着自己一起成长的,要坚韧,所以才会选纯土地煞,至于日火重还是土重,他觉得无论是谁重都没有关系。 因为后面还需要在上面绣上云纹禁制,这个才是关键。 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葛文云表示明白。 然后便是试验,只见赵负云微微一吸气,朝着这个煞井之中吐出一口金白色的赤炎天罡,只见一抹火丝如蛇一样,灵动的钻入井中。 钻入那井底的黄烟之中,却在这一刹那,井中的黄煞翻腾而起冲上天空,黄煞在翻腾的过程中快速的消失,里面的火焰光芒多过霞光。 只见葛文云拿出一个黑色酒壶一样的东西,抛上天空,壶口生出一股收摄之力,如鲸吞水一般,将那些霞光收入壶中去,然后朝里面看了一下,说道:“师兄天罡过于强盛,很多土煞都被炼烧。” 于是两人在一次次的试验之下,确定了一次引出多少土煞入井中,确定了赵负云一次用多少天罡法力落入井中。 如此之后,赵负云竟是回了镇魔壁,将葛文云留在这里。 葛文云在山顶结庐而居,她将摄霞壶放在木桌上,摄霞壶上冒起一团似火焰的霞光。 又拿出好几样工具摆在桌子上面,里面都倒出了一些东西,有些是水,有些是泥一样的东西。 她戴上一双银丝手套,从摄霞壶之中取捏住一缕,往外抽出放在自己的手掌心搓着,只见她的手掌心里火光隐现。 她感觉到了一股滚烫隔着手套传来,心中暗惊,因为这手套是这一次下山时师父赐下的法宝,专门用来炼丝用的,此时用来炼这个霞光居然会感觉到烫手。 可见赵负云的天罡法力多么的浓烈。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7:金乌行空照百里 葛文云在山顶,以青石为桌,麻石为凳。 拿出桌上一个白色瓷瓶,倒入一些水到碗里,又从另一个黄色的瓶子里倒出一些粉尘状的东西来。 然后合着水一起搅拌在一起,形成一种泥泞的糊糊状的东西,她从中沾起一些,在掌心之中揉开,这个泥名叫炼丝膏,在葛文云再一次的从壶中抽出红焰般的霞光之时,她便感觉没有那么的热了。 而且更容易使之凝炼在一起,双手合搓,一边的将之又缠在一個丝架上,不使之缠绕打结。 这些丝都沾了葛文云手中的炼丝膏,其中的火气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 原本像是光韵毛燥的霞丝变的很顺,很圆润的感觉,呈现出来的颜色则是亮橙色。 丝线绵长,她一直在以法力搓着,一直到申时的时候,这一壶的霞彩才被她搓好,只见那丝架上面缠着长长的一条,在这没有阳光的天地之间,那丝光在晦暗的虚空之中闪烁。 到子时之时,她转动着丝架,丝线飞出,她捏着其中一端,将手中的亮橙的霞丝甩了出去,只见一道橙色的光在这一片黑暗的山顶飘扬着。 远远的看去,就是一条橙色的线在黑暗的雾气之中游荡。 山谷之中,有一条大蛇从深潭之中探出头来看着头顶那一根霞丝,那一对可怕蛇瞳之中,竟是生出深思之色。 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两个人一定都是出身于人间大派,这山谷外围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类修士,也没有见过哪一位有这样高明的技艺。 葛文云将霞丝系在山顶一棵树的树枝上,霞丝则是在黑暗的山顶飞扬,天空之中那子时寒露弥漫在这一片虚空里,让霞丝的光慢慢的收敛起来。 葛文云站在这山顶,吹着山风,看着这一片黑暗的天空,她竟是没有一点害怕,按理说,在这极夜的边缘,她一个筑基修士并不能够完全的自保,而且这山中就还有一条比拟金丹的大蛇,随时可以一口将她吞下。 可是她却不害怕了。 她余下的时候,就坐在山顶修行,此时,她只觉得自己胸中法念激扬,原本孱弱的法力之中,竟似有新的强韧的法力种子在生发。 她在这一刻,竟是感觉到了开府的希望,感觉到了檀中穴有气泛生。 意气圆满,她当然是还没有,但是却已经看到了希望。 这一片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在这里,只有黑暗,连时间都是模糊的,若不是她才从北边那有日夜交替的地方过来,还能够隐约的感受到时辰,时间久了,怕是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分不清了。 没有日夜之分,没有明显四季交替,当然气温还是会有变化的。 赵负云在镇魔壁中修行,他一直有一个想法。 能否还这片黑夜一片光明? 以自身的赤炎神灯上的金乌神鸟法象,化太阳行空,照耀一方。 使得这一片地方有日夜之色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竟是兴奋了起来,如果将这一片黑夜比做混沌的话,那么的金乌神鸟行空照耀一方时,便是将这混浊分了阴阳了。 他心中想着这个,便立即行动起来。 在自己修行静室之中,拿出自己赤炎神灯,闭上眼睛,一会儿之后,那神灯的灯焰上的金白的光辉绽放,映在头顶的洞壁三面的金乌神鸟身上。 这一只只的金乌神鸟闪烁着金白的光辉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赤炎的光辉从里面的静室映到外面来,外室那洞壁上中的金乌神鸟也似乎闪烁着要活过来,仿佛要从洞壁上飞出来,火光越来越浓烈,从洞中照了出来,营寨下方的人被惊动了,看着这一幕。 本来镇魔壁便泛着光,冲开了黑暗,此时那洞中更是涌出了火光,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但是没有人会觉得赵负云出事,只是觉得赵负云可能又在炼什么玄妙高法。 突然,从洞中闪烁出刺眼的光芒,这些人都是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尽管都是修士,但是仍然被这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因为这光不是普通的光,而是赤炎神辉。 有人捂着眼睛,通过指缝看去,一只巨大的金白色的神鸟从洞中飞出,直上天空。 而此时的天空竟是一片辉白,十数里一片通明,之后便光亮递减,从灰白到黑暗。 大家在慢慢适应之后将手放下,看到那一只神鸟朝着西边飞去,速度并不快。 神鸟先是飞上高处,然后往西飞,灿烂的光芒驱散着黑暗。 但是赵负云却有另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在负重飞行,像是落入在了水中,那无边的黑夜像水一样压在身上。 又像是无形的网,虽然被他的金乌神鸟驱散出一片光明,却有着巨大的压力在身上。 负夜而飞。 赵负云心中闪过这个四个字。 他不由的想到让自己来这里的冯弘师师兄,又想到荀师没有反对,还说来这里对自己的修行有好处。 之前他觉得,自己抵御黑暗的便是对自身法意的锤炼,现在他发现,这种方式才更好。 那金乌神鸟朝着百里之外的云梦谷飞去。 飞的越高,便越是觉得沉重,当然若是他的法念放松,散为一缕火光,却又会轻松很多。 在这一片极夜之中,维系着金乌神鸟的法相,却像是会被黑夜自然的压制。 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维系将赤炎神火化为金乌神鸟法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努力的坚持着,但是他的金乌神鸟才飞出三十余里,越来越弱,越来越淡稀,最只有一团火球,又成了一缕火光,散在黑暗之中。 御火在这片黑暗之中飞百里而不散,他仍然做不到。 赵负云在洞府静室之中睁开眼睛,他的额头居然出了汗。 但是他心中却是兴奋的,这种背负着极夜而飞的感觉,让他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感,像是有东西在心灵的深处孕育。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身中的符箓里的法意竟是短时间内又有了一个增长。 于是,他便决定这样修行。 不过,因为他无法御火化金鸟神鸟而飞入云梦谷,为了不耽搁葛文云采炼霞丝,所以他每天都要亲身去云梦谷一趟。 时间便在葛文云日复一日的采炼霞丝的日里的渡过,赵负云每天都要以赤炎神灯显化金乌神鸟,朝着云梦谷方向而去。 每一次赵负云都会留下与葛文云说一会儿话,赵负云能够感觉到葛文云身上的气息又重新变的灵动起来,变的更有活动,法力变的更有生命力了。 而他也看到系在谷顶树枝上‘晾晒’的霞丝,只觉得这景致极美。 不由的想到了一句诗:“谁持彩练当空舞……,是骊山女修葛文云啊!” 而赵负云的金乌法象行空的距离,每一天都在增加,直到有一天,葛文云看到从东方出现一抹阳光,阳光刺破了黑暗落在云梦谷的山巅,落在了葛文云的脸上。 她非常的惊讶,又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感。 在第一天看到太阳光线之时,在远处出现之时,她便问了赵负云,从而知道那是赵负云在修法。 她觉得这一缕落在自己脸上的阳光,是赵负云手,是赵负云的目光,是赵负云的法念。 不过,就在她想要看清楚东方是不是真的有太阳出现了,那一缕阳光便又弱下去,随之消失了。 之后每一天都会出现,并且出现的太阳光越来越耀眼,照的时间越来越久,终于有一天,她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火球,又像是一只有翅膀的鸟。 她早已经在太阳光线照到这里时,将霞丝都收卷了起来,因为她怕自己初步炼成的霞丝,被这太阳光重新的炼成了赤炎天罡。 不过,她看到的这火球很小,从高处落下,似神鸟滑翔而落。 便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散去,而是朝着山谷之中落去,谷中的迷雾立即飞散,谷中的虫鸣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危险,而静止了。 而那神鸟飞落的方向正是那煞井。 金乌神鸟在井口散为光线,刺落井中,井中霞光翻涌而起,葛文云人在山顶,抛出摄霞壶将霞光都摄入其中。 很快,霞光便被摄尽,这一片山谷又重归黑暗,葛文云伸手招回摄霞壶,来到旁边那一块被她选来当桌子用的青石边。 青石上摆着一盏灯,在这黑暗之中散发着金白的光辉,给了葛文云无边的安全感。 偶有山风呼啸,火焰却沉凝不动。 这是赵负云留下来的,可以通过这一盏灯呼唤赵负云。 云谷山巅有人采炼霞丝制锦,这个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开了,这引起了不少人的窥视,最先发现的是谷外边那些寨子里的人。 大家都是山河里觅食的人,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没有秩序可言,一切都靠实力说话。 有人远远的看到是一个女修独自一人在山顶,后为又有人认出是骊山女修。 再后来,便是发现她是在帮赵负云做事,再后来,赵负云的金乌神鸟如朝阳升空,于是没有人敢有再动念头。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知道,当时在山中与谷中大蛇激战的人是谁了。 还有听说‘莫师’去找远赵负云的麻烦,又有人说,其实莫师早已经死在了谷中,去的人是被蛇妖侵压了身子的‘莫师’,如此之般,那镇魔壁中的赵负云威名便更甚了,有人认为他快要结金丹了。 更何况近日,大家看到一轮太阳从镇魔壁升起,在云梦谷里落下,将黑暗驱散,这等宏大的天象法威让人只敢在心中想,不敢有行动。 当然,也有人说那太阳其实不是一个火球,而是一只神鸟。 但是能够看清楚的人没有几个,大家只看到一团火光,一团耀眼的光。 这样的天威般的动静,自然也惹得远近数百里内的极夜中妖魔注视过来,它们都或远或近的看着这幕。 其实中甚至有已经结了内丹的大妖,它们有智慧,知轻重,明生死,打听过云梦谷里的那条大蛇都不是对手,便越发的慎重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黑暗之中,有厌恶光亮的人,便远远的避开,甚至有些喜幽暗的兽群都会迁移走,还有些恶光的植物在赤炎神辉的照耀之下死去。 有小妖因为没有见过赤炎辉光,贪看耀眼的光芒,竟是被照瞎了眼睛,一路的哭诉着去找自己家的大王。 还有一些一些则是单纯的讨厌,有些则是觉得这突然出现的太阳影响了这里平衡,于是黑暗之中便有妖说要来这镇魔壁前让这里的人熄了那火光。 而说到镇魔壁,便又有妖魔气愤,认为镇魔壁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要去将那个山壁打碎。 黑暗之中各种声音,嘈杂的很,赵负云听不到,不过,他却能够感受到,从南边有一股危险的气机在孕育,在汇聚。 不过,他却没有走,虽然修了自己大姨的灵犀避灾法,却并不是每一个危险都一定要去避的。 “乖乖,这个镇魔壁上开洞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小青潭就处于镇魔壁与云梦谷的之间,虽不是在直线上,却也在赤炎神辉照耀的范围之内。 那日他们在潭中修行,其中二哥趴在荷叶上修行,突然被一道火光照了一下,身上感受到了灼热,吓得他立即钻入潭中,大喊祸事。 最后在火光消失之后才敢出来,现在他们又一次的来到镇魔壁前观察镇魔壁。 “不管他是谁,在这里玩火就是不行,这一次虎踞大人广发义妖帖,没有落下我们小青潭五义,这便说明我们的名声已经传开了,这一次好好的表现,为虎踞大人立下功劳,伐破山壁之后,定少不了我们小青潭五义的好处。”五义之中的三弟说道。 “虎踞大人还是很讲究的,只招妖,而不收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一点我很喜欢。”五义之中的四弟说道。 “大哥,我听说白骨夫人也会来?你到时要不要再去见见她,你说,白骨夫人的玉骨足要踩地吗?”矮胖的二哥突然问自己那高瘦的大哥。 他问的大哥一阵失神,让原本想要吩咐的话都给忘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8:重炼赤炎神灯 赵负云肉身安坐洞府之中,可是一点法念却随着金乌遨游极夜百里虚空,光芒所照之处,一切皆在他的眼底心中。 这种感觉很妙。 妙不可言。 他觉得自己成了苍生主宰,成了神话传说中的存在,虽然这只是他的一点遐想,一点因时因势而滋生的念头,但是这念头却在心中孕育着法意。 人一生有很多种念头,那些念头像随风起的沙,又似随风起的波浪,风止沙落、波平。 所以很多人将自身的心灵世界比做心湖、识海等,当心湖随世事心动。 一个人行走于世上,便如马车装满了水的水缸,在马车奔行起来之后,路面又不平整时,缸里面的水会翻涌,当水浪翻涌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影响到了自己。 可能会翻下马车,轻则缸毁,重则牵连马车。 所以便有人说,我们心要静,无论外界世事如何变化,无论当下的道路如何的崎岖不平,首先要保持我们自己的定力,不能够随着外面的风波左右摇摆。 如此,便有很多定心、止念的修行功法出现。 但是又有人说,一个人应该做到顺势而为,有大势有小势,世间风浪便是势,但有一日随风起,便如大鹏扶摇而上九万里,不必约束于心湖中的风浪,应该要心湖里的浪与外面的风合二为一,便是内外相合,乘风御气,飞黄腾达,筑基、开府,缔结金丹,孕婴,化神,从此长生久视于天地之间,开宗作祖,得大自在。 这两种理论都是有不少人支持的,说起来的时候,更多的人觉得,应该守心湖之不变去迎击世事风浪。 但是更多的人在面对风浪之时,却难做到守心不易,做不到守身不动若明王。 很多想想乘风起的人,却只是随波逐流,风止而如沙尘落地,少有能够乘风起由鱼化鹏者。 赵负云以泰岳镇神法镇压心灵,一念不动不易。 这一念不动,不仅是作用在他自己的心灵,也慢慢的与金乌法象结合在一起。 便如现在,一轮骄阳在这一片天地之间,那火光?不仅能够燃烧万灵,更是有一股横镇虚空的感觉。 那种自我感觉如走入神话,化身为神话人物的意味在心中弥漫。 如此法念飞扬,心灵深处,那十日遨游天地的景象竟是在心中清晰起来。 他福至心灵的拿出那一根青玉梧桐枝,只见青玉梧桐枝在他的法力缠上之后,便见火韵沁入其中, 很快,便已经将这青玉梧桐枝给祭炼了,只见青玉般的梧桐枝上面缠绕着一层火韵。 他心意一动,那一根青玉梧桐枝便长出九个枝节来,只待春风一来,便长出花包叶包,再长出叶子。 就在这时,他将赤炎神灯的灯芯抽了出来,刹那之间,灯盏上的焰火便像是失去了巢穴的鸟而飞腾在空中,但是又被禁锢在这個洞室之中,无法散飞。 只一刹那之间,这个洞室便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一只三足神鸟在盘旋飞腾,欲振翼飞走。 赵负云手中捏着的青玉梧桐枝抛出,在抛出的过程之中快速的变小变细,朝着原本灯芯所在空管之中钻去。 青玉梧桐枝落入灯盏中之后,又快速的拉长,顶端的伸出来,成为灯芯。 这时,只见赵负云伸出剑指,在面前的虚空之中画着圈,那满室的炎火慢慢慢的归束,缩小到只有拳头大小,成了一只小小的鸟,赵负云一手将之抓在手里,又以手搓揉。 火焰本就无形无质,随念而变,可大可小。 他搓揉只是加强自己的心意念力而已,那一团火焰在他的手中越来越小,最后竟是只剩下一点灯焰般大小的光,被赵负云捏在手上。 只是这光却灿烂耀眼,像是只要一放手,便会爆炸开来,成为一轮耀世的骄阳。 赵负云将之按在了那一个青玉梧桐枝的枝头。 他将那一点火按在了那青玉梧桐枝开叶包结节处,只见火光闪烁。 赵负云用大拇指按着,左手再成剑指,立于眉心处,闭眼凝意,然后睁开,剑指在那枝节上快速的环绕着,这是缚神符咒。 他要将这火焰重新缚在灯芯里面,将这一盏灯重新点燃。 按说他这样做是冲动的,很可能就会毁了他这一盏宝灯,不仅可能品阶下降,甚至可能再也不能够像以前那样纳入身体之中。 只是刚刚那一刻,他心中闪过的那种想法,让他想这样做。 他要以青玉梧桐枝为灯芯,映照神话之中那扶桑神树栖息十只金乌的神话,将神话由虚化实,那青玉梧桐枝上的十个叶包结节,便是他用来孕育金乌神鸟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每一个结节对应一只金乌神鸟,心灵之中的神话,在这个世界实现,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这种法门,是筑梦道修士常用的,让梦境化为现实,自己在梦境之中突破,照入现实之中,使得自己在现实之中也成长。 这一次来这里,他也带了与筑梦道相关的修行道书来看。 筑梦道里最核心的思想便是借梦修真,更确切的说是借假修真。 自己越是相信,自己的心灵越是认可确定自己已经获得,那么便能够从心灵到肉身的获得改变与晋升。 其中的梦果,更是由无数人‘信’念结成,在服食之后,便是借别人‘信’念冲破自己心中可能存在的不信。 所以大多数的筑梦道修士都有些癫,他们无分善恶,在他的心中没有善恶是非,甚至他们之中会有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妄。 而赵负云对此有借鉴,但是却只是用来炼宝。 他以缚神法咒,一圈一圈的将那火种缚在青玉梧桐枝的第一个结节上面,就像是有极细微的金色珠丝一层一层的裹缠着,当赵负云将手指放开之时,那枝头已经是包裹了一团金白色。 有光芒散发出来,只是这个光华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飞扬闪耀。 这是在点燃,还像是在嫁接,嫁接一枚火种,明日长出一只金乌神鸟来。 这青玉梧桐枝有一个玄妙之处,便是可以嫁接各种法意。 这是青玉梧桐枝这件宝材的玄妙之处。 他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心却在回味着,那一股滋生出来的‘神话照进现实’的法意,随之睁开眼睛,朝着那青玉灯盏上一吐。 只见一团如梦似幻光华朝着灯盏落去,光华之中似有一只鸟栖息到了那枝节之中。 只这一刹那,那灯盏的梧桐树枝与灯盏的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便消失了。 整个盏灯都似被笼罩在了一种梦幻之中,散发出来的火光,也有着一种如在梦中的光韵。 仿佛那原本的赤炎神火里的金乌神鸟的性灵被迷惑了,相信自己本来就是来自这里,这个枝节就是自己的巢穴。 赵负云又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次他却在心中凝聚着太虚法意。 他之前体会过身体化虚无,法念滋生而出的那一刻,赤炎光线随念而生照耀天地的景象。 而现在他要的也是这个,一切都在太虚之中,自虚无而生,灯盏是,金乌神鸟是,那青玉梧桐枝也是,既然都生于同一个地方,自然便是同源的。 赵负云的身上的光韵慢慢的变了,他整个人仿佛都是成了一道虚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法意扩散开来,将灯盏笼罩着。 这一刻灯盏上的光芒,竟然像是无法照射出来,光线都变淡了,包括灯盏在内,都隐约要沉溺于虚无之中。 就在这时,赵负云张开了眼睛,伸出剑指,在虚空之中勾勒咒文。 那是太虚灵文之中的‘太虚’。 “敕!” 那两个灵文迅速的钻入子灯盏上去了,随之便见这一盏灯生出一股玄妙的气韵,像是真的介于真实与虚妄之间。 赵负云与灯盏和那青玉梧桐枝便似重新可以揉捏改变了一样,他们彼此融合着,在虚无之中重新生长,被禁锢在最高处的那一点火光,在这过程之中同进的快速的与枝结融合。 在赵负云的眼中,在太虚法意的包裹之中,那最高处的枝节像是遇上了春风一样,迅速隆起了一个花包,只是这个叶包却是金红色的。 又没有多久,那叶包绽放,一抹光线绽放,在虚无法意之中绽放。 一团火焰如花一样的生出,但是细看的话,那火焰之中似有一只鸟儿立在那里。 那金乌神鸟亦是赵负云自己的法念所化,他那一点法念,完整的体会了这一个诞生的过程,他心中细细的体会着,只觉得妙不可言,不可言述。 而几乎同时,青玉梧桐枝上另个九个枝节上,竟是也隐隐可见有火光在其中蕴藏。 赵负云一挥手,散去太虚法意,人与灯都从那种半虚无的状态之中回归真实。 他的眼中,那灯盏上的灯焰更加的灵动,更加的有生命力,原本吞食了赤炎神教教主身内的赤炎神焰在这一刻都消化了,变成了纯粹的金焰。 而灯盏本身,也有了变化,变的不惧攻击,也不惧人用什么法宝来落自己的灯了,因为在那一刹那,这灯可以遁入虚无之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09:唯极夜可见众生宝光 余淮安想要去开府。 他觉得自己可以了,开府当然得需要天罡灵液,其中一个选择便是效仿赵师前往齐云山,在那里自己凝炼赤炎天罡用来开府。 只是他还在思索着要不要现在去,又舍不得观摩赵负云以火化金乌神鸟而横行黑暗的机会,这般行太阳照世之象的机会可是难得一见的。 他于定境之中突然醒来,发现有一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石屋之中。 在镇魔壁下的营寨之中,大家都是建立着很简单的石室,仅可入定修行便可,不过,内里当然也布上了自己所能够刻符纹法咒。 所以尽管简陋,想要无声进入石室之中却并不容易。 余淮安的石室是模拟赵负云的洞府的样子建立的,他也刻满了赤炎神咒,也画了赤炎图案,只是赵负云画的是金乌他画的是赤炎光圈而已。 他的石室之中,有一张石床用于打坐修行,然后就是一套桌椅而已,再就是左右两个天窗,极为简陋。 那个人坐在那桌边,正提着一個酒壶,自斟自饮的喝着。 淡淡的酒香在这石屋之中弥漫开来,因为没有点灯,光线很暗,但是余淮安看到他的一刹那,手一挥便已经多了一盏灯,灯光照耀之下。 将那个坐在那里饮酒的人照清楚了。 余淮安没有大喊出声,而是凝视着对方,他很清楚,自己的石屋里布满了符咒,对方可以无声的潜入自己的石屋之中,他没有触动,而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已经来了多久。 所以,他可以肯定,即使是自己大喊大叫,声音可能都传不出去,即使是赵师也可能救不了自己。 “你是谁?”余淮安托着手中的灯,灯悬飘于掌心上方,他人也同样的飘浮而起,整个人的身上都环绕着一股法力劲道。 可是那个人却依然只是背对着他,手里捏着一个小玉杯,低头轻闻着酒香。 余淮安一步步的朝着前面走去,要绕到对方正面看对方的相貌。 对方也没有避讳的样子,当他看清楚之时,心中一愣,因为这个人的样子很像自己母亲给自己看过的一个画像,那个画像仍然还存在于他的宝囊之中。 那个人便是自己的舅爷,两人是表亲,但是自己的母亲在舅爷出事之后,便让自己改了姓,这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舅爷出事之后,他与母亲两个人便被家族快速的切割了,若不是余淮安与母亲逃得快,恐怕都要死,在逃离家中后,这才改的姓。 “舅爷?”余淮安震惊而又忐忑的问道。 要知道,舅爷背弃了天都山之后,他自己入天都山也是有一个想法的,当然不是要和自己的舅爷一样,而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弥补舅爷的过错。 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过舅爷在哪里,直到今天见到。 余淮安的眼中,余晨光的两鬓都是白发,头顶也有丝丝白发的出现,像极了一个精血亏虚的人,他的脸色倒并不差,面相也没有变什么,要不然的话,余淮安也不可能一眼认出来。 余晨光看着面前的余淮安,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妹妹,他一向与妹妹交好,只是妹妹没有多少修行的天赋,早早的嫁人了,嫁人之后也只是生育了一个儿子。 那个儿子倒有点修行天赋,可是却是一个好勇斗狠的性子,早早的就死在了外面,即使是他也找不到踪迹了,好在还留下了这个孙子。 他还记得自己妹妹在去世前的几年,自己见到她时,她一个劲的在那里唠叨说:“哥哥,你一心修行,求长生久视,但是可以纳一房小妾的,吴家的人应该不会说什么的,也不会耽误你修行的,你的孩子到时还能够继承你的道统。” 他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其实是非常的担心自己在外面突然死了,尤其是在她自己的儿子在外面闯荡失踪后,她更是担心自己了。 所以,余晨光一直忍,忍到自己的妹妹去世了,他才动手的。 “听说你改姓余了?”余晨光打量着余淮安的时候,他只觉得面前的舅爷双眼,像是能够将人看透一样。 余淮安点了点。 余晨光则是倒了一杯酒,缓缓的说道:“血亲骨肉,不过是人们为了延续自身意志的想法,一种假的长生妄想,我辈修士,只有修今生,只重当下,哪里需要什么后人骨血,不过,伱既然姓了余,便跟我走吧。” “不,我不会跟你走。”余淮安立即拒绝了对方,他从自己这个舅爷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这种可怕的气息让他心中排斥,不似正派。 余晨光嘴角动了动,似有若无的出现了一丝笑意,那是冷笑,说道:“你不走,那么将这里的人都杀了,包括那山壁里的姓赵的那个小子。” 余淮安心中暗惊,他一直听说自己的舅爷余晨光入了魔,心中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因为天都山对于魔不魔的,好像并不是很重视,也没有过多的教导大家要斩妖除魔,传的都是修行的知识,只讲修行理论,讲阴阳、五行这些道论,至于自己修成了魔还是什么,从来没有担心过的样子。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而现在他看余晨光的语气神色,只觉得他一定能够做得出来。 “舅爷你已经是金丹修士,何必与他们这些人为难呢?”余淮安反问着说道。 “不是我与他们为难,是你与他们为难,他们与我无怨无仇,就如路边的花草野鸡,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无非是为你而已。”余晨光淡淡的说道。 “就像是方家的那些人,满门上下,我都杀了个干净。” 余淮安一听方家,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父亲和爷爷这一边的,因为他原本姓方。 他是真的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余淮安心脏紧缩。 “我听闻赵师曾在山中向求问过炼器之法,更是对你以余师相称,难道你要连赵师也一起杀了吗?”余淮安说道。 “你要知道,修行路上,从来都只需要一个人,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弟子,他喊我什么,那是他的事,我可没说他是我的弟子,当然,他只要不坏我的事,我也不会去杀他。”余晨光说道:“一切都要看你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余淮安问道。 “这些年,冯弘师一有机会便用命盘推演我的藏身之处,走得稍微慢一步,便要被马三户找上门来,大周几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所以我要去这片极夜之中,而且,那里可能还有一块机缘等着我们。”余晨光说道。 “极夜可怕,哪里是我们人类能久呆的地方。”余淮安反驳的说道。 “呵呵,我们不过是从黑暗之中开出了一片地方以做栖身之处而已,真正的修士,便需要进入黑夜之中寻找真正的大自在,岂能被那一团光亮锁住了自己,岂能自缚于牢笼之中,唯黑暗之中可见每一个人身上的宝光烂若星辰。”余晨光冷笑,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着说道。 余淮安第一次听这到这样的话,余晨光又已经开口道:“你已经要开府了,正好入极夜天之中寻找合适的开府天罡,从此在极夜之中畅通无阻。” 说罢,他起身说道:“走吧。” 余淮安然不愿意跟他走,然而他的声音落下之后,突然有一道铃声响起。 这铃声一响,他整个的脑袋里都被震动了一样,瞬间变的恍惚起来。 余晨光伸手将他身边飘浮的灯招了过去,随之塞入了衣袖之中,又说了一声:“跟着我。” 这三个字在在这一刻像是有了某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石门是关着的,只有很小的缝隙,可是余晨光却直接朝着那缝隙走去,竟是从那石门的缝隙之中一穿而过,他的身体在那一刻并不像是有变化,也没有变小,可是就那样穿过了,而余淮安不受控制的跟在身后,也朝着门缝走去。 在他的眼中,那门缝在这一刻迅速的扩大成了一扇正常进出的门。 他跟随在铃声之中,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路上遇上了人,大家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余晨光,只有人看到他,问道:“余前辈,你这是要出门吗?” “嗯,我准备去老黑里采几样药。”余淮安开口说话,但是他说的话,却不是余淮安自己想说的话,他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正看着自己的身体与认识的人自然的交流着。 “采什么药啊,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那人说道。 “不用,我自己去采就行了,是几种冷门的药草。”‘余淮安’继续说道。 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余淮安看着自己与这些人一一回应,然后跟着那铃声一步步的走入了黑暗之中。 房小山站在不远处,他双手抱臂,一手抚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心中深思着。 “喂,大胡子,房大胡,你站在这里想什么呢?”突然有人喊房小山的外号。 “我总觉得余淮安有些不对劲,你觉得呢?”房小山问道。 那人也看着余淮安消失的方向,说道:“你这样说的话,倒也确实有点,小余这个人呢平时可没有这么多的微笑,今天他好像见谁都笑了,是因为喝酒了吗?刚刚好像闻到了酒味。” 房子山并没理会他的笑话,说道:“等等吧,等会跟赵师说一下吧,别真出了什么问题!” 镇魔壁下营寨之中的人,来来去去,有老人离去,有新人到来,也有老人带着新人来,当然,也有人失陷于黑暗。 但是总会有几个人一直都在,没有离开过。 他们见证着镇魔壁下的人员变化。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0:宝镜 一团金色火光从镇魔壁上的洞府之中飞出。 营寨之中很多人都喜欢看金乌出洞的这一幕,其中有新来的几个修士,更是一手捂眼睛,从手指缝里看那一团浓烈的金光,大声的说道:“哇哇……” “好漂亮啊。” 尽管他们用手捂了眼睛,却仍然有眼泪流下,他们的目光可见光辉,光辉也自然的照入他们的眼中,这是他们眼睛无法承受的。 房小山从怀里拿出一块墨晶挡在眼睛前,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透过墨晶的看着那一只飞翔而出的金乌神鸟。 即使是以他现在将要开紫府的修为,也不敢过多的直视金乌神鸟,他很清楚,即使是法力护住眼睛,看久了也会不知不觉的灼伤瞳孔。 整个营寨之中大家都或多或少的中过招,在多看了一会儿之后,收回目光之时,眼中一片苍白,而脑子里尽是一只金乌神鸟飞腾的模糊,像是从空中已经飞入大家的眼眸之中,要钻入心中。 之后还是一个個用从老黑之中寻来的寒阴泉水洗过之后,又敷了三天的药后才好了的。 房小山发现今天的金乌神鸟更加耀眼一些,而且颜色也变成了更纯粹的金色,鸟身也更清晰了一些。 “赵师修行,当真是一天一个新境界。”房小山心中想着,但是他没有忘记要去跟赵师说余淮安的事,只是此时却又不能够打扰,得等赵师收了功才行。 金乌飞在极夜天空之中,赵负云清楚的感觉到此时的金乌更有力量,散发出来的金色火芒更有穿透力,光芒照的更远一些。 金乌火光映照极夜数十里,赵负云通过金乌的火光,将火光照彻的地方都看得清楚,纤毫毕现。 经过了这么多日子,这一片的妖怪魔物早已经迁徙走了,原本黑色的大地,已经被金乌的火光烤成了白地。 一些原本适应黑暗的植物,在被金乌的火光映照之后,很多已经枯萎了。 突然,赵负云看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余淮安,另一个人只是看背影并没有看出来是谁。 对方走路的步伐和气质他并不熟悉,但是赵负云却感觉到对方的身上有一股妖异的感觉,即使是自己的金乌火光照在他的身上,也有飘忽不定的感觉,以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气质。 他像是根本就没有发现火光的照耀,一步步的向前走,不紧不慢,像是根本就不在乎赵负云的发现。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没有回头,但是余淮安却回头了。 余淮安跟着在余晨光的身后,在看到火光之后立即回头,赵负云通过火光的照耀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尽管他的嘴巴没有动,但是赵负云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愿意。 他心中一动,金乌的双翼一振,身上有百十道光线照射而下,在即将落到那人身上的时候,突然汇聚在一起,化为一道粗大的火光朝着那个神秘人落下。 不过是动念间的一刹那,神秘人根本无从躲避,他也像是没有想要躲避,从他的头顶突然浮现一面镜子,那镜子的镜面幽深不见底,仿佛一片极夜。 火光落在镜子上面,竟是被瞬间吞没。 随之那镜面上火光飞扬,一只金乌鸟飞腾而起,朝着天空飞起。 他依然没有回头,不紧不慢的往前走,镜面上冲起的火鸟光朝天空的金乌冲撞而去。 这一幕的速度极快,在地上黑暗中很多人都看到了,毕竟每一次金乌行空之时都有很多人在看着这景象。 所以从大地上有一只一样的金乌鸟飞起之时很多人都惊讶了,也立即兴奋了,一鸟行空的天象哪有两鸟相都来的刺激。 大家都看到,下方的那只鸟很快就接近了天空的那一只,只见天空的那一只突然探出一只爪子,似乎有一股玄妙的法韵出现,虚空都在这一刻凝滞了,从下方飞上去的那一只火鸟被金乌鸟一爪抓过。 火焰飞扬,那一只火焰鸟瞬间碎散为满天火光。 大地上的余晨光脚步停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他对于自己的法宝很有信心,数次在马三户手上脱身都是凭借着层出不穷的法宝而脱身的。 他这面镜子玄妙无比,然后照什么,便可以化生照出来的景象来,威力也不会差多少,可是这一次却差了很多。 这让他意外,不由的想当年那个小筑基修士真的不一样了,但心中也决定如果他还敢纠缠,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就在这时,天空的金乌竟是发出一声清鸣,从天空冲了下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1:交手 余晨光心中生出了惊讶,随之这惊讶化为冷怒,在他看来,这个赵负云居然如此看不清时势,敢再一次的朝自己出手,当真是无知无畏。 他决定给赵负云一个教训,要不然的话,以后让人知道自己面对一个晚辈的法术,都不能够做到力挫,那得多丢人。 只见手指一勾,那一面幽黑如潭面的镜子,便化为一道幽光隐入了他头顶。 却又有一道玄光从他的头顶虚空钻出,那玄光之中包裹着一個紫葫芦,出现的一刹那,便有一股浓烈的收摄之力出现,赵负云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无形的漩涡,这个漩涡中间像是一个黑洞一样,吞噬着一切,包括光线和火焰。 漫天的光线以及金乌神鸟都似要投入到那一个小小的葫芦嘴里去。 赵负云通过金乌看到了这一个葫芦,立即想到了曾经见过的一件法宝。 他心中豁然开朗,再加上旁边的余淮安,他也明白了那个人是谁。 这个紫葫芦他曾见过,在那一条吴家的宝船上。 当年的如意宝阁就是在一条船上,那宝船是天都山金丹老祖吴念真人家族里的生意。 余晨光做为天都山首屈一指的炼器师,又是吴家的赘婿,自然也就成了这如意阁的炼器师了,那些年,通过余晨光的炼器,如意阁的生意迅速的走高,并且成了精品的代名词。 只是赵负云后来才知道,其实余晨光并不愿意被绑在那里炼器,他想要自由自在的炼器,想要炼自己想要的宝物,可是他又被吴家绑得死死的。 近处以恩义夫姨情份绑,远处以吴念的金丹威名绑着,最后的结果就是余晨光先是破了如意宝阁,后面又与人联合起来设局杀了吴念。 只是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很少有听到余晨光的名字。 而那一次在如意宝阁之中,他便看到了这一个紫葫芦在拍卖,现在又回到他的手上了? 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再一次的见到赵负云是很惊讶的,可惊讶归惊讶,现在却是在斗法。 虚空之中响起了一道法咒声:“敕!” “镇、封、定、禁!” 四道法咒几乎是同时响起,却又形成了一个错落的节奏感,最后又是一体的,这是合咒。 余晨光心中惊讶,他知道,天都山之中擅长合咒的人之中首推荀兰茵,而这个赵负云与荀兰茵关系非同一般,便觉得是荀兰茵传的。 只是很多技巧的东西,并不是别人教了之后便能够学会的。 即使是学会了合咒,很多人用出来,也是只是算是勉强。 他自己对于合咒的技巧当然也不会差,因为他有很多法宝,需要同时驱御,不同的时候驱御效果是不一样的,他很清楚其中的差别。 光芒照耀之处,一切都似凝滞了,那一个漩涡竟是在这一刹那变得凝止了起来,那些照入的光,在这一刻像是变了,变成玄妙如比,不再是被吞入葫芦嘴里,而是朝着葫芦以及葫芦下的人洒下。 更是如金光丝网一样的缠绕在紫葫芦上面。 不仅是如此,即使是余晨光整个人也都在这一刻被火光禁锢了一样。 他心中一怒,这个赵负云果然不知好歹,居然妄想束缚我。 只听他一声轻喝,念出一个法咒:“摄!” 赵负云便立即感觉到,从那葫芦上涌生了一股无比强大的收摄之力涌来,这一刻,赵负云发现自己的金乌融入泰岳镇神法后,那横镇虚空的法意,已经镇不住虚空了,那漫天的光竟是似都被收入了那葫芦之中。 不过,赵负云心念一动,那金乌身上的光华突然虚散开来,那一只金乌像是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梦幻。 这一刹那,金乌神鸟便脱去了那一股收摄之力,瞬间拔到了高处,脱离那紫葫芦的收摄范围。 赵负云感到心惊,这金乌遨游虚空,火光聚散无形,对方的法宝居然可以连光都收摄,当真是可怕,尤其是那一股收摄之力,更是让他感觉自己手上那个摄风葫芦与对方的差距。 余晨光终于转过身来,看向那空的那一只金乌神鸟,他同样的很意外,在他看来,一个紫府修士而已,又岂能够挡得住自己紫葫芦的收摄,在他的心中,摄走这金乌神鸟,神鸟若是出身于法宝,那么法宝必定要品阶下跌。 若是神鸟出自于自身紫府,那么便要紫府重闭,从紫府落回筑基。 那是他的惩戒,他觉得自己也算是留手了,毕竟没有去伐他的洞府,算是全了‘余师’之称的缘份。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光华从天而落,光华落下的一瞬间,他看到光华之中有一个人从光中走出,而天空之中的神鸟如归巢一般落下,在黑暗的虚空里带出一片落日霞光,落在赵负云手上的灯盏上。 灯盏上原本暗淡的火光,瞬间变的金光灿烂。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余师欲带我派弟子往何处去?”落在远处地上的赵负云开口问道。 余晨光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那灯盏上面,不由的说道:“想不到当年帮你炼的一盏只能够算上器的灯器,你居然将之祭炼出了这般气象,灵气蕴生,已经有了灵器之色。” 这一刻,赵负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贪欲,他记得面前的余晨光尤好炼宝,当时在那如意宝阁之中,那些被人买下的法器散发出来的宝光,居然会让人堕入无力的欲念之中而失去自我。 有些法,欲让人堕落,先得自己沉迷进去。 “如此灵物,宝光耀眼,当于我手中发扬光大。”余晨光这一刻的目光突然变的妖异起来。 他没有回答赵负云的问题,而是伸手指着赵负云手上的灯,开口念道:“维维宝光,生于荒野,我心怜之……” 他的法咒才起,赵负云手上那无论遇上什么风都没有晃动过的灯焰,竟是开始晃动起来。 赵负云心中一凝,他立即后退,同时手上的灯光闪烁起来,一闪一烁之间,赵负云竟是随着灯光的闪烁退出十数里,他对于遁法的应用越发的玄妙了。 只是这一片黑暗之中,却有一点火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光线,不知何时,余晨光手指竟是捏住金色光线的一端,另一端连接着赤炎神灯。 他脸上浮现了莫名的笑容,就在他要进一步施咒夺取赵负云手中宝灯的时候。 他的耳听到了一道法咒声:“赤炎敕令:焚!” 法咒一起,那捏在手里的金色光线居然闪烁了一下,火光直接灼穿了他的护体法光。 金丹修士罡煞合一,生出来的法光强大无比,一般的紫府修士的法术,连破开法光的可能都没有,但是这金焰却瞬间灼破了他的护体法光。 他感觉到了手指上的炙热与焚烧,只一转眼之间,他的手指便被烧黑了。 他眉头一皱,迅速的甩动着手指,手臂上的法力如水一样的淌下,但是那火焰没有被驱散熄灭,甚至还有沾着他的法光一起烧的感觉。 余晨光手里多出了一个紫葫芦,只见他用紫葫芦对着手指上的火焰一摄,那一缕火焰便被摄入了葫芦之中。 他对于那盏灯上的火焰越发的感兴趣了,旁边的余淮安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舅爷想要夺宝,他心中担心之时,余晨光却突然转身就走。 余淮安不明白,但是铃声摇晃下,在被余晨光唤了一声之后,便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 赵负云手托着灯再一次的出现了,来到了余晨光刚刚站立的地方。 他眼露思索之色,他不明白余晨光为什么要将余淮安带入这片极夜之中。 只是对方是一位金丹修士,又擅长炼宝,手中法宝层出不穷,还是得过天都山秘传的金丹修士,自己能够在对方的手下保住性命,已经不错了,更不要说是救人。 他退回自己的洞府之中,再一次的出现了金乌飞过百里黑暗而落入云梦谷的景象。 房小山觉得赵师刚才可能已经见到了余淮安,并且还与人有过一番交手,但是赵师回来了,余淮安没有回来,便不由的在心中叹息世事无常。 连天都山弟子在有师长看顾之下,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云梦谷那边,葛文云依然是在炼霞丝,虽然今天的金乌神鸟好像来的晚了一些,但是于她来说关系不大。 金乌回归之后不久,赵负云再一次从洞府之中出来,他清楚的感觉到,自从余晨光进入了那一片极夜天之后,自己心灵之中的‘劫意’迅速的增强了,有一股如芒在眉尖的感觉。 突然,他抬头,因为他隐约感觉到了镇魔壁的顶上,有人出现在那里,那个人出现在镇魔壁上方,自己才有模糊的感觉,可见对方绝非寻常。 不过他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于是纵身而起,随风飘扬来到山壁的上方,立即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简单的蓝袍,脚下白祙黑布鞋子。 一头看上去有些乱的头发随意扎了一个圆髻在头顶,以未知的藤条缠缚着头发,又有一柄剑簪横插其上。 背上斜背着一柄黄鞘的剑,从右肩露出,左手则是持一柄白色的拂尘搭在左手的臂弯。 他的脸像是马脸一样,一对吊角眉,一双狭长的发,唇上有八须眉,下巴上有着稀疏的长须。 赵负云落地,抱拳行礼道:“马师兄!” 此人正是马三户,他双眼中眸光闪动,打量着赵负云,说道:“你的修行很好,看来要不了多久,山门将再添一位有大气象的金丹修士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2:洞府之中话天都 能得人夸奖,难免会心情愉悦。 被人嘲讽或者骂了,难免会心情不好。 尤其是被人说到了自己在意事情上,更是如此。 赵负云是在意自己修行的,但凡认真修行的人,总归是在意的,所以这个世上总会存在辨经论道的小圈子,即是为了明理,也是在吵架。 赵负云在这里是最高的存在之时,他从不参与辩论,但是营寨之中的人却会时不时的就赵负云刻画的山壁上的内容进行一些辨论,彼此说着自己的理解。 赵负云被马三户夸奖自己的修为,心中颇为受用,因为这也是他自己得意之处,是他自己努力过的地方,尤其是炼的那一盏灯,更是觉得极好。 即使是面对余晨光那种擅长夺人法宝的人,他也是觉得对方夺不去。 当然赵负云也是表达了谦逊,并请马三户入自己洞府。 马三户并没有拒绝,洞府简陋,如果余淮安在的话,倒还可以喊他来,他的身上或许还有些泡茶的工具,可以为马三户泡一壶茶喝,现在却并没有,两人干站着,因为马三户在看他的洞府里的符纹壁画。 “每一个缔结金丹的人,必定是需要将自己的所修所学的东西,在心中融合为一,唯纯方能结丹,若是心念不纯,那便是金丹有瑕,到时你自己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可能需要一生的时间来弥补。” “你这一面山壁上的布下云禁的做法很好。”马三户对于他山壁刻画符纹禁制的做法更加的赞赏。 赵负云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将一切法都融合到山壁上的云禁之中去的做法。 说到这里,马三户的目光从那壁画上面收回,在这个洞府的石桌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整個人像是这洞府的主人一样,伸手一指旁边的坐位,说道:“坐。” 赵负云坐下,洞中光线自洞壁上的十只金乌上散发出来,又似没有,但是整个洞府都是光明的。 “你可知道,我们天都山的使命和意义是什么吗?”马三户突然开口问道。 这一问,倒是让赵负云有些茫然,他知道,每一个人或者组织的存在都是有目标的,一个修士往大的说是要长生不老,要飞天遁地和高高在上。 即使是一个普通人,也想飞黄腾达,再贫穷之人,也会想要今天能够吃好的,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家。 很多人都有目标,无论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无论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一个组织一个门派当然也不例外。 之前他没有考虑过天都山存在的意义,他觉得一个门派的存在不就是延续宗门,传道授业吗? 此时马三户突然这样问,他却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深入的思索过,这个门派存在的意义。 他看着马三户。 马三户则是继续说道:“任何一个组织或者门派的存在都是有目标的,或是让门派弟子为掌门提供方便,或为修行上的,或为生活上的。 “不过,上乘的修士,食煞炼罡,感悟天地之秘而望长生……”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中乘修士,服药摄石,寻秘探穴修秘法……” “下乘修士,一生追寻别人的足迹,忙忙碌碌,不知自己从何来要往何处去。” “我们天都山传道授法,是因为当年彭越祖师留下的话,他说留在天都山的弟子便需要不断的传法下去,他说法如黑暗里的火,需要一代代的人接续,要不然的话,便要熄灭。” “这是彭越祖师的原话,但这不是天都山存在的使命和意义。” 马三户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天都山存在的真正意义之一,便是撑起大周所在之地的那一片光明,撑起那一片天,让大周所在的那一片地方不至于被黑暗淹没。” “撑起一片天?”赵负云有些不理解,他不是很明白,不过脑海之中想起了冯师兄在那天都殿之中抬头看的那一片星空。 “天都山与赤炎神教还有镇海阁三足鼎立,支撑起这一片天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也有人已经疲惫了,尤其是赤炎神教几乎要散了。” “始终有人在说,黑暗才是大自在,我们应该重归于黑暗,说黑暗之中孕育着一切,有着无限的希望,即使是我们天都山也有很多弟子进入黑暗之中。” “你在这里这么久,可曾有聆听到过黑暗深处的呼唤?”马三户突然盯着赵负云问道,他的目光之中似剑光一样。 赵负云愣了一下,随之说道:“回师兄,我从未有听到过什么呼唤。” “也对,身中一片朝阳之气,诸邪不侵,更有镇心神之法镇压心神,自然是听不到的。”马三户缓缓的说道。 赵负云想到了余晨光,不由的说道:“我之前见到了余晨光了。” 马三户似乎并不意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正是追逐余晨光而来。” “师兄要杀他清理门户?”赵负云问道。 “天都山只有戒秘,没有门户,在天都山学法的人那么多,再也不回天都山的比比皆是,我们天都山何时在意过,哪怕是我有一天进入了黑暗再也不回,冯师兄也不会寻我,但是余晨光违犯了天都山的戒秘,那便不行。” “余晨光他做了什么?”赵负云问道。 “余晨光涂污了戒秘壁,涂去了自己的名字,他以人心中的贪欲炼宝,以法宝诱出人身之中的性灵宝光用于祭器,所以他的法器都是魔器魔宝。”马三户说道。 赵负云正要说话,马三户又说道:“这一次,我追逐余晨光的踪迹而来,既是追他,也不仅是追逐他,冯师兄说前面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东西在孕育,让他感觉很危险,所以我这才来看看。” “师兄要需要我陪你一起去?”赵负云看着马三户,斟酌了一下问道。 “不必了,你守在这里最好,我马三户从血雨腥风之中走出来,从来都是一个人,不需要人陪我历险,若是真遇上了危险,我是救伱还是不救呢?所以,有危险之地,我一个人趟就足矣。” 赵负云看着马三户,说实话,他与马三户的交流很少,以前几乎都是接受马三户的命令,其他的交流并没有,今天是两人交流最多的一次。 从这一次的对话之中,他隐约的窥视到了一丝马三户的内心世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3:虎踞大王 赵负云看着坐在那里,身如标枪的马三户。 他突然发现马三户其实很瘦,以前没有发现只是因为马三户高大,那是因为他骨架很高而已。 他的脸上很瘦,马脸,但是颧骨高,两腮无肉。 他的双眼狭长而长,但是开合之间却有精光隐现,像是两抹剑光随时都要割破虚空。 赵负云发现,马三户这个人似乎总是尽量的不接受别人的善意,同时也尽量的少沾因果,他不愿意与人结伴。 独来独往。 赵负云突然想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听说,他曾经没有修行之时,只是一名剑客,是没有多少修行资质的,可是他硬是自己打破了身体的界限,进入了先天炼气阶段。 至于他到底是怎么上的天都山,赵负云也不知道。 赵负云告诉马三户余晨光强行带走了余淮安,马三户没有回答什么。 最后马三户离开了镇魔壁,大步的走入了极夜之中,他的手上没有灯,也没有用什么手段驱散周围的黑暗,就是那么自然坦然的走了进去。 一柄黄鞘长剑斜背,头上一根剑簪,手上一柄拂尘,一身普通的蓝袍,一双黑布鞋。 黑暗将他淹没,但是赵负云又觉得黑暗不可能将他淹没。 赵负云依然每天模拟太阳东升,并且慢慢的拉长时间,之前他金乌行空之时,速度比较快,现在他慢慢的拉长时间。 从镇魔壁升起,到云梦谷落下,他希望是一个白天的时间。 当然现在他还无法做到,毕竟金乌神鸟长时间的行空,对于他本身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他慢慢的增加着金乌行空的时间。 其他的人则依然在营寨下面进进出出,有留下有离开的,当然也有人问起余淮安,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而云梦谷的山峰上葛文云在那里凝炼霞丝,也有些偶尔过路的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无比的美妙,甚至有善画者,将这一幕画下来。 那画便叫云梦仙子织锦图。 余淮安跟着余晨光越走越深入,这是余淮安从未曾深入过的地方。 在知道自己无法摆脱之后,他心中便也就认了,于是他身上法术立即解了,能够开口说话,那股揪着自己心的感觉也消失了。 “舅爷这是要去哪里?”余淮安忍不住的问道。 “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世界,大周不过局限于一域,光明困锁住了大家的眼界,你看这一片黑暗,高山流水,湖泊江河,应有尽有,在这里,你只要有实力,便可占山为王,你有实力,便能够开宗立派,不像在那片地方……” “在那里,你得懂人情事故,你有了一定修为,便有各种亲戚寻来帮忙,帮又耽误修行,不帮又是不近人情,别人会说这个世上无不孝的仙人,各种道理将伱压死锁死。” 余淮安知道舅爷说的是他自己的体会,当然,这個世上也确实很多人被家族锁住了,困守一域,或者困守一城,成了家族的庇护者,当然,也可以说整个家族都在为他服务,两者之间或取所需。 余晨光的话,余淮安无法反驳。 只得问道:“难道,修行人都要断情绝性吗?” “修行人什么样都可以,跟着自己本心走就是,何需刻意说什么要或者不要呢?”余晨光说道。 “那么现在舅爷是要去做什么?”余淮安再一次的问出了这一句话。 这一次余晨光没有说带他去看真正的世界,而是伸手一指,前方一片黑漆漆的地方,说道:“前面有一座山,山上有宝光莹莹,待我上前去,将之取出祭养法宝。” 在余淮安的眼中,那一片黑暗之中,哪里有什么宝光啊,即使是他双目泛着火光,也不敢说看个真切。 只看到了一片雾霭沉沉,暗幽幽,连绵的一片山,哪里是什么宝地,甚至他觉得贫瘠。 然而余晨光却是抛出自己的紫葫芦,紫葫芦飞上天空,葫芦嘴朝着下方,只一刹那之间,余淮安看到了漫山的宝光飞起。 宝光点点如莹火虫一样,被吸入了那葫芦之中。 两人继续往前,余晨光从紫葫芦之中滴出了两点莹光的水落在他的眼中,他的双眼视这一片黑暗,立即有了另一番景象。 “舅爷,这些宝光究竟是什么?”余淮安好奇的问道。 “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心有三宝,性心身,我取的是心之三宝中的一样,性灵之光。”余晨光说道。 余淮安心中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的舅爷真的是走差了。 “世间人之性灵蒙昧,留之无用,不如给予我来炼宝,他日,我或可用这性灵之光,为众生开慧。” 他们一步步的走入黑暗的更深处,当然相对于无边的黑暗来说,里仍然是边缘,又或者说,或对于这黑暗来说,本就没有什么边缘之说——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卧虎山很大,其中虎踞潭则是卧虎山中最好的地方。 因为里是虎踞大王的道场所在。 卧虎山当然没有虎,有的只是一只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虎皮蛙,虎皮蛙自号虎踞,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往在那潭中宝荷叶上一坐,在某一个时间段内,伏听四方动静,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开口吵到了他,都会被他一口吞食。 因为那是虎踞大王养神的时候。 潭中一片安静,周围仿佛连风都不敢吹动。 直到一声响亮如雷霆般的哇鸣声之后,整座山才像是活了过来。 没多久,突然妖哭着来到潭边,说自己的家小被两个过路的道人给杀了。 “什么道人神人的,敢在这里杀人?”虎踞大王不太信的说道。 随之那个小妖则将那两人道人描绘了一番,说道:“一个紫色的葫芦突然出现在天空,然后我看到大家的身上有光飘出去,然后一个个就都死了,好在小妖当时正躲在六臂神的龛盒之中才逃过一劫。” “竟有如此之事,待我去看看。” 那虎踞大王突然一跃而起,朝着天空飞去,竟是转眼之间便已经消失了。 只是他没有过多久,便又飞回来,落入潭中,巨大的身体却轻盈的落在那一片大大的荷叶上,然后开口说道:“真的死了,除了你没有人活着。” “大王,您可要为我们报仇啊!”那小妖问道。 “哈哈哈,本大王,为何要为你等报仇,本大王死了,尔等可为我为报仇。”虎踞大王伏身于荷叶上开口问道。 那小妖却是立即以头触地,说道:“我等一定拼死为大王报仇。” “哈哈哈,你为本大王报仇,本大王可能再活?”虎踞大王的问话把那个小妖问的愣住了,只得木然的说道:“死了的大王如何能活。” “既然本大王不能再活过来,那要你等报仇有何用?你的家小都死了,不如也去陪他们,免得报仇麻烦,既无苦主,恩怨自消。” 虎踞大王大笑着说,突然嘴一张,一道红光卷,那大牛一般大小的妖怪竟是直接被红舌卷入了嘴里,然后被虎踞大王一口吞下。 “尔等可有打听清楚,本大王在云梦谷里的仇敌是何状况。”虎踞大王问道。 黑暗之中立即有妖回答道:“回大王,据小得所知,她应当是怀了身子,正在待产。” “好,本大王这一次,便要破开那云梦山,吃了那赤炼小娘皮,哈哈……”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闪烁,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内丹大妖,智慧过人—— 数日之后,赵负云突然感觉有一股凶恶的劫意从云梦谷那边升起。 他站在洞府前,微微的皱眉。 灵犀避灾法,加上他的【劫知】,随着这么多年来被动体悟,却是越来越清楚了。 原本在山顶凝炼霞丝的葛文云,她旁边青石上的灯,突然晃动起来,随之从灯上浮现出一抹身影来,那身影像是赵负云的样子,居于灯焰的中心。 有声音自灯焰上传出来:“葛师妹,你持灯离开这云梦山,那里可能会有凶劫生发。” 葛文云没有半点犹豫的,立即收拾东西,持灯而跃上自己的锦帕,进着镇魔壁的方向而去。 葛文云回到了镇魔壁之后,赵负云站在山壁顶上,她落在旁边,问他究竟有什么事发生? 赵负云摇头,他也不知道,那只是他的感觉而已。 而在葛文云离开之后,黑暗之中,却是有一只小小的虎皮蛙在树叶上蹦跶着。 这小小的虎皮蛙的双眼竟是出现了人性思索。 “这个人类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本大王暴露了,本想抓了这个人类,再把那个镇魔壁山洞里的人类引出洞来,一切便都顺畅了,可不等本大王到来,她便已经走了,实在是晦气。” “不过没关系,至少赤炼那小娘跑不掉了。”小小的虎皮蛙心中想着,他在山林树叶上蹦跳着,竟是没有多久便已经寻到了那一个深潭边上。 只见这小小的虎皮蛙坐在潭边?,没有多久,旁边又跳出几只来,又跳出几只,一只一只,数不清楚。 若是有人去山上其他的地方看,会发现只一转眼之间,竟是漫山遍野都是虎皮蛙。 “哇!” 一声蛙鸣响起,是一片蛙鸣声响。 整个山谷都震荡起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4:有危险 山中有蛙,蛙声如雷,骤然而起,却是天地静籁,除了蛙声什么也听不见。 山中有蛙,蛙声如虎吼,滚滚而生,却使群山慑服,除了蛙声什么也闻不着。 原本这山谷之中的虫鸣在静听之下会入心,而后宏大,可是现在,蛙鸣却一刹那便已经达到了顶峰,如天降雷霆。 谷里树叶上的雾水,在这一刻瞬间被震动,由水滴震成了水雾,水雾则又被荡开,形成一片由下至上的雾潮漩涡。 不见那虎皮蛙的真身,可又漫山遍野都是。 在这蛙声之中,一条大蛇从深潭之中窜起,带起一片水雾。 蛇身上面一节黑一节红的花纹,清晰可见。 它从深潭之中钻出身来,其身巨大,半山高,粗可吞象。 大蛇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因为现在的蛙鸣声之中,任何声音都被掩盖了。 只见这大蛇探出舌头,发出嘶鸣,这蛇嘶竟是硬生生的插入蛙鸣声之中,蛙鸣声竟是一滞。 紧拉着便见大蛇的巨口一张,山谷里起了大风,那些大风竟像是认得目标的一样。 山中成片的虎皮蛙被一股风吸卷了起来,直接被吞入了那巨蛇嘴里。 蛙声立即息减下来,即使是还有没有被吞入蛇腹之中的虎皮蛙也没有了声音。 那蛙声像是感受到了来自于天敌的威慑。 “虎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来我的谷中送死。”赤练大蛇惊讶之中,带着一丝愤怒的说道。 随着赤练蛇的话落,一声大笑出现了:“哈哈哈哈……本大王闭潭修法数十年就是为了今日。” 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一只原本趴山顶石缝之中的虎皮蛙从石缝之中跳了出来,它的身体仿佛受风而涨。 在风中像是一只皮球一样快速鼓了起来,并且长大不停,只一转眼便如一座小山一样压在山谷的峰顶,它的身上长着斑斓的虎纹,四脚趴在地上,那掌蹼里竟然长出尖锐的爪子踩大山石上。 一对窜起眼睛如灯笼一样看着山谷之中。 山谷之中大蛇身体也立即拉长拔高,只一转眼便已经高出山谷,但是下面身子仍然是在那深潭之中。 “你又能够修得什么法术,无非是几声‘哇叫’,几道分身而已。” 赤练大蛇的舌头不由自主的探出,她突然感觉到身体出现了痛感,她心生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虎踞大王再一次的大笑起来,并且是狂笑,他显然看出了赤练大蛇的不对劲。 “本大王确实炼就了分身法,但是你以就只有这个吗?本大王还炼了剧毒之身,食我分身,就等着肠穿肚烂吧,听说你已经蜕过一次皮来脱劫,你也不能够再断尾求生了,因为你肚子里有胎儿,哈哈……” 妖怪之间的生死相搏往往就是这样朴实无华。 赤练大蛇本身就有剧毒,她会毫不犹豫的吞食那么多的虎皮蛙分身,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它自己不怕毒。 来自于自身本能的神通,让她对于自己被袭击后第一时间就反击了,反击的第一個方式就是吃了虎皮蛙。 她这种吞食敌人的本事,大多数的妖怪都会,因为这是他们的本能形成的神通。 可想要修的很高明却并不是每一个蛇怪都能够做到的,而这赤练大蛇则是将这吞食术的神通修的很好了,能吞得进去,吞入腹中又能够食得了。 她本身对于绝大多数的毒都是免疫的,但是此时她却感觉到了腹痛。 “伱,这毒蛙……”大蛇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毒死。 她现在怀着身孕,有些本命神通术是用不了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虎踞大王哈哈大笑,从他哈哈大笑的嘴里,居然可以看到两圈森森的牙齿。 赤练大蛇感觉到了腹中的绞痛,同时又有一股虚弱的感觉涌上心头,隐约之间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卵似乎有滑落的迹象。 虎踞大王与她本是宿敌,一直以来都是她占据上风,只是她多年前怀了孕之后,便躲在这云梦谷之中静待生孕之日,然而却泄了行藏,被这个虎踞大王找到了。 她的身体快速的给缩小,她准备躲回自己水府中去硬扛这一波的毒,她对于自己的身体还是颇为自信的,只要没有人打扰,她觉得自己能够扛得过去。 她的身体快速缩小,缩入了深潭之中。 然而那虎踞大王又岂会容她那么轻松的藏着,只见虎踞大王一跃而下,那巨大的身体竟似张开翼的无毛鸟,乘风而落,飘落在那深潭边上。 只见他的对着那深潭张口一吸,那潭中的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钻入他的大口之中。 潭中的水飞扬滔滔,虎踞大王的肚子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那潭中的水涌入其中怎么也无法将之灌满。 没一会儿,那潭中的水居然干了。 这个深潭外小内宽,下面一片幽暗,但是在虎踞大王那灯笼般的眼睛之中,却是一片光明。 他看到了潭底露出的水府来,不由的大喜道:“哈哈哈哈……今日真是本大王的福报之日,不但大仇得报,居然还发现了一座水府。” 突然,一道赤练幽影从潭中窜出,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蛇影很小,速度极快,显然是赤练大蛇要遁走,虎踞大王的红舌迅速的朝虚空的蛇影一探一卷,居然落了空。 随之,虎踞大王的身形也快速的缩小到只有小牛犊那么大,化为一道残影的追了上去。 “呱呱呱呱……” 虎踞大王高兴的‘呱呱’叫。 赤练蛇竟是一路的遁逃向东边百里之外镇魔壁所在那断龙山。 “你逃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赤练,你以前的霸道劲呢?怎么现在就只知道逃了?被我吃是你的福份,这一句话是你以前对我说的,我现在送给你,哈哈哈……” 赤练蛇身体在发虚,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有溃散的趋势,但是心中那一口气不甘心,抱着内心深处那一点希望,往镇魔壁去。 她没有逃去别的地方,因为别的地方也无她容身之处,她很清楚,逃到别的地方被别的妖看到了,第一件事便是吃了自己。 而镇魔壁的那个人欠自己一个承诺,至于这个人会不会兑现,她也不能够确定。 “哈哈,你往那个人类逃,你希望他能够救你吗?你以为他救得了你吗?” “一个人,能救一条蛇?会去救一个妖?他只会扒了你的皮,用你的肉熬汤药,用你的血炼丹啊!” 虎踞大王在后面喊着,他也没有全力的追逐,任由赤练蛇一路的往镇魔壁而去。 同时,他又用分身召唤着黑暗之中那些小妖朝着镇魔壁而去。 一时之间,这一带极夜之中妖雾翻涌,一片强大的妖气之潮,朝着镇魔壁滚滚而来。 赵负云站在镇魔壁洞府平台上,看着前方那一片黑暗,伸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眉心。 “有危险,但是危险不是特别大。”赵负云心中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的旁边是葛文云,她也看着那黑暗,心口有些闷,那种危险逼近的感觉,让她的心口闷闷的。 “是有大妖来袭吗?”葛文云问道。 “在镇魔壁下,只要是一般般的大妖的都不要紧。”赵负云伸手摸着自己左手的阴阳环,轻轻的转动着。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5:焚烧极夜天 赤练蛇有两个名字,一个名字是本体的名字赤练,这黑暗里知道她的妖都是称她为赤练或者赤练大王。 但是她还有一个名字叫练红尘。 那是她还很小的时候,由一個道人起的名字,那个道人曾在这极夜与赤炎交汇的边缘居住良久,而她那时只是一条初通食气的小蛇而已,初通些人性,被那个道人身上的气息所吸引,从此跟在道人的身边。 那个道人修行之余,喜欢给她讲经述道,也正是如此,她从一开始的初通人性,到慢慢的开灵慧缩短了很多的时间。 而此时,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内心深处那人‘道人’影子,让她往这个方向来了,因为这里也住着一个道人。 她的心中是一片寂暗的,眼睛竟是不知在何时已经看不清楚了,她知道,这是那毒蛙的毒,因为自己的一路施法,这毒没有法力压制,已经进入血脉,袭上了头。 她的耳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蛙声,那蛙声若隐若现环绕在周围,让她原本焦虑的心情更增添了几分恐慌。 这种恐慌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对于自身生命将寂灭的本能恐慌。 她的眼已经被毒侵入,已经开始有了迷蒙,她看不清了,心中原本清晰的镇魔壁方向变的混乱和遥远起来。 毒蛙的咒音乱人心神,让她努力维系的清醒给扰散。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蛙影在黑暗之中浮现,而她的身体在蛙嘴之下挣扎向前,随时都要被一口吞下。 突然而来的黑暗浪潮,将镇魔壁下的营寨里的人都惊动了,一个个都从寨中石屋里出来,他们即使是在镇魔壁下,也感受到了震动。 他们修了各种各样的瞳术眼法,可以看到黑暗之中滚滚而来的黑暗雾潮,也能够感受到那冲天的妖气。 一时之间为之所慑,竟是连呼唤都困难了,张着嘴,连呼唤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镇魔壁震起了金光,金光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金光却似结成了玄妙的禁制,禁制形成的光霞将这六十余里都笼罩着。 营寨里的众人瞬间轻松了下来,还有一些原本是在老黑中采药的修士,也被黑潮驱赶了出来,他们朝着镇魔壁下疯狂奔行。 “黑潮来了。” “黑潮来了,黑潮来了。” 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大喊。 黑潮是指得极夜之中妖魔激起的,它们统一行动冲击人类修士的据点,如果抵御不住,那么就会被淹没。 这些黑潮往往会如海啸一样,淹没附近很大一片地方,然后又会慢慢的退却。 很多人逃之不及的人在这过程之中死去,他们的目标主要是一些据点,或者是建立在附近的修行门派等。 有人御器飞遁,但是却被身后的黑潮之中的妖怪缠上了。 这些人在被黑潮追赶的人心生绝望,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前面应该还处于比较远的镇魔壁上突然绽入了光华,光华里那些要将自己淹没的黑潮,竟是立即变慢下来,像冰雪在消融。 赤练蛇妖眼中已经看不清前路了,她感觉周围都环绕着无数的蛙在叫,她的意识在蛙鸣之中慢慢的涣散。 “看来,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了,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她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丝的光线,这光线是金色,让她那迷蒙的眼中世界出现了光亮,让她感觉到了温暖,有了方向。 她的心中狂喜,再一次的涌起了生的希望。 金色的光线仿佛从遥远的天际照来,驱散了她身周环绕的黑雾。 那些缠绕在周围的蛙叫声一刹那便远去了,她的耳中像是因为光线的照耀而驱散了这种幻觉。 “哈哈哈,你这个人类居然敢主动招惹本大王,今日本大王要踏破你的洞府,剥了你的皮,用你的肠子把你吊死。” 黑暗之中,有一只巨大的蛤蟆虚影出现,它仿佛是人间巨魔一样,一对泛着血色的巨眼,注视着镇魔壁。 “小的们,随本王踏平断龙山,伐山破府,魂魄精血骨肉,尔等自取之。”虎踞大王那浑厚又霸道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彻,随之整片黑暗被激起更大的黑潮。 黑潮之中无数的小妖怪们发出怪叫和欢呼。 镇魔壁附近的人都朝着镇魔壁收缩,一个个心惊胆颤,尽管总是进出极夜中采药修行,但是这种情况,很多人也还只是听说没有见过,毕竟见过的人都死了。 有人在妖怪的叫唤声之中刹那便失去了神志一样,呆立在原地,有些甚至迎着那黑潮跑去,或是直接坠落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从那山壁上有云光再亮起一个层级,光华冲起,光华之中有金线照耀而出,像是朝阳破晓。 亿万道光芒顷刻照出,灿烂耀眼,这光芒仿佛有着某种神秘魔力,不但驱散了靠近的那些黑雾,更是让大家心安,那惶恐的心立即镇定下来。 那些妖怪发出的各种慑人心魄的声音,原在这一刻变成了各种怪异凄厉的叫声,那些声音之中的邪异力量在光芒之中消失了。 这金光像是能够照破一切邪异,镇住大家躁动的心灵。 这金光破邪镇魔。 在那黑暗之中的虎踞大王双眼一凝,却是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是鼓起了自己的嘴。 一声低深的蛙鸣在黑暗之中响起。 这蛙鸣一起,便有一种万籁寂静的感觉,仿佛天下之间,除了这蛙鸣,其他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被压了下去。 黑暗之中,有一只巨蛙趴在地上,他的身体不断的鼓涨,竟是涨至镇魔壁那么的高,突然,他张口吐出。 一声蛙鸣响起,一股巨风涌出,成了一片气浪,朝着镇魔滚滚而去。 在那气浪之中还有着他的唾液,这唾液能够污宝,能够有破禁之妙。 他吐出的气浪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吹倒这山壁,而是为了杀人,也是为了破禁。 蛙鸣成咒,掀起气浪,如一颗无形的炮弹一样朝着镇魔法壁冲去。 他这气浪法咒若是冲在人身上,能够一下将人震轰而死,他曾以此法轰杀藏身于地穴深处的一条地龙,曾以此法直接破开修士洞府,使得洞府中的人无一逃生。 滚滚气浪汹涌而至,那气浪之中的蛙鸣像雷霆一样在翻滚。 众人惊惧万分,葛文云站在那里,拳头已经握紧,她心中紧张。 赵负云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他回到了洞府之中,坐在那最深处,身前一盏赤炎神灯灿烂似骄阳。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就在这时,镇魔壁上方天空的云禁之中,有一团金光似骄阳一般的跃出虚空。 天地大亮。 同时有声音随着光线一起出现。 “敕!” “镇、封、定、禁、散、焚。” 法咒相合而成势。 所有的人都感觉虚空的凝止,气浪很是缓下来,随之突然溃散,而其中随着气浪而来的唾液在虚空之中凝止了一刹那,瞬间燃烧了起来。 黑暗突然被驱散了一大片,里面的妖怪露了出来,它们被金光一照,身上便立即燃烧了起来,随之一个亡命般的朝后方黑暗里退缩而去。 只一转眼之间,竟是遍地的火焰奔走,而那光线也像是利箭一样穿透了黑暗,落到了虎踞大王的身上,虎踞大王感觉到了一股炙热,火光竟是瞬间刺破了他的护身法光。 在眼中看到的不仅是光线,而是一只神鸟。 那神鸟金色的眼睛,一身火焰腾腾,有三足。 当他与这三足神鸟注视的那一刹那,竟感觉到一股来自于灵魂颤粟,仿佛看到了天敌,紧接着,那一只三足神鸟闪烁一下,便似已经落入了他的双眼之中。 他那一对大大的眼睛再也容不下别的景象了,只有两只闪烁着金光的神鸟在闪烁。 神鸟闪烁之间,却又像为成了两闪烁着金光的符纹。 虎踞大王身体快速的缩小。 然后便又见他的身体像是被金色的光刺破了,迅速的裂变,裂变出一只只小小的虎皮蛙。 他要摆脱这沾粘上身的可怕火焰。 可是随着它身体的裂变,那金色的光焰闪烁间居然同样的印在裂变出来的虎皮蛙身上。 虎踞大王突然有一些心慌,这个火焰居然如此的可怕,火焰光芒竟竟像是针芒一样,一下便已经扎破了自己的护身法光,印入了自己的心神之中。 他当然也明白,是赵负云的法咒与火焰相互配合而形成的效果。 只是明白又是一回事,没有抵抗得住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蛙鸣被禁了声,他的气浪被镇住了,然后被一股力量驱散了,自己也在那一刹那被金焰烧身,他整个人就像被针刺破的皮球,原本的心气瞬间消散,只想要离开这里,不由的想着,难怪那赤练居然肯让山谷给他用。 “人类,果然恶毒。” 虎踞大王朝着自己家的虎踞潭而去,然后那空之中那一只三足金乌鸟却在高空之中紧紧的跟着。 在镇魔壁下的营寨里的那些人,也在这一刻被房小山鼓动着追杀了出来,他们追着那些被焚烧的妖,也有些是追着虎踞大王的,一路朝着虎踞潭而去。 虎踞大王觉得自己回到潭中便不会有事,因为那潭下有一口冷泉,那冷泉一定可以浇灭身上这霸道的火焰。 他一路的奔回去,一路遇上有小河小湖,便要饮大量的吞食小河小湖之中的水,可是这些水才一入腹中,便会被烤干,他落入湖中去,湖水便沸腾。 把他逼的急了,便会吐舌去舔天空的金乌神鸟,然而不知是他的双眼已经被火焰蒙蔽了,还是怎么,每一次吐出舌头后,总是会有偏差。 一路上,他已经喝干了五条小河,三个小湖,一路几乎烧成了白地,原本黑暗的大地上,虎皮蛙所过之后,大火绵延。 虎踞大王心中恐惧,心中不甘心,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自己的虎踞潭里去,然而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他只觉得越来越渴,身体内的水分就像是要被烧干了。 他要喝水,可是左近已经没有水了。 终于,虎踞大王倒下了,他的身体干枯了,趴在了一个山坡上,这里离虎踞潭只有最后十余里路了。 不过,他身上的皮却被并没有被烧掉,如小山一样的虎皮蛙趴在那里,从他双眼可以看到里面血肉已经枯了。 天空之中的金乌神鸟上的光芒突然快速的收敛,快速的缩小,金鸟神鸟朝下方落去,像神鸟归巢一样,不知何时,那下方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手中持着一盏灯,灯光朦胧。 那神鸟落在灯盏上,灯焰立即明亮起来。 但相较于前面那如大日行空的气象来,却是已经收敛了许多。 黑暗围聚了过来,灯盏上的火光只照着周围里许范围。 赵负云看着下面的那一只趴在地上的虎为蛙的皮,心中一动,觉得这蛙皮看上去很坚韧的样子,或可成为一种炼器的材料,于是将之收了起来。 他也没有在这里多留,转身便又离开,路上遇上了些追上了来的,他们见到赵负云回来了,纷纷问是否已经烧死了那大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一个个都欢呼。 当然,赵负云回去,他们也都跟着回来,但一个个都收获不小。 回到镇魔壁后,他将虎皮蛙的皮给葛文云看,她说这蛙皮上面有着天色的符纹,可以制成披风、法衣,也可以做成神秘帐篷,还可以做成宝囊,或者炼成法宝也可以。 赵负云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要炼什么,不过上面的符纹却值得研究一下。 这虎踞大王闹出的动静,在这一带看上去很大,但是相对于整个极夜天来说,却只是一个小角一个小动静而已,很快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那个赤练蛇活了过来,她并没有被毒死,她也没有来见赵负云,而是默默的回到了云梦谷之中疗伤。 赵负云也没有在意这些,只让葛文云再一次的回到了山中去凝炼霞丝—— 吞鬼堡之中,魏丹枫在听到动静之后,便已经偷偷的潜伏在一侧,直到看到那跳出来如大日般的金乌神鸟,差点把他都给烧着了,立即大惊而退,而后又听说那虎踞大王都给烧死了,于是立即闭关。 在闭关的时候,一再向自己夫人白慧柔强调:“这小辈强势霸道,火焰不留情,绝对不能够点灯,一切待我结金丹之后再说。”—— 赵负云研究着虎踞大王身上天色符纹时,却有一支队伍朝着极夜的边界而来。 这一支队伍人数颇多,其中为首之人身着明黄锦衣,他站在山坡上,看着前方已经越来越晦暗的天空,他的心情亦如此时的天空。 “殿下,前方马上就要到极夜的边界了,小的听说,天都山有弟子在这一带修行,我们有风雷真人那得来的雷霆令,若是见着天都山弟子,可征召他们随我们一起进入极夜之中,以补充人手。” 那身着明皇法袍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一声不吭,旁边的人也没有说话。 好一阵子之后,才说道:“天都山弟子也不是个个都厉害,普通的天都山弟子不要也罢,不过,若是遇上那些得秘传的,便征召吧,不过到时要记得好言相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5:焚烧极夜天 赤练蛇有两个名字,一个名字是本体的名字赤练,这黑暗里知道她的妖都是称她为赤练或者赤练大王。 但是她还有一个名字叫练红尘。 那是她还很小的时候,由一個道人起的名字,那个道人曾在这极夜与赤炎交汇的边缘居住良久,而她那时只是一条初通食气的小蛇而已,初通些人性,被那个道人身上的气息所吸引,从此跟在道人的身边。 那个道人修行之余,喜欢给她讲经述道,也正是如此,她从一开始的初通人性,到慢慢的开灵慧缩短了很多的时间。 而此时,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内心深处那人‘道人’影子,让她往这个方向来了,因为这里也住着一个道人。 她的心中是一片寂暗的,眼睛竟是不知在何时已经看不清楚了,她知道,这是那毒蛙的毒,因为自己的一路施法,这毒没有法力压制,已经进入血脉,袭上了头。 她的耳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蛙声,那蛙声若隐若现环绕在周围,让她原本焦虑的心情更增添了几分恐慌。 这种恐慌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对于自身生命将寂灭的本能恐慌。 她的眼已经被毒侵入,已经开始有了迷蒙,她看不清了,心中原本清晰的镇魔壁方向变的混乱和遥远起来。 毒蛙的咒音乱人心神,让她努力维系的清醒给扰散。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蛙影在黑暗之中浮现,而她的身体在蛙嘴之下挣扎向前,随时都要被一口吞下。 突然而来的黑暗浪潮,将镇魔壁下的营寨里的人都惊动了,一个个都从寨中石屋里出来,他们即使是在镇魔壁下,也感受到了震动。 他们修了各种各样的瞳术眼法,可以看到黑暗之中滚滚而来的黑暗雾潮,也能够感受到那冲天的妖气。 一时之间为之所慑,竟是连呼唤都困难了,张着嘴,连呼唤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镇魔壁震起了金光,金光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金光却似结成了玄妙的禁制,禁制形成的光霞将这六十余里都笼罩着。 营寨里的众人瞬间轻松了下来,还有一些原本是在老黑中采药的修士,也被黑潮驱赶了出来,他们朝着镇魔壁下疯狂奔行。 “黑潮来了。” “黑潮来了,黑潮来了。” 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大喊。 黑潮是指得极夜之中妖魔激起的,它们统一行动冲击人类修士的据点,如果抵御不住,那么就会被淹没。 这些黑潮往往会如海啸一样,淹没附近很大一片地方,然后又会慢慢的退却。 很多人逃之不及的人在这过程之中死去,他们的目标主要是一些据点,或者是建立在附近的修行门派等。 有人御器飞遁,但是却被身后的黑潮之中的妖怪缠上了。 这些人在被黑潮追赶的人心生绝望,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前面应该还处于比较远的镇魔壁上突然绽入了光华,光华里那些要将自己淹没的黑潮,竟是立即变慢下来,像冰雪在消融。 赤练蛇妖眼中已经看不清前路了,她感觉周围都环绕着无数的蛙在叫,她的意识在蛙鸣之中慢慢的涣散。 “看来,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了,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她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丝的光线,这光线是金色,让她那迷蒙的眼中世界出现了光亮,让她感觉到了温暖,有了方向。 她的心中狂喜,再一次的涌起了生的希望。 金色的光线仿佛从遥远的天际照来,驱散了她身周环绕的黑雾。 那些缠绕在周围的蛙叫声一刹那便远去了,她的耳中像是因为光线的照耀而驱散了这种幻觉。 “哈哈哈,你这个人类居然敢主动招惹本大王,今日本大王要踏破你的洞府,剥了你的皮,用你的肠子把你吊死。” 黑暗之中,有一只巨大的蛤蟆虚影出现,它仿佛是人间巨魔一样,一对泛着血色的巨眼,注视着镇魔壁。 “小的们,随本王踏平断龙山,伐山破府,魂魄精血骨肉,尔等自取之。”虎踞大王那浑厚又霸道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彻,随之整片黑暗被激起更大的黑潮。 黑潮之中无数的小妖怪们发出怪叫和欢呼。 镇魔壁附近的人都朝着镇魔壁收缩,一个个心惊胆颤,尽管总是进出极夜中采药修行,但是这种情况,很多人也还只是听说没有见过,毕竟见过的人都死了。 有人在妖怪的叫唤声之中刹那便失去了神志一样,呆立在原地,有些甚至迎着那黑潮跑去,或是直接坠落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从那山壁上有云光再亮起一个层级,光华冲起,光华之中有金线照耀而出,像是朝阳破晓。 亿万道光芒顷刻照出,灿烂耀眼,这光芒仿佛有着某种神秘魔力,不但驱散了靠近的那些黑雾,更是让大家心安,那惶恐的心立即镇定下来。 那些妖怪发出的各种慑人心魄的声音,原在这一刻变成了各种怪异凄厉的叫声,那些声音之中的邪异力量在光芒之中消失了。 这金光像是能够照破一切邪异,镇住大家躁动的心灵。 这金光破邪镇魔。 在那黑暗之中的虎踞大王双眼一凝,却是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是鼓起了自己的嘴。 一声低深的蛙鸣在黑暗之中响起。 这蛙鸣一起,便有一种万籁寂静的感觉,仿佛天下之间,除了这蛙鸣,其他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被压了下去。 黑暗之中,有一只巨蛙趴在地上,他的身体不断的鼓涨,竟是涨至镇魔壁那么的高,突然,他张口吐出。 一声蛙鸣响起,一股巨风涌出,成了一片气浪,朝着镇魔滚滚而去。 在那气浪之中还有着他的唾液,这唾液能够污宝,能够有破禁之妙。 他吐出的气浪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吹倒这山壁,而是为了杀人,也是为了破禁。 蛙鸣成咒,掀起气浪,如一颗无形的炮弹一样朝着镇魔法壁冲去。 他这气浪法咒若是冲在人身上,能够一下将人震轰而死,他曾以此法轰杀藏身于地穴深处的一条地龙,曾以此法直接破开修士洞府,使得洞府中的人无一逃生。 滚滚气浪汹涌而至,那气浪之中的蛙鸣像雷霆一样在翻滚。 众人惊惧万分,葛文云站在那里,拳头已经握紧,她心中紧张。 赵负云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他回到了洞府之中,坐在那最深处,身前一盏赤炎神灯灿烂似骄阳。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就在这时,镇魔壁上方天空的云禁之中,有一团金光似骄阳一般的跃出虚空。 天地大亮。 同时有声音随着光线一起出现。 “敕!” “镇、封、定、禁、散、焚。” 法咒相合而成势。 所有的人都感觉虚空的凝止,气浪很是缓下来,随之突然溃散,而其中随着气浪而来的唾液在虚空之中凝止了一刹那,瞬间燃烧了起来。 黑暗突然被驱散了一大片,里面的妖怪露了出来,它们被金光一照,身上便立即燃烧了起来,随之一个亡命般的朝后方黑暗里退缩而去。 只一转眼之间,竟是遍地的火焰奔走,而那光线也像是利箭一样穿透了黑暗,落到了虎踞大王的身上,虎踞大王感觉到了一股炙热,火光竟是瞬间刺破了他的护身法光。 在眼中看到的不仅是光线,而是一只神鸟。 那神鸟金色的眼睛,一身火焰腾腾,有三足。 当他与这三足神鸟注视的那一刹那,竟感觉到一股来自于灵魂颤粟,仿佛看到了天敌,紧接着,那一只三足神鸟闪烁一下,便似已经落入了他的双眼之中。 他那一对大大的眼睛再也容不下别的景象了,只有两只闪烁着金光的神鸟在闪烁。 神鸟闪烁之间,却又像为成了两闪烁着金光的符纹。 虎踞大王身体快速的缩小。 然后便又见他的身体像是被金色的光刺破了,迅速的裂变,裂变出一只只小小的虎皮蛙。 他要摆脱这沾粘上身的可怕火焰。 可是随着它身体的裂变,那金色的光焰闪烁间居然同样的印在裂变出来的虎皮蛙身上。 虎踞大王突然有一些心慌,这个火焰居然如此的可怕,火焰光芒竟竟像是针芒一样,一下便已经扎破了自己的护身法光,印入了自己的心神之中。 他当然也明白,是赵负云的法咒与火焰相互配合而形成的效果。 只是明白又是一回事,没有抵抗得住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蛙鸣被禁了声,他的气浪被镇住了,然后被一股力量驱散了,自己也在那一刹那被金焰烧身,他整个人就像被针刺破的皮球,原本的心气瞬间消散,只想要离开这里,不由的想着,难怪那赤练居然肯让山谷给他用。 “人类,果然恶毒。” 虎踞大王朝着自己家的虎踞潭而去,然后那空之中那一只三足金乌鸟却在高空之中紧紧的跟着。 在镇魔壁下的营寨里的那些人,也在这一刻被房小山鼓动着追杀了出来,他们追着那些被焚烧的妖,也有些是追着虎踞大王的,一路朝着虎踞潭而去。 虎踞大王觉得自己回到潭中便不会有事,因为那潭下有一口冷泉,那冷泉一定可以浇灭身上这霸道的火焰。 他一路的奔回去,一路遇上有小河小湖,便要饮大量的吞食小河小湖之中的水,可是这些水才一入腹中,便会被烤干,他落入湖中去,湖水便沸腾。 把他逼的急了,便会吐舌去舔天空的金乌神鸟,然而不知是他的双眼已经被火焰蒙蔽了,还是怎么,每一次吐出舌头后,总是会有偏差。 一路上,他已经喝干了五条小河,三个小湖,一路几乎烧成了白地,原本黑暗的大地上,虎皮蛙所过之后,大火绵延。 虎踞大王心中恐惧,心中不甘心,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自己的虎踞潭里去,然而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他只觉得越来越渴,身体内的水分就像是要被烧干了。 他要喝水,可是左近已经没有水了。 终于,虎踞大王倒下了,他的身体干枯了,趴在了一个山坡上,这里离虎踞潭只有最后十余里路了。 不过,他身上的皮却被并没有被烧掉,如小山一样的虎皮蛙趴在那里,从他双眼可以看到里面血肉已经枯了。 天空之中的金乌神鸟上的光芒突然快速的收敛,快速的缩小,金鸟神鸟朝下方落去,像神鸟归巢一样,不知何时,那下方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手中持着一盏灯,灯光朦胧。 那神鸟落在灯盏上,灯焰立即明亮起来。 但相较于前面那如大日行空的气象来,却是已经收敛了许多。 黑暗围聚了过来,灯盏上的火光只照着周围里许范围。 赵负云看着下面的那一只趴在地上的虎为蛙的皮,心中一动,觉得这蛙皮看上去很坚韧的样子,或可成为一种炼器的材料,于是将之收了起来。 他也没有在这里多留,转身便又离开,路上遇上了些追上了来的,他们见到赵负云回来了,纷纷问是否已经烧死了那大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一个个都欢呼。 当然,赵负云回去,他们也都跟着回来,但一个个都收获不小。 回到镇魔壁后,他将虎皮蛙的皮给葛文云看,她说这蛙皮上面有着天色的符纹,可以制成披风、法衣,也可以做成神秘帐篷,还可以做成宝囊,或者炼成法宝也可以。 赵负云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要炼什么,不过上面的符纹却值得研究一下。 这虎踞大王闹出的动静,在这一带看上去很大,但是相对于整个极夜天来说,却只是一个小角一个小动静而已,很快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那个赤练蛇活了过来,她并没有被毒死,她也没有来见赵负云,而是默默的回到了云梦谷之中疗伤。 赵负云也没有在意这些,只让葛文云再一次的回到了山中去凝炼霞丝—— 吞鬼堡之中,魏丹枫在听到动静之后,便已经偷偷的潜伏在一侧,直到看到那跳出来如大日般的金乌神鸟,差点把他都给烧着了,立即大惊而退,而后又听说那虎踞大王都给烧死了,于是立即闭关。 在闭关的时候,一再向自己夫人白慧柔强调:“这小辈强势霸道,火焰不留情,绝对不能够点灯,一切待我结金丹之后再说。”—— 赵负云研究着虎踞大王身上天色符纹时,却有一支队伍朝着极夜的边界而来。 这一支队伍人数颇多,其中为首之人身着明黄锦衣,他站在山坡上,看着前方已经越来越晦暗的天空,他的心情亦如此时的天空。 “殿下,前方马上就要到极夜的边界了,小的听说,天都山有弟子在这一带修行,我们有风雷真人那得来的雷霆令,若是见着天都山弟子,可征召他们随我们一起进入极夜之中,以补充人手。” 那身着明皇法袍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一声不吭,旁边的人也没有说话。 好一阵子之后,才说道:“天都山弟子也不是个个都厉害,普通的天都山弟子不要也罢,不过,若是遇上那些得秘传的,便征召吧,不过到时要记得好言相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6:皇子入极夜 周索是大周第三十二皇子,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同胞妹妹周有容。 他们的母亲是当朝淑贵妃,是河间张氏出身,虽不是皇后,却在皇宫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在这皇后无子的情况下,周索便是下一任国君的有力竞争者。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入极夜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要去合生市之中采买一些灵材回去炼制皇极金丹。 这皇极金丹是大周嫡传的化婴丹,除了第一代的武帝炼制成了,后面历代的国君都没有炼制成功。 其中有几样由开国武帝留下来的灵材都已经消耗尽了。 所以,当今的国君想要炼一炉皇极金丹都无法做到,还需要去采买,其中有几样更是需要前往极夜之中的合生市,才可能有机会买得到。 至于是不是真能够买到,都还要去了合生市之中才能够确定。 这个合生市处于极夜天之中,算是一个坊市,但也不单纯的是一个坊市,而是一座城。 这一座城之中最大的特点便在于‘合生’两个字。 人妖在一体合生,是为合生。 有些修士因为无法突破,于是通过嫁接肉身的方式,使得自己的寿元能够延长,甚至以弥补自身某方面的不足,从而做到突破。 所以这个合生市,又是一处邪城,里面的人看上是人,也可能是妖魔,看上去是妖怪,但是却可能内里是人。 不过,因为合生市的市主强大,立下了规矩,所以在那里售卖东西还算公义,所以合生市也慢慢的发展成了一个大坊市。 周索和周有容两个人都是紫府修士,其中护送的人之中有张家的长辈,这个长辈有些特别,他长年的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黑坛之中,以马车载着。 除此之外,还有张家这一代之最优秀的子弟之一张丰,还有张和,并有一队百人道兵,除此之外,还从王城北边的雁鸣山之中请来的两位紫府修士。 一行人之中居然有六名紫府,一名未知的金丹修士。 周索对于那位居于黑坛之中的张家金丹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曾经叫张涧,按辈份应该是舅舅辈的,小时候还抱过自己。 他听自己的母亲提过,这位舅舅曾去过合生市,是紫府的时候去的,回来便已经是金丹了。 但是奇怪的是,张家根本就没有举办什么金丹大宴,他初回来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但是没过多久,这位舅舅便不再出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后来更是将整个屋子的窗户都封上了,里面还挂上了厚厚的布。 他似乎极为怕光,再后来,他更是直接将自己封在了一个大坛子里。 这个人和这件事在张家都是秘密,张家都只有极少的人知道。 而这一次出来,张家却让他跟着,周索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因为他觉得这坛子里人虽然是舅舅,但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太邪了。 因为每天都要给对这黑坛上香, 而每三天还要进行一场小祭,这是张家告诉他的方式,小祭的方式比较血腥与怪异。 需要以三种动物进行血祭,周索很不喜欢做这些,在他看来,自己身为皇子,却总是祭这种不知成了什么的邪物,实在有辱身份。 最新地址:22biqu316:皇子入极夜316:皇子入极夜同类热门:→ 所以一路都是张家的张和来做,另一位张家的子弟张丰也会避开,他似乎也有些不喜,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黑坛是放在一个大黑轿之中,以黑布遮的严严实实。 张和他每一天祭祀的时候都是在晚上子时,在那个时候,他感觉坛子里的人醒了,所以在他祭祀之后,用黑布将大轿遮住,到第二天再看,那些祭品都会变的干枯。 周索站在一边,看着天空,旁边是周有容还有张丰。 “我们走的这一条路,前面就是吞鬼堡,听说那里是一位天都山弟子,其长年在这边缘修行,必定对于极夜很熟悉,到时正好征召他与我们同行。”张丰给周索建议道。 周索背着手,迎着风,风吹发扬。 他没有说话,旁边的周有容却说道:“天都山弟子能够在这里修行,当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恐怕不会愿意接受我们的征召。” “那就看风雷真人的雷霆令是否有用了。”周索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的心中对于雷霆令管不管用也没有底,毕竟天都山风雷真人离山入京城隐约有分裂的感觉,连化婴了都没有再回天都山之中。 但是总归是要去试试的。 他们一行人,朝着吞鬼堡方向而去,从那里可以入极夜天—— 赵负云在那琢磨着虎皮蛙身上的天然符纹,这个符纹可以让它大小由心,不惧火焚、辟水、坚韧、裂变,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枯败,赵负云感受到它能够自由的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 赵负云学习其中的符纹,学习那一道道的符纹如何完美的勾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禁制。 只有两道或者两道以上的符纹结合在一起,才可称为禁制。 很多人能够画出一道道的符箓,也能够画出符纹,但是却难以使之成禁。 符箓与符纹是不同的。 符箓之中包括了符纹,但还有箓名,以及一些其他的结构性的东西,甚至还会包括一些咒文在其中。 符纹就像是一个符号,代表一个意思,然后又通过相对应的神灵名号来映照,通过整个结构,让这一道符箓的意思限定在个范围内,更加的整体和归整。 而禁制,则是将很多的符纹组合在一起,现样的形成一个整体,没有箓名,像是以符文写一篇文章,或者是写一段话,形成完整的表述。 禁制里没有神名,是因为多个神名放在一起会形成冲突,而禁制首要避免的法意有中断,又要避免过于复杂累赘,过于复杂累赘又会让有限的空间,刻录不少多少东西,明明一句话可以说话的,却要说十几句话,这就是表述有障碍。 赵负云看着面前这天然的禁制,看着其上形成的完整闭环,赵负云在感悟学习了一番之后,觉得对于自己有着不小的帮助。 他要炼制一件法袍,自然是需要在法袍上面绣画符纹禁制的。 他需要在有限的范围之内,绣画上自己需要的符纹,能够画符成禁自然是已经超越了许多修士,但符禁能够更加简洁明了,能够更整体,更清晰应该是修士一辈子的追求。 赵负云在心中构建着自己法袍符禁,这张虎皮蛙的皮上禁制,他觉得都能够用得上。 不过却还需要加得更多的东西,因为他心中想着,自己的法袍将来要承载太虚乾坤袖法的。 317:不理 周索一行人来到了镇魔壁下。 他很生气,原本路过吞鬼堡的时候,他朝着那吞鬼堡的堡主魏丹枫进行征召,对方不但不见,还让人传话说自己不是天都山弟子了。 虽说两人之间并没有说什么不愉快的话,但是堂堂皇子路过这里,对方居然闭门不出,竟是没有邀请他们入堡中。 尤其是对方居然打一个什么‘堡中无灯,不便迎见’的烂借口。 张丰一怒之下,竟是私下里说想带道兵伐了那吞鬼堡。 最后还是周有容在旁边劝说,他才放下要伐了堡的想法。 不过,在这里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从这里的人知道,原来在数十里之外,还有一位天都山弟子在那里开辟洞府。 再多一打听,知道那个人名叫赵负云之后,张和立即惊诧的说道:“他居然在这里?” 周索、周有容他们从小在京城皇宫长大,少有行走江湖,对于南边的事情知道的更是不多,只知道天都山出了两个厉害的人物,一個是荀兰茵,一个是马三户。 而赵负云的名声他们并不知道,倒是张丰显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并没有去开口讲述赵负云的事。 所以只能够是张和去为周索和周有容说。 “我第一次见到赵负云时,是在骊山的天府秘境之中,也是那一次,我的兄长罹难其中。”张和脸上露出一丝的痛苦之色,张家很大,堂兄弟很多,可是那死去的却是他的亲哥哥。 “当时他也在?”周索意外的问道,他是知道骊山天府之中出现了陌生道兵的事的。 “是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他是天都山弟子,甚至只知道他姓赵,含秀峰的人也没有说,是后来家主上骊山后,当面问了含秀峰靳秀芝才知道的。”张和说道。 “后来我也有心打听过赵负云的行事,发现这个人行事并不高调,做事也说不上出格,像是都只是奉命行事,又像只是一个真正的清修之人,偶尔露头出现,便像是水中之鱼突然露出在水面捕了一只飞鸟,又立即沉入深水之中。” 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居然在这里听到这个人的消失。 最后一次听说赵负云的名字,还是在将近二十年前的齐云山上,赤炎神教的教主化火大宴时出现过,据说他曾以一盏灯采走了大片赤炎神火。 还听人说,天都山那边都曾有过天象凸显,曾似有赤炎神光从天而降,落入天都山之中,只是被天都山的法阵抵挡了。 “看来,这个赵负云是荀兰茵和马三户之下,极有潜力结丹的弟子咯。”周索缓缓的说道。 “天都山自有其培养弟子的方式,如此天资卓绝的弟子,居然在天下间都不怎么显名,一旦出了名,便又将其隐藏起来。”周有容感慨的说道。 “刚刚还听这里的人说,那赵负云在那六十里的山壁上作符画禁,建立道场,成就好大气象,人在道场之中,居然可以与内丹大妖斗法,并战而胜之,只怕已是结丹在望了。” 周有容的话让周索皱了皱眉,因为他知道这种结丹在望的人很难跟着自己入极夜之中冒险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去镇魔壁一趟,因为他听说赵负云有一盏宝灯,光耀百里,可照破一切迷妄,可破邪驱魔,在这黑暗之中,对于那些黑暗里的妖魔更是有着极大的克制,是一个极佳的人选。 所以他们仍然是朝着镇魔壁而去。 一行人,包括张家的道兵,总共有一百多人朝着镇魔壁而去。 “哥,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请动他?”周有容说道。 “我想与他交流我们皇家结丹秘法,聘请他为我家那老三的席师,若是可以的话,还可以送他一座灵山做为他的道场。”周索回答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们一路的来到了镇魔壁下,来到了那营地之中,便要去见赵负云,但是没有人愿意为他传话,余淮安不在了,没有人可以再直接进入镇魔壁了。 然后张和便决定替周索入洞府去拜见,然后自信的来到洞府下面,纵身而起的那一刻,身上法力似乎激起了镇魔壁的反应,纵起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立即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镇压之力。 像是背负着一座山一样,瞬间落回了地上,他不相信,法力涌动,一跺脚,有风沙自脚下涌起,他却只是刚离地便已经掉回了地面,就像一个普通人蹦跳了一下。 张和脸色微红,他也是紫府修士了,却在这山壁之下连纵身都做不到,被山壁上的法意给压住了,心中有些难堪,当年在骊山天府之中,还没有什么人看到,现在这里却是众目睽睽之下。 但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无奈之下只能够出口呼喊。 他没有报周索的名字,毕竟周索的身份特别,怕报了名字之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报了‘骊山天府故人,河间张和前来拜见’。 然而他却并没有得到回应,一连数声之后,赵负云依然没有理会,他只能够回来。 于周索来到洞府下面,将手中的雷霆令拿出,并且大声的说道:“风雷真人赐下雷霆令在此,赵道长请接令。” 风雷真人曾经在天都山的时候掌管着雷霆院,此院之中究竟有多少弟子,赵负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风雷真人入了京都之后,几乎整个雷霆院都跟着一起去了京都,并入了京阙道院之中。 周索说完之后,仍然没有反应,又喊了一遍,心中气恼,将手中的雷霆令掷入洞府之中。 那雷霆令竟是没有任何的阻碍的便落入了其中,只是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他心中一气,大声的说道:“想不到天都山弟子,竟都是些无礼之辈。” 说完,仍然没有人出来,转身便走。 于是一行人便又在营寨之中众人的目光之中离开了。 在他们走入极夜黑暗之中后,赵负云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府前山壁石台上。 他手持雷霆令,眺望着远处的黑暗,这些人一来他便已经知道了,尤其是其中一人的气息,他感觉很清楚,与自己当年所杀的那个皇子气息极像。 他觉得没有什么好见的。 至于手上这个雷霆令,他不知道风雷真人怎么想的,竟然将这个送出来,风雷真人应该很清楚,真正的天都山弟子是不可能再听从于雷霆令的号令的。 不过,就当是收回雷霆令了吧,风雷真人是不是借他的手送回来? 还有一点,那就是赵负云感受这一群人身上带着一股劫意。 他现在不仅是能够感受自己身上劫意,隐约之间还能够感受到别人身上似乎也有劫意。 他们这一趟入极夜,只怕不会太平。 当然,无论是谁入极夜都难太平。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继续构建自己的法袍符禁。 天下人行天下事,如风如雨侵山河,我自在洞中修行悟法。 赵负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18:袍成丹落 日复日,月复月。 七年过去了。 镇魔壁上朝阳起,云梦谷里金乌落。 不知不觉之间,葛文云居然编织出一张橙色的布,披在身上像是一件披风。 葛文云知道赵负云得了一张虎蛙皮,并拿在手上反复的看了看,说道:“此蛙皮或可单独制成一个储物法宝。” 赵负云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他主要是先炼制法袍。 葛文云又将这一块橙色的布剪裁成了衣袍。 上面用来缝衣用的线,也都是用的同源的霞丝。 赵负云他开始在法袍上面画云纹禁制。 这云纹禁制形成的法意,若要用一段大家能够听得懂的话来讲述其中的法意的话,那便是:“太虚包融一切,赤炎蕴生中,破邪、焚恶、聚光、聚火,又有泰岳镇神、禁法、定意、封念,敕令散风、雷,辟尘、辟水,大小如意、坚韧、自我修复、聚灵。” 画完的一刹那,整件法袍都多了一种复杂神秘的法意缠绵其中。 不过,这还是不稳定的,还需要纹绣。 他便又用按照葛文云的指导,用另一种霞丝在法袍上面纹绣起来。 用的另一种丝线是赤炎天罡与金煞冲击而成的霞丝,金色的炎火天罡与白色的金煞形成霞光,无限趋近于白色,拿在手上甚至是无色的霞丝。 他在橙色的法袍上面按照自己画出来的符禁纹袖。 又用时三年,终于纹绣完了,整件法袍成了的那一刻,赵负云心中惊喜。 这法袍通体橙色,细看的话会看到上面细微的白丝线纹成的符纹,层层叠叠的形成神秘的符禁,整体却又有一股迷蒙的太虚法意笼罩着,放在那里,自然的就似要隐遁入虚无。 一成便是法宝,赵负云感觉还有着很大的成长空间。 他不知道是材料好,还是自己的符禁纹绣的好。 这是一个件由天地罡煞炼成的法宝,让他心满意足。 他感觉金丹只差临门一脚,只要他自己愿意,便能够凝结金丹,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决定而已。 而葛文云在三年前,便已经坐在那里饮下了她自己收集的天罡灵液开府成功了。 她是以赵负云凝炼霞丝形成的霞光开的府。 这让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霞光,得法意破邪、焚恶、化火、驱光、遁地、摄土等,至于更精细的,则是需要她自己修行法术,不断的领悟和发掘。 当赵负云将法袍换上之时,葛文云不由的惊叹道:“师兄这一身法韵,当真如仙流中人,飘然似无形质,浑然一体,似一抹朝霞,清亮不可捉摸。” 赵负云穿着这法袍,他突然觉得自己脚上靴子很碍事,于是将鞋子脱了,回到里间,将里面的衣服也脱去,只留下一条底裤在身,重新穿法袍到身上时,法袍贴着肌肤,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比的舒服。 轻松、自在、柔顺,仿若无物,似与自己周身毛孔都贴合在一起,共同呼吸的感觉,无比的美妙。 还有一种感觉,似没有穿一样,但是衣服又绝对不透。 他身体一道流光,钻出洞府,来到山壁的顶端,仰望那一片极夜,他突然觉得,这一片极夜像极了太虚。 他突然伸手解开自己的发带,随手抛去,头发在风中飞扬而起,这一刻的他像是解去了身上的一切禁锢。 心情舒畅无比,心中突有所思,跌坐在山壁的顶上,身中天罡符箓与地煞符箓开始自然的融合。 两者同源,即是最容易融合的,也是最难的。 最新地址:22biqu318:袍成丹落318:袍成丹落同类热门:→ 因为同根同源,不会有排斥,但是两者都属于阳,却容易形成孤阳不生的情况,一个不小心便会五内俱焚,身内火焰烧出,被炼成枯骨。 而且,将来炼生婴儿,将会更加在的困难。 不过,那是将来的事,现在的赵负云的感觉来了,以太虚法意包融一切,统御赤炎、泰岳镇神、敕令法咒、云禁,将之包融在一起。 在他的身体之中,膻中符箓化为一道落入丹田之中,两道符箓合在一起,便如烈火浇油。 两者交织在一起,快速的转动着,仿佛形成一只金乌鸟的两翼,而中间的身体则是赵负云的意识快速构建成身体。 一只金乌神鸟出现了,接着虚无之中又有其他的符纹浮现,落入那金鸟神鸟的身上,其中一道山形符纹落在其身上,让它的身体更加的凝实厚重,不再那样的虚妄。 金乌神鸟由虚妄而生,山岳法纹充填以实。 接着,在他的丹田之中响起了一道道的敕令,这些敕令听不清楚,却合在一起显得宏大,如天地宪章。 最后合在一起,却只是一个‘敕’字。 ‘敕’字一出,整个丹田之中却又突然静下来, 金乌神鸟却似有了意识一样,想要飞出身体去。 这一刻的赵负云周身毛孔之中都透出火光来。 金乌神鸟似要通过这周身无数的毛孔钻出他的身体。 突然,丹田变的空旷起来,赵负云的身体仿佛成了一片虚无的天地,而金乌神鸟在其中不过是渺小,它飞着飞着,没日没夜的飞着,却像没有飞动变分,仍然在这一片黑暗无边的虚无天地之中。 它像是累了,飞着飞着,便不再动了,它的双翼包裹了起来,头尾脚收起,形成了一颗金色的太阳,悬于这一片虚无黑暗的天空。 最后,太阳的光芒慢慢的收敛,成了一粒金丹。 金丹极小,如金色的小小的圆形米粒,绽放金色毫光。 但是此时的赵负云却极为的舒服,他看着那金丹上面,有着神秘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似代表着自己的一道法。 他知道,缔结金丹是将自己所有所学法术的一个统合。 他的法力之中,随着他的念头生聚而形成不同的法术。 正所谓念念生法,念念皆法。 当他睁开眼睛之时,原本遮住自己眼睛的极夜,此是却是一片通明,他的双眼泛着金光,看着黑暗之中,遥远之处有一人窥视。 那个窥视者捂着眼睛,痛呼道:“啊,我的眼睛。” 但是他的手指之下却有火冒了出来。 葛文云飞上了镇魔壁,看到赵负云,恭喜道:“师兄,你结丹了。” 她脸上和眼中满是那种高兴,她没有惊讶,只有看到赵负云目标实现的愉悦,也没有什么如释重负,因为她觉得赵负云一定能够成功,现在只是实现预定的目标而已。 赵负云也很高兴,两手张开,如抱着天空,衣袖滑落自手肘,一头黑发随风飞扬。 这一刻,葛文云觉得赵负云的身上有一种脱去樊笼的洒脱,甚至多了一丝不羁的野性。 仿佛上古之时,那种得道真人,自然不羁,又有一丝蛮荒气质。 这个时候,吞鬼堡的黑暗深处,突然发出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十数年闭关,一朝顿悟金丹成,从此我命在我不在天,夫人,点灯!” 幽暗了十多年的吞鬼堡终于点上了灯。(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这些你喜欢吗?最新入库 如果您有任何版权问题,请发送邮件到:mingzoutlook 319:借灯行法惊鬼堡 岁月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无法治愈的绝症。 它日复一日的刮走一个人的生机。 修士亦不例外,大家修行,都是为了多在这个世间活一阵子。 可是修士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修行,真正享乐的时间也不多。 所以,大多数的修士,其实并没有获得长寿的快乐。 镇魔壁下的营寨之中很多人已经走了,但是又换了新的人来,从他在这里开辟洞府以来,营寨里的人换了几茬了。 赵负云已经有去意,他来这里是为了修行,现在已经结了金丹,面对着这一片黑暗,他已经习惯了,所以无法感受到压力了。 至于金乌行空,驱散黑暗的目标的想法他想要先暂时放下,因为一件目标远大的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这中间需要有歇息,需要有停顿,要不然的话,很容易疲惫,疲惫之后仍然强行去做,很快就会厌烦。 而且他还想要去一个地方。 他想要回赵家,他要去赵家再问一问,那个男人,当年为什么对自己和母亲那样的狠心。 可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恶意,顺着那恶意而去感触,然后他隐约的感知到了一个人。 他的劫知法意在金丹之后,已经能够感触到具体的恶意了。 冥冥之中,感受到那一个人就站在那盏灯前,那灯光在自己的心中那样的清晰,灯光下的人,亦是如在眼前。 “去给我查查那个赵负云怎么样了,据说他在闭关炼宝,也不知道炼成了没有,若是炼成了,那便是为我做嫁衣。” 这说话之人正是魏丹枫,他的旁边则是他的夫人白慧柔,此时则是欣喜的说道:“夫君缔结金丹,当以仇敌之覆灭来庆贺,妾身之兄长和侄儿也将死而瞑目了。” “此人让我堡中十数年无灯火照耀,实在欺我太甚,今朝丹结灯燃,方使幽堡重见光明。”魏丹枫感概的说道,他凝视着灯,就像是凝视着失去了多年而又复得的珍宝一样。 他那幽暗深邃的眼眸,像是一个深渊,里面像是被迷雾缠绕着,又像是有恶鬼居住在其中。 他筑基之时合的煞便是怨鬼阴煞,这种真煞的豢养方式是拘一只小鬼养入特定的魂坛之中,然后又将魂坛置于阴煞之地,并以特别的方式祭炼之,使之不断的成长。 最后到了一定的时候,便能够以玄光合之。 所以他筑基之时,便获得了怨灵、食鬼、吞阴、阴游、勾魂等能力。 他的紫府是以幽冥罡气冲开的。 幽冥罡气的孕育和获得都有一定的偶然性。 但是他通过这个幽冥罡气却结成了幽冥法箓,其中蕴含的法意有:“冥思、役魂、迷神。” 其中的‘役魂’能力,可以捕役阴魂,将之奴役。 而冥思则是可以让他心中的杂念平复,以及让他捕获的阴魂成长,在自己冥思之中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迷神则是可以让他迷惑他人的神念。 比如他的那些纸人,那就是他自己捕捉了阴魂,然后通过冥思给培育起来。 他着重修习了纸人幻化之术,以及油彩神涂之法,使得他自己的纸人可以成种种强大的恶鬼、神将。 不过现在罡煞合一,他融入他法力之中的那个怨灵有了一个极大的晋升,在他看来,便如法相一样。 全方面的提升他的能力。 他看着面前的灯,一点也不怕了。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灯突然无风自动,光华闪烁了一下,然后那个昏黄的灯光开始出现变化,由昏黄快速的转变成金色。 那金色的灯光闪烁,仿佛有一只金色的鸟出现,同时有一个声音出现:“既然如此,何必再等,我来了。” 这个声音才落,那灯焰上的金色的神鸟仿佛振动了双翼,金光四射,这晦暗的吞鬼堡之中的虚空顿时被金光驱散一大片。 旁边的白慧柔在金光之中瞬间燃烧,甚至连燃烧都没有,只一转眼便之间便已经成了一具枯骨燃烧着,摔倒在地上,碎散成一片火星子。 而魏丹枫则是咬着牙,瞪着眼一声不吭,即使是他面对这恐怖的焰光也仍然是瞪着眼睛。 他的双眼之中如迷雾般的旋涡疯狂的转动着,赵负云这么快的就出现,他是有些意外的,原本不点灯只是他心中的谨慎。 没想到才一点灯,赵负云便降临了过来。 他对于赵负云究竟会多少法术,心中既是好奇,又是忌惮。 最新地址:22biqu319:借灯行法惊鬼堡319:借灯行法惊鬼堡同类热门:→ 这个后辈的火焰太霸道了,但是现在他已经结了金丹,他不怕了。 他在后退一步之后,身上黑暗涌出,将他自己包裹着,黑暗之中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头顶。 这个人有着一张苍白的脸,黑暗仿佛是它的衣袍。 这是一个女子,她出现在魏丹枫的头顶那一刻,与下方的魏丹枫一样,张口一吐,两道幽风吹出。 一道出自魏丹枫之口,一道出身于他头顶黑暗之中的人影。 这两道风是幽冥之风,受此风一吹,人身阳气顿散。 他要将这盏灯吹灭。 这幽冥之风森冷可怕,虽然并不暴烈,但是却也诡异而难防,只要被他欺近身吹一口幽冥之风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抵挡得住。 两道幽风合二为一,落在灯焰上,只见灯焰只是晃了晃,其中金色的鸟身上焰光飞扬,他仿佛看到那一只金色的神鸟飞离了灯盏,虚空之中金光飞扬。 他感觉自己护身的幽光被金色的焰光刺破,双眼之中的迷雾也在焰光里消散。 金光破邪,焚烧着与之触碰的意识。 他双眼之中迷雾散去的一瞬间,便有两点金光印入其中。 魏丹枫心中大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幽冥法光居然被这金焰烧破,手往虚空里一扯,一面黑幡出现在他的手上,只见他将黑幡一挥,道道黑烟涌出,每一道黑烟都化为一个恶鬼,朝着灯焰扑去。 黑幡挡住他自己与火光之间,让他的双眼再也看不到火光,而他头顶的虚影,那一个怨灵立即来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的双眼一吹,印入他眼中的两点金焰,便快速的散灭了。 而这时,魏丹枫则突然一抬手,整座吞鬼堡都震动起来,只见他往下虚压,无数鬼影化为一只手朝着灯焰握去。 灯焰金光闪动着,黑暗之中很多阴魂被焚烧,但是毕竟是相隔极远,这里又是魏丹枫的道场,没一会儿之后,灯焰便越来越小,最后灭去。 魏丹枫收起了黑幡,目光闪烁的看着熄灭了的灯盏。 心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突然一挥手,整个吞鬼堡飞了起来,然后不断的缩小,缩成拳头一样大小,朝着黑暗深处飞去。 在吞鬼堡拔地而起之后,周围山上的人看到突然飞走的吞鬼堡,心中惊讶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不过一会儿之后便明白,因为从西边有一团耀眼的金光照来,天空之中仿佛有一轮小小的骄阳照临此处,盘旋了一下之后这才离去。 大家都知道这是镇魔壁的赵负云,当然镇魔壁赵负云与吞鬼堡魏丹枫之间的恩怨大家也知道一些。 “居然是吞鬼堡远避黑暗,真是没想到啊。”有人感叹道。 “镇魔壁那位法术气象万千,我倒是一开始就觉得他更为厉害一些。”又有人说道。 这些恩怨只是在这极夜的边界流传,赵负云坐在山洞之中,赤炎神灯摆在面前,虚空里一团金光虚影仿佛是从洞壁上落入灯盏上。 他心中还有两件宝物没有炼,一件是五岳真形图,另一件则是自己得了许久的玄姹珠,现在可以开始祭炼玄姹珠了。 其中想炼五岳真形图,自然还是需要凝炼霞丝,但是葛文云听了之后,却觉得若是要炼那五岳真形图,最好还是用玄黄两气形成的霞丝凝炼成的流云锦最佳。 或者是代表着天和地的两种材料炼制。 何谓玄黄,玄是指天的色玄色,黄是指大地的颜色。 天地之色即玄黄之色。 炼宝方面葛文云是专长,尤其是她对于宝材的选择很有发言权。 此时的赵负云坐在那里,赤脚单袍,一头黑随衣的扎在脑后,整个透着一股不羁、洒脱,还有一丝蛮荒的感觉,但是对方面相却是阴柔的,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神秘的魅力。 他整个人像蜕尽了铅华,露出了本相。 “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了。”赵负云说道。 “师兄要去哪里?”葛文云问道。 “可能,要去一趟燕云十六国里的赵国吧,自修行以来尚未回过家中,是时候回去看一看了。”赵负云看着自己面前的灯,灯上有灯花静静的燃烧着,他却像是看出了神。 葛文云听到他这么说,又看到他这样的语气,意识到赵负云可能与家中有什么恩怨。 她没有想过说要跟他一起走之类的,她说不出口。 “那我在这里等师兄你回来再炼法宝。”葛文云看着赵负云说道。 赵负云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解决了赵家的事,自然是要再回到这里来炼宝的。 数日之后,赵负云在洞府的上方,留下‘太虚洞天’四个字之后,便纵身而起,化光直上天空,朝着远方而去。 320:当年雨今日雨 燕云十六国。 一国一城。 这里有烟雨蒙蒙,有燥热干爽,有常年迷雾,也有满城大树,还有的整个国家都是建立在一座大山上。 这燕云十六国当年响应武帝开辟江山,但是他们自己其实便是一个个的宗门,或者曾经的神国后裔。 他们与当年武帝是有盟约的,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 但是却又都独立在外,自己过自己的。 赵国处于群山之间,远看那群山就像是围城,中间则是一片平原,平原上则是一片错落有序的房屋。 赵国以山为城郭,以峡谷城门。 高山之上修有宫殿和大小不一的洞府。 只有筑基修士,才可以山上获得一個洞府,当然,也有人喜欢住在里面的城中。 这一座城,一个赵国,人口约有三百余万人。 国名赵国,城亦名赵城,所以这里赵姓是王姓,姓赵的人不少,但是只有筑基修士才能够入得了赵氏族谱。 关于赵姓的传言很多,比如谁谁家的人突破到了紫府,获封了侯爵,比如哪一个赵家的子弟出一位天才般的弟子。 不过,关于赵家怎么获得这个地方的,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块地方曾经是属于谁,很少有人知道。 赵国封闭,自给自足、安定,这是赵国的特点,外来者少,因为外来者想要在这里定居并不容易,除了需要当地持有十年以上户籍的人担保之外,还需要在这里做五年的工,交够税金,而且每年都必须要参与到修桥铺路这种公益之事中。 若是修士要在这里定居,则是需要一位筑基修士的担保,接受审查,同样的还需要再加入这里的巡卫军,为赵城服务十年,才能够获得赵城户籍。 当然,获得在获得了赵城户籍之后,便能够获得一座洞府。 这是表面上的,其实最佳的担保人得是赵姓的人,最好还要加入到赵家某一府之中,能够稳定的获得户籍。 在获得户籍之后,便能够获得基本的灵石与丹药保障。 而在赵国也有一个秘境,这个秘境是赵氏家族以及赵国存在的根本。 这些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是赵氏家族的盛事。 但是与外姓和外来者的关系不是很大。 这些年来,赵国一直很平静,很安稳,真正要说大事的,那就是前一任赵家的族长之位的更迭。 最近总是下雨,赵琰心情不太好,因为每当下雨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由的想到那位消失的弟弟。 她是承泽府的长女,同一辈之中也是最大的,所以很多事情也都了解,也记忆深刻,她不能够去置评自己的父亲,尤其是父亲现在不仅是金丹修士,还是赵家的族长,以及赵国的国主了。 她心中将自己每当在下雨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一段情景的情况,归结于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尽管她看上去仍然很年轻,但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认识新的人,没有再交一个朋友。 所以过去的人和事,便总是会在某一个场景之时浮现。 当年那个弟弟也是在这样的雨天,从外面跑进来,喊着:“我娘亲要不行了。” 但是整个宅子里却是安安静静,下人们不敢出声,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只能够看着。 他想到父亲所居的小院去,却被挡住了。 所以他只能够在大宅子里,来回的跑,求着可能存在的希望,她记得自己当时是开着窗户的,自己就在窗户里边朝外看着,而他从窗户下边跑过。 他的身上湿漉漉,头发上、衣服上都被细雨打湿了,发丝上在滴水,脸上也都是,她分不清那是他的雨水还是汗水,又或者是泪水。 她只记得,他的双眼是通红的。 从他的眼睛之中,她看到了恨,看到了绝望。 也就是那一天之后,她听说那位不知来历的野女人死了,而且,那个弟弟也消失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她还听说,父亲让下人去将那个女人葬了,至于葬在哪里她也没有打听过,所以并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赵家的陵园根本就没有她的墓,因为她没有见过。 她是见过那个女人的,看上去我见犹怜,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缠绕着迷雾,让人看了都似要陷进去,所以她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说那个女人不是好女人。 关于她的来历,她只是听说她是从极夜那边出来的,至于真的还是假的,她也不知道。 她一直觉得是假的,是自己的母亲和其他的姨娘们给那个女人安的一些不好的来历。 但是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来自于哪里,而那按时间算,她的到来,正是自己的父亲游历天下的时候,听说父亲去过极夜的边界。 她突然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被葬在了哪里。 于是找到了当年为父亲办事的两个人。 当年那两人只是玄光修士,现在也不过是筑基修士,其中有一个仍然在世,名叫刘坤。 刘坤面对已经是紫府境界的承泽府长女赵琰,根本就不敢隐瞒,立即将自己当年将那个女人所葬之土说了出来。 赵琰又让他带路,他也不敢不带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坤已经到了晚年,但是每每回想起那一天的情况,他仍然会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不敢对外人说。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与另一位去下葬那位承泽府小妻之时,天上正下着大雨,他带着人将棺材埋入土里后,已经离开了,却回头看了一眼,竟是看到了一个女子站在那坟前。 他要细看之时,却又没有,他还回到了那坟前看,也依然什么也没有,都是自己埋葬时挖出来的新泥,所以他从来没有说这个事。 这么多年来,当年和他一起执行这个任务的另一位同僚已经死了。 他也已经垂垂老矣,所他这一路上将自己藏了许多年事告诉了赵琰。 而赵琰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位弟弟的失踪。 有一个女子来了这里,带走了他。 会是谁?她心中疑惑,只是也没有多少担心,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两人来到一座山的山脚下,这里颇为荒凉,远近都零零散散的立着一些墓碑。 刘坤的记忆很好,大概是这件事印象深刻,即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一路的找了过去。 “就在那边,那乱石之下,当时我们选这里,就是想着万一哪一天主家要问起,我们还能够指认出来。”刘坤指着那边一堆高大的石头。 赵琰没有说话,跟在刘坤的身后,转过一丛灌木便到了,可是刘坤却突然之间停住了脚,他像是被什么给惊着了一样。 赵琰没有问‘怎么了’,而是不动声色的错开了一步,她看到那一堆差不多一人多高的白色的乱石的前面,插着三炷香,香已经烧到了根脚处,却仍然没有完全的灭去,有一缕清烟飘起。 在那三炷香前,地上还有一堆的灰烬,像是有人在这里烧了一堆的纸钱。 她没有看到坟墓。 问道:“你确定当年是葬在这里吗?” “大小姐,绝对不会错的。”刘坤立即回答:“可能是年深日久,坟头已经平了,但是当年我是埋了两块砖做墓碑的,上面还刻了字。”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在那荒草之下,找到了一块掩在泥土里的石砖,将石砖扒出来,把上面的泥擦去,她立即看到了上面已经模糊的字。 “赵氏小妻云倚红。” 赵琰认出来了,尽管字迹不清楚,她还是认出来了,她知道,这只是刘坤做的一个标记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了这一座平坦的坟前那一堆灰烬上。 是谁在祭拜她? 她身上没来由的闪过一丝的寒意,举目四望,天色晦暗,有雨从叶子上滴落。 有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咽声,像极了那年雨天,那位弟弟在雨中奔走时压抑着的哭声。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1:赵让 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雨。 赵琰在细雨之中回到了承泽府,她吩咐刘坤,让他将看到的事不能说出去,刘坤则是回到家中,他左思右想,觉得可能有事发生,但是承泽赵府已经是赵氏的主家,谁又能够动得了。 当年失踪的那一个孩子回来了? 刘坤想着又觉得即使是回来了又能够怎么样呢? 悄悄的拜祭便已经是他所能够做极限,若是惹来了赵家主的注意,恐怕将要有麻烦。 家庭恩怨,刘坤也无法评价谁对谁错,但是他知道,自己站在哪一块地上,知道自己的家人吃的是谁家的饭。 不过,大小姐吩咐过了,他便可以当做不知道。 大小姐现在的身份只有他这样的老人或者亲近的人会喊,其他的人一般都称为长公主了。 天色将晚,晦色沉长街,淅淅沥沥声中,斜风吹细雨侵廊檐。 赵琰手里撑着一把青伞,一身蓝色裙子,走斜风细雨之中,风吹起裙角,勾起发丝抚过她那依然俏丽的脸。 她回到了承泽府之中,收起雨伞,有侍女立即接过她的伞,并问道:“大小姐,刚刚黄家有人来说送了一份请柬来,说是他们家的二小姐三天前回来了,想请您过去聚一聚。” 黄家是一个外来的家族,已经来这里四五十年了,具体多少年她也不清楚。 黄家来的时候,只是一个筑基家族,但是这個黄家却有一个好女儿,名叫黄妙华,拜师菇射山藐头洞,而且也已经开了紫府,已经可以说是黄家的脸面和底气了。 她与这个黄妙华算是很早就认识了,当时黄家刚搬来的时候,便带着黄妙华上门拜访,两人差不多同龄,所以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而这么多年来,每当那黄妙华回来的时候,便一定会见上一见,要么上门拜访,要么就会送请柬来。 而且,听说她还有一个表姐也拜师那姑射山藐头洞,同样已经紫府了。 姑射山藐头洞离赵国大约四百里左右,虽然不是什么大派,但其洞主竟是在十多年前突破至金丹了,在这一带的地位立即提升了不少。 “什么时候开始?”赵琰问道。 “明日未时。”那侍女一边回答,一边收好伞,并拿出手帕为赵琰擦去随风飘落在后背发丝上的水气。 不过赵琰却制止了她,说道:“春梅,你去拿个灯笼来。” 天色已经晦暗下来,眼看就要天黑了。 名叫春梅的侍女拿来灯笼,并点着了,橘黄色的灯驱散了周围的晦暗。 她跟在赵琰的身后,一路的朝着府里一个偏僻的角落而去。 她知道那里,入府这么多年也只是去过那里几次而已,而且还是去那里拔竹笋,因为大小姐有时候会想要吃腌的新鲜竹笋,那里有一小片竹林。 但是那里有一个小院,常年都是封闭着的,而且那个小院的周围都长满了杂草了,也没有人去修理,她曾打听过,年轻的也都不知道,年长的则是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只是说:“不要问。” 在府里做事,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够问的。 她心中想着这个,发现大小姐真的是一路的朝着那个角落而去,一路上遇上了一些人,一个个都避让在一边,她们却越走越偏,直到一个人都没有。 天色在这里似乎暗了下来,只有她手上唯一的光源,她有些害怕,但是看到前面的大小姐,想着大小姐那可是大修士,于是胆气又壮了几分。 终于,穿过了一小片竹林,走过落满了竹叶的长廊,她们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小院前荒草都是湿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开着小小的白花,又长有青苔。 她看着这小院,想象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恐怖之事,便觉得这小院很恐怖。 赵琰走到小院门前,上面的铜锁已经锈了。 她伸出白皙的手,握紧那铜锁,一拧,锁头便断裂开来,轻轻一推,并没有推开,因为太久没有人打开过,地上有泥土给挡住了,门柱也腐朽了。 她再一用力,这才推开,地上被门划出一个半圆的印子,刮去了一层泥。 她曾来过个院子的,但是当时的她只是站在院子里朝里面看。 她一步步的走进去,院子里荒草和杂树已经长的很高了,有几颗树长的将整个院子都遮蔽了,还有些已经枯死了,草更是枯了又长,长了又枯。 一只老鼠被惊动了,快速的钻入墙角里。 脚下无路,赵琰趟过杂草,微微低头避开了一根荆棘,发丝却被勾起,她浑然未觉一般。 她的目光只注视着里面的屋子,从她的脸上,慢慢的浮现了惊异。 因为她从里面的屋子里居然看到了灯光。 这里不可能有灯光的,是幻觉吗? 她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若此时是一个艳阳天,她可能还会觉得可能是夕阳落入其中折射出的光线。 但是现在是却是一个阴雨天,是即将天黑的,这里不可能会有自然的光线。 她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光,却在凝视之后,发现那光芒又消失了,依然是一片漆黑。 有风吹入屋子里,吹得窗台上发出异响。 那是过堂风,这样的风中,还能够有什么灯不被吹灭呢。 她再一次的往前走,几步之后已经穿过了院子。 这个院子实在是不大,此时被院中的杂树遮蔽了天光,越发的黑暗了,身后春梅手中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了。 赵琰踏上了台阶,来到了那大门前。 大门依然是上锁了的,她觉得若非是木料极好,现在门早就已经腐朽倒塌了。 伸手拧开门锁,轻轻一推,那门枝桠一声‘响’,让这个小院更显的寂静了,甚至有一种诡异的静。 有尘落下,在灯光之中飘扬。 赵琰踏入屋子里,脚下一层浮土,那是老鼠打洞挖出来的土,一些桌子早已经腐朽了,歪倒在那里,她能够想象到,当年有人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这里吃饭。 她四处观察着,这里完全是没有人进来过的样子,到处都腐朽不堪。 她觉得自己是自己多想了,微微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来到隔壁的卧室,她走了进去,里面有一张床,有一张梳妆台,一张桌子,一个柜子。 她一步步的走了进去,打量着这里的格局,从这些东西,能够想象到当年这里的那一对母子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春梅提着灯笼跟在身后,而赵琰目光在晦暗之中清晰可见。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突然,她心中一震,因为她看到了桌子上面有一个新鲜的痕迹,一个圆形的痕迹,那里像是曾放着什么东西,现在被人拿了起来,所以留下了一个干净的印记,其他的地方都是铺着一层尘。 “是灯盏。”赵琰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春梅这个时候适时的将灯笼举了起来,赵琰则是又看到了那桌子上面居然写着一行字。 “我们在别人眼中不过是虚无而已。” 她不由的念出声来,这声音仿佛触动了什么一样,她的眼角突然被什么晃了一下,是光亮。 那昏暗的光,迷蒙的光,光亮之中,她看到有一个穿着橙色衣袍的人站床边,衣袍应该是法袍,穿在他身上却又显得那么的单薄。 他一头黑发随意的绑扎在脑后,她竟是一时分不出这个人是男是女,只能够通过高大的身形猜测对方是男的。 当然她的心中也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他回来了。 这个身着单薄的橙色法袍的人,手里拿一盏地老旧的油灯,光亮就是从那灯盏上散发出来的。 迷朦的灯光下,让他显得无比的神秘。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一张破旧不堪的床。 他像是虚无的幻影,不真不实,陌生、神秘,带有着一股莫名的恐怖。 赵琰伸手在衣袖里一勾,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珠钗,缓缓的举起在胸前,而那春梅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前的大小姐,因为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赵琰手里的珠钗是一件法宝,有着定神、破幻、御法的妙用。 她缓缓的开口道:“赵让,是你吗?” 这一声赵让,仿佛将赵负云带回了当年,让他更真实的想到当年母亲为自己起这个名字时的说辞。 “你要记得多让一让,遇到你的那些兄弟姐妹更要让,这样他们欺负得就会没有意思了,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就当从来没有拥有过。” 赵琰没有得到回应,继续说道:“赵让,我知道是你,你今天下午还去祭拜过伱的母亲对不对?” “大小姐,你,你在和谁说话?”春梅在后面惊惧的问道。 但是赵琰根本就没有理她。 前面这个身着单薄法袍的人依然没有出声,她决定拿出长姐的威仪来。 “赵让,你转过来。”赵琰说道。 这时,她面前的人缓缓的转身。 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顿时确定面前的人,就是自己那个失踪了的异母同父的弟弟。 因为他的脸很像当年的那个女人。 可以说是男生女相,他的脸型阴柔,尤其是现在这个发式,竟也与当年那个女人很像,不过,眼神不像。 当年那个女人眼中是水汪汪的,像是有迷雾。 而现在他的眼眸之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赵让,我是赵琰,你还记得我吗?”赵琰试探着问道,她发现,自己居然看不透面前的人。 就在她问出这话之后,面前的人居然笑了,他的笑了,笑的很假,一如当年他被欺负之后,仍然装出来的不在意的笑。 “我记得,可是,你们不记得我了,就像我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存在的,我就想知道,如果你不见了,会不会有人来找你呢?” 她看着面前的人是笑着说的,可是声音却是很冷的。 而她还没有说话,耳中已经听到了侍女春梅惊惧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里,怎么不见了。” 她惊回头,仿佛带起了昏暗的灯光,灯光晃动,仿佛让这个世界分成两层,一层是赵让手中那迷朦的灯光照着的地方,她自己正处于其中,而另一层则春梅所处的黑暗。 尽管春梅手中拿出一盏灯,那一盏灯笼却像是根本就驱不散黑暗。 “春梅,春梅。”赵琰伸手去拉扯春梅,却发现手从那春梅的身上一划而过。 她发现,那春梅像是成了一道幻影,在快速的变成虚幻。 春梅惊惧的喊着,然后步步后退,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而赵琰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她是紫府修士,手中珠钗散发出了莹白的珠光。 她要定神,要破幻妄。 珠光照过虚空之后,她发现,那迷蒙如幻的灯光消失了,然后灯光之中的人也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 她的耳听到有人说话:“这个屋子,当年就是我的全部,他很小,小到我能够知道这墙壁有几个蚂蚁窝,但是他也很广阔,因为它是我的世界。” “欢迎来的我的世界,曾经的我总想着有谁能够来这屋子里做客,然后看到我们可怜的样子,于是便大发善心的可怜一下我们,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来了,恰好,我也回来了。” 赵琰听到了黑暗之中传来赵让的声音,她只觉得赵让的声音忽远忽近,忽然在身边,忽然在很远很远,一忽儿真实,一忽儿又像是在梦中。 “赵让,你回来是复仇的?”赵琰冷冷的问道。 “仇?”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她的眼中再一次的看到了光亮,她看到一个人托着一盏昏暗的老旧油灯,正在打开那柜子,朝里面察看着,似在翻阅记忆。 “大概吧,不过,我更想要一个答案。” 赵琰眯着眼睛凝视着他,在他重新将柜门合上之时,他转身,灯光被他的身体挡住了,他也瞬间隐没于黑暗之中。 她发现,这位当年消失了的弟弟赵让,此时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如此法术手段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她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 而此时春梅大喊大叫的声音惊动了承泽府,便是很快便又压了下去。 有人将春梅喊了过去,是府里的大夫人。 她虽然已经有了老态,但是精神还是很健硕,在听了春梅的话之后,她更是紧紧的追问道:“你确定大小姐喊的是‘赵让’这个名字?” “是的,夫人。”春梅紧紧的说道。 “好啊,真是阴魂不散,又回来了。”大夫人冷笑着说道。 她身边的人,在这一刻发现大夫人那慈祥仁和的气息迅速的蜕去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2:救人者 “暖冬去喊岑先生来,鼎夏去通知老爷。” 大夫人威仪凛然的发布命令,她所站的地方是高椅的脚塌上,此时站在那里,更显得她高大威仪,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压得房间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她名叫蒙茜,来自燕云十六国之中的另一国蒙国里的嫡系,自小矜娇,在大家的眼中,她有大家风范,能掌内宅,可为夫分忧。 而岑先生则是出嫁之时便跟着她一起来的,全名岺辅,来赵城之后开的紫府,一直以来,都有将要罡煞合一而结丹的传言,只是他一直没能够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用他自己的说法是生活过于平静,自己神意没有某方面的触动,就像是一对男女,虽然在一个城里生活,却没有结为夫妻契机和想法。 不过,尽管如此,岑先生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牌紫府,其法之深,其所炼之宝肯定不是初入紫府的人所能够比拟的。 岑辅是直接来到那一个荒僻的院子前见到了蒙茜的,他听到了春梅讲述大小姐入屋后的情况,尤其是听到说,大小姐突然朝着黑暗之中说话,说着说着身体快速的模糊,然后消失了。 岑铺一脸的凝重,他知道大小姐也是紫府修士,能够让她这般轻易消失的法术,绝对不简单。 而且还听说那個人是‘赵让’,可能是那位失踪了的孩子,这个孩子他是见过的,曾经的过往他不想评价,因为他是大夫人的内宅护卫,现在那个孩子回来了,想要报复大夫人和在大小姐,那就绝不允许。 不过,他觉得自己还要谨慎一些,当下便说道:“大夫人,那赵让这一次回来,能有如此本事,可能是手上有什么异宝,大小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紫府之中绝对是过得去的。” “那你需要做什么准备?”蒙茜问道,她对于这个自己出嫁之时一起来到赵府的岑辅还是很信任的,很多不方便做的事都会让他去做。 “不,我手上有一件宝物,正好可克制这这种幻妄类的法宝,大夫人在稍待,我进去看看。”岑辅很自信,他不信那个小娃娃真的能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在他的心中,那个赵家小妻的儿子,还是那种柔柔弱弱样子,一看就没有什么出息,即使是回来报仇了,也搞得这样偷偷摸摸的样子。 他走了进去,院子的门是赵琰推开的,他低头清楚的看到地上的泥被刮出了一圈。 走进院子里,他看到有被踩折的草,有被折断的枝叶。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铃铛。 这个铃铛名叫定神铃,是他祭炼多年的得意法宝。 在他看来,铃声一响,金丹都得定一定。 左手定神铃,右手则是出现了一道黄符,这一道符是他刚祭炼成不久的法宝,名镇魂符。 这镇魂符不像是那些一次性的符纸那样,用了就没有了,他这个镇魂符可以直接镇一片区域,用来还是可以收回的。 符上散发着朦胧的黄光,而他的双眼则是修了破妄法眸,可识妖鬼本相,以目打之法,与他双目相对的人,都会陷入恐惧之中。 他穿过院子,迈上了正屋的台阶,跨过了门槛,进入了正屋。 脚下踩着一层浮土,那是老鼠在门槛下面打洞挖出来的。 他的目光看过这个堂屋,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便又进入了隔壁的房间,他听春梅说过,大小姐就是进了这个房间之后消失的。 他一步步的走了进去,他的目光里,这个房间是那么的荒凉,一股陈年霉味道冲入了鼻子里,他没有在意,桌子柜子上面都辅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格局与他当年见过的没有变化。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心中想着,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在静静的聆听着黑暗。 他听春梅说,大小姐突然跟黑暗对话,他想要听一听,黑暗之中是否真的有人在说话。 他凝视静听,黑暗在他的耳中竟真的开始出现了声音。 那仿佛从黑暗深处的虚无之中发出来的声音,这一刻,他仿佛与那个虚无空间连通了一样。 “你看,到底是嫡系长女,这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原来是你这个岑老狗来了。” 岑铺心中大怒。 但还不等岑铺有动作,在他的眼中,突然出一团迷蒙的光,这光晃动,晃得光影错乱,只晃几下就让他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摇动,天地都似在翻转着。 他二话不说,手中的定神铃一摇。 “铃!” 他要定住黑暗之中说话的人,也想定住这一片虚空,同时右手挟在指尖的镇魂符朝着那一团灯光挥落出去。 镇魂符落入黑暗之中,化为一片灵光,灵光之中似有一道大印镇在了虚空里,他要镇住这一片那一黄光,要将这里的虚妄击破。 可是那昏黄灯光似无形无质,镇魂符落入其中,如水落水里。 “呵呵,当年你来我家里,问我母亲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时,一定是用了慑魂法吧,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你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避开我做这些。” 黑暗里的声音依然响起,像是根本不受他的铃声与镇魂符的影响。 他的镇魂符突然有一种无处可落的感觉,然而想要收回之时,迷蒙的灯影再一次的晃动,随之快速的收缩光线,那光线收缩的一刹那,竟是将他的镇魂符也收去了。 灯光消失,眼中瞬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的镇魂符像是落入了另一个维度空间里,他感觉到了浓烈的镇压与禁锢之意,他试着法念感召,却像自己的手被压麻了,竟然没有知觉了。 他心中一急,摇动着定神铃,却发现定神铃在摇动之后根本就没有声音。 再接着他便要退,可是发现自己迈不动腿了,他感觉自己被黑暗束缚了,不仅身体不能够动,意识都似要凝滞了。 紧接着黑暗之中又有一小团的光出现,那光中有一个妖异的男子走了出来。 对方身上的衣袍在昏暗的光里,散着着橙色的光辉,一头黑发,阴柔的长相,他走过来,相距很近,将灯举到两人的脸中间,岑铺看着对方,感觉那个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在这一刻回来了。 “伱看,你们的大小姐在那里站着。” 岑铺的头被对方捏着下巴,扭转向左看,看到有一个女子正站在那床边,一声不吭的看着自己,正是自己要救的大小姐。 他可以从大小姐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还有着一丝的恐惧。 “我有话问你,正好让你们大小姐也好好的听一听。” 赵负云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力,明明人站在身边,却似从遥远空旷的虚无之中传来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3:山河齐民坛阵 岑辅想要开口说话,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了话。 心中的念头一直停留在想说的思绪里,思绪之中想要孕育出一道法咒,从而引动自身的法力形成法术,解开这一身的束缚与禁锢,可是他的思绪和念头都似被定住了,整个人像是陷入泥沼之中,又像是被油蜡裹住了的虫子。 “我问,你答。”赵负云手中的灯举在岑辅的面前,照入他的眼眸,让他在咫尺之间,竟是无法看清楚赵负云的脸。 “你当年问我母亲什么?” 赵负云当时就在旁边,但是问的话,他是没有听到的,当时他有一种窒息感,像是沉入了水中,耳中听到了水泡声和深水的咕噜声,那种憋闷却又隐约有声音的感觉,让他无比的痛苦,所以他记忆犹新。 随着赵负云的问话,他内心深处的记忆翻涌而起,这一刻,那被凝结的思绪竟是松开了。 他暗自一吸气,念头一收,便迅速的蕴生出一道法咒。 法随念起,念藏神意,咒出而沟通内外。 一个‘解’字在他的念头之中酝酿,便要张口吐念而出。 这一道‘解’字法咒,是他师门解法派的绝艺,号称一咒可解万法。 只是他师门解法派自从创派祖师去世之后,便迅速的没落了,而且,二十多年前,他还突然听说,创派祖师居然没有死,居然躲在某一处隐秘之处,加入了大罗秘教,与人偷袭杀了天都山的金丹老祖吴念。 后又想要杀天都山的新晋金丹荀兰茵,却反被天都山的人埋伏,最后以解法脱困,也因此泄了身份,导致解法派崩散。 这个消息他知道之后,心中感慨,有一丝的难过,不过他对于解法派的感情并不深,因为他很早就离开了那里。 只是对于解法派的祖师会想要杀金丹修士的做法,他既有些不理解,但是又理解,因为他曾在解法派的里看过一门由开派祖师写的修行疑想,里面有一句话说:“若是以修行人的金丹炼成丹药,是否能够突破境界,或者延年益寿?” 只是他那一道法咒正要吐出之时,面前原本朦胧的灯光,却突然锐利了起来,映照的他双眸疼痛,如针扎一样。 同时耳中听到有声音说道:“若是不说,那便不需要说了,没有用处的人,那就一把火烧了,正好祭奠我母亲的在天之灵。” 这一刻,岑辅胸口已经酝酿的那一道法咒,竟是不敢吐出。 被灯光一照,心生一股寒意,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火活活烧死的景象,那一道咒念在这迟疑之下,迅速的散去。 他没有看大小姐赵琰,因为他不知道看过了之后,自己该怎样选择。 他只看着灯光对面,朦胧而神秘的赵负云,有些口干舌燥的说道:“我奉大夫人之命前来问你母亲的出身。” “就这?”赵负云有些不信。 “是的,大夫人说,从极夜出来的人,個个皆是妖魔,身上都藏有秘密,你母亲孤身一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修为,怎么可能穿过极夜来到大周天地呢?” 赵负云眼睛微眯,他从对方的言词之中发现,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姐姐。 难道连自己那个父亲也不知道吗?赵负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不由的想,自己母亲好像只是在自己耳边念叨过她有一个姐姐。 难道,当年自己的母亲与那个男人相遇就是独自一人? 他的心中在这一刻竟是涌生了许多的疑惑。 大姨在自己的母亲死后,却又将自己带走,也没有报复这个赵家的人。 他实在不知道大姨与自己母亲之间的感情是怎样的。 他想起了荀师曾说过,自己的母亲是不愿意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于是跟着自己的父亲来到了这赵国,想在这里安居。 而自己的大姨在自己母亲死后,立即寻了来,那就说明其实她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这里的,或许当年以法术让自己的那个父亲没有发现她。 他突然想到,或许当年自己的那个父亲与母亲在一起,也是抱有目的的。 “她们具体的知道什么?”赵负云再追问道,他的话中加了一个‘们’字,意思不仅是指蒙茜,还指其他的人。 “想知道她来自于哪里,祖上是什么出身,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赵负云听到这里,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自己那位父亲——赵泽,与自己母亲在一起,一开始就可能是抱着某种目的。 他转过头来,看向站在那里的赵琰,说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赵琰在这一刻,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松解开了,她知道,这是面前的赵让要自己回答。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嫁给了父亲,为什么不可以坦然一些呢?又有什么还需要隐瞒的呢?” 她看着面前赵负云,突然想,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交给了他,所以他才能够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强大的修为和法术。 “隐瞒?为什么说她一定是隐瞒了东西呢?”赵负云反问道。 “连自己的出身来历,都说不清楚,那自然是隐瞒了。”赵琰快速的说道。 赵负云这时候想着,或许自己的母亲其实是真的忘记了,可能是主动的,也可能是被动的。 毕竟她除了和自己说过有一个姐姐之外,其他关于极夜,关于出身的话也从来没有说过。 “若是她本就不记得了呢?”赵负云问道。 赵琰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负云继续说道:“而且,还有,我呢,你们把我当什么?我的母亲把这里当做最后归宿,可她却病死在这张床上。” “我们很欢迎伱的回来,赵家永远欢迎你,赵让,你姓赵,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赵琰紧紧的说道。 他发出一声轻笑一声,说道:“呵,话说的多了,难免让人误会我是想来认亲的。” 他回头的看了看窗户外,说道:“这么久的时间,赵泽应该已经得了消息在赶来路上吧。”—— 大夫人蒙茜心中些焦急,岑辅已经进去半炷香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有战斗出现,她虽然只有筑基修为,却也知道,若是有动静才是好的,没有动静,那就可能连他也陷在了里面。 旁边络绎出现数位紫府修士,还有赵国的道兵。 她立即朝其中一位身穿铠甲的修士说道:“王将军,请你带一支道兵进去看看。” “末将遵命。”那王将军行了礼之后,立即点了五个人跟着自己进去。 这些道兵身上都纹着符纹,他们个个身形健硕,煞气浓郁。 他们不需要合煞,却有着筑基修士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煞气相随。 他们除了没有相应的法术之外,出手的威力却也不弱,可刀斩鬼魅,手中的刀也可破法。 他们身上的甲,也是煞甲,与自身上的纹的符纹是一相呼应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只见他们五人为一组大喝一声,冲入院子里,再冲入屋子里。 王将军跟在身后,他看到五人冲入了屋子里,然后便消失了。 屋子里是黑暗的,几人身上的甲是黑色的,自然不容易看清,但是在这一刻,他感觉他们消失了,没有半点的声音。 他心中一惊,却没有半点的迟疑,拔刀,冲入其中。 他是紫府修士,却练就一身好刀法,一身的法意也是围绕着近身、强身、壮意、破法而修持的。 他身着铠甲,往那黑暗里一跳,明明只是短短的距离,但是他纵跳一下,却像跃过遥远的距离,手中的刀一扬,劈向了堂屋的虚空。 刀划出一道月牙般的光华,划过堂屋那一片黑暗的虚空门户。 这一刀落下,王将军感觉自己劈中了东西,他觉得自己像是劈入了某种虚无的门,然后冲入其中,入眼的是一片浩瀚的黑暗虚无。 黑暗塌陷,形成了无形的波纹,波纹涌动,波及到他的身上,将他缠绕着,他手中的刀要再挥出之时,却觉得黑暗粘稠如泥潭。 他的的手足竟是难以动弹,而身体被紧紧的裹着,意识在这一刻也似被侵入了一样,变的凝滞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只一个念头便能够想明白的话,却像是时间停滞了,念头的思索也变慢了。 而且,他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自己是飘浮于虚空的,仿佛被一个气泡包裹着,飘浮在虚空。 也就在这时,整个赵城突然骚动起来。 这个骚动不是人的骚动,而是虚空灵气的骚动,境界越是高的人越是能够感觉到。 一国一城。 这一城就被笼罩在一座大阵之中。 这一座大阵才是赵国立国的根本,其中未取得户籍的修士,在这一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自己身体在震颤,心室颤动,思绪颤动,血液奔流,逆腔而出,喷洒在地。 而有户籍的人,却只有一种躁闷感,他们玉牌户籍此时散发着玉光,这就是赵国玉牌户籍的作用。 当然,有些人还只是获得暂住户籍,亦受保护着。 城中的人都知道出事了。 是有外敌攻打吗?有修士想着,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这突然就开启了大阵让很多人都心生疑惑。 一道灵光从城外的一座高山下落入城来。 这一道灵光煊赫堂皇,划过天空,照亮夜空,落入了承泽府。 这人一身天青色锦袍,落在那一座荒僻的小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承泽府之主,赵氏族长,赵国的国主——赵泽。 蒙茜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表现的很镇定、强势,但是她自己毕竟才筑基,接连数位紫府无声无息的陷入其中之后,其实她心中已经有点慌了。 她想着那个‘孽种’会不会是金丹,但是又很快否认了。 从修行的时间上来看太短暂了。 可若不是的话,这个孽种又凭什么让数位紫府陷入其中呢。 后面来的紫府竟是都踌躇不敢再入,只说等国主到来。 现在国主赵泽来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是微眯着的,但是任谁都可以看出他身上压抑着的怒火。 而且从这发动的阵法来看,他是没有打算留手了,并且已经是料敌从宽了,不但将那小院里的人当金丹修士来对付,更是当做强大的金丹。 据说,赵国的《山河齐民坛阵》,是可以抵挡元婴修士的。 “老爷……”蒙茜刚开口,赵泽便已经伸手制止了她的话头,他的双眼浮着玄光,凝视着面前这一座荒僻的小院。 在他的眼中与别人的眼中又不同,别人的眼中,小院仍然是小院,黑暗之中看不真切,过于安静神秘。 而在他的眼中,这一座小院就像是一潭死水。 他的身上带着阵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虚空里那一股由法阵构成的无形之网,可是这一座小院明明在眼前,却像是超脱于这阵网之外。 小院在那里,可是小院之中的那一片空间却像超然于世界之外。 “可有人见过那个孽子?”赵泽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是很有磁性,很好听的那一种,只是现在却蕴含着一股怒火在其中。 蒙茜摇了摇头说道:“见过的人都在里面没有出来,不过,春梅听到琰儿喊‘赵让’的名字。” 赵泽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知道跟在自己大女儿身边那个侍女的,她是没有见过自己那个孽子的,至于听没有听过赵让这个名字,他却又不能够确定。 不过,他觉得大概率就是了。 可是那个孽子怎么能够困得住这么多紫府的? 自身的修为,还是有什么强大的法宝? 他沉思片刻,旁边的蒙茜开口道:“老爷,无论里面的是谁,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不可大意啊!” “我当然知道。”赵泽他决定先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那个孽子赵让。 只见他伸手在面前虚空里一抹,虚空是竟是出现了一道散发着玉光的册子,册子仿若透明,飘浮于虚空,无数的名字仿佛印在虚空。 只见他伸手一抹,名字变换,其中有一个名字跳了出来,扩大成唯一,那是一个红色的名字,仿佛用血书写成的。 赵泽深吸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凝视静气,随之自胸腔之中喷吐出两个字。 “赵让!” 他的声音说不大,却很凝重,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更有着一种无法违逆的威严。 随着他的声音出现,这一片虚空都似在这一刻一起震荡,周围的房屋、大地,树木,以及远方的群山都在一起呼喊。 山河齐民坛阵,其中的‘齐民’也指的是‘齐鸣’。 一股沛然莫名的力量朝着那荒废的小院涌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4:民与山齐呼 一切的力量,都有一个源泉。 就像是河流有源头,由一路的势能汇聚,即使是风的流转也有初始之处。 赵国的‘山河齐民坛阵’当然也有力量的源头。 这力量的源头,便是法坛,而法坛之中则有那千百年来积累下来的民意和权威,同时还有阵法里合了山河之灵韵。 所以叫坛阵,有坛法的威能,亦有阵法合于山河的灵韵。 这一股力量有出处,而那户籍名册上面有名字,名字的主人又在这里,那么这力量有起处有落处。 这齐民户籍落下名字的,在这里住的越久,那么本身的气息便与户籍的纠葛越重,受到了坛阵的感应便越是强烈。 这坛阵随着坛阵之主的咒令而起。 不仅是左近的,包括整个赵国的人在这一刻都听到了,这一声呼喊,即使不是喊他们的名字,他们也有一种想要赶紧来到国主面前的想法,并且心生出一股急切之意。 “快点过去,国主在喊。”这是大家心中浮现的想法。 只见那小院之中,突然有一道影子浮现,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屋子里飘飘荡荡的走了出来。 赵泽的眼睛一眯,他感觉到了力量落到了实处,虽然没有人回应,但是冥冥之中却似有人应了。 就像是你朝着黑暗之中喊了一个人的名字,有人从黑暗之中站了起来,并且回头,朝你走来,那大概率便喊对了,大概这就是你要喊的那個人。 然而赵泽看清楚之时,却发现那是一个纸人,纸人很假,像是刚刚撕出来的,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赵让’。 赵泽眼睛一眯,那纸人瞬间像是湿了一样,滩软了,落在地上成了一滩纸泥。 赵负云自己本身对于坛法也颇有研究,坛法之中的唤名的召令之法尤其的多,是最普遍的。 而他在玄光之时,便能够在纸人之上附一点玄光法念幻化成人,许多人会修这一门法术的原因,是因为修行纸人幻化,能够锻炼自身的法念在身外悬停的感觉。 以及能够行走山河之时,本能的防止被未知阴魂怨灵突然唤走自己的神魂。 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在面对山河齐民坛阵之时,以这种方式抵御坛主的唤名。 而通过唤名,赵泽则是确定了这院子里的人,的确是自己那位失踪了多年的孽子。 “果然是他。”他冷冷的说道,随之,他一挥手,面前便有一道地乌光落下。 乌光落地成一张黑色的桌案,这桌案像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上面满是烟熏火燎的气息。 这不是一件法器,而是一件香火宝器。 又见他大袖一挥,有数道灵光落下。 他将宝囊炼制在法袍的衣袖之中,驱御起来看上去很潇洒。 灵光落在桌上,其中有一个箭令筒,细看箭令筒之中有四枚箭令,上面分别写刻着神秘的文字,分别是召、拘、刑、杀。 一尊古朴的香炉,香炉上面已经斑驳了,有画纹,细看的话会发现是赵国的山势地形纹图。 一个看上去厚重的黑色惊堂木,惊堂木上面阴刻着文字——惊神。 四个半人半怪的神像,神像各有漆染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分别是白、黑、红、朱,每一种颜色都对就着一种令箭。 而那一张齐名户籍也落在了桌上。 这时,赵泽在香炉之中点上一炷黄香,然后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张纸。 这一张纸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一个人生辰八字,并且还有一个小小手印,那手印像是血手印,仿佛是刚出生的婴儿按上去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旁边的蒙茜长松一口气,她并不希望赵泽去与里面的人说话,免得发生什么认亲的狗血戏码。 而现赵泽摆出了这祭案,那便是确定不想跟里面的人说话了,更不想续什么父子之情了。 而且,她还没有见过谁在这山河齐民坛阵之下,能够撑得住的,更没有见过谁能够逃得了。 赵负云站在屋子里,就站在赵琰的身边,他将手中的灯举在虚空,那昏暗的油灯韵染出一团光圈,只见他伸手在油灯的光圈周围勾勒画圈。 那光韵竟是快速的洞开,像是虚空被灯光烧着了,然后被他的手指划开了一个洞,洞中看到外面的人。 这是神灵洞见术的另一种变种的用法,在他晋升了金丹之后,很多法术都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种玄妙的提升。 神灵洞见术,劫知牵引,让他的灯光照见了所感知到的人。 赵负云与赵琰两个人都看到外面摆开案坛,面容肃杀,眼眸沉意如冰的男子。 无论是谁都能够看出,他的心中杀意已决。 “你说如果我说他若要先杀我,我必先杀了你,他会怎么做?”赵负云突然开口说道。 赵琰沉默了一下说道:“父亲他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因为他是一国之主,不能够受人威胁。” “哦。”赵负云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说道:“那我试一下吧。” 于是他开口说道:“赵国主,你的女儿在我手上,如果伱继续起坛的话,那么你的女儿将会比我先死。” 外面的人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这话立即引起了一些骚动。 旁边的的蒙茜脸色一变,这是他心中担心的,对方终于拿琰儿做威胁了。 “我女儿亦是赵国子民,世受荣恩,当国受辱之时,便当为国分忧,本国主岂能够因为自己的女儿而放纵孽障逃生。”赵泽眼神一眯,杀气腾腾的说道。 “果然真是冷酷无情的赵国主。”荒废的院子里传来似嘲讽又似感叹的声音。 而外面的赵泽,却是突然开口念了起来。 “赵让,赵国赵城人氏,甲辰年、戊辰月、丙午日,辰时出生,性乖张荒诞,忤逆父母,不敬兄姐,年十三离开,后修得邪法归家,不思父亲生育和养育之恩,私刑长姐,暗害父母,如此恶行,赵国上下,群情激愤,天地不容,今日我赵泽,既为国主,又为其父,愿请山河为证,群民为鉴,请祖灵现世,杀此孽障,以清世风。!” 赵泽的一段话激昂而又威严,整个赵国上下都能够听到,此时正是大家生火做饭的时候,却一个个都停下了动作,静静的听着冥冥之中自虚空里传来的声音。 随着这个一段宣判的话音落下,整个赵国刹那之间便静了下来,随之大家都从冥冥之中的黑暗里,听到了一个声音。 “杀!” “杀!杀杀杀……” 这像是赵泽的声音被这群山阻挡之后的回音,又像是群山同意之后的回答。 所有的耳中、心中都听到了那个‘杀’字由远及近,如浪潮,最后形成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朝着最中心之处汇聚。 可以想象,当这声音汇聚到中间之时,必定无人可以抵挡,无人可以逃脱,这就是赵国的山河齐民坛阵。 同时,赵国的人心中在这激昂的‘杀’字声之中,竟也在心中涌生了一个‘杀’,不由的随着一起喊了起来。 “杀杀杀杀杀……” 杀潮如回旋之浪,自山河之中,自人们心中滚滚而起。 由虚无到真实。 赵泽伸手拿起了惊神木,他在等那山河民音声音汇聚到自己身上时,发出‘杀’令。 到时,将无人可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5:抓到你了 赵负云来到赵城之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祭祀。 他在自己的母亲的坟前土里,埋入了一个刻了赵让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神像,然后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葬祭,祭告亡灵,祭告山河,告诉这一方天地,赵让已经死了,就葬在这里。 而他在外面早已经改了名字,入天都山的名册都是写着赵负云,在那戒秘壁上面留下的名字,也是赵负云。 那戒秘壁从某方面来说,自然也有着帮他认定身份的作用。 一个人的身份,除了血脉的独特性,还有来自于别人的认同,而修行人还有来自于天地的认同。 此时,赵泽手上拿着的齐民户籍,那是一件法宝,上面被录下名字的,自然就留下了气息,不仅如此,他还有赵负云手印和生辰八字,以及一个出生时留下的手印。 这個指向已经非常的明确与具体了。 不过那山呼民应的‘杀’如无形浪潮,朝着这里汇聚。 声音越来越大,而这院子前的那些人很多都提着灯笼站在那里,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呼应着。 这一股力量,仿佛聚在赵泽的身上,又像是聚在了他手中的惊神木上。 惊神木朝着桌案上落下云。 “啪!” 天地寂静。 仿佛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听着赵泽最后的决定。 而惊神木拍下的一刹那,那桌上的四尊半人半怪的神像则像是被惊醒了,冥冥之中,似有东西在它们的身上聚生。 神像的模样是山魈的兽脸,佝偻着身子,手是人的手指形态,却根根粗壮,脚上没有鞋子,指节粗大。 身后的灯笼的灯光照到那四尊半人半怪的神像上,可以看到它们在桌上的阴影竟是泛起色彩,与它们身上衣服颜色一样,并且快速的涨大。 后面的光线没有动,但是那些影子却在动,他们似从虚无里凸显出来,并且快速的饱满。 隐约之间,仿佛有四个魔神隔着冥冥虚空朝着众人看来。 它们的目光朝着在场的诸人看来,大夫人蒙茜在这一刹那寒意涌生,她仿佛看到腐烂与死亡,甚至隐隐的闻到了味道,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贪婪,看到渴望,仿佛想要从摆脱这种状态,以及汇聚的一身杀意。 她曾听说过,这些虽然称为祖灵,但是都已经不是善类,它们的存在介于于祭祀之中,要小心它们,因为它们时刻都想要重活归来。 若不是法坛对它们禁锢和约束,它们早就已经掀起大灾难。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凝视对方。 其他的人都噤若寒蝉,甚至有人浑身发抖,连手上灯笼都掉在了地上。 赵泽却是一身威仪,他根本就没有看它们,而是伸手从那箭令筒之中拿出一根‘杀’令,朝着桌案前的虚空里一扔,同时喝道:“祖灵,朱衣何在?” 随着赵泽这一声起,四道影子之中,那显现朱衣色的影子翻起,从平躺在地上翻转而起,翻转起的一刹那,身形变的巨大。 而其他的阴影则是都快速的隐去,但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并没有完全的沉寂,随时都可以再翻起。 只听那朱衣祖灵开口,发出飘忽又宏大的声音道:“我在。” “奉我令,诛杀赵让。”赵泽斩钉截铁的说道。 “尊令。” 赵泽的‘杀’令抛出,那个身上着深色朱衣的阴影竟是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那枚‘杀’令,整个赵城之中涌生的杀机在他的身上迅速的汇聚。 刹那之间,杀机如实质,冲天而起。 只见祂缓缓的转身,朝着前方那一个荒废的院子走去。 大家的目光之中,那半人半兽的阴影,走路并不快,阴影似在地上淌过去,那荒废的小院明明一片黑暗,可是它走过去之时,大家却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影子进去了,然后消失不见了。 朱衣祖灵进入院子里,天地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赵负云在屋子里,他手中的灯光原本是可以看到赵泽的,但是在这一刻,突然被一片朱色的阴影给遮住了。 “赵让,你走吧,像当年一样离开,不要再回来,祖灵强大无比,你又有生辰和出生的手印在,你不会是对手的,你现在逃还能够来得及,若是被祖灵缠上了,无论你躲在哪里,它都能够找到你,他会出现在伱的梦里,会出现在你入定的时候,会在你的回忆里,你将永无宁日,趁现在它还没有进来,趁他还没有看到你,你快走吧。” 赵负云看着赵琰,他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怕自己真的会先杀他,不过,都没有关系。 有些事,总得有人见证,如此故事才能够流传开来。 “呵呵,我回来可不是为了再逃走的。”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黑暗像是被人扒开了一样,一个朱红色的影子走了进来,他的身形在进入屋子之后快速的缩小,与赵负云他们同高。 赵负云看到对方那如山魈的脸,其双眼之中透着一股贪婪,并且可以闻到对方身上那浓郁的香火味道,但是浓郁的香火味道之下,又还有难以掩盖的血腥和腐臭味道。 但是最可怕是,赵负云还感受到了浓如实质的杀机,那是这一片天地赋予给祂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它明明是没有肉身的,只是一道影子,可是却发此可所,震慑一方天地。 这是恶鬼,是怨灵,是邪魔。 但是他又享受香火,可称为魔神。 “赵让。” 当先的朱衣祖灵突然开口呼喝一声。 赵负云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它们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它们感觉自己要抓的人就在这里,可是却又没看到,一声呼喝,也没有人回应。 这是他们的法术神通,没有人能够违逆,即使嘴里不答,但是心也会答,即使是堵住了耳朵不让自己听到,心里也能够听到。 只要听到了,在祂一声呼喝之下,会被吓到,神魂都会被呼喝出来。 然后他就直接捉拿神魂吞食,当然肉身更是不会放过。 可是祂没有得到回应,不过到底还是有隐约的感应,毕竟赵负云出生的时候,留下了手印,还有生辰八字也确实是这个世界的。 冥冥之中,祂还是有感应的,但是赵负云早已经改名了,又在自己的母亲坟前举行一个小小埋葬自身过去的仪式,所以他才能够没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这个朱衣祖灵确实可怕,得享受香火几百上千年,神通非凡,一身恐怖的威压如光环,震慑生灵,见祂或者被所视者,都会发自内心的恐惧,当被祂唤名之后,更是魂不附体。 只要是位阶不如祂的人,都会被震慑,被这无边的杀意一冲,根本就无法反抗。 只要给它发丝般的牵连,祂便能够寻摸到本体所在。 只见祂的双眼泛着血色红光,又似在虚里嗅着什么,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看不到他嘴时牙齿,却像是能够闻到他嘴里发出来的臭气,看到他嘴里流出来液体。 “找到你了,赵……让……” 朱衣祖灵突然伸手探朝着虚无之中探去,祂的前面是一片虚无与黑暗的,但是祂的手却又像是能够直达目标,探入了虚无,要扯开虚空。 祂本身便是常年处于虚无里,处于一种不可言述的状态,这一刻居然要将赵负云从遁入虚无的状态扒拉出来。 祂的双手仿佛摸水中的鱼,又像是扒去浮在水面上的浮萍,祂其中的一只手探入其中。 “抓到了……” 以祂的经验,只要是在人类,受这个法坛威仪的镇压,基本上都没有反抗之力的,即使是有一身法术,也使不出来。 祂那一张似兽似猴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祂非常喜欢人类的神魂和精血,每当这个时候,都是祂享受盛宴的时候。 然而祂的表面却突然凝固了,就像是伸手去水里摸鱼摸到了刺一样。 随接着祂还是没有放手,仍然是强力的抓起来,然后黑暗之中便有火光翻涌而出,那金色的光芒照在黑暗里,黑暗飞散,金光灿烂,气象万千,。 这金光一出现,那朱衣祖灵的眼中出现了不可思之色,这不可思议之中又出现了骇然。 祂的眼中一只神鸟飞了出来,这神鸟上的气息,让祂感觉可怕。 “这不应该属于凡间之物。” 朱衣祖灵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那金光已经照入祂的双眼之中,刹那之便已经燃烧起了炎火。 尽管祂退的快,闭眼睛也闭的快,并且手立即捂着眼睛,是那金光依然扎入了祂的双眼,然后化炎火焰。 “啊!” 祂的身体迅速的扭曲着,又见祂将自己原本捂着自己眼睛手突然抓着自己的头,用力一扯,祂的头便被扯了出来,朝后外面一扔。 祂那阴影般的头颅在扔出去的一瞬间化为一个火球。 而在外面的人都等着,很多人都只是听说祖灵的强大,却从未见过祖灵杀人。 因为需要召请祖灵来杀人的事都是大事,可能百十年才能够有一次。 即使是赵泽也没有见过,祖灵进入寂静的小院之中,初时没有声息,但是很快便听到了祖灵发出的高兴的声音。 他们都听到祖灵说‘抓到你了’。 一个个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然而更快的是,他们又听到祖灵发出的惊叫声。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火球突然从那院子里飞了出来,有眼力好的人,隐隐看到那火球是一个人头的样子。 是祖灵那扭曲的人头。 祖灵的头颅飞了出来,并且在燃烧。 这怎么可能? 赵泽的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震。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7:原因 整个赵国就是一座大城。 当然城中也分成各个区域,因地势河流而分。 黄家与承泽府处于不同的区域,中间隔着一条江,江名叫昌泽江,寓意昌盛润泽之意。 黄妙华前几天回来,正要陪陪父母,毕竟父母已经年纪大了,垂垂老矣,即使是吃了一些丹药,也并不能够延寿多少年,最多只能是无病无灾而已。 现在黄家就是她的修为最高,虽然她不常在家,但是做为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人,回来了之后自然要与本地的各方势力联络一下感情。 而其中承泽府的长女赵琰很早就认识,这些年也一直都有联络,她回来了之后,便会举行一个宴会,邀请相熟悉的朋友前来赴宴。 只是今日,她本已经在厅中安坐,吹着夏日的夜风,旁边一罐冰摆在那里,还有两個侍女为她打扇。 虽然她早已经寒暑不侵,但是族里的人做这些是为了讨好她,她也没有去拒绝,因为她也清楚,自己若是拒绝了这些,族里的人反而会心生不安,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层次已经帮不上身为紫府修士的黄妙华了。 所以也只能够用这样的办法来讨好,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而黄妙华回来,也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可以当个普通人一样,日食两餐,晚上好好的睡,也不修行,她觉得也挺好的。 庭院之中,墙角石缝之中有蟋蟀在各叫各应,此起彼伏,像是奏鸣曲一样。 然而突然,庭院之中一片金白,那原本还吱鸣不绝的声息瞬间止住了。 黄妙华立即站了起来,她从这金白之中感受到浓烈的赤炎法意,感受到了强烈的热,她起身来到亭子的边上。 她身形小巧,来到这亭子外面的光华里,光照在她的身上,只见她一身绫罗裙衣,水韵色与嫩绿色相间,裙边垂到脚裸处,脚上是一双嫩绿小布鞋。 头上根珠钗在光华地熠熠生辉,又有着一张不施粉粉黛的小俏脸,仰起看着天空,一脸的震惊,仰着头,薄唇与小嘴微张。 她的眼中,一个人托灯而立,一身橙色法袍,赤脚光腿,长发几近于腰。 “赵负云?” 虽然赵负云的气质改变了很多,但是黄妙华的目力很好,一眼便已经认出赵负云的脸。 之所以印象会这样的深,是因为那个人的身形和气质,曾顶着一张极其违和的大饼脸。 她还一度遗憾于那么好的身段气韵,却没有配上一张好脸。 后来,发现对方的大饼脸其实是变化而成的,这便她让的记忆进一步的深刻了。 只是原本她的记之中,这个人是飘逸出尘,气质阴柔,手上炼就的法宝是一盏灯,灯色深重,煞重炎烈,与他的气质又不太相合,毕竟他觉得赵负云那飘浮出尘,气质阴柔的人,所炼就的法宝无论是什么,煞气不应该那么的重。 而这一次,她瞬间明白了赵负云炼就法宝灯盏,为什么是那样的,不是不合他自身的气场,而是因为赵负云内心深处存在着极为浓烈的煞气,有一股杀机深藏。 火性暴烈,在为火星之时是暗弱的,但涌燃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汹涌澎湃,更有着那种骄阳行空的强横。 她知道,此时这个样子的赵负云是他的另一面,现在显露了出来,与他手中的赤炎神灯的灯火相得益彰。 此时的赵负云在黄妙华的眼中,妖异张扬,又有一股说不清的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不是因为不知其来历而带来的神秘,她是知道赵负云师门的,现在感受到的是那一股法韵。 她看着赵负云手上的灯火,她觉得那灯火照在虚空里形成的一只张扬的三足神鸟,与赵负云身上的那一股气韵一样,看不透,带着一股仿佛从远古之中诞生的神秘和蛮荒之气。 她怀疑赵负云是不是修了什么别的法术,又或者是祭炼法宝影响了他的性情。 整个赵国在这一刻被照的一片光明,如天亮了一样,她能够听到家族之中一片骚动。 紧接着,便看到赵负云身裹金光朝着远处投射而去,她则是飞腾上高处,看到了承泽府已经笼罩在一片火焰之中。 “赵氏,赵国完了。”黄妙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很快便黄家的人相继来到了她屋外见她,她现在是黄家修为最高的,也是见识最广的,所大家都慌忙的来问她。 其中有她的父母,还有叔伯,以及左右的邻居等。 “妙华,你看到了没有,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一个老太太拉着黄妙华的手紧张的问道,其他的人都紧张的看着。 “承泽府已经被烧了。”黄妙华并没有要隐瞒什么。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承泽府?那可是国主的故居,那府里的人都没事吧?”老太太再问道。 “依我看,基本都被烧了吧。”黄妙华再一次的说道。 “这,这是寻仇啊,好狠啊,等国主回来,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旁边有一个老头说道。 “国主能不能够活下来,还要看了。”黄妙华说道。 他们不知道国主已经回去过承泽府,但是黄妙华这等修士,那可是看到国主的灵光从山上的洞府之中落入城中的。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被黄妙华这个消息给惊着了。 “那,那,那我们……”有人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却一时又说不明白。 “我们不会有事,那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滥杀的人,可能真的是寻仇吧,我们与他无怨无仇的,不用担心。”黄妙华说道。 “妙华,你,认识刚刚天上的那个赤脚持灯人?”拉着黄妙华手的老太太紧迫的问道。 黄妙华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她的话才落,旁边立即有一位叔叔开口道:“妙华当真是交游广阔,竟认得这般人物。” 黄妙华被夸的有些难受,不由的想:“认得他赵负云难道是很荣幸的事吗?虽然他长的确实是好看,气韵也好,现在更好了,但是我黄妙华堂堂正正的修行,可不是靠认识谁来长脸的。” “我定要做一番大事,让大家知道我黄妙华的本事,……不过,他怎么就成了金丹,我也要结丹……” 旁边的人都在夸她认识的人多,而她的心思则一念百变—— 赵泽一路的去了一个洞府,那个洞府名叫上师府,洞府的主人自号——瞽目道人,赵泽则称为瞽目上师。 这是洞府是赵泽送的,里面住的人可以说是他的贵人,也是他朋友,也可以说是他的老师,他的结丹就有着对方的帮助,所以送洞府给瞽目上师的时候,便亲手刻下了‘上师洞天’四个字。 “上师,助我。” 还未进洞府之中,赵泽已经开口喊道。 上师洞府的洞门禁制立即打开了,他一路的深入到洞府里面,见到了一个老人坐在那里。 那老人须发皆白,一头白发晶莹如玉一般,泛着玉光,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白色缠住了。 那白色像已经凝结,不是障云。 “上师,……” “国主,稍安勿躁,贫道知你心急,不过,且先勿急,定神,慢言。”那瞽目上师伸出一只手搭在赵泽的手背上说道。 不知为何,赵泽原本慌乱的心绪竟是因为这段话,而快速的安定下下来,恍惚的神意再一次的凝束。 他不由的深吸一口气,说道:“上师,你可还记得我以前曾说过,我有一小妻来历神秘,疑似出身于极夜,或者神灵后裔的事?” 瞽目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你曾说过,你想要知道其身上的秘密,所以讨得其欢心,并带回家中,纳入府中,还与她生有一个孩子,一切都是为获得她身上的秘密。” “上师记忆不差,那个极夜魔女早已经死去,可是如今她生的那个魔子回来了,并且修得一身霸道火法,以及神秘法术,破去了赵氏祖传灵宝,烧了我的府邸。”赵泽说道。 一直以来,他与这瞽目上师相交,自然也是有着防备的,既供养,又防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现瞽目上师确实像是一个一心修行的纯粹的修士,自己了慢慢的会将一些心中疑惑请教于他,竟是都能够获得释疑,慢慢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警惕了。 “竟是有此事,那魔子才多大,竟是已经能够破伱祖传灵宝?”瞽目上师也似被惊着了。 “是啊,所以我想,那魔女身上的秘密是不是其实传到了那魔子身上去了。”赵泽问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却是睁着一双白色的眼睛,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须,缓缓的问道:“你所言的秘密,究竟是何秘密呢?” “神灵后裔,必身负神血,据说,身负神灵之血的人,不受境界限制,突破无碍,对于某方面的法韵有着极强的悟性。”赵泽说道。 “哦,你如何知道这些?”瞽目上师反问道。 “上师有所不知,赵氏祖先曾也在神国朝堂之中列席,所以对于神灵血裔有所了解。”赵泽说道。 瞽目上师则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原来如此,极夜之中多魔神后裔,从那里面出来的人,确实有这种可能。”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6:一灯照一国 那火球附在祖灵的头颅上面,只见那没有实体的头颅迅速的溃散。 正当大家震惊的时候,赵泽伸手再去抓那惊神木,又要召唤出一个祖灵来。 可小院之中突然绽放出一片金光,金光如剑一样的刺破了黑暗,修为低的一个个都惊呼着捂住了眼睛,包括筑基修士,在这金光火焰之下,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他们被金光一刺,将护体法光都刺破,并且迅速的燃烧。 而紫府修士法光稍强一些,微微抵挡了一下,所以自身的法宝便都施了出来,只是他们的法宝在这金色的火焰里,竟也是被附着燃烧了。 有些慢了的,法宝都还没有放出,也捂着眼睛了,从他们捂着的双眼之中,有火光透出来。 赵泽心志亦是坚定之辈,他反应也快,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身上有法光涌起,形成一個巨在大的光罩,光罩如淡金琉璃一样,将他和他身后的人都罩住了。 其中蒙茜就在她的身后,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来了。 她清楚的看到,院子里有一团朱红的阴影钻了出来,却被身后黑暗里冲出来的一团金色火光,所化的鸟给直接抓在爪下,然后被撕成了三份,又迅速的燃烧。 她隐约的听到惨叫声。 她心中一颤,祖灵居然都被直接杀死了。 “老爷,快快,他出来了。”大夫人蒙茜颤抖的说道。 然而在她却看到在那灿烂张扬的火光却快速的收敛,仿佛火鸟归巢落入下方的虚无里,虚无之中,却是有一个人被火光映照出来,那个人手上托着一盏灯,从虚无的黑暗里一步步的走出来。 火鸟就落在他灯盏上,收敛了一切恣意放纵的光芒,敛成了一团小小的灯光,反而又显得那持灯人无比的神秘。 持灯人从虚无里走了出来,就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外面。 只听他说道:“我小时候,曾无数的站在这院子的门口朝外面张望,一开始,我只想着能够自由的在这府里行走,不受喝斥便好,后来,我想着,你能够治我母亲便好,再后来,我偶尔会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能够天降大火,将这座府邸烧了便好,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但我也知道……” “天不会降火,于是,我学会了。” 赵负云站在那里,声音之中有缅怀,有恨,有叙述事实般的平静,又似在跟当年幼小的自己对话,仿佛在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你的愿望我来实现。” 赵泽凝视着赵负云,他的双眼之中满是审视,以及那种即使是看到赵负云依然有些无法接受的讶异。 站在那里的赵负云,长长的黑发随意的绑在脑后,发丝下方松散开来,在风中飘飞着,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橙色法衣,赤足踩在地上,手持灯,身后一片黑暗。 他人在光芒里,给人一种妖异神秘感。 赵泽看着面前的人,虽然蒙茜说是‘赵让’回来了,他驱使的祖灵也寻着‘赵让’的名字气息进院子,但是当‘赵让’真正的走出来的时候,他仍然有一种不太相信面前的是自己那失踪的儿子赵让。 看到了,他无比的确定,因为面相太像云倚红了。 面前的‘赵让’没有半点的掩盖自身的气息,金丹修士的气息清晰可知。 可是,为什么?他这才修行多少年,怎么就已经罡煞合一结了金丹? 这些年,他是在哪里学的法? 赵泽心中闪过这些疑问,但是赵负云的话却仍然是惹起了他心中怒火。 在赵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说,小的时候就想烧了这府邸。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是极夜魔女所生,从见她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她是抱着目的而来,我就是要看着她想耍什么花招,极夜里出来的人,就像从水里到岸上的鱼,终将死去,而你的母亲果然不出所料。” 赵负云看着躲在光罩之后的赵泽与蒙茜,却突然笑道:“你说的对,她就是魔女,她的儿子也是魔子,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生下我这个魔子然后死去,所以我这个魔子为魔女报仇,那就是天经地义了。” 说罢,赵负云摇动着手上灯盏,灯光上的金色焰光晃动,如泉水一样的涌起火光,火光里一只三足的金乌神鸟飞起。 金光扑在那玄光罩上面,竟是都被挡在了外面。 那光罩是他的法宝,名叫太乙玄光罩,是赵氏传承的宝物,是灵宝,号称一宝在手,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诸法难侵,诸宝难破。 火光如水浪冲石头上一样,四面滑流。 “孽障,你虽然已经成了金丹,但还是嫩了点,今日本王便让伱知道,在这里,你是翻不了天的。”赵泽的声音依然充满了威严和自信。 赵负云抿着嘴,他一声不吭。 手中阴阳环已经化为一圈灰光飞了出去,光圈击撞在那太乙玄光罩上面,竟是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来。 太乙玄光看上去通透脆弱的样子,阴阳环击在上面却有一种击绵花上的感觉。 阴阳环不怕击硬的东西,环上面有崩震锁困等一系列禁制,他这个阴阳环炼制的目的,就是为抵挡和攻破那些强硬的法宝的。 若是有人肉身坚硬,这阴阳环便能够击崩肉身,若有人剑光迅捷,这阴阳环也能够能够阻挡得住,并且可以困锁飞剑。 可是这太乙玄光罩却给赵负云一种柔、滑、韧的感觉,阴阳环的崩震力量落在上面,居然全都被卸去了,而阴阳环也直接滑到了一边,赵负云手指一勾,那阴阳环便又绕了回来,再一次的落在那太乙玄光罩上面。 只见那太乙玄光罩往下一沉,力量被泄去,然后阴阳环便又顺着那太乙玄光罩滑到了一边,光罩出现涟漪,却没有崩开。 赵负云再一次的伸手一勾,那阴阳环化为一道灰色的光环飞落回到他的手腕上来。 他的眉头微皱,而那个赵泽则是看着赵负云,他的手里又多一枚山型的大印。 只见他将大印托举而起,那大印似泥石浇堆而成,但是赵负云看一眼便知道,这大印以浇堆法浇堆而成,可在在每一代的继任者手上叠加上的。 他浇堆的当然不是泥,而是一道道符纹禁制,这是一种让法宝不断叠加威力的祭宝方式。 这种方式祭炼出来的法宝固然威力会很大,但是却难以成为灵宝。 灵宝需要获得天地之间的一缕灵韵在法宝之中孕育。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大印是一件强大的法宝。 只听那赵泽开口念咒;“环山掩映,…… 他念到这里之时,旁边的蒙茜已经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赵负云的火与环都攻不破太乙玄光罩,不由的心想,差一点被这孽障吓到了,赵城屹立一方,数百上千年不倒,岂是这孽障轻易便能够击垮的? 念头快,赵负云在赵泽法咒才起之时,便消失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遁入了虚无。赵负云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任由他施法的。 虚空之中却仍然有火光笼罩着,但是却又突然凝聚,如无形的剑光一样,朝着太乙玄光罩刺去。 太乙玄光罩里面的人看到,那光突然凝为一束朝着太乙玄光罩刺来,并未有多少担心,太乙玄光罩阻挡了金光直照在他们身上,他们也相信赵氏的传承灵宝。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他们却又看到一个人影从虚无之中出现,那个人手并指如剑,剑指自腰间拔出,朝着太乙玄光罩刺去,而在他的剑指上,则恰恰凝聚了那虚空汇聚来的金光。 里面的人一惊,因为他们看到赵负云的剑指,居然合着金光刺的这么的深,他们看到剑指像是要透太乙玄光罩而出。 玄光罩只有薄薄的一层挡着。 赵泽的眉心一踏,但是法咒依然没有停下。 “……灵韵汇聚,……”赵泽还在念法咒,周围的山中灵气沸腾,朝着他手中山印聚来。 赵负云突然从胸腔之中吐出一个字。 “敕!” 一声轻喝声后,他整个人再一次朝前刺了一下,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前进什么,因为手指没在刺破太乙玄光罩,不过接下来,赵泽却感觉自己的灵宝太乙玄光罩突然变的有点不稳的感觉。 对方的剑指没有破自己的灵宝,却让自己寄于灵宝之中的法念出现破绽, “镇、封、定、禁。” 这一串的恢宏的法咒声响起。 赵泽耳中并没有听到赵负云的法咒,因为他的太乙玄光罩不仅挡住了火焰和光,还挡住了赵负云的声音,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的法咒透过来伤害自己。 但是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发现自己太乙玄光罩,突然失去了控制,被沛然强大的力量禁锢了,只见太乙玄光罩竟是瞬间暗淡了下来,从那种琉璃色变的厚重起来。 赵泽心中一惊,想要将之收回之时。 虚空突然涌出一片金光,金光化为一只三足金乌,只见那金乌巨大,两翼一张,竟是有一种铺天盖之势,周围的房子瞬间燃烧了起来。 一只巨大的爪子朝着朝着这太乙玄光罩落下,直接抓在了太乙玄光罩上,又听到赵负云一声轻喝。 “摄!” 太乙玄光罩竟瞬间翻飞而起,快速的缩小。 太乙玄光罩被摄起之时,赵泽转身,朝前冲去,一步便已经到了赵负云的面前,他手中持山印虽然还没有完全的汇聚群山之灵,却已然强大,砸下之时,仿佛一片山脉朝着朝赵负云的身上倒下来。 他却只听到一声轻笑,山印落下之时,却只砸到了一道光尾,赵负云早已经退到了那小院的门口。 只见他将手中的灯盏一举,天空之中的那只金乌神鸟那一身耀眼光华,迅速的收敛到了灯盏上来,左手又一探,虚空里的火光形成了一只无形的手将那个太乙玄光罩抓入了手中。 众人都惊骇无比的看着这一幕,赵泽则是一口气提在胸口,微喘气的看着赵负云。 赵负云的遁术之快,让他无法追及,而且,刚刚他用那印砸,有镇压之意,然而赵负云却根本就不受影响。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泽嗔怒般的问道。 “干什么?呵呵,我想烧了你,烧了这一座承泽府。” 随着他的话落,他手上的灯盏上的金光涌起,金光所照之处,迅速火起。 “孽障,你敢。” 赵负云却是又一挥手,一道光环飞出,朝着赵泽击去,赵泽却突然后退,他退的非常的快,而且撞在墙壁上,那墙壁却瞬间将他吞没。 这大地的灵韵如水一样,随着他的步子而动,而且虚空之中却迅速的凝结出一道道符纹光圈挡住了阴阳环的去路。 阴阳环朝赵泽消失的方向击云,而是突然朝远方的一处阁楼落云,灰色光圈一闪,那阁楼便崩塌了。 一道人影一闪而逝。 赵负云并没有急着追,而一勾手,那阴阳环便已经落回了他的手上。 他一步步的来到了蒙茜的面前,看着她。 此时的他,一身橙色的法袍,一头长长的黑发,只是简单的扎缚于脑后,又有一段长长的黑发垂到腰部,在风中飘扬,周围火光飞舞。 而火光里都是那些被焚烧得扭曲的人,因为赵负云的敕令法意还没有散去,所以他们的声音在这一片虚空里被禁制了,即使是叫的再惨,也没有声音,只能够看到他们嘴巴张着,七窍焚烧。 其中就有那个蒙茜亦是如此,赵负云看着她,她的双眼都是在燃烧的金焰,张着嘴,嘴里也是火,她像是在大吼大喊,再无大夫人的威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孽种而已,怎么可能…”她心中大喊着。 火由外入内的烧,将她心中的一切都烧化了,不一会儿便已经烧成了焦炭,倒在地上碎成一块块。 而随着她的死去,赵负云心中沉淀了数十年的仇恨便突然散去一部分,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他没有再看其他的人,持灯纵身而起,他身上笼罩着金光,飞上天空,手中的灯光晃动,绽放亿万光线,整个承泽府刹那之间燃烧起来。 那些想要过来救援的人,一个个都停下了脚步,而赵负云则是朝着冥冥之中的感应看去。 赵负云知道,只要赵泽心中还有着对于自己的杀意,自己便能够一直的感应到他的存在。 劫知会为他指明方向。 除恶务尽,说来报仇,便绝对要做到。 此时是黑夜,可是天空里的赵负云持灯而立于,却让这黑夜如白昼,这灯光里,赵负云那赤足单袍,长发飘扬的样子,妖异神秘的样子,印入了三百万赵国人心中。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火烧承泽府,他与赵国有什么仇? 这些疑问今后必定会有人解答,到时赵负云必定名动天下,但是现在他们不知道。 赵负云身上涌起金光,朝着山外而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7:原因 整个赵国就是一座大城。 当然城中也分成各个区域,因地势河流而分。 黄家与承泽府处于不同的区域,中间隔着一条江,江名叫昌泽江,寓意昌盛润泽之意。 黄妙华前几天回来,正要陪陪父母,毕竟父母已经年纪大了,垂垂老矣,即使是吃了一些丹药,也并不能够延寿多少年,最多只能是无病无灾而已。 现在黄家就是她的修为最高,虽然她不常在家,但是做为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人,回来了之后自然要与本地的各方势力联络一下感情。 而其中承泽府的长女赵琰很早就认识,这些年也一直都有联络,她回来了之后,便会举行一个宴会,邀请相熟悉的朋友前来赴宴。 只是今日,她本已经在厅中安坐,吹着夏日的夜风,旁边一罐冰摆在那里,还有两個侍女为她打扇。 虽然她早已经寒暑不侵,但是族里的人做这些是为了讨好她,她也没有去拒绝,因为她也清楚,自己若是拒绝了这些,族里的人反而会心生不安,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层次已经帮不上身为紫府修士的黄妙华了。 所以也只能够用这样的办法来讨好,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而黄妙华回来,也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可以当个普通人一样,日食两餐,晚上好好的睡,也不修行,她觉得也挺好的。 庭院之中,墙角石缝之中有蟋蟀在各叫各应,此起彼伏,像是奏鸣曲一样。 然而突然,庭院之中一片金白,那原本还吱鸣不绝的声息瞬间止住了。 黄妙华立即站了起来,她从这金白之中感受到浓烈的赤炎法意,感受到了强烈的热,她起身来到亭子的边上。 她身形小巧,来到这亭子外面的光华里,光照在她的身上,只见她一身绫罗裙衣,水韵色与嫩绿色相间,裙边垂到脚裸处,脚上是一双嫩绿小布鞋。 头上根珠钗在光华地熠熠生辉,又有着一张不施粉粉黛的小俏脸,仰起看着天空,一脸的震惊,仰着头,薄唇与小嘴微张。 她的眼中,一个人托灯而立,一身橙色法袍,赤脚光腿,长发几近于腰。 “赵负云?” 虽然赵负云的气质改变了很多,但是黄妙华的目力很好,一眼便已经认出赵负云的脸。 之所以印象会这样的深,是因为那个人的身形和气质,曾顶着一张极其违和的大饼脸。 她还一度遗憾于那么好的身段气韵,却没有配上一张好脸。 后来,发现对方的大饼脸其实是变化而成的,这便她让的记忆进一步的深刻了。 只是原本她的记之中,这个人是飘逸出尘,气质阴柔,手上炼就的法宝是一盏灯,灯色深重,煞重炎烈,与他的气质又不太相合,毕竟他觉得赵负云那飘浮出尘,气质阴柔的人,所炼就的法宝无论是什么,煞气不应该那么的重。 而这一次,她瞬间明白了赵负云炼就法宝灯盏,为什么是那样的,不是不合他自身的气场,而是因为赵负云内心深处存在着极为浓烈的煞气,有一股杀机深藏。 火性暴烈,在为火星之时是暗弱的,但涌燃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汹涌澎湃,更有着那种骄阳行空的强横。 她知道,此时这个样子的赵负云是他的另一面,现在显露了出来,与他手中的赤炎神灯的灯火相得益彰。 此时的赵负云在黄妙华的眼中,妖异张扬,又有一股说不清的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不是因为不知其来历而带来的神秘,她是知道赵负云师门的,现在感受到的是那一股法韵。 她看着赵负云手上的灯火,她觉得那灯火照在虚空里形成的一只张扬的三足神鸟,与赵负云身上的那一股气韵一样,看不透,带着一股仿佛从远古之中诞生的神秘和蛮荒之气。 她怀疑赵负云是不是修了什么别的法术,又或者是祭炼法宝影响了他的性情。 整个赵国在这一刻被照的一片光明,如天亮了一样,她能够听到家族之中一片骚动。 紧接着,便看到赵负云身裹金光朝着远处投射而去,她则是飞腾上高处,看到了承泽府已经笼罩在一片火焰之中。 “赵氏,赵国完了。”黄妙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很快便黄家的人相继来到了她屋外见她,她现在是黄家修为最高的,也是见识最广的,所大家都慌忙的来问她。 其中有她的父母,还有叔伯,以及左右的邻居等。 “妙华,你看到了没有,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一个老太太拉着黄妙华的手紧张的问道,其他的人都紧张的看着。 “承泽府已经被烧了。”黄妙华并没有要隐瞒什么。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承泽府?那可是国主的故居,那府里的人都没事吧?”老太太再问道。 “依我看,基本都被烧了吧。”黄妙华再一次的说道。 “这,这是寻仇啊,好狠啊,等国主回来,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旁边有一个老头说道。 “国主能不能够活下来,还要看了。”黄妙华说道。 他们不知道国主已经回去过承泽府,但是黄妙华这等修士,那可是看到国主的灵光从山上的洞府之中落入城中的。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被黄妙华这个消息给惊着了。 “那,那,那我们……”有人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却一时又说不明白。 “我们不会有事,那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滥杀的人,可能真的是寻仇吧,我们与他无怨无仇的,不用担心。”黄妙华说道。 “妙华,你,认识刚刚天上的那个赤脚持灯人?”拉着黄妙华手的老太太紧迫的问道。 黄妙华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她的话才落,旁边立即有一位叔叔开口道:“妙华当真是交游广阔,竟认得这般人物。” 黄妙华被夸的有些难受,不由的想:“认得他赵负云难道是很荣幸的事吗?虽然他长的确实是好看,气韵也好,现在更好了,但是我黄妙华堂堂正正的修行,可不是靠认识谁来长脸的。” “我定要做一番大事,让大家知道我黄妙华的本事,……不过,他怎么就成了金丹,我也要结丹……” 旁边的人都在夸她认识的人多,而她的心思则一念百变—— 赵泽一路的去了一个洞府,那个洞府名叫上师府,洞府的主人自号——瞽目道人,赵泽则称为瞽目上师。 这是洞府是赵泽送的,里面住的人可以说是他的贵人,也是他朋友,也可以说是他的老师,他的结丹就有着对方的帮助,所以送洞府给瞽目上师的时候,便亲手刻下了‘上师洞天’四个字。 “上师,助我。” 还未进洞府之中,赵泽已经开口喊道。 上师洞府的洞门禁制立即打开了,他一路的深入到洞府里面,见到了一个老人坐在那里。 那老人须发皆白,一头白发晶莹如玉一般,泛着玉光,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白色缠住了。 那白色像已经凝结,不是障云。 “上师,……” “国主,稍安勿躁,贫道知你心急,不过,且先勿急,定神,慢言。”那瞽目上师伸出一只手搭在赵泽的手背上说道。 不知为何,赵泽原本慌乱的心绪竟是因为这段话,而快速的安定下下来,恍惚的神意再一次的凝束。 他不由的深吸一口气,说道:“上师,你可还记得我以前曾说过,我有一小妻来历神秘,疑似出身于极夜,或者神灵后裔的事?” 瞽目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你曾说过,你想要知道其身上的秘密,所以讨得其欢心,并带回家中,纳入府中,还与她生有一个孩子,一切都是为获得她身上的秘密。” “上师记忆不差,那个极夜魔女早已经死去,可是如今她生的那个魔子回来了,并且修得一身霸道火法,以及神秘法术,破去了赵氏祖传灵宝,烧了我的府邸。”赵泽说道。 一直以来,他与这瞽目上师相交,自然也是有着防备的,既供养,又防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现瞽目上师确实像是一个一心修行的纯粹的修士,自己了慢慢的会将一些心中疑惑请教于他,竟是都能够获得释疑,慢慢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警惕了。 “竟是有此事,那魔子才多大,竟是已经能够破伱祖传灵宝?”瞽目上师也似被惊着了。 “是啊,所以我想,那魔女身上的秘密是不是其实传到了那魔子身上去了。”赵泽问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却是睁着一双白色的眼睛,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须,缓缓的问道:“你所言的秘密,究竟是何秘密呢?” “神灵后裔,必身负神血,据说,身负神灵之血的人,不受境界限制,突破无碍,对于某方面的法韵有着极强的悟性。”赵泽说道。 “哦,你如何知道这些?”瞽目上师反问道。 “上师有所不知,赵氏祖先曾也在神国朝堂之中列席,所以对于神灵血裔有所了解。”赵泽说道。 瞽目上师则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原来如此,极夜之中多魔神后裔,从那里面出来的人,确实有这种可能。”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8:追逐云倚青的人 瞽目上师目盲,不在意有没有光线,所以这个洞府之中是暗沉的,他连一个童子都没有要,一心苦修的样子。 赵泽从一开始对他是警惕的,但是这个警惕是放在心中的,而恭敬则放在表面,他各种年节之礼皆有送来这個洞府中,送他需要的灵药。 一直到,他自己受瞽目的帮助而结了金丹之后,一份信任的种子便不知不觉的被种下了。 所以现在瞽目上师在这种时刻问赵泽的话,他却是有一种知无不言的感觉。 “只有这些吗?”瞽目上师像是低声的自我询问,只是一种心里的怀疑的感觉。 “即使是你确定她是神灵后裔,又能够怎么样呢?你与他一起生下了一个拥有神灵后裔的后代,这不是好事吗?多生几个不是更好?” 瞽目上师疑惑的话,让赵泽的脸上出现迟疑,但是想到自己还需要瞽目上师助自己,便又说道:“我们赵氏有一门换血之术,若是能够确定对方是神灵后裔的话,便可以通过换血秘法获得其天赋。” “哦,原来如此,你们赵氏能够一路的走来,至现在拥有这一片江山,想来肯定是用过这个换血秘法的吧?”瞽目上师说道问道。 赵泽则是笑着:“我们赵氏能够在当年神国殿堂中一众列席里脱颖而出,全赖此法,不过到了我这一代,神灵血脉已经极为稀薄了,若非是上师相助,恐怕我们赵氏都要断了金丹。” 瞽目上师一对白色的眼睛看着赵泽,缓缓的说道:“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赵泽疑惑的问道。 “可惜你的儿子已经到了。”瞽目上师虽然眼睛是盲的,但是心眼却似极亮,赵负云倒也听到一些东西,虽然没有听全,但是也没有在意。 追至此处只为杀人而已,至于赵氏的秘密和秘法,他没有兴趣。 赵负云的身形从虚无之中走出来,先是一缕光在这黑暗的洞府里出现,光下则是有一只手出现,那一只手持着一盏灯,灯光在灯盏上面闪烁着,似有一只神鸟振翼欲飞。 紧随灯光之后出现的则是一个身着橙色单衣法袍,赤着一双脚的赵负云。 “赤炎,但是又非纯粹的赤炎,贫道感觉到火焰之中有一股灵性,你手中的灯,已可称之为灵宝了。”瞽目上师在赵负云出现之后开口评价道。 “上师好眼力。”赵负云淡淡的说道,他没有感觉到这瞽目上师有多么的厉害,但是越是如此,越是让他心中警惕。 他打量着这个瞽目上师,瞽目上师也没有出声,以一双白色的眼睛,注视着赵负云。 而旁边的赵泽也没有出声,他紧紧的盯着赵负云,眼中满是恨意。 “孽子。”赵泽从牙缝之中吐出这两个字。 赵负云转过身来,双眼与他对视,只见赵负云的双眼之中泛起了金光,这金光印在赵泽的双眼之中。 赵泽只觉得那两道目光像是无形的金色剑光,破开了自己的护体法光,同时赵负云手上的灯光也闪烁着。 赵泽已经失去了护身灵宝太乙玄光罩,只见他连捏数道法咒,却无法阻挡从双眼之中侵入身中的火光。 眼是心灵之窗,目光所见的一切景,很自然的便会传入自己的心灵之中。 入心灵,入神思。 而随着他的心思一起进入的也有火光。 “敕:焚!” 赵负云剑指一指,赵泽只觉得五内俱焚,好好的五脏六腑,像是成了一个火炉,正被人鼓风,吹起无边的火焰。 他的神思本就因被赵负云夺走了太乙玄光罩而暗弱不定,法力不凝,又已经被火光侵入了身中,如何抵挡得了赵负云手上的金乌神火。 在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期望。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上师,救我。” 赵泽开口呼喊,开口的这一刻,他的嘴里有烟冒出来。 赵负云却突然觉得这个赵泽好脆弱,好廉价的感觉,根本就不配当一国之主,不配当一家之主。 在位之时,看上去威严冷酷,当他被人击败之时,却连死都死的这么没有骨气和风度。 自己这般的杀了他,不过是自然的一个句号,没有什么惊天动地,自己心中更没有什么痛哭流涕的感觉,只有一种意兴阑珊和释然。 不过,他的目光却是盯着瞽目上师,看他是救还是不救。 只见瞽目上师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上师救我。”赵泽仍然是努力的压制身中的火焰,不想让它烧起来。 “这世上难得见到子杀父,如此美事,若是阻止了,岂非可惜?”瞽目上师开口却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赵负云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瞎眼的上师,他没有说话,他在猜测对方是什么人。 “赵泽我再问你一件事,伱如果回答的好了,我便救你。”瞽目上师说道。 赵泽立即说道:“上师请问。” “你确定当年与你一起回到这赵国的人不是叫云倚青,而是叫云倚红,她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吗?” “上师,确实是一个人,我只遇上了一个人,她叫云倚红,不叫云倚青。”赵泽忍着身中炙烧,快速的说道。 “可惜,她已经死了。”瞽目上师叹息道:“但也是贫道好运,她的血脉回来了。” 赵负云看着了这个瞽目上师嘴角的笑,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记得自己曾经杀了当朝四十三皇子周行后,路过归宿镇时,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名叫车迟星的人,那是占星派最后的传人,而自己在那里,知道了大姨居然也在那里学习过占星法。 自己的灵犀避灾法和神灵洞见术,都是在那里学的。 除此之外,他还从那里知道一个消息,大姨似乎一直在躲着什么人。 躲的是谁?他不知道。 而现在他面前这个人瞽目上师,让赵负云想到了大姨躲着的人。 “你在追逐我的大姨吗?”赵负云突然开口问道。 “你大姨?云倚青?你见过她?”瞽目上师反问道。 “我有没有见过她与你无关。”赵负云冷冷的说道。 “但是你身上流着云氏的血。”瞽目上师的声音之中居然有一丝的兴奋感觉。 赵负云则是冷笑一声,说道:“那又如何?” 他手中灯盏上的灯焰,金光闪烁,越来越灿烂。 “这就与贫道有关了,云氏的人,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了,还有,当年的云倚青一口气,吹灭贫道眼中的光,今日遇上她的后辈,岂能够放过。” “呵呵,瞎眼之人,有眼与无眼都一样,你从我大姨那里逃得性命,那便让我来为她了结了这一桩恩怨吧。”赵负云话落,手中的灯盏晃动,金光暴闪而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29:法象 这个幽暗洞府之中,在这一刻被金光刺破,瞽目上师身上涌起乌光,黑暗的乌光之中,有东西在扭曲着,构建成了一道仿佛活着的符纹,形成了一个乌环。 赵负云的眼睛一眯,他的双眼之中的金光更加的凝聚。 他凝视着那漆黑之中的凝结成乌环,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只是即使是他有金睛火眼,又有手中的灯照,依然照不清楚。 他感觉那像是法象。 金丹修士虽然也能够在法光之中出现法影,却无法真正的形成法象,唯有元婴才有。 他在这一刻心中有狂跳,这是危险的征兆,不过,这种危险又有些奇怪,不像是即死的那种,而且他之前没有感觉出这个人的境界,现在他显露出修为,却又让赵负云觉得矛盾。 他心中出现了一個猜想,这个瞽目上师要么已经法弱神衰,一身法力不足以支撑他显露的法象,要么是从元婴境界跌落,身上有伤在身。 “呵呵,现在的小辈胆子实在是大,居然敢一言不合便要对贫道出手,贫道虽在云倚青的手下跌落了境界,但又岂是你一个才结金丹不久的人所能够冒犯的。” “罡煞合一,不过是才刚刚踏足真正的攀道之路罢了,今天便让你知道何谓道行,何谓法象。” 瞽目上师对于赵负云凝视仿佛不在意,看上去很轻松,就像大人看小孩一样。 赵负云当然知道道行的高低是可怕的,就像是一个人小孩努力思索解答不了的难题,长大了之后只一眼便能够给出答案。 有些小时学不明白的东西,长大了只听一遍便会了。 道行高便如此的意味,道行高一线,便似进了另一个维度。 而想要显现法象,那得元婴的境界,先得法意浓烈,一道法意不断的开发,修成一道法,法意就像是种子种在自己的法念之中,至于能不能成长开花结果,还要看个人的修持。 在金丹境界之后会结成心灵法景,在元婴阶段则是显于外,成就法象。 “果然是法象。”赵负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是此时的赵负云心中居然没有惧色,他的【劫知】也没有给他特别危险的感觉。 太虚遁法和金乌神光遁法都是顶级逃生手段,尤其是罡煞合一之后,遁法更是得心应手。 而且,他觉得自己手中赤炎神灯上凝生三足金乌神鸟,也可称之为法象,在镇魔壁他以赤炎神灯上的金乌神鸟,展露的便是一种另类的象景。 “你这么多年来守在这里,是为了等谁呢?就你这样样子,恐怕我大姨再回来,吹一口气你就得死了。”赵负云突然开口说道,他想要从这个人嘴里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是一个组织,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追逐云倚青多年,多年来从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妹妹,好不容易抓到了她尾巴,虽然她这个妹妹死了多年,但是却生下了一个孩子,岂能够不留下等待,好在,终于给贫道等到了。” “贫道今日便要抓了你,看看伱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瞽目上师自信而高高在上的道。 旁边的在压制着身中火焰,不敢稍动的赵泽心中已经惊呆了,他有些听不明白,什么云倚青? 不是云倚红吗? 难道云倚红还有一个姐姐,她这个姐姐曾将身为元婴境界的瞽目上师给吹瞎了眼,更是吹落掉了一个境界。 那,这个云倚青又是何等的强大,这等人物,她的妹妹怎么会从来没有说过?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赵负云托着手中的灯,灯光在黑暗之中愈加的灿烂,里面一只小小的三足金乌神鸟,却又肃穆的看瞽目上师头顶的漩涡般的乌光圈。 灯火应念应心,灯光灿烂如利剑一样刺破黑暗,说明他的心念法意纯粹坚定,而中心处神鸟肃穆,又说明他的心中冷净,并不躁动,凝神束意。 “我们是什么人?你会知道的,不急,不急。”瞽目上师话落,却有一点火光如金色萤火虫一样的飞出。 这是赵负云曲指弹出一的点金色火光。 金焰破邪、焚恶。 金色的火光划过虚空,朝着瞽目上师的面目落去。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只见那瞽目上师眼睛虽然是瞎的,却对于外界的一切变化都似了若指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一点金色火光在要落到他的面目之时,却见他张口一吐,似有黑风吹出,吹在那一点萤虫般的金光上。 风与火光一相遇,原本只是一点的小火光,竟是在风中像烛火吹上了大风,快速的暗淡,并被吹成一条线光,然后瞬间灭去。 这风,很可怕。 那一点火光虽然是赵负云用来试探对方的,但是却不是什么风都能够吹灭的。 赵负云没有御出阴阳环,他的感觉若是自己驱御出阴阳环,很可能会被对方禁收了去,而对付这样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手上的赤炎神灯一定是最佳的选择。 赵负云弹出的火光灭去,瞽目上师也没有停,而是突然一个冷哼,像是愤怒于赵负云居然在他说话的时候,先朝他出手。 那骤然出现的哼声,像是闷雷一样。 竟是让虚空里赤炎神灯照出来的火光为之一暗,就像是这个声音让游散的火光都灭去了一样。 而赵负云却是在这闷雷般的冷哼之中,身体突然炸散,他的身体像光絮一样飞扬,紧接着便滚滚而起如闷雷的冷哼。 他虽然只是冷哼一下,便内里其实是如大潮拍岸,并且从凝结于一点,表面并不强大,但是落在目标身上之后,却又会猛的爆开。 此人斗法竟也是如此阴狠猛烈,可见他若是没有跌落境界,一定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大人物,可尽管如此,他依然被云倚青一口气吹瞎了眼,吹跌了境界。 旁边坐着的压制着身体之中的焚烧火意的赵泽,在这猛然爆发开来的‘冷哼’声之中,身体一震,随后身体之中的火光涌出。 他再也压制不住了,火焰先是从他的双耳之中钻出,然后又是从双眼之中烧出。 而其他两个斗法的人根本就没有再管他,赵负云的身体似火焰光絮在飞扬,他以火遁光遁及太虚之意卸去了那一道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阴狠无比的法咒。 那一声冷哼,就是一道法咒,而且是那种合咒,将心中诸念孕生的法咒合于一处施出。 只见那满洞飘扬的絮光流火,突然化为无数的火焰鸟,它们朝着瞽目上师扑去,它们的身体由火光组成,但是扑过去的动作却像是苍鹰扑食,金色的爪子在前,抓向瞽目上师。 只见瞽目上师伸手在面前画圆,这圆圈一出,便是万光归聚,万火束凝,被迅速的圈禁起来。 这乌光圆圈,与他身后黑暗之中显露出来法象一致,他举手投足之间,便是法象生成。 那满天朝着瞽目上师扑抓去火鸟居然被一个画圆圈禁住了。 只见火鸟汇聚,眼看就要被揉成一团,返本还源的归束为一团火焰之时,却有一个声音响起。 “赤炎!” 这个声音似乎响醒了金焰之中最深处的本性。 那聚在一起的火焰突然变的凶戾起来,一股仿佛来于远古蛮荒的气息从火焰之中涌生。 随之那已经被揉成一团的火焰里,有一只金色的爪探出。 那爪子上面金焰环绕,映在瞽目上师的心中,竟有一种自己无法躲避无法反抗感觉。 金乌神鸟以龙为食,龙是能升能隐,升则腾云驾雾,小则藏于是波涛介子之间,如此依然会被金乌神鸟捕食。 瞽目上师的眉心跳动,因为金乌神鸟的一根金色的爪子就是朝着自己的眉心扣来。 他心中又意外,自己的禁法,居然没有禁锢得住这只鸟爪。 这是法象? 他心中闪过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耳中,又听到一道法咒声:“敕令,焚。” 这个敕令是接上面的‘赤炎’而成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0:剑指垂落 金乌神鸟的身体,仍然在那乌光圈环之中,似被禁锢着,但是这一只可怕的爪子却又似不受禁锢的扣抓而下。 瞽目上师耳中听到了这一道威严的法咒。 而且他发现发现这一道法咒是合咒。 金乌的爪子勾抓而下的时候,法咒落入了他的心中,他的脏腑如干草堆里扔进了火把,瞬间燃烧了起来。 这一里一外,骤然的杀招,竟是无比的凶狠,而且来的又疾又隐秘,毫无征兆。 前一刹那,他还在虚空勾勒一个乌光圈,将满天的金光火焰拘禁在一起,这一刹那,那被拘禁在一起的火光团,正要被自己掌握着,将它回敬回去的时候,那金光火团却被唤醒了,化为一只凶戾的三足金乌神鸟。 金鸟探爪,无处可避,而他身中又骤然火起。 关键是对方从火焰之中唤醒金乌的那一道法咒,却又与施术于自己的身中的法咒是合在一起的。 最后金乌显化,勾抓自己的眉心,又像是在驱使火焰,内外相合,一道法咒,却环环相扣。 瞽目上师来不及想其他的,他的法念一束,身中那四起的火焰,顿时被一股力量给束缚住了,原本灿烂无瑕的火光上面像是缠绕了黑烟,彼此纠缠在一起,而火光也在这一刹那凝止了。 电光火石之间,瞽目上师张口一吐,他身中那燃烧的金焰在这一刻竟从五脏六脏之中拔了起来,与黑烟缠绕在起,形成了一股黑金缠绕在一起的风团,狂涌而出。 赵负云在这一刻发现瞽目上师身体之中随咒而起的火焰,突然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黑金交织的风从他的嘴里冲出,冲出的一刹那,竟是发出风啸声。 他的法咒竟是与自然的声音相同。 黑金色的吹在那三足金乌落下爪子上面,似有形质,竟是将那爪子包裹起来,风团形成圈套,缠绕在金色的爪子上面。 赵负云通过那金乌鸟感受到了一股禁锢之意。 “敇!” “散、散、散、散、散、散、散……” 他的法念分成十余份,每一份都念诵着一个‘散’字。 一声声的咒语相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宏大的法咒,如来自天地的命令,让那些风、光、火焰、烟雾不可遏止的散去。 瞽目上师本要以一道风缚禁神法为基础,继续施法,可是赵负云的变机极快,一道道敕令法咒,让风、光、火焰、烟雾一起散去,而在他与赵负云的面前,立即没有了阻挡。 赵负云不知何时已经又出现在那里,手中托了一盏灯金光耀眼的灯。 灯光闪烁,涌起金光,金光之中一只三足金乌飞起。 只一刹那之间,整个洞府像是有太阳落入其中,一片光亮,再无黑暗的死角,唯一的黑暗就是瞽目上师身后那一片黑暗了。 瞽目上师发现,此时的那三足鸟带着一股苍茫与凶戾,金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竟是发烫。 他的身形动了。 这個洞府不小,但是对于光芒的照耀来说,却又很小,可是瞽目上师的身形却像是快速的远去,明明还是在这洞中,可却像是突然到了天边,他整个人像是在缩小远去。 这一座洞府在这一刻也像是变的巨大起来。 那黑暗将他淹没,黑里的风吹出,要将三足金乌吹灭。 只一刹那之间,竟似乌云遮日。 光的速度那么的快,那金乌飞遁的速度当然也与光一样,光所至,便是金乌所至,可是黑暗涌出之后,金乌却像是太阳被遮蔽了一样。 赵负云感觉到了缠绕束缚,很清楚很明确的法意,可金乌又岂是那么好束缚的,金乌从虚无之中冲出,本身就有着冲破一切的大势,只见那乌云之中不断的有金光闪烁起来。 赵负云抬头看着洞顶,这一座洞府在这一刻也变了,原本只是漆黑,此时洞顶却像是有浓郁的黑色要朝下方滴落。 赵负云突然抬起了手,朝着自己面前一划,而云中的金乌亦是如此,两者的动作一致相合,同时赵负云的心中念了一道法咒:“敕:破!” 金光本就有破邪焚恶之能。 黑暗被划破出一道巨大的口,金光倾泻而下,火焰在那一道大口子上燃烧起来,竟是形成了一片火烧云的景象。 小小的洞府,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方天地。 赵负云手中的阴阳环飞出,他没有击向瞽目上师,而是击向了周围的洞壁。 这一座洞府是对方的道场,自己处于这一座洞中与之斗法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阴阳环化为一道灰光,飞旋着,撞击山洞的壁上。 “叮叮,……” 阴阳环在洞府之中弹动着,闪烁跳跃着,落在不同的地方,阴阳环撞击之下,竟是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痕。 阴阳环擅长击硬物,击在洞壁上之时,洞壁瞬间开裂,随之一片仿佛化为小天地的山洞破开,洞府又快速的缩小,而隐遁于天边的角落的瞽目上师又快速被拉近靠近。 道场被破了。 那黑暗也再也束缚不住了金乌,金乌身上光芒一闪,便已经朝着下方的瞽目上师扑了上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瞽目上师脸色非常的严肃,因为他周身的乌光在快速的消散。 而此时他却瞪着一双充满了白色的双眼,看着扑下来的金乌。 他的眼中无光,无法视物,所以火光无法印入他的双眼。 然而这时,因为金乌身上火光的浓烈,竟是将他头顶法象照清楚了,那竟是一只闭着的眼睛。 赵负云能够感受到,那一只眼睛里的法象被破了,只是徒有其形罢了,但是却又像是新的在法意里蕴育,似要再蕴育出法象来。 瞽目上师的脸上出现了不甘心,以及愤怒。 他那一双眼中白色的结晶一样的东西突然崩解开来,两道若有若无的光华飞出。 那是两道小小的剑光。 剑光一出,赵负云便心中狂跳,他的身体顿时涌生光华,随之消失,而那剑光则是迎着金乌而去,两剑突然交汇在一起,两剑交叉,竟是形成了剪刀的形态。 一瞬间便将金乌的身体剪碎了,化为漫天的火光。 他居然利用自己瞎掉的双眼,重新修炼法术,蕴育可怕的法象。 赵负云觉得,这可能他想要蕴育的法象,又或者可以称之为灵宝。 元婴法象与本命灵宝,一般都是相合在一起的,不分彼此。 不过,现在他的蕴育过程被打断了,脸上出现对于赵负云的恨意,只见那一道似剪刀的灵光在洞府之中闪烁着,似在寻找着赵负云的存在,却一次次都落了空。 突然,这个洞府之中响起法咒声。 “敕!” “镇、封、定、禁……” “镇、封、定、禁……” 瞽目上师的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来自于冥冥之中的力量镇压了,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山在那光中出现,镇住了这一片虚空。 然后自己的意识像被封住了,接着是法念被定住了,紧接着是周身的法光被禁住,那原本要驱动双剑的剑光剪开这种禁锢之时。 可是那双剑却也似被光华禁锢住了,不知何时,火光之中有一道灰色的光圈合于光中,圈禁着双剑。 他心中大急,他整个人有一种被捆缚的感觉,若是法力强盛,可以直接挣脱,就像是力大者挣断绳索,可是此时他却无法做到。 不过,他依然有法可脱这禁锢。 他法念之中的法意种子,早已经在结丹之时化为神通种子,并不需要他多思多想,他的身体快速虚化,他要化风而走。 曾经他被人称风剑真君,擅长驱风御剑,其剑光似风,所驱之风又如剑丝。 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能够困住自己,尽管法咒之中有‘定’字咒,能够定风,但是他的身体仍然像是在崩解,一缕缕的风丝从他的身体上解散开来。 就在这时,赵负云的法咒最后一道也落下了,仿佛前面那些合咒都是为了铺垫。 “敕:灭!” 刹那之间,满洞的灯光突然灭去,变成了片黑暗。 瞽目上师是眼睛看不到,但是他的心中能够感觉到光韵的。 这满洞光华突然灭去,随着法咒一起,他只觉得自己身中的性灵光辉都之灭了。 他那身体化风的过程立即被打断了,他的神念在这一刻,仿佛要沉没于黑暗,但是又并没有完全的沉寂下去,毕竟曾是元婴修士。 他努力的想要从黑暗之中挣扎出来,可是他的身心仍然被镇压着,有点力不从心,就在这时,突然光芒大盛,洞中又亮起了灿烂的金光,光韵映入了他的心灵之中。 与之同时的是,他的心灵之中映照出了一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个人一身橙色的单薄衣袍,一手持灯,双眼之时泛着金色,对方的右手剑指如剑一般,已经朝着自己的眉心刺落。 金光斩邪法合刀兵诀于剑指,划过了虚空。 刀兵诀本是一种对法力的是纯粹的应用,是一种将自己法念都汇聚一点的用法,成刀兵,斩破一切。 但是在天都山的感悟秘法之时,成了金光斩邪法。 剑指落下,瞽目上师像是一个被禁锢了身体的人,跪在那里要被斩头颅,他连话都说不了。 指落,魂散。 他的神魂意识在这一刻被斩破。 被刺的那一刹那,那种禁锢便消失了,于是他的记忆翻涌而起,从小到大的修行与成长,曾经风光无限的风剑真君,直到他加入了追杀云倚青的队伍,然后便是噩梦的开始。 他心中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叹。 “师兄,我没有完成你交待的任务,但我的死,终归是有一点价值的。” 这是他心中最后一点念头。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1:弃姓名负云 世界安静了。 一洞一世界,一念一天地。 洞里寂静,念灭如灯熄。 赵负云持灯站在那里,微微的喘息,这喘息不仅是身体上的疲累,更是来自于法念高负荷的法意转换,法念之中的咒意开合施放,每一道法术的施放都是在一刹那做出来的决定。 最后那几下镇住了对方之后,到他将之以金斩邪法合刀兵诀,一下将对方杀死,几乎是一口气,没有半点的耽搁,他绝对不能够让对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他的法咒也是连续的,很有讲究,从前面的镇封定禁,再到最后的灭字,那是一整套,前面的四道法咒是控制,最后的一个‘灭’字才是杀咒。 而且那一道‘灭’字咒且没有完全将之杀死,他又以刀兵诀合以金光斩邪法,斩破了他的神魂,这才将之彻底杀死。 站在那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灵韵便从那虚无之中渗出,随着他的呼吸钻入他的身体之中。 太虚无劫真经的玄妙之处便在于,自身化为虚无,虚无之中有无数灵韵玄妙。 正应了那一句话,无,为万物之始,有,万物之母。 太虚里有无数的灵韵在与他的身体合于一处。 他手中灯在这一刻,也是那般的迷蒙,只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淡淡的虚影,连带着灯光亦不真切了。 灯盏上一只鸟儿飞起,环绕着他飞翔着,一切都像是不真实,当他再一次从那种虚幻的状态之中显现之时,那一只金色的鸟儿又落回了灯盏上。 赵负云睁开了眼睛,来到那个瞽目上师的身边,将他宝囊摘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对方,对方的眉心有一团焦黑,那是他的剑指点过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伤痕。 又来到赵泽的身边,他的肉身已经被烧成了焦炭,不过,因为火焰是从身体内往外烧的,所以衣服还算完好,宝囊掉在地上,他捡起,收了起来,没有在这里看里面有什么。 转身出了洞,延着山路朝着最高处的山顶而去,山中不断的人飞出,又有人飞到山上来,他并没有刻意的去隐藏身形,当他站在最高处之时,俯瞰着这一座赵城,俯瞰赵国。 他发现山下灯火通明,家家亮灯,中心处更是承泽更是已经在一片大火之中焚烧,他的目力可以看到街道上的人,像是被惊炸了窝的蚂蚁一样,四处乱窜着。 惶惶如蚁。 而这一片环绕着中心赵城的山上,同样是光华处处,显然山上修行人也都知道出事,但是国主已经死了,这些修士也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赵负云看着这一幕,原本心中梦魇般的地方,此时却有一种陌生感,当他心中那一股怨仇之意散了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看着那满城灯火与那一座府邸的焚烧,他像是看到了自己童年在化为灰烬。 他曾听人说,人的成长是慢慢的变的怀念起过去,而人的修行,则是不断的抛弃过程生活之中,不好的回忆。 他觉得,若要怀念,当怀念美好,若要舍弃,当舍弃痛苦。 他站在那里,眼中的那一片黑暗里的城池中的火光,已经变的迷蒙,飘忽,仿佛已经远去,不真实了。 他突然觉得,人经历事,每斩除一段痛苦,便如蛇蜕皮化蛟化龙的过程。 修行有劫,有天地之劫,也有人劫,他觉得自己回到这里,渡的就是人劫,断的是尘怨。 有人看到了他,但是没有人靠近,毕竟他那一身橙色的单袍,那一头垂及腰的黑发,赤足踩地的形象,早已经被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了。 突然,有痛苦的呼喊在城中响起,这是女声,是赵琰的声音。 “赵让,你弑父杀亲,枉为人子,你是妖魔,你出来,把我也杀了,以全你的名声,你杀了我,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说你弑父杀亲了,伱出来。” 她的声音很响亮,在整個赵国的群山之间回响。 赵负云沉默的听着,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可听说,父若不父,子将不子,他为父无仪,为夫无德,一切的原由,都是他心怀恶念而起,自今日起,我的姓还给你们,你若是想报仇,现在便过来,我在这里,你当看得到。” 赵负云话一出口,城中修为高一点的人都看到他了,在赵琰的身边,还有其他的人,他们都是赵家的子弟,其中就当年赵府之中一起长大的弟弟们。 之前赵负云不在了,他们一个个都痛骂,说着一定要为父亲报仇,之所以知道赵泽已经死了,因为祖堂之中魂灯已经灭了,只是还不知道赵泽死在哪里。 所以才会一个个发誓要为父母报仇。 而此时赵负云一开口,他们却一个个不吭声了,赵琰想要再开口,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一脸哀求的看着她。 她发现其实的人也都一脸害怕的样子,噤若寒蝉。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旁边有人说道:“长公主,那个人无情无义,凶残无比,别把大家再一把火烧了啊。” 赵琰看着大家,大家看着他,周围的火还在燃烧,火光冲天,映在大家的脸上,一片通红。 过了好一会儿,虚空里传来一个声音:“呵呵!” 赵琰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然后他们看到,有一道金从远处山顶上纵起,仿佛冲入了星空之中,消失不见了。 赵国的事,慢慢的流传开来了,一时之间,整个赵国人心慌慌,变的动荡起来。 有流言说是附近无底渊之中的妖魔要出来占据赵城,一会儿又有传言说隔壁的国家要打过来了。 不过,不久之后,长公主赵琰宣布,菇射山藐头洞的菇射真人受邀为赵国的国师,那一股不安的暗潮才慢慢的平息起来。 而城中的黄家的地位,一夜之间便水涨船高起来。 黄家的后宅之中,黄妙华与自己的师姐,也是表姐淳于雁两人坐在那里。 黄妙华端起酒杯,起身推开了窗户,说道:“表姐,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赵负云有多么的嚣张,他说,你们要报仇,现在就过来,我就在这里。” “赵家,没有一个人敢回答。”黄妙华绘声绘色的说道。 淳于雁想起了那个面相阴柔的修士,她不由的感叹道:“没想到,他也是出生于这里,赵家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师父不是说过吗,赵家自己有眼无珠,赵泽更是心怀恶意娶人家回来,最后却那样对人家,这可不能怪别人回来报仇。”黄妙华说道。 “说到底子弑父终归是于名声不好。”淳于雁的面前摆着一杯清茶。 “名声好不好,难道比得上活得久吗?只要活得够久,将那些絮絮叨叨的人都熬死,就没有人再说三道四了,我倒觉得他没有错,不过,他说自己不姓赵了,那么姓什么?还是不姓了?如果不姓了,那不成了没姓的孩子吗?”黄妙华的声音像是连珠炮似的,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来吐。 淳于雁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的话,而她坐在那里像,恬静而安详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轻轻的饮了一口,在黄妙华说完之后,问道:“好好的修行吧,早日金丹,别被同辈甩开了,师父说,她感觉到天地灵机在旺盛,冥冥之中的某种限制像是在消退。” “那肯定得好好修炼,我黄妙华要纵横天下,做天下第三女仙。” 两姐妹在屋子里聊天,聊关未来,聊着赵城,聊着修行与法宝。 赵负云离开赵国之后,一路的往回走,不过他在路过苍州府的时候,却是落了下来。 这一座城之中有一个朋友在这里,那人名叫庄心妍,当年在雾泽县之时,她的哥哥死在那里,那时候的她弱小,赵负云也弱小,两个人有过一段交集。 后来,他又路过那里时,庄心妍招待他吃一餐酒席,但是她却并没有提自己家族当时遇上的困难。 赵负云无法帮一个家族摆脱低谷,但是当时他一时义气冲动,去杀了一个皇子。 没有好处,就是恣意。 因为人心中总会潜藏着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想法,尽管后来他被追杀了,但也没有什么后悔,数十年过去了,路过这里正好去看看。 只是当他按照记忆之中,找到了地方之后,发现一座府邸的牌匾上的字已经变了。 他又问附近的人,这个府里原本的主人去哪里,年轻的人并不知道,只有上了一定年纪的人才知道,告诉他说:“庄家破落了,曾经的庄家大小姐将府邸和灵田都卖了,至于去哪里了,没有人知道。” 赵负云连续问了几个,才从一个曾经庄府的老人那里知道,当年有皇子在这里死了之后。 没有多久,庄心妍便变卖家产,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走的时候的理由是,梦中听到了呼唤,要跟随指引,寻找新的落脚之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赵负云默默的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杀了皇子是否有连累到她,不过,想来她对于危险的感知也是很敏锐的。 赵负云记得,她的身上是有猫妖的血脉,那她说的呼唤与指引,也不是没有可能。 世事无常,人生在世,见风就得破风,遇雨就得趟雨,不要奢望有人能够为自己撑伞。 他没有再纵光而行,而是脚踏实力的在大地上行走,从白天走到黑夜。 出了城,走入荒野。 天上星光灿烂,前方有一条江阻了路,大江上倒影着天上的星光,河面上有楼船,有小舟穿梭其中,楼船上的光映入河浪之中,与星光连结在一起,隐约之间,仿佛有着另一个世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2:妄境垂钓 赵负云站在江边,夜风吹动水波荡漾,波涛之中的星光灯光随着水波而泛起涟漪。 风吹在他的身上,他的法袍是可以避水和风、雷的。 正常情况之下,他身上的法袍是不会被风吹起,不会沉溺于水,在黑暗之中,还会泛着橙色的法光,远远便可见。 但在他祭炼过后,穿在身上,便会被风吹起,因为他的意随风动。 现在的他坐卧行走都是在修行,合于天地,心灵深处一点念不动,沉于丹田金丹之中,又有诸般念头随起,所以风吹法袍飘动,是风动,是衣动,亦是他的念动。 这一湾广阔江面上,有一个码头,码头上面立了一块碑石,上面写着通幽湾。 通幽两个字,让赵负云想到了连通幽冥的意思。 不过,这一个幽字,还有另一個意思,其中的幽可能是指某种隐秘幽晦不明之处。 赵负云看着这水面,水中间一条大楼船,楼船上面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倒映在水里,而水里也似有一座楼船,说那是倒影的话,可是未免又太清晰了。 而在楼船的周围,却又有一条条的乌棚小船,安静的游弋在江面上,唯一的热闹就是那楼船。 楼船有侍女端茶递水,放在一张张的坐位上面。 修行之人,有招来迩去的手段,但是在某些时候,却喜欢少女们亲手端过来,并看着她们蹲在旁边为自己倒茶剥水果。 赵负云看着这一幕,船上非常的热闹,可是外面围的乌篷船却诡异的安静。 那些乌篷船上面有人在垂钓。 水下面,灯光星光连成一片神秘的景象,也不知道他们在钓些什么。 赵负云发现,自己之前筑基期在大周行走,虽然走了很远,但是其实也只是在大地上画了一条蜿蜒的线而已,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到过。 这一片大地,还有许多神秘的地方自己并不知道。 这时他听到身后,一个脚步匆匆而来。 “栖桐,快点,都怪你,搞得这么么晚,我们得不到好位置了。” 赵负云侧头,看到是一对年轻男女,很活泼的样子,也很有朝气,只不过还是玄光期的境界,在这黑夜之中,他们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韵。 “今天没有好位置,明天我们还可以再来啊。”那名叫栖桐的年轻男子不紧不慢的。 “今天有客包船打大窝,我们这些人都可以跟在旁边吃汤,一定能够钓上一些平时钓不到的东西。”那女子急促的,取出了一条乌篷船,那乌篷船在她的手上像是一个玩具,只见她将那小小乌篷船放在水里。 然后用水浇着乌篷船,小船竟是在水中快速的长大,成了一条与可以载人游湖的乌篷船。 “快,快上来。”那女子说道。 这时黑暗之中却突然驶出一条船,一根竹竿往他们面前一拦,说道:“你们已经过了时间了,这个时候才来。” 女子立即哀求道:“水爷爷,我们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等着钓一点东西回去卖呢,水爷,让我们进去吧。” 那个黑暗之中沉默了一下,说道:“算了,怕了你们了,你们的父亲就是在这江面上出的事,你们也要小心。” “谢谢水爷,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水爷是一个好心肠的人。”那女子高兴的说道,一边说着着一边摇撸,将乌篷摇向江中心处。 “就你这丫头嘴甜,伱们注意点,不要往中间闯,大家已经落好位置了,在外围就行了。”水爷开口道。 “知道了水爷,我们不会乱闯的。”女子边说话边往江中间而去。 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乌篷船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赵负云悄无声息的站在乌篷上面,在他们看不到的世界里,像是只橙色的大鸟立在那里上面。 他乘着这乌篷船静静的进入这一片水域,进入这一片星光与灯笼交织的地方。 他们也确实没有往里面去挤而是在外围,找了一个地方,然后停了下来,随之在船弦边上立于了一根木杆,木杆上面挂钉,女子点亮了一盏红色的灯笼。 灯笼是红色的,挂在木杆上,灯光映入了水里,一团红光在幽暗的水里倒映出来,随着灯笼的火光倒映在了水中之后,船与倒映了出来,而随着船倒映出来之后,这一整条乌篷船便慢慢的不再动了。 他看着这两兄妹都拿出一根粗绳子,绳子上面绑上了东西,只是上面绑着的东西不是鱼钩,也没有鱼饵。 而是一个坛子。 这个坛子幽黑,赵负云能够感受到上面有一股特别气息,像是养过阴魂的,至于那坛子里是否还有什么,赵负云并没有看到。 黑色的坛子是用黑色的纱布封着坛口,外面又套了一个竹笼,绳子就绑在竹笼上面。 然后他看到女子将坛子放入水中,入的位置就在那灯笼倒影之处。 倒映一阵碎乱之后又慢慢的清晰了起来,依然是一盏灯笼光倒映水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一男一女两人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的。 赵负云看得出来这是一对姐弟。 没过多久,其中的弟弟说道:“姐,你的坛子放对位置了吗?” “放对放对了,别啰嗦别出声。”女子抱着脚坐在那船弦边上,一会儿之后,却忍不住的提了提绳子,似乎稍稍移动了一下,她虽然嘴上回答的快,但是实际上也是有些担心没有放对位置。 赵负云觉得可能是那个坛子需要放到灯影之中去。 可是灯影不过是倒影罢了,如何放得进去的呢? “你们在钓什么?”赵负云突然开口问道。 姐弟两个人突然听到声音,一个个惊骇的回头,然后她们看到自己的乌篷上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你,你怎么上的船?”姐姐叶若惊讶的问道。 “我当然是跳上来的!”赵负云开口道。 “水爷爷怎么会没有发现你,你是外乡人,你违背了通幽湾通幽夜钓的原则,我们要有灾祸的,完蛋了……” 名叫叶若的女子说着说着,突然大声的喊道:“水爷爷……” 她喊的很大声,她本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惊动左近的船,也能够喊来水爷爷,可是她发现附近的乌篷船上的灯光很稳定,船上的人也没有半点的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而她嘴里的水爷爷也没有出现。 水爷爷是人,也不是人,是可以在这通幽湾中畅游的水妖和人结合生下来后代,一声呼唤他便会出现,救过很多人,也打杀过很多擅闯通幽湾的人。 有人说,他在这通幽湾的能力,不下于金丹修士。 她发现自己的呼喊没用,自己的声音好像被禁锢在了这一条船上。 她忐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身着橙色法袍的人,一头长发缚脑后,如黑色尾巴一样,有着一张阴柔,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像女人的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像是已经斩去了心中情感,无悲无喜,清清冷冷的感觉。 当她的视线下落,发现他是赤着一双脚站在那里,整体有一股妖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突然想,这个人不会是妖怪吧。 “你不用喊,你们的声音传不出去,我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不会有灾祸的。”赵负云安慰道,只是即使是他安慰,声音也像是夜风,清寂的吹过窗台,不沾半点尘埃。 “前辈想知道,我们当然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们这里向来信奉等价交换,前辈你看……” 叶若的心中跳的厉害,他心跳的声音在赵负云的耳中像是击鼓一样的明显,她想要筑基,自己船上突然来了神秘的人,她大着胆子说交易。 其中一个原因是,她与自己的弟弟两个人都到了筑基的边缘,必须快点的获得真煞筑基,耽搁久了对修行不利。 “好,我可以与你们交换。”赵负云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想法。 他以脚在大地上走回去,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灵再一次填充人性。 人修行,一步步向仙晋升的过程,除了法力的提升之外,还有一段段抛弃的东西,比如做为人的情欲,因为见得太多,因为自己的寿命长,看普通人的生活,一个闭关,对方便可能已经从少年到了中年,从中年到了老年。 所以很多人便会慢慢的远离人群,长居于深山,结契山水,交游的都是同样的修士。 赵负云之所以用脚步走回去,就是觉得自己在斩去了幼年悲伤痛苦之后,心灵突然空荡荡的了。 所以他想用一些东西来填补。 “前辈,我们想要钓一坛真煞上来。”女子叶若开口说道,旁边的那名叫栖桐的弟弟,则是眨着双眼,不断的打量着赵负云的法袍,他似乎对于上面隐约可见的云纹禁制极为感兴趣,甚至像是在心中学习。 “钓一坛真煞?这能钓到吗?”赵负云疑惑的问道。 “通幽湾里,连通幽冥妄境,只要我们心诚,便能够钓得我们想要的东西。”叶若认真的说道。 赵负云倒是意外,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就在这时,他那条大船上传来一个声音:“今天晚上若是有人能够钓得有爪的金鳞,便来我这里换得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赵负云的目光不由的落在那船上,只见那楼船上的甲板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几个人,那几个人个个法袍蕴光,但是赵负云的目光却落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赵负云虽然只见过他一次,却仍是一眼认出,对方正是曾经的天都山无量院的院首吴维山。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叫钓有爪的金鳞种? 金鳞又是什么? 他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3:捕龙 吴维山,曾经的天都山无量院的院首。 现在无量院的院首是金灵——金素容。 曾经天都山金丹老祖吴念的族人,他在如意宝阁出事之后,他便下山,并且带两位吴家的人去寻余晨光。 然而结果却是三个紫府修士都不是余晨光一个人的对手,他们才发现,余晨光不仅是炼宝厉害,斗法也极厉害,而且他的手上法宝一样接一样的出现,使得他的手段诡异多变,防不胜防。 他败后回去,于是吴念下山了,然后吴念死了,吴家便从此退出了天都山。 吴念的死在当时来看,仿佛引得了天都山的动荡,好像是天都山衰弱的标志,后又有风雷真人离山去了京城。 还将天都山将弟子都派了出去,以一种封山的状态,来迎接着可能到来的危险,这是给世人一种天都山衰落的信号。 但是将时间线拉长一点看的话,又会发现,天都山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天都山依然是天都山屹立在那里,就像这么八百多年的时光里的任何一段时光一样。 尤其是在京城上空,天都山显化而出,镇压了罗仙观的观主之后,天都山在大家的心中,重新变的神秘而高大起来。 赵负云眯着眼睛打量着对方,尽量的收敛着自己的视线。 吴维山站在甲板上面,看着周围那一条条的乌篷船,每一条船上都挂着一个灯笼,但是灯笼下的人都一個个看不真切,他没有刻意的去看,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方。 他这一次是奉风雷师兄的命令,来这里寻找带爪金鳞的灵物,是为了带回皇宫之中炼丹的。 当然,师兄还交待,若是引出了别的东西,也一定要捕获带回去。 做为一个结丹的修士,他其实非常的低调,因为他结丹之时借助了灵物。 而出身于天都山的他知道,若是以灵物助自己结丹,这便落入了下乘,然而当他知道,马三户、荀兰茵、余晨光一个个结丹之后,他便开始焦虑起来,这种焦虑让他罡煞之中的法意难以完融合了,他的丹论总是难以完形成一个人完美的论述,即使是勉强成了,他也知道那是相当危险的。 于是他一件灵物结丹辅助结丹,失去了罡煞合一之后的那种圆融无碍,但是他觉得没关系,只要多花些时间温养便可。 虽说罡煞合一的结丹,合成一道天地符箓,但是这太不容易了,需要某种契机,需要非凡的灵性。 关键就在于那一点契机和灵性,这个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人在漫长的修行过程之中,不断的明悟与积累,到了进境之时,自然而然就成了。 有些人一开始会很有灵性,但是随着修行日久,经历世事之后,反而会越来越污浊,整个人的心思也会变的凝浊沉闷起来。 吴维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污浊沉闷起来的,可能是在山中与人竞争无量院院首的时候,可能是在无量院任职的那一段时间花多了心思,又或者是心思用在了经营如意宝阁上。 而修行的时候,则是按步就班,虽然每日打坐静修锤炼法力,这个过程之中,却没有一样是可以让自己身体之中性灵光辉变得鲜亮的东西,反而是在日复日的经营、谋算之中越来越暗淡。 不过,他觉得大多数人都会是寻灵物结丹,自己以灵物结丹也算正常。 他已经决定要开一派宗门,所以需要得一处灵山为道场,因此为朝庭做些事在他的心中并不抵触。 不过这一次来这里垂钓带爪金鳞,也是风雷师兄指点过的。 他说尊者陨落,他的气息四散,当再孕育金鳞。 他曾也是山中的秘传,名录戒秘壁的人,即使是现在名字也还在上面。 当然也知道尊者的名讳是‘金鳞’,风雷师兄说尊者陨落,一身精华散回这一方天地之间,所以苍海之中水兽才会掀起风暴,那是它们之间的争斗。 但是在这幽晦之中,仍然可以钓出一些尊者碎散的意识而孕育的‘金鳞’灵物。 不过,他对于其他的人能不能钓到,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只是提前说一下而已,毕竟此处江面,会吸收大家散发出来的意念,这意念会吸引幽晦之中的东西出现。 而且,他还有真正的垂钓的方式。 他带来的人,一个个都已经开始垂钓了,他并没有回到楼船之中,看着这一片江湾,他亦是觉得不可思议。 据传此处当年是曾是一个浮游国,这里的人一个个虚虚假假的,朝生暮死,一朝生,一夕死,人若浮游,随生随灭。 若是有人迷失其中,亦将如此,变的朝生暮死,一日之内不能够脱身,就得死在这里。 后来希夷老祖带人破这里之时,掘山开江,泄此处的地气,这才破了那浮游国。 但是残留下来的地方,依然可称为一方秘境,算是幽晦之海的一处开口。 吴维山从一个袋子里,抓出一些东西,洒入这江面上,赵负云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之后吴维山来到船的边缘,只见他将手伸出,那一只手掌竟是快速的成长,然后手臂拉得极长落在水面上,轻轻的拍动着水面。 赵负云眉头微皱,这一幕他觉得非常的熟悉,心中记快速的翻动,他想起来了,自己曾在天都山的时候,曾见过一个女子伸手在湖面上拍着,然后招起来了一条小青龙。 当时他看着并不觉得有什么奇异之处,只觉得是一种习惯性的招呼,此时再听,他便听出来了,那拍着水面的声音在水面上声音很小,但是在水中应该是传的很远。 可能对于某些特定的生灵来说,便是很强烈的呼唤。 这江面的水幽深,赵负云发现居然与天都山那一座湖里的水色很像。 “难道,天都山的那一个湖与这里一样?”赵负云心中念头才起,他的眼中却看到一抹幽影在这江底游过。 他心中一惊。 因这一条幽影他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熟悉。 在天都山之中,他看到那一条青龙之时也是如此景象。 “这里也有一条青龙?”赵负云心中立即生出了这个念头:“可是,不是说那一条青龙是祖师带回来的吗?是尊者唯一的后裔?” “这条青龙来自于哪里?”赵负云心中疑问,他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那条青龙。 只是那青龙的幽影一闪而过,久久不见。 那边的吴维山也是看到了那一条一闪而过的幽影,他心中一喜,当即想到风雷师兄的话:“若是江底有异象出现,当立即抛出铒料。”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吴维山立即将自己的饵料完部抛出,那饵料落入湖中,缓缓下沉,一道幽影从江的深处钻出,一口便将那饵料连袋一起吞食。 不知为何,赵负云闻着湖面上散发着的异香竟是有了饮酒般醉感。 没有多久,他又看到湖底的那一条幽影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那幽影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竟是给人一种醉酒的感觉。 并且浮得离水面更近了一些,这一次赵负云看清楚了,这就是一条青龙,至于是不是天都山的那一条,他并不清楚,但是他觉得很像。 吴维山大喜,因为风雷师兄交待了:“若见有龙,捕之,速归。” 而且,他的身上还一件风雷师兄赐下的宝物,那宝物是一张网,就是专门用来捕龙的,名叫捕龙网。 湖面上的那些人,也闻着异香味,也一个个都像是醉倒了一样,至少赵负云所在船上的兄妹两个人都已经倒在船上睡了过去。 船上另外一个人,看到这一幕,目光闪烁着,不由的说道:“吴道友当真是有备而来,居然有龙属从这江底出现,这么多年来,这一片江中虽然被钓起的灵物有许许多多,却从未有见过龙属。” 而且,他可以肯定,这是真龙,不是假龙,不是借由垂钓之人的一点念想,再由水灵之气凝生的水韵灵龙。 怎会有如此灵物? 他心动了,只是吴维山接下来的话将他生出来的念头压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贫道师兄风雷真君的安排。”吴维山说道。 风雷真君的名头,在这大周之内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明面上公开的唯一元婴真君,可不是谁都敢开罪的。 他觉得,这一切都在风雷真君的注视之中,元婴真君的手段,莫测神秘,谁也不敢冒犯,也不想去承受。 就在这时,吴维山手中多了一张网,然后在青龙游到江面之时洒了下去。 那网是金色的,洒下的一瞬间,便像是有着自己的灵性,铺张开来,如无物般,竟是瞬间便将那江水之中的青龙罩在其中。 水中小青龙这瞬间感觉到危险,剧烈的挣扎,只是他似乎吃多了那个饵料,身上像是没有力气,根本就无法挣脱,而那金色的网线竟是勒进了龙鳞之中。 吴维山拉着手上的丝线,任由小青龙在网中挣扎,水浪翻涌,发出阵阵似兽的低吼,他一拉一放,消耗着小青龙身上的力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小青慢慢的像是脱力了,又像是醉意入骨,祂慢慢的不再挣扎了,像是认命一样。 吴维山大喜,旁边那人一脸的羡慕,眼中又出现了蠢蠢欲动的光芒。 吴维山则是说道:“我家师兄说过,他当年与闻义兄相交莫逆,若非是京城之中俗事缠身,早就来拜访闻义兄了,以全当年同游天下之时立下的誓言。” 闻义兄听到了这里,不由的在心中叹息一声,打消了抢夺的念头。 当年还是筑基之时,他便与风雷真人认识,一起游历天下,曾发下誓言,无论是谁走在前面,都要回头拉一把。 现在风雷真人元婴了,而他还是金丹。 吴维山就要将水中的小青龙拉回船上来,他能够感受到,网里的小青龙还偶尔会挣扎一下,但是明显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 不禁在心想着风雷师够了的饵料究竟是什么,居然可以让这青龙都为之醉倒。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从江面那晦暗的灯影之中传来。 “小青!” 这一声小青却是让原本要醉倒的小青唤醒了一些,祂都要闭上的眼睛竟是又睁开了,然后剧烈的挣扎了一下,并发出了一声叫唤,这是在回答。 赵负云确定,这就是那小青,天都山中湖底的小青龙,祂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谁?”吴维山眼睛一眯,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他的双眼在这一刹那,开合之间出现光芒,光芒是银辉,仿佛有月光藏在他的双眼之中。 然后他看到那些小乌篷船的外围,有一艘乌篷船上,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此人一身橙色的法袍,法袍看上去很单薄,一头黑发没有盘成发髻,也没有冠巾束住,也无道帽,只有随意的缚在脑后,垂下似黑尾。 一双赤足,凝立乌篷上。 而对方的长相,吴维山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终是确定这是谁。 只是因为此人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差别太大,不是相貌有什么改变,而是气质相差太多。 以前是阴柔而清雅,沉默少言,而现在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他想到了余晨光,因为余晨光曾也有过极大的改变,从平和老实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邪异骄狂的样子。 “是你?”吴维山不由的发出声来。 他旁边的那位闻义自然是不认识赵负云,于是问道:“不知是哪位朋友来我的道场之中。” “天都山负云,拜见吴师兄!”赵负云声音透过江面上的风和那些灯笼光华传入了楼船之中。 “天都山弟子?”闻义听了之后不由的在心中重复着这个答案,又看向旁边的吴维山,眼神再一次的活泛起来,他发现似乎还有机会,若是被这个小青龙逃了,那自己再抓到了,可就不是自己有意抢夺了。 “赵负云,你在这里做什么?”吴维山带着几分惊疑的问道。 “我倒要问问吴师兄,你可知道你网中是何物?可还记得六戒七秘?”赵负云带着几分质询的问道。 “呵呵,我为无量院首之时,你还不过是初入修行路而已,这许多年不见,倒是质问起我来了,我于此处捕灵物,与山里的六戒七秘何干?” 赵负云不由的想,天都山的隐秘并不会主动的向弟子们说,而是在秘传弟子发现之后,这才会有人来点明。 或许吴维山不知道,但是赵负云刚刚在这里听到了风雷真人的名字,他觉得风雷真人肯定会知道。 这是有意的在捕获天都山湖里小青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而这小青龙就是天都山一秘。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6:释疑问答 那个清丽的女子,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少女,她的眼中有着一股天然的清澈,像秋潭静水,却又有一股疏离感,像是不愿意与人亲近。 她来到赵负云的身边,小声的喊了两句‘小青’,那小青龙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清丽的少女小辛的手下,小青龙竟是快速的缩小,然后从网眼之中钻了出来。 赵负云发现,她手上抚过那金色的网之后,金网上面的法韵便被禁住了。 当然,赵负云也能够解出来,只是他没有这么做而已。 小青龙入她的手就像是一小泥鳅一样,被她捧着,她又朝赵负云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托着小青龙快步的跑入了林子里,林子里起雾,将她的身形淹没。 赵负云将地上的金网收起,然后回到了天都殿之中。 他再回天都山殿,殿中的白色的云雾便已经全部收敛了,一眼便看到大殿中间的冯弘师,此时的冯弘师又已经恢复到了那种神秘悠远,万事在眼、在心的状态。 他依然看着天空的星辰,赵负云进来之后,他才收回目光,问道:“负云师弟可有什么要知道的?” 赵负云看着那头顶的星空,问道;“师兄,那些星辰究竟是什么?” “要说清楚这星辰,那便需要说此方世界由来。”冯弘师说道。 “据传,这一方世界本是处于混沌虚无,道祖发现了这里,于是进入此界之中悟法,悟得了太虚之道,号无始道祖,他在悟法过程之中,留下《无始道经》,当时亦有生灵在这诞生,被称为先天魔神。” “后来在漫长界域变迁过程之中,这一片界域也在慢慢的变化,那些先天生灵在天地变迁的过程之中孕生子嗣,而后自建神国,但是子嗣多了起来后,一代代的下来,其血脉远者,神性慢慢的隐去,于是便会被驱逐出神国,于是散落在天之间……” “多少年后的繁衍生息之下,其中有聪慧之人,又创立了人类可修行的功法,于是修士慢慢的崛起,而后修士成长,成长到可以伐破神国的程度,于是天下动荡不休。” 听到这里,赵负云发现,若是按这个说法,那所有的人其实都是魔神的后裔,也可以说是被弃逐的那一批回去报仇了。 可是最早的那一批那么强大的,怎么就这么消失了呢?于是他开口问着。 “最早的那一批建立神国的先天魔神,他们是见过无始道祖的人,所以一個个都追寻着道祖的脚步飞升于界域之外,当然也有很多是死了,或者是沉眠了。” “那个天幕与这一方星空又是什么关系呢?”赵负云回归到自己最初的疑惑。 “周天有幕,隔绝阴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冯弘师说的这一点,赵负云当然很清楚,这是在下院之中便学过的道论。 天地分阴阳,一界之中,阴阳交汇环抱,是为太极。 具体的表现便是现在这一方天地,一部分极夜属阴,一部分是如大周这边一样,有赤炎照耀,属阳。 “阴阳环抱之地,便可孕育生命,但是在这阴阳环抱之地外,又有更大的虚无世界,我们称之为天幕,天幕广袤无边,幽晦深邃,涩微不明,其中亦分阴阳,阴阳交互,与我们这界域又缠绕在一起,是为两仪四相,不可分割,却又彼此难以互通。” “而这些星辰便存在于其中,它们秉承天地而生,缔结着种种法象道景,若是法念与之沟通,时间一久便会受到冲击,所以不可轻易通感星辰。” 赵负云心中是一个有宇宙世界观的,但是在这一方世界之中,却又与他心中的世界完全不同,所以不敢贸然猜测。 “那这些柱子?”赵负云不由的看向这些柱子,再一次的问道。 在洛都的幽狱之中也有柱子,他不知道这些柱真正的作用。 “这些柱子乃是我们天都山的阵法阵基,上连星辰道景,下通大地灵气,成两仪之相,生一景一微尘之妙。天都山既是一座山,却也是一个界域秘境,所以,那小青才会在天都山动荡的之际,有机会从溪龙湖里之中钻出去,出现在那通幽湾,因为天都山亦是通幽天地之地,这是天都山奥妙所在,亦是破绽所在。” 赵负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那个通幽湾的特性,竟是与天都山有共通之处,而风雷真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那里诱出小青龙。 想到这里,赵负云又想到,或许也正是如此,祖师才可以有机会回山一次。 “师弟可还有别的什么要问的。”冯弘师问道。 “师兄可是元婴修为?”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因为借大阵之力,感星辰之妙,前些年倒机缘孕育出了婴儿,我们天都山有大阵在,天劫可以凭借大阵消弥。”冯弘师说完便说道。 “我们这一方世界,依然有许多奥秘所在,阴阳表里相持衍变,天幕里的众魔神窥视,当年祂们离开,便是觉得这一方世界过于危险,阴阳相持碾磨之下,他们这般强大的存在容易被这一方天地排斥,所以便离开了,不过,其中有些存在,仍然有办法出现在我们这一方天地上。” “往生国?”赵负云想到了这个名字,他是在镇魔壁那里遇上了那条蛇妖的化身,用一个法坛来杀自己,那法坛的力量根派便是来自于‘往生国’。 后来从京城那一场大战之中,也听说了往生国。 “没错,往生国本也是我们这方世界的一个神国,即使是在那一段混乱的岁月里,也是属于极度神秘之国,很多强大者在将死之时,便会进入往生国里避世。” “师兄知道那罗仙观的观主是谁吗?”赵负云问道。 “具体是谁,不能够确定,但是可以猜测一二。千余年前,秋潭山的老祖曾助大周开国,往生国法坛便秋潭山的得意坛法之一,便是请召往生国降临,为大周朝的开国立下许多功劳。” “后来,秋潭山的覆灭,有人说是因为秋坛山总是沟通那些魔神,与那些隐秘之地联系过重,所以受到了反噬,不过我倒是觉得,就是有人从往生国里逃出来复仇来了。” 冯弘师的话让赵负云心中一动,问道;“这个罗仙观的观主会不会与当年的大罗天有关系?” “有这个可能,大罗天是一个很早很强大的神国,曾经有着着许多附属小国,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覆灭了,不过,在祖师与大周武帝他们开辟之时,倒是有大罗秘教的教主潜伏在身边,试图借机复起,鸠占鹊巢,不过被挫败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罗仙观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冯弘师的话倒是让赵负云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大罗秘教居然还曾潜伏在祖师与大周武帝的身边,竟是想要鸠占鹊巢,不由的想着,当年开辟这一片大周国,一定也是凶险无比,各种阴谋背叛。 他相信,能够跟在祖师与大周开国武帝身边,试图夺取胜利果实的人,一定是一个强大可怕的人。 “师弟这一次结丹,可有想过给自己取一个道号?”冯弘师问道。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的名字本就是我自己所取,这一次我回了一趟家中,斩断了恩怨,已经弃了姓氏,便以我的名‘负云’为道号吧。” 冯弘师看着赵负云,说道:“难怪我看师弟的身上多了一股清透空明之感,能断过去恩怨亦是喜事,你离开便是出家,入山寻道,便是道人,从此世间少了一位心念复仇的赵负云,而多了一位寻仙问道的负云道人,恭喜师弟,你已经踏上了寻道之路,我辈之中,又多了一位道友。” “贫道弘师,见过道友。” 赵负云只觉得冯师兄的话音如法咒,字字落入自己意识里,落入自己的心间,让自己那原本还有些浮动的心给压实定性。 他不由的自然的抱拳回礼:“贫道负云,多谢师兄。” “师弟,既然已经入了金丹之境,当知道,金丹便是人之道胎,如妇人之胎卵,在成长到饱满之时,便需要将引神性落入丹胎之中,孕育婴儿,但是切忌,你们这神性一定要是本我之神,不得在这个过程之中感召神灵,也要注意有神灵念头潜藏入丹胎之中,要不然的你便成那些神灵的应身,会被夺舍,即使是不被夺舍,也会在漫长的日子里被潜移默化。” 这一点赵负云倒是不知道,心中警惕,不由的问道:“可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有,还有不少,尤其是当年祖师与武帝开辟大周之时,伐破不少神国秘境,有不少金丹修士得到灵宝,便欣喜的祭炼,最后却成悄无声息的被夺舍了。” 冯弘师的话让赵负云心中感慨,若不是有人告诉自己,自己没准也会中招,看来外面的灵宝可不能够乱祭炼。 “多谢师兄相告。”赵负云说道:“十多年前,我在极夜的边缘看到了马师兄进入了极夜之中,不知道马师兄去那里做什么?” “马师弟出身于极夜,他去那里斩尘缘去了,更具体的出身,因数涉及到马师弟的自身隐秘,我不便回答,你若是想知道,可去问他。”冯弘师很自然的说道。 赵负云很喜欢冯师兄的一个点便在于,他很赤诚,只要问他,他便会回答。 “谢师兄相告,因为当时还见到了余晨光,以为马师兄是去追杀余晨光了。”赵负云说道。 “余晨光去了极夜,是我告诉马师弟的,但是有一点,伱要记住,天都山记恩,但不念仇,有仇,遇上了,顺手而为便可。” 赵负云觉得这样的态度很好,大家都是修行人,报仇何必心心念念呢,漫长的岁月里,有些仇会自然的消失,因为对方可能直接就老死,若是没有老死,又有机会再相遇,那么时机来了,便顺手便报了。 当然若是被人迫在眼前,也是要反击的。 “多谢师兄提点。”赵负云说道。 冯弘师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身上的法韵,有一股苍茫古韵,你修行之余,或可去试着从这一片天地历史着手,以此蕴养自身的神性。” 有些人,你对他讲的很清晰,他也理解不了,有些人只是点一下,便能够立即明白对方深层次的意思。 赵负云立即明白了冯师兄是看出了自己身中的金乌法意,有蕴含一些苍茫的神话气息,让自己从天地历史着手,是说这样子可以结合自己身上那一丝神话气息夯实修行,以此养神性。 他再一次的感谢冯弘师的提点,不由的问道:“当年荀师曾说山中有一位师兄喜神国历史,正在著写一本神国编年史,不知这位师兄是谁?” “他去了极夜之中,多年未归,在戒秘壁上的名字也暗淡无光,虽未彻底死去,但也已经处于弥留之态,当然,也可能是他自身以某种方式,将自身与戒秘壁的联系给斩去了。” 赵负云点了点头,他知道天都山历史上,很多人都去了极夜之中再未归来,这些人之中,甚至有不少金丹修士。 赵负云从天都殿之中出来了,当然出来之时也告诉冯弘师,自己只在山里停留一段时间,便又会前往镇魔壁。 冯弘师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深入极夜之中,定要小心。” 赵负云先是回到了自己的离火殿之中,静修了一晚后,他现在是金丹修为,隐隐的感觉到,这离火殿之中,竟是隐隐的沟连星光,他入定静修之时,隐约之间感应有一颗星辰就在头顶照着,那一颗得金发着红光,不是太阳,但那一股从冥冥之中照下来的焰光,融入他的法力之中,又融入这离火殿的火井之中。 第二天之时,他出殿,有一个人清丽的少女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在这之前,赵负云居然没有感觉到她,她正是小辛。 她像是在这里等了许久的样子,头发上都有露水。 少女手中提着一个藤条编成的篮子,里面铺着大大的绿叶,叶子放着各种各样的果子。 看到赵负云出来之后,她立即走了过来,说道:“谢谢你救回了小青,我送你一些山果吃吧,清热降火,很好吃的。” 赵负云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的想自己忘记问冯师兄她究竟是谁了。 赵负云也没有客气,接过那篮子说道:“我见过你喂祂,所以那天遇上了,便将小青带了回来。” “嗯,那次其实我也看到你了。”少女说道。 赵负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那次她喂食小青的时候,自己在后面观看的情形。 赵负云突然觉得,冯师兄虽然跟自己说了很多,但是山中或许还有不少隐秘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这个叫小辛的少女,或许又是天都山一个秘密。 他接过山果之时,看到少女的手腕上缩着一条青色的小蛇,那是小青龙,缠在她的皓腕上如一个青色的手镯。 祂将头抬了抬,没有出声,但却像是在向赵负云表示感谢。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4:天都山的灵物,我要带走 赵负云不好在有外人的时候,说这小青龙是天都山的小青龙,但是他可以肯定,小青龙是在天都山安家,或者是避难。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清楚,但是既然见到了,也看出这小青龙就是天都山的那一条,他就不能够不管。 而且,面前的吴维山当年虽然是无量院的院首,但是也离开天都山多年没有回山,他若是泄了天都山的秘密,也是不行的。 “吴师兄,这条小青龙我要带走。”赵负云说道。 吴维山脸色一冷,冷笑一声说道:“赵负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吴师兄,你可唤我负云师弟,难道是不认我这个师弟了吗?”赵负云反问道。 吴维山一听他问话,便知道他的意思,现在离开天都山这么久,心中对于这样的问话都比较敏感。 他知道,赵负云的意思是问自己还承不承认自己天都山弟子。 “我是你的师兄,早你入门,早你修行,怎么,冯师兄没有说话,你赵负云便想清理门户了吗?” “师兄言重了,做师弟的只是提醒师兄,有外人在,要不然别人还以伱不认曾经山里的同门了呢。”赵负云说道。 旁边那位楼船主人闻义伸手摸着下巴,却一声不出,任由两师兄弟在这里争论着名义。 “呵呵,我吴维山奉风雷师兄之命,来这里钓宝,你却来这里阻止,这里可不是天都山,即使是冯师兄来恐怕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若是赵师弟有什么疑问,可回山里去问问冯师兄,再让冯师兄去问风雷师兄,到时风雷师兄自然会知会于我,至于赵师弟你如何,便请自便,我想,闻义道兄也不会计较你擅闯他道场的事。” 吴维山的话看似在情在理,但是赵负云知道他说这么多就是告诉自己,小青龙不可能带走,有事就去跟风雷真人说,风雷真人是元婴修士,这本就是他让吴维山来的,找他又能够有什么说法呢。 赵负云甚至觉得,这就是风雷真人在捕天都山的小青龙。 风雷真人那边的事,显然还需要在天都山的冯师兄去沟通质问。 没看到倒也罢了,不过,现在他看到了,自然不可能让这一小青龙就这样被带走了。 他站在那里,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凝神静意,通过戒秘壁沟通冯弘师。 他的意识沉入冥冥之中的那一点感应里,呼唤着‘冯师兄’。 连续三遍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像是处于一处奇妙的状态之中。 那一边吴维山看到赵负云不再说话,觉得赵负云是被自己的话给拿住了,不敢再管自己的事了,于是接着再往楼船上面拉网。 于是赵负云放弃了沟通冯弘师,他的法念朝外扩散,张口一吐,一抹火丝从他的嘴里吐出,伸手接住,那火丝落在了手掌上化为一盏灯。 灯身紫黑,上面缠绕着藤蔓一样的符纹禁制,灯芯是一根青玉树枝,最顶端的枝节上如开花一样,开出一团火焰,火焰似神鸟的形态。 灯盏里的灯芯,隐约可见九节金色的枝节,那是含苞待上的金乌神鸟。 他手中的灯一出现,便闪烁着金光,一缕光线落到了吴维山的身上。 这光线竟是没有四面扩散,没有驱散黑暗,反而像是凝束成一条线,落在吴维山的身上,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搭在他的脖子上面,微微的灼热感,让吴维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自成就金丹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这是无声的威胁,虽然赵负云一声未出,意味却明显。 “吴师兄,这小青龙是山里的灵物,我要带回山里去。”赵负云不得不再一次开口,并说出这样本不应该说出来的话。只是他一出口,不仅是吴维山冷笑了一声。 旁边的闻义更是笑出声来,并且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这个世间最大的笑话,他几乎要笑的直不起腰了,赵负云站在那里没动,吴维山也没有动。 吴维山的目光之中,远处一抹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迎着那光看去,只觉得那光线迷迷蒙蒙,像从遥远的地平线照下来,像是这光线是来自于地平线,来自于赤炎,而不是来自于一盏灯。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危险感觉,突然想着,难道这个赵负云也已经罡煞合一的结丹了? 若非无此,怎么竟给我一种法意高妙的感觉? 有时候,修为境界可以一眼看出,有时候别人掩藏了,却是需要交手之后才能够看出来。 吴维山的身上浮现法光,将落在身上的灯光排开。 旁边有的闻义终于笑停了,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霸道的人,别人获得的东西,居然说是他山里的,天都山弟子难道都这么霸道吗?当年风雷兄与我同游天下之时,可不曾过如此行径。” “哈哈哈……你这位师弟啊,可比风雷兄行事霸道多了。” 这個闻义开口风雷兄,闭口风雷兄,赵负云听得出来他是要拿风雷真人压自己。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在说风雷真人是元婴境界,年轻时都不曾有过这般霸道。 “吴道友,你的师弟维护天都山,说这是天都山的,难道你就不是天都山弟子吗?”闻义说道。 “我当然是天都山弟子,冯师兄可不曾开革我出山门,赵师弟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免得败坏了天都山的形象,平白让人笑话我们。”吴维山说道。 身处于那渺渺金色光线源头的赵负云,不为所动,缓缓的说道:“可是,这小青龙真的是天都山的,不如吴师兄随我一起上天都山去,问一问冯师兄如何?” 吴维山的眼神已经冷了,冷中带着愤怒,说道:“我要回天都山时自会回,可不需要由谁带我回去,我知道你跟随荀兰茵学习,听说颇具天资,难道这就是你不尊重师兄的原因。” 旁边的闻义看着吴维山,又看向赵负云,说道:“今日我倒要看看,如果吴道友一定要带走这小青龙,你又想怎样?” “吴师兄,那就得罪了。” 赵负云的话才落,手中灯盏一晃,那金色的光线却是陡然一缩,耀眼的金光竟是缩成一盏普通的灯焰,但是很快便又大涨。 灯盏上面涌出灿烂的光线,这光线还不是四面八方的散开,而是集中,呈扇形的落在楼船上。 光线之中,一道灰色的环光也同时飞出。 吴维山在赵负云收了灯光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立即投向赵负云,他要看清楚赵负云做什么,但是赵负云手上的灯光又陡然绽放,那光线居然像是金色的针,竟是一下便已经刺破他的护体法光。 而在他护体法光之中,却是有一把伞从法光里浮现出来,他亦是警惕之人,听说荀兰茵斗法从来都是一下见真章,倾力而为,很多人大意之下,便被一击而杀。 赵负云又得荀兰茵的言传身教,想来也会如此,所以法宝早已经准备好了。 这伞名叫八宝青萝伞,伞上面有八宝镶嵌,是一件主护身的法宝。 伞上宝光垂下,挡住了光。 但是很快,他发现那金光将伞上垂下的宝光要刺穿了。 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将伞面往前一顶,金光照在伞面上。 “焚!” 伞身上的宝光瞬间被灼穿,然后伞面附着火焰燃烧。 吴维山感觉到了不对,连忙后退,他发现自己的伞面已经燃烧了起来。 “闻道兄,助我。”吴维山仓促的喊道。 那闻义本人在打起来的时候,已经闪在楼船里的幽暗之处,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他可是听到吴维山说他当无量院的院首之时,这什么叫负云的人才入天都山而已。 可是,吴维山这怎么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 天都山秘传弟子就这种本事吗?那可比风雷差远了,天都山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于是,从站在阴影之中,侧身,朝着那水面一指,水面顿时,掀起巨浪,那巨浪似幻似妄,原本星光迷离的江面,变得无边浩瀚起来,那掀起的巨浪面前,赵负云一下子变的渺小起来。 手中的灯光更似只有一盏小灯,只能够照亮自己周围,更是与那水浪之中的灯光连成一片,被拉入了某种纷杂的灯影之中,不再是那么的突出,不再耀眼。 “敕镇!” “镇、封、定、禁!” 一道法咒声响起,那要掀起的无边风浪,突然之间消失了,江面又平静了下来。 突然,一团耀眼的光冲向了天空,那是一只金乌神鸟,这刹那之间,天地之间一片亮堂,不再有神秘。 而水面上则是都倒映着此时出现在天空里的金色骄阳光辉。 这光辉之中,那楼船上面涌起了一片幽晦的法光,闻义在站在甲板上面,他面色不好。 阳光里,一道灰色光圈落下。 阴阳环击向楼船。 “好胆。”闻义大喝一声,手朝着天空一探,凭空生出一只幽晦的大手,他要将那阴阳环擒拿而下。 光环转动,击入那一只幽晦大手中,同时有灯光照在大手上,大手被阴阳环冲破,朝着下方的甲板击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5:回天都山 闻义站在楼船的阴影之中,没有到甲板上来,但是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成年人巴掌大的贝壳。 贝壳上面有着复杂的纹路,这是他从水中钓起来的千年灵贝,已经自生了法纹,他将之祭炼成了法宝,名叫银贝藏海器。 这是他祭炼得极为得意的一件法宝,只差一步便能够晋升为灵宝了,那银贝藏海器上面镶嵌着细小的宝砂,宝砂有蓝色红色两种。 只见他伸手在那银贝抚过,银贝的壳立即张开了。 这一刻赵负云通过光线看到,那银贝壳的开里面竟像是无底深渊一样,一片幽晦,同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涌来,有无形的水浪幻象出现。 赵负云隐约见到那幽晦之中,有触须探出来,朝着阴阳环缠来。 那触须像是贝壳的肉须,只是肉眼难见,若非是赵负云通过火光破幻破妄亦是根本就看不到。 阴阳环若是正常的落下去,便会如石投大海一样的落入其中。 他的法念一动,阴阳环突然像是崩解开来一样,化为一条条的环丝,随之在光中虚化,消失了。 这一刹那,闻义通过银贝的感知之中,那阴阳环消失了,他心中一突,这种情况他从未遇上。 凡间武者打斗有一个说法,在眼睛看不到之处,兵器接触撞击出了声音,那么心里就是踏实的,因为兵器碰到了,那说自己挡住了,而若是自己兵器明明是去挡对方的兵器,却挡了个空,手下空落落的,那这個时候心里就是慌的,因为对方可能使了个虚招,自己被骗了,而兵器已经出手,那么再收回便要比对方慢一步。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是立即拉开距离,跳出战圈,看清对方整体再打。 此时,闻义手中法宝使出,却没摄到那阴阳环。 于是他心中一惊。 而那张开的银贝壳边缘却突然火星一亮,又有‘咔’的一声响发出,阴阳环竟是击在了银贝壳的边缘。 闻义心头一震,他心中一急,便想要收回法宝,要看看自己的法宝是不是被击坏了。 他对于自己这件法宝可是极为爱惜的。 闻义的法宝一收,阴阳环却是在弹动之间,朝着吴维山击去。吴维山双手往前一推,他的双手变得巨大,竟是正好挡住了阴阳环,啪的一声响,他的双手断裂,阴阳环弹回,火光之中却是有人影出现。 只见赵负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小青龙的旁边,只见他伸手一抓,虚空里出现了一只金光大手,将那小青龙带网一起抓摄而起,然后纵上天空。 在吴维山与闻义的眼中,只来得及躲那阴阳环以及汹涌的火光,当灿烂火光消失之时,小青龙也不见了。 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他们脸上都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闻义不甘心的开口说道:“小辈偷袭于我们,实在可恶。” 赵负云没有想过一定要杀他们两个,因为他觉得不容易,毕竟这里是那闻义的修行之地。 自己一时抢攻让对方难反击,但是对方若只是一心逃遁,自己想杀人也不容易。 再说,这两个人与天都山都有着关系。 一个是前无量院的院首,一个是风雷真人的朋友。 赵负云带着小青龙没有再用脚走回天都山,而是直接纵光而遁,没多久便回到天都山。 而小青龙居然还是醉着的。 当他落入天都山之时,正是晚上的时候,只见一道金光直入天都山的主峰。 山中修行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在猜测这是哪位真人回山了。 他们想的是荀真人和马真人。 只是有了解的人却知道,荀真人的遁光往往悄无声息,即使是显示色泽与灵光,也是水色的。 而马真人若是显露遁光来,那便是一抹剑光,虚空往往还会有淡淡的剑吟随风流转。 不过,有人听说,荀真人在东海驻守炼宝,前些年,有人冒犯了荀真人,被荀真人杀了不少人,具体已经过了多久,杀了多少,传到这山里也已经模糊了。 而马真人在不在山中,大家其实并不清楚。 整个天都山之中,有多少人紫府修士在山中修行,大家其实并不清楚。 赵负云落入山中,山中的云雾洞开。 然后他一路的朝着天都殿而去。 当他来到天都殿之时,依然觉得这天都山很神秘,抬头看这些神秘粗大的柱子,他总有一种错觉,像是这些柱子将这一片天给撑起来了一样。 他提着小青龙一路的往里面走。 这一次和以前进来的时候又有所不同,面前一片迷雾让他感觉像是走入了一个新世界之中。 按照心中的记忆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正常情况之下,应该已经到了,但是现在却没有走到,他抬头看天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却发现之中星光灿烂,满天繁星,和他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以前他看到的都是比较稀疏的。 他记得冯师兄的警告说,不能够多看。 只是现在他是金丹修为了,却想多看一下。 他站在那里抬头看,天空之中的星辰在他的眼中快速的拉近,其中一点星光像是被他的目光所吸引,朝着他的双眸落下来,快速的拉近,他只觉得,那一点星光要透过自己的双眸,落入自己的心湖之中去。 就在这时,心中泛着一股淡淡的危险感,他果断的闭上了眼睛。 心灵思绪之中却依然还有一抹余韵光辉落下,不过,却只是淡淡的影子,不再有神秘的力量。 赵负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自然是不敢承接。 他定了定神之后,按照心中对于戒秘壁的方向,闭着眼睛行走,当他觉得自己走到了戒秘壁前时,睁开了眼睛,于是便看到了一个人跌坐在地上,云雾环绕着的人。 正是冯弘师,但是他却诡异的仰着头看天空的星辰。 他穿着一身纹绣着星辰的法袍,天空之中星光汇聚在他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赵负云心中一突,他一步步的靠近,他发现冯师兄张着嘴,双眼是睁开的,但是双眸之中却是冒着星光,眼神有些发直的样子。 他不敢贸然的呼唤,因为他不知道现在冯师兄是什么状态,可是什么也不做也不行,毕竟冯师兄看上去处于某种莫名的状态。 “冯师兄……”赵负云试探关喊他的名字,喊完之后,他仿佛动了一下,只是动的很轻微。 赵负云接着又喊了一声:“冯师兄……” 冯弘师再一次的晃动了一下身体。 “冯弘师……” 赵负云再喊一声,这一次他的呼唤用上了法咒的力量。 冯弘师突然如噩梦之中惊醒一般,大吸一口气,状似要呕吐的样子。 他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和干呕。 赵负云没有动他,反而是退后了两步,退下了那个祭坛般的台子。 过了好一会儿,冯弘师这才缓了过来,他一手撑着地,侧头看赵负云,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赵负云,赵负云只觉得他的眼神之中满是疲惫。 “赵师弟,你回来了。”冯弘师说道。 “是的,冯师兄,你这怎么了?”赵负云说道。 他可是知道,冯弘师曾以天都山横跨数万里镇压了京城的罗仙观主的,足见冯师兄的强大,即使是他现在金丹了,也看不透冯师兄。 而现在的冯师兄看上去那么的疲惫和脆弱。 “我没事,缓一缓就好。”冯弘师说道。 他说完之后,便坐在那里,闭眼静修了起来,他的头顶天空,有星辰浮现,星光垂落,将他照在其中。 没多久,他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站了起来,整个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只听他说道:“恭喜师弟缔结金丹,前些日子,我见你的名字在戒秘壁上闪耀,便知你必定修为大进。” 赵负云只是微微的行礼,并没有说话。 紧接着,他又看到,赵负云身后一动不动的小青龙,问道:“这小青?” 于是赵负云将自己在通幽湾遇见的事说给他听。 冯弘师同是皱起了眉头,说道:“小青贪玩,我们不许他出天都山,所以他常常欲要潜山下去,不过有小辛看着,所以都未能够得成,这次居然偷下山去了,想来是上一次我御山镇魔之时,出现了什么破绽,这才让小青偷下山去。” 据赵负云了解,冯师兄御天都山镇魔的时候,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但是小青应该是最近偷下山,或者说是天都山中那个湖泊与那一方通幽湾有什么可以连通的地方。 可能原本没有连通的地方,在御山镇魔之后便有了。 “风雷师兄曾在山上许多年,知道小青,也了解如何引诱小青,你把小青带到殿外面去,小辛就会把他接走。” 赵负云听了之后,提着小青出了天都殿,才一出大殿,他便看到有一个清丽女子站在那大殿前的一棵大树下。 那个女子赵负云见过,正是之前曾在湖边喂小青的那个清丽女子。 她看到赵负云提着醉酒的小青龙出来时,立即跑了过来,说道:“我之前因为梳理地气,一下子没有看住小青,让小青跑出去了,谢谢你把他带回来。” 清丽女子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有点像是藤蔓编织而成。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9:养神性、祭玄姹 大周皇宫之中的守卫并不多,因为一般的守卫根本就没用。 大周皇宫本身就是一座强大的法阵,与整座京城的地脉灵气相连,虽不合星辰天象,但是合的却是王朝气运天罡。 在他看来,这立国拢聚了一国之民的意愿,冥冥之中的某种意念便在这里汇聚,形成了罡煞。 整个皇宫是一座法阵,里面禁制重重,明面上没有多少道兵看护,是因为那长廊上的壁画,有神人雕像,皆可随他号令而活。 他相信,即使是风雷真君想要硬闯进来,也别想讨得了好处。 皇宫之中,亦号称是一门一幽境,一廊一天地。 周召推开门进入祭堂之中。 这里摆着一排排的灵牌位,最后面的墙壁上面,则是挂着一张画,那画上面画着的是一个人像。 人像英明神武的样子,身佩宝剑,那柄宝剑此时就被捧在周召的手上。 画像是一个人,高大,他的目光看向远方,而远方是群山,群山被迷雾笼罩着,若是有天都山的人看到这一幕,会发现这個人目光里的山是天都山。 周召站在那里,注视着画中的人,然后跪在地上,将手中那一柄暗淡无光的剑捧起,拔出,对着自己的心口一剑刺下。 随之他整个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整个人的身体朝后仰去,形成一个反弓形态。 又双手张开,像是拥抱着什么一样,敞开胸怀,迎接着冥冥之中的意志降临。 他的血浇灌在剑上,剑上那暗沉的斑锈在血中快速的褪去,开始发出灿烂的剑光。 这灿烂的光映在虚空,照在那画像上,那画像上的人在这一刻像是活了过,他仿佛转过了头,看向周召,脸上出现了神秘而自信的笑容。 这祭堂之中仿佛起了雾,雾气凝结成人,朝着周召灌涌而去。 周召的原本已经暗淡无神的双眼在这一刻又泛生了神采,他的双手将插在自己心口的剑拔出,那虚空里的生出的雾朝着他的伤口涌去。 他的伤口快速的愈合,整个皇宫之中在这一刻竟都起了雾,雾中的亭台楼阁似在欢呼,那些壁画也似活了过来,并发出恭迎的声音,那些雕像假山流水,都在这一刻激荡起了悦耳的声音。 有宫殿角挂着的锈迹斑斑的风铃,在这一刻突然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铃声,其上的锈迹也飞散,露出里面的凤章符纹来。 那铃声之中,仿佛有群鸟在歌唱。 摘星楼之中风雷真君坐在玉床之上,缓缓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耳中听到了铃声的轻鸣,听到若有若无的恭迎声,只是即使以他的修为也听不真切,他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朝向皇宫那边。 他的眼中,原本清晰明了的皇宫此时竟是被一片迷雾笼罩着,在这个夜晚,变的神秘起来。 那神秘之中有着庄严、诡异交织。 他捕一缕风,吹入皇宫之中,可是风才入皇宫便失去了控制,消散为自然之风。 他在这一刻发现,那一座皇宫或许会是一件强大到可怕的宝物,他知道这皇宫是武帝之时建成的,颇有神异之处,但在他的眼中,也就是那样,而现在这一刻,他发现这一座皇宫像是复苏了,像是沉睡千年以此刻醒来。 如果这一座皇宫是一件法宝的话,那就相当于祭炼了近千年之久。 风雷真君眉头微皱。 他来这京城之中,除了是要搏一搏元婴之境外,本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在孕育出了婴儿之后,便有了另一个想法,正是要实施的时候,可是此时看这皇宫好像有了变数。 做为天都山的秘传核心弟子,他是知道希夷祖师是怎么化神的,也是知道周武帝是靠着当年开辟江山,然后在齐云山进行封神大祭而化神的。 他所知的化神有三法,其一便是如希夷祖师那般,感悟天地自然灵韵,打磨心性,最后自然而然的化神,其二便是如武帝这般,开辟山河,封神赤炎,使得大周这一片天下阴霾尽去,所以他化神了,此谓功德化神。 其三之法,便是香火化神,广建神庙,建立神像,让人祭祀香火,亦可化神。 此法是希夷祖师三百年前回山时传下来的,但是却又明告此法凶险,亦会生出许多局限。 风雷真君欲行第三法,但是现在皇宫之中似有变数出现,他能够感受到皇宫之中有强大的气息在复苏。 皇宫里的动静,整个京城之中都听到了。 也自是从这一天起,皇宫仿佛变的神秘起来,皇宫的大门打开之时,大家往皇宫之中看,会看到里面黄色的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宛若仙境,不似人间。 之后,皇帝周召召群臣入殿之中。 所谓群臣自然都是各地有名望的家族或者门派派驻在京城之中主事者,他们见到周召之后发现,只获得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周召居然已经入了元婴之境,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 这个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大周。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大事,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无所谓的,比如仍然在山中的赵负云。 赵负云在看关于金丹孕育的各种道书,同时便又开始琢磨着要将玄姹珠给祭炼了。 这一件未筑基之便得到了宝物,现在才算有能力利用上。 当然,若是之前他只是做为简单的祭炼,也是能够用的,只是却失去了玄姹珠的妙用,那就是暴殄天物。 随着修为的提升,他的认知与体会也自然是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拿着手中玄姹珠便如一颗金丹道胎,需要注入元精在其中孕育出婴儿,孕育出婴儿之时,便是第二元婴,再一进步就是第二元神。 所以,他需要注入自己的神性入玄姹珠。 不过,人的金丹是天罡符箓与地煞符箓合一而成,金丹是自身所有的法意融合,金丹成的那一刻,原本的法意即刻成了本能神通。 所以他的这玄姹珠要炼就成第二元神,使之将来一身的神通,亦需要祭炼一番,打入禁制。 现在打入了什么禁制,将来便有什么能力。 他突然不想炼那个五岳真形图了,他觉得以玄姹珠里打入禁法,亦能够达到类似的效果,而且还能够更加的玄妙,想到了便这样做。 他于是在玄姹珠里,以泰岳镇神符箓为根本构建禁制,这一次的禁制相对来说更加的纯粹一些,但是纯粹不等于简单,即使是一道法能够做到极致,也是极为可怕的。 当然,太虚符咒亦是绝对少不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往玄姹珠打入了禁制。 这一年之中,在无量院任职的金灵也来拜访过他几次,想邀请他去讲道,不过都被他拒绝了,那个黄樱也来见过他。 黄樱已经紫府了回到山上,她来跟赵负云说自己想去外面开辟洞府,问赵负云有没合适的地方推荐。 赵负云当然没有什么地方推荐,但是他向黄樱介绍了一番极夜边缘的环境,他觉得那一带很多灵韵充沛的山水,不过却是需要自己梳理一番,要不然的话不好修行,不过梳理山河边就是一个修行的过程。 赵负云又下了山,他托着玄姹珠,遍寻名山,摄聚山之灵韵。 天都山之中的灵韵汇聚,但是山中玄妙,却不是他所能够摄聚的,所以他这才下山。 他先是来到附近的广元府,先是去广元府的道子院之中看了看,道子院已经不在自己当年所开立的那个地方。 不过那个地方也并没有荒废,而是有人在那里居住了,他虽然不认识,却一眼看出对方是一个修士。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当年这里首曲一指的蓝氏大族早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一个真正的大族能够独领风骚,这本就是常态,修行世家,终究还是要看修行的。 他前往谢家,说有天都山故人拜访谢安澜。 谢家之人很是惊讶,因为他们没有见过赵负云,根本也没有听过如赵负云这般形象的人,层层上报之后,最后一个白发老人出现了。 赵负云很惊讶,他的样子与赵负云心中谢安澜的样子完全不同。 面前的这个老人白头驼背,眼神混浊。 他看清赵负云之后,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的光,激动的伸出颤抖的手,说道:“负云道长,想不到我们居然还有再见之时。” 这是当年谢安澜对于赵负云的称呼,现在再听他这么喊,当真是有一种无尽的沧桑感。 “谢兄这是何故?” 赵负云心中疑惑,他们两个人待客堂之中,旁边只有一个人侍候着。 “负云道长,唉,都是命数。”谢安澜叹息道。 赵负云记得当年,他可是这广元府之中年轻一辈修士之中领头羊,他曾主持这一里的小玄门法会,在法会之中,他可是能够坐主位的。 “发生了什么事?”赵负云问道。 “负云道长可还记得那个霓裳剑姬。”谢安澜问道。 “当然记得。”赵负云回答,他还知道这个霓裳剑姬还曾在洛都出现过,至于这个女子到底叫什么,他们其实都不能够确定。 “当年得负云道长相救,我还想着,或许只有我一个人,也能够抵挡得住,但是后来那个霓裳剑姬再来,则证明我是多么的浅薄。” 旁边的侍奉的年轻人也已经是筑基修士,对于广元府之中过去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了解,尤其是与谢家有关的人和事,这会有专门的人记录,然后在新一辈的人成长起来之后给他们看,使得他们知道自己家族与外界恩怨纠葛。 这年轻人想到了一件《谢氏族事年纪》之中记录着一件事,少族长安澜与天都山弟子赵负云有交情,于青衣舞馆共御刺客。 而关于那赵负云的记载也有。 “天都山弟子赵负云,初代道子院院主,广元府教谕,神启十三年,四月三十日,于广元府南城墙上,酉时,决杀蒙彦虎,名动广元。” 这些都是当年的往事,看到这些的历史的人往往看到的只是一句话,但是发生在当事人的身上却是生死之事。 后来,关于赵负云的记录几乎就没有,因为与谢家几乎没有交集了。 “道长宛若云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忽然而来,悠然而去,而我谢安澜空有满腔的想法,却始终困守于广元一府之中,可悲啊。” 赵负云能够听得出谢安澜内心深处的遗憾与不甘心,可是又能够怎么样呢,赵负云能够看得出来,他早已经神衰意败,身体已经枯朽,回天乏术了。 毕竟当年谢安澜筑基期时的一身法韵绝对不简单,可谓是有着大好前程。 赵负云也不是善于炼丹的人,也没有什么丹药给他,他最后要走的时候,谢安澜起身,拉着旁边侍奉的年轻人说道:“道长,这位是我谢家的麒麟儿,名叫谢玄生,当然,在道长面前,谁又能够称得上麒麟呢,不过是小门小户里出色一些的罢了,说给道长听,只是觉得今次见一面之后,或许再无他次,便让他与道长结个缘。” 赵负云看着对方,对方与他对视了一下,随之低下了头。 谢玄生只觉得面前的人一双眼睛可怕至极,只一个眼神便让自己受不了。 赵负云点了点头,又朝谢安澜点了点头,然后走出门,出门的那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虚空的阳光里。 在赵负云离开之后,谢玄生则是将谢安澜扶着坐下,说道:“阿爷,他现在是什么修为了,当年便是这般吗?” “他什么修为我不知道,不过当年的他,一身气韵飘逸,与人相交之时,绝无半点压迫感,但是现在的他,这一身气息,却妖异带着几分张扬,让人觉得可怕。” 他不知道赵负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出现,但是在他的身上一定发生过很多事情。 一个世界很大,但是一个人的世界,却很小,只局限于眼中所见所听以及所想。 赵负云出了谢家,然后又在广元府走了一圈,他走到了一个地方。 那里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里并没有人住。 而且那里居然还挂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天都山赵负云道长居所’。 他清晰的记得,当年有一次自己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感觉到家门口有着强烈的杀机潜藏,自己最后不得不避开。 他进入屋子里,里面暗沉,因为窗户都关闭着的,所以有些气闷,桌子以及桌上都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过去的时光,就像是这一间屋子,会落满灰尘,慢慢的模糊记忆,再久一些,屋子也会倒塌,记忆会破碎。 他出了这屋子,却又想到了一个人名叫孙承泽的道子,当时这个孙承泽说他的姑姑孙可蕊想请自己去他家中喝茶。 而自己在那一刹那,自己却心跳加快,所以自己拒绝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在广元府之中发生过的那些事,他觉得这个孙可蕊可能有问题。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对方住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事像落在水底的石子一样,回忆起来,便在那里,不在意的话,便永沉水底,哪天若是碰上了,再捞起便是了。 他继续在大地上行走,以玄姹珠感摄山之灵韵,又以回忆过往和感受世情来培育自己的神性。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6:释疑问答 那个清丽的女子,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少女,她的眼中有着一股天然的清澈,像秋潭静水,却又有一股疏离感,像是不愿意与人亲近。 她来到赵负云的身边,小声的喊了两句‘小青’,那小青龙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清丽的少女小辛的手下,小青龙竟是快速的缩小,然后从网眼之中钻了出来。 赵负云发现,她手上抚过那金色的网之后,金网上面的法韵便被禁住了。 当然,赵负云也能够解出来,只是他没有这么做而已。 小青龙入她的手就像是一小泥鳅一样,被她捧着,她又朝赵负云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托着小青龙快步的跑入了林子里,林子里起雾,将她的身形淹没。 赵负云将地上的金网收起,然后回到了天都殿之中。 他再回天都山殿,殿中的白色的云雾便已经全部收敛了,一眼便看到大殿中间的冯弘师,此时的冯弘师又已经恢复到了那种神秘悠远,万事在眼、在心的状态。 他依然看着天空的星辰,赵负云进来之后,他才收回目光,问道:“负云师弟可有什么要知道的?” 赵负云看着那头顶的星空,问道;“师兄,那些星辰究竟是什么?” “要说清楚这星辰,那便需要说此方世界由来。”冯弘师说道。 “据传,这一方世界本是处于混沌虚无,道祖发现了这里,于是进入此界之中悟法,悟得了太虚之道,号无始道祖,他在悟法过程之中,留下《无始道经》,当时亦有生灵在这诞生,被称为先天魔神。” “后来在漫长界域变迁过程之中,这一片界域也在慢慢的变化,那些先天生灵在天地变迁的过程之中孕生子嗣,而后自建神国,但是子嗣多了起来后,一代代的下来,其血脉远者,神性慢慢的隐去,于是便会被驱逐出神国,于是散落在天之间……” “多少年后的繁衍生息之下,其中有聪慧之人,又创立了人类可修行的功法,于是修士慢慢的崛起,而后修士成长,成长到可以伐破神国的程度,于是天下动荡不休。” 听到这里,赵负云发现,若是按这个说法,那所有的人其实都是魔神的后裔,也可以说是被弃逐的那一批回去报仇了。 可是最早的那一批那么强大的,怎么就这么消失了呢?于是他开口问着。 “最早的那一批建立神国的先天魔神,他们是见过无始道祖的人,所以一個个都追寻着道祖的脚步飞升于界域之外,当然也有很多是死了,或者是沉眠了。” “那个天幕与这一方星空又是什么关系呢?”赵负云回归到自己最初的疑惑。 “周天有幕,隔绝阴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冯弘师说的这一点,赵负云当然很清楚,这是在下院之中便学过的道论。 天地分阴阳,一界之中,阴阳交汇环抱,是为太极。 具体的表现便是现在这一方天地,一部分极夜属阴,一部分是如大周这边一样,有赤炎照耀,属阳。 “阴阳环抱之地,便可孕育生命,但是在这阴阳环抱之地外,又有更大的虚无世界,我们称之为天幕,天幕广袤无边,幽晦深邃,涩微不明,其中亦分阴阳,阴阳交互,与我们这界域又缠绕在一起,是为两仪四相,不可分割,却又彼此难以互通。” “而这些星辰便存在于其中,它们秉承天地而生,缔结着种种法象道景,若是法念与之沟通,时间一久便会受到冲击,所以不可轻易通感星辰。” 赵负云心中是一个有宇宙世界观的,但是在这一方世界之中,却又与他心中的世界完全不同,所以不敢贸然猜测。 “那这些柱子?”赵负云不由的看向这些柱子,再一次的问道。 在洛都的幽狱之中也有柱子,他不知道这些柱真正的作用。 “这些柱子乃是我们天都山的阵法阵基,上连星辰道景,下通大地灵气,成两仪之相,生一景一微尘之妙。天都山既是一座山,却也是一个界域秘境,所以,那小青才会在天都山动荡的之际,有机会从溪龙湖里之中钻出去,出现在那通幽湾,因为天都山亦是通幽天地之地,这是天都山奥妙所在,亦是破绽所在。” 赵负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那个通幽湾的特性,竟是与天都山有共通之处,而风雷真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那里诱出小青龙。 想到这里,赵负云又想到,或许也正是如此,祖师才可以有机会回山一次。 “师弟可还有别的什么要问的。”冯弘师问道。 “师兄可是元婴修为?”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因为借大阵之力,感星辰之妙,前些年倒机缘孕育出了婴儿,我们天都山有大阵在,天劫可以凭借大阵消弥。”冯弘师说完便说道。 “我们这一方世界,依然有许多奥秘所在,阴阳表里相持衍变,天幕里的众魔神窥视,当年祂们离开,便是觉得这一方世界过于危险,阴阳相持碾磨之下,他们这般强大的存在容易被这一方天地排斥,所以便离开了,不过,其中有些存在,仍然有办法出现在我们这一方天地上。” “往生国?”赵负云想到了这个名字,他是在镇魔壁那里遇上了那条蛇妖的化身,用一个法坛来杀自己,那法坛的力量根派便是来自于‘往生国’。 后来从京城那一场大战之中,也听说了往生国。 “没错,往生国本也是我们这方世界的一个神国,即使是在那一段混乱的岁月里,也是属于极度神秘之国,很多强大者在将死之时,便会进入往生国里避世。” “师兄知道那罗仙观的观主是谁吗?”赵负云问道。 “具体是谁,不能够确定,但是可以猜测一二。千余年前,秋潭山的老祖曾助大周开国,往生国法坛便秋潭山的得意坛法之一,便是请召往生国降临,为大周朝的开国立下许多功劳。” “后来,秋潭山的覆灭,有人说是因为秋坛山总是沟通那些魔神,与那些隐秘之地联系过重,所以受到了反噬,不过我倒是觉得,就是有人从往生国里逃出来复仇来了。” 冯弘师的话让赵负云心中一动,问道;“这个罗仙观的观主会不会与当年的大罗天有关系?” “有这个可能,大罗天是一个很早很强大的神国,曾经有着着许多附属小国,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覆灭了,不过,在祖师与大周武帝他们开辟之时,倒是有大罗秘教的教主潜伏在身边,试图借机复起,鸠占鹊巢,不过被挫败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罗仙观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冯弘师的话倒是让赵负云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大罗秘教居然还曾潜伏在祖师与大周武帝的身边,竟是想要鸠占鹊巢,不由的想着,当年开辟这一片大周国,一定也是凶险无比,各种阴谋背叛。 他相信,能够跟在祖师与大周开国武帝身边,试图夺取胜利果实的人,一定是一个强大可怕的人。 “师弟这一次结丹,可有想过给自己取一个道号?”冯弘师问道。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的名字本就是我自己所取,这一次我回了一趟家中,斩断了恩怨,已经弃了姓氏,便以我的名‘负云’为道号吧。” 冯弘师看着赵负云,说道:“难怪我看师弟的身上多了一股清透空明之感,能断过去恩怨亦是喜事,你离开便是出家,入山寻道,便是道人,从此世间少了一位心念复仇的赵负云,而多了一位寻仙问道的负云道人,恭喜师弟,你已经踏上了寻道之路,我辈之中,又多了一位道友。” “贫道弘师,见过道友。” 赵负云只觉得冯师兄的话音如法咒,字字落入自己意识里,落入自己的心间,让自己那原本还有些浮动的心给压实定性。 他不由的自然的抱拳回礼:“贫道负云,多谢师兄。” “师弟,既然已经入了金丹之境,当知道,金丹便是人之道胎,如妇人之胎卵,在成长到饱满之时,便需要将引神性落入丹胎之中,孕育婴儿,但是切忌,你们这神性一定要是本我之神,不得在这个过程之中感召神灵,也要注意有神灵念头潜藏入丹胎之中,要不然的你便成那些神灵的应身,会被夺舍,即使是不被夺舍,也会在漫长的日子里被潜移默化。” 这一点赵负云倒是不知道,心中警惕,不由的问道:“可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有,还有不少,尤其是当年祖师与武帝开辟大周之时,伐破不少神国秘境,有不少金丹修士得到灵宝,便欣喜的祭炼,最后却成悄无声息的被夺舍了。” 冯弘师的话让赵负云心中感慨,若不是有人告诉自己,自己没准也会中招,看来外面的灵宝可不能够乱祭炼。 “多谢师兄相告。”赵负云说道:“十多年前,我在极夜的边缘看到了马师兄进入了极夜之中,不知道马师兄去那里做什么?” “马师弟出身于极夜,他去那里斩尘缘去了,更具体的出身,因数涉及到马师弟的自身隐秘,我不便回答,你若是想知道,可去问他。”冯弘师很自然的说道。 赵负云很喜欢冯师兄的一个点便在于,他很赤诚,只要问他,他便会回答。 “谢师兄相告,因为当时还见到了余晨光,以为马师兄是去追杀余晨光了。”赵负云说道。 “余晨光去了极夜,是我告诉马师弟的,但是有一点,伱要记住,天都山记恩,但不念仇,有仇,遇上了,顺手而为便可。” 赵负云觉得这样的态度很好,大家都是修行人,报仇何必心心念念呢,漫长的岁月里,有些仇会自然的消失,因为对方可能直接就老死,若是没有老死,又有机会再相遇,那么时机来了,便顺手便报了。 当然若是被人迫在眼前,也是要反击的。 “多谢师兄提点。”赵负云说道。 冯弘师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身上的法韵,有一股苍茫古韵,你修行之余,或可去试着从这一片天地历史着手,以此蕴养自身的神性。” 有些人,你对他讲的很清晰,他也理解不了,有些人只是点一下,便能够立即明白对方深层次的意思。 赵负云立即明白了冯师兄是看出了自己身中的金乌法意,有蕴含一些苍茫的神话气息,让自己从天地历史着手,是说这样子可以结合自己身上那一丝神话气息夯实修行,以此养神性。 他再一次的感谢冯弘师的提点,不由的问道:“当年荀师曾说山中有一位师兄喜神国历史,正在著写一本神国编年史,不知这位师兄是谁?” “他去了极夜之中,多年未归,在戒秘壁上的名字也暗淡无光,虽未彻底死去,但也已经处于弥留之态,当然,也可能是他自身以某种方式,将自身与戒秘壁的联系给斩去了。” 赵负云点了点头,他知道天都山历史上,很多人都去了极夜之中再未归来,这些人之中,甚至有不少金丹修士。 赵负云从天都殿之中出来了,当然出来之时也告诉冯弘师,自己只在山里停留一段时间,便又会前往镇魔壁。 冯弘师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深入极夜之中,定要小心。” 赵负云先是回到了自己的离火殿之中,静修了一晚后,他现在是金丹修为,隐隐的感觉到,这离火殿之中,竟是隐隐的沟连星光,他入定静修之时,隐约之间感应有一颗星辰就在头顶照着,那一颗得金发着红光,不是太阳,但那一股从冥冥之中照下来的焰光,融入他的法力之中,又融入这离火殿的火井之中。 第二天之时,他出殿,有一个人清丽的少女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在这之前,赵负云居然没有感觉到她,她正是小辛。 她像是在这里等了许久的样子,头发上都有露水。 少女手中提着一个藤条编成的篮子,里面铺着大大的绿叶,叶子放着各种各样的果子。 看到赵负云出来之后,她立即走了过来,说道:“谢谢你救回了小青,我送你一些山果吃吧,清热降火,很好吃的。” 赵负云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的想自己忘记问冯师兄她究竟是谁了。 赵负云也没有客气,接过那篮子说道:“我见过你喂祂,所以那天遇上了,便将小青带了回来。” “嗯,那次其实我也看到你了。”少女说道。 赵负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那次她喂食小青的时候,自己在后面观看的情形。 赵负云突然觉得,冯师兄虽然跟自己说了很多,但是山中或许还有不少隐秘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这个叫小辛的少女,或许又是天都山一个秘密。 他接过山果之时,看到少女的手腕上缩着一条青色的小蛇,那是小青龙,缠在她的皓腕上如一个青色的手镯。 祂将头抬了抬,没有出声,但却像是在向赵负云表示感谢。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7:藏法楼遇故 赵负云提着果篮前往兰茵小筑,来到那里,发现荀师不在,不过,有一只白鹤站在那院墙上面看着他,他问那白鹤荀师回来了没有,白鹤叫唤了一声。 赵负云觉得它是在说没有,至于猜没有猜对,都没关系。 他扔了个红色的山果给它吃,它一口便叼在了嘴里,仰头吞下,山果哽在脖子那里,鼓起来一个大包,一时吞不下去。 赵负云也没有理会,转身离开,一边走着一边吃,一路的朝着藏法楼而去。 在下院有一座藏法楼,上院有一座,这内山之中也有一座。 赵负云进入藏法楼之中,开始找着关于金丹至元婴方面的书籍。 到他们这个阶段,没有谁说谁能手把手的教什么,最多就是点拨一下,大多都是靠自己悟,自己看书,自己实践,很多时候甚至说不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说他修行的不对吧,也可能人家就这样子一路孕生了元婴,最主要的是,都是金丹修士,個个都是悟性与根骨极佳的人,自身的观念都已经形成了。 赵负云想到了风雷真人,之前在天都殿之中忘记问风雷真人这种做法,天都山将如何定性。 不过,想着既然冯师兄都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交待,那么他自己想什么也没用。 毕竟那是风雷真君了,是元婴修士,自己破坏了他的行动,抢回了小青龙,在别人看来,得是自己要小心风雷真君的报复了,但是赵负云觉得他不会,因为他觉得风雷真君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赵负云在藏法楼之中寻来了十余本书,都是关于金丹如何化婴的书。 内山之中的藏法楼中间有着一排桌子和椅子,他带着十余本书放在桌子上面,拿出赤炎神灯摆在桌上,开始慢慢的品读起来,如果是以前他会带回自己的洞府,在安静的环境之下来看。 而现在他则是不在意,就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看,不过,四下里无人,藏法楼中空荡荡。 不知怎么竟有微风在这里的流转,让这藏法楼之中一点也不闷。 整个藏法楼之中,幽幽暗暗,晦涩不明,赵负云当然不在意光线,但是他想点灯,因为普通的看书是要灯的,就着灯光,他看着手上这本书,书名《何谓神性》。 这本书是一个名叫沈括的人写的,赵负云不知道这个人,但是能够写这个书的人,他觉得至少得是元婴修士,因为在金丹之前,对于神性这个词接触的很少。 只有精、气、神,而对于这个神,在金丹之前多理解为神念。 法力由自身精气与神念合以天地灵气而构成,现在已经缔结金丹,金丹如胎卵,则需要神性注入才能够孕育出婴儿。 他翻开第一页,开篇阐述了神性。 “神性,不独是神灵才有,人人皆有神性,金丹之前不需要在意,金丹之后,则需要修炼神性。” “欲修神性,先得感知到自身的性灵辉光,神魂与性灵辉光一合,神性自出……” 后面的很多内容,便教人怎么让通过自身的神魂,找到自身的性灵,并使之合在一起。 这书并不厚,很快就看完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拿出另一本书看。 这是一本名叫《阴神居舍元婴化生》。 这里没有说神魂与性灵辉光合一的说法,这书里则是魂魄凝炼合一便是阴神,阴神于天地之间神游,不断的感受天地自然之灵韵后,不断的壮大,便能够孕育出神性,若能够做到阴神日游,则可落居丹胎之中孕育元婴。 他看完这一本发现两本的思路不一样,思索了一会儿,便又要看下一本书时,又有一个人进来了。 这个人是一个女修士。 曲流溪看到灯光很意外,因为在藏法楼之中是不许点灯的。 上一次她想要点灯,却被未知的存在吹灭了,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是谁吹灭的,后来跟同门打听了一下,说是藏法楼之中不许点灯,会有书灵出来将灯吹灭。 可是这个人怎么点灯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空旷的藏法楼,看着那灯光,她感觉整个藏法楼像是被撑大了一样,那些原本并不算特别大的空间,居然变的很大,而且,她觉得黑暗包裹着灯光,似乎是在让灯光无法散发。 她走过去,看清楚了坐在那里的人,一头黑发缚于背上,一身单薄的橙色法袍,法袍在灯光之中泛着法光,与灯光交织在一起。 她看到对方的长相,自己并不认识,没有见过。 她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但是在山中多年,又入了内山,获得秘传,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认识不少山中修士,却从未见过面前这个人。 她想要打个招呼,认识一下,最终还是作罢。 她来去找了一本书,书名叫做《天罡地煞合一变化种类》。她虽然开府不久,但是已经在学习罡煞合一的道论了。 她拿着书,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离赵负云的灯光比较远,又有一叠书挡着,灯光照不到她,自然也照不到她的书,不过她还是清楚的看清书上的字。 以前赵负云在这里面看书之时,也从未点过灯,这一次点灯,是他要继续践行自己心中的想法,尽量将自己当成普通人来生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比如看书点灯,吃东西,睡觉、走路等等。 静静的藏法楼之中,只有翻书的声音。 曲流溪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她感觉到似风在流动。 然后抬头,却是看到让她惊异的一幕,在光线的边缘,有一道巨大的虚影藏在黑暗之中,虚影如恶鬼,正朝着下面的灯在吹着气。 它像是想要努力的将那灯光吹灭,可是那灯盏上的灯焰纹丝不动。 她终于知道,不是这个人可以在这里点灯,而是这藏法楼之中的书灵对他的灯无可奈何。 她心中有些好奇这个人是谁。 她大概看了半本书之后,又有一个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修士,穿的却是一身白衣,背着一个剑匣,她认得这个人,他名叫石会春,剑术极其玄妙,是上院之中的人气极高的一位道师,虽然平时少言寡言,看上去冷如霜,但是曲流溪见过他演练剑术,当真是剑似霜光,满屋飘絮。 她的眼中,石会春也似惊讶于这藏法楼之中有人点灯,只见他皱了皱眉头。 她很清楚,石会春不喜欢有人违背天都山的规定,在上院之中发现有人违背了规定,他都会重罚。 然而他却看到石会春的眉头从轻皱不喜,很快便有了变化,变成了那种惊讶,惊讶之中又似藏着几分喜悦。 “赵负云?”石会春喊道。 赵负云抬头,看着面的白衣人,他的身上背着剑匣,面如刀削,眼若寒星,一身内敛又锐利的气质扑面而来。 “石会春!”赵负云也意外于在这里遇上了这个许多年前,在自己筑基之时有着一面之缘的同门。 那个时候,自己还住在鸡冠岭,在那里修法,而正好遇上两个同样获得秘传的同辈,一个名叫石会春,一个名叫郝春峰,当时说话较多的是郝春峰,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是石会春。 不过,多年不见再相遇,即使是当年未曾开口说话,现在却也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 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是有时候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在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再相遇,却会有一种惊喜感。 仿如一坛清水放在那里变成老酒的感觉。 “好久不见啊。”赵负云带着一丝感叹的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石会春叹息一声,在赵负云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看着赵负云面前的灯,又抬头看了看灯后面的黑暗,说道:“藏法楼这中不能点灯,但是你却可以,你这灯,看来不是普通法宝啊。” “侥幸炼得一盏护身的灵灯。”赵负云笑着说道。 “是嘛,我也炼了一件好宝贝,你看我这个剑匣。”石会春说着将自己背上的剑匣解下,放在桌子上面,灯光里,那剑匣上面刻着如绳缠缚的画纹。 赵负云知道,那叫结绳禁,很小众的一种禁制,但用的好了却很神妙。 他记得当年郝春峰和他一起的时候说过,剑要自己亲手祭炼才好,想来,这个剑匣也是他自己亲手祭炼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高兴的拿上来。 赵负云看得出来,这个剑匣里面仿佛被捆缚着强大的灵力,他相信,这剑匣之中藏着的剑,一定是好剑。 “确实好剑匣。”赵负云说道。 “剑匣好,里面的剑也好,只要机缘一到,便能够晋升为灵宝。”石会春说道。 赵负云相信。 “你几时回来的?”石会春问道。 “昨天。”赵负云说道:“这是山里的山果,你尝尝。” 赵负云将自己手边的山果推到桌子的中间来。 石会春则是打量着赵负云,只觉得此时的赵负云穿着和发式都有一股妖异神秘感,可是行为却又有一种朴实感了,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现在哪种才是真正的赵负云。 他做为一个紫府修士,当然知道一个修士的性情是会改变的,有人认为本性难移。 他却觉得本性就像一棵树的主杆,确实难改,但是却会因时因事而长出不同的枝叶来,而大家看到的往往都是表现在外的枝叶。 他伸手拿起一个山果啃食着,赵负云心中何尝没有感叹呢,当年这位在鸡冠岭时,一身白衣,一声不出,极为自矜自傲,现在比起当年来,却要松驰了很多。 人都需要成长的,若不成长,便会在时光长河里沉默,没有资格顺着时间往前去见新的风景。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8:周召、长明、神启 当今大周皇帝名叫周召,帝号长明,年号神启。 既是帝号,亦是道号,他有心做一个如灯长明于世间的皇帝,只是世事多艰。 大周皇室修行的功法自然不会差,开辟天下之时,获得了许多修行秘法,从妙法玄章到宝典真经都有。 然而开国武帝与天都山祖师希夷是同期的人物,可是武帝却早已经做古,而那天都山希夷却化神飞遁于天外,至今依然逍遥自在,可谓称得上长生也。 而自己的祖宗却死了,包括当时一起开辟大周国的那些人,皇家有记载他们的事迹,可都称得上是天骄般的人物,有人性格飞扬,有人性情沉稳,有人飘逸出尘,有人阴诡狡诈,但是都已经做了古。 唯有天都山祖师希夷脱颖而出,唯有他。 在大周王室的的核心圈层之中,流传着这样的猜测,天都山老祖希夷夺武帝气运与风华而更进一步,超脱天外。 要不然当年如日中天,同样是化神境界的武帝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还有,周召和历代皇帝一样,觉得可能是自己大周皇室受到诅咒。 历代大周皇帝修行《皇极经天宝典》,只要前面修行前面几门相应的功法至紫府,便能够转修《皇极经天宝典》。 可惜《皇极经天宝典》虽有孕育婴儿的法子,历代却没有有一位皇帝成功。 可惜老祖宗死的莫名其妙,没能够创造出真正孕婴之法,要不然的话,大周岂会在老祖宗死后就对这个天下失去了掌控力。 他是很清楚,当年武帝虽然与各修士缔结了盟约,分封了各地给那些立功的人,做为开宗立派和建立家族的根本,但是武帝若是能够活的更久,能够像天都山的希夷老祖这样虽然在天外,只要还活着。 那么大周皇室就不会这么积弱。 当然,大多数人的猜测是大周开国武帝是因为杀伐过重,杀得太狠了,所以破灭那些神国之时被诅咒了。 周召想要有所改变,于是先是建立了道子院,他想通过这个法子收一批寒门修士,一开始就受到各地世家抵触,天都山都因此起了祸事。 于是风雷真人出山,入子京城掌京阙道宫,这是周召愿意看到的,因为风雷真人带了一批天都山弟子来,让京城之中的世家与那罗仙观的观主不再只盯着自己。 罗仙观的观主来历神秘,早就有人在他的面前说过罗仙观的观主可能是妖魔所化,但是他之前想要罗仙观的观主来搅起京城风云,但最后是京城不少世家将其子弟送入观中修习,很快倒是又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张网,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一国之君,而是被困在一张网里的虫子。 风雷真人成功的吸引了目光,同时出身于天都山的他也确实勇猛,在寿元无多的情况下,在知道罗仙观主深不可测的怀况之下,仍然是朝罗仙观主动手了。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风雷真人晋升元婴之境,而那神秘的罗仙观主居然,仍然将在晋升为元婴的风雷真人压制,这时天都山显耀于京城上空。 那般神秘可怕的罗仙观主都被镇压,这也将他镇住了。 这让他不由的想起了关于天都山的记载。 天都山中有阵名两仪微尘幻灭,上连星辰,下通地脉,山中一步一景,看似一座山,实则一国也。 在那之后,天都山再无动静,但是风雷真人成了风雷真君之后,周召却感觉到了无尽的压力。 一個元婴修士,便足以镇压一国,让整个大周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志。 自己越发的像是傀儡皇帝了。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世人只知大周有风雷而不知有皇帝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若有一天,他改名风雷国,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上一次他到摘星楼里去见风雷真君之时,他高坐于玉床之上,连下都没有下来,自己身为皇帝竟是立于下面,他感觉到对方压根就没有将自己当成皇帝,只当做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罢了。 金丹修士在积威甚重的风雷真君面前,又哪来的座位呢,又哪里值得他起身迎接呢? 他不想当傀儡了,他也想孕育元婴,他想要化神,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够化神,那么这个世界没有人再敢违逆自己的意志,包括风雷真君。 甚至只要到达元婴,那么大家的目光就会改观。 他想要炼制皇极金丹,皇极金丹,是当年武帝炼制过的,并且凭此而一举孕育婴儿。 可是现在,以他大周皇帝的身份依然是无法收集所有的灵药。 其中有几位药,更是听说只有极夜之中才会有,可是派到极夜之中寻药的一对儿女却十余年没有回来,虽然他们留下的魂灯依然还亮着,但是却也有些暗淡,说明处境并不好,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过,前些日子,他翻阅武帝的留下来的遗物,却发现了一份奇怪的笔记,那笔记之中还看到了一段奇怪的话。 “吾之后辈,若江山不固,王朝难继,可持吾剑,于祖庙祭告吾,吾意当归。” 这是武帝遗物之中的一本小册子里最后一页写的。 那本小册子记载着武帝的一些小心思,在外面武帝英明神武,大气磅礴,但是这个小册子里的武帝,却心思细腻,每逢大战之时,都会焦虑,会担心,甚至杀了一些人之后,还会觉得可惜。 所以,他一度认为这不是武帝写的,而对于最后那一段话,更不可信。 武帝死的确实蹊跷神秘,可周召也不觉得死了这么多年的人,能够做什么。 “亡者归来?”周召心中想着,他眼神闪烁。 今天,他又将那本册子拿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却还拿了一把剑。 那把剑是当时罗仙观主摄去过的,连罗仙观主都没有破开上面的封印。 他抱着这一把剑,只觉得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像是能够感受到当年武帝持此剑伐破神庙时的英姿。 他再一次看着这一本册子,那册子里的文字竟像是活了过来,原本黑色的笔墨,却似蠕动着,变成了血色,印在周召的眼眸之中。 他不知不觉间,像沉迷了进去,仿佛将自己代入进去了一样。 夜半无人,一盏灯下,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抱剑观册。 突然,他起身,朝着皇宫之中的那一座不为外人所知的祭堂而去。 天下人都知道,大周有一座太庙,但是周家皇室的人却很清楚,皇宫内还有一座祖庙祭堂。 这个是武帝在世之时亲手建立的,在他建立这一座祖庙祭堂之后没多久,他便死了。 祖庙祭堂之中并无人看守,只有几盏长明灯摆在那里,一片晦暗。 他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幽暗里,黑红的法袍阴沉肃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39:养神性、祭玄姹 大周皇宫之中的守卫并不多,因为一般的守卫根本就没用。 大周皇宫本身就是一座强大的法阵,与整座京城的地脉灵气相连,虽不合星辰天象,但是合的却是王朝气运天罡。 在他看来,这立国拢聚了一国之民的意愿,冥冥之中的某种意念便在这里汇聚,形成了罡煞。 整个皇宫是一座法阵,里面禁制重重,明面上没有多少道兵看护,是因为那长廊上的壁画,有神人雕像,皆可随他号令而活。 他相信,即使是风雷真君想要硬闯进来,也别想讨得了好处。 皇宫之中,亦号称是一门一幽境,一廊一天地。 周召推开门进入祭堂之中。 这里摆着一排排的灵牌位,最后面的墙壁上面,则是挂着一张画,那画上面画着的是一个人像。 人像英明神武的样子,身佩宝剑,那柄宝剑此时就被捧在周召的手上。 画像是一个人,高大,他的目光看向远方,而远方是群山,群山被迷雾笼罩着,若是有天都山的人看到这一幕,会发现这個人目光里的山是天都山。 周召站在那里,注视着画中的人,然后跪在地上,将手中那一柄暗淡无光的剑捧起,拔出,对着自己的心口一剑刺下。 随之他整个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整个人的身体朝后仰去,形成一个反弓形态。 又双手张开,像是拥抱着什么一样,敞开胸怀,迎接着冥冥之中的意志降临。 他的血浇灌在剑上,剑上那暗沉的斑锈在血中快速的褪去,开始发出灿烂的剑光。 这灿烂的光映在虚空,照在那画像上,那画像上的人在这一刻像是活了过,他仿佛转过了头,看向周召,脸上出现了神秘而自信的笑容。 这祭堂之中仿佛起了雾,雾气凝结成人,朝着周召灌涌而去。 周召的原本已经暗淡无神的双眼在这一刻又泛生了神采,他的双手将插在自己心口的剑拔出,那虚空里的生出的雾朝着他的伤口涌去。 他的伤口快速的愈合,整个皇宫之中在这一刻竟都起了雾,雾中的亭台楼阁似在欢呼,那些壁画也似活了过来,并发出恭迎的声音,那些雕像假山流水,都在这一刻激荡起了悦耳的声音。 有宫殿角挂着的锈迹斑斑的风铃,在这一刻突然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铃声,其上的锈迹也飞散,露出里面的凤章符纹来。 那铃声之中,仿佛有群鸟在歌唱。 摘星楼之中风雷真君坐在玉床之上,缓缓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耳中听到了铃声的轻鸣,听到若有若无的恭迎声,只是即使以他的修为也听不真切,他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朝向皇宫那边。 他的眼中,原本清晰明了的皇宫此时竟是被一片迷雾笼罩着,在这个夜晚,变的神秘起来。 那神秘之中有着庄严、诡异交织。 他捕一缕风,吹入皇宫之中,可是风才入皇宫便失去了控制,消散为自然之风。 他在这一刻发现,那一座皇宫或许会是一件强大到可怕的宝物,他知道这皇宫是武帝之时建成的,颇有神异之处,但在他的眼中,也就是那样,而现在这一刻,他发现这一座皇宫像是复苏了,像是沉睡千年以此刻醒来。 如果这一座皇宫是一件法宝的话,那就相当于祭炼了近千年之久。 风雷真君眉头微皱。 他来这京城之中,除了是要搏一搏元婴之境外,本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在孕育出了婴儿之后,便有了另一个想法,正是要实施的时候,可是此时看这皇宫好像有了变数。 做为天都山的秘传核心弟子,他是知道希夷祖师是怎么化神的,也是知道周武帝是靠着当年开辟江山,然后在齐云山进行封神大祭而化神的。 他所知的化神有三法,其一便是如希夷祖师那般,感悟天地自然灵韵,打磨心性,最后自然而然的化神,其二便是如武帝这般,开辟山河,封神赤炎,使得大周这一片天下阴霾尽去,所以他化神了,此谓功德化神。 其三之法,便是香火化神,广建神庙,建立神像,让人祭祀香火,亦可化神。 此法是希夷祖师三百年前回山时传下来的,但是却又明告此法凶险,亦会生出许多局限。 风雷真君欲行第三法,但是现在皇宫之中似有变数出现,他能够感受到皇宫之中有强大的气息在复苏。 皇宫里的动静,整个京城之中都听到了。 也自是从这一天起,皇宫仿佛变的神秘起来,皇宫的大门打开之时,大家往皇宫之中看,会看到里面黄色的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宛若仙境,不似人间。 之后,皇帝周召召群臣入殿之中。 所谓群臣自然都是各地有名望的家族或者门派派驻在京城之中主事者,他们见到周召之后发现,只获得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周召居然已经入了元婴之境,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 这个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大周。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大事,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无所谓的,比如仍然在山中的赵负云。 赵负云在看关于金丹孕育的各种道书,同时便又开始琢磨着要将玄姹珠给祭炼了。 这一件未筑基之便得到了宝物,现在才算有能力利用上。 当然,若是之前他只是做为简单的祭炼,也是能够用的,只是却失去了玄姹珠的妙用,那就是暴殄天物。 随着修为的提升,他的认知与体会也自然是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拿着手中玄姹珠便如一颗金丹道胎,需要注入元精在其中孕育出婴儿,孕育出婴儿之时,便是第二元婴,再一进步就是第二元神。 所以,他需要注入自己的神性入玄姹珠。 不过,人的金丹是天罡符箓与地煞符箓合一而成,金丹是自身所有的法意融合,金丹成的那一刻,原本的法意即刻成了本能神通。 所以他的这玄姹珠要炼就成第二元神,使之将来一身的神通,亦需要祭炼一番,打入禁制。 现在打入了什么禁制,将来便有什么能力。 他突然不想炼那个五岳真形图了,他觉得以玄姹珠里打入禁法,亦能够达到类似的效果,而且还能够更加的玄妙,想到了便这样做。 他于是在玄姹珠里,以泰岳镇神符箓为根本构建禁制,这一次的禁制相对来说更加的纯粹一些,但是纯粹不等于简单,即使是一道法能够做到极致,也是极为可怕的。 当然,太虚符咒亦是绝对少不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往玄姹珠打入了禁制。 这一年之中,在无量院任职的金灵也来拜访过他几次,想邀请他去讲道,不过都被他拒绝了,那个黄樱也来见过他。 黄樱已经紫府了回到山上,她来跟赵负云说自己想去外面开辟洞府,问赵负云有没合适的地方推荐。 赵负云当然没有什么地方推荐,但是他向黄樱介绍了一番极夜边缘的环境,他觉得那一带很多灵韵充沛的山水,不过却是需要自己梳理一番,要不然的话不好修行,不过梳理山河边就是一个修行的过程。 赵负云又下了山,他托着玄姹珠,遍寻名山,摄聚山之灵韵。 天都山之中的灵韵汇聚,但是山中玄妙,却不是他所能够摄聚的,所以他这才下山。 他先是来到附近的广元府,先是去广元府的道子院之中看了看,道子院已经不在自己当年所开立的那个地方。 不过那个地方也并没有荒废,而是有人在那里居住了,他虽然不认识,却一眼看出对方是一个修士。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当年这里首曲一指的蓝氏大族早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一个真正的大族能够独领风骚,这本就是常态,修行世家,终究还是要看修行的。 他前往谢家,说有天都山故人拜访谢安澜。 谢家之人很是惊讶,因为他们没有见过赵负云,根本也没有听过如赵负云这般形象的人,层层上报之后,最后一个白发老人出现了。 赵负云很惊讶,他的样子与赵负云心中谢安澜的样子完全不同。 面前的这个老人白头驼背,眼神混浊。 他看清赵负云之后,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的光,激动的伸出颤抖的手,说道:“负云道长,想不到我们居然还有再见之时。” 这是当年谢安澜对于赵负云的称呼,现在再听他这么喊,当真是有一种无尽的沧桑感。 “谢兄这是何故?” 赵负云心中疑惑,他们两个人待客堂之中,旁边只有一个人侍候着。 “负云道长,唉,都是命数。”谢安澜叹息道。 赵负云记得当年,他可是这广元府之中年轻一辈修士之中领头羊,他曾主持这一里的小玄门法会,在法会之中,他可是能够坐主位的。 “发生了什么事?”赵负云问道。 “负云道长可还记得那个霓裳剑姬。”谢安澜问道。 “当然记得。”赵负云回答,他还知道这个霓裳剑姬还曾在洛都出现过,至于这个女子到底叫什么,他们其实都不能够确定。 “当年得负云道长相救,我还想着,或许只有我一个人,也能够抵挡得住,但是后来那个霓裳剑姬再来,则证明我是多么的浅薄。” 旁边的侍奉的年轻人也已经是筑基修士,对于广元府之中过去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了解,尤其是与谢家有关的人和事,这会有专门的人记录,然后在新一辈的人成长起来之后给他们看,使得他们知道自己家族与外界恩怨纠葛。 这年轻人想到了一件《谢氏族事年纪》之中记录着一件事,少族长安澜与天都山弟子赵负云有交情,于青衣舞馆共御刺客。 而关于那赵负云的记载也有。 “天都山弟子赵负云,初代道子院院主,广元府教谕,神启十三年,四月三十日,于广元府南城墙上,酉时,决杀蒙彦虎,名动广元。” 这些都是当年的往事,看到这些的历史的人往往看到的只是一句话,但是发生在当事人的身上却是生死之事。 后来,关于赵负云的记录几乎就没有,因为与谢家几乎没有交集了。 “道长宛若云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忽然而来,悠然而去,而我谢安澜空有满腔的想法,却始终困守于广元一府之中,可悲啊。” 赵负云能够听得出谢安澜内心深处的遗憾与不甘心,可是又能够怎么样呢,赵负云能够看得出来,他早已经神衰意败,身体已经枯朽,回天乏术了。 毕竟当年谢安澜筑基期时的一身法韵绝对不简单,可谓是有着大好前程。 赵负云也不是善于炼丹的人,也没有什么丹药给他,他最后要走的时候,谢安澜起身,拉着旁边侍奉的年轻人说道:“道长,这位是我谢家的麒麟儿,名叫谢玄生,当然,在道长面前,谁又能够称得上麒麟呢,不过是小门小户里出色一些的罢了,说给道长听,只是觉得今次见一面之后,或许再无他次,便让他与道长结个缘。” 赵负云看着对方,对方与他对视了一下,随之低下了头。 谢玄生只觉得面前的人一双眼睛可怕至极,只一个眼神便让自己受不了。 赵负云点了点头,又朝谢安澜点了点头,然后走出门,出门的那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虚空的阳光里。 在赵负云离开之后,谢玄生则是将谢安澜扶着坐下,说道:“阿爷,他现在是什么修为了,当年便是这般吗?” “他什么修为我不知道,不过当年的他,一身气韵飘逸,与人相交之时,绝无半点压迫感,但是现在的他,这一身气息,却妖异带着几分张扬,让人觉得可怕。” 他不知道赵负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出现,但是在他的身上一定发生过很多事情。 一个世界很大,但是一个人的世界,却很小,只局限于眼中所见所听以及所想。 赵负云出了谢家,然后又在广元府走了一圈,他走到了一个地方。 那里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里并没有人住。 而且那里居然还挂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天都山赵负云道长居所’。 他清晰的记得,当年有一次自己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感觉到家门口有着强烈的杀机潜藏,自己最后不得不避开。 他进入屋子里,里面暗沉,因为窗户都关闭着的,所以有些气闷,桌子以及桌上都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过去的时光,就像是这一间屋子,会落满灰尘,慢慢的模糊记忆,再久一些,屋子也会倒塌,记忆会破碎。 他出了这屋子,却又想到了一个人名叫孙承泽的道子,当时这个孙承泽说他的姑姑孙可蕊想请自己去他家中喝茶。 而自己在那一刹那,自己却心跳加快,所以自己拒绝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在广元府之中发生过的那些事,他觉得这个孙可蕊可能有问题。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对方住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事像落在水底的石子一样,回忆起来,便在那里,不在意的话,便永沉水底,哪天若是碰上了,再捞起便是了。 他继续在大地上行走,以玄姹珠感摄山之灵韵,又以回忆过往和感受世情来培育自己的神性。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0:泰山力士 赵负云当然不是非要去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他只是要重新的体会那种人间世情,这可以让他已经飞扬的心气沉寂下来。 观地天地法象,感受自然灵韵,体悟世事风情。 其中观天地法象衍生出的修行法门便是观想法,天都山之中有警言,不得观诸神之相。 画符书箓之时倒是可以书写神名,但是蕴养神性之时是不可以的,不过大多数的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很早就会观想一些神灵画相,从而让自身的符箓威力更大,比如一些请神符箓。 观天地法象,其中很常见的便是观日月星辰,山河湖海,云雾草木等。 而山川灵韵,却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渺渺间无处不在,又似无所在。 倒是世事风情,却往往容易触动人心,但是又容易让人避之如蛇蝎。 赵负云行走大地,或居于城池,或走于山野,既养自身性灵,又摄山之灵韵入玄姹珠之中。 他走过两界山、小翠山、大竹峰、青云山、天佬山、卧牛山、象背山、断首山、双峰山、五秀峰、大雪山,蛇山、野猪岭、怀阴山…… 最终,赵负云来到平海江九里湾,他手上那一颗玄姹珠已经变了土黄色。 他路过了平海江九里湾,在那里他看到了梁继道。 梁继道已经是梁家的家主,三梁之间的矛盾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彼此之间有大事也会相互商量着来,建立了一座梁氏族学,目的就是为了培育出一个能够入天都山上院的子弟。 不过梁继道这么多年来,依然没有入紫府,但是他毕竟在天都山上院修行过,也结识了一批同期的修士,彼此之间仍然有联系。 所以在这一片河上,九里湾三梁也称得上是有名望了。 即使是离他们这不远处的点金山举办个什么法会活动,都让人来请他前去。 赵负云到来也没有瞒他,现身之后,梁继道极为的惊讶,当即设大宴招三梁之老中青少前来拜会,赵负云也没有拒绝,坐在那里看着满屋之中上前来拜见的人,以他现在的目力,一眼便能够看出谁身上法力是否驳杂。 至于悟性什么的,得接触过后教导之后才会知道。 赵负云看着他们,也没有说什么,以他现在近百岁的年纪了和修行境界,便不必站起来。 当然,赵负云很清楚梁继道是什么意思,他无非是想自己能够看看梁家有没有什么可造之材,不过很可惜,一个人能不能修行,又岂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得修行了才行。 有些人看上去愚笨,但是修行起来却可能一日千里,当然,也可能是真的愚笨。 而且,修行有着不同的阶段。 他最后给梁继道留下了一件法宝后离开。 又路过南陵,来到了雾泽,他发现文柏文寻两兄妹居然还在这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文寻居然也已经开了紫府,他们在这里的地位很高,数十年的时间里,对于那那些修得一点法术,却不得长寿的人来说,已经是两三代人了。 他知道雾泽这一带,很多养蛊养鬼的人,虽然可以获得一定的法术,但是却总是伤了自己身和魂,寿命反而会变短。 一地的修行风气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不过,现在也有很多人都跟着她在修行。 赵负云的到来让他们惊喜。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算是在这里定居了,也看得出这里的人口也多了不少,大家生活也安定了很多,会种粮食种药,而且是在前面那一条雾河之中种药。 当天晚上,三人在河边的庙前坐饮清酒,旁边有弟子侍奉。 文寻看着赵负云,她觉得赵负云变了很多,她觉得赵负云变得通透了,身上少了压抑,为赵负云感到开心。 大多时候都是文柏在说话,他说着这些年里在这里遇上的一些危险与困难。 因为他们面前是一片山,再过去就是千山妖国,常会有小妖小怪到这边来,自然的会有一些冲突,好在兄妹同心协力,再加赵负云当年留下来的符箓,挡住了几次困难,后来他们的修为上来了,法宝也炼出来了,便能够自保了。 又说起那边的那個山洞,说是有一窝狐狸住了进去,倒与大家相安无事,其中有一只狐狸还到这里拜访过。 赵负云当然知道那个山洞,因为他筑基用的劫火便是从那个山洞之中获得的。 文寻还告诉他,那个狐狸洞之中其实还有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也是修的火法,只是那一身的火意却让她觉得有些邪性。 赵负云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们又聊到了杨柳青,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情绪有些低落,赵负云发现自己居然很少想起他。 心中不由的叹息,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不由的说道:“我听说他被马师兄征用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若是遇上了马师兄一定要问一问他。” 他在这里一晚上之后,又留下了两件法宝,一件是从云梦谷里那个谷章元手里获得的黑色飞刀。 名叫云梦飞刀,有着斩削法光的玄妙。 给了文柏一个虫袋,那里面装的是噬金虫,文柏在这里这么多年,对于养虫驱虫也有了不少的心得。 他也知道噬金虫乃是强大的异虫,欣喜的收下。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赵负云离开之后,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了,直接回了镇魔壁。 镇魔壁上的法光依然,有赵负云留下来的威名,葛文云也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一些小问题,下面营寨之中的人便能够解决掉。 当赵负云再见到葛文云之时,竟是发现葛文云已经织了一套内衫和一双靴子。 内衫是白色的,而靴子是灰褐色的。 她制衣是请了营寨之中其他的人帮忙的,当然不能够白帮忙,而是传了其中几人炼丝织衣之窍门,所以才能够在这短短的三年之中,织观一套法衣。 只等着赵负云回来绣上符纹了。 赵负云很高兴,毕竟整天光着两条腿和脚到处晃,虽然自由自在,但也不是个事。 不过,赵负云并没有马上去纹绣上符纹禁制,而是回到了里面的静室。 坐下之后,他的手上多了一枚土黄色的珠子,珠子里面黄光流转,散发着一股沉重的气韵。 这一颗珠子,现在也可以用来砸人,一珠重如山岳,一砸一个肉泥。 不过这不足以体现玄姹球的价值。 玄姹珠如道胎,可以孕育元婴,化为第二元神才是此珠的真正玄妙之处。 他闭上眼睛,意识归入眉心之中,那是神海,神魂所在。 这些年游走大山,不仅是在以珠摄取山韵土煞,也是在修行。 一会儿之后,从他的头顶冲出一团光来,这光并不明亮,像是天将要亮之时的那一缕暗淡的晨曦。 隐约的可以到,那晨曦里有一个人的模样,没入了手中的玄姹珠里。 只一刹那,珠子里便出现了一抹光韵。 他便清楚的感觉到那种玄妙的结合。 若是他自己的神魂要入丹胎之中,现在显然是还不够的,但是炼就玄姹珠却是够了,因为这个祭炼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细细的体会着,只觉得这一刹那玄姹珠便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静静的感受着,在三日之后,玄姹珠与落入其中的神魂终于结合了,原本的沉重感消失了,那一股黄芒也消失了,变成了晦色的黄韵。 随着他的念头一动,那玄姹珠飞起,从他的前额囟门没入。 这一刹那,他清楚的感觉到有异物钻入了自己的眉心识海之中,有些不适应,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同时头居然有一股沉重涨闷感。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是得适应,适应了之后便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坐在那里静修,意识沉入了识海之中,只见一颗泛着黄韵,却又幽晦的珠子飘浮在虚空里。 那珠子里的光华不断的翻涌,隐隐之间,竟是看到了一个人小小婴儿在里面孕育。 那婴儿皮肤黄色,通体黄色。 他静坐在那里,感应着。 婴儿不断的壮大,五官、四脚越来越清晰,它开始出现子呼吸。 它的呼吸与赵负云本身的呼吸慢慢的同频率,甚至赵负云感觉到它也出现了心跳一样,又像是错觉,其实那只是自己的心跳。 不过,当它呼吸的那一刹那,他身中的法力不可遏止的朝着那玄姹珠涌云。 法力即法念。 他的身中仿佛有火从五脏六脏之中涌出, 朝着眉心汇聚而去,没入了那婴儿的口中,他没有去截断,那婴儿本就是也是他自己,一切的所思所想皆生于他自己的心。 因为现在他孕育出来,他感觉法意不够。 婴儿吞了一口,再一次的停了下来。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又吞一大口,如此,一直差不多过了十个月,那玄姹珠中的婴儿睁开了眼睛,一口竟是将玄姹珠的外壳给吞掉了。 随之一道黄光冲出前额囟门,只见一片黄光,黄光之中一个小小的婴儿伸展着身体。 然后落在前方的地上,并且快速的长大,随着赵负云的念头一动,它身上也出现了一套黄袍。 其身形与赵负云竟是一模一样,但是一身的气韵却又完全不同。 面前的人,像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身上有着一股沉重的气息,镇压四方,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像是一座山立在那里。 “从今天起,你就叫泰山力士吧。”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1:血脉诅咒 赵负云依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又闭上了眼睛。 泰山力士却是朝着赵负云行了一礼,然后身体一纵一裹,却是化为一颗珠子再一次的没入了赵负云前额囟门之中。 赵负云在回味着这化婴的过程。 玄姹珠的玄妙之处便在于,它不像自身化婴那样要一个漫长的孕育过程,不会容不得半点的错误。 而玄姹珠则只要前面的积累够,摄入珠中的灵韵足够,那便能够孕育得出来。 他不知道这孕育出来的元婴,与真正的元婴有什么区别,谁强谁弱得斗过之后才知道。 虽然,泰山力士身上的法韵单一了一些,但是却也纯粹浑厚。 赵负云回味着那处婴儿孕育,从胎卵到成形的过程。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由大山为母体,由大山孕育出来的山之子。 那种感觉妙不可言,这一刻体会到了土性,体会到了生命力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在心中浮现。 他感觉到了自己血脉深处似有光显现。 他那光化为绵绵的云层。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明悟,这是云禁。 他本身对于云禁本就很擅长了,此时看到这云禁却觉得,自己的所悟所学所思在这一片云禁面前,就如初学者一样,只觉得茫茫一片白云之中,包罗万象,妙不可言。 他仿佛看到一篇以云文写成的绝世文章,于血脉之中传承不绝,历久不衰。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悸动。 随之在那云雾的深处,他看到了一缕乌云,乌云如蛇一样的在白云之中钻动,盘结在一起,化为一张乌云的脸,随之有一个声音传出来。 “找到你了,无定云氏,都得死死死……” 那一张乌云凝生的脸,化为一张巨口,朝着他吞食而来,这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要被一口吞没。 突然,他的血脉深处却有一個女声响起:“滚!” 这个女人的声音清脆,但是话意却硬的像是金铁,她的声音出现,白云翻涌而起,将朝着自己吞噬而来的黑云包裹吞没。 紧接着从他的身中又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像是将他的意识给锁住了 “去合生市找合生市主拿回你母亲留在那里的心,小心大罗天,小心饮血者,离开天都山。” 赵负云猛的惊醒,并且不自觉的大叫了一声,大口喘气。 他心剧烈的跳动着,刚刚看到乌云所化的大口时,他心生的恐惧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来自于血脉,他像是遇上了天敌。 他甚至觉得,若是那个乌云本人来到自己的面前,自己根本就不敢反抗,不会反抗,只能够任由其吞食。 “那个声音是大姨的?” 赵负云耳中还回响着那个声音,她在哪里?刚刚的话是她在哪里说的? “是因为我感触到了血脉之中蕴含传承,所以触发了血脉里的诅咒?”赵负云在这一刻想到这个词,这是荀兰茵说的,她说云氏背负诅咒。 如果那个声音是大姨的话,那大姨肯定也是通过血脉相连的方式,感觉到了诅咒被触发。 只是赵负云却回想着大姨说的那段话里在面的内容,其中要自己去拿的东西,有让自己小心的势力和人,但是最后一句话不让自己回天都山了,这又是为什么?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当年那可是她将自己送到天都山去的,是天都山有了什么变故,还是天都山将会出什么事? 自从他听说了,云氏的血脉之中有诅咒,但是他却没有多少感觉,因为他没有感觉到。 而现在,他感觉到了可怕。 但同时又发现,其实自己的大姨好像一直在压制着血脉里的诅咒。 她现在在哪里? 去合生市拿回母亲的心脏?一听这个,就知道不可能是在大周,只可能是在极夜之中。 他面对这一片极夜本就想要去里面看看。 他起身,来到了外面台子上,看着那一片茫茫的黑暗。 只觉得黑暗幽深神秘,原本因为祭炼出玄姹珠而化生第二元婴,心情激荡,觉得自己天下可去,却发现其实之前只是自己太弱了,没有激起血脉之中的传承,所以云氏的敌人才没有发现自己。 一股淡淡的危险感,在心头缠绕,他知道,这里或许不能够久留。 葛文云在另一个洞室之中修行,她从那里面出来,感觉出赵负云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问赵负云这一次离去的行程,却是得知他大仇得报,恭喜了赵负云一番,赵负云却只是淡淡的笑,看着天空,说道:“都说万事万物其实都是在等待着一场,可以让它们蜕变的东西或者时机,那么这一片黑夜又在等什么呢?” 葛文云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赵负云的思绪,总觉得赵负云常常不说话,一开口却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也正是如此,让她觉得赵负云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深深的吸引着,这无关修为,无关长相。 “或许,是在等一个天下大白的机会。”葛文云斟酌的说话。 赵负云却是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道:“说的好,人在这一生,会遇上无数人和事,有人等我们,我们也在等别人,相遇相逢,但终归有离别之时。” 葛文云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她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她亦是修士,此时也是紫府修为,属于长寿的人,她的生命之中,见过的离别也很多了,而在这里,她也早已经知道有这么一天。 “人生若无离别,便无相遇。”葛文云感叹的说道:“正好,这些年,我帮师兄织了一套内衫和靴子,师兄也不必总是光着脚了。”、 说到后面,葛文云都笑了。 赵负云也笑了,不过,他却又转而说道:“祝葛师妹仙道有路,长生之心永不坠。” 最后,葛文云离开了,她回骊山,赵负云没有走,他在这里等可能出现的危险,他想看看究竟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来杀自己。 以前他肯定要避开,但是现在他想看看会有什么人来找自己。 想看看那个敌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一边绣着那内衫上面的符纹禁制,一边等待着。 当然,他也找一个机会跟下面营寨的人说了,自己有一个大敌要来,让他们离开,有人离开,半信半疑。 他一边绣着内衫符纹禁制,一边等待着。 甚至他不在洞府之中绣,而是来到了山顶绣云纹禁制。 营寨之中的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诧异无比。 赵负云坐在山顶,绣云纹禁制。 不知何时起,黑暗之中突然有一架马车从虚无之中行来,马车之中坐着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坐在那里像是一具僵尸,却又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 最诡异的是,他手上端着个酒杯,酒杯之中装着半杯血。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2:妖魔 巫池玄在沉睡之中被人唤醒,得到了冥冥之中的命令,前往一个地方杀一个人。 如果只是杀人的话,这是不可驱使他的,他的时间很宝贵,每一次的苏醒都需要足够的报酬才可以。 而他最喜欢的就饮血,普通人的血他是不屑一顾的,即使是筑基修士的血也无法让他生出食欲,反而会让他生出恶心的感觉。 唯有紫府以上的血,才能够让他饱餐。 而有着觉醒了神灵血脉的血,才能够让他感受到芳香,才能够让他在饮下之后身心愉悦,以及弥补他醒过来一次的消耗。 他曾也是一个金丹修士,寿元到了之后,便转为活死人,沉眠于地底深处,吸收地脉阴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活着,他还记得上一次醒来猎食,应该是二十多年前吧,那一次他是自己饿醒了,食了一座小城的修士,以及山中妖兽,然后又回山中地底沉眠。 这马车是他从一個镇子上面拿来的,只伸手一摸,这马便不再是活马,而是一头行尸马,不会饥饿,不会疲惫。 它拉着马车一路的朝着镇魔壁而来。 马车的周围,出现了一条条的阴魂,阴魂成煞,成虚影,所过之处,若是有死尸,也在这一刻仿佛被唤醒,从泥土之中爬了起来,山林之中有妖,若未及逃走,也都在这一刻突然之是变成了妖尸。 它们或是阴魂,或是骸骨,或是妖兽,跟随着马车一起,一起走,遇到不好走的路,马车自然的飘飞而起,下方凭空生出一团乌煞,漫过大山,淌过河。 所过之处,若有修士遇上,逃了的得则是惊骇莫名,与人说起,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们只会看到一片黑暗洪流,黑暗之中阴魂厉鬼、妖尸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但是他们看不到最中心处的那一架诡异的马车。 而没有逃出来的,便会被这个黑暗吞没,成为那些煞尸中的一员。 云梦谷之中的那一条大蛇突然感觉心悸,她冲出听潮水府,直上天空,化为一条虚影飞遁,直去百里之外。 马车之中那一个老人,抬了抬眼,说道:“倒是逃得快,可惜了一条好蛇。” 云梦谷外面那一个寨子里的人,突然一个个都僵硬了,他们原本灵性湛然的双眼,一下子便被黑暗所取代,整个人的皮肤瞬间暗沉下去,并长出尸斑,有些人的脸上迅速的腐烂,从身体之中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些奇怪的东西,有些像是花,有些却从肋骨下面长出一对肉翅,又或者从屁股上面长出了一条尾巴,或者是从背脊里长出一只手来,或者是趴在地上当野兽一样奔行。 原本正常的人死去,就正常的腐烂,但是此时,他们死了却会变成奇奇怪怪的人,这些人在这一刻都妖魔化了,发出一声声似痛苦又似解脱般的吼声。 他们先是呆滞,后面慢慢的似乎有别的意识从身中滋生,一个个听从马车之中的命令,朝着镇魔壁奔来。 他们仍然会有法术,但是那些法术却像是他们的本能。 只一转眼便已经靠近了镇魔壁。 营寨之中下的人,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震惊了。 其中房小山更是忍不住的说道:“我滴个乖乖,黑潮来了,直冲镇魔壁来的。” 天地之间,一片静默,大家都看到赵负云在那里纹绣内衫云纹禁制,头也没有抬,而那一片浓郁的黑潮之中发出一声声吼叫,可以看到一个个奇怪人冲出,朝着镇魔壁中间之处的赵负云扑来。 他们冲上了天空,居高临下。 房小山看到了一个巨人,那巨大的人,伸手拔起一株巨树,一手将枝叶捋去,成为一根大棒。 又有人背生双翅,飞上天空,手里拿着一个大锤,还有更多奇奇怪怪的人,或者说他们不是人,是妖魔。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仿佛看到了古时魔神纵横天下地之间的景象。 营寨下的人,看到这一幕,很多原本留下来的人转身便逃,有些则是连逃都没有力气逃,一身法力,却连腾空都维持不住,心气被夺,意识如被冻结,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 房小山全身都在颤抖,他发现自己不敢出剑,一股恐惧在心中弥漫。 就在这时,赵负云镇魔法壁像是震动了一下,淡淡的法光涌起,法光之中,一缕金色光线出现,像是朝阳初升,只一刹那便是亿万毫光照破黑暗。 黑暗照破的一刹那,原本黑暗浪潮之中的那些妖魔都露了出来。 光线落在他们的身上,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个声音:“焚!” 那些被火光照着的妖魔身上立即焚烧了起来。 妖魔们立即发出了痛苦的吼叫,有些从天空之中掉落,更有些紧紧的捂着眼睛。 房小那一股被捏着的心脏的感觉顿时松解开了。 也就在这时,他的耳中仿佛听到吹气声,他明明没有看到,却仿佛看到有一个人朝着虚空之中吹了一口气。 虚空里有黑煞凭空而生,滚滚而起,又将那些被焚烧的人都再一次的被黑潮淹没,原本燃烧着的妖魔身上的火焰,快速的暗淡下去,然后熄灭至看不见。 “我闻到了赤炎的味道,还有……,哦,很妙,我仿佛看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什么?……” 那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传来低喃的声音,这个人像是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又像是根本就不在意。 房小山觉得对方根本就不在意,因为对方那呓语般的声音,让他心中难受,让他心中意识随着起舞,也开始在想着那火是什么,自己想不到,于是心中无比的难受,仿佛有着无数的蚂蚁在身上爬,不仅是在皮肤的表面,还是在脑子里,在心中。 他咬着牙,依然没有像别的人那样离开。 在他看来,自己在这镇魔壁下学得了很多东西,在这里开的紫府,现在赵师遇上了大敌,自己岂能够一走了之。 而且他的剑心也不容许他被吓得逃跑,他忍耐着这种痛苦,即是磨砺,也是不服。 他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可怕,赵师没有走,他也不走。 他的眼中,山壁上空的光华之中,一盏灯出现,那盏灯的光芒灿烂耀眼,上面一只神鸟飞腾而起,他再一次的看到这一幕了,这一只神鸟飞起的一刹那,金光万丈,天下皆白。 房小山对这神鸟有着强烈的信心,在他看来,一切妖魔诡异,在神鸟火光照焚之下,都将化为灰烬。 只见那一只三足金乌鸟,双翼振动着,一振翼便是一闪,出现在天空,再一振翼,便已经冲入了那一片黑暗的最深处和最中心处。 那里是邪恶的源头,是妖魔护佑的大本营。 神鸟过处,黑暗顿散。 黑暗之中的妖魔不知死活的朝着神鸟冲去,像是要捕获他。 其中那个巨人,手中大树制成的木棒朝着三足神鸟打去,神鸟飞遁如光,那巨木棒却打了一个空。 而其他有妖魔以身冲扑也都扑了一个空,神鸟化光,他们又怎么可能捕捉到光呢。 它们不但捕不到光,而且还在火光之中瞬间燃烧了起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一驾马车在火光之中出现。 那一匹马的双眼之中也已经开始燃烧。 那马车也在燃烧,马车上面的挂的黑布帘也在燃烧,马车里的人似乎被浓烈的火光吓到了。 火光近身,不见焰,只有一片耀眼的灿烂。 突然,一只枯瘦的手从马车之中探了出来,朝着火光最浓烈的地方抓去,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房小山心骤然提到嗓子眼了,因为他看到有一个人像是凭空出现在火光之中,一手朝三足神鸟抓去。 他的手像是有一种魔力,笼罩着一片乌光,手爪之下仿佛能够将光都摄住。 原本灵动且聚散无形的金鸟神鸟在这一刻,像是无法逃出对方的手掌心一下,变得笨拙起来了。 “我感觉到了,这火焰之中的神性……” 他的声音说的很慢,可是却像是直接印在了别人心中,这一句话说完,手才堪堪抓拢。 “啊!”房小心惊叫一声,因为他看到一只三足金乌神居然被他抓在了手里。 “赤炎敕令:……” 赵负云的法咒声响起。 那个一身红袍,身如僵尸的人却像是不在意一样,竟是直接将抓在掌心的火焰就往嘴里塞。 他像是要将那三足金乌鸟吃掉。 就在这一时,一抹灰色的环光落下。 直接击在对方的前额上,他整个人一晃,头往一仰。 但是火焰依然被他塞进了嘴里,并且吞入了肚子里。 “哈哈,今次运道不错,食得神火,可凭此火点燃本座身中阳气,从此阴中抱阳,元婴将出,哈哈哈……” 他仗着天赋,以及这么多年来积累的深厚阴煞地气,强吞火焰,他想获得这火焰之中的一缕神性助自己走完最后一步化婴之路。 “焚!” 一声喝念,如来自冥冥之中的神灵宪章。 被他吞入身中的火焰,在这一刹那之间变得锋利起来,他感觉到了痛苦。 火焰瞬间变的暴烈,他感觉自己身中那深厚的阴煞地气竟然都无法将这火焰压下去。 “砰!” 一道灰色的光环又落下打在他的脑壳上。 他的身体无比的坚韧,内里法力如泥沼,可以淹没一切他吞食的东西。 可是此时这火焰却霸道的可怕,他可以肯定,若是给自己时间,让自己慢慢来,一定可以将这火焰镇压,可是现在外面还有敌人。 他发现吞了那火焰之后居然有一种内外交困缚手缚脚的感觉。 他若是要再对付外面的人,那么身中的火焰就会翻烧而出,若是要镇压射中的火焰,那么就不好对付外面的敌人。 他的双眼之中,那一抹环光落下的速度亦是极快,而且线路诡异,明明感知里是正面落下来,环光却在旋转之中闪烁着,从侧面击下,这让他避之不及,一次次的被击中了。 他的肉身强大,本不惧这外力的击打,可是那圆环打在自己的头上,居然让自己的意识会震颤,让自己的意识无法集中,他感觉打得多了,只怕自己的骨头会被打裂掉。 于是,他决定先暂时退避,等消化了身中的神火再说。 他一跺脚,脚下的大地便迅速的软化了,他的身体迅速的往下沉,只要沉入大地之中便好了。 他很自信,大地如泥沼如水一样,他感到心安,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在大地之中沉睡的,遁入大地就像是回家一样。 眼中一暗,便已经沉入了大地,他闻到了泥土的香味。 然而突然之间,他却感觉到了一丝的禁锢,这禁锢初时只像错觉,随之却迅速的强烈起来,他心中一惊,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像被人抓在手掌心了一样。 就像是之前他抓那火焰在手心,此时的他在大地之中也被人抓在掌心了。 他要挣脱,原本随自己念而变化的泥土在这一刻,完全没有变化,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抓着,心中骇然,因为他发现自己被抓住之后,身心意识都似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 而身中的火焰在没有他自己的压制之后,立即汹涌的燃烧起来。 他心慌了,这么多年来已经沉寂,不知死亡为何物的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死亡。 突然,他的身体动了,他发现自己被抓出了大地。 大地之中出现了一只大手,将一个人抓在手心。 那一只手是由泥土构建而成,可是那被抓着的枯瘦之人,却无力反抗,他的七窍之中开始有火光烧出来。 这时,他的耳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他没有发现是谁说的,但是耳中心中都有声音响起。 “我告诉你,你可能放过我?”巫池玄当然不想死,若是他不在意死亡的话,那么他便不会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可以放过你。”一个声音在巫池玄的心中响起。 “好,我告诉你,我叫巫池玄,出身于峡门江巫氏,来此处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话音却突然止住了,随之他的身双眼之中原本的惧色快速的消散,同时凝聚出了一股让人惊悸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来自于高高在上的神灵,他朝着不远处的镇魔壁打量着。 “焚!” 赵负云被那目光注视着如坠落冰窖,那是一种来自更高存在的目光。 但是现在承载这个目光的身体,却只是一具僵尸而已。 火焰在那巫池玄的身体之中涌起,同时,那一只泥土组成的大手猛的一用力,巫池玄的身体居然碎裂开来。 同时火焰涌出,附着在尸体上燃烧。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3:庙堂香火 一抹黄光从远处地底钻出,在赵负云的头顶化为一个珠子,没入其囟门之中。 而赵负云则是看向天空,那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赵负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突然想,云氏的敌人可能不仅是来自这一片界域,还可能来自于那未知的地方。 是传说中的天幕里,还是哪里? 他收回目光,那种感觉便淡去了,他继续纹绣内衫,一直到一年之后他纹绣好了内衫靴子重新穿上,白色内衫,橙色的法袍,脚下一双灰褐色的靴子,那是用鳄鱼皮制成。 当他穿上这些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内敛了起来,原本散发着风烟般的气息,便似随着衣服裹着身体而变内敛了起来。 他整个人从张扬到内敛,再又到飘逸,最后慢慢的变成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人站在那里,却像是随时都会隐没于虚空。 他回到洞府之中,将一些东西都收拾了,然后便见他伸手在虚空之中勾勒云纹禁制,淡淡的金光随着他指尖而涂画在虚空,形成一個个云纹,云纹堆叠勾连在一起,他一边退一边在虚空之中书写着,当他退到洞口中之后,最深处的云纹已经散开成了一片金色的云。 金光在虚空里散为金色的云,却又没有完全的散去,与洞壁上的壁画相合在一起,形成了禁制。 最后又慢慢的消失,形成了一片淡淡的金光。 赵负云来了洞口,沉思了一下,然后在虚空里写着:“太虚洞府。” 紧接着,他的头顶有一道黄色的珠子冲出,化为一个小小的人,那小人儿伸手在虚空在洞口抹了抹,那洞口便有泥土凭空而生,泥土又化为山壁一样的石头。 之后,赵负云告诉山壁下面的人,自己要离开了,有缘再见。 说起来,他对于下面的其实认识的没有几个,之前一直是余淮安在与他们联系着,赵负云只是在修行,在画壁、悟法而已,现在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自然便就此离开了。 来时,并未因为什么而人而此停留,离开亦不可能因为谁眷恋不走。 赵负云消失在了镇魔壁,但是营寨之中的人并没有走,无论怎么样,镇魔壁上的禁制,足以让黑暗之中很多妖魔不敢靠近,而且这么多年来,有许多人在镇魔壁下已经悟得了不少的法,能够沟通镇魔壁的法意御敌,所以有人离开,但是却有人在壁下建立法坛,或者阵法,并以镇魔壁为中心,构建自己的道场。 山壁绵延六十余里,可以容得下不少人。 有人去看山壁上的那个洞府,却发现那个洞府已经消失了,那个位置什么也没有,大家知道,那是镇魔道长的洞府封闭了。 …… 有一天,大周皇帝周召下令,天下各州府之中必须兴建武帝庙堂。 从规格到样式图纸,全都分发去,武帝庙之中立一座武帝神像,并且雕刻武帝平生事迹的石碑。 一年四祭,全民参与,规格是三生六畜,祭颂美文上表于天。 若是于国有功之人,死后亦可入武帝庙之中立一方神像,封为庙堂之官,专司人间鬼事。 当然,若是有愿意归顺于的妖鬼,也可要入庙立神像,得享受香火祭祀。 庙堂建好之前,愿意归顺的妖鬼,无论做过什么恶事都可以一笔勾销,不再追究,只需要入了庙堂之中遵从庙堂规矩即可。 一时之间,天下沸腾,却没有敢反对,好在武帝并没有要求门各派必须做什么,也没有要求那些世家做什么。 但是无论是谁,都知道大周的天变了。 一时之间,各地的一些妖魔鬼怪在被人做保之下,都进入庙堂之中,即使是进入了州府大庙堂之中,也以进入县乡村寨小庙堂为荣,被赐于能够在一地建庙的文书之后,便不会被轻易的打杀,而且他们还获得了吞食香火的修炼功法。 一些没有肉身的魇鬼,在得了功法之后,居然可以凝结法身,从那种无定的状态,凝结成他想要的样子。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而一些有肉身的妖怪,则是可以借此凝炼香火法象,这让很多修士都感觉不可思议,仅是短短几年的时间之内,一些小妖魔,便拥有着堪比筑基修士。 若是再过多一些年头,再多享一些香火,那么到达紫府和结丹,岂不是要很容易。 这些赵负云并不知道,他此时在极夜之中,他的一身橙色的法袍,头发长长的,缚于脑后,被极夜的风吹起,像是尾巴一样,黑暗之中,他的法袍生光,远处便能够看清,依然带着几分妖异。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黑暗之中居然很少受到袭击。 走在这一片黑暗已经有几年了,他发现其实黑暗之中极为的丰富,就像人在海面上看海只看到苍茫的海水,偶尔能够看到浮于海面上的大鱼,或者一些冲上岸的鱼虾贝螺之类的东西。 而进入大海之中,才会发现,那海里其实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这个极夜也是如此,在极夜的边缘,会看到一些妖魔出没,但是进入到了这里面,才会知道,这极夜之中也有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极夜之中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这里虽然没有太阳的光,但是并不是没有别的光。 比如现在他看到的这个一座城。 有一块木牌挂在路口,上面写着字,大概是这一座城池的名字,但是他不认识上面的字。 这一座城是在两座大山的中间,赵负云环绕着走了一下,两山之间的直径大约有个二十余里。 从外面看,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有光亮透出。 他走了进去,倒是没有什么守卫,走近一些,便看到由藤蔓盘结成的城门,那些藤蔓上面盛开着朵朵的花,花像是灯笼一样,散发着颜色各异的光。 当他缓缓的走入那个藤蔓凝结的门时,耳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似小孩的声音,又似动物的声音,只是他完全的听不懂。 他抬头,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蹲在那里,这个小人儿脚似鸟爪,短短的抓在藤蔓上,而身子像是鸡蛋一样,身上长着绿毛,脖子极短,头面是人脸,还戴着一个由叶子做成的帽子。 他的手上拿着一根箫一样的乐器,赵负云看得出来那不仅是乐器,还应该是吹箭一类的武器。 他边比带划的继续说话,赵负云听不明白,所以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听不明白。 这时,只见对方伸手从那藤蔓上面摘下了一朵未完全的绽放的花朵来,花朵散发着光,但是光韵却很弱,只见他抛下来,赵负云接过去。 对方伸手比划,张开嘴里做吃的动作,示意赵负云吃下去。 赵负云闻了闻,没有什么香味,想了想,觉得一般的毒应该也没事,于是将那花苞苞放入嘴里,咀嚼着,淡淡的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仿佛冲入了脑海之中,这感觉很不好。 “哈哈哈……外乡人,知语花的味道怎么样?” 赵负云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听得懂对方的话了。 “味道很不好。”赵负云老实的说道。 不过,他说的话依然是他自己的语言,对方仍然听不懂,他只能够听明白。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小莫叫可不吃知语花,但是小莫觉得你一定是在说味道很不好,你要试着品读我们的话,然后学习,应该很快就能够学会的,或者去找花语仙子,让他调配一杯通语汁给你吃,你就能够说我们的话了。” 赵负云觉得神奇无比,不由的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木牌子,而那自称小莫的小人儿,则是大声的说道:“这里是伟大的花灯笼市,我们的花灯笼连很多大人物都称赞说又漂亮,又易养活,除了比较吸容易吸引虫子之外,一点缺点都没有。” 赵负云此时,朝着里面看去,只见黑暗的天地之间,竟是一片灿烂的灯光,灯光在迷雾里,细看,那是一朵朵盛开的花朵,美丽极了。 极夜之中,很多会发光的东西,但是像这样一座城之中全都是花灯笼的地方,却从未见过。 他一步步的走进去,然后而那名叫小莫的小人儿,却是一蹦一跳的跟在他的身边。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4:花灯笼市与偶遇 原本的夜色,在灯笼的光芒之中形成了一种迷雾,迷雾并不能够遮蔽人的眼睛,但却能够让人看不远,赵负云向远处眺望,发现那些花灯的光芒韵染成了一片雾。 梦幻,空灵,宛若仙境。 这是赵负云这一刻的感觉。 “你来我们市里做什么?是想买花灯吗?”小莫的脚短,跟不上赵负云的步子,所以他是蹦跳着跟在赵负云身后的。 赵负云没有回答,他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发现了这是一个话唠,他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这里面的社会结构和人文气息罢了。 “人类先生,我知道有一种花灯和你的衣服很配,也是橙色的,花瓣很大,名叫大橙灯笼花,和你很像,除了会吸引一些女精怪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有一种长发灯,和你的头发也很搭,当你坐在长发灯的旁边的时候,伱们的长发会自然的搅合在一起,会看上去很恩爱,如果你不介意她在你的头发上产卵的话,你的头发将来也会长成长发灯,这样你就不用买花灯了,因为你的头发上就有一盏永不凋谢的长发花灯……” “我不需要买花灯。”赵负云适时的打断身边这个小莫的话。 他知道对方听不懂,同时也摆了摆手。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但你的神态告诉我,我猜错了,你难道是看上了我们花灯笼市的花语仙子,你来的正好,花语仙子刚好到了三百岁,她已经到了要繁衍的时候,大家都说,花语仙子想要找一个与众不同的族类结合,你和我们不同类,我想,她可能会对你满意的。” 赵负云没有开口,只是摆了摆手。 “你是怕不同类不能够开花结果吗?我们花藤类,可以在任何种族身体内开花,并且和你们永不分离,这個你不用担心。”小莫得意的说道。 赵负云可不想自己的身长花,他突然一伸手,指向前方,说道:“看,那是什么?” 小莫立即顺着赵负云的手指看去,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回过头来之时,赵负云已经不见了。 于是他挠了挠头,疑惑的四处看着,最后将自己的绿叶帽子摘了下来,他的头顶帽子下面居然有一朵花,那朵花的朵芯居然是一只眼睛,只见花朵转动着,看向四周,赵负云就站在不远处,他却不能够看到。 他立即迈着小短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确定那短腿小莫不能够看到自己后,赵负云便不再关注着他,他四下里打量着这个花灯笼市。 他在这极夜也走大约两三年了,花灯笼市并不是第一次知道,只是第一次到来而已,就他所知,极夜之中没有所谓的平和安全的地方。 他们的存在都是因为有强大的自保能力,之前他在外面路过一个地穴村庄。 那群住在地穴之中的人倒是好客,可能他们将赵负云当成同族,毕竟当时赵负云发现他们之后,以大小如意之法,让自身的身体缩小到他们一样的大。 出于好奇,跟着一户人家进入对方的地穴之中,吃了一餐以各种草根和虫卵做出来的食物,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从中知道,他们的儿子偷偷去了花灯笼市看花灯了,然后就没有再回来。 他们也没有去找,只说被摄入花灯笼市的没有谁能够再出来,都被做成花肥了。 所以赵负云便也来这里看看。 在这一片极夜之中,他发现,各族之间的语言似是而非,各有特点,但是他可以肯定都不太一样,不过彼此却都有可让对方听懂自己说话的方式。 比如在那个地穴之中,对方中拿从墙壁抠了一点泥土在水中化开,然后点在自己的眉心,于是他便能够听得懂了,然后通过对话,很快便学会了。 现在他也吃了那一个花苞,能够听得懂了,不会说,当一个哑巴便是了。 他四下里看着,花灯迷雾,然后朝着一个花灯的灯光最盛的地方走去。 这个方向也正是那个小莫来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一朵巨大的花,那花散发的光芒像是阳光一样,花大如树,仔细看,那巨大的花朵是由一片片小花瓣组成的,像是向日葵一样。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打量着这周围。 然后看到地上有一些翻起的泥土,像是埋了什么进去一样。 这时,却有一个穿着花衣的老人从旁边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朝着赵负云站立的地方看去,只听她开口说道:“客人既然进来了,为何藏身匿迹?” 赵负云有些意外对方居然发现了自己,惊讶之余立即想到自己吃的那朵知语花。 一定是那一朵知语花的气息让自己暴露了。 于是他现出身来,说道:“只是不想打扰你们而已。” 穿花衣的老人目光闪动着的看着赵负云,当听到赵负云说话之后,立即说道:“原来是来自于白地的人类,真是难得遇上,欢迎你的到来。” “你能够听得懂我的话?”赵负云好奇的问道,当然,对于这里的人称大周那边叫‘白地’他也能够理解。 “曾有一个来自白地的人来过这里,所以我知道了。”说完,她还看了一眼别处,赵负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块空地埋着一个人,那个人头露在外面,而现在他那个头的眼睛、耳朵里都长出了树干,树干大约一人高,上面开着一朵斑斓的花,花朵下垂,像是一个喇叭。 “那个人?”赵负云眉头微皱道。 “是啊。”穿花裙子的老人没有半点迟疑的说道。 “他教你白地的语言,你就杀了他?”赵负云问道。 老人听到赵负云这样说,连忙摇手说道:“没有啊,我没有杀他,是他说要和我们花灯笼市的女孩成亲的,他们成亲之后就结合了,结出了新品种的花,你不信去问问他是不是自愿的?” 赵负云没有问,老人却为了取信赵负云,开口喊道:“乌恒道长,你是不是自愿与我们花市的姑娘结亲的?” 那一朵斑斓的喇叭花晃了晃,有一个声音缓缓的发出来:“是的。” “你开心吗?”老人再一次的问道。 “我好开心啊。”喇叭花再一次的说道。 “为什么开心呢?”老人再问着。 “因为我可以长生不死,可以从大地之中吸收无边的地气修行。”喇叭声音之中出现了一丝的兴奋。 赵负云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当时那个乌恒是不是自愿的,但是这种样子,想来是没有几个人愿意的。 “你想和我们的花姑娘结亲吗?我感受到你身体里的强大血脉,我也可以和你结亲,我想,我们一定能够诞生出最美丽最灿烂的花朵的。” 赵负云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只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而已。” “只是来看看吗?是我们不漂亮吗?你看上哪一朵花了,都可以让你选择的。”老人有些失落的说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赵负云依然是摇了摇头,他知道不同的种族,思考事情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千奇百怪的世界,千奇百怪的种族,所以千奇百怪的行为想法。 “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地穴人迷路进了这里?”赵负云问道。 “地穴人?你说的是那个吗?”老人伸手一指,那一片新鲜的泥土之中涌动,一条根须突然探出,根须上面裹缠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是的。”赵负云说道,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这个时候却还是这样回答。 “这些地底的老鼠人,身上的血脉污浊,和他们一起开出来的花会发出臭味,所以他们只能够成为我们的养料。”老人说道:“你找他,那我就把他还给你吧。” 那尸体被轻根须轻盈的放在赵负云的面前,她看上去很有礼貌。 赵负云叹息一声,心中不由的感叹,这个世界同类之间都是弱肉强食,更何况非同类之间,他们之间只有可以繁衍的对象,和不可以繁衍的对象。 他们没有好恶之分,即使是分辨丑陋与美丽,也是通过可不可繁衍来判断。 赵负云一挥衣袖,仿佛有一团云雾如风一样的卷过面前的尸体。 在老人的眼中,那尸体快速的缩小,被摄入了面前橙色的衣袖之中。 在这极夜的两年时间里,他不断的练习着太虚乾坤袖,现在也算是真正的入门了。 太虚法意包融一切,敕令镇禁之法,不仅随他念起,衣袖上面更是纹绣着相关的符纹。 赵负云收袖的一刹那,老人看到赵负云的衣袖之中像是笼着一团云雾,那云雾生光,她知道,这是赵负云的法力。 她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因为他知道人类的法术都需要自己修持,不像她们这些,只要活得够久,便能够自然而然的领悟。 很多在一些妖魔身上容易看到的神通,人类却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来学习和练习。 当然这也是人类的优势所在,任何法术都有机会通过学习获得。 “我想,我也已经见过花灯笼市了,有缘再会。”说完,赵负云转身便走,他的一对大袖在在风中晃动,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飘逸自然。 赵负云缔结金丹,斩断了过去的恩怨,整个原本变和轻松带着几分飞扬,现在又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只是现在的他与以前的那种沉静又多了很多区别,以前他是有意压制自己,现在他是自然的放松的。 沿着花灯笼市的中间走过,他并没有隐藏身形,一路的走过,看到最多的是花灯,而在花灯下的叶子阴影之中,他看到一些女子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他能够感受到那一股贪婪之意。 但是那又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求欢求爱的贪婪,他相信,这些花姑娘肯定很想与自己结合,然后将自己填在土里,在自己的身上开出更漂亮的花朵。 赵负云走出了花市,他却不知道,他的一行,却惹得市中不少花姑娘来到那老人的身边。 “姥姥,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我感觉他的身体,可以供我们许多人结合,他的身上一定可以开出许多的花的。” “不,他会把你们都烫死的。” 老人淡淡的说道,她也是在那个与对话的后半段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炙热气息。 赵负云出了这花灯笼市,再一次的回到了那一个地穴人居住山谷之中,找到了那一家招待过自己的地穴人,一挥衣袖,尸便被一股无形的风托着落在地上。 他们的眼中,一个小小蚊虫般的黑点,在他们的眼中迅速的扩大,最后成为一个小人儿。 “是我们的孩子!”地穴人夫妇痛哭,然后向赵负云感谢,赵负云摆了摆手。 极夜里的生命,也是有感情的,他在这里亦能够体会到生命的沉重与悲怆。 赵负云离开了,他这一次绕过了花灯笼市,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那里正是合生市。 之前他没有听过合生市,也不知道合生市在哪里,在入了极夜之后,他在一路的打听,也慢慢的在心中勾勒出一条前往合生市的路。 合生市在这极夜之中名声很大,即使是没有去过的也都听过。 但是他获得的消息却都有些不同,有些说合生市是一个邪恶的地方,有些则说合生市是一个交易的地方。 沿着一条干枯的河岸走,他知道,在这河岸的尽头,便可以看到合生市。 不过,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的头顶有一片银光飞来,他看到那些银光是一只只白鹤,其中有四只白鹤拉着一驾鸾车在空中飞。 那鸾车上面坐着一个女子。 在在那鸾驾的周围,还有十余只白鹤伴飞着,每一只白鹤上面都坐着一个女子。 “咦,有人类?去把这个人类抓来,正好给百英楼的杨妹妹送一份礼。” “是,夫人。”环绕在鸾驾周围的其他女子都齐声应着。 只见她们一拍白鹤的背,白鹤便一个斜飞,在空中绕出一个圈,朝着赵负云飞来。 赵负云站在大地上一个土包上抬头看着天空,他一身橙色的法袍,在这一片晦暗的天地之间,格外的显眼。 白鹤还在高空,便有一张网洒下来。 那网中充满了禁锢之意,当看到这一张网之时,赵负云竟是瞬间想到了自己宝囊之中的那一张,因为两张网很像。 那张网是从吴维山那里抢来的,当时他用那网捕小青龙,而那他又是奉风雷真人之命而来的。 那么这两个类似的网,会是出自同一个地方吗? 赵负云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网落下,他的身体却突然一虚,网从他的身体上划过,什么也没有网到。 天空中的鸾驾上的女子轻‘咦’一声,立即喊道:“回来!走。” “呵呵,不急,贫道有一事相询。”赵负云看着拔空而起的白鹤,扬声的说道。 鸾驾上的女子脸色变了,她朝着下方看去,只见下方的那个人竟是在大地上跑起来,他的步子并不大,然而却每一步跨出去像是跨过极长的距离,竟是紧紧的跟在她们的白鹤飞翔的下方。 这是赵负云炼就第二元婴之后,第二元婴身上的出现的神通,他将之称为缩地成寸。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5:合生市 妖魔之中,本就爱化形为人形态,这是他们的本能,有人说是因为道祖是人,有人说是人态近道。 但是大多数妖魔化形为人之后,却并不能够一步到位,即使是元婴级数大妖,也会在某些地方保持着妖魔的形态。 丛云玲看到赵负云的那一刻,就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人类,无论对方是不是化形的,反正化形的很好,很漂亮。 尽管极夜之中崇尚力量与暴力,但是却又极为喜爱人类那种幼弱之态。 所以在一些繁华的城池里,越是在化形的时候将自己的妖魔相隐藏的好,便越是容易被喜爱,而有人类进入这片极夜之中,那当然是会第一时间便被抓走,要么是被卖入各种酒馆、青楼这些地方,要么是被收为禁脔私宠。 而合生市之中有一个百英楼,里面只接待女宾,所有服侍人员都男性,并且都是化形的很好看的男性,其中纯正的人类修士在里面更是极为抢手。 就她刚刚在天空看朝地上看的那一眼,她就可以肯定,这个人如果在百英楼,绝对是英魁级别的,她心中知道,自己送给虎啸山庄三夫人杨纯白的话,对方一定会很高兴,那她将会欠自己一個人情,她欠的人情就是虎啸山庄欠的。 可惜,最近运道不好,前些日子参加一个宴人,有一个马脸剑客闯了进来,大杀四方,她差一点被裹进剑光里没出来,今天看到一个英魁级别的男子,却又走了眼,这个人居然深不可测。 自己从器鼎山定制的诸法禁制玄罡网,居然对他一点用处都有,她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立即就跑。 然而,此时耳中听到下方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的低头看,只见那个着橙色法袍的人在地上跑着,莫名有的一种玄妙感觉,对方在大地上跑着,却像是在水浪之上滑行一样。 她不敢停下来回答下面人的问话,这时,她感觉大地上涌生一股强大的吸引力。 身坐着的鸾驾与那些白鹤居然朝下沉去,白鹤发出吃力的悲鸣。 她一咬牙,从怀里拿出一道法符来。 这法符是她花了不小的代价,从圆光大师那里买来的一道符,名叫圆光穿空符。 这一道符并不是画在符纹上,而是刻画在一根树藤做成圆圈上,只见她将那枯藤圈往面前的虚空之中一抛,枯藤圈涌生光华,立即化为一道圆形的门户,虚空像是被洞穿了一样,里面有无形的漩涡激荡而起。 她的鸾驾一头扎进了其中,其他的白鹤也被漩涡卷入,在无形的风浪里消失了。 赵负云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那漩涡在那些人进去之后,边缘立即碎散为枯枝屑,而里面的漩涡则是化为无形的风浪在天空里激荡。 他看得出来,这个穿空而走的手段可不是平凡,至少得是元婴手段,极夜之中果然有强者,赵负云心中想着。 他当然不会因为被对方逃了而有什么遗憾,恰好遇上,问一嘴的事而已,又不是非知道不可。 他依然朝着合生市的方向而去,只是他脚下的步子依然像之前一样保持着缩地成寸的法韵姿态。 只是这一次他走的并不快,每一步的法韵到了,明明像是一步能够走出很远,却又在落脚的那一下收了回来,这让他整个人行走在大地上,有一种出没无方,飘渺无定的感觉。 他身上法意盎然,却被他束缚着,压缩于一步一脚之间。 他一边练习着缩地成寸,时不时的还要甩动着一下衣袖,这是练习太虚乾坤袖。 太虚乾坤袖不仅是有袖里乾坤,装容束禁外物的能力,还有着以袖挥挡法术,收束别人法术的能力。 当一门法术入门了之后,便要不断的练习,在练习的过程之中体会其中的玄妙,越是纯熟才能够慢慢的成为本能,这才能够在与人斗法之时,随手施展出来。 从领悟法意,再到一门成熟的法术,这是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的。 往往一门法术,是由多种法意凝结在一起构建而成。 他展开衣袖,衣袖之中有法力充盈,如风满袖,大袖一挥,那袖子张开巨大,仿佛活物吞吸一样,不远处的一片石头连泥土被摄入了袖子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其实这太虚乾坤袖还只称是上是刚刚入门而已,算是有雏形,距离真正可以用来对付强敌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因为这一道法术之中,太虚包容一切,是根本。 还有敕令四咒,镇、封、定、禁,也都被他修炼的得心应手,敕令咒文都在金丹之中凝生。 除此之外,还需要一种很关键的法意融入其中去。 那就是摄空、摄物、摄人、摄宝的能力,能不能够将别人收进去,那才是关键。 他虽然可以通过敕令法咒行‘摄’咒,但是强度是不够的。 他需要的是那种,一袖展开,便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袖下站住脚,都得被吞卷入自己的袖中的景象。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够吞卷一些小东西。当然,若是别人主动来攻,这个还是很好应敌的。 在太虚乾坤袖的修行法门之中,是有一句话叫做:“乾坤运转,吞摄万物。”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的,只是无法印证。 他夺得的那条名叫随风的翼蛇的摄风葫芦中,有着天生的摄风符禁。 将衣袖之中收来的石头泥土甩了出去,泥石激身而出,飞出很远,但是赵负云一步跨出,大地像是起了皱折,他一步跨过,身体一闪便出现在了那一片他甩出的泥石前方,一挥衣袖,那一片泥石便被他的衣袖带起的一股风给卷到一边去了。 他的身形又一闪,再一次出现在那泥石前边,大袖一展,又将这些泥石给收入袖子里。 赵负云这样一边走着,一边练着法术。 又一边思索着‘乾坤运转,吞摄万物’这一句话。 他现在施展这太虚乾坤袖,也确实是模仿着两道法力盘旋转动,合以‘摄’法,将一些东西卷摄入袖中。 不过,修法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修行人从领悟法意到修成法术,这一个过程是思索应征的过程,再后应证了某种天象,便又反哺自身。 远处,有光冲天起,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眼中。 那城池上的光不知从何而来,赵负云眼中闪烁着金光,于是他看清楚了,那宝光之中有东西,一只巨大的人形怪物飘浮在宝光之中,或者说这宝光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个人上半身上人,下半身却像章鱼,因为他除了一双手之外,下半身却有着八条触须,触须时不时会在虚空之中探动着,从虚空之中勾卷出一些东西,然后塞入嘴里。 这是什么东西? 赵负云不清楚。 但是他想到了‘合生’两个字,他心中想到了生命融合。 赵负云感觉这座城很邪恶,当然,极夜之中便没有不邪恶的地方,看到感觉很平和的地方,其实是因为自身强大,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大姨就是将母亲的心藏在这种地方的吗?”赵负云心中泛着这个念头,大步的朝着这一座恐怖的大城而去。 越是走近,越是发现城高大无比,要抬头才能够看到上面。 再走近一些,他的双眼看清楚了城墙,城墙上面有很多尸体被堆砌其中,可以看到手脚,可以看到有侧脸,眼睛看着外面,竟像是活的,那眼睛之中充满了一种诡异的魔力。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6:守门巨人 赵负云双眼泛着金光,再一次的凝神看城头的虚空,他想要看清楚这半人半章鱼的东西到底将触手探入哪里,又勾卷了什么到嘴里去。 那怪手的触手探入虚空,虚空都朦胧了,像探入水中泥中,探入了人们无法探知的领域之中,从那些地方捞出祂的食物来吃。 他曾在天都山下院的时候,有关于《天地本相论》这本书的讲解,其中道师说过:“我们普通的人看到的高山流水、蓝天白云,白天黑夜,苍海大地,这些都只是因为我们只能够看到这些。” “虽然我们知道海里水里有其他的东西,但是我们无法进去生活,海水里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同样,山里土里,对于人来说也是另一个世界。” 这些还都是能够看得到的,还有普通的双眼看不到的层面和维度,就像蚂蚁看不到天空,那人类有哪些是看不到的呢? 他现在回想起那个道师,不由的想,他一定没有自己现在见过的多,他讲这些的时候,肯定也没有见过这片天地的另一面。 而且回想起来,那位道师在讲这個课时,满眼的向往,他显然是想看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后来,那位道师,也消失在了天都山,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见过。 正所谓,千人千面,一地一片风俗,一天一风景。 随着他的注视,双眼之中那模糊似光影的怪人慢慢的清晰,然而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危险的感觉,他发现随着自己注视对方,对方原本低垂似闭着的眼睛,竟是缓缓的睁开,朝着自己所站的方向看过来。 而原本像是无意识在虚空里飘舞着的触手,突然之间全都凝止了下来。 其中有一只触手突然朝前一探,触手竟是穿过了数十里的虚空,出现在了赵负云所立之处。 只是这里早已经空空如也,赵负云已经消失了,那触手如光影一样卷过这一片虚空,虚空里起了涟漪。 合生市中,一个堡屋里,有一个面容完美且冷漠的人抬头看了看,她穿着华丽的衣裳,五官无一处不完美,肤色洁白如玉,头发漆黑且柔顺,整个人有一种冷漠的高贵感。 然而除此之外,却又有一种让人别扭的感觉,感觉她的脸很假,像是戴着面具一样。 唯一灵动的则是她的眼珠子,只是她的两个眼珠子居然不统属,各看各的,一个朝天上看,一个朝着远处看。 朝着天上看的是在看城上空的那个怪人,而看向远处的,则是在看怪人触手探勾的方向。 她的眼睛像是能够透过虚空,仿佛能够看透一切阻碍,但是她没有看到赵负云。 赵负云遁入虚空,并没有走远,他看到了触手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勾卷而过,若不是还要入这个合生市,他都想要与之接触一下,看看是什么感觉。 祂又回到了之前那种飘浮虚空,于虚无之中捕食的状态,像是忘记了前一刻还被人窥视,不过,也可能是窥视祂的人多了,已经无所谓了。 赵负云来到城下方。 城高大,抬头竟是高耸入云。 极夜之中当然不会有云,而他看到的云则是在远处看到的那一片云光,那光里的东西已经看不清楚了,明明光亮并不强烈,却给形成了一团迷蒙的光影。 赵负云突然觉得,这一座城倒像是那怪物的巢穴。 他从城门口走了进去。 城门巨大,上面刻着‘合生市’三个字。 赵负云居然认得,因为那是用云纹写的。 而城门的墙壁里,赵负云看到了两个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两个巨人,被封在城门的墙壁里,不见手足,只看到他的脸露在外面,脸上有表情,一对大眼睛瞪着进出的人。 “人类,人类。” 城墙两边的先后喊了出来。他们说的话是人类的古语,虽然音调有些怪,赵负云却能够听得懂,在天都山的时候,他曾学过这一种语言。 “是我先认出来的。”左边的巨人脸说道。 “我先认出来的。”右边的巨人脸说道。 城墙中的人脸相互争执了起来。 “漂亮的人类,你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完美的爱情。”左右的巨人脸说道。 “漂亮的人类,你不要随便爱别人,你直接去找市主,你能够收获一份最美的爱情。”右边的巨人脸说道。 赵负云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是站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他既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想从这里听到关于这座合生市的一些事情。 “你们的市主也喜欢漂亮的人类吗?”赵负云问道。 “市主当然喜欢漂亮的人,她会把你变成她的。”右边的巨人脸说道。 “哦?我可不想。”赵负云笑着说道。 “人类,我看伱有一点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左边的巨人脸突然问道。 “哦,你见过吗?”赵负云反问道。 “好像见过,我想起了,小红,小红,你回来,你不是被你的姐姐卖了吗?” “她一定被卖了,她的心肯定不在了。”右边的巨人脸接口说道。 赵负云眉头微皱,他们的话让他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两个城墙里的守门人居然认得自己的母亲和大姨。 “你不记得我们了?”左边的问道。 “我就知道,她不会再记得我们了,上一次还说给我们带酒喝的。”右边的巨人脸问道。 “她没有记忆了,一定被她的姐姐摄走了记忆,我就说,她姐姐小青就是一个魔女,是和市主一样可怕的魔女,你快走,不要再回来了,被市主看到你,会把你做成玩偶的。”左边的巨人脸上满是悲伤的说道。 “你们这样说你们的市主,不怕她吗?”赵负云问道。 “她难道还能够让我们死吗?如果让我们死的话,我会感谢她,但是她不会,她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看门,我多希望有人能够让合生市毁灭啊,我不想与这座城合生在一起了。”右边的巨人脸神情低落的说道。 赵负云打量着他们,心中不由再一次对‘合生’多了几分清晰的概念。 人与城合体共生,居然也是合生市的一部分。 赵负云看到两个人神情都低落悲伤的没有再说话了,他便朝里面走去。 而这两个守门人的话,也让赵负云心中生出一丝的疑惑。 大姨当年是和母亲一起来这里,显然当时的母亲或许与他们应该说过不少的话,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母亲的记忆和心会被留在这里的? 他一时想不明白,便只能够将这些念头压下去,开始打量着这一座神秘无比的极夜大城。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7:会弹琴的猫 百英楼中。 花光处处,一株株盆栽里的花朵,都散发现灯笼般的光芒。 有一株花树高大至二屋楼的窗户,被剪裁出四个枝,每一个枝头都有四到五朵花拥簇在一起。 花上的光华是白色的,映耀一片。 这是白芒亭树,花树的花灯正在对着二楼的一个房间的窗户,窗户里面正有两個女子在那里说话,其中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 坐着的那位手里端着一个玉杯,如果赵负云在这里看到,就会认得这个人正是之前在自己的手下逃走的那个驾鹤的女子——丛云玲。 她的面前摆着各种灵果,以及肉铺、干果小吃。 另一个人则是半躺的斜靠在一个贵妃塌上,手里轻轻的摇着一柄小团扇,小团扇嫩黄色,整体精美,扇面上绣画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野性张扬,半裸身体,走在一片荒野之中,一股凶狠霸道的意味跃然于扇面上。 这个人女子正是这百英楼的主人,虎啸山庄的三夫人,名叫杨英,又名百英楼主,但是她更喜欢别人称她秀扇公主。 因为她的出身就狸猫一族,她自称是狸猫一族的公主,血脉尊贵,所以喜欢别人称她为秀扇公主。 在她所侧卧的锦塌上面,还有一只尖耳的白狸猫蜷卧在那里,细看那白毛之中,又隐约可见一些花纹。 “玲姐姐,你说,你遇上了一个秀美俊逸却异常强大的人类?”秀扇公主轻摇着团扇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是的,若非是我用了圆光大师那里求换来的圆光穿空符,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妹妹了。”丛云玲说道。 “竟有如此人物,可知从哪块白地来的?”秀扇公主追问着。 她说的白地,是这极夜之中对于那些,在黑暗之中开辟了一方界域,驱散一片黑暗的地方。 “不知道,武周国,星耀高原,倒影天境,圣曦园,积火寺,空冥之地,大雪山,都有可能。”丛云玲说道:“不过,每一个人地方出来的人都有各自的特点,我觉得最有可能是武周、空冥之地和圣曦园。” 秀扇公主闭着眼睛,与她同塌的那一只猫一样,似在闭目养神,耳朵却听着外在的一切动静。 丛云玲继续说道:“他自称贫道,武周国之中此风最盛,但是空冥之地和圣园也有这样的风气,而我以网捕他,却从他的身体之中穿过,这是是空冥之地的法术特点,但是不能够否定这两个地方没有这样的法术,而对方一身橙衣法衣,长长的黑发垂下,气韵很特别,让人见之不忘,这又像是圣曦园出来的。” “而且,圣曦园里也有人会自称贫道。” 秀扇公主伸手去摸那一只尖耳白狸猫,白狸虽然微微的闭着眼睛,却在她手落下的时候,自然的起身,跃到另一边琴架上,在琴弦上踩出几缕音丝。 丛云玲不由的看了一眼那只尖耳白狸猫,她有些意外,她记得上一次来的这里的时候,秀扇公主可没有一只尖耳白狸猫啊,而且她还知道,现在的秀扇公主看上去慵懒如一只猫,但是若惹得她发了怒,那可是会要命的。 “弹首曲子来听听。”秀扇公主突然说道。 丛云玲一愣,却见那尖耳白猫在那琴上,用猫爪弹起了琴,只一刹那之间,悠扬的琴音在房间之中如涟漪一样的荡起。 她原本还想要说话,可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闭嘴,因为她发现如果自己再开口说话,那就是太煞风景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她本是想要勾起秀扇公主的好奇与好胜心,主动去寻那个让自己吃了闷亏的橙袍道人的。 因为她自己吃了亏,觉得秀扇公主有虎啸山庄在背后,可不会怕对方,但是秀扇公主却像并不怎么在意,不接她的话。 她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个哑吧亏恐怕得生咽下去了。 一曲终了,秀扇公主嘴角露出一丝的笑,说道:“好听,玲姐姐可知道,我们家的心妍是从哪里来的吗?” “哪里?”丛云玲也被勾起了好奇,不由的问道,猫会弹琴不奇怪,但是这琴音风格,却是充满了那种悠远中带着一丝悲伤,让她觉得很少见。 这不像是属于极夜里的音乐,极夜之中的音乐音色中满是诡异与血腥,而这个一首曲子里完全没有,听之让人心情都不一样。 秀扇公主睁开眼睛,眼中满是俏皮,脸上浮现笑:“嘻嘻,不告诉你。” 丛云玲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她不知道是被面前的人气的,还是被之前的事气的—— 赵负云走在街上,看着街上的行人,看着那些房屋,一切都是陌生的。 明明都是生命,但是这一刻却让赵负云深深的感受到生命不同的形态。 他没有贸然的去找那个市主,而是找了一个茶楼,进去坐下。 从他进去到坐下,茶楼里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看他,话都不说了,因为整个茶楼之中的人看上去都是人,但是却都是不干净的。 大多数人身上总会有一些异状,比如有些鳞皮,有些有角,又或者毛多,更有一些看不出多了什么,但是却看起来很怪。 而赵负云身上自然是干干净净,没有哪里有多出来的东西。 一个茶小二走了过来,问赵负云要喝什么茶,但是他说的话赵负云却听不懂,不过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念头一动,便摄得了这个茶小二身上散发出来的念意,立即明白了对说的是什么。 同时,他又将自己的念意印入他的意识之中,这其实就是一种施法,若是他印入的是火焰,那么这茶小二的意识会被瞬间烧灭,而茶小二愣了一下,他在赵负云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很快便端了一壶茶上来,赵负云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楼外街道。 他这种摄神取念的方式,说不了多难,自结成金丹之后,又祭炼出第二元婴之后,他自然的也就会了这种方式,之前在那些地方,与他们交流之时,吃花和让人在额头点泥土,都是为了体验。 高境界与低境界的交流方式就直接摄神取念,一个眼神,便已经将要说的话告诉了你,你坐在那里,只是想了一下心事,便会被人窥得。 他坐在那里,心灵之中,却有一个个的声音出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杂乱无章的噪音,但是很快便又在他的心中变的有序起来。 他摄感着在场诸人的心思念头。 手里端着的茶,升起淡淡烟雾,心中听着别人心事,眼看着外面街上走过的各种怪人。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这是一个纯正的人类,我在他的身上没有闻到一点的腥骚,只要抓了他,卖到百英楼去,我们就能够大赚一笔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8:麻烦 赵负云听出来,有这个心思的是前面靠窗户的那桌,并且,他们之前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后,后面根本就没有再看了,然而却是这楼中之人里恶意最强的。 另一桌,却有人在低声的说道。 “好久没有见到人类到这里来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次好像是有什么王子与公主来的时候,现在那王子在百英楼里,那个公主去了哪里?” “不知道,听说是什么大人物给收了。” “不清楚,没有消息了。” “喝茶喝茶,听说你家里酿了一堆血酒……” 又另一桌上有人低声交谈着。 “听说了吗?三百里外的坨坨山上开了一座宝光寺,寺主就是多年前自称宝光道人的那位? “在那位拥有许多法宝,与人论道演法,以一挑三的那位多宝道人?” “是的,就是他。” “真的吗?他开寺是否收弟子?” “应该是收的话,不收的话,又岂会开寺?我听说现在那宝光寺里,只有一位弟子。” “那他的功法会对其他的弟子《宝光如意法》传授吗?” “不知道。” “要是能够传授就好。” 听到这里,赵负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余晨光,没想到他居然也来了这边,还在这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收获了名声,并且还要开一派传承了。 他听着这里的酒楼之中的各人心中浮生出来的念头。 当然,这些念头只像是花朵散发出来的气味,像是火焰散发出来的光芒,容易捕捉到,但是若是要强行去侵入对方的本源,比如花朵和灯焰上,那便容易被对方察觉。 若是抓着花,按着灯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花容易折落,而灯焰则容易灭去。 他听到的都是他们当下飘散出来的念头,一个一個如泡沫一样,转瞬间即灭。 突然,赵负云仿佛闻到了一股奇香,香不知从何而来,但是其他的人却像是没有察觉,紧接着,他看街上有一个人走过。 那人一身黄色的法袍,光着一双脚,披散着头发,走在大街上,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像是走在虚无里。 赵负云看到了,然而虽然看到,但是赵负云觉得对方的身体像是空无,像是影子。 可以被看到,却无法被感知,无法被选中,当然这只是他现在本身的感觉,他没有动用第二元婴的能力,因为他相信,在这里若是动用了第二元婴的能力,一定会被上空那半人半怪的存在所注意到。 当赵负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也立即注意到了赵负云,两个人目光一触,都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外。 然而紧接着,他又便看到对方一扬手,一抹光朝从他的手里飞出,赵负云没有感觉到危险,那一抹光落在桌子上面,是一个盒子。 那一股香便是从这盒子里散发出来的,赵负云皱眉,却见对方露出了笑容,耳中听到对方传音般的说道:“相见即是有缘,送你一件礼物。” 赵负云眼睛一眯,对方却轻笑一声,便朝着城外大步而去。 赵负云看着面前这个散发着淡淡光韵的盒子,并没有去触碰。 他同时也发现茶楼里其他的人,即使是注意着自己的人,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盒子。 他再去看那个人时,发现对方已经消失了,可能是出了城,也有可能躲到哪里去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犬吠声,紧接着,他便看到街头,有一条大黑犬带着一股无形的风从虚无之中空中出来,在这一条大黑犬的身后,还有一个持枪首劲装。 对方一身天蓝色的武士劲装,身量修长,看上去气韵不凡,脚上一双黑色登云靴,腰间一条锦蟒束腰带,手持一杆青铜蟠龙枪,他与那一条大黑犬一样,从虚空之中冲出,却在楼下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那一条大黑犬停下了脚步,朝着茶楼之中狂吠着,而那个持枪青年适时的朝着赵负云看来。 目光注视着的一刹那,赵负云便感觉有丝丝缕缕的杀机汇聚,如一张网,骤然将自己和这一整座酒楼罩住了。 赵负云有一种预感——麻烦来了。 那个蓝衣劲装青年,一步跨出,他整个人便如风一样从窗户涌入酒楼之中,但是他的身形又没有完全的散掉,似散未散,其中手里的那柄青铜蟠龙枪一直若有若无的指着赵负云,似乎只要赵负云稍有异动,便会以石破天惊之势扎刺而下。 茶楼之中的人,在被杀机笼罩的那一刹那便已经呆若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有半点的异动。 随着一股风涌入了楼中,那个青年现出身形来时,楼中角落里,立即有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 他上前几步,直接跪趴在地上,说道:“老奴参见近侍大人。” 其他的人,也一个个都趴跪在地上,赵负云这才发现,在这一座城中上下尊卑如此严苛。 不过,转念一想也很正常,秩序,总会以一种合情合理的方式出现,比如这合生市,处于黑暗之中,必须是强者为尊,强者收手下,便如收个奴仆一样。 而最高的存在没有这方面的规范的话,必定会有很多的奴隶主和奴仆。 “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人,退下吧。”这个持枪的青年并没有为难这些人,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赵负云,打量着赵负云。 赵负云坐在这里,端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 大家都看出来,这个近侍大人,是来找赵负云的。 赵负云前面那一桌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大变,他们之前还想要抓赵负云这个人类去卖,此时发现,近侍大人都如临在敌的要抓他,可见这一定是一个可怕的人,即使是不如近侍大人,那也差不了多远,而自己等人,居然还想抓他。 想到这里,几人不由的背脊生汗,心中庆幸自己还没有付诸行动。 在楼中的人都下了楼之后,那蓝袍青年这才开口说道:“你好像并不怕?” “不做亏心事,自然心中无惧,有什么怕的呢?”赵负云说道。 “呵呵,是嘛,你桌上的盒子哪里来的?”蓝袍青年冷笑一声说道。 “如果我说是有人送我的,你信吗?”赵负云抬头看这个居高临下的青年。 “伱以为呢,这盒子里装的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价值无可估量,你觉得可能吗?”蓝袍青年冷冷的说道。、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这盒子,确实是一个人给我的,那个一身黄袍,光着脚,披散着头发,从这楼下路过,就将盒子抛给了我。”赵负云解释道。 “你以为你将橙色法袍说成黄袍,将头发扎了起来,脚上穿上了靴子我便认不出你来了吗?”蓝袍青年嘲讽的说道。 “盒子在这里,你尽管拿去便是了。”赵负云没有争辩了,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说道。 蓝袍青年眼睛一眯,空着的那一只手朝虚空里一探,那个盒子便被摄起,落在他的手上,那盒子仍然是完好的,上面的锁也是好好的,但是蓝袍青年脸色却变了,只见他手里出现了一个钥匙,将那个锁打开。 赵负云看得出来,这盒子上面施了禁法的,如果要强行打开,很可能会坏了里面的东西,而且,破坏了锁,便有可能被惊动持钥匙的人。 盒子被打开,蓝袍青年眼中一片冷冰,将盒子转过来,只见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赵负云眉头微皱,随即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机落下,那持枪青年手中的青铜蟠龙枪已经振起。 一抹青色的光,朝着赵负云的胸口刺下。 这一枪纯粹的像是能够将虚空都扎出一个洞来,无论是谁面对这一枪,都将心生惊惧,生出无法躲避,无从抵挡的感觉。 但是赵负云在面对这一枪的时候,却抬起了手,同时,他整个都朝后退,他退一步,没有撞翻椅子和墙壁,而似撞碎了自己,他自己在枪尖之下,像是崩散了一样,快速的消失。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49:市主 赵负云的身快速的虚化。 蓝袍青年的眼神从冷酷之中,涌生了一丝兴奋。 如果说原本他还有几分不确定,虽然面前这个人法袍、头发、气质都很像,但是他仍然不是很确定。 可是赵负云这一退却的时遁法,却让他确定了面前这个人就是入密室之中盗走了七窍玲珑心的人。 因为只有拥有这样遁法的人才有机会潜入密室之中,他的心中早有了一个人的名号。 长发异盗! 就是这個名字,他真正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但是长发异盗却在这些年里名声响亮,与那个马面剑客、宝光道人还有三眼俏近侍,是清河流域近年来风头最盛的人。 长发异盗一身遁术,玄妙莫测,遁虚入无,最喜欢入别人的洞府盗宝,至于斗法却很少见到。 而那个马面剑客其出身于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此人剑术超凡,杀伐果断,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杀一群人。 而三眼俏近侍之所以出名,不仅是因为他是合生市市主的近侍,更是因为他极其强大,从他出现在市主身边后,就没有过败绩。 一杆青铜蟠龙枪下,少有人能够逃过三枪。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也没有人知道,所以近年来,这清河流域以这四个人的名声最盛。 三眼俏近侍名叫宫虞,他当然不是守卫密室的人,他只侍奉市主,但是合生市里有事,近些年来都在主动的管。 赵负云身形在遁退,他的身形消失,但是在杆青铜长枪极速的点刺之下,他的身形似乎并不能够完全遁入虚无。 赵负云的手抬了起来,朝着那杆枪的枪尖甩去。 在这个世上,同境界之内,没有人有资格空手接自己的枪,宫虞心中就是这样的自信,他看到赵负云的行为,冷哼一声。 哼声如闷雷,哼声之中,赵负云的身形却并未停止遁化的过程。 而赵负云的手上一个枚灰白色的光环飞出,直接撞在了枪尖上。 “叮!” 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音波荡起,宫虞感觉到一股巨力撞在自己的枪尖上,若只是单纯的法力撞击倒也罢了,他的枪尖竟是在颤抖,在震动着,将他凝结的法意给震散了,让第二枪居然无法立即刺下去。 也不能说完全刺不下去,而是刺下去就不完美,达到他要的效果,他也知道勉强刺出去,是无济于事的,所以第二枪没有刺出去,而一道灰白色的环光与枪尖撞击之后,便被弹飞而出,撞破了楼壁,在虚空划出一道孤光轨迹,落在了一根手指头上。 那人正是刚刚遁入虚无的人,此时的他已经落在了街道上,手将环光勾住,灰白环光在他的手指上转动着,又见他将手中环一甩,那环光便又飞了出去。 因为那宫虞又已经化风冲出,而他的枪尖再一次被他给稳住了,枪从风势,顺风意的一枪点出。 如果说刚那一枪速度快到极点的,那么这一枪不仅是快,更是有一种无孔不入,飘渺不定的感觉,这一枪扎下的那一刻,便感觉他这一枪可以落在任何的地方。 “也许,我们可以用嘴把事情说清楚。” 在这间不容发的枪影之下,赵负云居然还开口说了一句话,在他说话之间,发出‘叮叮叮叮’的响声。 那灰白的圆环居然那一片枪影之间弹动着,就像每一道枪影都被撞击了。 宫虞的枪势再一次的被阻。 响声惊动了街上的人,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赵负云身体笼罩着淡淡的光,一步迈出,仿如流光一般的划过虚空,落在了旁边的屋顶上。 赵负云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的那怪人虚影,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注意下方城中的动静。 只见他伸手再于虚空一勾,那一抹圈环虚影便迅速的在他的手指凝聚。 那宫虞看着赵负云手上那个圆环,他并不觉得这个圆环是多么的强大的法宝,可是自己连续两次出手,都被那圆环阻挡了。 他感受到圆环撞击之时的崩、震之力,这两种之力,每一次的撞击,他都觉得那圆环似被撞击的裂散了一样。 但这却只是那圆环在由实化虚的一个景象,他知道,这是那圆环以这种方式散去自己枪上的冲击力。 对方的圆环能够崩震自己的枪上法意,那么肯定也要承受自己的枪势冲击,然而对方却以这种方式散去了冲击,足见对方御器之妙。 凝视着赵负云,他将所有的心念收束凝聚,他将手中的青铜蟠龙枪遥遥的指着赵负云,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是近侍,那么我想见你们的市主,你应该能够带我去见她吧。”赵负云的话才落,宫虞的脸上便涌上了强烈的愤怒,他觉得赵负云在戏耍自己。 赵负云叹息一声,往旁边巷子里翻跃而下,而宫虞追到巷子里,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了,一个橙袍人在宫虞的攻击之下,居然安全的脱身,而宫虞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负云人走在巷子里,他面前正有一对男女抱在一起亲吻着,他悄无声息的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这两人显然不是纯粹的人类,赵负云从他们的身边走过的时候,看到他们舌头搅在一起居然是分叉的。 其中一个人身体内的器官伸出来,长长的,探入了对方的衣裙里,他路过的时候,顺便的摄了对方的一点念头,其中那个男的念头之中只有欲望,而女的念头之中除了欲望之外,居然还有着要吃掉对方的想法。 赵负云往市主所在的地方而去,他想直接去找合生市的市主拿回自己母亲的心脏,他要看看那个心脏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至于刚刚那个近侍说被盗走了七窟玲珑心的事,他只希望不是盗走自己母亲的那一颗,如果是的话,那这事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合生市的市主所在的位置很容易找,他从巷子里又转入到大街上,随便摄了一个人浮生来念头,其念头之中便有市主所在城堡位置。 城堡名叫长生堡,长生堡虽然屹立在这合生市中,但是合生市里的人,却没有多少进过那长生堡,对于他们来说长生堡是神秘可怕的,不过,大家都知道,只要不去做冒犯长生堡的事,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每一段时间,天空之中那八脚魔神便会落在长生堡上,八条腿从留下来的通口钻入堡中,具体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赵负云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只怪物,或者说是魔神,仍然在高空之中散发着光华。 赵负云则是看着面前这个黑漆漆的城堡,通体居然像是一椭圆形的,像是一个巨形的蛋,奇怪的城堡。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而对着街道的那一方,隐约可以看到一道门,门是关的严严实实的,连一条缝都没有。 赵负云能够感觉到,这个城堡笼罩着一层法韵,他不知道平时就有,还是在那个人入城堡之中盗了东西之后才这样的。 如果本来就是如此,那个人能够入这里面盗东西出来,那就太厉害了。 赵负云没有想做梁上君子,而是大步的上前去敲门,好一会儿之后,那门开了。 出乎赵负云意料的,开门的居然是那个与他大战了一场的近侍大人。 在他看到赵负云之时,赵负云只是淡淡的笑道:“贫道负云,求见市主,来取回一件东西。” 听了赵负云的话之后,原本那宫虞的眼中的冷意迅速的退却,随之便成了疑惑,紧接着又是一种警惕,再接着是审视。 赵负云只是看着他。 一会儿之后,宫虞转身,往里面走去,赵负云跟在身后也走了进去。 刚刚,宫虞已经见过了市主,他是市主近侍,自然是可以见到市主,他将见到赵负云的事都告诉了市主,市主却只是告诉他有人敲门,让他将敲门的人带来见她。 宫虞看起来不是喜欢说话的人,而赵负云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两人沉默的在长生堡之中走着。 堡中有灯,灯挂在墙壁上,但是灯焰的光芒却很弱,像是被整个黑暗压制着,灯焰只有豆子大小,灯光也只能够照清楚那墙壁上的一小块的地方。 通道并不宽敞,最多只能够容许两人并行而已,也不算多高,伸手都快要摸到通道的顶了,有些压抑。 现在两人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通道里极为寂静,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赵负云没有说话的意思,不过,前面的宫虞却忍不住的说道:“那个七窍玲珑心真的不是你偷的?” “我才来到这合生市。”赵负云回答道。 “那你是来取什么?”宫虞问道。 “取一个心脏。”赵负云也回答的很直接,没有隐瞒。 宫虞的脚步一凝,他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赵负云,眼中满是审视,说道:“伱是来这里取心脏的?可据我所知,整个密室之中只有一个心脏。” 赵负云心中的担心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说道:“也许市主知道,还有别人心脏也说不定呢。” 宫虞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走,通道有些蜿蜒,赵负云看到一盏灯下面有一个隐藏的房门,他眼中闪过一丝的金光,看到那门户与墙壁上刻着云纹。 他心中浮现了一丝异样,但是脚步没有半点的停止,尽管如此,前面的宫虞也依然回头看了赵负云一眼,因为他感觉到一丝光亮,以及一丝灼热感。 赵负云在他回头的时候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而赵负云路过一盏灯的时候,又凝神看了一眼那灯下的门,确定了心中的所想。 那门上面确实是凝刻着云纹禁制,他之前见到过血脉之中的云纹传承,所以这个云纹禁制的风格,他感觉很熟悉,于是多看了一遍,心中可以确定,这是云氏的云纹禁制风格。 又想着自己的大姨和母亲来过这里,母亲的心脏留在这里,那么这个云纹禁制是自己的大姨留下来的可能性就极高了。 宫虞再一次的回头了赵负云一眼,他的眉头是皱着的,不知道赵负云在后面做什么。 因为他的感知极为的敏锐,任何的法意波动都能够感知到。 他们终于来到了最中心处,有一重门立在那里,门上面挂着一盏珠灯,门的左右两边也挂着一盏珠灯,珠灯是壁灯的形式,只是上面没有灯油灯芯,而是一颗大夜明珠。 当赵负云以金睛火眼看向那珠灯之时,珠灯立即泛起了光芒。 这珠灯像是接收到了赵负云眼中的光芒,所以被点亮了。 宫虞再一次的回头看赵负云,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在这里从没有见过这珠灯亮过。 门开了。 宫虞走了进去,赵负云跟在后面,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怪异的女人,赵负云见到她时,她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像是等了数百年一样。 这个女人面相冷漠,仿佛戴着面具,但是一双眼睛看过来之时,他总觉得她的那一双眼睛不和谐。 在赵负云的眼中,这是一个像是处于幽暗之中不知有几百年的女人,但是她却又穿着极为精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的血色。 不过,赵负云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极为可怕,可怕到被对方注视,便如有什么沾沾的东西在身上爬一样。 “市主。”宫虞单膝跪地的行礼。 那女子却并没有看他,而是朝着赵负云问道:“云倚青在哪里?” 她的声音也很怪,怪的像是不属于她的声音。 “贫道不知。”赵负云开口说道。 “贫道?你在哪里修道?”女子再问道。 “贫道自小便在天都山修行。”赵负云说道。 “天都山啊,梅蓁死了没有?”女子问道。 “贫道不知。”赵负云很真实的回答,他确实不知道。 “恐怕她还在挣扎吧,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她,就跟她说,来我这里,我可以让她清醒过来。”女子的口气很大,至于山主梅仙上人,赵负云至今都没有见过她。 “若是有机会见到,自当禀报。”赵负云说道。 “你要的心脏,已经被人偷走了,你走吧。”女子说到这里,却是转身来到旁边的一个躺椅上,仰头看着天空不再理会赵负云。 “请!”旁边的宫虞一脸冷漠的说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0:潜入 这里一片漆黑,黑暗之中有一些光华在隐现,那是一些宝石的光芒。 宝石镶嵌的座椅,黄金镶边的玉壁,散发着微光的珊瑚,还有银灯,酒壶,金器等等,赵负云只是目光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在那个女子的身上。 那个女身躺在一张躺椅上面,半隐在黑暗之中,因为这里面没有灯,赵负云又不好用金睛火眼看她,所以也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对方的气息与这一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相信,在这个长生堡里,想要瞒过她的感知是很难的。 而在自己将到达这里之时,自己母亲的心脏便被人盗走了。 就这么巧? 那個盗心人的遁术就这么的高明? “请离开。”宫虞再一次的说道,他的双眼之中已经现出冷酷,像是随时都要动手一样。 赵负云则是开口说道:“这里于我来说并不舒服,贫道并不想多留,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市主见教。” 那个女子躺在那里,并没有回答,整个人像是一具失了灵魂的人一样。 宫虞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也没有继续赶赵负云走,而赵负云没有听到市主的说话,则是继续说道:“市主是如何确定,贫道就是来取当云倚青留在这里的心脏的?” “为什么,那心脏放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事,贫道一来就被盗走了?” 赵负云的话说完,宫虞仍然是看着赵负云,而那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说道:“你很像云倚红,你要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事,你一来就丢掉了,那就得问问云倚青了或者你自己了,那个人不是从我这里盗走的,而是骗走的。” “我发现之后让小虞去追,他却追上了你,并且从你那里追到了那个盒子。” 女子的话让赵负云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着躺在那黑暗里摇椅上的女子,有点不信。 “以市主的本事居然会被骗了?”赵负云问道。 “谁都可能会被骗,云倚青那样的精明,自称算无遗策,不也会被骗吗?”女子淡淡的回答,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一样。 赵负云不知道她说的大姨被骗是指什么,但是却不由的说道:“伱将别人寄存在你这里的心脏寄搞丢了,总要给个说法吧?”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已经丢了,总不能够把我命赔给你吧。”女子无所谓的态度,让赵负云心里不舒服。 “市主可知道是什么人将盒子骗走的吗?”赵负云问道。 “小虞说是长发异道,至于来历嘛,你最好联系上云倚青,或许她会知道。”女子说道。 赵负云想到了那个长发人,是他将盒子抛给自己的,当下便说道:“据我所知,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但是盒子打开之前,盒子上的禁制是完好的,而且,刚刚贫道还看到了钥匙,你们给对方盒子,难道不给钥匙吗?” “云倚青说过,以后来拿心脏的人,根本就不需要钥匙,结果你也看到了,对方也确实不需要钥匙便将里面心脏取走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就离开吧,你现在去找那个人或许还能够追回来,如果你一个人没有把握,我让小虞帮你。”女子再一次缓缓的说道,赵负云已经感觉到她有点不耐烦了。 “那么会不会是在那个人偷走之前,盒子里本就没有了东西呢?”赵负云不紧不慢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监守自盗了是吧?”那女子声线有了一丝的变化。 旁边的宫虞眼中冷意更盛了,而赵负云则是没有回答,这是有点默认的意思。 “如果是云倚青来问我,我当然会回答,但是你来问我,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你走吧,不要再来,若再有冒犯,我会让你永眠这长生堡之中,等云倚青回来取。”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赵负云在那躺椅上女子,听她的话,显然她对于自己的大姨似乎很是忌惮。 他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上空,发现那里有八个孔,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缠绕着云雾。 他将心中一丝怒火压了下去。 “那请将那一个盒子给贫道吧。”赵负云开口说道。 女子没有出声,而宫虞则是来到一边的黑暗中,那里有一个石桌,石桌上面有个盒子,正是之前宫虞从赵负云手上拿走的那一个。 赵负云接过之后,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随之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发现女子仍然一动不动。 他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的行了礼,仍然转身出门。 而这一次,宫虞则是跟在赵负云的身后。 赵负云大步的走,他的双眼之中金光闪动着,打量着一条通道里的云纹禁制,在他的眼中,这一条通道的虚空仿佛布满了迷雾,迷雾粘稠。 眼睛闭上,收敛心神,那种感觉便立即消失了。 而在他身后走着宫虞突然感觉整个通道起了变化,他感觉通道里的禁制被触动?了,心中惊讶,他走过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生这种事,而赵负云才走一回,便出这种事,好在那种粘稠的感觉很快消失了。 赵负云一路的出了这长生堡,回头看了一眼,那宫虞就站在门口,并没有出来。 赵负云不理会,一路的往外面走去,在宫虞的眼中,赵负云的身形在晦暗的天色之中,快速的淡去,然后消失了。 他转入一个巷子里,将手中的盒子拿出来,他细细的看着这个盒子。 盒子上面有着云纹禁制,这上面的禁制是他熟悉又陌生的。 可以看出制作这个盒子上禁制的人技艺非常的高超,盒子浑然一体,禁制密不透风,缠绵到一个点,最后形成了一个锁扣,所以只有正常的打开那个锁,这个盒子才能够完好的打开。 那个市主说大姨说过,来拿这盒子的人不需要钥匙,那意思是本身传承的云纹禁制的理解,可以解开这个盒子上的禁制。 那么,那个骗走盒子的人有这个本事吗? 赵负云不确定,但是现在他想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他伸手在在虚空之中摄来土性气息,勾勒成云纹,落在盒子上面形成禁制,整个盒子便被禁锢了。 收起之后,他转身,又朝着那长生堡而去。 他的身形缓慢而轻盈的朝着长生堡的上方而去,他从那上面的孔洞里进入长生堡之中。 他长生堡上的孔洞并不大,但是赵负云的身形没入其中,他的双眼看到的是一片云雾,那是云禁。 但是赵负云的身体遁入虚无,却只是稍稍的扭了扭身体,便穿过了那一片云雾。 一路的顺着孔洞钻入了下方,回到了刚才他进入过的地方。 从高处往下看,那个女子仍然躺在那躺椅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1:解救 赵负云从高处落下,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女子的一只眼睛瞬间睁开了,而另一只眼睛还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只眼睛灵动警惕,一只眼睛安详。 赵负云立即将目光移开,整个人缓缓的飘落下来。 他的目光在黑暗之中巡视,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站在边上,那个人正是宫虞,宫虞站在那里看着女子,居然一动不动,眼中有着一种异样的痴迷。 两個人就在黑暗之中,一声不出,一个闭眼沉眠,一个静默凝视。 这一片幽暗之中,若非是之前还见过他们两人,还与他们说过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着赵负云的注视落在那宫虞的身上,他微微的侧过头来,朝着赵负云所在处看来,只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眉头微皱。 赵负云早已经将目光移开,然后在黑暗之中缓缓的走动,他在这里一件件打量着这里面的陈设。 这里面的东西,都像是随便的堆叠,也不知道都放了多长的时候,他发现很多东西都凝结在一起,珊瑚和一些金器合生在一起,那一块摆在那里的玉壁上面粘着一柄小小的青铜小剑,玉壁上面则是生满了青铜锈。 又看到了一个青铜鼎之中,装着满满的粘液,里面似有一个胎儿在孕育。 又有一株青铜树,树上有鸟,他看到那青铜鸟的身上居然像是有毛长了出来,这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这个地方,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样,让这些死物在生长。 赵负云心中一动,又回头看那个躺在那里的女子,一只眼睛居然朝自己这里看过来。 她的身体与头都没有动,但是眼珠子却还在动,赵负云缓缓的移动着,换了一个地方,发现那个女子的眼珠子跟着一起动了。 赵负云不确定她是否看得到自己,但是她必定是有所察觉。 就在这时,那个宫虞突然开口说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那女子却在这时,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看赵负云。 赵负云目光划过宫虞,然后落在他身后的一片墙壁上。 那墙壁隐约挂着一幅画的样子。 他缓缓的走过去,就站在宫虞的身后,然后看清楚了,那是一面墙壁上面有壁画。 壁画像是某种粘液涂画而成,散发着微光。 那是一道复杂的云纹,细看,是一道符箓,他没有见过,但是其中蕴含的是‘合生’之意。 他看着这一道符箓,心中生出某种明悟,是关于这一座长生堡中云纹禁制的,像是从某一个方向阐述了他血脉之中的云纹传承。 这些年来,他在极夜之中行走,一直都会产生这种突如其来的明悟,让他对于云纹禁制的理解不断的精深下去。 “我的心好痛。” 赵负云的耳中突然听到了这个声音,是那女子的声音。 “是云氏血脉里的诅咒吗?”宫虞说道。 “不知道,应该是血脉不和。”女子说道。 “云氏的血脉难得,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代,依然很强大,确实是难得的血脉,我帮你召八须君下来吧。” 宫虞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哨子,轻轻的吹动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哨声响起。 那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竟似引起了这幽暗里各种物件共鸣。 赵负云隐约之间,竟似听到了那青铜鸟的鸟鸣声,又似听到了剑吟,还有那青铜鼎之中的未成的的胎儿啼哭。 赵负云站在旁边不远处,只觉得那声音薄的像是剑锋,直入心田,让他身体之中那生命灵性似要随之共鸣起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他凝立不动,悄然的以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神。 而同时,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压在了头顶,然后看到了八条光影般的触须从头顶的八个孔洞之中伸了下来,将躺在那里的女子紧紧的缠绕着,其中有一根触须还从她的嘴里伸了进去,像是要伸到她的心房之中,去触及心脏。 她发出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声音。 那一团光包裹着她,随着这八条触须落入这片黑暗之中,黑暗被驱散一大片,其身上的光韵散在那些器物上,器物在这一刻像是有了呼吸。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神奇无比。 他自己往后退了几步,不让自己被那光照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若是被光照到会不会被这个怪物发现。 他的心中却在想着,那女子的话。 她说‘心在痛’,还有‘云氏的血脉’,那么他心中便觉得,自己母亲的心脏是不是被她给融入自己的心中去了。 他没有动,心念却在飞快的转动着。 他感觉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正常。 那个市主近侍小虞,在与市主说话之时的态度,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居然可以以哨子驱使那个怪物。 这一点让赵负云不由的又多了几分其他的想法。 他站在那里看着,大约一炷香之后,那怪物这才松开须足,从头顶的孔洞之中缩了回去。 那市主则是又飘落回躺椅上,仍然闭着眼睛。 而赵负云则是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市主突然又睁开了一只眼睛。 然后,她的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只是这一只眼睛却是看向站在一边的近侍宫虞。 那个宫虞眉微一皱,说道:“你怎么了?” 也就在他问出这话的时候,他仿佛看到虚空之中有一点黄光出现,那黄光迅速的张开,化为一只大手。 他心中一惊,身形便要退却,那一只手却像是有着某种强大的吸摄的力量,让他的身体一时之间,难以移动,随之念头都迟滞了,再接着他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给禁锢了。 他口不能够言,身不能够动,整个人被一团黄光包裹着,而从外面看去,则是看到他被一只黄色的大手抓在手里,一动不能动。 这一只手正是他的玄姹珠的第二元婴所化的大手。 而赵负云面前的那个市主则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赵负云制住了她的近侍,她这才猛的坐起,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干呕起来。 “呕呕呕……” 只见她从躺椅上起一米,弯着腰,一团鲜红的心脏被她给吐了出来,被她捧在掌心之中。 “快拿那个盒子来装起来。”市主快速的说道。 赵负云没有多言,掌心一展,便多了一个盒子,盒子上有光飞散,那是他自己布的禁制习在解去,盒子翻开,市主立即将那一个捧在手心的心脏放进去。 盒子盖上,赵负云再看她。 只见她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云倚青给我留下这么大一个麻烦,差一点害死我了,你们云家的人自己要绝种了,却还到处害人,你快走,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赵负云看着她,说道:“他是什么人?” “当然是你们云氏的敌人,伱们走露了消息,被他们知道云倚红将心脏留在了这里,却差一点害死了我。”市主气愤的说道。 面前的这个市主此时,比起之前来看上去多了一些人情味,只是赵负云不知道,心脏怎么会被她藏在身体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2:心灵观主 “抱歉,给前辈添麻烦了。” 赵负云抱拳道,却是行了一个正式的晚辈见长辈的长揖道礼:“晚辈云倚红之子,负云,见过前辈。” 这一次他没有自称贫道,而是自称晚辈,这一个晚辈是有亲近之意在里面的。 市主却是缓缓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她站直身体,然后说道:“你称晚辈,那是自然,当年你大姨云倚青,还有你们天都山的梅蓁,我们三人在这片极夜之中闯荡,也是历经生死的,后来我在这里落脚,梅蓁与那个声名赫赫的希夷结为道侣,你的大姨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过了许多年之后,你的大姨才出现,这一次,出现的还有你的母亲云倚红,说实话,我对伱的母亲云倚红的印象并不深,云倚青帮我在这里建立了这個长生堡,并且说你们云氏有大敌,血脉之中有诅咒,而心为血之源,你的母亲已经触动了心灵之血的诅咒,所以在我这里将心摘了下来,并存寄在我这里。” “至于放多久,她当时没有说,后来有一次她再出现之时,说过将来会有云氏血裔来这里取心脏,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暗语,她说我见到了就会认出来。” “你母亲的心脏一直放在我这里,直到数年前,有人在我入定修行之时,突然出现在我的思感之中,问我云倚青是不是将一颗心脏放在了这里,他希望我能够交出来,我说没有,因为我答应过云倚青帮她保管,所以我将那颗心脏藏入了我的身体之中。” “没过多久,这个宫虞便找了过来,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可以用哨音控制我的元婴外象,从而让我难以抵抗,而且,他们发现了我将心脏藏在身体之中后,以为我是融合了你母亲的心脏,竟是没有让我将心脏交出来,反而是在观察我的身体状况。” 赵负云想到了刚刚这个宫虞吹动哨音,让那天上的人型章鱼怪落下来,又想到她所说的外象,而不是法象,便知道她这个元婴不是他所了解的正常的方式修出来的。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个宫虞来自于哪里,那个突然出现在她定境思感之中的人又是谁。 “他们究竟是谁?”赵负云问道。 “我们这一片界域之中,还有许多的魔神,他们或是盘踞于一处,难以察觉,或者是偶尔出现,兴起一片灾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心灵观主的人,据说心灵观主居住在人们的心灵之中,于人们心中观世间,他们一直在观察我在融合你母亲心脏后的心灵变化。” 赵负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谁,但是听她的介绍,却能够知道这是一尊神秘而强大的存在。 她继续说道:“他诞生于近古,真正的名字已经不可知。” “他为什么盯上了前辈你呢。”赵负云问道。 “这就要问你和云倚青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事,为什么你要来之后就有事?”市主说道。 赵负云听了这样的话之后心想,要么是自己的心灵被窥视了,要么是自己大姨云倚青的心灵被窥视。 他不知道心灵被窥视,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被寄生或者说窥视,但如果自己没有的话那么就是自己大姨云倚青有。 他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紧张,想着有一个这么神秘强大的存在在她的身边,不禁为她有点担心。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因为是她不知道隔了多少距离和自己说话,而且是直接在自己的心灵之中说话,很可能被那个神秘的心灵观主给窥视了。 “那现在?”赵负云说道。 “现在我们都要离开这里。”市主快速的说道。 “一起离开?”赵负云惊讶道,要知道,合生市那可是威名赫赫,她在这里这里不知道多少年,这里是她的道场,是她的基业,现在她居然说放弃就放弃。 “云倚青当年帮我建立道场,现在我又因为她而失去道场,都还给她了,她这个人算计前算计后,占不了她一点便宜。”市主叹息道。 赵负云对于云倚青的印象就是十三岁那年她从屋外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晦涩的光,当时他年纪小,看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便觉得她身上晦涩的光像是一种保护色,像是在掩盖自身的气息。 当时只觉得他生命力强大,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心思却觉得他淡然的眼神之中有一丝匆匆。 他像是从某个战场上赶过来,就像是在做着某种事情。 “既然要走的话,那我们就快点。”赵负云说道。 面前这个市主至少是元婴期修为,而且是不知道多少年的元婴,连她都吓到了,而且他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人控制了自己的元婴法象,这一点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一丝反抗之力,所以吓到了。 市主左右转了一圈,她想带一些东西,最后就什么都没有带,说道:“我们走吧!快点。” 说罢,她的身体朝着上方的孔洞里飞去,看到他的身体急剧的缩小,赵负云不禁问道:“这个人怎么办?” “杀了他。”市主头也不回的说道。 赵负云纵身而起,化为一道金光从那孔洞里钻出去,而在这黑暗的堡室之中,那个宫虞的在黄色的大手下,直接被捏碎,连声都没有吭一下。 然后便见到,黄色的大手在虚空里一转,化为一个黄色的人,只见这个黄色的人双手在黑暗之中一扒,黑暗之中便起了云烟,那我往云烟之中一钻,便钻了进去,消失了。 好一会儿之后,那地上的一个个尸块,突然之间蠕动了起来往,然后又黏在了一起。 原本死去的人竟然又已经黏成了一个人,他站了起来,四处打量着。 然后朝着天空纵身而起,从那个孔洞里面钻去。 然而在孔洞里面的云雾在突然之间翻涌了起来,将那个那个尸块组成的宫虞缠绕住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7:心光 这一片漆黑的夜里,赵负云想‘镇’住那一个倒影。 他点出的那一点黄光,是以第二元婴的土性法力构建而成的‘镇法’,更能够发挥出镇法的优势。 倒影里的白色宫殿的屋顶角檐上有一只白鸽子飞起。 白鸽振翼而起,似缓实快的迎着赵负云点出的那一点黄芒飞出去,与黄芒撞在一起。 白鸽散化为一片光,然后黄芒在这一片光中消融。 但是赵负云的咒音似乎终有一些影响,在消散之前,虚空似乎凝止了一刹那,江芊芊的那一条须足勾卷而出,终于追上了那白色的宫殿,卷过了白色的宫殿。 在卷过的那一刹那,一片水泡泡形成无形浪花挥过白色的宫殿。 这是他嫁接了魔鬼章鱼的性灵之后,从中悟得的一种名叫梦魇泡沫的法术,泡沫转瞬即逝,却在某种时候能够化为永恒。 一只鸽子飞起,化为一片光照射在泡沫上面,泡沫瞬间散去。 然而在散去的那一刹那,其中却有无尽的墨色的汁水涌出,迅速的将这一片虚空遮蔽了。 而江芊芊根本就没有再停留,大声说道:“走!” 她身体朝着远方的黑暗之中快速的遁去,她的几条须足像是划水一样,朝后方挥蹬,一片水波凭空而生,化为一团巨大的水浪,如水弹一样的落入下方的合生市。 赵负云也没有半点的停留,他的身上涌起金光,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逝而去。 他倒想看看,这个‘心灵观主’是要追谁。 金光纵逝,划破黑暗,转眼之间便已经消失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而合生市里的光再一次的出现,那铺天盖地的墨汁,以及一颗巨大的水弹,都被无形的消弥,但是这里也不见了赵负云与与江芊芊。 然而合生市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却并没有陷入黑暗之中,反而是泛生着一股奇异的光,像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独立存在着。 合生市中的人,则是一片茫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推开窗户之后,却发现,整座城中,似乎无处都泛着淡淡的灵光。 这光不知起于何处,每一個人彼此的看着,都觉得对方身上在发光,仿佛发自于发丝、发自于皮肤,又像是发于血,发于骨、发于眼,最后,大家发现,是发于心。 他们的心才是光的源头。 其中百英楼之中,秀扇公主与丛云玲则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她们一时之间虽然不明白身上的灵光是怎么回事,但是却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们又推开窗户,看向大街上,发现大街上的人,也都身是泛光,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泛着白芒。 她们知道,一切的外在的异象都有源头,而这个源头很可能是心灵。 就像是一朵花,花绽放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凋零。 有烛灯,烧干了油之后,便会自然的熄灭。 那么人呢?人心发出的光又会消耗什么? 她们不知道,但是她们想要摆脱。 远方的赵负云落在一座山顶,山高不知几许,远方是一片灯火。 在这黑暗之中,他居然又看到了一片灯光辉煌的城市。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3:初战 宫虞原本被捏碎的肉身,在黑暗之中又黏合在了一起之后,重新‘活’了过来。 他站了起来,朝着这长生堡上空纵起,便要从孔洞之中钻去,他是要追离开的赵负云与市主。 但是却在‘宫虞’钻出去之时,那孔洞里的云雾却突然诡异的活了过来,将他的身体紧紧的缠住了,并朝着他的身体里钻,原本他那快速融合的身体裂痕处,被云雾钻进去之后,竟是止住了他身体的融合,让伤口消失的速度变慢。 这一座长生堡禁制是由云氏的云禁之法构建的,赵负云这些年来在这一片极夜之中行走,虽然没有刻意的去修习云禁之法,但是自从感触到过血脉深处的云氏传承之后,便总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明悟在心头。 见一些景致,见到天然的纹路,或者别人刻画的符纹,总会让他明悟一些云符禁制。 这就是来自于血脉里的传承,而在入了这一座长生堡之后,他只是前前后后的看了几眼,又看了那在墙壁上以云纹书写的‘合生’符禁之后,他对于这整个长生堡的禁制,便产生了可以掌控的感觉,只是当时没有实践。 现在,赵负云已经让自己的第二元婴留在这里了,只是为了想看看,这个宫虞还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他当时杀的时候,也没有竭力的去杀。 那个宫虞此时的脸上满是诡异之色,他那布满了裂纹的脸看上去,无比的邪恶。 那個宫殿并没有开口,他的双眼之中却闪动着奇异的光,朝着下方的黑暗之中看去,他显然也察觉到这里还有人没有走。 眼是心灵的窗户,这一双眼睛在这一刻像是可以直接看入别人心里。 他的双眼闪动奇光,看向黑暗之时,却有云雾蔓延而上,缠绕着他的眼眸,他眼中的奇光快速的被遮蔽了。 赵负云想要借着这长生堡里的云纹禁制,探一探那个心灵观主的底细。 就在这时,那个宫虞突然开口了。 “你在哪?” 在他一声问话之中,原本黑暗里的无形禁制化生的迷雾,在这一刻像是快速的洞开了一样,这黑暗里那些物件在这一刻竟似都要要回答他。 那在鼎中孕育的婴儿在这一刻,居然开口道道:“我在这里。” 说完之后,那鼎中的婴儿立即没有了声音,鼎中原本生机勃勃的婴胎,此时已经灰败了。 又有铜铃发出声响,像是在回答他的问话,但是很快,铜铃上的法意迅速的飞散,再也没有声音发出了。 又有玉壁似在回应,玉壁上粘着小剑立即灰败下去,法意飞散,腐朽碎散。 又有一株珊瑚树亦是如此,无声的回应了,然后身上好不容易孕育的法韵便溃散了。 但是赵负云的第二元婴本身就是由地气土煞孕育而出,其中更是有着泰岳镇神符箓为根构建的禁制之身。 所以他根本就不受那突然之间如问心一般的问话所影响。 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道法咒。 “镇!” 虚空为之一凝,像是被一股冥冥之的力量给镇压住了,之前因为宫虞一句问话,让整个黑暗都似争先恐后回答躁动被镇住了。 “缚!” 虚空之中浮现云雾似蛇似绳,将宫虞缠缚住了,缓缓的飘落在了地上。 赵负云想要试着在这个长生堡之中起坛作法,而起坛作法就得有媒介,这个媒介就是现在抓住的宫虞。 他觉得此时的宫虞绝不是之前的宫虞,很可能是那个心灵观主降临的意识,以他的一点意识为引,布下坛法直指其本体,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个土黄色的人从虚无之中走了出来。 这个人与赵负云的相貌一致,但是气韵却完全不同,他走出来,往那里一站便给人一种沉稳肃静的感觉。 他身上并没有多少肌肉的感觉,却又给人一种肌肉强大,法力深厚的感觉。 他正是赵负云的第二元婴,只见他一步步的来到了地上‘宫虞’身边,注视着地上躺着的宫虞。 就在这时,地上的宫虞眉心一道若有若无的裂纹裂开了,一只白色的眼珠显露了出来。 一道光华从那眼珠子里激射而出,朝着第二元婴的眉心钻去。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第二元婴似乎措手不及,只见第二元婴的头颅快速的虚化,竟是从头颅变成了一只手掌,将那一抹奇光给抓在手时在,这一刻的第二元婴变成了有着三只手的人。 正常的两只手,还有头颅变成了一只手。 又见他身后蠕动,从两手中间再长出一颗头,然后其中一只手又缩回身体之中,那一只抓着奇光的手往下垂落,手张开之时,掌心里却有一道光快速的暗淡下去,像是白色的灯焰在迅速的熄灭了。 地上的宫虞肉身也快速的灰败,原本身体之中的精华快速的流淌而出,被这堡中的各个物件吸纳。 在赵负云看来,这堡中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生态,只是随着市主的离去,这种生态恐怕要被打破了。 第二元婴纵身而起,化为一道黄芒从孔洞里钻了出去。 而赵负云本体是与市主一起出了长生堡,在他的眼中,市主的身体钻出来之后,一声轻喝,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和迷惑,那魔神般的外象身上光华一震,虚空里泛起光韵涟漪。 “八须君,归窍!”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只见天空之中的那半人半章鱼的魔神,快速的缩小着,化为一道灵光,钻入市主的眉心之中。 她用指腹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不适,却没有半点耽搁的说道:“我们快走。” 赵负云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的害怕,只能够归结于她在这个‘心灵观主’的身上吃了大亏,所以这才这样害怕的。 巨大的八须君在合生市的上空消失了,于是合生市之中很快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只有少许的灯点缀其中。 原本还算安逸的合生市在这一刻有些躁动了起来。 百英楼之中,此时正在房间修行的百英楼主、秀扇公主突然睁开了眼睛,她身边蜷卧着的尖耳白猫身上的毛也炸起了,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危险降临一样。 秀扇公主的心灵深处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突然变的烦躁起来。 她知道出事了。 这时,她的隔壁,有一个人推开了窗户,正是来自于蝶变谷的丛云玲,只听她说道:“出事了,八须君被收回去了。” 还不等她们两人想清楚,她们便听到黑暗之中有人说道:“江芊芊,你违背了自己的心愿,要去哪里。” 黑暗之中,有一个长发披散的妖异之人,站在一盏灯下,只见他一挥衣袖。 黑暗之中的那几点灯光居然飞起,灯光如剑,将黑暗割出一条长长口子,像是无形的刀,所过之处一切的黑暗都被剖开,而目标正是市主。 那白色的灯光,像是能够将她与这黑暗一起剖开一样。 光华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而那市主此时却是捂着自己的心,她的心中传来一股剧痛感,她感觉自己的心要与自己分离,她的眉心涌起剧烈的光辉。 “啊!” 她的身体突然像是扭曲了,下身像是崩散的绳索,一条腿化为四条,两条腿化为八条章鱼触须。 其中一条触须朝着下方的飞上来的光迎了上去。 赵负云知道那触须的强大,是可以勾入未知的领域捕获东西吃的。 飞光与触须一触,触须瞬间缩了回去,而那飞光却也崩散,散如流萤一样在黑暗之中飘飞着。 就在这时,赵负云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只见他张口一吐,一抹金色的火光落在手中,迅速的凝结为一盏灯,灯身神秘,似有金色的藤蔓缠绕在黑色的灯盏上,灯芯是根青玉树枝,树枝的枝节上像是开了一团金色的花,细看那花又像是一只金色的鸟立在那里。 这一盏灯出现的一刹那,灯光便如利剑一样的刺破了黑暗。 “你的灯,我的眼睛。”市主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又分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这黑暗之中没有见过真正光亮的人,在这一刻看到赤炎神灯的灯光,都会难受,甚至会被灼瞎掉,烧坏眼珠子。 金光闪耀。 原本黑暗下去的合生市,在这一刻变的一片光明。 在光明之中,他看到不知何时虚空之中不知何时飘浮着那么多的头发。 并且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当赤炎灯光亮起之时,那些头发瞬间燃烧了起来。 漫天的头发在火焰之中燃烧,就像是火烧乌云。 下方城池之中,有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赤炎?” 黑暗在下方如潮水涌起,要将那燃烧着黑发的火焰浇灭。 而报以这一声惊疑的则是赵负云的法咒声:“赤炎敕令:焚!” 刹那之间,金焰大盛。 金焰压在黑发上面烧,却一时之间烧不透,黑发与黑暗盘结成了一片,完全的挡住了金焰。 而赵负云的敕令法咒,在这一刻,他的法咒无法落到敌人心灵意识之中,便无法灼烧其肉身。 对方的意识像是藏在了深暗之中,仿佛似在深海里,无法触及。 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说道:“想不到,在这片极夜之中,居然见到赤炎光芒,还是被云氏的血裔所执掌,真是讽刺啊。” “不过,正好,我正好代观主看看,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城中黑暗,一个妖异的人站在那里,他的头发飞扬而起,飘扬在天空形成一片乌云。 他身边一盏灯,这一盏灯的灯光却异常的特别,它的光没有一点的温度。 这不是普通的灯,而是一盏心灯。 是由许多人的心灵愿景凝结而成的灯。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4:破景 这人正是赵负云见过的那位长发异道。 之前,市主江芊芊被宫虞控制之时,正是宫虞与这个长发异道一起演了一场戏。 而他们之所以知道赵负云到了城外,便是通过那‘八须君’看到的。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赵负云居然人潜了进去,直接一下便杀死了宫虞,甚至是让宫虞没有机会反抗。 而且,这合生市的市主江芊芊,居然一下子挣脱了‘观主’的控制,显然是要放弃这里离开。 他代‘观主’行走而观天下,又岂能够让观主心仪的观察对象就这样的逃走。 所以他出手了。 当然,他之所以敢出手,是因为他可以借用‘观主’的力量。 旁边的这一盏灯即是为‘观主’收集心灵愿景,同样的通过这一盏灯,也可以借用‘观主’的力量。 他总共炼了两盏灯,其中一盏,刚刚已经化为心灵刀光去斩那个合生市主江芊芊,却未尽功。 现在这一盏心灯白光芒闪烁,细看的话,会发现是由三条光景缠绕在一起的。 这个心灵愿景结成心灯,每一道心灵愿景都可以和心灵观主换一道愿望。 “祈求观主,护我不受火焚。”长发异道低声的朝着那桌上的心灯诉求着。 心灵闪烁了一下,心灯似乎有一個光泡冒起,落在了长发异道的身上,将他包裹着。 心灯上一条光景消失了。 天空之中法咒落下,他的眼中,金光如无声的金色霹雳一样,一闪而过,让他心生了一丝心悸感,但是那金色却没能够落在他的身上。 百英楼之中,丛云玲与那个秀扇公主的面前也有金色火光一闪而过。 一股心悸感在她们的心头炸起,那金光让她们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又在她们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金光已经消失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 “这个声音,好像是之前我路上遇上的那个橙袍人。”丛云玲说道。 而在离她们不远处的那一只猫却是极为人性化的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此时的天空一片漆黑,在漆黑之外,还有火光隐现,这个声音,让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久违的人。 此时赵负云的‘赤炎敇令’,已经不是那种大面积不分敌我,他一道法念随声而落下,未找到敌人,便只是附如云黑发上烧,并未烧伤其他的人。 就在这时,市主江芊芊的一条触须朝着下方乌云般的发丝之中探去,却又像只是探入了虚无。 而在城中的人,却在这一刻,眼中都出现一只巨大神秘的触须卷过,大家在这一刻都似失去了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而那个长发人,再一次朝着心灯说道:“祈求观主庇护,使我不被被须足卷食。” 心灯上闪烁着光芒,又一道光景消失了。 而他的眼中看到一条巨大神秘的触须从自己的身边卷过,他甚至觉得那条触手卷过了自己的身体。 心悸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紫黑的触须便缩了回去,他的双眼清楚的看到,紫黑的触须没有破坏屋顶,缩入了虚空之中。 他接着又开始说道:“祈求观主,将此时对我心怀恶意者,纳入合生市众生灵的心灵愿景之中。” 心灯的灯光一闪,随之熄灭,这间屋子变得一片漆黑,再无光亮。 而身在城头上空的赵负云与市主江芊芊,他们的眼中看到有光芒从虚之中涌生,赵负云立即将自己手中的灯往身前一摆,火光涌动,将自己护住,心中又持泰岳镇神印。 然而在光芒消散之时,他眼中的景象已经变了。 他发现自己不是在城头上空,而是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摆着一盏灯,那正是他的赤炎神灯,然而此时赤炎神灯像是被封印着一样,只是摆在桌子上面当做普通的灯在照明用。 他自己则是坐在床上,身上法力也是被封印着,整个人都被一张网捆着。 眼睛看到的则是芙蓉帐,轻纱红被。 他心中思索着,这是什么情况之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女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子正是他见过,想要抓捕自己的那个驾鹤女子,另一个则是抱着一只尖耳白猫,其人发如乌云,整个人看上去带着几分慵懒和贵气。 “杨妹妹,你看,这就是我在路上抓到的纯正人类,相貌秀美,气质清雅,又带着几分贵气,杨妹妹调教一下,必定是能够成为百英楼之中的紫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那抱猫的女子走过来,赵负云看着她,她却仍然是伸出手指,勾着赵负云的下巴,说道:“确实不错,这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和那隐隐的高贵感,确实容易让那些妖蹄子为他趋之若鹜。” 赵负云目光落在了那一只猫的身上,他觉得这猫很熟悉,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雾泽见过的那一只猫,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世界如此之大,既然已经分别,又岂是那么容易再遇上的。 他可以确定自己必定是陷入了某种神秘的大型法术之中。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不仅没有被眼前的这个人抓到,还差点抓到了她,可是此时却被捆在这里。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是却不妨碍他要将之破去。 “这大概就是你心中的美好想法吧,想要抓到我,卖到这百英楼中来,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只是你的一场妄梦而已。” 他闭上眼睛,沟通着自己的第二元婴。 而耳中则是听到面前的抱猫女子轻笑着说道:“我就喜欢这种高傲的人,我要亲自调教调教他。” 而那个长发异道双眼闪动着奇光,他的双眼向虚空的黑暗里,又像是看着某一个场景画面,他的嘴角泛起了笑。 因为他很清楚,如是这两个人没有第一时间挣脱,那么陷入的越久,便越难以挣脱,他的眼中,赵负云正被两个女子调戏,他明白,这个人是只与这两个女人有瓜葛。 ‘观主’的心灵愿景,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根据其他人的心中愿景而构建的。 而他目光之中,另一个合生市主江芊芊此时却是被铁链和勾子锁在了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 长长的桌子周围围着许多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被锁扣在桌子上的江芊芊。 她在这里这么多年,会有出现这样的景象,便是因为这合生市之中很多人心中存在着要分食她的想法。 周围的人都拿着餐具或者小刀,每一个人都要从她的身上切一块肉下来吃。 他知道,与这里的人纠葛越沉,便越是难挣脱,心灵愿景之中,无论有多么深厚的法力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一股危险在心中涌生,一股心悸感不知从何而来。 他正疑惑之时,虚无之中,却有一只势大力沉的拳头打了出来。 那两个女子和暖色的房间瞬间破碎了。 他这一拳直接像是打穿了虚空,出现在他的这一间屋子里,才一出现,便化拳为手,五指张开,朝着他抓来。 这一只手张开的一刹那,他只觉得整片虚空都凝滞起来,他的身上也陡然之间像有巨力压在肩头。 尽管他有着一身玄妙的遁法,可是此时想要遁走却做不到。 因为他的身体动不了,思绪都似被粘住了。 大手抓落的不快,可他却连身体都还没有转完全已经被抓在手里了。 “你,你是谁。”长发异道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惊惧的问道。 他的话才落,黑暗之中有一点金光刺破了黑暗,一个人从灯光之中走了出来,随之一个声音响起:“贫道负云,这位道友,可有赎命之法?” 长发异道看着一个持灯走出来的人,对方手中的灯光闪烁着金焰。 他的身体被一只土黄色的巨手握住,身中法力被沉沉的镇压着,随时都有一种可能被捏爆的感觉。 只是他看到赵负云之后,目光却之中多了几分异样的味道。 “本道乃心灵观主的世间行走,心灵观主统御着心灵世界,若是伱杀了我,你的心灵将永远不得安宁。”长发异道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赵负云问道。 “本道朱应。”长发异道有恃无恐般的说道。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赵负云问道。 “我们不过是要观世事与心灵映照变化罢了。”朱应已经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敢杀自己。 他虽然不认识赵负云,但是装扮却是根据赵负云的样子打扮的,无非也是他想通这种方式勾起赵负云心中的好奇与挂念,从而可以让对方一缕心绪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抓住,再让自己在对方的心灵之中寄入一点,再慢慢的观摩。、 使一点心念慢慢的壮大,可以与对方的本我意识不分彼此,甚至将对方的本我意识斩除,从此便多了一具肉身,再收回之时,自身的法力和法术都将大增。 朱应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夺了多少个人的身子,才有如今的修为。 “你对云氏有多少了解?云氏与赤炎之间有什么关系?”赵负云问道。 “我只是听说过一个传言,据说无定云氏曾参与了乌云编织,遮蔽赤炎,让这个世界归入了黑暗。”这个朱应的话听在赵负云心中,却像是有雷霆震动。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5:问答 无定云氏居然编织乌云遮蔽赤炎。 这一点是赵负云完全没有想到的。 “继续说说。”赵负云仿佛毫不在意的,不动声色的说道。 “本道只是在一次参加观主的‘心愿畅想会’时,听观主提了一句,说曾有一位云裔参与了一个大计划,编织了乌云禁制遮蔽了赤炎。”长发异道朱应快速的说道。 他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妖异而张扬,但绝不是一个硬骨头,绝不是一個看淡死亡的人,相反,他见过太多人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曾以这种‘恐惧’的情绪为根源施展出恐惧法咒,让别人在恐惧之中崩溃。 操弄恐惧者,必不是坚韧大勇之人。 “关于云氏就只知道这些?”赵负云问道。 “关于云氏的就只知道,云氏是上古神族之一,擅长云禁之术,据说是居于云层之上,其他的本道也不知道了。”长发异道朱应说道。 “那么你再说说那个‘心愿畅想会’是什么?”赵负云问道。 “观主会发心帖,邀请我们这些去祂的心殿之中听有关心灵世界构建的道论,当然,我们也可以与其他的人进行交流,我们这些心灵祭司,知道很多秘闻,只要你放过本道,本道愿意从此与你结为道友,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本道都可以帮你打听,包括你们云氏的秘密。”长发异道朱应说道。 “哦,那伱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吧。”赵负云说道。 “本道只是从观主那里听说,当年遮蔽赤炎的大功臣云氏已经凋零,只余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将心脏挖出来,试图截断自身血脉里的诅咒,本道私下里问了观主那颗心脏藏在哪里,观主说藏在了合生市,于是本道又找到了宫虞一起来到这里,当然,本道也从观主那里知道,有你这样的一个人会来这里取。”长发异道朱应说道。 赵负云手里托着一盏灯,看着他的眼睛,能够看到他眼中闪动着精明的光彩。 “你们是怎么控制市主的外象法身的?”赵负云再问道。 “我们用一盏心灯愿景向观主交换到的。”朱应很顺从的回答,他要以这种方式获得赵负云的信任。 他很清楚自己的价值,自己的身后有‘观主’,而面前这个人若是要打听消息,尤其是他们云氏已经凋零,更是需要自己帮他来打听消息。 不过,在朱应看来,只要放了自己,他与自己存在了一定的联系,那自己就能够在他的心灵之中孕育出一点念头,只要小心谨慎,将来那一点念头壮大了,或许还能够夺得了他的身体。 “此人一身法术看上去极其强大,相貌气韵都极佳,正是我需要的肉身,到时还可以对他血脉之中的诅咒进行观察和研究。”朱应心中想着。 “你回答的很好,说说那个诅咒吧!”这是赵负云最想要知道的,但是却留在了最后,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本道并不知道这个,但是你若是要知道的话,本道可以帮你去观主那里问一问。”朱应知道机会来了。 “你不知道?”赵负云淡淡的问道。 “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这个世上没有观主不知道的秘密。”朱应认真的说道:“只需要去问,观主那里便会有答案。”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知道,还需要去观主那里问是吧。”赵负云说道。 “是的,本道可以帮你问,但你可能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朱应虽然还被土黄色的巨手抓着,但是眼中已经重新泛生自信,嘴角露出了微笑。 “那算了。”赵负云淡淡的回答。 “呃……”朱应心中一急,正要说话。 随之,摇动手中灯盏,灯光涌动,堆叠在一起朝着朱应的双眸之中钻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只一刹那之间,他的双眸之中便金焰燃烧。 “等等,我可以帮你联系观主。”朱应急忙说道。 “不必了,灰烬才是这个世上最让人安心的。”赵负云转身,看到了桌上那一盏已经熄灭了的心灯,一挥衣袖便已经将之收了。 他转身出了门,身后火焰熊熊燃烧,朱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火焰从他的双眸直灌而下。 出了门之后,首先看到的却是这合生市的市主江芊芊。 她站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赵负云从她那一张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的伤感。 “我没有想到,在这里,这么多的人想食我血肉。” 江芊芊刚刚那可是很清楚,自己被捆锁住了,根本就无法挣脱,她是知道观主的存在的,知道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这种被人家收集了很多针对自己的心愿的地方,自己将很难有反抗之力。 所以她才会要匆匆的离开。 “这极夜之中,不是很正常吗?”赵负云说道。 “不错,只要给我机会,我的须足亦能够将祂从心灵世界之中深处勾出来。”江芊芊说道。 赵负云不禁问她:“不知前辈所修是何法?” 江芊芊看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云倚青真的没有跟你说过我,我们先回长生堡吧。” 说罢,赵负云便看到她的身下裙衣之中探出两条紫黑的须足勾卷过虚空,然后赵负云便觉得眼前的虚空开始出现变化,赵负云觉得那须足像噩梦一样。 这一片黑暗都是浮动,如梦境之中那般诡异莫测。 虚空的黑暗之中,突然现出实物,似出现了一点微光,赵负云的双眼之中泛起了金光,他看到这里居然变成了长生堡之中。 那些泛着微光的东西都是之前自己见过的。 “在这片大地之中,我合的自然阴鬼真煞,后又从一尊邪神庙里提炼出邪神罡,罡煞合一之后一直难成元婴,于是我又寻了一条魔鬼章鱼之灵融入金丹之中,于是最后化婴而出,但是元婴显化的外象却成了你看到的样子。” “你可知道,元婴化神的几种方式?”江芊芊问道。 赵负云知道三种,说道:“晚辈知道感悟天地自然而升华,以功德气运加身,以及香火化神。” “你说的这三种是最正统,最被人认可的方式,但是并不代表只有这三种,比如说那位‘观主’,他的化神方式便是感世人之心中灵韵,慢慢的感知到心灵世界的存在,这与感天地之灵韵而升华自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却是另一种变种。” “那前辈准备从哪一种方式化神?”赵负云问道。 “化神者,又名神灵也,神灵之间亦有不同的等次,像这种独创出自己的化神方式的,便是神灵之中最顶级的存在,可称为祖师。”江芊芊说道。 “我曾得一法,名叫‘诸灵合生之法’,虽然创立此法的人已经死了,但我仍想以此种方式化神,不过,现在恐怕难以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了,因为观主已经盯上了我。”江芊芊感叹道。 赵负云倒是意外,面前的合生市主,居然有如此的野心,居然想独自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合生化神之法。 只是这种没有前人走过的方式,想要走通却比起别人来更难,本来化神就难,她还走这种方式,那很可能蹉跎一生。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6:心灵倒影 幽暗之中,江芊芊的身体在发光,她来到躺椅上躺坐了下来。 赵负云不禁对于别的化神方式又生出了好奇,说道:“前辈可知道还有其他的化神方式?” 江芊芊缓缓的说道:“其他的我只知道诡道人这种化神方式了,因为我自身也是附合诡道人的化神条件,一次偶然的机会之下知道了诡道人的传承。” “诡道人?”赵负云第一次听到。 “是的,诡道人的化神传承,必须是在人们的心中,成为诡异的象征,再举于数场仪式,如此便有机会化神,当然,用了别人的方式化神,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而且诡道人传承必定诡异无比,我会不会成为他的食物尚且难说,毕竟诡道人的传承世间极少,很难说不是被对方吃了。” 江芊芊的话,让赵负云不由的点了点头,说道:“这确实很危险,前辈可知我大姨云倚青是否有化神?” “我不知道。”江芊芊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我居然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上一次见过她,但是具体的却想不起来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继续道:“她一直在寻找着一些东西,我和梅蓁陪着她,可是现在我居然都记不清她的长相了,看到你,我却能够知道你和她很像。” 赵负云也只是见过大姨云倚青一面,他以为是自己当时年纪小,时间久了,所以记不清楚了,现在发现,面前的江芊芊居然记不清楚了。 而且,他还发现自己连母亲云倚红也记不清楚了。 “前辈可记得我母亲云倚红?”赵负云问道。 江纤芊闭着眼睛,似乎想了很久,然后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疑惑,只听她说道:“你的母亲云倚红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是你问起,我居然又知道她,一定是云倚青对我施了法,这个神婆,太可恶了。” 赵负云不知道她为什么骂云倚青为神婆,想来是两人之间的经历让她这样骂,但是她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存在,那就有点意思了。 他记得赵泽当年是只是遇上了自己的母亲云倚红,而根本就没有遇上大姨云倚青的。 “有什么想知道的,你拿出云倚青留下来的心脏,看看里面有什么。”江芊芊说道。 赵负云也觉得是这个理,便要拿出整个那個盒子,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冥冥之中出现了巨大的危险,而自己就在这个危险的中心,那种危险直击心灵。 “不好,快走。”赵负云立即喊道。 而江芊芊也适时的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睛之时,只看到一抹金光从孔洞之中飞逝而出。 她的身体立即冲起,并且迅速的缩小,从孔洞之中钻出长生堡。 赵负云出了长生堡那一刹那,他心中的危险瞬间清晰了起来,似有声音从合生市涌生,但是这个声音又不像是喊出来的,而像是从心灵之中透发。 肉耳听不到,下方的合生市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却又有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心灵之中狂涌而出。 他心中涌生了悸动,心跳加剧,身后江芊芊也已经纵身而上,她的身体在虚空之中从一点点大小快速的涨大,原本一双修长玉足快速的崩解开来,仿佛血肉开花一样,只一刹那便分解成了八条须足,整个人瞬间变的诡异起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赵负云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身上涌起金光,朝着远空之中飞遁,只见一道金光划过黑暗的天空,身后的合生市之中,却突然有光出现,先只是一点淡淡白色灵光,接着迅速的扩大。 这光不似真的,仿佛生于心灵之中。 是谓心光。 心光快到不可思议,亦无阻碍,赵负云明明在飞遁之中,却隐隐的看到了一座大殿,那大殿一片白色,上面有白鸽子飞翔,一派安详的景象。 但是这一景象,却让赵负云心神大震,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来。 他有劫知之法,又修有灵犀避灾法,对于劫知加强,这么多年来,被动的感应到这一些,让他的灵犀避灾法有了极大的提升,但是在这个‘心灵观主’出手前一点点的时间,他感觉到了。 那白色的大殿之中,有一个窗户里,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窗户里面,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对方的身形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像是窗户琉璃上的影子,可就是这个影子,却让他心神都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有谁能够逃过心灵感应呢? 旁边的江芊芊这时也大喊一声说道:“来不及了,这只是借合生市的人心灵显现的心灵倒影而已,紧守心神,破了祂。” 江芊芊的说话之间,身下八条须足疯狂的舞动,竟是直接朝着那合生市中显露的心灵倒影卷去。 赵负云回头,发现自己以金虹飞遁,却仍然还在合生市的上空,便知道仅是遁逃根本就不行。 他也看到,江芊芊的八条须足在舞动,其中有一些是在扒拉开虚空,有些则是制造出幻梦景象,有些则是虚空勾勒漆黑的符纹,有一条则是举起在天空,引摄强大的灵力汇聚,还有一条须足引动了水韵灵光,仿佛随时都会暴发出巨大的水浪洗涤人间。 赵负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因为他若是出手容易与江芊芊形成干扰,两个的法术会相互伤害。 江芊芊真正朝着下方白色宫殿探去的只有一条须足,这一条须足探下的一瞬间,那下方的白色宫殿却与他们的距离快速拉开,紫黑色的须足也快速的伸长,在赵负云看来,在这一刹那,江芊芊的须足已经伸长了百里。 但是仍然没有靠近得了那白色的宫殿。 赵负云是感受过那须足的可怕的,他之前在城外数十里远的时候,这须足只一刹那便勾卷到了自己的身边。 于是,赵负云抬起了手,手指上泛起了黄芒,心中一道法意在快速的蕴酿,就在他心中蕴酿法意之时,他仿佛看到那白色宫殿里的人影朝自己看来。 他没有犹豫,手指朝着下方的宫殿坚定的点下去。 “镇!” 这一声法咒纯粹,凝聚于一点,只针对心光里的宫殿。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62:春生君和四姨奶奶 赵负云并没再与他们同行多久,没多久之后便离开了,正如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离开时也是自然而然。 谭黑鳞还在那里说着话,然后突然发现赵负云已经不见了,不由的轻咦,说道:“那个橙袍人呢?怎么不见了?” “大哥,我也没有看到,他像是雾一样,突然就不见了。”二弟谭青蚨回答说道。 “神神鬼鬼的,不是个好人。”谭黑鳞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黑轿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黑鳞……” 谭黑鳞听到之后,心都要化了,他从来没有听过到白骨夫人的声音如此的动听,像是一下就探入了到了心底深处。 “夫人,您喊我啊。”谭黑鳞连忙凑近那黑轿的窗帘边上,仿佛想嗅到轿子里的玉骨清香。 “嗯。”一声轻应,让谭黑鳞骨头都酥了,他耳听到里面的白骨夫人说道:“你认识刚刚那個人?” “回夫人,小的并不认识,他非要来与小的说话,小的也没有办法。”谭黑鳞快速的说道。 轿子里的白骨夫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谭黑鳞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时,白骨夫人又说道:“下次再见到他,可与他多说说话。” 谭黑鳞一时之间不知道白骨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子,心想难道夫人想要认识他,夫人也太不知足了,明明已经有我们五兄弟了,却还想要再认识别的人,莫不是夫人看上他了,那个小白脸?妖里妖气的,哪有我这么威武恐怖。 小青潭五兄弟,一个个心思沉沉的抬着黑轿朝着合生市去—— 祝恪此时就站在合生市外面,他正与一群形貌古怪的人坐在一起。 他本不欲与这些人在一起的,但是朋友的妻子却认识对方,所以便也就这样自然的在一起了。 他的朋友名叫蓝晖,本是广元府镇南王蓝氏的公子,当年蓝氏欲与千山国狐丘的胡氏结婚,那位狐丘胡氏女妖名叫胡丽珠。 胡丽珠当年已经入了蓝家,只是未完成结婚的仪式而已,而在将要完成的当天,蓝家被天都山的马三户为首的修士给灭了,仅蓝晖这些晚晚辈得以幸存。 刚刚火妙子以火传讯给他,告诉他有一位天都山的负云道长在那里,想要见一见他。 他立即想起了那一位曾在自己的神庙之中祭炼法器的那位天都山弟子,当年两人也是相谈甚欢的,但是后来蓝家出事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他后来找到蓝晖,也知道了蓝家被灭的过程。 所以刚刚火妙子以火传讯经给他,他虽然高兴于知道故友的消息,但是却也明确的表示这里的环境于他不利,以后再见。 想来火妙子一定会将他意思转达。 不知不觉之间,这合生市的外围竟是已经汇聚了许多妖魔。 祝恪之所以愿意与这虎啸山庄的春生君呆在一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妖魔越来越多,他也不得不寻找一个强大的妖魔庇护,而春生君威名赫赫,便足以庇护他以及蓝晖。 春生君圈地成禁,其他的妖魔便不敢靠近。 这几日来,前来拜访春生君的妖魔络绎不绝,都是些结了内丹的妖魔。 而春生君之所以会来这里,他是听说春生君的一位小妾陷在了这座合生市之中。 合生市他以前到过一次,他的记忆之中,这个合生市还算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合生市疑似被什么东西给占据。 据说合生市的市主都逃走了。 他以前见到合生市的上空,那一只八条须足的法象神秘而可怕,连这般强大的存在都要逃离,那么现在这个合生市一定是可怕的。 可是却又有这么多的人到来,并且没有表现出多少恐惧之色,包括他自己,前来拜访春生君的妖魔,除了是拜访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要问关于合生市的情况。 春生君给他们的答案,就合生市现在有一位大神通者,可以满足大家的愿望。 祝恪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想要喊蓝晖一起离开,但是蓝晖的妻子胡丽珠却很兴奋的样子。 他知道,蓝晖当年在那种境地里,胡丽珠依然对他不离不弃,让原本不愿意这门亲事的他却接受了她。 他知道蓝晖是一个讲情义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然知道胡丽珠利用蓝晖的这个性格,在控制着他,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有人进了合生市,然后又出来了。 那个出来的人一脸的兴奋,说自己获得了想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却绝口不提,只说合生市之中可以满足一切愿望。 可是祝恪却觉得这个人看上去神旺气盛,像是吃了大补品一样,然而内里却像被挖空了,这只是表象,用不了多久就会衰败下去。 进去的人越来越多,有出获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胡丽珠也想进去了,他要进去,蓝晖自然也要进去。 他知道胡丽珠想结丹,并且以这种理由让蓝晖无法阻止她,因为蓝晖自己也想结丹,尤其是祝恪结丹了之后,他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内心一定有了这种情绪。 祝格拿出一盏灯。 这一盏灯是他传道传火之后,所有收获的东西都汇聚在这一盏灯上,他取名为问道祭心灯,每当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有什么不能够确定的事,都会问一问这盏灯,问道祭心灯会给他答案。 火焰是深红色,他双眼注视着火焰,然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们进入合生市是否会有危险?” 眼前问道祭心灯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立即无风而动,像是有无形的风吹来要将灯火熄灭,但是将要灭去之后,却总有一股力量让火焰不至于完全的熄灭,最终无形的风消散,灯焰重归于平静。 而他在这一刻,却是从无形的火焰之中得到一个答案:“大吉。” 对于这个问道祭心灯,若是一次不信,两次,一次次的不信问来的答案,那么这盏灯将慢慢的沦为一盏普通的灯,若是一次次的灵验,那么这盏灯也将越来越神异。 在这之前,无论是遇上了什么危险难以决定的事,在问过这灯后,获得了答案,照着去做,他最后都没有事。 “祝恪,我们也进去吧,听说要不了多久就要闭市了,闭市之后合生市就要回归以前的样子,再不复神异了。” 外面传来蓝晖的声音。 祝恪收起问道祭心灯,出来看到一身蓝色锦袍的蓝晖,而旁边则是一身大红嫁衣的胡丽珠,这么多年来胡丽珠的嫁衣居然是没有脱过。 祝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穿这一套衣服,难道是为了纪念当年出嫁的那一天? 他心中觉得别扭,觉得不能进去,但是一时之间,竟是又无法反驳,仿佛有什么堵在心中说不出来。 在蓝晖殷切的眼神之中,他最终还是跟着进去了。 他们一边往着里面走,蓝晖一边介绍着:“听说进入合生市之中,只需要找到一个愿意满足我们心愿的人便可。” “那谁是愿意满足我们心愿的人呢?”祝恪说道。 “这个就需要碰运气了,需要不停的找合生市里面的人问话。”蓝晖说道。 祝恪的眉头微皱,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而蓝晖与胡丽珠则是一脸的兴奋,兴冲冲的朝着合生市而去—— 虎啸山庄的庄主春生君此时站在一个高处,看着合生市,在他的眼,合生市是危险的,此时的合生市从黑暗之中散发着一层神异的光,那光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心灵。 进去过又出来过的人,他与之说话,与之接触,都发现他们的心灵似被掏空了一样。 身体上是没有任何的残损的,但是他却莫名的觉得对方的心灵被掏空了。 “难怪江芊芊那等手段,都不得不逃,这合生市里来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春生君的小妾虽然陷落在里面,他人来到了这里后却谨慎无比。 他的目光从合生市拉了回来,看向了侧边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条长长虫的身躯从黑暗之中探出,看着这个合生市。 这长虫是含风府的那条翼蛇,人称四翼老祖,又号四姨奶奶,只见她的身躯不断的收缩,一片烟雾之中,她那长长的身给化为一个身着黑袍的老妇人。 春生君心中一动,再看向了另一个方向,一个面容如戴面具的女子从黑暗之中走来,她走行虚空,周身却像是有无形须足在舞动,这个女子面相无一处不完美,但是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拼凑感。 而那眼眶里的一对眼珠子,相对于没有表情的脸来说,却又显得过于活跃了,像是两颗黑的珠子在眼眶里转动着。 春生君认出了这是合生市的市主江芊芊,不由的立即扬声说道:“江芊芊,这城中究竟是什么将你赶了出来?” 江芊芊则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那边的的四姨奶奶却突然开口说道:“听说,有人从这里获得了一个装着化神秘密的宝盒,是不是?” “我不知道。”江芊芊回答道。 “你不知道,那就是有这么一个盒子了。”四姨奶奶说道。 “盒子是有,但那是我的朋友当年存放在我这里的,只是她的后人来拿回去而已,至于有没有什么化神的秘密,我哪里会知道。” 江芊芊曾为了保住这个盒子,将盒子吞入自己的腹中,但是现在盒子已经交回到了赵负云手上,所以她也没有想过要继续隐瞒什么。 “那个人是谁?”春生君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问当年交给我盒子的人,还是从我这里拿走盒子的人?”江芊芊说道。 “都有。”春生君说道。 “交给我盒子的人叫云倚青,拿走盒子的是天都山弟子,自称负云的人。”江芊芊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的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两人都有些意外。 “你就这就直接回答了?”春生君惊讶的问道。 “我只是答应帮她保管盒子,现在盒子已经还回去了,她可没有让我保守这个秘密。”江芊芊毫不避讳的说道。 “你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吗?”春生君问道。 “知道。”江芊芊说道。 “是什么?”春生君追问着。 江芊芊的两颗眼珠子却无序的转动着,突然说道:“但我不想告诉伱。” “你又有没有必要保守这个秘密,为什么不愿意说?”春生君再问道。 “因为我若是回答了,别人岂非以为我怕了你。”江芊芊说道。 春生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说的有点儿戏,但是他却知道这就是事实,自己一次次的追问,尽管对于江芊芊来说可能是无关紧要的答案,但是却只要不想说了,便很难让她再开口。 “那么你又回到这里来干什么?”四姨奶奶在对面突然开口问道。 “这合生市是我一手建立的,总不能够平白的让人占据了吧。”江芊芊脆生生说道。 就在这时,一顶黑轿从黑暗之中被抬了过来,在三个大妖魔的注视之中,小青潭五义呆住了,不敢动弹。 轿中的白骨夫人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要在这目光之中散去。 她心中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收了这五个憨批为手下,不应该让他们来抬轿,如果一开始不让她们来抬轿,那么自己就不会陷入如此可怕的境地之中。 不过,好在三个大妖魔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而小青潭五义却五个个都瘫软在了地上。 四姨奶奶的双眼像是能够看透黑轿的布帘,落在了白骨夫人的身上。 “好精致白骨,倒是适合做成头骨把件。”四姨奶奶说道。 江芊芊看了一眼,她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而四姨奶奶则是又开口问道:“你刚刚说那个从你这里拿走盒子的人是天都山的人?武周国的那个天都山?” “呵呵,我从不说第二遍一样的话。”江芊芊冷笑一声说道。 “如果是的话,那倒是给了老身为我随风孙儿报仇的机会。”四姨奶奶不紧不慢的说道。 “呵呵,想要盒子就明说,何必找这样的借口,又没有人笑话你。”江芊芊冷笑一声说道。 357:心光 这一片漆黑的夜里,赵负云想‘镇’住那一个倒影。 他点出的那一点黄光,是以第二元婴的土性法力构建而成的‘镇法’,更能够发挥出镇法的优势。 倒影里的白色宫殿的屋顶角檐上有一只白鸽子飞起。 白鸽振翼而起,似缓实快的迎着赵负云点出的那一点黄芒飞出去,与黄芒撞在一起。 白鸽散化为一片光,然后黄芒在这一片光中消融。 但是赵负云的咒音似乎终有一些影响,在消散之前,虚空似乎凝止了一刹那,江芊芊的那一条须足勾卷而出,终于追上了那白色的宫殿,卷过了白色的宫殿。 在卷过的那一刹那,一片水泡泡形成无形浪花挥过白色的宫殿。 这是他嫁接了魔鬼章鱼的性灵之后,从中悟得的一种名叫梦魇泡沫的法术,泡沫转瞬即逝,却在某种时候能够化为永恒。 一只鸽子飞起,化为一片光照射在泡沫上面,泡沫瞬间散去。 然而在散去的那一刹那,其中却有无尽的墨色的汁水涌出,迅速的将这一片虚空遮蔽了。 而江芊芊根本就没有再停留,大声说道:“走!” 她身体朝着远方的黑暗之中快速的遁去,她的几条须足像是划水一样,朝后方挥蹬,一片水波凭空而生,化为一团巨大的水浪,如水弹一样的落入下方的合生市。 赵负云也没有半点的停留,他的身上涌起金光,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逝而去。 他倒想看看,这个‘心灵观主’是要追谁。 金光纵逝,划破黑暗,转眼之间便已经消失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而合生市里的光再一次的出现,那铺天盖地的墨汁,以及一颗巨大的水弹,都被无形的消弥,但是这里也不见了赵负云与与江芊芊。 然而合生市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却并没有陷入黑暗之中,反而是泛生着一股奇异的光,像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独立存在着。 合生市中的人,则是一片茫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推开窗户之后,却发现,整座城中,似乎无处都泛着淡淡的灵光。 这光不知起于何处,每一個人彼此的看着,都觉得对方身上在发光,仿佛发自于发丝、发自于皮肤,又像是发于血,发于骨、发于眼,最后,大家发现,是发于心。 他们的心才是光的源头。 其中百英楼之中,秀扇公主与丛云玲则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她们一时之间虽然不明白身上的灵光是怎么回事,但是却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们又推开窗户,看向大街上,发现大街上的人,也都身是泛光,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泛着白芒。 她们知道,一切的外在的异象都有源头,而这个源头很可能是心灵。 就像是一朵花,花绽放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凋零。 有烛灯,烧干了油之后,便会自然的熄灭。 那么人呢?人心发出的光又会消耗什么? 她们不知道,但是她们想要摆脱。 远方的赵负云落在一座山顶,山高不知几许,远方是一片灯火。 在这黑暗之中,他居然又看到了一片灯光辉煌的城市。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358:誓言 没来过黑暗的人,是无法想象黑暗里的光是有多么的绚烂和美丽的。 在这里,任何一点光都不会被忽略。 而在有赤炎光芒所笼罩的世界,那些微光、弱光、不起眼的光芒都没有人能够看到,因为一切都被赤炎的光辉所掩盖。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因为这里是极夜,是光芒最喜欢的地方,只要发出微光便能够让所有人看到。 赵负云没有动。 因为他不知道面前这一片景象是真还是假。 极夜之中,阴阳颠倒。 在他看来,极夜的一片黑暗为天然色,这便是阴显于外,而这些光不过是阴夜之下的显露的一点阳性罢了。 他站在那孤高的山顶,脚下的石山没有一根树木花草,只有黑沉沉的石头。 他也没有再去做其他的动作,而是从衣袖之中拿出了那个盒子,他要看看盒子里的心脏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云倚青一定要自己来这里拿,她为什么一定要藏在合生市里,当然她可能也不是一定要藏在合生市,可能是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了。 赵负云觉得她是一个孤独的女人,毕竟十三岁那一年见到她,她身上也确实有着一种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的孤独感。 他站在那百丈高处,有风狂涌,但是他站在那里,衣角都纹丝不动,发丝不扬,他整个站在那里除了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气韵,却又有一股沉凝厚重味道,两者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他现在的气势。 他手里托着黑色盒子,双眼泛生金色,注视在盒子上面,盒子上面是凝刻着云纹禁制的,让人从外面半点也无法感受到盒子里面的气息。 他将盒子的盖子掀开。 在他看来,无论这心脏之中藏着什么秘密,都不能够让自己动容了。 盒盖打开之后,心脏是干枯的,缩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看不出什么神异来,唯一的神异便是这么多年来,仍然没有腐烂,但是上面却看上去有许多的斑驳。 他伸出手指触摸那心脏,心脏是硬硬的,像是木头一样。 他从中并不能够感受到任何的信息。 他想了想,心中一动,手指的指尖便有鲜血滴落在心脏上面。 那心脏竟是如绵花一样的吸纳着鲜血。 随着干枯如木头的心脏吸纳了鲜血,竟是慢慢的鲜活起来,然后赵负云看到,那心脏慢慢的跳动了起来。 更奇异的是,竟是与他的心跳同频,他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 然后,他的心中出现了一個声音,这个声音不像是在说话,而像是在祷告,像是在发誓。 “列祖列宗在上,后辈子孙云倚青,愿一人背负云氏夙愿,使阳归于阳,阴归于阴。即便万般诅咒加身,此志不改,闻我誓言者,当为见证。” 赵负云听着从这心脏之中传来的声音,像是自己的心中冒出来的一段想法,一段誓言,外人不足以听到。 许久之后,赵负云的心跳以及那种两心同频的感觉退却,他发现自己手上盒子里的心脏又变成了那种干枯发黑的样子,刚才的一切竟像是幻觉。 他看着心脏有些发呆,这心脏里居然没有什么传承功法,没有讲述关于云氏的具体来历以及秘密,只有一段誓言。 赵负云心中仍然回荡着那一段誓言。 那是云倚青的话,像是在向天地发下宏愿,又像是在向这一颗心起誓。 她为什么要起这样的誓? 赵负云不由的想着,还说这是云氏的夙愿,云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夙愿? 云氏究竟是因何而凋零?至于之前听说,云氏曾编织乌云遮蔽赤炎是不是真的? 同时,心中又回想起云倚青最后的那一句话:“闻我誓言者,即为见证!” “她的这誓言,有多人少听到过?只有我吗?” “她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听到她的誓言?做为她誓言的见证人?” 赵负云站在那里,远看无尽深夜,近处一片点点莹光汇聚成一片。 阳归于阳,阴归于阴。 他心中想着,阳可以说是赤炎,阴是指黑夜吗? 他心中带着疑惑,将盒子合上,收入一个宝囊之中,再收入袖子里。 就在这时,下方那一片点点光华突然从地上飘飞而起。 它们像是被惊扰了一样,飞上天空,越来越高,与山齐,再到赵负云也需要仰视,那些光芒是无数的虫子,什么虫子赵负云不知道,但是能够感受到那些虫子要将自己捕食噬血的想法。 他二话不说,张口一吐,一抹火光飞出直上天空,落在那一片虫云上,那一缕火光像点燃一片棉絮,只一刹那,这连绵成片的虫云便化为一片火海,成为火烧云。 黑暗之中,沾了火的虫子飞散,光芒照耀一方,然而在这极夜之中,无论光芒多么的耀眼,都有一种驱不散黑暗的感觉。 在这里,似乎黑暗才是永恒,一切的光亮都只限于一域,都将熄灭,归于黑暗。 突然,他心中传来一丝的心悸感,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传来:“是谁在我的地界纵火?” 赵负云转头,侧方的山脚下有一个面容干枯的老人,手拄着一根拐杖,他一步步的从山脚下走来。 他看上去走的很慢,但是每一步都迈出很远的距离,而手中拄的拐杖,每一次的拄地,都给赵负云极度危险的感觉。 赵负云感觉对方每一次用拐杖拄地,感觉自己成了他拐杖下大地,无法躲避。 赵负云伸手一招,天空之中的火焰光线在他的手上汇聚,化为一盏灯,正是他的赤炎神灯,灯光的光线与天空之中那一片仍然燃烧的虫云身上的火焰光线连在一起。 火光映在他的身上,他身上橙色法袍散发着光芒,天空之中的火烧虫云像是他此时的心情。 “你是谁?”赵负云冷冷的问道,无论是谁被别人当成了猎物,还是那种觉得手到擒来的,心情都不会好。 “我乃石山公,你来到了我的地界,交出你身上的宝物,乃公自当仁慈放你离去。” 这个老人仍然一步步的往山上走,山路崎岖,他的身形在一闪一闪的,如缩地成寸一样。 赵负云不知道这石山公是什么等级的存在,但是他感觉到这座大山上出现的吸力,像是要将一切都吸在这山上。 “路过你的地界,就要别人交出东西来?难怪你这山贫瘠的连根草木都不长。”赵负云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 “嘿嘿,此地是乃公之地界,伱即使是不服又能如何,世人修行求长生不过是苟延残喘,何必留在世间挣扎,不如直接葬于乃公山中,将来或可成为尸妖,听从于我的命令,服侍于我,尚可得尝长生之愿。”石山公的话落,迎接他的是金色的火光。 赵负云手上的灯已经绽放一抹剑芒般的光,刺在石山公的身上,只见石山公的身体在金色的火光落在身上的那一刹那,突然石化了,变成了一具石像。 火光落在上面,便无处可烧。 火光明明很快,但是一触其身,他便石化了。 赵负云眼睛一眯,右手手腕上面的阴阳环飞了,化为一道灰白光圈,在虚空仿佛弹射而出,光圈转动,倏忽之间便已经落在那石像上。 石像发出咔嚓一声,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灰白光环弹起又落下,再一次的击在石像的后脑,石像崩散。 但是赵负云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脚下的那种吸附的力量没有半点的减弱。 突然,黑暗之中的山谷之中有山石滚动的声音,他手中的灯光一照,只见一团碎石滚落在一起,层层叠叠的累在一起,竟是是凝结成了一个石头巨人。 石巨人头身腿,四肢俱全。 只见他跳起,带起一片大风,朝着赵负云一拳打来。 赵负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石巨人一拳打下来,像是山崩一样,带着沉沉的山势。 他很清楚,刚刚自己火焰与阴阳环攻击,便已经让那个石山公知道了自己法宝法术的特性,而此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阴阳环并不能够一下将之击碎。 斗法,不需要缠斗,有过试探知道对方的底细之后,一招分生死即可。 只见他头顶囟门有一颗土黄色的珠子冲起,珠子瞬间长出头面四肢,化为一个土黄色的人,这正是第二元婴。 只见赵负云又挥手,一道光芒飞出,土黄色的人伸手一抓,那一道光芒便已经落在手上。 那是赵负云从千山国白峙那里获得赶山鞭,鞭子半软半硬的,通体黄色,上面符纹密布。 第二元婴抓住赶山鞭的那一刹那,石巨人仿佛感受到了危险,居然发出一声低吼,迅速的落回到山体上,整体人与这一片石山形成了一体。 第二元婴的赶山鞭挥下,同样的带着无边威势。 “啪!” 鞭子落在石巨人身上,石巨人双手举起抵挡,带起沉重法韵。 然而鞭落其上,石巨人的双手却迅速的开裂,这裂痕还朝下蔓延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体转眼之间便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痕。 但是这些裂痕又快速的恢复着,然而第二鞭又已经落下,石巨人瞬间粉碎。 “啊……” 那石山公仿佛很痛苦,山体之中发出声音来。 第二元婴在天空之中,根本就没有停,从手中鞭子再一次的挥出。 鞭子快速的变长,朝着这一座高百丈的石山鞭挞着。 “啪!” 整座石山居然出现了一道痕迹,再一鞭挥落,这石山的裂痕加深。 “别,我错了……” 又一鞭落下。 “轰!”山体竟是直接被鞭为两半,从中开裂。 山中有黄色的灵韵想要逃脱,却见第二元婴大张一口,那黄色的灵韵被他吸入嘴里。 那是这一座山的精华。 赵负云纵身而起,朝着远空飞遁,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元婴化为一道光没入赵负云的头顶—— 极夜之中,不知从何时何地出现了一个消息,有人得了一神盒,里面装着一个化神之秘,得之可窥化神之境。 359:极夜火光 黑夜里不分四季,所以风便少了一些名字。 没有名字的风,便是乱风,胡乱的吹着,因为它们无论吹到哪里,都没有诗人来描述与记录它们的言行。 左右不过是一句:乱风趁夜起,生死随天意。 赵负云走在这一片黑暗大地上,抬头看到的是黑色的,没有星辰,这一点很怪,他心中生出了一种想要不断的朝上飞的想法,他想看看能不能飞出这一片大地。 他心中想到这里,立即纵身而起,身化一道金光朝着高空而去,只见一道金光划过漆黑的夜,在黑暗里无数生灵的瞩目之下,这一道金光直上幽暗的深处。 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遁光,但是黑暗之中却有‘人’在笑,并同周围的人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修得了这般耀眼的遁法,竟妄想飞出老黑天。” 老黑天高几何?早有探寻者,却没有人有答案,因为当他们飞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便会发现,眼前一片迷蒙,分不清上下左右。 甚至连大地在哪里都分不清楚,有人说,那是浑沌,又有人说,其实黑夜的边缘有着强大的禁制,若是能够明悟其禁制之法,便能够剥开黑夜的本质,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研究个明白。 下方的人看那一点金光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像是一颗高高挂在天上的星辰。 极夜之中并不是没有‘星辰’,只是这些‘星辰’会坠落,就如此时赵负云所化的遁光。 他面前看到的不仅是黑暗,他的双眼泛着金光,想要看清楚面前的迷雾,但是迷雾仿佛钻入了眼睛里,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迷雾不仅是入眼,更似入了脑,让他的思绪都混沌起来,当他发觉之时,便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一片黑夜的,于是放松心神,收敛法念,所以整个人便朝着大地上坠落。 他感觉到风之后,身上金光再起,朝着下方遁去。 下面的人看到这一幕,犹如看到流星坠一般。只不过金光坠划一半天空,便又隐没于虚无,消失不见。 赵负云再一次的落在了地上,心思已经清明,他心中不由的回想起刚才在那高空之中的处境,只觉那黑暗里的迷雾,竟与云氏的禁制有几分的相似。 他心中疑惑,却无人问寻。 此时的他站在一片无垠的大地上,抬头着天空,不由在心中发问:“夜天高几何?可有边界,边界迷雾是否与云氏云禁之法有关?” 他心中没有答案,也无人能够回答他。 一路的往前走,天空幽暗,大地平坦,这里是一片荒原。 一路的走,他发现这一片荒原上面居然住着不少的人。 这些人不是纯粹的人类,或者说是类人的生灵,他们同样有着人类的习性,结社而居,在这一片荒原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村落。 这些人都有着各自的能力,自也有修行之法,只是修行之法多为祭拜鬼神的仪式而形成的。 而且这些村寨之中,最多就是各类鬼神之像,以鬼神之像镇以四方,守卫村寨,当赵负云靠近之时,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立在村寨四方的鬼神之像上散发出来的神威。 而寨子里的人,看到外面环绕着村寨观察的时候,也惊动了村寨里的人,他们的脸上都露出警惕之色。 赵负云想找人交流一下,可是他们显然不想,在他们的眼中,赵负云就是一个窥视村寨的妖魔。 橙袍魔,这是赵负云在这一片荒原上各大村寨前后环绕之后,这一带的人给他起的名字。 赵负云发现,这里各個村寨之外立的石像、木桩上面雕刻的神像,有些一样,有些却又不同,各有风格。 其中有一个村寨则是豢养地缚灵一样的东西,将犬埋葬于土里,然后通过仪祭之法,使之成为一种强大的灵体,赵负云一靠近,那犬灵便从地底冲起,先是大吠,声音宏亮。 赵负云听着这个声音,竟是有几分被威慑的感觉,那犬灵像是随时都要扑过来,噬人神魂。 他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村子里面有人被惊醒,赵负云看到村寨上面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犬吠舍。” 随着外面的犬灵吠声不绝,寨子里面也开始有犬吠声响起,同时,外面又起了犬吠声,竟是在黑暗之中,到处都似有犬吠,它们成群成势,四面环绕着。 那一股威慑感越来越浓烈,并且慢慢的转化为噬咬扑食,赵负云面前的犬灵已经变的极为凶恶,露出獠牙,前肢伏地,像是随时都要扑出来。 村子里的人已经有人来到了木桩的边缘朝外面看,里面的人看到赵负云的那一刹那,立即喊道:“橙袍魔来了。” 赵负云不想闯别的村寨,于是退了下去。 他继续向前走,又见到了一个村寨,同样的只是有木头扎成篱笆,围了一块地。 只是这个寨子很怪,寨子外面有一个乱石搭建神龛,神龛里面供着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须发已经白,须发长长的散开,当赵负云靠近之时,那人头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双眼冒着幽幽的绿光。 它的白发瞬间飘扬而起,化为一根根诡异的丝线,朝着赵负云刺来,那些丝线像是能够穿过虚空一样,让赵负云有一种这些发丝将要钻入自己的头皮里的感觉。 他的双眼往虚空里凝视,虚空凭空生焰光,他的身上也浮生了火光,虚空里的发丝瞬间被烧了出来,火焰倒卷而回,烧向那颗老人头。 老人头感觉到了毁灭般的危险,冲飞而起,带着火焰,飞在漆黑的天空之中,并大声的喊道:“有人闯寨子,有人闯寨子……” 在这喊声之中,它已经被火焰完全的燃烧,扑通一声坠落在地上。 只是这一颗人头坠落,寨子里却又有成百上千的人头飞起。 这些人个个神色各异,赵负云看清楚了,他们的脸上,表情丰富,栩栩如生。 他们的头发飞扬在一起,连接成片,像是云一样的,连接着这一片虚空与黑暗,赵负云感觉他们的嘴巴正在蕴育着可怕的法咒,于是朝后退去,只两三步便消失了。 又遇上一个村子,看上平平无奇,但是村口却有一株柳树,柳树半边已经干枯了,从根部发出新芽,然而赵负云看着那新芽新枝,却觉得这株柳树很特别,甚至有一丝的可怕,这个村子名叫柳佑村。 于是悄然的退去,在他退去之后,村子里有一个老人的身形来到柳树的旁边,看着赵负云消失的方向,他知道,橙袍魔到了自己的村子。 荒原上面各村寨之间自然有相互联系的通道。 最近荒原上不知从而来了一个橙袍魔的事早已经传开了,好在这个橙袍魔似乎极为谨慎,在被发现之后,感受到了村寨的防备便会离去。 赵负云退开之后,继续往前走。 然后他看到一团火光。 火焰本是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火焰却是最难得见到的。 他朝着那一团火焰而去,然后便发现,黑暗之中有诡异的蛾蝶朝着那火焰飞去,也有一些其他的诡异的东西朝着黑暗汇聚。 走得近了,便会发现这些火焰其实是一个个的火坑,远处看就像一团火光,火光连成一片,将那些飞入火光里的诡异蛾蝶给烧成灰烬,一些诡异的东西也都被火焰烧了。 在一个个的火坑前面,都有一个个的人坐在那里。 他们似在打坐,又似在祷告,赵负云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上有着火气,火气早已经入了他们的骨血。 他们居然修的是火法,当然,有些人身上仍然还有黑气冒出来,这是极夜之中生灵最常见的特征,他们中有人借火光改变着身中的法力特性。 黑暗之中,有一头妖魔冲了进来,只见一个火坑之中有一个人形火人跳了起来,与那妖魔缠扑在一起。 火焰交织,那妖魔很快便被烧死,其身上的尸骨被投入到了火坑之中,成了那火焰的薪材。 这些火居然是以黑暗中的妖魔骸骨为薪材的祭火。 赵负云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然后缓缓的走过去,他的身形在火焰之中显露出来,立即有人发现了赵负云,朝着他看过来。 这是一个老人,老人的头发有些发红,身上火气很重,赵负云感觉他像是这一伙人中的头领。 其他的人和老人的衣着,看上去都很简陋破旧,有些是披着动物的皮毛。 当赵负云走过去之时,老人看着赵负云,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异,然后竟是站了起来。 然后向赵负云行礼道:“阁下一身火韵深厚浓烈,可是赤炎神教的教友?” 其他的人也都朝着赵负云看来,他们眼中各有异色,有人认出赵负云一身法袍非凡,也感受到赵负云那虚无飘逸的气韵之下,被这里一片祭火的火光勾出来焰光。 赵负云摇了摇头,说道:“贫道并非是赤炎神教的教友,但是却认识几位礼拜赤炎的朋友。” 那老人叹息一声,说道:“想不到阁下这般身负赤炎辉光的人居然不是赤炎教的人,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贫道负云,师承天都山,见过道友。”赵负云说道。 那老人则是神色一正,说道:“原来是负云道长,还是天都山高修,在下火妙子,属于赤炎神教普照一脉,随我脉的脉主在这极夜传火,幸会道长。” 赵负云看着面前的老人,又看着周围环坐的人,心中一动,他发现,对方虽然说的客气,其实对方的人都还对自己有防备。 心中也明白,在这极夜之中,再多的小心都是应该的,当下说道:“贫道也认识一位赤炎普照一脉的朋友,曾得他借庙祭宝,谈法论道,获益良多。” “哦,不知道长的朋友叫什么?”火妙子目光闪烁了一下问道。 “他叫祝恪,我们是在广元府的广元坊市之中认识的。”赵负云说道。 当赵负云说出这个名字之时,他敏锐的发现在场的人情绪都有了一丝的变化。 而面的火妙子身上那隐隐的戒备之色,却是瞬间松了下来,并且变的热情了。 “原来道长认识我们脉主,真是有缘,前些日子脉主尚且还来过这里,为我们讲法授道,指点我们完善这一元聚火阵。”火妙子说道。 “当年广元府一别,已经过了数十载,原来他来了这里践行他的道了,火光普照,要论哪里最需要,又有哪里比得上这片黑暗呢?”赵负云带着几分感叹道。 他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位名叫祝恪的庙祝。 火妙子并没有听过自己的脉主说起过面前的这个人,但他却是知道脉主的一些经历的,其中便是在广元府修行过一段时间。 “脉主说过,唯有驱散了黑暗,才能够让世界重现光明,所以我们便将这片大地,一块一块的点燃。”火妙子说道。 赵负云所站之处是为一片火坑阵的边缘,火妙子并没有引他入阵中,大家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个人入别人的阵中,是危险的,而冒然的请人入阵也不好,所以两人在火坑阵的边缘交谈着。 赵负云听得火妙子这样说不由的问道:“可是这黑暗的大边广袤无边,你们这样一块一块的点燃,何时才能够驱散和了黑暗?” “所以我们需要传道传火,我们才来这一片荒原不久,荒原上很多的村寨,我们希望能够用我们的祭火给他们提供庇护,只要火光足够的大的,将这一片荒原都笼罩,那么那些阴邪之物,便无容身之地了。” 赵负云觉得他的理想很好很伟大,但是却很难实现,只是他敬重对方实现心中想法的行为。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传来一声绵长的号角声,火妙子脸色一变,说道:“又是他们。” 随着号角声响起,黑暗里起了风,朝着这一片火焰涌来,仿佛要将这些火焰熄灭。 “是谁?”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当然这片黑暗的奴仆,他们见不得火光,只要有火光的地方,必定会招来他们的冲击。”火妙子带着几分愤恨的说道。 360:火焰巨人 “呜……” 赵负云顺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双眼泛着金光,能够看到金光之下,风裹着阴气汹涌而来,像是无形的大浪。 没有水,但是这阴气却相当于水,赵负云可以确定,若是让那滚滚而来的阴气冲卷在这一片火坑上面,即使是火坑成了阵,也将难以继续燃烧,很可能会一下子就熄灭了。 所以,这个阴气形成的阴煞浪潮需要破开它,早早的破开不让它形成那一股大势。 旁边的火妙子显然也看出来了,他脸色微变,他的心中很清楚,这个火坑阵式里面的人,大部分人其实都还只是刚刚改换了修行方式,都还在重塑法力的,如果自己不能够驱散这一片阴煞,那么这些人都将与火一样熄灭。 赵负云对于黑暗的奴仆这个称呼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不由的问道:“黑暗的奴仆是什么?”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有一些东西对于火光极为仇视,无论是发出火光的是什么,都会第一时间的来将之熄灭,即使是它没有多少智慧,即使是它还在和其他的东西打斗,在发现了火光之后,也会放弃原本的敌人来熄灭火光,我们将之称为黑暗的奴仆。”火妙子解释着。 “它们有特定的族群吗?”赵负云问道。 “他们没有一個特定的族群,各种族群里,总会有有一些在内心深处觉醒这种意识的存在。”火妙子看着远处的汇聚的煞越来越强烈。 就他所了解的,每一片地方都只会有一到两个黑暗奴仆,之前已经被自己杀了两个了,现在居然又再出现了一个,而且,这一个看上去比之前的那两个强大得多。 若是要用修行境界来分的话,之前只是筑基期,而现在这个则是紫府,听这个号角声,显然是手握法宝的,他有些担心这个号角还有招唤附近黑暗奴仆的作用。 “只对火光吗?”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在我们赤炎神教之中,有句话说,火焰是赤炎的余晖,它们要灭了所有的火光,就是为了让赤炎的余晖熄灭。” 赵负云听到这里,心中不由的一动,他发现自己虽然修了赤炎神咒,修了一身赤炎火法,在心中蕴生了金乌神鸟,但是对于赤炎的了解其实并没有一个真正的赤炎神教的教徒多。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因为火妙子已经从宝囊之中拿出了一柄羽毛编制成扇子。 这个扇子总共由四根大羽,八根小羽组成,其中四根大羽毛是两根红色,两根青色。 红色的大羽上面火性浓郁,这应该是某种火焰鸟的羽毛,那两根青色的羽毛上却又缠绕着风性,应该是某种擅长御风的鸟类羽毛。 而那八根小羽也是这两种,它们青红相间在一起,编成了一柄能够御风火的扇子。 将它们编在一起的金线上面凝刻着符纹禁制,这个才是关键,使得两种属性的羽毛能够相互融合,不至于风火相斥。 这显然是一件不错的法宝。 风越来越浓烈了,号角声反而变的不再那么的清晰,但是风与阴煞却更加的浓郁,赵负云知道,这是大音希声,就像是法咒一样,法意浓烈以及念咒之人的境界高了,法咒声反而会进入一种无声的境界之中。 大音无声。 无声法咒便是指法咒高深到了,像是天地之言语。 天地的言语,人们是听不到的,天地也不施法,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规矩,时光、流水、风、花开、地动等等。 不过,并不是说这一个黑暗奴仆的号角声已经进入了那种大音希声的境界,而是说这个黑暗奴仆的号角声不再清晰明了,在朝着那方向演化。 火妙子持扇朝迎着那阴煞风浪而去。 赵负云站在那里没有动,看到他走到火光所能够照耀的边缘。 而其他的人也都重新坐好,并开始诵念起一种赵负云没有听过的祭祷之咒。 那不是赤炎神咒里任何一篇,赵负云仔细的听,发现那是祷祝火焰的祷词。 很快赵负云便明白了,可能是在这里直接的祷祝赤炎的话,可能引来更加强大的黑暗奴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祝恪在传授他们祷祝之法时,刻意的改了祷祝之词,从对象赤炎改成了火焰。 而这火坑之中的火也被称为祭火,不是赤炎神火。 想到这里,他便又细细的感受那祭火,发现这火焰虽然不如自己所知道的赤炎神火那般的霸道,但自有一股生命力。 这是祭火,以黑暗生物的生命祭养出来的火焰,对于黑暗里的生命当会有独特的克制作用。 赵负云看着这一幕,不由的想到了初来这极夜的边缘之时,曾遇上一些其他的守夜的人,他们也会点燃类似的火坑,当时那个老枪头就教过他点燃兽火坑。 还就曾说过,守着这祭火一定能够能畏惧之心,不能够怕,若是面对黑暗,心中总是怕,那么这祭火也就烧不旺。 烧不旺,那自然就护不住自己的身心。 他记得当时,这那兽火坑由老虎头骨点燃的第一把,火坑之中不仅是火焰的力量,还有着虎的威煞。 赵负云觉得这些祭火坑是结合了兽火坑的特点,又结合赤炎神教的神咒,以及一些赵负云看不清的东西在里面。 这时火妙子已经站在了火光的边缘,整个人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显得渺小,面对着那无边的黑暗和阴风。 只见他突然将手中风火羽扇以反撩的方向挥出,羽扇定格在头顶高处,同时赵负云耳中听到他的法咒声:“火起。” 随着他的羽扇挥动,这火坑里的火光瞬间冲天而起,赵负云站在边缘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排斥。 他虽然也有火法在身,但是却仍然是感受到了排斥,所以他一步跨出,便离开了火坑阵的边缘,以一种更加宏观的角度看着火妙子挥扇驱御着火坑阵里的祭火。 只见祭火冲天而起,在这片黑暗之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虚无的火光火把。 而那些坐在火坑边的人,他们念诵着祷祝之词的声音也越发的强烈了。 隐约之间,赵负云看到那冲天的火光之中,似有一个火焰巨人在凝结,当它凝生而出的一刹那,整个赵负云便感觉到了黑暗飞速的退散,它注视着那一片阴风盘旋汇聚之处,那里的阴气竟是层层飞散。 又见火妙子将手中的风火羽毛扇一挥,这一刹那,火光如风一样的狂卷而起,冲入那一片阴风之中。 原本便已经在火焰巨人注视之下飞散的阴气,这一刻又在火焰风的吹动之下,迅速的飞散。 然后露出阴风之下的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或者不应该称为人,因为他长着一张马脸,不是马三户的那种长脸,而是真正马脸。 他的马脸像是没有没有化形好,已经变的扁平,可是却仍然一眼可以看出那是马脸。 他的双手也没有化形好,没有分出五指,两只手捧着一个牛角做成的号角,号角弯曲漆黑。 当火妙子一扇将阴风吹散之时,将他的身体暴露在了火光之中,赵负云竟是敏锐的感觉到他有一丝的惊惧,仿佛措手不及。 这个马面人竟是转身便逃,但是火妙子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手中的羽扇再一次的挥动,一片浓郁的火焰拌着风从羽毛扇上狂卷而出,转眼便已经追上了那个马面人,将之吞噬。 一阵惨叫声后,马面人的声音慢慢的平息下去,而火妙子走过去,捡回来了一个牛角号角。 赵负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不由的感叹,虽然火妙子只是紫府修为,但是结合这火坑里的祭火幻生而出的火焰巨人,他所能够发挥出来的法术实力几乎不下于金丹修士了。 之后,赵负云并没有走,而是在这里与他们交流起来,尤其是对于赤炎的来历与传说。 当然,普通的来历与传说赵负云都知道,他想知道火妙子是不是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 “关于赤炎的隐秘传说,脉主应该知道,我曾听脉主说,赤炎被禁蔽是当时天地之间大部分大神通者的意志,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了变数,这才让黑夜弥天的。”火妙子说道。 “你可知道更具体的远古神话?”赵负云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脉主应该知道。”火妙子对于这个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你可知道你们脉主去了哪里?”赵负云问道。 “脉主好像说是要去合生市。”火妙子说道。 “合生市?”赵负云生惊讶:“他去那里做什么?” “脉主说合生市之中有不少人类被禁囚着,只要能够将他们解救出来,那就会多些祭火传火的人。”火妙子说道。 赵负云不由的感叹,自己是从合生市出来的,却从未想过要去解救里面被囚禁着的人。 而且他知道,当时百英楼之中一定有纯正的人类被囚禁着。 但是现在最主要是,那合生市已经被心灵观主夺去了。 361:路遇五义 赵负云与合生市的市主江芊芊两人一起从合生市之中逃了出来,最后的阻击主要是江芊芊在做,最后说跑也是她说的。 两人分头逃是一种默契,他不知道最后那个合生市的市主江芊芊有没有被心灵观主追上,在他的心中,合生市的江芊芊那可是威震这一带数百年之久的人物,她的外象八须君诡异可怕,其手段绝对繁杂诡异。 她逃命的本事绝对多的很。 不过现在他听到那个祝恪可能是去合生市了,许多年前的朋友难得在这里知道消息,又因为他可能知道一些远古神话,所以便想着去找他。 于是便说道:“合生市已经被‘心灵观主’所占据,你若是能够联系上你们的脉主,便跟他说小心些,不要陷入那合生市里。” 火妙子好像没有听过‘心灵观主’,赵负云也解释不清楚,他在到达合生市之前也根本就没有听过,那心灵观主,就像藏在深海之中的鱼,明明在那里,存在了很多很多年,却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火妙子终究是联系了祝恪,赵负云知道他们一定有办法联系的。 联系的方式是通过祭火。 赵负云在旁边看着,看到那火坑之中的火焰,无风自动,并发出呼啸般的声音,火焰在坑中盘旋涌动,而火妙子的声音以一种奇妙的韵律传入火焰中。 赵负云不知道那祭火之中是否有传来祝恪的话,他在旁边等着,好一会儿之后,火妙子说道:“脉主听说道长在这里之后很高兴,但是此时他正在合生市的外围,与虎啸山庄的春生君一起,准备入合生市之中解救失陷其中的人。” 赵负云听了之后,想了想之后,说道:“那我去见见他,道友可知道合生市的方向。” 赵负云几次遁行之后已经失了方位,火妙子倒是知道,毕竟他在这里久了,没有变过,所以没有失去方位。 在火妙子将合生市的方位再一次的告诉他之后,赵负云离开了。 他再一次的前往合生市。 他没有以金乌神光遁法赶路,这遁法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赶路太高调了,而且这一门遁法对于法力的消耗仍然是巨大的,虽然他已经有了很多种用法,但是赶路从来都不是首选。 他首选的是缩地成寸,大步往前走着。 他别人的眼中,走在大地上,身上黄芒浮隐,只见他挥动着衣袖,一步一闪的。 缩地成寸这一门法术,是带着空间法意的,对于大地的极深理解,从而使得大地在那短暂时间内仿佛缩为地图,人见大地如地图一样,行于大地,便也如行走在地图上。 这是他的第二元婴诞生以后,没多久便领悟了出来。 他相信,将来肯定有机会领悟更高深法术。 过山过河,皆是一步之间。 对于别人来说山河遥远,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步的距离。 这荒原,有不少的人看到一个橙袍人从远处而来,一步迈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村寨子附近,顿时紧张起来,然后又见橙袍人走了几步之后,整個人突然变的模糊起来,只见橙袍人又一步迈出,对方身形已经消失了。 赵负云再一次的来到了合生市附近。 这一路上,他竟是见到不少人都朝着合生市的方向而去,倒像是这合生市有什么宝藏一样。 路上遇上了一支队伍,五个半妖半人的存在,其中四个抬着一顶轿子,一个在领路,兼听候差遣。 那轿子通体黑色,挂着黑帘,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什么。 赵负云与他们遇上了,便也就顺便搭了个话,那为首者瘦麻杆一样,一双嘴不知道被谁用红线缝住了两边的,赵负云打量着对方的未化去的外相,猜测到对方原身是什么。 从他那么大的嘴来看,应该是某种大嘴生物,从对方那黑不溜秋的肤色来看,这像是某种鱼类,当然也可能不是。 对方的四脚里,腰是看不到的,但是有点短,一双露在外面的手,虽然分出了五指,但是指甲却很锋利。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袍子,在这黑暗之中颇为显眼,腰间还挂着一柄剑,整个人竟有几分浪荡和保镖的风范。 另外的四个也不是纯正的人,都是妖化形,他们吭哧吭哧的扛着黑轿,在大地上走着,速度走的很快。 在与这个走在侧面被缝了嘴的妖交谈之后,知道他们自称小青潭五义。 至于小青潭在哪里赵负云也没有问,在他看来黑暗之中的地名,自己根本就没有概念,不知道也罢。 他名叫谭黑鳞,二弟名叫谭青蚨,三弟名叫谭白食,四妹名叫谭红霞,五弟名叫谭无奈。 赵负云听了这句个名字便很有些问题想问,前面两个问题倒也罢,是妖类里中规中矩的名字。 到了三弟之后,这名字便有些歪了,于是便问为什么叫白食。 谭黑鳞说道:“三弟说他曾听到有人的说,唯在大仙能白食,他觉得大仙过于高调,不好,所以便决定取名‘白食’。” 赵负云点头表示明白,又问为什么四妹叫‘红霞’,难道她见过红霞。 问到这个,谭黑鳞则是有些自豪的说到:“我们四妹,曾独自一人前往大周白地,在那里见朝霞与晚霞,曾听到有高雅修士说过,这世间最美者,莫过于晚妆红霞,于是改名红霞。” “那为什么不叫晚妆呢?”赵负云再问道。 “我听四妹说她红霞的颜色和她的身子散发的光芒是一样的,以后你有机会一定要去白地看看霞彩。”谭黑鳞带着几分自得的神色,谭红霞看过便似他看过了一样。 “大哥,你说名字就说名字,干嘛说人家的身子。”赵负云回头看着一身红色的一个女子,正一脸娇羞的看过来,当赵负云看向她的时候,她竟是不敢看赵负云。 “那最后你们五弟为什么叫‘无奈’呢?”赵负云再问道。 “五弟说他有一次,遇上一个过路的道人,对说感叹,人生在世,太多无奈之事,五弟说那个道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了悲伤,所以他觉得无奈这两个字一字是在有着在道理的。” 赵负云没有看到那位五弟,因为他们走在右侧,那五弟是在左侧抬着轿子。 赵负云又问他们去哪里,他说是去合生市。 赵负云再问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听说合生市可以祈愿,并且很灵验,我们夫人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被缝了嘴的谭黑鳞说道。 “哦,那里能有祈愿?”赵负云惊讶的问道。 “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夫人决定去看看,听说合生市里来了一位能够完成人们心愿大能。” “你有什么心愿吗?”赵负云问道。 “夫人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谭黑鳞说道。 赵负云不由的朝着后面的黑帘遮的严严实实的轿子看去。 那木轿里面一个身体是一具通体晶莹的白骨,披着一件莹莹白袍的人,此时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 她在赵负云看过来的那一刹那,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一样。 362:春生君和四姨奶奶 赵负云并没再与他们同行多久,没多久之后便离开了,正如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离开时也是自然而然。 谭黑鳞还在那里说着话,然后突然发现赵负云已经不见了,不由的轻咦,说道:“那个橙袍人呢?怎么不见了?” “大哥,我也没有看到,他像是雾一样,突然就不见了。”二弟谭青蚨回答说道。 “神神鬼鬼的,不是个好人。”谭黑鳞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黑轿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黑鳞……” 谭黑鳞听到之后,心都要化了,他从来没有听过到白骨夫人的声音如此的动听,像是一下就探入了到了心底深处。 “夫人,您喊我啊。”谭黑鳞连忙凑近那黑轿的窗帘边上,仿佛想嗅到轿子里的玉骨清香。 “嗯。”一声轻应,让谭黑鳞骨头都酥了,他耳听到里面的白骨夫人说道:“你认识刚刚那個人?” “回夫人,小的并不认识,他非要来与小的说话,小的也没有办法。”谭黑鳞快速的说道。 轿子里的白骨夫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谭黑鳞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时,白骨夫人又说道:“下次再见到他,可与他多说说话。” 谭黑鳞一时之间不知道白骨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子,心想难道夫人想要认识他,夫人也太不知足了,明明已经有我们五兄弟了,却还想要再认识别的人,莫不是夫人看上他了,那个小白脸?妖里妖气的,哪有我这么威武恐怖。 小青潭五兄弟,一个个心思沉沉的抬着黑轿朝着合生市去—— 祝恪此时就站在合生市外面,他正与一群形貌古怪的人坐在一起。 他本不欲与这些人在一起的,但是朋友的妻子却认识对方,所以便也就这样自然的在一起了。 他的朋友名叫蓝晖,本是广元府镇南王蓝氏的公子,当年蓝氏欲与千山国狐丘的胡氏结婚,那位狐丘胡氏女妖名叫胡丽珠。 胡丽珠当年已经入了蓝家,只是未完成结婚的仪式而已,而在将要完成的当天,蓝家被天都山的马三户为首的修士给灭了,仅蓝晖这些晚晚辈得以幸存。 刚刚火妙子以火传讯给他,告诉他有一位天都山的负云道长在那里,想要见一见他。 他立即想起了那一位曾在自己的神庙之中祭炼法器的那位天都山弟子,当年两人也是相谈甚欢的,但是后来蓝家出事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他后来找到蓝晖,也知道了蓝家被灭的过程。 所以刚刚火妙子以火传讯经给他,他虽然高兴于知道故友的消息,但是却也明确的表示这里的环境于他不利,以后再见。 想来火妙子一定会将他意思转达。 不知不觉之间,这合生市的外围竟是已经汇聚了许多妖魔。 祝恪之所以愿意与这虎啸山庄的春生君呆在一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妖魔越来越多,他也不得不寻找一个强大的妖魔庇护,而春生君威名赫赫,便足以庇护他以及蓝晖。 春生君圈地成禁,其他的妖魔便不敢靠近。 这几日来,前来拜访春生君的妖魔络绎不绝,都是些结了内丹的妖魔。 而春生君之所以会来这里,他是听说春生君的一位小妾陷在了这座合生市之中。 合生市他以前到过一次,他的记忆之中,这个合生市还算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合生市疑似被什么东西给占据。 据说合生市的市主都逃走了。 他以前见到合生市的上空,那一只八条须足的法象神秘而可怕,连这般强大的存在都要逃离,那么现在这个合生市一定是可怕的。 可是却又有这么多的人到来,并且没有表现出多少恐惧之色,包括他自己,前来拜访春生君的妖魔,除了是拜访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要问关于合生市的情况。 春生君给他们的答案,就合生市现在有一位大神通者,可以满足大家的愿望。 祝恪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想要喊蓝晖一起离开,但是蓝晖的妻子胡丽珠却很兴奋的样子。 他知道,蓝晖当年在那种境地里,胡丽珠依然对他不离不弃,让原本不愿意这门亲事的他却接受了她。 他知道蓝晖是一个讲情义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然知道胡丽珠利用蓝晖的这个性格,在控制着他,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有人进了合生市,然后又出来了。 那个出来的人一脸的兴奋,说自己获得了想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却绝口不提,只说合生市之中可以满足一切愿望。 可是祝恪却觉得这个人看上去神旺气盛,像是吃了大补品一样,然而内里却像被挖空了,这只是表象,用不了多久就会衰败下去。 进去的人越来越多,有出获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胡丽珠也想进去了,他要进去,蓝晖自然也要进去。 他知道胡丽珠想结丹,并且以这种理由让蓝晖无法阻止她,因为蓝晖自己也想结丹,尤其是祝恪结丹了之后,他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内心一定有了这种情绪。 祝格拿出一盏灯。 这一盏灯是他传道传火之后,所有收获的东西都汇聚在这一盏灯上,他取名为问道祭心灯,每当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有什么不能够确定的事,都会问一问这盏灯,问道祭心灯会给他答案。 火焰是深红色,他双眼注视着火焰,然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们进入合生市是否会有危险?” 眼前问道祭心灯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立即无风而动,像是有无形的风吹来要将灯火熄灭,但是将要灭去之后,却总有一股力量让火焰不至于完全的熄灭,最终无形的风消散,灯焰重归于平静。 而他在这一刻,却是从无形的火焰之中得到一个答案:“大吉。” 对于这个问道祭心灯,若是一次不信,两次,一次次的不信问来的答案,那么这盏灯将慢慢的沦为一盏普通的灯,若是一次次的灵验,那么这盏灯也将越来越神异。 在这之前,无论是遇上了什么危险难以决定的事,在问过这灯后,获得了答案,照着去做,他最后都没有事。 “祝恪,我们也进去吧,听说要不了多久就要闭市了,闭市之后合生市就要回归以前的样子,再不复神异了。” 外面传来蓝晖的声音。 祝恪收起问道祭心灯,出来看到一身蓝色锦袍的蓝晖,而旁边则是一身大红嫁衣的胡丽珠,这么多年来胡丽珠的嫁衣居然是没有脱过。 祝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穿这一套衣服,难道是为了纪念当年出嫁的那一天? 他心中觉得别扭,觉得不能进去,但是一时之间,竟是又无法反驳,仿佛有什么堵在心中说不出来。 在蓝晖殷切的眼神之中,他最终还是跟着进去了。 他们一边往着里面走,蓝晖一边介绍着:“听说进入合生市之中,只需要找到一个愿意满足我们心愿的人便可。” “那谁是愿意满足我们心愿的人呢?”祝恪说道。 “这个就需要碰运气了,需要不停的找合生市里面的人问话。”蓝晖说道。 祝恪的眉头微皱,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而蓝晖与胡丽珠则是一脸的兴奋,兴冲冲的朝着合生市而去—— 虎啸山庄的庄主春生君此时站在一个高处,看着合生市,在他的眼,合生市是危险的,此时的合生市从黑暗之中散发着一层神异的光,那光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心灵。 进去过又出来过的人,他与之说话,与之接触,都发现他们的心灵似被掏空了一样。 身体上是没有任何的残损的,但是他却莫名的觉得对方的心灵被掏空了。 “难怪江芊芊那等手段,都不得不逃,这合生市里来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春生君的小妾虽然陷落在里面,他人来到了这里后却谨慎无比。 他的目光从合生市拉了回来,看向了侧边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条长长虫的身躯从黑暗之中探出,看着这个合生市。 这长虫是含风府的那条翼蛇,人称四翼老祖,又号四姨奶奶,只见她的身躯不断的收缩,一片烟雾之中,她那长长的身给化为一个身着黑袍的老妇人。 春生君心中一动,再看向了另一个方向,一个面容如戴面具的女子从黑暗之中走来,她走行虚空,周身却像是有无形须足在舞动,这个女子面相无一处不完美,但是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拼凑感。 而那眼眶里的一对眼珠子,相对于没有表情的脸来说,却又显得过于活跃了,像是两颗黑的珠子在眼眶里转动着。 春生君认出了这是合生市的市主江芊芊,不由的立即扬声说道:“江芊芊,这城中究竟是什么将你赶了出来?” 江芊芊则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那边的的四姨奶奶却突然开口说道:“听说,有人从这里获得了一个装着化神秘密的宝盒,是不是?” “我不知道。”江芊芊回答道。 “你不知道,那就是有这么一个盒子了。”四姨奶奶说道。 “盒子是有,但那是我的朋友当年存放在我这里的,只是她的后人来拿回去而已,至于有没有什么化神的秘密,我哪里会知道。” 江芊芊曾为了保住这个盒子,将盒子吞入自己的腹中,但是现在盒子已经交回到了赵负云手上,所以她也没有想过要继续隐瞒什么。 “那个人是谁?”春生君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问当年交给我盒子的人,还是从我这里拿走盒子的人?”江芊芊说道。 “都有。”春生君说道。 “交给我盒子的人叫云倚青,拿走盒子的是天都山弟子,自称负云的人。”江芊芊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的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两人都有些意外。 “你就这就直接回答了?”春生君惊讶的问道。 “我只是答应帮她保管盒子,现在盒子已经还回去了,她可没有让我保守这个秘密。”江芊芊毫不避讳的说道。 “你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吗?”春生君问道。 “知道。”江芊芊说道。 “是什么?”春生君追问着。 江芊芊的两颗眼珠子却无序的转动着,突然说道:“但我不想告诉伱。” “你又有没有必要保守这个秘密,为什么不愿意说?”春生君再问道。 “因为我若是回答了,别人岂非以为我怕了你。”江芊芊说道。 春生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说的有点儿戏,但是他却知道这就是事实,自己一次次的追问,尽管对于江芊芊来说可能是无关紧要的答案,但是却只要不想说了,便很难让她再开口。 “那么你又回到这里来干什么?”四姨奶奶在对面突然开口问道。 “这合生市是我一手建立的,总不能够平白的让人占据了吧。”江芊芊脆生生说道。 就在这时,一顶黑轿从黑暗之中被抬了过来,在三个大妖魔的注视之中,小青潭五义呆住了,不敢动弹。 轿中的白骨夫人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要在这目光之中散去。 她心中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收了这五个憨批为手下,不应该让他们来抬轿,如果一开始不让她们来抬轿,那么自己就不会陷入如此可怕的境地之中。 不过,好在三个大妖魔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而小青潭五义却五个个都瘫软在了地上。 四姨奶奶的双眼像是能够看透黑轿的布帘,落在了白骨夫人的身上。 “好精致白骨,倒是适合做成头骨把件。”四姨奶奶说道。 江芊芊看了一眼,她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而四姨奶奶则是又开口问道:“你刚刚说那个从你这里拿走盒子的人是天都山的人?武周国的那个天都山?” “呵呵,我从不说第二遍一样的话。”江芊芊冷笑一声说道。 “如果是的话,那倒是给了老身为我随风孙儿报仇的机会。”四姨奶奶不紧不慢的说道。 “呵呵,想要盒子就明说,何必找这样的借口,又没有人笑话你。”江芊芊冷笑一声说道。 363:合生市之中的机缘 赵负云站在很远,他远远的看到这个合生市。 这一刻的他心中沉甸甸的,他记得这个心灵观主出现前,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只在他出手的一刹那才感觉到强烈的危险。 这说明对方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意,只在最后的时候才能够让自己感知到。 而现在他也没有感觉到了清晰的危险,却只一种心中沉沉的感觉,有经历过一回,他对于那心灵观主的在冥冥的感知便似加强了许多。 他站在一座高山上,看合生市与江芊芊、春生君、四姨奶奶彼此之间是在交流。 赵负云这一刻无比的冷静,他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越是冷静,心思反而是越来越清明。 心中一股危险的感觉开始滋生,这危险的感觉,从那合生市之中传来,又从这两个相当于元婴修士的大妖魔身上传来。 危险无处不在。 不过,赵负云站在那高高的山顶,一动不动,身边一只妖魔出现,也来到了他所站立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他,两人的身形几乎重叠。 赵负云想的是这個‘心灵观主’的手段,神秘莫测,会找上合生市,要么是从自己这里知道了那心脏的消息,要么是从大姨云倚青和江芊芊那里知道的。 他觉得应该不是自己,那么只能够是从云倚青和江芊芊那里,可是从与江芊芊的对话之中知道,江芊芊也是很谨慎的,这个心脏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而自己从大姨云倚青那里知道心脏,要来合生市之后,这个心灵观主便知道了。 江芊芊觉得是赵负云或者云倚青两个人暴露了,也没有错。 赵负云不由的心想,会不会是因为大姨给自己心灵传音的时候,被心灵观主窥视到了,毕竟‘心灵观主’有心灵两个字,他的神通必定是根植于‘心灵’这两个字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心灵观主就是知道了,对方显然不是为了什么心脏中可能藏着的秘密而来,而可能是为了更深层的东西。 赵负云也没有想到那心脏之中留的不过是一句话,这些天他不断的回想着那一句话,他觉得那一句话像是仪式的一部分。 就像是有人祭天,有人向神灵祷告之时行的表书,这像是宏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大姨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化神?还是为了迈向更高层次。 而这个心灵观主,想要截获这个仪式中的‘心脏’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说大姨云倚青是为了化神的话,那么现在是否已经成功,如要是为了更迈向更高层次,那么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赵负云看着那些进入了合生市的人,包括祝恪,他觉得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一定是受了‘心灵观主’的影响,黑暗之中传播消息并不容易,可是他么短的时间内他们都知道了,并且都来了,而且都一个个进去,像苍蝇见到了屎一样,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想到这些,心头的沉重感又清晰了几分,所以他并没有过去—— 祝恪与蓝晖、胡丽珠两人一起进入了合生市之中。 合生市之中的一切仿佛都是正常的,无论进了多少人,都被这一座合生市给吞没了。 他看到有人与街头一个稚童对话,突然,稚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果实来,而他则是拿出一块灵玉与之交换,那得得到小童手里的小果之后,立即吞服到嘴里去,食下之后,他看到对方的气息大涨。 本相也出现了变化,竟是有一丝的返祖的迹象。 这一幕看得蓝晖与胡丽珠两人都眼热无比。 他们在街上,一路的寻找着自己的机缘,也一路看到有人获得机缘,可是他们自己却没有找到,他们与人对话,对方都是摇头,或者是直接不理,又或者表示听不懂,或者是答非所问。 而他们也看到,他们以话过的同一个人,别的人与之对话之后,却能够喜笑颜开,然后带着对方去自己的家里。 他们跟着去看,然后发现那个人从自己的家里拿出某处一个珍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药丸来交换,获得药丸的人吃过之后,也是气息大涨,肉身更是直接发生了异变,整人变的无比的凶戾起来。 “哈哈……真是好药,我觉醒了血脉传承……” 祝恪心生了一股寒意,他怎么也不觉得这样的是什么好事。 在他看来,这些人像是失去了一些理智,从而换得了一些血脉觉醒,像是那些药丸灵果能够激发他们血脉。 而蓝晖与胡丽珠两个人却无比的兴奋,更加的迫切了。 三个人在大街上找不到机缘,于是便开始进入别人家中主动询问。 终于,他们遇上了一个能够正常对话的人。 一番交谈之后,对方表示自己的鸡不见了,要他们帮自己的找鸡回来,于是两个帮对方找了鸡回来,那个人大喜,说道:“这鸡老是乱跑,我杀了它来招待两位贵客吧。” 于是那人将这一只大公鸡杀了,没一会儿,对方端出两碗鸡血来给两人喝。 两个人欣喜的喝完,祝恪在旁边劝阻他们要谨慎一些,蓝晖却说道:“你去找你自己的机缘,不要在这里阻我道缘。” 胡丽珠亦是如此说,祝恪便不再劝。 两人各喝下了一碗鸡血之后,立即盘膝坐下,未多久,祝恪看到蓝晖的身上涌起了火光,火光之中仿佛有一只火鸟在凝生,而旁边的胡丽珠的身下屁股上却长出四条白色的尾巴。 他知道,四尾这是相当于内丹境的狐妖境界。 两人无比的欣喜,起身之后,朝那个给人他们鸡血喝的人表示感谢,那人却挥了挥手让他们走,说道:“我已经感谢过你们了,你们走吧。” 三人离开之后,蓝晖让祝恪也快寻找独属于他的机缘,祝恪不想找,但是蓝晖却拉着祝恪到处找,他们来到子一座楼前,这楼名叫百英楼。 他们才来到楼前,楼中便有人喊道:“快点进来,快点进来,再不进来你就要被侵蚀心灵了。” 原本不想进的祝恪立即停了下来,朝里面看去,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却是终走了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很多男子,各色各样,有半妖的,有魔性的,有纯正的娇弱人类男子,也有英姿勃发的。 最后他看到了两个女子,一个手里拿着一柄团扇,还有一个坐在旁边。 他知道两人之中必有一个是这百英楼的楼主秀扇公主。 “纯正的人类就是好,你看,这气韵,这目光,这皮肤多好啊,哪里都好,伱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祝恪看着面前的百英楼主秀扇公主说道:“我想知道,这合生市究间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秀扇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然后便是迷茫,说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啊,一切都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祝恪看向旁边的那一位女子,他见过对方,那是幻蝶虫谷的丛云玲,也算是这一带的风云人物,她居然也在这里。 祝恪看向她,是为了看清楚刚才是谁在说话,是谁在说‘再不进来心灵要被侵蚀’。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只猫,他注视着一只猫的眼神,发现这只猫的眼神居然很清澈。 364:开罪于黑暗的人 有人说耳中为虚,眼见也未必实。 所以总是抱着怀疑一切的心思看待一切。 然而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后,那么该如何看待外在的一切呢?有人说要用心看,说自己的心不会骗自己。 可是却又有人说,最喜欢骗自己的就是心,外人是骗不到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心才能够骗到自己,一切的蒙蔽都是自己在骗自己。 当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自己骗自己,是因为有外在因素勾起了内在欲望。 此时的祝恪觉得那一只尖耳的白猫很特别,觉得她的眼神很清澈,像是看到了他的心底。 “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祝恪一个‘好’字便要脱口而出,却又一下子又忍住了。 他的心底那要脱口而出的话,像泉水一样的往上冒,他立即闭上眼睛,一盏灯在手上出现,随即跌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盏灯,而旁边的蓝晖与胡丽珠两人则像是忘记了祝恪的存在,手牵着手出了这个百英楼。 那秀扇公主以及丛云玲两个人也像是忘记了祝恪,只有那一只猫在那儿一会儿这里看看,一会儿那里看看,围着祝恪绕了一圈,这的一双眼眸里充满了诡异。 它从百英楼之中出来,跳到屋顶朝着外面看去。 就在这时,它突然回头,因为它看到从那個长生堡之中,有云雾出现,那一缕云雾像是龙一样的蜿蜒而起,直上天空,然后突然朝着尖耳白猫俯冲而下。 它听到了一个声音从冥之中响起,又似从自己的心底生出,将它吓了一跳,身上的毛都炸起。 “听说你找我。” “你是谁?”白猫口吐人言。 没有人回答它,那一片团云雾在虚空里飞散,迅速的将这合生市笼罩。 原本泛着光的合生市在云雾之中快速的失去光芒。 而又有一缕云雾朝着白猫的双眼之中钻去,白猫双眼之中的神秘光辉迅速的退去。 在外面首先发现合生市变化的就是江芊芊,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的长生堡出现了异动,出现了变化。 之后很快便看到整个合生市都被云雾笼罩了,她心中不由的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云倚青,你果然没有死。”江芊芊低声的呢喃着。 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合生市的人之中出现变化的还有赵负云,他之前曾见通过云氏的云禁之法,驱动过长生堡之中的云禁,所以这让他对于长生堡的禁制有了一丝的感应。 而出城的那些妖魔心中,在这一刻都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身着橙袍,道巾束发,一根骨剑形的发簪横插其间。 “此人手上有一个神秘宝盒,得之可窥化神之秘。” 而此时,赵负云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云倚青出手了,因为那个长生堡是她当年助江芊芊一手建立的。 或许是她早就留的后手,自己一手建立的云禁城堡,用来放那个心脏。 江芊芊大笑着,突然纵身而起,来到合生市的上空,扬声说道:“本市主又回来了。” 她的身体之中有一道光影飞出,在天空之中快速的长大,那影子须足伸长,化为一个有着八条须足的法象,而她本人则是朝着长生堡之中落去。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他并没有进合生市,因为他感觉到危险,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好像这一片黑暗在注视着自己一样。 黑暗之中,原本在看着合生市变化的四姨奶奶,以及那个虎啸山庄的庄主春生君身心一震,然后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过来。 然后他们看到一个身着橙袍的道人。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道人站在那高处,那么的醒目,可是在这之前他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而赵负云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被黑暗凸显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黑暗排斥了,被这一片黑暗针对,明明自己以太虚遁法遁入黑暗之中,可是呢,却被黑暗排斥,他发现此时的自己便是黑暗之中明灯,远远的被人所看到。 他不由的脸色微变,但是双眼看到则一条蜿蜒穿空而来巨蛇。 这巨蛇带着无边的狂风,但是这狂风却丝毫的不乱,只一转眼,便已经到赵负云所在的上空。 这是一条翼蛇,赵负云想到了自己杀死过的那一条翼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却不想留下求证什么,只见那翼蛇大口张,一股风便从它的嘴里喷涌而出。 赵负云身上火光涌起,纵身而朝远方遁去。 他不想与这大妖魔发生无谓的争斗。 金乌神光遁法极快,即使是这四姨奶奶化风而遁,也不及光遁的速度。 而那边的春生君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看看到一道光华飞逝而去,心中不由的意外道:“此人竟有如此高妙的遁法……” 赵负云没入了黑暗之中,在脱离了春生君与四姨奶奶的视线之后便落在地上,他走在黑暗的大地上。 他心中猜测着大姨云倚青现在在哪里,又想着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云氏居然编织乌云遮蔽了赤炎。 那么这一片黑暗又是怎样的存在?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光华。 那光华在黑暗之中形成了一片神秘的光彩。 当他走近之时,发现这里是一片丘陵山脉,山都是光秃秃的,每一座山都像是一个馒头一样,相互排列拥挤堆叠在一起,其中最高的那一座山上,有几座泥土堆积成的屋子。 赵负云从山下走过,抬头看山上最高最大的那一个房屋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宝光寺三个字在泛光。 他站在山下看着那宝光寺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余淮安。 他有些意外,于是信步朝着山上走去,没多久,山上的余淮安也发现朝着山上而来的赵负云。 毕竟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唯一的遮挡就是山石与黑暗了。 余淮安纵身一跃,身上有火光交织着宝光,裹着他飞落到赵负云的面前,立即行礼道:“弟子余淮安拜见赵师。” 赵负云看着面前这个欣喜的余淮安,心中不由的感叹一声,说道:“你跟随你的舅爷来这黑暗之中可还适应?” 余淮安则是感叹一声,说道说道:“弟子初时并不愿意来这黑暗之中,但是进来了之后,发现黑暗之中其实别有天地,而且弟子的舅爷对弟子也是极好的,将道法倾囊相授,数次救弟子于危难之中……” 赵负云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更上方的地山顶,说道:“当时你被带走之时,我无法阻止,虽说每一个人皆有自己的道运,但当时伱毕竟是受强迫,今日我再见你,便与你说一声,你若是想走,我便能够将你从你的舅爷身边带走,你不必畏惧什么。” 余淮安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舅爷余晨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里,他似乎怕两人打起来,连忙说道:“赵师,弟子并不想离开了,舅爷一个人在这里建寺修行孤单寂寞,弟子亦无亲人,便让弟子陪着舅爷吧。” 赵负云收回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好。” 说到这里,又说道:“我已经不姓赵,弃家从道,于山门之中立道号负云,你以后称我道号便可。” “弟子不敢。”余淮安连忙说道。 赵负云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 余淮安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在这一片茫茫黑暗之中,难得遇上一个故人,却似乎三言两言之后便又生疏了起来。 这时,山顶上的余晨光却发出了一声冷笑,冷笑之后他说道:“你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却还想带人走。” 赵负云立住脚,回头看余晨光,只听余晨光继续说道:“你已经开罪了这片黑暗,最好快点离去,免得连累了我们。” 365:黑暗独行 “开罪于黑暗?” 赵负云心中不由的重复了这一句话,心中瞬间有一些想法和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在黑暗里凸显了出来,也明白了那两个大妖魔都几乎同时看到了自己。 这不是他的遁法出了问题,而是这一片黑暗让自己暴露。 那两个大妖魔是长年在这片黑暗之中得道的,在那一刹那之间,赵负云觉得他们一定是获得了黑暗的启示。 那么,这一片黑暗是有生命的?或者说黑暗的背后是有意志的? 也就是说黑暗的意志其实一直都在,而这其中源源不断出现的黑暗奴仆便是证明。 这一片黑暗的世界,会制造出黑暗奴仆,或许不是有意,但是也正说明对方的意志弥漫在这一片天地之间,其本性便让感受到黑暗意志的妖魔觉醒对于火焰的憎恶。 “宝光道长看来知道些什么?”赵负云开口说道。他没有喊余晨光,也没有喊师兄,而是喊‘宝光道长’。 “我知道的不多,你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话,就去找陈成章,他对于远古神话很有研究,不过,他去了星耀高原。”余晨光说道。 赵负云原本是想要找那个祝恪问问关于赤炎的传说的,但是他却最终没能够进得去,因为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他在那里看时,感觉那個合生市就是一个等待着自己回来的陷阱。 不过最后那合生市中涌生的迷雾,他又觉得可能是不知在哪里的大姨出手了。 但是他自己也被黑暗所排斥了。 他知道能被自己所看到所感知到的都是水面上的波浪,而波浪都是从水底搅起来的,看到了波浪,却不知道水下究竟在进行着怎么样的争斗。 而余晨光所说的陈成章就是荀兰茵曾经说过的陈长老,也是冯弘师说过的那位对于神话历史很了解的师兄。 “星耀高原在哪里?”赵负云不由的问道。 “我听人说,顺着河流往其源头而走,见地势越来越高,便能够见到星光辉耀之处。”余晨光说道。 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多么准确的方位,大概是口口相传的寻找星耀高原的方式。 赵负云朝着余晨光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开了。 余晨光站在那里没有动,而余淮安则是边忙回礼,对于他来说见到赵负云就像是他乡遇故知一样,而且还是尊敬的长辈,他特别的怕赵负云与余晨光会打起来。 在赵负云走了之后,余晨光则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看着赵负云,居然从赵负云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压迫感。 可是赵负云身上的气息明明也只是结丹而已,却让他感觉到了某种莫名的压力。 当然他告诉赵负云这些,不是因为感觉到赵负云身上的压力,而是发现赵负云的身上可能背负着一些东西,他觉得赵负云像是鱼漂一样,水下的争斗,会从他的身上看到动静来。 以前的他在天都山的时候,只想着对付吴念,他并不知道赵负云究竟有什么身份背景,现在看来,这个赵负云的身上却像是关连着某些古老的秘密。 连这一片黑暗意志都关注着他,有意识落在他的身上。 赵负云走下山,一路的朝着远处走去,他不知道方向,只能够信步而走,他没有刻意的应用太虚无影遁法,但是凭他身上的法袍,以及他修行的《太虚无劫真经》,可以让他很自然的不被人注视,可以和尘同光,和于幽暗,但是却一直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粘着自己。 这说明他一直在黑暗之中被凸显着,被黑暗所排斥着。 黑暗在这里几乎是天地的代名词,赵负云也没有再去刻意隐藏,只是往前走着,因为他感觉危险无处不在,但是更为直接清晰的危险,却又在左前方。 他没有去避开,因为这种危险感不强烈。 几个戴着破烂衣裳的人从那左前方的黑暗之中赶来,近了一些,赵负云便闻到了腐臭味道。 他们是没有生命迹象的,但是在这黑暗之中却依然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行动,你若说他们是死的,他们却又还像活的,说他们是活的,却又没有一丝的生机。 他们给赵负云的感觉就是,身体之中气血像是淤泥一样,那种发臭发黑的淤泥。 当他们看到赵负云之时,立即发现不成语的怪吼声冲过来。 总共三个,其中一个仰天一吼,身体居然立即涨大了两倍有余,变成了一个巨人,大张一口,成片黑暗阴气被他吸入嘴里,他身上的气息竟是节节攀升,浓郁的像是无限的接近结丹修士。 而另一个则突然变的模糊起来,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带着铁锈的剑之后,他的身体便越来越淡,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另一个则是突然往地上一扑,在他的手落触及地面之时,整个人则像是跃入了水中,瞬间没入了地面,发出微微轰隆声。 赵负云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三个人不是活人,可以说是尸妖。 但是这一刻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足以让一个金丹修士感到威胁。 赵负云没有去用第二元婴,他不知道‘黑暗’之前有没有注意着自己,如果之前没有注意自己的话,那么就不会知道自己有第二元婴,所以他现在隐藏着。 只见他张口一吐,一抹火光从嘴里出现,火光出现的一刹那,瞬间灿烂起来,一盏灯在其中显现。 赤炎神灯飘浮在虚空,那之前已经拔出锈铁剑隐入黑暗的那个‘尸妖’立即被照了出来,在他被照出来的一刹那,火光便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赵负云右手并指如剑,扬起,连续划出了两道交错的金光,像是对着那在他目光里的两个尸妖画了一个‘乂’,这在字符之中,属于简笔的杀字符。 赵负云的目光凝视着两人,简笔的‘乂’字符落下。 只见那如巨人般的尸妖和持剑尸妖的双眼之中突然染着金色。 随之那金焰则是化为难以抵挡的锋利光芒破开了他们身中意志,随之他们的身上涌起火焰燃烧了起来。 他们的肉身在这一刻竟似格外的好烧,如沾了某种油一样,火势极旺。 而就在这时,地底的那一只尸妖突然破土而出,竟是近在咫尺之间,就在赵负云的身侧两步之外的地下,冲出的那一刹那,可以看到对方的一双手上锋利的手指像一根根的匕首。 其中笼罩着土性光芒,可以肯定,若是被这手触及,身体必定迅速的土化,然后还会被掏破身体。 只见赵负云并没有动,而是迎着这个尸妖突然挥展左手的衣袖。 只见衣袖挥展之间,左前方那一片虚空突然之间出现无形的灵光流转,形成了一股漩涡,而他的衣袖像是变的无尽的广大。 那个扑向赵负云的尸妖身体却像是身不由己投入到了衣袖之中,在这个过程之中,快速的缩小为拳头大小的人儿,没入到了他的衣袖的那一片虚无空间之中。 赵负云没有停留,他依然大步的往前走。 但是他的一半心思都放在衣袖之中收来的那一个尸妖。 这尸妖在他的袖中依然是禁锢着。 他依然在完善太虚乾坤袖,他获得太虚乾坤袖修行法只有着高深的理论,没有着具体的修法,这都需要他自己去想去悟,去实践。 而他袖中的尸妖,被那一股太虚法意的冲刷之下,他的意识竟是快速消弥着,重新归于虚无,只有肉身,但是因为肉之中的意识散入了虚无,肉身之中的那一股阴沉沉的法力也迅速的散开。 只见赵负云一挥衣袖,那尸妖的尸体便从袖中甩出来,落在地上,没多久,便已经沉入了地底,他身中的法力有土性,所以很自然的没入了土里。 他依然大步的往前走,没有停留半分。 黑暗之中苍茫无边,他双眼看不远,抬头看黑暗,远望也是黑暗,整片黑暗之中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366:近道者溺 孤独是修行之人最亲密的伙伴。 但是又有人说,修行之人是不会感到孤独的,因为他们已经沉浸到了对于‘道’的感悟之中,那步步近道的感觉足以让身心愉悦。 所以有人会沉迷进去,赵负云觉得那些黑暗的奴仆便属于此类,这一片黑暗之中那属于‘黑暗’的法意极为浓烈,在这里的生灵过于沉迷于对于‘黑暗’法意的感悟,最后都陷入了黑暗,成了黑暗的奴仆。 赵负云走着走着,前方突然看到有一座木屋。 那土屋上面盖着的是这片黑暗之中长生某种不知名的草,草叶坚韧,编在一起形成做成了屋顶。 不知何时,黑暗之中居然也下起了雨。 雨不大,杂夹在风,落在了这一片不知何时出现的山林里。 木屋就在这一片山林的边上。 在赵负云的眼中,黑暗并不是纯粹的黑暗,只有看不清黑暗的人才会觉得黑暗是纯一的颜色。 黑暗里也有雾,这种雾能够阻挡视线。 那山林之中弥漫着雾,雾缠绕在林叶之间,缠绕在草木里。 而木屋有一半在雾中。 在小木屋的前面有一个人,这是一个有着一缕花白胡须的清瘦老人,他站在那里,负着手,抬头看着天空,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赵负云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像是沉浸在某一种状态之中,在他的身周环绕着某种法韵。 这至少是一个金丹修士,因为他周身环绕的法韵之中,从那法韵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景象。 赵负云双眼微眯,看清楚了他每一次他走动之时,身后都会带出一串影子,那些影子似乎各有思想,有些和他本人一样抬头看天,有些则是低头看地,有些又是看着山林,有些像是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居然还有一個性别看上去是女子,她手里拿出面镜子,正在顾影自怜。 赵负云尽量的让自己的目光不那么有攻击性,但是他眼睛想要在这黑暗之中看清楚,尤其是要看清楚这个人身上的影子,那必须是金睛火眼才行。 所以,只看了一会儿,这个老人那众多影子里,那个像是猴子一样影子便看到了赵负云,只是随着那老人的走动,他这些影子则是被动的跟随着,被拉出一串,却在老人静止之时消失。 或者说不是消失,更确切的说是与老人重叠。 身止于是心念止,心念止诸般影子都归于一起消失不见。 只是,他停下之后又会很快走动起来,于是走动的时候,他身后便是一串的影子被拉了出来,这些被他拉出来影子像是他留在原地的过去。 而这一次拖出来的一串影子,与之前的差不多,其中有一个看到过赵负云的影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寻找赵负云。 如此,赵负云立即明白,这些随着他走动而滋生影子,并不是随时幻灭的,而是能够一直存在。 并且他们有着自己的意识,或者说是这其实就是那个老人的众多念头化生的。 赵负云觉得这个像是猴子一样的影子,应该是代表着这个人心中淘气躁动的那一面。 他发现赵负云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世界,像是发现了好玩的玩具,然后一个没有无声的大喊起来,他的躁动像是惊动了其他的影子。 其中那个照着镜子的影子,则是目光从镜子上面转过来,朝着赵负云看过来,赵负云觉得,她的目光有些迷惑。 紧接着,那看天、看地、看迷雾的影子都纷纷的朝着赵负云看过来,至此,那个老人停下来脚步,他似乎是被打扰了一样,有些烦躁,似乎本来是在沉思的,但是不断的有人在耳边说,有陌生人有陌生人来了。 那个清瘦的老人终于被扯动了,他也朝着赵负云看了过来,然后赵负云便看到他的眼神,从迷茫快速的变的疯狂起来。 这一刹那,赵负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似有黑暗在迅速的汇聚。 “你,获罪于天……” 他的话才落,手里已经多了一面镜子,那一面镜子漆黑一片,朝着赵负云照来,赵负云看着那面镜子便似看到这一片黑暗的天空。 这黑暗之中的‘天’便是这一片黑夜。 赵负云看着那面镜子,突然有一种错觉,他觉得镜子里的天在化为一片真实的天空,朝着自己压了下去。 压下便是收入了镜中。 他觉得自己要陷入到了那镜子里的幽暗里。 这时,他的身上绽放光芒。整个人像是一盏人形的灯,将黑暗刺破如摔碎的镜子。 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从黑暗里分离了出来,那种要被黑暗吞没的感觉消失了。 赵负云觉得对方的镜子很神妙。 “我只是路过而已,无意打扰。”赵负云开口说道。 但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回答,只见他大喊一声:“抓住他。” 在他身后那一片浓郁的黑暗法光之中,竟是是冲出一个个的人影。 他像是能够召唤生灵。 赵负云发现,这些招唤出来的人,都是刚刚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他自己召唤了自己。 那些影子从黑暗之中浮现,并且快速的凝实。 他们各自抱着虚幻若有若无的法宝。 赵负云信奉若是要动手,那便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即使是后出手,也要做到后发先至。 若是这些都做不到,便要在一回合一回合的斗法之中积累出优势。 赵负云伸手在虚空里虚握,再翻转,掌心已经出现了一团火焰,火焰之中一盏黑中透金色的神秘灯盏出现在他手中。 灯盏上的灯火绽放灿烂耀眼的光,那些召唤出来的人影在光芒之中突然燃烧了起来。 赵负云右手成剑指,在虚空里交叉一划。 黑暗便似被划破了,躲在黑暗之中的老人因为黑暗幕布被划破,不得不显露出来。 灯盏的灯光无孔不入,他显露出来的那一刹那,灯光便已经从缝隙之中照了进去。 金色的火光洞灼黑暗,这个疯狂的清瘦老人身上的护身法光被灼破,金光照入了他的双眼。 燃烧,是灯光里的宿命。 黑暗里的生命更无法承受火焰照耀,更何况赵负云手上这一盏灯乃是灵宝。 上面的灯焰是三足金乌,可以说是赤炎的一个法象。 赵负云看着面前被烧成灰烬的人,他的内心有一种矛盾的平静。 仿佛一切都该这样,本就是这样。 他甚至有些恍惚。 恍惚自己的过去是否只是一场梦,只是自己行走黑暗之中太久之后的幻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灰烬,发现对方的法宝居然在火焰之中都毁了。 他看了看那一座迷雾笼罩的山,没有进去,而是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一栋木屋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清瘦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对方双眼之中充满了思索,他负着双手,抬头看天空,在木屋前划着圈圈的走动着,不知疲倦。 赵负云看到了一条河,然后顺着河往上游而走,一路的走一路的走。 黑暗里,前方的山岭上有两个人已经等在那里。 正是四姨奶奶,她的身边飘浮着一条半人半蛇的存在,他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差一点死在赵负云手上的随风。 另一边的山上,又有一个人壮汉站在那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负云见过虎啸山庄的春生君。 367:黑暗第一禁令 当年蛇妖随风曾前往周国,在那里失了肉身,只通过断尾求生,以一截断尾逃回了极夜,回到了四姨奶奶的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一条断尾再一次的生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花了极大的努力。 再一次重生的随风蛇妖不如当年那般有着一股风轻云淡的味道,而是变的阴郁了起来,大概是一直想着报仇,所以他的双眼之中总有一股阴沉杀气在盘旋。 外人不知道,他的双眼练了一种瞳术,这瞳术是四姨奶奶的看家本事,名叫风暴之眼。 原本他是准备回来之后,再修习的,然后却遇上了赵负云,被杀得断尾求生,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而这一次再见到,他发现这个当年让自己断尾求生的人,现在已经是金丹修为,一身法术霸道莫测。 就他从风中听到信息,这个赵负云所过之处,但凡与他相撞在一起的,都烧成了飞灰。 然而赵负云感受危险之时,已经被包围了。 他可以肯定,这一处黑暗遮蔽了自己的感知,让自己的【劫知】不再像以前那样的灵敏了。 赵负云的手上已经多了盏灯,托于掌心,凝立于小河边。 手中的灯光远远看去,只是一点, “我听说黑暗之中有黑暗奴仆,难道你们也是?”赵负云先开口。 赵负云站在那里,遥遥的看着山顶上站着的四姨奶奶,他也看到四姨奶奶身边站着的那個随风。 蛇妖随风的气质虽然变了,但是长相并没有变。 相隔虽远,他的声音却很自然的送到了他们的耳中。 不过,回答赵负云的并不是四姨奶奶,而是虎啸山庄的春生君。 春生君长的雄壮,脸上也有着虎斑纹,但是他的双眼之中又有着一股难言的斯文感。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为自己取名春生君。 他的双眼有一种非妖的睿智感和冷静。 “在这黑暗里过活的人,谁又不是呢?” 春生君的话倒是让赵负云很意外,难道这黑暗之中的人,都有着这样的自知。 “天下有灵众生,谁不为自在而修行,有道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两位皆是这天地之间的佼佼者,如何甘愿为黑暗的奴仆?”赵负云整个人的气息收敛。 让人难以捕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意识。 而春生君与四姨奶奶两个人看着赵负云,却有一种这个人一触碰就会沉入虚无的感觉。 不过,两人都是大妖魔,手段非凡,只是觉得赵负云不似一般的金丹修士。 他们虽然也一时无法锁定赵负云,但是却可以锁定那一片虚空。 此时听到赵负云的话后,一时之间竟是都沉默了。 风吹动了树叶在晃动,吹动小草在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那四姨奶奶才叹息一声,说道:“若是你未曾伤害我的孙儿,我一定请你去我的含风谷之中做客,但是你获罪于黑暗,谁也救不了你。” “我不过初来黑暗之中,什么也没有做,如何就获罪于黑暗?”赵负云问道。 “黑暗有禁令,其中第一条便是探寻赤炎之秘者,皆需杀之。”四姨奶奶说道。 “我如何探寻赤炎之秘了?”赵负云反问道。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探寻。 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是从获得大姨留下的心脏开始?还是从那个火妙子那里遇上了黑暗奴仆开始? “无论你怎么想的,无论是做了还是没有做,在黑暗给了启示后,那么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除非你熄去你身中的火意,从此归于黑暗。”春生君缓缓的说道。 “春生君亦是有名望的前辈,为何与那些沉沦黑暗而无意识者一样?”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那当如何,你出生于白地,当然不知道,黑暗里的一切都归于黑暗,我们生于此处,便是被囚禁于此。”春生君说道。 赵负云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他看向了四姨奶奶身边的蛇妖随风。 他当年可是离开过黑暗前往过大周的。 四姨奶奶似乎知道了赵负云的想说的,于是开口道:“越是蜕化的程度深,便越是无法离开黑暗,我孙儿离开之时不过紫府修为,若是能够在白地结丹,便有机会摆脱黑暗约束。” 赵负云这才明白,为何这黑暗之中那么多相当于金丹的妖魔,都老老实实的呆在黑暗之中。 当然,相对于大周来说,这一片黑暗才是真正的广袤。 大周不过是从黑暗之中开辟出来的一块地方而已。 “确切的说,不是黑暗不让我们去,而是白地之所以叫被称为白地,便是其对于黑暗里出来的人会排斥,比如那武周之地,若是进入其中,其天空的赤炎便会汇聚于我身,将我烧成枯骨。”春生君说道。 赵负云看着两人,说道:“两位前辈知无不言,解我心中之惑,实在是让人感激。” “你不必说那些,我们告诉你,因为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罢了,但是黑暗给了启示,你便一定要葬于黑暗之中,灭去你身上的火种道念,归于黑暗,才是你唯一的生路。”四姨奶奶说道。 她身一黑色的绸缎,像是一个富贵人家里的慈祥老太太。 但是赵负云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决定了便不会动摇的人。 “晚辈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不知两位前辈可能够解开。”赵负云再一次的开口说道。 “你的问题有点多了。”四姨奶奶说道。 “抱歉,两位可认识云倚青?”赵负云问道,他仔细的看两人面容表情。 “听说过此人,但是素未谋面。”春生君说道。 赵负云知道,黑暗里的妖魔年岁都很大,所以想问问他们认不认识自己的大姨,他想要从外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大姨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庄主,听说过她什么?”赵负云问道。、 “她是一个摆脱了黑暗桎梏的人,我听说她曾参与武周的开辟,助周武祭天,撕开了一片天幕,引得赤炎的光辉洒落,所以武周得以开辟成功,并且得享近千年的光明,但是后来武周开辟成功之后,她又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 赵负云听到这些,心中触动,想着当年天都山的希夷祖祖师,还有周武和自己大姨,他们一起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开辟出一块白地来。 这是何等壮丽的事业。 不过千年过去了,那周武在岁月之中逝去,而希夷祖师则是飞遁于天外,大姨云倚青更是神神秘秘的,不知所踪。 但是她去过合生市,帮江芊芊以云禁之法完善了长生堡,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心脏等到后人来见证。 而且,还带了一个妹妹,这个妹妹又在许多年之后出了黑暗,在黑暗的边缘遇上了赵泽,然后跟着赵泽回家,生下了赵负云,然后死了。 不同的人不同的说辞,可以勾勒出大姨云倚青的生平轨迹之中的一些线条,但是她的妹妹云倚红的人生轨迹,却是极淡极模糊短暂的一生,甚至是没有。 “你问完了吗?”春生君问道。 赵负云看上去有些走神。 他没有趁这个时候出手,因为赵负云手上的灯盏上的灯焰没有半点的晃动,依然沉凝坚定。 他的双眼凝视着地灯焰,那灯焰光芒在他的眼中扩大,似在飞散,光芒变的无实质。 然而在这一片白芒之中,一只金色的三足神鸟凭空而生,那鸟高傲炽烈。 他的双眼之中自然的涌出黑暗,要将这一只三足神鸟给吞没。 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就凭这一只神骏的三足金乌神鸟,在这黑暗之中便是取死之道。 动念生法,从来都不需要约定,从来都是话说到份上,便自然而然的动手了。 三个人并没有恶语相向,但是却绝不可能放过赵负云。 他们两个都是大妖魔,相当于元婴修士,又岂能够容忍自己两次三次的失手? 春生君已经动了法,那么四姨奶奶便不急,她在那里看着,在她看来,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春生君,若是需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够将赵负云拿下,那便是一种耻辱。 之所以两人一起来,是因为黑暗的启示,二来是赵负云之前展现的遁术神妙无比,所以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做了一些布置,不能够再让赵负云随便的遁走。 春生君乃是幽冥虎得道,能够奴役鬼魂,对于人之神魂有天色的威慑之力。 他之所以自己取名为春生君,便是修成了一种雷术,他将之称为春雷生发之术。 受其雷击者,不会四分五裂身体枯黑,而是会肉身生芽,迅速的畸变,让人难以防备。 而且,四姨奶奶还知道,他炼就的几样宝物,极为难得,即使是她面对这个比自己要小不少的晚辈,也是要慎之又慎。 赵负云的眼中,一团黑暗从春生君的双眼之宫涌出,那黑暗化为一只黑色的虎,一口便要将灯盏的灯焰吞没。 赵负云手中灯盏晃动,金色的灯焰涌起一片灿烂光华,将黑暗刺破,却无法将那黑暗的虎所照散。 只见赵负云剑指往灯焰上面一夹,似夹住了灯光,随这朝着那一只黑暗构建的大虎划去。 同时他口诵法咒:“敕令:散!” 赵负云的剑指划出的金色光线,如剑光一样的划过黑暗凝结的幽虎,破开了虎身,身后的金色火光顺着这个他划出的这一道口子涌了进去,冲入黑暗的虎身之中,似要将黑暗的虎身撑破。 然后黑暗的虎身在火焰之中消融,但是却像是黑色的坚冰一样。 它的头被火焰消融,可是黑虎的身体翻涌,后半截身子却朝前翻起,似要将火焰熄灭。 远处的四姨奶奶看着这一只黑虎,她知道,这黑虎是春生君的法象,而春生君的法象黑虎居然被赵负云的灯焰加法术破开了头颅,这让她很意外,不由的又高看了赵负云一眼。 黑暗涌动,一声低沉的‘虎吼’声出现了。 灯焰晃动,竟是瞬间暗淡了下去,然后便见到那黑虎的头颅从身体之中,又快速的生长起来。 再接着,赵负云再一次诵念法咒。 “太虚敕令:……” 这一次的敕令他加了‘太虚’开头。 只一刹那过完间,赵负云整个人身上的气势无限的拔高,明明站在那里,但是在春生君与四姨奶奶的眼中,他整个像是已经不存在,可是眼中却又清晰的看到,他的身上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虚空里,都似有一道巨大的虚影出现,可是去细看又根本就没有。 “散!” 赵负云再一次以刀兵诀姿势,划出剑指。 这是金光斩邪法,合以太虚敕令。 这一次的金光仿佛多了一些神妙的特性。 春生君居然有一丝的心悸感,他的黑虎法象发出低吼,一股强烈的威慑之势涌生。 金光落在虎嘴里,后面的火焰金光堆叠在一起,如焰浪涌入黑虎的嘴里。 光本就是能够驱散黑暗,这是天地的法则,他的法咒‘散’字诀,更是以‘太虚’之名而发出来的敕令。 所以这光中的神韵便更加的浓烈。 火光涌入黑虎的嘴里,黑虎身躯不断的扩大,它像吃撑了一样,想要努力的消化,将那光镇压在黑虎法象的身体之中。 赵负云手中的灯盏晃动,其上的金色灯光再一次的落在黑虎的身上,黑虎像是一个黑色的气球,被金色的针扎了一下,瞬间破开了。 一片灿烂的金光涌出,将这一片虚空都耀得苍白。 然而春生君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冷哼一声。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镔铁棍,他没有再多说话,身体一纵,便已经上了天空,手中镔铁棍已经扬起,朝着下方的赵负云打去。 而四姨奶奶看到这一幕,她知道结束了,无论这个赵负云的法术多么的玄妙,但是在春生君的棍下都不可能逃得了。 因为春生君那一声冷哼,便应用了春雷生化之术里面的雷咒。 不知道这法术的人在这一声冷哼之中,通常都难以自拔。 368:黄袍人 “可惜了。” 四姨奶奶叹息一声,她见过几次春生君的镔铁棍出手,每一次铁棍落下之时,都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 她曾见过春生君一棍将一座大山打裂。 而且她很清楚,春生君出棍之前,往往都会发动他的春雷生发之术,那一声冷哼便蕴含了一门法术,即使是很多大妖魔在猝不及防防之下,也会被一棍打的狼狈不堪。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赵负云是金丹修士,她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至于赵负云看上去面对自己两人毫无惧色,她猜测对方一定是有什么底牌,或者是自持遁术高明,毕竟之前都从自己两人面前遁走。 但是她心中只能是摇头,既然自己两个人能够挡在这里,又岂会没有阻止他遁走的手段。 至于对方有什么底牌,在她看来无论是什么底牌都没有用。 一個金丹修士,能有什么?强大的灵宝? 那盏灯已经足够神妙了,但是那又如何,在这片黑暗之中,他们这些大妖魔都可以驱御无边的黑暗来浇灭一切的火焰,而且只需要一个引子便够了。 黑暗遇上赤炎神火,就会变成堤坝里的水,只需要掘开堤坝,那‘黑暗之水’便朝着赤炎神火涌去。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那灯焰的不凡,能够感觉到灯焰里蕴含着一股苍茫神秘的气息。 是一件好的灵宝,绝对是灵宝里的上乘,她心中已经在想怎么获得这一盏灯了。 她一身风法,风可助火势,她想象着自己持有此灯时,以风御火,那必定是风火连天。 只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如何从春生君的手上获得那灯,另一个则是获得了那盏灵灯之后,是否会被黑暗所排斥,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若是拥有了盏灯,这将是一个隐患,会不会被‘黑暗’认为自己也是在窥视赤炎之秘? 她在看到春生君跃起之后,一棍打下的短短时间之内想到这些。 念头电转,不过是一刹一瞬的事情。 而赵负云在与春生君对话对好好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涌生了强烈的危险感,像是针扎一样。 明明那个春生君说话的时候,知无不言的感觉,明明眼中没有一丝的杀机,突然之间便动了法。 那一声冷哼声入他的心的那一刹那,他早已经以泰岳镇神法镇住了身心。 身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黄光,尽管如此,他依然感觉自己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似在蠢蠢欲动,要长出肉芽来。 肝属木,春木生发,春雷动,肝气生发。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被春雷生发之术给制住了一样,像是整个人都在抵挡身体内突如其来的异动。 这种情况春生君见得多了,这样的人,他还在内丹之境时,一年不知道打死多少个,直到元婴法象之境后,他才出手的少了,因为这一带基本没有对手了。 他的眼中的赵负云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一刹那,他竟是在想,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与云倚青有点关系?云倚青这个颇有传奇色彩的女子,但,那又有关系呢。 一棍打落。 黑暗之中,只见到一抹乌光将如水的黑暗激起了千层浪。 就在这时,赵负云一脚迈出。 缩地成寸。 他的身形一闪,便已经到了十余里之外,然而他的脑后那一股恶风袭来的感觉依然强烈,没有任何的减弱。 远处的四姨奶奶看到这一幕,不由的笑了,说道:“春生君的棍下想要逃走,岂是易事,越逃死的越快。” 在她说话期间,赵负云连续跨出了几步,却依然无法摆脱这一棍。 她的话才落,赵负云整个人落在一座山的山顶。 他一停下了步子,转过了身来,回头之时,一棍已经打到了他的面前上空。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压锁住了。 虚空似凝结,微微吸了一口气,刚刚他的缩地成寸,虽然只走出几步,却是连续的迈步,让他有些吃力,但是却仍然无法摆脱这一棍。 让他心中更为凝重,那一股危险感更盛了。 他知道自己躲不开,只能够硬接了。 只见双手一甩,赤炎神灯与阴阳环都飞了出去,悬于身后的天空。 然后便见他双手收于胸前,紧接着往天空一推,朝着春生君推了出去。 春生君挟一片风浪打下,而他推出双掌的一刹那,两只黄色的巨掌涌起,像是两扇大窗。 春生君一棍打下,如打碎了黑暗的天,黑暗像是倾天水浪一样随着他狂涌而下。 而赵负云推出一对黄色巨掌,则像是要堵住破碎的天,不让人间起风浪。 远处的四姨奶奶眼睛一眯,她心中一愣,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对巨大手掌的玄妙。 似法术,又不似法术。 “轰!” 一对手掌上黄烟飞扬,中间开裂,黄烟如瀑布一样的溃散,但是却只是一部分,春生君的镔铁棍搅动,想要将这一对巨掌搅碎。 天空之中一抹灰白的弧光落下。 那是阴阳环。 阴阳环能崩击硬物,又能够锁拿。 此时这一抹弧光划过虚空,只一瞬间便已经到了春生君的头顶,春生君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嗡!” 阴阳环打在春生君的额头。 然而阴阳环却弹了起来,而春生君则像是什么事也没有。 春生君心里却也有些意外,因为那阴阳环居然让自己和额头都有些痛,这种痛是触动了骨头的。 他对于自己的肉身极为自信,一般的法术或得是法宝击来,他都不管,无论他千般法物,万般法宝,我只管冲过去,一棍打死便了。 只是这一次,他这一棍竟是没有将这一只手掌完全的打碎让他意外,那圆环打在自己身上居然有点痛,这又让他意外。 就在这时,那两只黄色的手掌居然朝中间一合。 似要将他捏握于掌心,虽然他不惧,但也不想被捏住,于是拔身而起,准备再打一棍。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大亮,他抬头,只见那悬飘于天空的那一盏灯上面涌起灿烂的灯火,一只神鸟飞出,驱散了这一片天空的黑暗。 大地上面山林只一会儿便起了火,刚刚要将他握手里的巨手却往下方收去,落在山顶,化为一个黄袍黄脸的人。 对方落在山顶,与那大山浑然一体,而在他的身后的山林已经火光冲天,这是天空里那一只神鸟出现之后的景象,天空都似在燃烧。 而此时,赵负云却已经不见了。 春生君居然有了一丝的危险感觉。 无论是那个黄袍黄身的人,还是头顶的神鸟,都给他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369:鞭山赶岳 蛇妖随风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是惊惧,又是嫉妒,在他看来,当年两人还能够打个有来有回。 他曾在逃回黑暗的时候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到武周,去找这个天都山弟子赵负云报仇。 但是他好不容易重修到了紫府,却发现对方进入黑暗中来了,他欣喜之下跟着四姨奶奶来报仇,看到的赵负云却让他觉得陌生。 当年自己差一点拿下的那个人类修士,居然可以抵挡得住春生君。 他是知道春生君的霸道的,这個赵负云居然可以抵挡得住春生君的一棍。 他伸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天空的神鸟,尽管如此,刚刚那一刹那的光芒照射,仍然让他的双眼灼痛,现在仍然忍不住的流下眼泪来。 旁边的四姨奶奶双眼也不由的眯了起来,她也伸手挡在眼前,双眼之中隐隐之间似有风在盘旋。 她心中也是惊诧无比,这气象,那可不是一个金丹修士所能够拥有的,即使是元婴法象,也很少有如此大的气象。 她清楚的感觉到,上方神鸟火光灿烂,下方的大地竟是与那神鸟相呼应着。 这一刹那,她竟是觉得天地一体,浑然如一。 春生君抬头看着天空的神鸟,他的双眼之中涌生着黑光,抵挡着金色的火光。 他心中只有惊讶,没什么愤怒和被冒犯的感觉,反而醒悟般的想着,难怪黑暗的启示落在我们两个身上,原来他有着这般法象手段。 这手段难道是那个云倚青留给他的? 他心中疑惑之下,那站在山顶的黄袍人却反而先动了。 他与春生君之间,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只见黄袍人突然一伸手,竟是遥遥的朝着春生君抓来。 只见他一伸手,他的手掌竟是快速的长大,化为只巨手,既像是朝着春生君抓握,又似拍镇而下。 这一下春生君心中生了一丝的怒火,因为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先对自己出手了。 在他看来,一切的敌人都只能是蹲在地上不瑟瑟发抖,而赵负云居然敢对自己出手。 他发出一声低吼,这是虎吼,音波在虎空里的回荡。 同时,手中的镔铁棍一扬,虚空浮动,就像是深水之中的大鱼突然振动自己的身体,顿时有波翻涌。 虚空无波,却似有皮翻腾,无边阴气被搅动着,他就要一棍将那一只抓来的土黄色的大手给打碎。 但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身体被大地给吸附住了一样。 不知何时,大地像是粘连起来,将是将他的身体粘在地面上。 他只觉得身体沉重无比,竟是无法纵身而起。 那巨手已经落下,春生君只能是原地扬起了手中铁棍,挥打而出。 大手应棍而散,然而却散化为一片黄色的尘土,尘土飞扬,像是一片土黄色的云雾,将这一片虚空都遮蔽住了,连天上的焰光都看不见了。 他心中一凝,连连挥动着手中铁棍,一时之间不能够将黄雾打散。 又想张口将这一片黄雾吸入腹中去,却在关键之时停止了,因为他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丝的危险感觉。 随即想若是将这些黄雾吸入腹中,黄雾若在自己腹中结成了禁制,禁制土化自己的肉身,那多危险啊。 于是他只能中张口吐气,那气出他的口便化为风,要将这些黄雾吹散。 然而他吹出来风在黄雾之中,还没有展开起势便已经止凝住了。 这一片黄雾像是能禁风一样。 他一时之间无法驱散笼罩着自己的黄雾,而自己身下的大地却像是要将他吞入大地之中。 春生君一时之间不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但是在远处的四姨奶奶却看到了正在发生什么,她看到黄袍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鞭子,只见黄袍人挥动手中的鞭子,鞭挞着赵负云脚下的那一座大山。 那一座山在鞭挞之下四分五裂,然后看到黄袍人挥动鞭子之下,那泥土山石竟是飞上了天空,原本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不知多少年的大山,竟像是从静立变成了动态的土浪,朝着前方翻涌。 那一座大山翻涌向前,朝着春生君翻压下去。 春生君在黄雾之中,五感被遮蔽住了,一时之间并没有看到这个。 直到眼前突然一暗,他便看到无尽泥土石块朝着自己落下。 他手中铁棍挥动,在这一刻却发现自己祭炼使用了不知多少年镔铁棍突然变的沉重起来。 他的身体也似被无形的力量压着。 泥土石块涌落而下,堆叠在一起,重新化为一座山。 只是这一座山却是一座巍峨的新山,而原本黄袍人脚下的那一座大山则是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新土。 黄袍人根本就没有停,此时伸出手指,对着那山上的一块巨石,凌空书写着。 虚空里立即有一道黄色的符箓在他的手指之下画生。 然后落在山上的一块大麻石上面。 这是泰岳镇神符。 并未就此停下,他又在山上的一块巨石上书写着:“镇、封、定、禁!” 而做完这一切的黄袍人则是一步跨落在这一座新山上,朝着远处的四姨奶奶看去,他那淡黄色的双眼之中,只有无尽的冷漠,他身上那一股庞然的大气象,像是在说无论是谁,我都城能够埋葬。 四姨奶奶心泛起了不安,她突然一拉蛇妖随风的肩头,朝着天空之中一纵身,她的身体竟是快速的拉长,化为一条长长的黑蛇朝上方黑暗之中钻去。 她看到了春生君从被困到被镇压的全过程,此时心中惊惧,直接化为一道蛇影钻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了。 天空之上的虚空里,有一个人影从那灿烂的光芒之中走了出来。 他们看不到赵负云遁身于何处,是因为抬头看时,那三足金乌神鸟的光芒太过于耀眼,让他们无法看到以太虚无影遁法遁身在那光芒之中的赵负云。 赵负云现出身来,手中的灯盏朝着天空一举,那高高翱翔于天空神鸟便朝着灯盏落去,只见满天的耀眼光芒迅速的收敛到了灯盏上。 黑暗如潮水般的涌来,而下方山顶上的黄袍人抬头,纵身而起,直上天空,离得赵负云近了之后,化为一颗土黄色的珠子,没入他的头顶囟门之中。 赵负云只是看了一眼四姨奶奶消失的方向,手中灯盏上的灯光一闪,便见赵负云身体似在灯光之中飞散,远远的只看到一抹金光远去,像是直接将黑暗刺出了一个洞,他只钻入了那个黑暗小孔洞之中。 随之光芒彻底的消失,这里只留下了座新的山。 这时,一条蛇又从黑暗的虚空里钻了出来,落在之前她所站立的地方,看着那一座山,眼中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那一座将春生君镇压的新山居然震动了起来,没有一会儿,便看到那山鼓起随之开裂,一声虎啸声之中,那大山再一次的裂开了,一道人影从中冲了出来。 370:恐怖黑暗 只见一座大山从中间崩裂开来,一个巨人从山中冲起,他两手撑开大山。 春生君此时的身体巨大,如山岳一般。 他一声未出,只是看了四姨奶奶一眼,便朝着之前那一点灯光消失的方向纵去,在纵起之后,竟似有一只黑色斑猛虎的影子在黑暗的虚空里跃过,这一跃便似跃出了百余里。 四姨奶奶刚刚看到了春生君的眼神,那是无比愤怒的眼神。 她知道,春生君动了真怒。 如果说之前春生君动手还是有几分好奇,和黑暗的启示在内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真怒。 她知道,春生君觉得自己丢脸了,成名数百年的大妖魔,威赫一方,竟是被一个小辈给镇压了。 四姨奶奶甚至觉得,若不是因为身处于黑暗之中,那个赵负云不能长驻,就刚刚那一下,春生君可能就永远无法翻身了。 很多明明修为高的人,却往往一招不慎,被小辈镇压了。 人类有一句话叫阴沟里翻船,明明大风大浪都闯过了的,却在一处小阴沟里溺死。 原本她觉得不可能发生,但是刚刚看到的一幕,却记她觉得这一句话太贴切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修行,此人已非你所能及,你需以此为动力,不得再三心二意了。”四姨奶奶纵身而起。 留下蛇妖随风站在那里黯然神伤。 幽暗的天地之间,一条巨大的蛇影蜿蜒而过虚空,朝着刚刚春生君消失的方向追去。 赵负云在以金乌神光遁法遁行了三百里之后,便立即换成缩地成寸。 他依然在尝试着在这里施展太虚无影遁法。 他要遁入虚无之中,但是这一片天地却属于黑夜,仿佛黑夜已经将虚无填充了,他遁入虚无就是在沉入黑夜之中。 他以缩地成寸的步法在大地上行走,又分心施展太虚无影遁。 试图融入这一片黑暗之中,体会这一片黑暗。 眼中无边的黑暗,在这一刻他感觉黑暗如水,自己沉入其中。 他的心眼之下,仿佛看到无尽幽深冥暗,无尽空寂和深邃,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他觉得无论是什么都会被泯灭沉溺。 突然之间,他心中涌生了一股慌乱。 他有一种要沉溺的感觉,像是自己沉于水中,便如炭火落入水里,会被熄灭,会被溺死。 他感觉这无边的黑暗,不仅是广阔,更是深沉如汪洋,深不见底,他感受到这一片无尽的黑暗之后,心生慌乱和恐惧,他感觉自己沉入其中之后,恐怕再也出不来。 他有一种感觉,即使是赤炎落入这一片黑暗之中,也会被淹没熄灭。 他那缩地成寸的法术顿时破了,脚下一实,落踩在一片山坳里,然后整個人都不由的撑在棵倒了的枯树根上,大口的喘着气。 那一股心慌的感觉,让他恐惧、惊怖。 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落入了水中。 他闭上眼睛,以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不安的心神,使之平静下来。 明明只是一片空寂的黑暗,可是就是让人恐惧,让人害怕,让人心慌,让人有一种泯灭的感觉。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 但是他的心告诉他,自己的以山封印着的春生君已经破山而出了。 赵负云却并没有往前走,而是转身来到了山顶。 这一座山并不是一座无主的山,在赵负云落入山坳里时,便有一个怪物在窥视着,它似乎看出了赵负云状态不太好,便不断的靠近。 赵负云来到了山顶,黑暗之中似乎生出了一条条的丝线,它将这一片黑暗织成一张网,要将赵负云网在其中。 赵负云却是吐出一抹火光落在自己的掌心,凝化为一盏灯。 他持灯立于山巅,看着远方,一盏灯光竟是虽然未能够驱散黑暗,但是却将他自己照清楚了,让他能够不被黑暗所吞没。 这一刻的赵负云居然有了一种安全感,如果说刚刚那一刹那是孤寂萦绕在心头,整个人都似要寂灭,那么此时持灯而立,则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那灯盏上面的金乌神鸟振翼欲飞的样子,居然让他心安许多。 光明,永远会让人感到安全,任何人都希望天下大白。 远方的虚空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头巨大的虎影从黑暗里跃了出来,这虎影跃山过涧如覆平地,一跃便是百余里。 赵负云手中的灯一晃,灯光涌起,一只三足金乌神鸟振翼飞上了天空,金光灿烂,亿万毫光绽放。 这一片山林之中的迷雾快速的飞散,山林之中躲着一些小怪物没有见过这样的火光,一个个抬头看,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便一个个惨叫起来,它们只是看了一眼,双眼便着了火,火顺着目光落入心里。 五脏六腑只一刹那便被点燃了。 在这金色的火光之下,一切都似纸一样,只一触便燃烧了起来。 那山洞之中躲着的怪物,惊惧无比,它本体躲在山中,通过自己编织的无形诡丝捕猎,可是这一刻它的那些无形诡丝居然在金色的焰光之中燃烧了起来。 焰火顺着它的诡丝烧来,它吓得连忙断去。 赵负云根本就没有看下方的这些小妖小怪。 而是看向那再一次的跃过山水而来的黑色斑斓虎影。 他的头顶有一道黄光冲起,黄光在天空之中,又散开成为一片黄云,黄云却又并非是无规则,而是化为一个巨大的黄云状的人。 这是第二元婴泰山力士。 第二元婴由赵负云采山脉之土煞,合以泰岳镇神法祭炼而成的。 可聚可散,落地可鞭山赶岳,摄土成怪,指地成金,在天可为黄云禁锁虚空。 此时的泰山力士飘浮于天空,巨大宽胖,又有一种厚重感,而那金乌神鸟则藏于这一片云的后面,只有光从云边照出来,让这一片黄云更显神圣与神秘。 那一头虎影落在一座山的山顶化为一个黑袍人,此人的身上黑袍亦有暗金色花纹,正是春生君。 此时他眼中的怒火仿佛已经压下去了,整个人都变的冷静,然而正是这份冷静,却让人感觉他双眼之中那天生的王者威仪。 “庄主,我们无怨无仇,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依然是赵负云先开口。 371:再战 春生君冷冷的看着赵负云,缓缓的说道:“本君小看你了。” “以庄主之本事,天下又有几人能入得了庄主的虎眼。”赵负云说道。 “你在嘲讽于我?”春生君眼睛眯,冷冷的说道。 他一时没有动手,便是吸取了之前大意的教训,在打量着赵负云,在打量着天空之中那一个化为一片云一样的人。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这似乎是传说中的第二婴神。 只是他不知道这第二婴神究竟是面前这个人的,还是云倚青留下来的。 “我从不嘲讽于人,庄主凭着自己的棍棒杀出一個威名赫赫的虎啸山庄,这一身本事可做不了假。”赵负云说道。 “但是你却凭金丹修为差一点将我镇压,无论你怎么夸我,其实都是在夸你自己。”春生君说道。 赵负云于是闭上了嘴巴,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恐怕都无法打消对方要动法的心思了。 心有三毒,贪嗔痴。 春生君此时心中冲卷的嗔念恐怕只有自己被他镇压,或者被他杀死才能够消去。 不过,他还是决定要努力一下,毕竟面对如此强势的虎妖铁棍,即使是元婴修士,也没有几个能够讨得了好。 “庄主,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赵负云说道。 春生君目光闪烁,似乎因为赵负云的话也想到了什么。 “天幕里的争斗,庄主何必参与其中呢,我是没有办法,出生便已在漩涡里。”赵负云说道,他在唬春生君。 “你究竟是谁?”春生君突然开口说道。 他听到这里,有些怀疑赵负云会不会是天幕之中的人转世重生。 “贫道负云,本是武周边上燕云十六国赵家人氏,现已经出家修道,为天都山弟子。”赵负云说道。 春生君听到这里,那边一条蛇影在虚空里蜿蜒而出,落在另一座山上,化为一个老女人。 春生君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无论再怎么说,今天这一战都避免不了,本君生于长夜,长于幽暗,得道于这一片无阳之天,黑暗于我心间启示,伱是身怀赤炎光辉的人,所以本君便要替祂熄灭你身中的焰光。” “既然如这片黑夜厌恶于我,为什么不自己杀了我呢?”赵负云开口问道。 “本君便是黑夜之手,持其神谕于行走此间,清理一切的赤焰余晖。”春生君越说越激动,也越来越虔诚,赵负云清楚的感觉到,随着他的话落,他站在那里,与那一片黑暗形成了完美的融合。 像是本身肉身禁锢在这一刻打破了,如水桶落在水里,桶壁破开,桶里的水与外面的水合在一起了。 赵负云依然在审视着春生君,可是春生君却已经虎吼一声,声音低沉,充满了威慑,其中蕴含着春雷生发之术,赵负云早有准备,却依然感觉到肉身的躁动。 他此时觉得肉身如土,平时不知道土里有什么,在一声雷响之后,土里无数平时感觉不到的虫子都苏醒了过来,开始朝外面钻动着,又像是土里埋藏着无数的种子,在这一刻被唤醒了,开始破壳发芽。 他肉身内外,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虫在爬,在长芽的痒感,但是他的心思仍然清晰,他的法力仍然没有丝毫的散乱。 第一次经历这样法术之时,触不及防之下还会手足无措,在经历过一次之后,又岂能够再无应对手段。 经历过一次,在心中回味过,便大致的知道这一门术的原理,这一门法术,肯定是通过对方本身就有的威慑役鬼的本事,将别人的主意识镇压下去,然后让那些平日里被主意识镇压着的杂乱情绪唤出,并使它们壮大。 如此,便会有一种自己的身体之中在长虫,在有芽生长的感觉。 当然,赵负云也想到了春雷一响,万物复苏的气象。 到了这般境界的法术,没有一样是单一的法术,都是各种法术、意象、咒语揉合在一起的。 短时间内想要破解是不可能,但是赵负云知道重点在哪里,只需要守住重点,便如狂浪之下山崖,无论你浪涛如何凶猛,守其一便可巍然不动。 尽管这一次春生君的法术似乎更猛了一些,但是赵负云也是有准备的。 他以泰岳镇神法镇压自己心灵,又以火法在肉身之中烧。 哪里有异动,便瞬间燃烧了起来,他站在那里,整个像是与山连成了一体,但是身上的毛孔之中,却有金色的火光透出来。 春生君见自己的试探性的春雷生发之术没有见功,再一次的低吼,然后纵身而起,带一片狂风,朝着天空的第二元婴泰山力士打去。 在这一片光芒之中,他纵身而起,却是拉扯起了一片黑暗,远远的看去,他整个人就像是处于一片巨大的黑浪前端,他是黑浪浪尖,带着无边的威势与沉重煞气,朝着那第二元婴打去。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去打赵负云,那这个第二婴神再来打自己,就反而会有一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所以他觉得不如直接打散这个第二婴神,到时这个天都山的负云道人也跑不掉。 他一棍打去,挟一片黑暗,要打片这一小朵的光亮。 只见那泰山力士还没有动,下方的赵负云却突然抛出了一个光圈。 这光圈是阴阳环。 阴阳环速度极快,旋转着,形成了一抹弧光,在春生君一棍还没有打到泰山力士之前,便已经到了他近前,这让他不得不朝着那光环而打去。 他突然发现,这个负云道人对于斗法的节奏拿捏的极好。 赵负云当然知道,若是任何由其这挟风带暗,带着一身嗔愤和意气打出的一棍,自己的第二元婴可不好抵挡。 所以他要破坏对方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春生君不得不一棍打向那环光,他心中生出一丝的恼怒,手下不由的多加了几分力,想着一棍将对方的法宝直接打碎。 打碎别人的法宝的事,他经常做。 只是这一棍打在圈环上,那圆环却是转动着的,瞬间便将他棍上的力卸去了,让他满怀恼怒的一棍居然有一种打了个空的感觉。 不过,那阴阳环仍然是被打飞了出去,让赵负云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再操控。 而春生君的扑向第二婴神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停顿半分,只是气势上有些泄了一些。 就在这时,原本处于第二元婴泰山力士后面的光芒突然从云后出来,刹那之间,一道浓烈的金色光线朝着春生君照落。 光线像剑芒,凝结成一道。 隐约之间,又似看到有一只神鸟飞落而下,朝着他扑去,仿佛太阳坠落。 372:小四还恩 春生君的双眼在这一刻只看到了一片耀眼的光,光中仿佛三只金色爪子朝着自己眼睛抓来。 这只金色的爪子似真似幻,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当他双眼凝视那三只爪子之时,他甚至感觉到了三只爪子上面带来的锋锐刺痛了自己的双眼。 他的双眼之中,只有灿烂的金色,这是他从未曾有过的体验。 他也曾去过白地,从未见过如此耀眼光芒。 即使是他曾去过武周,见过那里的赤炎光辉,也觉得不如现这般的耀眼。 那一只金色的三足神鸟仿佛可通过自己的目光而落入自己的心灵深处去。 只是他的心灵深处,早已经被黑暗所占据。 曾有人说,心或如镜,或如风、或如山、或如渊,…… 如镜者映照着这世间的好与坏,别人怎么对他,他便怎么对别人。 如风者,心思不定,不可捉摸。 如山者,巍然不动,看世事变化。 如渊者,心思深沉,似苍海不见底。 此时的春生君的心灵便似渊海,于黑暗之中出生并成长得道的,都会有如此的意象法性,他的心灵深处的黑暗浓得像墨,深的像是海。 于是,金乌神鸟的火光照在他的身中,并不能够将他的心点燃。 “赤炎敇令:……” 在这法咒声中,春生君眼中神鸟又现出了变化,变成了一个颗巨大的火球。 “焚!” 那一个火球突然像是爆开了一样,火光在倒映在他的心中,仿佛刻录文字,之前的着力似乎过于轻了,所以无法在心间刻下这火焰意志。 而这一刻的法咒一出,春生君只觉得心中一热,他的眼瞳之中也似有两点金焰燃烧。 但是他却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低吼。 这低吼声之中,春生君身中的法力一波波的涌生,火焰很快便熄灭。 赵负云发现自己这个法咒,遇上了这样的大妖魔,便无法将其身内脏腑意识点燃了,尤其是这般出身黑暗的大妖魔,如火遇上了湿柴。 他手中的镔铁棍终于再一次的打出,然而打出的那一瞬间,他发现那金乌神鸟又已经散发为一片光。 也就是这时,一道光环再一次的飞了回来,只是这一次光环还没有飞到他的身边便隐去了。 可是春生君的心中却生了一丝不好的感觉,他天生的嗅觉让他挥出了一棍。 “叮!”这一棍正好打在了阴阳环上。 阴阳环弹飞而出,飞的过程之中还在震的嗡嗡作响。 赵负云眉头微皱,他对于自己以太虚无影遁法隐去阴阳环的形体,要去套锁春生君,是颇有自信的,但是这個春生君却像是凭着直觉将自己隐藏着的阴阳环给打了出来。 直觉这个东西每一个人都有,即使是普通人也有,但是普能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已经在向自己示警,普通人却根本就不知道。 比如突如其来的心慌,突如其来的不安,突如其来的梦,或是突然想到谁。 而修行人将之称为灵觉,又有些修行流派将之称为心血来潮。 赵负云就修行过这面的法术,那个法术名叫‘灵犀避灾法’,这一类法术修成之后,难以主动施展,因为这法术不显于外,而藏于内,是孕育于内的一点灵犀。 而且,他的【劫知】亦是类似的法意。 当年他还想着要修行这方面的法术,但是卜封算命的却是一整个庞大的系统,他本身在这方面的天赋似乎并不是很好,这可能与他本身对于命数有排斥有关。 但是他的【劫知】和【灵犀避灾法】,则是如他的本能一样。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却是想到一种修行之法。 不过这都需要先摆脱了这一次的追杀。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春生君身上那一往无前,一棍似能够打崩天气势在三次的泄气之下,他身上那一股凶霸之势已经淡了许多,他身后那一片黑暗都不再那么的神秘深邃了。 这一切,不过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 高高的飘扬于天空的人形云朵终于动了,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鞭子。 这是赶山鞭。 这赶山鞭在挥出的那一刹那,仿佛能够无限的延伸。 这一鞭静静悄悄,从高处蜿蜒而落。 春生君冲势不变,手中的镔铁棍朝前一点,竟是与那赶山鞭从高空之中挥落而下鞭梢点在了一起。 “啪!” 虚空炸响。 无论是鞭还是棍,在挥落点出之前,都看不出什么,但是相触之后,立即虚空炸响。 赶山鞭上都震上一片黄雾。 鞭影快速的缩回,春生君的手中的棍微微收,从之前的挥打变成了如今的捅。 只顷刻便已经到了泰山力士前,一棍捅进去。 他眼中的光依然炙烈,虽然他挥打之势连续的被泄去,但是他这一棍依然势大力沉。 一棍捅出,原本还离的远,却瞬间便已经到了眼前。 泰山力士整个人那飘浮虚胖的云团状态迅速的凝实,化为一个黄袍巨汉。 他浓身肌肉凝实盘结,看上去便是一个猛士。 不闪不避的,迎着那捅来的一棍,一拳挥出。 “轰!” 虚空里灵气暴乱,竟似出现空洞和漩涡。 泰山力士手臂从拳头到地肩膀寸寸碎裂,一直蔓延到他身体,碎散开来,化为一团烟雾,烟雾已经收敛为一颗黄色的珠子。 那珠子朝着下方落去,落在赵负云的手上,又见赵负云朝着珠上面吹了一口气,那珠子便立即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又长出脚,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小小的人一跃上天空,再一次的化为一个黄袍大汉。 而那人春生君此时却是从天下往地上掉。 他在与泰山力士对击的那一刹那,他只感觉到一股拳意破入自己的心田,那是一股厚重、沉凝、镇压、封禁、巍峨、神圣等法韵展开,他整个人意志法念在这一刻竟是都被镇住了。 他的双眼在这一刻,竟是染上了土色。 这是,另一边山上的四姨奶奶却是动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蛇嘶鸣出现。 那四姨奶奶目光闪烁,她看着天空之中的泰山力士,说道:“负云道长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赵负云看着她,说道:“前辈看了这么久,有何话要说吗?” “之前我未回答你,我是认识云倚青。”四姨奶奶的话让赵负云一愣,他回想了一下,之前他问他们知不知道云倚青的时候,她确实是没有回答。 而回答的是春生君。 “哦,前辈有何见教?”赵负云说道。 “云倚青那样心思深沉的人,惯会利用人,我不愿与她有过深的交情,但是她曾帮过我,我想还回去免得被她所牵连,但是她却说,将来若是遇上了她的后辈,就帮他一次。” “我当时为了与她断开纠葛,便也就答应了,心里想着将来的事哪里说得准,茫茫黑暗,哪里还能够再遇上,却不曾想,居然真的在这里遇上她的后辈。”四姨奶奶说道。 赵负云并没有说过自己是云倚青的后辈,但是她却笃定赵负云就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她的后辈?”赵负云问道。 “因为你与她长的太像了。”四姨奶奶说道。 赵负云不由的回想云倚青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对于她的样子早已经模糊,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印象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若是这一次听到你说起云倚青的名字,我压根就记不起来有她这么一个,也不记得与她有关的事。”四姨奶奶说道。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泰山力士。 “你虽然表现的很好,但是我眼睛没有花,看得出来伱的这个第二婴神只是虚张声势,你走吧,你以后如果再遇上她,跟她说小四当年欠她的今日还了。” 赵负云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大姨交友实在是广阔,但是感觉交的又不是纯粹的朋友。 373:寻光之人 黑暗之中无声,一片如黄云的人飘在空中,一团灿烂的金光在黄云的周围翱翔。 下方赵负云站在远处的山顶,左手托着一盏焰光暗淡的灯,一手捏着一枚灰白色的圆环。 他不知道这个大蛇妖说的是真还是假,他也无从判断,也不想去判断了。 虽然他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是樯橹之末,但是他也不可能去跟她解释,他转身便走,人朝着山下纵去,而那天空的黄云以及那漫天的火光,随着他的纵下,而朝着山那边的大地上收束。 只见漫天的火光里,一只三足金乌神鸟朝下方飞落,火光迅速的收敛,越缩越小,最后落在了赵负云左手托着的那一盏灯上。 灯盏上原本暗淡的焰火瞬间明亮了起来。 而与火光一起落下来的,还是那一片黄云,黄云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像是一片黄纱飘落,拉成了一条黄色的丝带,钻入了赵负云的额头囟门之中。 看到赵负云离开,四姨奶奶则是目光闪烁着,最终叹了一口气,一步跨出,便来到了春生君的身边。 春生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发现,春生君的身体其实已经陷在泥土里,与地接触的后背,像是已经被土埋葬了许久,那肉身都像是化为了泥土一样。 “春生君?”四姨奶奶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喊道。 春生君当然没有死,甚至四姨奶奶都不知道他伤的有没有看上去这么严重。 “你为什么不出手。”春生君闭着眼睛问道,他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虚弱,但是态度却并没有因此而软下来。 “因为我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一个第二婴神究竟来自于哪里。”四姨奶奶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认识云倚青才放过他的。”春生君说道。 “我以为你会当做没有听到。”四姨奶奶说道。 “你想做什么?”春生君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居然已经变成了土黄色,甚至可以说变成了泥土一样,像是有人揉了两颗泥土小丸塞进了他的眼眶里。 这一幕,即使是四姨奶奶见多了诡异之事,也不禁有些动容。 她可以想象到,这春生君的双眼都已经变成了泥土,那五脏六腑一定也好不了。 不过尽管如此,春生君仍然没有死。 她甚至知道,若是任由他躲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他便又能够再起身,并慢慢的好了起来。 “我要做什么,你不是能够猜到吗?”四姨奶奶幽幽的说道。 “呵呵,我若是死在了这里,帝君的目光将落到这里来,那祂将会知道,你背弃黑暗的事,伱应该知道背弃黑暗者,将永远的沉溺于黑暗。”春生君说道。 四姨奶奶看着天空,天空一片漆黑,刚刚的灯光,是她许多年未曾再见过的。 “我只是还故人一个恩情而已,正如你刚才听到的那样,这么多年来我都已经忘记云倚青这個名字,再说了,云倚青在这黑暗之中也不是什么禁忌。” “是不是禁忌也不是你说了算,而要看帝君诣意,我听说这些年,一直有一批人在寻找赤炎埋藏之地,云倚青就是其中的主要成员,要不然又怎么因为有关于她的消息出现,而与她有牵连的人便会被‘启示’。”春生君警告的说了这么多。 若是能活,便没有人愿意死。 “是嘛,我生于斯长于斯,从不曾听说过什么赤炎埋藏之地。赤炎埋藏之地是在哪里,你知道吗?”四姨奶奶突然反问。 春生君一愣,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说道:“黑暗之中,打听赤炎的秘密,便是第一大罪,你也要打听了吗?” “你不觉得,这黑暗的天色,有点单调吗?”四姨奶奶突然问道。 “你想说什么。”春生君问道。 “你也去过白地,应该知道在白地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的鲜亮,是么的色彩斑斓。”四姨奶奶说道。 春生君的双眼虽然已经变成了两颗泥球,却还是转头看向四姨奶奶,缓缓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四姨奶奶却是笑了笑,突然袖子里拿出一个袍子,只见她将袋口系着的银丝绳解开,一股风涌了出来,将春生君卷入那袋子里。 她看着赵负云离开的方向,不由的想起自己当年跟着一个少女四处游荡,寻幽探穴的经历。 那一份记忆在她的心间快速的复苏,回忆起了那个时候的快乐。 相比起现在的蛇子蛇孙满山,在一方称王称霸,她更想回到当年缩身在少女腰间的蛇袋之中的感觉。 她回想着那种晃呀晃的感觉,耳中仿佛又出现了少女那有一搭没一搭的声音。 “小四,快来看,那是霞光。” “走,我们快靠近一些,看看这霞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霞光是赤炎的余晖,找到了它的起点,便能够找到赤炎的埋藏之地了。” “唉呀,太可惜了,又消失了。” “小四啊,你说这些会不会只是我的幻觉,其实从来没有过什么霞光。” “小四你这么聪明,快点长大吧,以后当我的坐骑,你看别人都是驾鹤骑兽,就我除了驾云还是驾云,以后我教你腾云之术,你腾云,我就骑你。” “小四啊,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黑夜似乎在注视着我。” “你说,他们靠谱吗?” “那些人,居然说自己是什么追光者,笑死了,不过,他们好像知道不少的秘密,我准备与他们接触一下了。” “小四,你就留在这里吧,这片山挺适合你修行的。” “……” 关于云倚青的记忆在她的心间复苏着。 至于之前她与赵负云说那样说云倚青的,自然只是说给春生君听的。 只是后面她的主意又有子改变,便将之收入风袋之中。 “青姑娘,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让我忘记了你的存在,时至今日才想起你来。”四姨奶奶心中五味杂陈。 她提着风袋,化为一条巨大的蛇影窜上了天空,一转眼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374:拒入 赵负云在黑暗之中顺着地势一直走,又找到了一条小河,顺河而走。 这是一条会发光的河,河中的鱼也会发光。 赵负云发现,在这黑暗之中的生物见不到赤炎,一生可能都见不到真正的光芒,于是他们便会自己发光。 赵负云不由的想到一句话,若是天上没有太阳,周围一片漆黑,那我们就要学会自己发光。 水会发微光,水里的鱼会发光,甚至有些游着游着突然跃出水,那一对鱼鳍居然化为一对透明发的光翼,它从水里窜起来,飞上了岸边的树梢,腹下竟长出一对爪脚,落在枝头,看着赵负云。 赵负云发现这些鱼飞上树梢之后,停落在树梢上,在枝头泛光,远远看去就是枝头的花儿,它们远远的看着赵负云,当赵负云走近之时,它们又都是一哄而散,黑暗里散的悄无声息,像是一阵风吹来,一树花苞散落水中。 赵负云无论是走到哪里,黑暗之中都似有眼睛盯着,他无所遁形。 他走在河边,走在黑暗里。 开始慢慢习惯自己被黑暗排斥,接受这种万众瞩目,他走着走着,黑暗之中便会有东西窜出来袭击。 这种袭击非常的隐秘,黑暗在为它们掩护,在它们偷袭之前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赵负云的灵犀避灾法与【劫知】法意,竟是都难提前感觉到。 直到危险临身之时,才会感觉得到,如此也正需要他有极快的反应速度来躲避和反击。 凡事有利弊,有危便有机。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也正好给了他练法的机会,锻炼施法的速度,有时候施法速度快一分,便是决定着生死。 他主要以太虚乾坤袖应对,或者挥引开来,或者摄入袖中。 一对大袖之下,从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到后面竟是得心应手。 那些袭击的东西之中,有毒液毒气,还一些毒蜂从叶子底下发出来的毒针。 这些太虚乾坤袖都好应对,在不断的练习之后,他的太虚乾坤袖便有了长足进步,他发现太虚乾坤袖与灵犀避灾法一样,都要有实际的练习对象才能进步。 灵犀避灾法要不断的遇上危险,然后被他感知到,这种能力便能够不断的提升。 而太虚乾坤袖则同样需要面对各种实物练习,那些千奇百怪的活物发动的千奇百怪的袭击。 让他对于太虚乾坤袖有着更深的认识了。 从挥打抽击,到摄引装容。 两袖展开,明明只是两只衣袖,竟是有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像是两面大盾,而展开袖口之后,便又如出现了两个漩涡黑洞。 在被动防守这一块,赵负云觉得自己这一对大袖已经足够了。 但是他这一路的走,还会遇上一些特别的袭击方式,他走着走着,便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分不清真实与虚妄。 他一开始想要以第二元婴来以力破之后,但是想了想之后放弃了。 他选择以自己本身的法术能力。 有些则是可以通过金睛火眼看破,有些看不破,但是以赤炎神灯的火焰可以烧破。 再有一些看也看不破,烧也烧不穿,那幻境和迷妄则像是缠绕在心间。 在一番静坐束心之后,则是以金光破邪法合以刀兵决剑指,自心而起划过虚空。 迷妄应手而破。 之后,他便又着重练习这一门金光破邪法,并且他受到之前春生君挡住自己阴阳环的启发,他想着自己的刀兵诀剑指能不能与灵犀避灾法结合一下。 感觉到冥之中的危险袭来,然后心有灵犀,以刀兵诀剑指抵挡。 他心中想到了一个很有名的招式——灵犀一指。 赵负云不由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很清楚这個世上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的手指是肉体凡骨,即使能够抵挡一般的伤害,但却总有很多东西是自己的手指无法触碰的。 所以不由的想,除非自己的手指能够不惧刀兵砍剁,不惧雷击,不惧火烧,不惧冰冻,不惧毒液等等。 如此,才能够以这两根手指试法天下。 他心中不由的开始琢磨怎么修炼这两根手指。 在天都山之中,倒也不是没有练体之法,只是因为之前不练体,所以根本就没有关注这方面的功法。 之后又修了太虚无影遁法,更是觉得自己有太虚遁法,有什么不能够接或接不住的法术法宝,直接遁走便是了。 他一边以一种放松又警觉的心境走着,这是为了应对黑暗里的袭击。 松能够让他的心神放开,更容易的感受到危险,而那那警觉之心,又是让这种松不至于变成脱疆的野马。 他把自己想象是一盏灯,自己就是那灯盏灯焰,而那意识散发出去,便是光。 光照亮着黑暗,将黑暗之中的危险照出来。 当明确了以这种心境在黑暗之中行走之后,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光在黑暗之中便更明显了,但是他自己却发现,自己对于那黑暗之中的危险感知更清楚了。 他将之命名为‘持灯之心’。 人生在世,无论黑夜还是白天,其实都相当于行走于黑夜之中,因为人对于未来是无法预知的,所以未来对于一个人来说就如这一片黑夜。 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有一颗持灯之心,要自己能够发光,无论是走到哪里,自己身上的光都照亮一方。 如此便也自然的不会被孤立,不会孤独,因为有很多人寻光而来,会有人栖息在光下,他们也会为了保护这个光源而为你与要夺灯的人大战。 想到这些,赵负云便觉得自己的心念在这一刻似化为一颗种子落入了土壤之中,只待有一个契机便发芽生根。 地势越来越高,他的眼中看到的山也越来越高大雄壮。 慢慢的,前方的黑暗似乎不再那么的黑暗,复又行百余里,他竟似看到黑暗在淡去。 又行百余里,墨汁般的黑暗变成了浅色。 再往前走,抬头,他看到了星光。 一颗明亮的星星。 那颗星是金白色的,他一路的往里面走。 没多久,他便遇上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星袍,他的法袍上面有着一颗颗的星辰连在一起,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星冠。 赵负云觉得他这一身装束与冯师兄极像。 他远远的便看到了赵负云,迎着赵负云走来,赵负云停在那里等他,他走到离赵负云大约十余步之时便停了下来,行了一个赵负云没有见过的道礼。 赵负云便以抱拳礼而回之。 “武周修士?”对方开口说话,口音很怪,说的话更是让人听不懂,只是那声音入了心之后,便能够让人明白其中的意思。 “贫道天都山负云,见过道友。”赵负云开口说道。 “原来是天都山的道友。”那人说道:“本宫乃是星耀宫的戍边星官,近来观星象,见有火星自东而来,遂守于此处,却未曾想来的居然是天都山弟子,自从当年天都山冯道长来过之后,再也不曾有天都山弟子光临星耀高原,今日能得见天都山弟子,实乃大幸之事。” 赵负云看着面前这个面容苍老的星官,听他的话,心中无比的意外。 冯师兄居然也来这里。 只是他说自冯师兄之后,自己是第一个来的,那么余晨光所说的陈成章师兄来了这里,是真还是假的? 还不等赵负云说什么,对方却又开口说道:“不过,星象之中,火星过后却带来了无边的黑暗,所以,还请道友退出星辉高原吧。” 赵负云心中一愣,对方不是来欢迎自己,而是要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进入星耀高原的。 “道友莫不是看错了,所谓火光过后带来黑暗,那不过是因为大家的双眼久见光明,一时无法适应火光的离去,黑暗并非火光带来的,而是本来就在那里,一时不见,是因为火光驱散了黑暗而已。” “星光高原,不需要改变,赤炎的光辉也不应该出现在星耀高原。”那个苍老的星官看上去慈祥,但是声音却很坚定,态度也是坚决的。 375:笼中鸟 赵负云看着面前穿着一身星袍的星官,他又头抬头看天空之中那一颗星辰。 这一颗星孤独的悬挂在九天之上,这一片天不再那样的空旷,而赵负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颗星辰的光芒仿佛都落聚在了这个星官的身上。 这星耀高原的修行功法,一定与众不同。 他看了星辰,又看了看面前的星官,不由的说道:“星耀高原竟如此惧于黑暗吗?” “非惧与不惧的问题,而是无此必要。因你一人入星耀高原,而使万千民众而受难,那本宫必将因今日未能够拦阻你而后悔。”这老星官以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坚定的话。 赵负云没有以自己第二元婴来硬闯。 再一次的打量了对方,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贫道离开便是了。” 他说完转身,那星官却是行了一礼。 对方的礼数很周到,无可挑剔。 赵负云转身走了数步之后,又停下了脚步,说道:“星官刚才说自冯师兄之后,贫道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天都山弟子?可是真的?” 那星官回答道:“星官不得欺心,本宫所言,当然是真的。” 赵负云凝视着他,想要看出他的话是不是出自于内心。 但是他看不出来,于是转身离去,在天都山之中,冯师兄曾说过,陈成章师兄的名字光华暗淡,这要么是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要么是人之将死。 赵负云重新走回了黑暗之中。 他没有走来的路,而是顺着星耀高原的边沿而走。 那个星官并没有离去,而是跟着赵负云,赵负云走外圈,他则是走内圈。 他监视着赵负云,不让他有偷入星耀高原的机会。 而赵负云则是想着,若是那位陈成章师兄在这星耀高原之中,那么这個人为什么要说没有见过天都山其他的弟子。 除非陈成章师兄没有透露身份,或以别的身份进入这里,又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 再有一个,要么是知道,但是陈成章师兄在这里出了事,星耀高原决定隐瞒陈师兄到了这里的事实。 最后一个,就是陈成章师兄真的没有来过这里。 赵负云一边走一边想着。 自从来到这星耀高原的边缘,他发现这黑暗的排斥与凸显已经弱了许多。 但是他却又感觉到了另一种类似于标记的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身上笼罩着星光,不知不觉之间,他像是被这星耀高原的星光给标记了。 他知道,这必定是来自于那一个星官。 不知不觉间,赵负云已经走了数十里路,他横向的走,因为山势陡峭,所以是在悬崖峭壁上面走着。 而在这个星官身后的星耀高原,却是有一个黄袍人一步步的走着。 这正是赵负云的第二元婴泰山力士,他早已经悄无声息的遁入大地之中,来到了高原之中。 他抬头看向天空,看到一颗颗的星辰。 每一颗星辰颜色都不一样,他不知道这些星辰来自于哪里,又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每一颗星辰又代表什么,所以只是一边看一边走着。 因为有星辰挂在天空,所以这一片天空便有了高度,要不然的话,看到的只是无尽的深邃。 而有了星辰之后,整片天空则有了高度。 在这里,天与地之间,似乎只隔着一重山而已,若不是有山挡在中间天与地都要重合在一起了。 泰山力士一路的走,看到了零零散散的屋子。 这些屋子三五成群,形成一个个部落的样子。 一眼望去,这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一片安祥,若是说自己的到来会给这里的带来灾难,确实不好。 不过,那个星官说过,是火星的来到引来灾难,自己的第二元婴,一身土性,没有半点的火性,可不会点燃任何的东西。 他一路走,一路的前进,最高原最深处去。 他发现,这里的人的住处像是个漩涡,由里向外的发散。 赵负云悄无声息的走这一片星光照耀的大地上。 观察着他们的生活,发现这里的人以畜牧为主,牛羊成群。 但是每一个群居的部落,都会有一座星宫。 这星宫有大有小,有些简陋,有些奢华,他站星宫外面朝里面看去,以他对于太虚之意的领悟,在这里又没有被天地所排斥,自然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他。 他看到星宫之中,摆着人的石像,在石像前面,有神牌位,上面刻着某某星君的名号。 泰山力士看着里面的神像,又看着星宫里的人,并没有惊动他们,依然是一路往高原深处而去。 越往里面去,便越能感觉星光的灿烂。 他发现,其中有一颗紫色的星辰在最中心之处,灿烂无比,被众星拱卫。 当然,其中的星辰有灿烂的,也有暗淡的,他不知道暗淡的星辰代表什么。 他遇上了一个星宫学徒模样的人,摄了对方的念头,知道了这里的修行的法门是比较特别的。 这里的修行法门,从一开始起,便需要在心中观想一颗星辰照自己的心间,然后融合各种真煞。 更确切的说是,以真煞凝炼星辰。 星辰从虚无飘渺的眉心识海之中落入丹田,落入檀中,凝炼星丹,最后化星光再回归眉心识海。 这里的修士将识海称为神海,最后化神则是神海星光脱窍而出,飞上天空,化为一颗星辰。 他了解到这些之后,不由的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之中的星辰虽然说不上繁星满天,但是却也不少。 不由的想,难道这星耀高原出了这么多超脱元婴的的化神化星的修士? 整个武周,明面上也不过是一个希夷祖师而已,他觉得,那星空里面最闪亮的那一颗紫色的星辰,可能是真正的化神脱窍成飞星的修士,而其他的则未必是。 他怀着这样的疑问,来到了高原的中心处,这里依然是一片平坦,但是这里却有一个土包,土包上面建立着一座宫殿。 围绕着这个宫殿,形成了一座城池。 他走在大街上,突然听到一阵琴音。 这琴音听着耳熟,因为他在天都山之中听到过,这琴谱的名字叫‘笼中鸟’,是以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听到外面无数的鸟声为主题谱写的琴谱。 他曾在天都山中听过一位道师弹奏。 376:巨灵府 泰山力士此时一身黄袍,脸都是土黄色的,眼睛也是土黄色,露在外面的手也是土黄色。 整个星耀高原的人肤色整体偏紫黑色,若是显露身形,泰山力士的种肤色还是比较另类的。 赵负云以第二元婴的玄姹珠之身,所能够施展的太虚遁法自然是比他自己本尊施展起来要差很多,不能够真正的遁入虚无,但是却也可以让很多目光看不到他。 这里的房屋都是风格都是圆顶的。 每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后面,一定都有着某种事件或者某种意义,而建筑风格的特别自然是有某种意义的。 这些屋子里顶上是都镶嵌着宝石,泰山力士在门口看过,发现富贵人家之中的与贫困之家是不同的。 富贵之家里面屋顶镶嵌的宝石则是更多、更好。 他还发现,这些宝石的排列都与天上的星辰排列是一样的。 只是富贵人家里的屋顶排列的宝石星辰更加的多一些,贫困之家之中排列的更少一些。 而以每一个宝石星辰为原点,构建了符纹禁制,每一座房屋都是一個小道场。 那屋里的宝石能够上应星辰,天空里的星辰每闪烁一次,这屋里的宝石也会闪烁一下,像是呼应着。 所以整座城都被星光包裹着。 这里的人穿的衣服上面也喜欢绣着星辰花纹,只是那一个个的星辰都以各种方式包装着。 比如绣成花朵的样子,或是绣成雪花,或者绣成虫子,或者绣成眼睛的样子,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其核心都是应天上的星辰。 他顺着那琴音,来到了一个庄园前,能够在这都城之中拥有一片庄园,可见这里的主人是多么的有地位。 庄园的名字叫巨灵府。 赵负云环绕着这一座庄园走了一圈,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听着庄园之中传出来的琴音。 “请问,这琴音如此悦耳动听,不知是何人所弹奏?” 泰山力士拦着一个运送夜香的人问道。 这个人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在赵负云问他话时,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泰山力士在他的眼中,就像是神人一样,一身神秘的黄光,看上去高大巍峨,他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一座山。 “回上师,这琴音乃是我们将军的第九道侣所弹奏,据说是表达了弹琴人的思乡之情。” 泰山力士听了之后有些惊讶,不由的心中呢喃道:“道侣?” “不知这庄主是何许人也?”泰山力士再问道。 “我们庄主那可是当代最勇猛,天赋最强,最有望化神的强者,她所修的巨灵星神法,已经到了凡间之最,只差一步便能够化身为巨灵星君,将来我们头顶便又将多一颗明星。” 看得出来,即使他只是一个倒夜香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炼气修士,但是说起这个庄园的主人也是满脸的自豪。 “不知,这庄主可在庄中?”泰山力士再一次的问道。 “当然不在,谁都知道,庄主受星主委派,前往边界巢魔去了。” “哦,难道庄主每一次出门大家都会知道。”泰山力士再一次的问道。 “当然,如庄主这般如望化神的人,在星空之中早已经有了自己星辰,只要筑就了星辰道基的人,就能够感应星象,庄主出征乃是大事,当然有星象出现。” 赵负云听到这里,对于这一片星耀高原的修行方式,便有了几分了解,这里修为越高的人进行大行动,恐怕都会形成天象。 而这里的人与人斗法,恐怕也能够借用星象的力量。 若是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这星耀高原的一个人,那么在若是有人能够借整片星空的力量,在这里与他们为敌,恐怕都要被镇压。 赵负云抬头看着这一片天空。 “外乡人,你看到这一片星空里,有些灿烂星辰旁边的阴影没有,那都是我们星耀高原历代先辈们镇压大魔的地方。” 这话让泰山力士不由的又多看了几眼,这一个便发现,在那中映的一颗紫色星辰的周围,确实有着重重阴影,只是之前没有注意而忽略了。 泰山力士抬头看,但脸上却没有表情,那倒夜香的炼气修士却哈哈一笑,似乎对于泰山力士的这种努力表现出来的不震惊,感到很受用。 这也是他们这些高原民众最为自豪的一点。 “夜来香,夜来香,我为将军清扫夜来香……”炼气修士唱着歌儿推着大板车远去。 泰山力士又来到了另一重门外,这里进出的则是一些送食材的人。 他发现,这个庄园里的人生活极为的奢靡。 “你们动作麻利点……” “哎哟,小心着点,这东西可精贵了,杀了你的头你也赔不起。” “还有你,不愣着,过来一起搬。” 赵负云看到了一个英俊的男子正在那里指挥着大家从这座侧门之中搬东西进去。 泰山力士被他一指,连忙上去帮忙去抬一个箱子,那本来正在抬箱子的人看到泰山力士之后一愣,却是有点意外,但是因为是那个英俊的男子所指派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大家一起沉默的抬头东西进入侧门之中,在一个人的带领之下在庄园之中行走着。 “你们都紧跟着,不要乱走,虽然伱们这里有来过很多次的,也有新来这里的送礼物的,所以我还是要说一下,这里庄园是合以星座而成阵法,若是你们乱走,迷失在这里,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前面领路的英俊男子说道。 大家将东西带入了一个库房之中,一个个便又相继退出去,泰山力士自然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那英俊的男子却是突然又指了几个人说道:“你们三个带着这个盒子跟我来。” 指的三个人之中,居然就有泰山力士,这很让人意外。 其他的两人都受宠若惊般的端上那个盒子,泰山力士自也是跟着如此,他发现那盒子应该是食盒,而且他发现进献这个食盒的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没有被点上,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幽怨。 那个英俊的男子也不管这些,又让其他的人领着众人出去,他自己则是带着三个人一路的来到一个院落前。 再又被带入一个待客室之中。 他又让那两个人留下,而指着泰山力士带着一个食盒跟他进去。 此时泰山力士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无意的点了自己,而是有意的。 进入内间,安静的走着。 双眼看到的各种饰物摆件,极为精美,这里的色调以蓝色为主,其中又夹杂着紫色,而这里的蓝色将紫色突显得紫色极为高贵。 两人进入一个房间之中后,那英俊的男子却是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泰山力士。 他这一次是非常认真的打量着泰山力士,突然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贫道泰山力士。”赵负云开口说道。 “泰山力士?”那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可认识陈成章?” “贫道并不认识,但是却知道他。”赵负云说道,他确实没有见过。 “你是天都山弟子吗?”那人再一次的说道。 “是,也不是。”赵负云说道。 他说是,当然是因为赵负云是天都山弟子,但是泰山力士不是。 “何意?”那人似乎有些烦躁了,说道:“陈成章算卦说今日会有同门来这里,你究竟是不是天都山弟子,如果是的话,我带你去见他,如果不是的话……” 377:见人 赵负云心中一动,对方会算卦的话,那么陈成章来这里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毕竟当年冯师兄当年也来过里,冯师兄喜观星象,善算卦占卜,而这里是星耀高原,星辰星象很明晰的地方,当年冯弘师师若是第一次听到星耀高原这个名字,一定会来,而陈成章与冯师兄一样修星象命术的话,听了星耀高原这个名字之后,也一定会来。 即使不是为了星命之术,陈成章师兄可能为了书写黑暗里的神话史也会来这里。 赵负云看得出来,这个人有点急切的样子,但是赵负云不知道他为什么急,于是说道:“道友只管去说,有戒秘壁上留名的同门来了。” 对方深深的看了赵负云一眼,然后说道:“你跟我来。” 他转身再往里间走,针对跟在后面,一路上看着这屋子里符纹禁制,现如今,他对于符纹禁制理解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到了一個很高的层次。 以前他认为,同类型的才能够连绵在一起,成为禁制。 就像是‘山’与‘山’在一起才能够成山脉,才能够成禁,‘水’与‘水’在一起亦是如此。 但现在他知道,山与水在一起亦可成禁,山与云雾,山与风雨这些都能够成禁。 他的这种想法,在不是很懂的人听了之后,便会觉得理应如此,但是在已经能够布禁法的人听来,却会觉得赵负云胡吹大气,只是因为对方还没有到那个层次,看不明白,一知半解而已。 不同的状态不同性质的符纹,便如山水风云草木,在一个天地之间,必然是有着某种联系的。 而这种联系,便够彼此之间相互依存。 他看得出,这桌子与地面与那画,以及摆件之间的关系,便如山水风云之间的关系。 他一路跟着,来到了更里面的房间,然后他见到了一个。 这人看上去俊秀无比,相比起赵负云来也不遑多让,当然他看到的是泰山力士。 赵负云看到他的时候,立即可以确定这是天都山弟子,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也是同在戒秘壁上的人相互之间的感应。 对方坐在一架古琴的面前,一身白衣,整个人的气质是给人一种飘逸而忧郁的感觉,确实有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当对方看到泰山力士的一瞬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中出现了一种惊讶的神色,起身说道:“不知哪一位师兄到来,竟修得了第二婴神。” 泰山力士则是行子一礼,说道:“贫道负云,见过师兄。” 对方愣了一下,随之说道:“好好,见过见过,之前在山中曾听过你的名姓,不过,在这里我还以为会是马三户或者是荀兰茵来,没想居然是你,我听说过你,只是你当年从未曾来听过我的课,可今日却还需要你来救我。” 泰山力士看出对方仍然只是一个紫府修士。 整个人的气息是被压制着,或者说是被某种力量封禁着。 不过,他的脸上却有着一份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真笑容。 赵负云可以肯定,这个师兄的论相貌的话并不如刚刚带自己进来的那个修士,但是这一份纯真笑容却是其他的人所不能够比拟的。 “师兄为何会来到这里。”赵负云问道。 陈成章想要开口,旁边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却是开口说道:“叙旧的话,等离开这里再说,先做正事吧,伱是否能够破了这里禁法,若是能破的话现在便动手,若是不能话就走吧。” 不等赵负云说话,那人又说道:“我常听说天都山秘传弟子个个都是非同凡响,你有这般的本事吗?” 378:陷阱 陈成章虽然只是紫府修为,但是他的眼力显然是极佳的。 眼力来自于见识,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的第二婴神,他却一眼看出来了。 只是他看到泰山力士的那一瞬间,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龟盒,这个黑色的龟盒像是一个完整的玄龟甲身。 他将三枚铜钱塞入龟甲之中,然后开始摇动了起来。 摇了九下之后,便又将里铜钱倒了出来,得到了一個卦爻,如此摇了六次,于是一个完整的卦象便终于出现了。 这些得出来的卦象他根本就不需要画出来,在心中早已经形成,当形成的那一刹那,他的脸色立即有些为难起来。 旁边的英俊男子则是紧紧的问道:“卦象怎么说?” “静则万事不变,动则大凶。”陈成章说完,旁边那个英俊的男子也愣住了。 “这,如何是好。”他有些焦虑的说道。 “不过,大凶,之中也是有一线生机的。”陈成章快速的说道,说完他看向泰山力士。 泰山力士那土黄色的眼眸也看着他,只听陈成章说道:“师弟能修炼出第二婴神,可见天赋卓绝,乃是化婴甚至化神之姿,还是不要冒险吧。” 旁边的那位英俊的男子欲言又止,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他很清楚,巨灵将军的恐怖,自己说是她的道侣,实则是姬妾,而死在她手上的姬妾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若是能够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这里修行,他也不会总想着逃离这里。 在他前面有几个人就死了,据说是被巨灵将军生吞了。 这个当然是有点夸张了,但是他知道,其中有一个是直接被对方吸干了,巨灵将军的修为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她的道侣们。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所以他想离开,在从陈成章这里知道有了一个机会之后,便努力的配合着陈成章。 陈成章没有出过这巨灵府,但是他这个时候出门去那里等,确实等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泰山力士这个样子出现之后,他便立即看出来对方一定是远道而来的,请进来之后,更是知道他确实就是天都山的弟子。 赵负云没有马上回答陈成章的话,而是说道:“不知这位道友是否也要与我们一起离开?” 陈成章当即站了起来,说道:“这位是来自倒影天镜的致笃道友,他也要和我们一起离开,他有一门法术,可以让我们形成倒影在这里,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赵负云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个英俊的修士居然是倒影天镜的修士。 不由的想,这个星耀高原的巨灵将军这里就囚禁了一个天都山的秘传,一个倒影天镜的人,可一点也不像那戍边星官那般谨慎啊。 或许,他们怕黑暗却不怕天都山与倒影天镜。 “关键是这里的禁制。”那个名叫致笃的英俊修士说道。 赵负云看向自己的师兄陈成章。 不得不说,陈成章的身上有一股空灵的气质,他像整个人都是出尘的,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之下,他的身上则是空灵与忧郁混杂在一起的,这也难怪那个巨灵将军会喜欢,会想要将之收为道侣。 无论男女,都会有征服异性的想法。 陈成章看向赵负云,他说道:“这整座将军府就一个禁阵,绝对不能够去打破,我们想要离开之后,又不被她知道的话,必须让这座禁制有一刹那的停止。” 这时致笃接话道:“如此,我才能够以倒影代替我们存在于这里。” 赵负云又看了看他,然后说道:“我们在这里商量这些,你们怎么保证她不知道?” “只要我们不离开这里,她并不会窥视我们,而且现在她在边境剿魔,你看那里。” 致笃伸手指了一下地面上,赵负云这才发现,那些桌子的阴影里,竟是冒出一个个的人来,阴影之中,暗影浮动。 赵负云注视到的时候,发现那些影子似乎都在窃窃私语,若是没有提醒,赵负云都没有注意到。 致笃说道:“如果她要听的话,那么一定是先听到它们说的话。” 赵负云打量着这个屋子,他发现,这个屋子里应该还是做了不少准备的。 有不少手段是天都山弟子的手段,让这个房间里的气场有些混乱。 “既然如此,那么两位做好决定了吗?”赵负云说道。 “那得看你能不能让这里的禁制停止一刹那了。”致笃紧紧的说道。 “师弟有把握吗?”陈成章说道。 “没有,但是可以一试。”赵负云说道。 “你没有把握,却还要试,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试很可能都把我们命都试没了。”致笃带着一丝怒意的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是能够离开的,不是吗?”赵负云笑着说道。 致笃怒极,转而看向陈成章,说道:“这就是伱的同门?” “是的,他比我晚一辈,但是修为已经在我之上了,修行不论年纪,说起来,他如此有天赋,若折在这里,那才是天都山最大的损失。”陈成章说道。 赵负云却是在屋子走动起来,他说道:“他乡遇故知,尤其是同门师兄,本是最大的喜事,师兄连一杯茶水都不倒给我喝吗。” “是我,是我太急了。”陈成章说道:“其实并不急,我们在这里已经这么久了,不必急在这一时。” 说罢,他伸手提起茶壶为赵负云倒茶,而致笃则是看了看泰山力士,又看了看陈成章之后,却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来,你们师兄弟之间一定有话要说,我先出去一下吧,你们慢慢聊。” 他说完便大步的离开,似有些生气。 赵负云却是来到陈成章面前的桌子另一端坐了下来,伸手接过陈成章递过来的茶,闻了闻,一股清凉的香气顺着鼻子沁入心田。 “我曾听荀师说过,陈师兄正在写一部关于神国兴衰的编年史,是吗?”赵负云问道。 陈成章看着赵负云,眼中多了几分哀怨感,说道:“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立下这般的志向,导致我到现在都无法结丹,不但荀师妹早已经结丹,连你这晚辈也已经结丹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师兄进入黑暗之中来,便不复回去了。” 泰山力士那黄色的双眼,透着一股淡漠,这第二婴神的身上,有着一股来自于那山脉厚重和恒久气息。 陈成章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第二元婴给自己不小的压力。 “师兄可否跟师弟说说,师兄你是如何落入此间的吗?”赵负云问道。 他确实有些不理解,毕竟在他进来的时候,有戍边的星官怕自己带来麻烦都不让自己进来,可见他们其实是不喜欢麻烦的,可是在这里这个巨灵将军,却又像是无所顾忌一样。 陈成章却是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来到了旁边的一颗绿植边,伸手摘下了一片叶子,直接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说起来,也是师兄我自己咎由自取。” “那年我从天都山离开,一路的先去了雾泽,我听说那里有一个秘境,虽说没有人引领可能找不到了,但是我还是从那里过了,又去旁边的那个洞府里看了看,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一窝狐狸占据了那里。” “再后来,本想去千山国看看,可是想到我们天都山当年与之大战过,便也没有去,后来一路来到极夜的边界,想拜访吞鬼堡魏丹枫师兄,可是连魏丹枫的面都未曾见到,我离去之后,便又遇上了一些人,于是大家一起进入这极夜之中。” “我们一路的走来,遇上了很多的危险,有人死人,有人分散了,但是我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我来这里,当然是受冯师兄的影响的,他曾说过,若要修成星命之术,必须要来一趟这星耀高原,见一见何谓星象,所以我来了。” “只是来了之后,我听说星耀书楼之中有许多藏书,然而却又不对外人开放,我想要进去看,却只打听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和这星耀高原的女子结亲便可获得星耀高原的身份,如此便能够进入好星耀书楼之中借阅史书看。” 泰山力士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然后,我便去了这星耀城之中的星缘台,表示自己远道而来,不堪于黑暗之中的流浪之苦,想要在这星耀城之中安一个家,这番话说完之后,却被巨灵星君看到了,然后就将我收入了这府里,从此再也没有出去过。”陈成章感叹道。 “莫不是师兄的心思被他所知道了,所以被收入这府中,便再也未曾让师兄出去过,师兄可曾问过她?”赵负云问道。 “我当然问过,我们好歹也是天都山弟子,难道是那种心中有惑连问都不敢问的吗?我问她是不是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可是她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我说自己是天都山弟子,她只是说,高原广阔,广纳天下修士。”陈成章说道。 泰山力士坐在那里,端着茶轻嗅着。 他以第二元婴之身,像是人一样嗅着茶香,体会真正的人才会去体会东西。 “师弟问我这些,是不是怀疑什么?”陈成章说道。 “我怀疑,这一切都在那位将军的星象之中。”泰山力士说道。 陈成章眉头轻皱,还没有开口,泰山力士又已经开口说道:“师兄与那位致笃道友,都是紫府修士,虽然法术各有玄妙,但是却还是不知道元婴修士的神通。” 陈成章虽是天都山弟子,但是接触到的也只是金丹修士,他哪里有机会接触到元婴修士呢,当然不知道元婴有哪些神通。 元婴修士很多能力,几乎都是本能了。 比如摄神夺念。 一般修士的想法,只要很轻易就会被窥视到,对于元婴修士来说这些人想法,就像黑夜之中的灯一样,他们的想法便如那光芒,非常的清楚。 所以,赵负云觉得陈成章与那个致笃的想法都被掌握着。 要知道,在赵负云还没有入这星耀高原的时候,那戍边的星官,便可以通过观星象而知道有赵负云这般的人物的到来,可能会带来麻烦,所以早早的就拦在赵负云进来的路上。 没道理,这个巨灵将军却会不知道。 “那么如果她知道这一切,会这样不设防的离开吗?”赵负云想到这里,远远的从本尊那里传来一个念头。 “陷阱。”泰山力士开口说道。 泰山力士没有劫知的能力,他只能够分析,但是当他分析到这里时,远远的,仍然在高原之外本尊却突然生心了一股危险的感觉。 此时的赵负云本体正坐在一座孤崖上,眺望着遥远的黑暗,他的下方是一片断裂的山谷,一眼望不到底。而后面就是星耀高原,他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星光。 风从下方吹上来,吹动着他的衣袍。 而不远处,正有一个老人站在那里看着他。 赵负云现在可以肯定,星耀高原这么大的势力,应该是有他们自己的规矩的。 自己的第二元婴进入了高原之中,若要说他们完全不知道,那就不太可能了,而且对方有观星象之法。 所以那个巨灵星君在自己第二元婴进入高原之后,便很自然的去边境剿魔了。 这就是给自己留机会,让自己有机会去救人。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赵负云心里想着。 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出手的机会? 冯师兄那般的人物,星命之术高深莫测的人,以前尚且还要来这里观察学习这里的星象之术。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秘。 于是他转过身来,朝着那位年老的星官,问道:“星官前辈,贫道可否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那星官却是笑了笑,说道:“道友有什么请尽管问,只要不入高原之中,一切都好说。” “请问,你们星耀高原可有什么规矩?”赵负云问道。 那星官却是笑道:“星耀高原最大的规矩就是,只要不做违背星耀高原律令的事,我们便不会伤害诸位高原旅居的客人。” “哦。”赵负云眼睛一亮,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379:四百年前的战斗 赵负云坐在那里,脚在悬崖下面晃荡着,风环绕着他吹,似在与他一起寻欢,似在告诉下面更好玩,跳下来就能够感受到真正的自由。 跳下来就能够脱去这愚笨的肉身,彻底的解脱。 临渊便想投跃而下,这是人们对于死亡的向往,是深渊对于人们心灵的呼唤。 赵负云看向远空,说道:“星官前辈,可是知道我?” “道友在黑暗之中如此醒目,若要人不知已是极难了。”那老星官说道。 “我心有一惑,不知前辈可能为我解一解?”赵负云开口问道。 “道长请讲。”老星官说道。 “你说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好,还是幽夜寂静,天地浑然一片黑暗的好。”赵负云问道。 “对于生活在赤炎光辉照耀下的人来说,当然是晴空万里的好,对于生于幽夜,长于幽夜的人生灵说,赤炎的光辉就是灾难。若是你想要赤炎光辉照耀这一片大地,那这一片大地必将生灵涂炭。” 赵负云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感叹,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之中成长,或许他长大之后会想要换一个环境,未换之前心中各种向往,全是美好,但是去了之后,却才会明白,自己生长的环境让自己无法适应那个地方。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当你看到明媚阳光的时候,也要想到可能存在的炙热烘烤。 这幽暗里的生灵大多数都不适应阳光。 “那这么说,大家都适应了黑暗,那么阳光就不应该出现?”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该不该,不是本宫所能够所决定的,本宫也没有资格谈论该还是不该,我们星耀高原常有一句话说,一切都会在他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他该消亡的时候消亡。”星官说道。 赵负云觉得这话说有点有意思,乍听像是宿命论,但是细细一思又不是宿命,其中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说,事物发展的自有其规律,当他消亡了,便是很多条件促成的必然,当然出现,亦是很多条件促成的。 “不知星官高姓大名。”赵负云问道。 “司南。”那星官回答道。 “司南星官,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赵负云问道。 这个问题虽然几乎没有人问过司南星官,因为修行人之间从来不问寿数。 “本宫今年恰好四十纪。”赵负云稍微一思索便知道,他所说的一纪是为十二年,这是有四百八十岁了。 就金丹修士来说,这算得上是高寿了。 “不知您可曾听说过云倚青。”赵负云问道。 “云倚青?”星官司南思索道:“云倚青,云倚青,云倚青……” 他呢喃着这個名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满脸的惊讶,说道:“我居然将她给忘记了,大约在三百多年前,哦,应该差不多四百年前,她曾来过我们高原,与我们高原的化神之姿大战了数日。……” 说到这里,她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说道:“当时,巨灵将军引动祖辈星辰之力聚于一身,只见满天星光灿烂如白昼,那是我见过高原最明亮的一次,可是,我为什么之前居然觉得这一切都好似平常?” “后来呢?”赵负云打断了他乱想,无论是他还是这司南星官都知道一定是某个法术让自己不记得。 “后来,那个云倚青吹了一口气,吹出了一片云雾,遮蔽了星空,再后来,国主出来了,那云倚青就退走了。”司南星官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的兴奋。 赵负云却是沉默了,他当然不知道云倚青为什么来这里,于是问道:“你知道她们为什么打起来了吗?” “不知道。”司南星官说道:“我只知道,她那个手段几乎不像是元婴修士,连已经晋升元婴的巨灵将军,借助祖辈星光都无法战胜她,至于她为什么与我们巨灵将军打起来,本宫实在不知。” 赵负云回头看天,这里星耀高原的边缘,他明白了,那个巨灵将军一定知道自己将要到来,而且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动手救人。 或许从陈成章在这星耀高原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在等待着一个可能发生的事。 人生的命运之线有许多条,她可能并不确定自己要等的那一条故事线会不会发生,但是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她将人禁养在府里,不仅是禁养了陈成章一个人,还有不少人。 赵负云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因为在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很多条的命运的线,所以养在身边,慢慢的将那些人身上其他可能的线都养断,因为常年禁锢在她那里,其他的可能也就慢慢的消失。 而在在她那里,因为被她所禁锢而滋生出来各处新的线,这些命运线便在她的掌控或者观察之内。 这是她的修行方式吗?或者说,这是她的化神方式吗? 掌握别人的命运? 所有来到星耀城之中,被她觉得有意思的人,都会被她抓到机会拘禁在府中,使别人身上其他命运线都断去,而在她的府中形成了能够受她所掌控的命运线。 赵负云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得对。 于是说道:“贵国将军,拘禁那么多的人在府中,是不是为了观察这些人的命运?” 赵负云的话一落,这个司南星官一愣,随之面色微变,赵负云却笑道:“看来是这样了,即使不完全是,但亦相差不远。” “只是,你们将军有没有想过,玩弄别人的命运,其实是在将别人的命运线都接到自己的身上来,玩弄苍生者,终会被苍生所报复。”赵负云说道。 “道长所言太过了,被禁在将军府里的人,都是心怀不轨之人,将军不过是在为他们断去生命之中那些恶果之线,他们当感激将军,更何况,在星耀高原之中,将军便代表着这一片星空,当受苍生礼敬,不敬者,都将被驱逐出高原,若是不愿意出去,那便要被镇压。” 赵负云看着这个老人,他有些惊讶于对方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我突然很想见见伱们的将军。”赵负云感叹的说道。 “我们将军风姿瑰丽,见者着迷,你若是见了,便不能走了,你最好是不要见得好。”司南星官说道。 然而赵负云却抬头看天,眼中泛着金色火光,却又深邃无比,仿佛看透了无尽的虚空,带着几分凛然的说道:“我想,很快就会见到了她了。” “哦。”司南星官双眼也泛起了星光,仿佛有两颗星辰从他的眼底泛现。 “我想看看,我的命运是否在你们将军的观察之中。”赵负云缓缓的说道。 “我劝道长还是不要试的好,本宫看得出来,道长道途畅顺,最好不要去趟泥水,很多如道长这般的人,前期道途顺畅,四处浪荡,最后寿元不足之时,却只能够望天兴叹,到时道长会发现,苍天眷顾的不仅是你,还有别人。” 380:隐秘 星耀城之中,巨灵将军府里。 泰山力士看着面前的陈成章师兄,说道:“师兄,你说,一个人的命数都被人看透了,那么这个人心中会怎么想。” 陈成章先是一愣,随之醒悟般的说道:“我明白了,观人观命,一户之内,众人如蝼蚁,命数尽在其观瞻之下。” “负云师弟,你说我在她的眼中,是一眼可看到尽头的死人呢,还是只是蝼蚁?”陈成章问这话却问的很坦然,像是在问别人的情况。 泰山力士看着他,缓缓的说道:“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啊,没有什么区别。”陈成章说道:“如你们这般境界的人,看这世间,是不是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了?” 泰山力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一个人能够随意的决定一人的生命,而又不会受到什么审判的时候,必定会对很多东西失去尊重与敬畏。” 泰山力说到这里,又强调了一句:“无论这种能力,是来自于他本身的法术实力,还是来自于人间规则的应用,当一個人站在一个规则秩序的顶端的时候,身心内外都会受到某种洗礼。” “有人从此养出唯我独尊的气势,有人从此孤冷绝,有人从此游戏人间……” 泰山力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陈成章则是说道:“那么师弟你呢,你修成了第二婴神,也可称得上是站在了人间顶端,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只想解开一些秘密,见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泰山力士开口说道。 “哦,师弟也想探索这个世界隐秘吗?我对这方面颇有些研究,师弟想要知道些什么?”陈成章说道。 “你知道云氏吗?”泰山力士问道。 “云氏,哪一个云氏?”陈成章反问道。 “无定云氏,苍海之滨,流云尽处,叠云重光里的那一个云氏。”泰山力士说道。 “哦,这个云氏啊,这个云氏其实是一个部落,也可以说是一个极小极神秘的神国,居于云间,据说后来分裂了,其中由云氏的人创立一个国度,名叫澜云国。” 赵负云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一愣,这个澜云国是他还是玄光境界的时候便听过了。 他在那雾泽那一个秘境之中,拿一枚铃铛的时候,意识曾被摄入其中,见到了一些画面,那画面便是澜云国面临危机。 澜云国好像正与黄泉鬼众打了很多年。 当时他对于那个他觉得事不关己澜云国,现在发现,居然与自己关系如此之近,那澜云国居然是云氏的人出来创建的,所以他的心中惊讶。 当时他所进入的那个洞天名叫迷雾洞天,属于澜云国的下属洞天,因为灵贝产量不足,怕难以交待,想要投造大罗天,当时他正好看到,有澜云国的人来了,虽未见到人,但却听到声音。 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那一道‘诛’字的法咒,格外威严锋利,与自己所学《诸天敕令秘言》像是同源而出的。 他记得,当时他附在一上女人的身上,听到了那个‘诛’字时,有一束光落下。 他不知道当时外面是情况,不知道,当时是否已经天下一片漆黑了没有。 不由的问道:“伱知道云氏是怎么分裂的吗?” “据说是中了一种血源诅咒,于是云氏内部的人起了纷争,四散开来。”陈成章说道:“这也可能是他们的迷惑外人的方式,四散开来各自寻找净化血源诅咒的办法。” “那你知道,云氏究竟做过什么吗?为什么会中了血源诅咒?”赵负云再问道。 “据我所知,云氏参与封禁赤炎的行动,他们获得了一部分赤炎的神辉,使得云中蕴霞光。”陈成章说道。 赵负云再一次想到了迷雾洞天里,一个声音宣判迷雾洞天判国,当诛之时的,那个‘诛’字一出,便有一道光一起落下。 他不由的想,难道云氏参与封禁赤炎就是为了获得赤炎神辉?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封禁赤炎,又为什么要封禁赤炎呢?”赵负云问道。 他先前听到说云氏编织了乌云遮蔽赤炎,第一时听到还很惊讶,现在听到说是禁制赤炎他也不觉得惊讶了。 “这是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不过,参与的人和势力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据说,很久很久以前,赤炎暴虐,炙热无比,天下众生苦不堪言,都想有人能够让这赤炎暗淡下去,或者消失才好。” “于是,便有了好多个人和势力一起封禁赤炎的行动。”陈成章说道。 泰山力士一直在看着陈成章,他其实并没有看到陈成章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与陈成章不熟悉,但是他却觉得陈成章的眼神是有变化的。 “师兄可知道,这个星耀高原的老祖可曾有参与其中?”赵负云问道。 陈成章却突然笑了,只见他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告诉我云倚青现在在哪里。” 泰山力士没有笑,他极为凝重的看着面前神情气质都大变的陈成章师兄,说道:“将军说笑了,贫道如何会知道?” 不知何时,陈成章已经被巨灵将军给附了身,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巨灵将军在侧。 “你是云倚青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后人,也可以说是云氏在这个世最后的延续,拿下你,一定能够找到云倚青。”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赵负云问道。 “因为她想要释放赤炎。”‘陈成章’说道:“她在武周开辟江山时,试图通过武周的祭天从而唤醒赤炎,然而她失败了。”‘陈成章’说道。 “可是武周上空有着东升西落的赤炎。”泰山力士说道。 “那不是真正的赤炎,那只是一缕赤炎的余晖,通过祭天的方式,凝聚而成的。”‘陈成章’说道。 “将军可知道,她为什么要释放赤炎?”泰山力士开口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疯了吧,可能是觉得,释放了赤炎,就能够解去自己身中的血源诅咒。”‘陈成章’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这让赵负云听着不舒服,说道:“我之前看这高原星空中间的那一颗紫色的星辰光华灿烂,其中似乎有着一丝赤炎辉光的味道,想来当年开辟星耀高原的老祖,定也是参与了瓜分赤炎神辉的吧。” 面前的‘陈成章’面色一变,说道:“不会说话的话,可以不说,乱说话,会死人的,这一片星空,不知埋藏了多少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怎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开辟星耀高原的老祖,想必早已经化神有成,遨游天幕,不在此间,将军何必如此紧张呢?”泰山力士说道。 陈成章的双眼之中却有星光亮起,星光之中,仿佛有一个女子从那瞳孔之中走了出来。 381:遁走 赵负云不清楚这个巨灵将军是什么时候附在了陈成章身上,或许是刚刚两人谈话之间,又或者是早就种下了种子。 陈成章瞳孔之中透出星光,星光落在虚空,虚空之中于是有人影出现。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高大的女子,说不上胖,但是绝对称得上壮。 她的眉毛很浓,眼神很凌厉,她看着泰山力士,说道:“你身上有着云氏的血脉,真是难得啊,最后的无定云氏,哈哈哈哈……” “知道你们云氏为什么会有一个无定云氏的称呼吗?因为,你们云氏总是四处流浪,飘泊不定。” “一個族群为什么总是无法安定下来呢,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这么久,族裔越来越少,那只能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泰山力士坐在那里没有动,听着这个巨灵将军不断的说。 “那年云倚青到我们高原来,竟是说想要见我们的老祖宗,我问她要做什么,她说想问问赤炎被封禁在哪里了,她也是好笑,当年那么多的人一起做下的决定,一起行动,将赤炎封禁了,她这个时候却来问赤赤炎被封禁在哪里,这不是好笑吗?” 她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凝视着泰山力士,打量着他。 泰山力士这才开口说道:“当年一起做下这些的人都有谁?” “呵呵,祂们的名字,已经是禁忌,不是你所能够听的。”巨灵将军冷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贫道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陈成章师兄在这里多有打搅,我想带他回去,不知将军可否同意?”赵负云问道。 “呵呵,你想到倒是很美好,伱的命运一片迷雾,若是能够看清楚的你的命数,想来对我星命之术圆满一定有着巨大的帮助。”巨灵将军说道。 “将军是要留我了?”泰山力士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淡漠。 “本将军府从来只进不出,本将军未去找你,你自己却进来了,那可就怪不得我。”巨灵将军说道。 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必要再说了,因为多说一句,便是废话。 有时候废话需要说,有时候废话绝不能够多说。 泰山力士握紧了双拳,双拳起起过头顶往面前桌子面一砸落。 “轰!” 整个将军府居然都震荡了,而将军府里的禁制在这一刹那被震动了,像是地震将原本完美契合的山水之灵韵给震出缝隙。 而泰山力士在双拳砸落之时,整个瞬间崩散,散为一片似黄土、似黄烟,又似黄光的东西,在将军府之中汹涌,似潮水的朝着府外涌去。 在将军府外的人,只这一刹那,耳中仿佛听到巨大的咆哮般的声音,这咆哮似山崩,随之整个将军震动。 然后大家看到从将军府之中涌出黄色的洪浪来。 只见窗户、屋顶瓦缝、门口、院墙,各处都有黄浪涌出。 外面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即使是里面的巨灵将军,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她在这一竟也无力阻挡这一股山崩般的洪流。 黄色的洪流涌出将军府之后,直上天空,初时如一条黄河由大地冲上天空,但是很快,那一条黄河便凝化为一条黄龙,在星空之下飞腾。 万众瞩目,整个星耀城的人刚刚都被惊动了,此时也都看着天空的这一幕。 这一刻,城头上空的虚空里,突然有星光闪烁,整片虚空都变的迷离了起来,仿佛天空的星辰都压在城头,整片天空都变的迷离起来, 而那一条黄龙的身上突然生长出一颗颗的星辰,星辰之中,那黄龙像是被寄生了一样,痛苦的裂散为一片黄雾,消失在虚空。 星耀城外三百里,有一个黄袍道人大步而走,大袍翩翩,在大地上一闪一闪的行走着。 突然,天空之中的星光闪耀,仿佛汇聚成了一束,齐齐的落在了泰山力士的身上。 泰山力士身上黄雾翻涌,星光落在其中,便看不清楚了。 黄雾在一阵风之中散去,黄雾之下的人却已经消失了。 星光之中,一道壮硕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她看着大地,她很清楚,那个黄袍人是从地之中遁走了,只是她的法术领域不在大地,而在天空。 有人从大地之中遁走,让她确实有一种无力感。 不过,整个星耀高原并不是只有她一人。 一个光头,穿着一身土黄色法袍的修士,像是游鱼一样在大地之中跃起又钻入土地。 大地对于他来说像是大海一样。 他一钻便是百里距离,再一钻便又是百里。 只见他突然伸出右手,点触大地。 这一片大地的灵韵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这是指地成钢之术,非一般的人所能够悟出来。 泰山力士还没有走出星耀高原,又有星光照在他的身上,一个声音响起:“你倒是跑的快,这难道是云氏的传统吗?当年云倚青也跑的快。” 泰山力士并没有看星光之中快速凝聚的那个人,而是脚一跺地,远处那个施展指地成钢之术的人,像是被脚踏在了胸口,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随之,大地之中有轰隆声起,从他踏开的大地缺口处,有巨人撑开了大地。 一个巨人从大地之中钻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竟是从大地之钻出十巨个泥土巨人。 那些巨人每一个都随手搓出了一个个人石球,朝着已经围过的敌人扔出手中的泥石球。 而在其中泰山力士则是不知何时又已经消失了。 巨灵将军却是冷笑一声,她直接去了星耀高原的边界。 一缕星光从九天之上照落,朝着边界照去。 赵负云仍然坐在那一座悬崖上,双脚搭在悬崖之外。 他突然心生一丝的感应,说不清楚这是危险还是杀意,又或者是对方收敛的好。 他回头看天空,不知何时,这边界的天空多子一颗星辰,随着这一颗星辰的出现,紧接着便又有其他的星辰,络绎的出现,只一转转眼就是繁星满天了。 星光之中,有一个壮硕女子出现,那满天的星光都化着她的战袍。 389:牢房 赵负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自己有时候也说不清自己。 人之性情与生俱来,善的一面,恶的一面一直都在,在不涉及到自身利益之时,大多时候都能够展现出善的一面。 而云倚青是什么样的人,他更是说不清楚了,没有较长时间的相处,怎么能够了解这样一位神秘人的性情的。 他甚至不知道云倚青究竟有多大的年纪,甚至对于自己的生身之母产生了怀疑。 “云倚青。”赵负云嘴里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种地方,都见到了云倚青的字,可见云倚青真的很神秘,到过很多地方。 她到过这里,看过这个女子,并且知道了她的身份,然后留下了这样的便签,之后又离开了。 赵负云四下里看着,这里已经烧成了一片灰烬,但是墙壁却完好。 他朝着外面走去,去开门,却发现那门居然打不开。 刚刚那门是被他给封住了,是为了挡住外面的东西,不让外面的东西开门,可是现在他自己开门,居然打不开。 当他将那门上的封印抹去之时,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门,连门的痕迹都没有。 他四处的看着,只看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整,手上的灯光照在墙壁上面,只看到一片完整,没有缝隙,他伸手摸墙壁是真实的存在。 冰冷之外,竟是感觉不到任何的法韵。 灯光照不透,那他手掌按在墙壁上,泛起黄芒,他想要用缩地成寸之术穿过这墙壁。 若是普通的墙壁,自然一念便穿过,即使是一些由禁法构建的土墙山壁,他也有信心一穿而过,但是此时这墙壁却像是根本就不沾法一样。 手掌上土黄色的光芒在墙壁上,没有出现半点的涟漪。 紧接着,他身后快速的虚化,手按在墙壁上,那墙壁也没有半点洞开的意思,太虚无影遁法无法遁出去。 他的心中一紧,身上立即浮现了一個巨大的黄色人影,快速的凝实,化为一个巍峨的巨人,一拳便朝着那墙壁打去。 墙壁震荡,在他的拳下洞开,崩溃,他心中微喜,他一步迈入其中,身上光华一闪,便要遁出去。 他却没有发现,他的遁光却在那洞口曲折闪烁,竟是出现在了房间的中间。 当定睛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那墙壁又完好如初。 赵负云心中一沉,他身上黄光一闪,化为一个敦实的黄脸大汉,一步便已经到了墙壁边上,然后一拳朝着墙壁打去,墙壁再一次的洞开,这一次,他没有立即从那洞口遁出。 而站在那洞开的墙壁边上,看着那一拳打出来的洞,只见前方一片空洞,无尽幽深,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伸出手去感受,手下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阻碍。 心念一动,手中赤炎神灯上的灯光闪耀,朝外面照去,然后发现了奇异的一幕。 灯光照在那洞开的虚空,竟是出现了曲折,出现了折射,然后他看到有一缕光线,居然从身后的虚空里散射下来。 这一刻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丝的震惊,然而这震惊之外又有几分果真如是的感觉。 连光都被折回来了。 他摘下阴阳环想要御使,想了想,却没这么做,他怕阴阳环飞出去,失落在了某一片空间之中。 这面前的一片空间层层叠叠,万一能够隔断意识在某一处虚空,那么自己的阴阳环就会失落在里面。 他决定认真感受一下这空间回旋的感觉,之前化光而遁,一闪而过没有什么体会,只觉得有一点恍惚。 这一次,他没有遁,而是迈出走了出去。 御空而行。 他一脚踩出,只觉得是踩在了波动的浪涛上,虚空晃动。 他的双眼泛着光,手里的灯光闪耀,涌起无边的辉光照入面前这一片黑暗之中,然而光芒却在黑暗之四散而开,像是被搅碎了一样,然后他回头,想看看身后房间之中是否有灯光透出来。 然而只是一回头,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墙壁,而他居然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中间。 这一结果让他意外,却又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自己只是一回头的瞬间,便已经回来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意外的是,他已经想过自己走不出去。 赵负云再一次的来到了那墙壁边上,左手持灯,右手摸着墙壁,光滑冰冷的墙壁让他心往下沉。 他终于明白,这里不仅是一个房间,还是一个牢笼。 他不由的想到了之前那个屋子里的女子,她在窗户门口大喊着,而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对方喊什么,而且她喊出来的声音,居然引起了外面走廊上的异动。 而现在,他连续击打墙壁,他想知道外面是否会有异常的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打破这墙壁,还是说这墙壁的另一个形态就是这样子的。 他身上的黄芒涌起,凭空生出一个人头,多了两只手,像是双头四臂的人一样,一只黄色的巨拳朝着墙壁打去。 墙壁再一次的洞开一个漩涡。 他这一次,以第二婴神包裹着自己,他要镇住自己身体,镇住这一片虚空。 他一步跨出去,身上的笼罩着的第二婴神立即拔高,无限的拔高,他想要触摸这一片虚空的边缘。 试图用手去触及边缘,然后扒开这一片虚空,想要将这片空间法意撕裂。 然而手上却有一种空空如也,感觉到的是无垠的虚无,根本就无从下手,没有把手借力之处。 于是他脚下用力一踏,虚空里黄浪翻涌,然而他却突然失重,整个人往下掉,他立即收束身形。 只是他定神之时发现自己又在那个房间中间了,只是悬空飘在那里。 而那一面墙壁又已经合拢了,恢复成了一面光洁的黑色墙壁。 他沉默着,落在地板上,然后突然朝地面打出一拳,地面破开一个窟窿,下方仿佛有砖石翻飞,有一股反震的力量,让他心中一喜。 他整个人瞬间朝下方坠落,像是钻入深潭之中一样。 这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钻入了无边的黑暗旷野之中,他的双眼绽放金光,他试图看透这一片虚空,手上的赤炎神灯化生出来的金光,更是化为一只巨大的神鸟。 神鸟带着一股远古洪荒的气息,那种苍茫古老的气息顿时溢了出来。 他仿佛感觉到了一股风,仿佛看到了一个黑暗的漩涡,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便觉得自己像是漩涡里的树叶被卷入其中,视线里的黑暗模糊,再定睛看时,却是又在房间的中间了。 脚下的地面完好中初。 赵负云的心往下沉。 这里与那个长廊一样,来来回回的走,总是离不开。 382:诡异宫殿 满天星光垂落汇聚于一身。 一个壮硕的女子从星光之中走出,她身上一身墨蓝色的铠甲,一件星光充盈的披风。 她的腰间一柄长剑,左手按着剑柄,若不是赵负云知道她是一个女子,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魁梧的男修。 赵负云仍然坐在那里,一手撑着悬崖,回头看着那個女子。 司南星官看到女星官的那一刹 当初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将杜家一家十几口抹去,谁知道换成了现在,会不会给云姿带来危险?所以,这事情不能着急,必须慎之又慎。他要确认不会让云姿受到丁点的伤害,再做相应的措施。 梁景也很配合我,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并还做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自从景城硕进了监狱,他的生意跟着也一落千丈,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老丈人在的时候给自己的影响。 王鹏打不过我,他只好妥协。打了电话叫救护车,我和王鹏静静的坐在客厅等着。 就算我的将来没有梁景,但我还有这个孩子,所以我一定要让他在我的肚子里平平安安的渡过是这十个月,然后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只要他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正源。 而且她一想到饶冬,就觉得那姑娘挺可怜的,怎么就惹到了这两兄弟了呢。 秋意浓重,空气萧冷,云姿进了房间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洗澡,冲到了楼上的客房里,刚打开门,眼前的一道身影让她僵住了脚步。 东方淳衍下令,所有人终于歇了一口气,开始埋锅做饭,搭起帐篷。 萧宸交叠了手,面上没有表情,那俾睨的姿态让萧老爷子看了,摇了摇头。 一切都已成定局,犼魂即将归位,仅以盛世尧一人之力,那是必败!而我在不知此刻的自己究竟是魂还是什么时,完全无法动,张口也无声出来,只能眼睁睁地在这半空之中看着这一幕发生。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清心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就交个钱吗?怎么这么慢呢? 其实她也不是真生气什么,而是自己和他的关系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暂时还不想太过亲密。 “好,只要你可以保护我,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而且我也可以为你杀人。”雪莉说道。 另外一位男子,身高。接近八尺,看起来较为年轻些,目光凌厉的很。他目光环顾前方的鲨鱼部队,都不由低头,不敢与其对视,实力显然也很强大。 更加让云馨惊讶的是,如果精神高度集中,自己甚至能够“看见”黑色珠子里面那些不停变化的字,甚至还看见了另外一方空间。只可以这些字实在太深奥,她根本不认识。 吾梅从晕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舂背着,两人交流一阵,这才有些适应飞头鬼这个老鬼。 “敢问北世子有何要事!”燕倾辰的表情自下了马车之后便是淡淡的,他沉声对北陌璟说道。 梵天萝顿时感觉头顶乌鸦飞过一串,这两个男人敢情为了这事没完没了了。 能量彻底消散在任脉之中,但玄关依然存在,并没有被打开,只是裂了条细缝……。 夏至心中也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想到夏爱国竟然会主动挡在她身前,这让夏至心中微暖,有些感动。 这是一场惨剧,狱火蟾蜍一跃而过,没有什么能挡住它的脚步,房屋、祭坛等被它强横无比的身躯直接撞碎,暴戾地碾压而过。 383:长廊和窗里的人 在洛都的幽狱之中,便有一座这样的庄园,会一直跟着被它盯上的目标。 而现在这无边的极夜之中,亦出现了一座这样的宫殿。 他凝视着这一片宫殿,嘴里吐出一缕光丝,落在伸出来的手掌,光线蜷缩堆叠成型,一盏灯出现在他的手上。 赵负云托灯而立,凝视着这一片神秘诡异的宫殿。 宫殿之中有着红色的灯笼,那些灯笼看上去诡异。 他的心给他一种颤栗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被接连的阻拦,他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了,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被困在了这一片幽暗里。 这一方幽暗,只怕已经错乱了时间与空间,自己无法堪破便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劫知】与【灵犀避灾法】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可是他自己的本意却又想要进入这里去看一看。 在筑基之前,他事事都小心,努力修行,尽量不管身外事。 后面【劫知】与【灵犀避灾法】,也让他总是避开危险,虽然很好,但是却也让他心中慢慢生出了有危险就遁走的作风。 同时又有一股其他的相反的念在心中滋生,他有时候会冒出一些不一样的想法,想要在感觉到了危险之时,就不走,就要跟对方碰一碰。 可这只是一时的想法,一直以来,只要能够走得了,他一定第一时间选择遁走,而今天他遁不走了,逃不了。 于是他心中另一股意念便如泉水一样的涌起。 他突然觉得既然对方这么想要抓到自己,那碰一碰,死就死,整日整年整辈子的逃逃躲躲也没有什么个鸟意思。 天都山有事的时候,自己也是听从于荀师和山门的安排遁走于外,在外面遇上了危险,自己也总是第一时间避开。 在这黑暗之中行走这些年,也总是有危险便避开。 现在终于避不开了。 有人说,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根反骨。 既反传统,也反自己,反一切可能束缚自己的枷锁。 可以反安稳,也可以反流离,反一切外在的让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和人。 现在,这里有人似要抓自己,他不想再逃,他想烧,想要一把火将这无尽的黑暗烧個通透。 周围寂静无声,面前那个宫殿群同样寂静诡异。 没有任何一丝的声音发出来,在这里,声音都像是被吞噬了。 赵负云的双眼绽放出灿烂的金光,凝视着这一个宫殿群,终于,他看清楚了,这个宫殿群最前面的城头有两个大字。 “往生!” “往生国?”赵负云心中惊疑,他未曾想到这一座传说中的诡异的地方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往生城诡异的很,传说中有修士寿元将尽之时,便有寻求进入往生城的路径,据说只要进入了往生城之中,便不会真正的死亡,还能够有机会再出来。 虽然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谁看到有人从那里面出来,但是有这样的传言出来,总是给人一线希望的感觉。 赵负云托着灯盏,一步步的朝着那往生城而去。 他想进去看看。 这往生城似有一种魔力,勾起人心中窥探的欲望。 赵负云持灯一步步踩在虚空,脚下却在虚空里留下了一个个金光脚印随风飘散。 上古之时,常常有一城称一国的情况。 他想要直接翻越过这往生国的城门,然而那往生国却在这一刻,像是影子一样,赵负云升高一起,它也升高,竟是无法来到这往生国的上空,也无法真正的接近,赵负云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空间法意。 他手中的灯盏上的金色灯光一闪,他想要通过光华的照入往生国之中,从而使自己顺势遁入其中。 然而他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手中灯盏的灯光竟照不远,他感觉自己的灯光落到那宫殿群的一刹那,虚空出现了曲折,像整个往生国都包裹在一个折叠的空间之中。 眼睛看到的一切景象,像是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折射而显示出来的景象。 赵负云以灯盏火光照耀感应着,他试图去感受其中的法韵,以灯光烛照,意识感知。 他眼中的宫殿群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突然,他抬头看四周,心中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这宫殿内了。 他抬头,只看到外面一片幽暗漆黑,黑的像是墨汁笼罩着天空。 他再看左右,他发现自居然就在一个走廊上面,而自己,居然是在对着走廊上的一个窗户往里窥视着。 他手中持灯,在一条诡异死寂的长廊之中,只有他一个,长廊之中,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灯,之前在外面的时候看着灯像是蛮多,而现在进来了之后,却发现这些灯的光很压抑。 是一种诡异的红,像血色,光芒非常的不亮堂,给人一种黏黏的感觉,好像这血色的灯笼里面有东西吸食了太多的鲜血一样。 血色和灯笼上的光芒照的不远,所以驱不散这里面的幽暗,这才显得他手上赤炎神灯格外明亮。 赵负云忍不住的又侧头,再一次的朝着那窗户里面看去。 这窗户是用琉璃制成的,能够透光,但是视线却很难透进去,需要靠近细看,琉璃之中有着密密的细泡,像是故意制成这样的。 他靠近,朝着里面看去。 灯光照进去,顺着灯光,透过琉璃并没有看到什么,然而他却觉得里面突然暗了一下,紧接着映入他的眼中的是一个双朦胧的血色眼睛。 这一双眼睛藏在散乱的一片头发下面,这个人有着一张苍白脸,尖尖的下巴,一双泛着血色的眼睛下,满是那种恐惧与疯狂。 两人隔着一层琉璃隐约的对视着,这让赵负云吓了一跳。 这个环境本就压抑,即使是以他现在的修为,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也仍然会出现心惊。 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那是指不表露出来,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任何的反应。 但是他很快就稳住心神,缓缓的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他看着这一条阴森诡异的长廊,没有找到门,只有一个个的窗户。 他不知道这房间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是躲在里面,还是被关在里面,又或者是住在这里。 他没有去轻易的移动,一动不如一静。 本来他只是想要以灯光照耀这座宫殿群上空的,要感受这一片虚空的法韵,却只一感受,便莫名的进入了这里面。 并且出现在这一条阴森诡异的长廊上。 赵负云退了两步之后,定了定神,又再一次的走上前去,来到窗户边上,以灯靠近那琉璃窗户,他知道,灯光一定会映入里面去。 这一次他没有将头靠近去,因为他不想两个人隔着琉璃对视。 将灯盏靠近之后,没一会儿,他便看到,有一个黑影靠近,那个黑影就站在光能够照到的地方,似乎有些依恋这赤炎神灯上散发出来的光芒。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赵负云忍不住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里面没有回答,赵负云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又或者对方还属不属于正常的人。 他弯曲食指,轻轻的扣了扣了那琉璃窗户,微微扣窗的响声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却是那样的刺耳。 随着他扣响窗户,里面在的人却像是受惊的鸟一样,瞬间隐入了黑暗之中。 而赵负云猛的回头看着身后的诡异长廊的尽头看去。 在这条长廊的尽头,有一重门。 当他看到那一重门时,心中却莫名的惊悚起来,因为那一重门像极了一口棺材的头,像是一个棺材镶嵌在那里。 他的双眼泛起了金色,即使是离得这么远,也依然看清楚了那门的形状。 黑色的单门,门框上面居然还挂着黑色的布,门上还则是贴着一张画,像是门神。 门神环眼黑面,手持大刀,狰狞无比,胯下一头三头狮子,极是凶恶。 之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一条长廊尽头的门,而刚刚扣了一下窗户之后,身后莫名的一寒,背脊发凉,却是立即注意到那一重似棺材的单门。 他缓缓的咽了一口唾液,暗暗的深呼吸了一下。 压着手中的灯盏的灯光,不使灯光过于明亮而刺激了这一片邪异的幽暗。 有人说,越是看到未知恐惧的东西,便越是要去看清楚,看个明白。而若是不敢去看,那就一定会在心中形成阴影。 因为很多可怕的东西,看清楚之后,便能够自己说服自己那个东西没有什么可怕的。 赵负云凝视着那一重门,耳中突然出现刺耳声音,那是指甲刮琉璃窗户的声音。 隐约之间,他感觉这窗户里的人似乎在说什么,但是他听不到,只能够听到她指甲刮窗户的声音。 对方刮了一会儿,便没有再动了,而且赵负云也没有灯光之下看到她的阴影,她重新的隐了黑暗之中。 赵负云拿出一把小剑,在窗户边上的墙壁上刻下了一个‘一’字,他做下记号,表示自己是从这里开始的。 然后,他开始朝着长廊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黑暗之中,他手持着灯盏,却无法驱散这浓郁的黑暗迷雾。 而长廊之中,挂着的诡异红灯笼,也让这里长廊显得格外的阴诡。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前方的尽头,有一重门,一重似棺材一样的单门。 单门的门框上面挂着黑布,门中间贴着一张似门神的画。 赵负云双眼泛着金色,手托赤炎神灯,一身橙色法袍,凝立不动。 然后又缓缓的转头,发现旁边的窗户边上的墙壁上,有一个‘一’字刻痕。 384:遇光则焚 长廊死寂,唯有粘稠如血的红光,笼罩着那长廊尽头那一重门。 压抑、阴森、诡异,仿佛里面关着巨大的恐怖之物。 他双眼微眯,有金光透出,凝视着那一重门。 脚步微动,一步两步。 赵负云朝着那一重门走去,决定过去看看,他要走近去,看清楚,亲身去感受一下那一重门。 然而才走到第三步之时,身侧的窗户里却传来指甲刮琉璃窗的声音。 他的脚步不由的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窗户里的人是什么意思,是否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靠近那一重门? 这种时候,心中担心的一些念头,总会让他第一时间联想起来。 他不由停下了脚步,并且退了一步,他靠近窗户,再一次的用灯往里面照,然后他看到一个黑影趴在琉璃窗上。 “你是谁?”赵负云再一次的问道。 这一次他听到了回答,只是这个回答,却像是嘴里含了东西,又像在水里说话,含含糊糊,根本就听不明白,甚至,他觉得里面的人说话像是野兽。 赵负云将灯靠近琉璃,灯光渗入其中,照出对方的轮廓。 琉璃窗上面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对方两個手趴在窗户上,嘴巴就趴在琉璃窗上,可以看到一开一合,速度很快,似乎重复着喊着一个词。 但是这个词传入赵负云的耳中,却变了,变的古怪,像是咒语一样,像是诅咒。 赵负云只觉得周围阴风四起,只觉得那长廊之中,似乎沉眠的血色灯笼在这一刻都泛起了诡异的红光,仿佛要苏醒过来。 赵负云觉得,这一个个血色的灯笼,就像是一只只血色的眼睛一样。 赵负云有一种阴风四起,冷邪升腾的感觉。 他立即将灯往后收,窗户上的黑影立即看不到了,于是那在长长廊之回荡的那含糊诡异的声音立即消失了。 赵负云以泰岳镇神法压住自己的心神,以真火在身中烧了一遍,身体之中每一个毛孔都被火光照耀着,每一个念头被火光过了一遍,他确定自己没有问题之后,不再去管。 若有人看到他,却只会看到他整个人突然之间明亮了一下,然后则是快速的隐下去。 又见他张口一吸,手中的灯盏与灯火竟是化为一团浓郁的流火钻入他的嘴里。 赵负云站在那里,整个人的身形越来越淡,他整个似融入了这一片虚空里,而随着他的太虚无影劫法的施展,他的耳中便不再寂静。 耳中不知怎么有声音传来。 这声音初时朦胧,但是随着他凝神去听,他便又开始听得清晰了。 似有人在说话,但听不真切。 这声音像是残留在这一片虚空,仿如烙印于时空与黑暗之中。 长廊外面的那一片幽暗,更是给人一种走进去便似走入了泥沼的感觉,他的灵觉告诉他,最好不要离开这长廊。 这时,一个人的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这人似乎很紧张,慢慢的,他从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个人从长廊的另一端快步的走了过来。 这个人的手里托着一盏灯。 这一盏灯如莲台一样,只是灯芯之处不是火焰,而是一颗珠子,那是一株闪烁着银辉的珠子,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格外的醒目,赵负云看着竟似都有一些刺眼的感觉。 同时,赵负云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可是却根本就看不清楚,只看到对方一身白衣,能够在这里出现的人,修为绝对不会差,身上法韵与他自己手中的莲台宝灯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在黑暗之中,都只似一团白光,耀眼的很。 赵负云又感觉到,黑暗像是在对他侵蚀着,因为他看上去很累,身上的法光压在身上,没有散发出去,撑不开一片护身范围。 他在长廊之中走着,从那一端的黑暗迷雾之中走出,走过赵负云的身边,又走入前方的迷雾里,然而没多久,这个人又从出来的地方走了出来。 连续几次之后,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他像是累了,也像是恐惧了,情绪外露。 赵负云发现对方也在这长廊之循环着,无法走出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这个伸手拢在灯盏上面,银辉被遮挡住了。 他低头,似说悄悄话一样,对着那莲台灯笼念动着咒语,一会儿之后,他拢着灯盏上银珠的手放开,一只银色的鸟儿飞了出来。 随着这银鸟飞着,他灯盏上的银辉便暗淡了不少。 那一只银色的小鸟却格外的神异,竟是破开了黑暗的迷雾,白衣人拿着灯盏紧紧的跟在后面,赵负云也不由的跟了上去。 然后,他便看到尽头的那一重恐怖如棺材的门。 赵负云跟在他的身后,清楚的看到他在看到那一重门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到他是恐惧的,但是那一只银色的鸟却在门前环绕着飞动着,像是要进去。 而这个白衣,似乎极为犹豫,又是恐惧害怕,却又像是找到目标,里面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仿佛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他将手中灯一举,银鸟落在了那灯盏的球子上。 最终,他没有忍住,伸手去推门,门竟是没有锁,被他一推就动了,他缓缓的将之推开,侧身走了进去,赵负云通过打开半边门缝往里面看,正好看到里面有一面梳妆镜,而那镜中正照着两个人的身影,两个人中正好有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则是白衣人。 而白衣人的脸出现在镜子,则是清晰无比,赵负云看到,他竟是戴着一个重彩的面具,乍眼看去像是恶鬼,但是赵负云却觉得那应该是某种图腾。 而白衣人这时也看到了镜子,并且看到了镜中的人,他惊悚的回头,却发似乎发现自己的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可是镜子里照到了他的身后有人站在那里,静静的盯着他看,他本就如惊弓之鸟,立即屋子里钻去,顺势便将门关上了。 而赵负云站在那门前,他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东西,但是他不确定是自己看到过去这里曾发生过的事,还是正在发生过,又或者未来会发生过的。 至于那屋子里的镜子,竟是将自己与那个人同时照在镜中,这让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定了定神,确定自己没有受到什么惑心惑神,张口吐出一抹光丝,落在掌心,光线涌动,堆叠成了一盏灯形,又迅速的凝实。 赤炎神灯出现在手上,灯在这一片幽暗之中一照,长廊顿时清晰了起来,他整个人也迅速的从虚无的状态之中显化凝实,在幽暗诡异的长廊之中显露出来。 一盏孤灯,一个着橙黄袍的人,静静的站在一座恐怖的门前。 一灯在手,照耀周围一片,驱散一片黑暗。 原本耳听的一些莫名的声音,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有一片寂静,虽然还是同样的位置,但是此时却像是处于两个世界之中。 他伸手去推门,然而这个门却根本就推不动,像是从里面锁死了一样。 他不由想起刚刚那个白衣人开门,却是极为容易的,只一推便开了。 他细细一想那个过程,回想起来,之前那个白袍人开的这个门上面并没有贴门神。 他再一次的打量起这个一张凶恶的门神来,画上一个黑面环眼的人,络腮胡须,手持大刀,高高扬起,胯下一头有着三颗头的狮子。 他以灯光照着这门神。 这门神画的并不算细致,但是那黑墨涂成人物与三头狮子,却给人一种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的感觉。 灯光照在他的画上,画上的人与狮子像是要冲出来。 他看着旁边写的一行小字。 那字他居然认得,上面写着:“遇光则焚!” 不等他将灯火藏起来,面前的画已然燃烧了起来。 火光之中,门神被烧成了灰烬落下。 他的心提了起来,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人贴在这里的,为什么还是遇光则焚。 但是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伸手去推那一扇门。 385:屋内、红光、脚步 幽暗之中,有一座神秘而古老城池——往生国。 里面一条恐怖的回廊,尽头一重阴森诡异的门上,贴着的一张带着几分癫狂画像,仿佛在镇压着门中的东西。 但是现在这画遇上了光立即燃烧了,这让赵负云心中有些多想。 他总觉得一切都像是在等待着自己一样。 或者说是这一重门里的东西等着‘光’的到来,更确切的说是贴这张画的人在等着光的到来。 赵负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纷至沓来的念头压了下去。 伸手要去推门之时,却发现门上面刻着字。 那个字里面像是沁入了血,他细细的看,思索了片刻,确定这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一种鬼洞文。 鬼洞文诡异的很,且神秘无比,正常的人也难以修持,至于鬼洞文的来历,他只知道是来自于上古时期的地渊鬼族,至于地渊鬼族是怎么消失的,他也不清楚,天都山的也没有相关的书籍记载。 即使是相关的书,也多是一个推断和遐想,做不得半点实际,倒像是家之言。 他对于鬼洞文没有多少研究,并不认得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此时也不是研究那些文字的时候。 他伸手推门,这一次,门动了。 虽然推起来并不轻,像是里面有气给顶着,又像是有人在与较力,与在用力的顶着门。 他一手托着灯,单手推门,门动了,但是动的不多,他身上法力涌动,于是光华闪烁,身中的淡淡的火光透体而出,在黑暗之中清晰可见,金色的毫芒让他整个人都处于光华之中,无一处污垢。 他感觉门里的力量似乎很大,在他的头顶涌出团黄云,黄云落下罩在他的身上,化为一個黄袍人,将他包裹着,同时双手推在门上,这一刻,他像是两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门缓慢而沉重的被手推开了。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黑暗,这里的黑暗浓的像是墨水,里面一股巨大的阴气,翻涌着,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涌动。 赤炎灯光很自然的照入其中,光线落在房间的黑暗之中,竟似随着黑暗在翻涌,如入水中,居然驱散不开那一片黑暗。 他站在门口往里面看,看不真切,里面黑的深邃,他看了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陈设,又看不真切。 他以泰岳镇神法压住自己的心神,便之不惊、不惧、不忧,一步步的往里面走。 才一走进去,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幽风朝着他手上的赤炎神灯扑上去,灯光上金光灿烂,风靠近灯光便散了。 黑暗之中,仿佛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幽影正鼓着嘴朝着赤炎神灯吹气。 灯花一闪,便有一抹金光如针一样的刺入黑暗之中,落在那个无形的幽影上,隐约之间,仿佛有尖叫响起,黑暗翻腾,那一道幽影消失了。 赵负云走的很谨慎。 金色的灯光照在这一个房间之中,他发现,这个房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在外面看只是一个小小的门,进来之后,却像是葫芦的肚子一样,内有乾坤洞天。 他往中间走。 发现,这个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的怪。 因为这里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住的地方。 这里摆着一个个的黑色的坛子,看到这种坛子,赵负云就聊想了养小鬼和蛊虫的坛子,当年在雾泽县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个这样的黑坛子,他们藏在家中最角落最阴暗的地方,或者是埋在某处隐秘的角落。 而这里的黑坛则是堆叠在中间,像是一个坟包一样。 赵负云绕着那黑色的坛子走了一圈,灯光照在坛子上面,几乎每一个都是封住的口子。 每一个坛子上面,都是贴了符纹封印的,他去细看,符纹格式当然是认识的,但是其中的一些符号却诡异的很,他想要看看能不能认出符脚之处指向谁,应于谁的力量,却只看到一个仿佛深渊般图案。 他来到了一面墙壁上,这墙壁上面有着一个个的神龛,每一个神龛上面都有一个牌位。 赵负云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一个祠堂,这像是一个专门供奉先人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耳中仿佛听到了动静,回头,发现那门口竟是有红光落在地上,照进入了屋子里。 隐约之间,他觉得那红光像是一个人的影子,像是有一个人影就站在门口,朝着这个屋子里窥视。 赵负云头皮一麻。 这个地方诡异无比,之前在他自己在长廊之中,那些红色的灯笼上的光芒都是暗沉无比。 像是死灯笼一样,而现在那走廊上面的红光居然这样的耀眼,居然照入了这屋子里。 他记得这屋子上面的那张画上面写遇光则焚,这长廊里不是有光吗?怎么没有焚?难道这个血色的灯笼光芒不算是? 而他又发现,门边也凝结了一片浓郁的黑暗,黑暗之中像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与外面的红灯笼的光芒对峙,他不知道是这屋子里的东西想出去,还是外面的东西想要进来。 他不清楚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站在那里看着,只见黑暗涌动,竟是钻出万千黑丝朝着那铺地上的血色影子扑卷而去,而那红光也翻起红色,像是血浪一样,映照在黑色上面。 两者之间相互吞吐,绞杀着,角力着,竟是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奈何谁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不紧不慢,声音不大,但是在长廊之中却形成了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别人的心坎里。 脚步声一出现,整个世界都似像静了下来,就只有脚步声。 黑暗之中的存在仿佛也很惧怕这个脚步声,仿佛有一个呼唤,一时之间,黑潮涌起,那堆叠在屋子中间的那些黑坛也都颤动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涌生,合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立即将门口的红光挤了出去,随之那一重门迅速的合上了。 门一合上,那些黑坛飞起,竟是都落在那门的后面,堆叠着,将整个门都淹没了。 整个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外面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但是却又有唯一的光源托在赵负云的手上。 他感觉到黑暗之中似有人打量着自己。 386:拔步床上的女人 “有人吗?” 赵负云朝着黑暗之中问去。 他声音不大,便是黑暗之中自然是清晰的。 就在他问出这话之后,门口突然响起了‘咯吱’的声音,那是有人推门,挤动了那堆叠在一起黑坛。 坛子颤动着,这一刻,那些坛子像是有生命一样,一个个似在颤抖。 赵负云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这一幕,发现那些坛子似乎有些顶不住的样子,只见他的头顶突然冲出一团黄光,黄光化为一个黄袍巨人,两步便来到了门前,伸手大手撑在门上。 第二元婴泰山力士立即能够感觉到,外面的推力并不算大,但是从门上却能够传来一股震荡之意。 这种震荡让他让里面的黑坛在颤抖,他清楚的感觉到,外面有人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门。 不过,第二元神一身山岳法意,最擅长镇压封印,自是不惧这個。 只见他伸手在门框和门上面抹动着,有黄泥般的东西抹在上面。 “你们走开。”赵负云说道,他也不知道这些坛子能不能听得懂,但是在他说话之后,这些坛子却一个个飞离门边,留在第二元婴泰山力士巨大的身形撑着门,伸手抹过了门框之后,又见他手指在门上勾勒一道泰岳镇神符来。 那符箓画像是一座巍峨大山,从山顶到山脚,上有符头、中有符胆,下有符脚,却都成为山势的一部分。 紧接着,他又连续的画了几座大小不一的山,连在一起,竟是形成了群山之势,又见他在与山之间勾勒出了几道,立即出现了云雾的形态,这云雾将这些山彻底的笼为一体。 随着他最终的落指,符箓上的神名指向冥冥之中的东岳大帝的落款落下之后,整座门瞬间变的厚重起来,那被敲击震动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赵负云突然想,若是能够将东岳大帝以一种祭祀的方式使之显化,并与自己这个泰山力士合二为一,使这神名落在泰山力士的身上,那么自己的泰山力士是不是就可以化神,成为一尊自己心中的东岳大帝?、 这个念头当然不是现在生出来的,他摄山岳之中的地煞气入玄姹珠来炼就第二元神之时,他便想有这方的思索。 不过,现在这个念头只是再一次的一闪而过,因为他现在要面对着的是这黑暗之中未知的存在。 之所以他会帮着一起关门,是因为他觉得,若是被那外面东西进来,自己做为一个真正的生人,很有可能要腹背受敌。 至于这屋子里和屋子外面的东西,谁更危险,赵负云竟是无法分辨,因为自从进入了这个地方,他的心一直是揪着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样。 赵负云持灯而立,而那泰山力士却化为一道黄色的流光钻入了赵负云的额头囟门之中。 而他的身上也笼罩着一层黄芒,黄芒的内里,又有一层火光,手里托着一盏灯。 刚刚那些坛子能够听得懂他的话,所以他说道:“贫道负云,初临此间,如有打扰,实属无奈。” 现在他对着黑暗说道,觉得黑暗之中的东西应该能够听得懂。 他虽然帮它们守住了门,但是却也不会掉以轻心。 他说完之后,黑暗之中,并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持灯往之前见过镜子的那个方向看去。 那里有一面挂在墙壁上的镜子,圆形的,但是此时那一面镜子却被污秽的东西涂满了,像是血,而血已经干枯了,遮住了镜面。 赵负云不知道,这镜子是不是被之前他看到的那个人给涂污了的。 他没有再看那一面镜子,而是往里走去。 里面还有一个房间。不过,那个房间并没有门,只有一块布帘。 布帘子上面挂着一个个的小铃铛,他一步步的走过去,黑布帘子一动不动。 周围的阴气随着灯光的变移动而变幻,灯进而幽暗和阴气退,却又在他的身后拢过来。 赵负云没有理会,一步步的靠近了那挂满了小铜铃,小铜铃在火光映照之下,上面的铜锈快速的褪去,然后竟是与赤炎神灯的光辉相辉映,上面有淡金色的光华泛生,那一枚枚小小的铜铃像是在吸收的火光里的能量法韵。 隐隐可见每一枚小铜铃上面都有一点火光,一隐一现的。 而当赤炎神灯的辉光照在那黑色的布帘上之时,只一刹那之间,那布帘也似在燃烧一样,上面似有一层黑的乌污油在燃烧。 火焰不是明火,而是一种辉光,辉光之下,那黑布快速的被烧去原本的颜色。 当黑色褪去之时,那挂满了铃铛的城黑布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那竟是一件七彩的布帘,像是太阳的光辉里和颜色编织而成,此时正散发着一片温和而明亮的光。 赤炎神灯上一只金乌神鸟浮现,于光华之中振振欲飞。 赵负云觉得这一张布帘不应该出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这绝对不是属于黑暗中的东西,但是黑暗将它侵蚀了,将它封印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它的主人将它封印在这里,或者是藏在这里,等待着有人将之唤醒。 赵负云感觉到了这布帘上面有赤炎的法韵。 黑暗快速的退开,赵负云伸手掀开布帘,布帘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叮’的清脆而细密的声音。 他掀起帘子,第一眼看到就是一个张床,这张床像是一个小城堡的拔步床,上面挂着帷帐,帷帐丝布都是黑色的,远远看去,赵负云觉得更像是一个棺材。 在这拔步床的四角也都挂着铃铛。 再走近去看,火光照在帷帐和铃铛上面,铃铛上面的黑色如锈一样的东西快速的褪去,露出里面的本来颜色。 这是一种赤铜,颜色极正,在被赤炎神灯照过之后,黑色褪去,露出本来面目。 而那黑色的帷帐亦是如此,和那张布帘一样,燃烧了起了虚无的火焰。 赤炎的辉光附着在上面燃烧。 帷帐无风而动,在火光之中飘扬着,看在赵负云的眼中,这一条条的帷帐像一条条的彩霞。 随着他持灯的靠近,而那黑色的拔步以床也在灯光里燃烧了起来。 他再靠近,于是看到燃烧着火光之下的床上,躺在着一个人,这是一个深身漆黑如将要黑腐的人。 这是一个女子,而且看上去还是盛妆之后的女子,赵负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此时躺在这床上,像是死了。 但是当赵负云的手中的赤炎神灯的辉光照在她脸上之时,她的身体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随着赤炎灯光的照耀,她身上的黑色开始褪去,她竟似睡着了一样。 387:炎橙 一个神秘的女人。 被黑暗侵蚀的浑身发黑,但是在赤炎神灯的照耀之下,身上立即浮现了一层燃烧的辉光。 她像是被光唤醒了。 她身上的黑色在褪去。 赵负云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这景象发生,而这一个房间之中黑暗在退去,各处的陈设也在这一刻开始,表面一层黑垢都被赤炎光辉之中燃烧。 赵负云看着,一处处闪烁着的光芒,那些花瓶,墙壁上的字画,杯子,桌椅,书架、茶具,各种各样的东西,在这一刻都附着的光辉在燃烧。 赵负云持灯站在中间,仿佛光辉与法韵的源头。 这里,黑色退去,房间里开始变的光明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那女子睁开了眼睛,只是在她睁开眼睛后,她的眼眸中仍然是全是纯黑色,只是当她看到火光之时,她的那纯黑的眼眸之中像是被燃烧的深渊。 那一点光辉在她的眼眸之中燃烧,一直无法扩大,就像是一点烛火掉入一片深渊之中。 赵负云双眼之中泛起强烈的金光,两道金光落入对方的双眼之中。 这一瞬间,他看到一個深渊,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地渊,这地渊之中,有着无尽的幽暗。 然后,他看到有一束光落入了地渊之中,那一束光似乎想要将这地渊点燃,想要将地渊里的黑暗都驱散,但那一束光落在了地渊之中,只是闪烁着,点燃了一片地方而已,很快便又被黑暗所浇灭。 一大片火光成了一小团的篝火,最后成了一盏灯,一地暗火,点点火星。 最终在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现在赵负云目光落处,正是火光最后熄灭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那个人的身上缠绕着一条条黑色的蛇。 赵负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幻象还是什么,但是此时他的目光落在那一个被黑蛇缠绕着人身上时,那缠绕在人身上的一条条的黑蛇像是被惊扰,立即弹射而起,朝着注视者袭来。 这一刹那,赵负云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这个女人的双眸是深渊,无底的深渊。 而黑暗,像是就藏在这一对眼眸之中。 那神秘女子双眸之中的黑色涌出,那一缕缕的黑丝像是蛇,又像是发丝,朝着赵负云席卷而来。 赵负云手中赤炎神灯摇动,灿烂的火光涌起,迎着那一团似发丝,又似无形黑蛇的东西。 火焰涌动。 赵负云感觉到黑暗之中,似有东西在钻动,在翻腾,它似有生命一样,而火焰也在形成光圈,将那黑暗都包裹在其中。 火光往黑暗里照去,那一片黑暗之中,却像是无底洞,能够吞噬一切光源。 只见赵负云突然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划过手上的灯,拉出一道金光。 金光随指而划破黑暗,似金色的剑光,落入那一团黑暗之中,黑暗被破开,火焰之中又有一只三足金乌神鸟化生,从划开的黑暗口子里冲了进去,只一刹那,在那女子的眼眸之中,宛若有一只神鸟飞入地渊。 地渊之中瞬间变的光明,那仿若无底深渊的地渊里藏着无数的神秘,在这一刻都在火光的照耀之下萎缩、躲藏。 而下方那深渊里的那个女子身上冲起一条团黑色的虚影,虚影似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又似一个人形的怪物,裹在黑暗之中,又仿佛祂本身是黑暗。 朝着那三足金乌神鸟冲来,三足金乌神鸟毫无避让的扑落,那三只金色的爪子,朝着黑暗的影子抓落,这一瞬间,那神鸟像是成了远古凶兽,一股仿佛能够焚烧一切,三只爪子抓下,瞬间将那黑影撕碎,每一片黑影在火光之中都燃烧了起来。 三足金乌神鸟落在那一个深渊里的女子身上,她像是被黑暗的束缚太久了,一动不动,像是沉眠,但是当三足金乌神鸟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 火光映入她的眼中,她则像是被点燃了。 她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轻叹,又发出一个声音:“赤炎的辉光,终是没有熄灭。” 随之,赵负云看到那一个躺在那里的女子,在赤炎焚烧之中,化为一道辉光冲天而起,他紧随其后,冲出地渊,冲出她的眼眸。 只见外面躺在床上的女子双眼之中燃烧,迅速的扩展到全身,一只三足金乌鸟冲出她的眼眸,她的身上却有辉韵在蔓延开来。 一会儿之后,她全身蔓延的辉韵又朝着她的双眸之中收敛,汇聚。原本她那燃烧的双眼里的火焰快速的敛息至深处,只留下一点白芒点。 而那一点白芒便又成了她双眼的‘神’。 双目聚神,她彻底的苏醒了。 整个房间都变的通明,赵负云感觉到她就像是一道光,她像是一道光韵的聚合体。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那一对有着白芒的双眸注视着赵负云,又看着神鸟归落的赤炎神灯,说道:“父皇的辉光遗落,却终于归于我这里,炎橙见过道友,多谢道友将我从黑暗之中解封而出,更要多谢道友送来赤炎辉光。” 她说的礼貌,也说是感谢,可是整个人的神态却又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感觉。 赵负云还没有说话,她已经伸出了手,朝着赵负云伸手,她的手似在招赵负云手上的灯焰里的神鸟。 火焰微动,原本凝立于灯焰里朦胧不清的三足金乌鸟竟是清晰了起来,并且灯焰晃动。 整朵灯焰都似要脱离灯盏飞出。 不,是那灯焰里的三足金乌神鸟竟似要振翼而飞。 这神鸟那可是赵负云自己通自己的心灵深处的记忆与念想,结合修行秘法化生而出的。 随着他的修行,他可以通过三足金乌鸟便似成了他的眼,是他的念,是他的法,像是他的分身一样。 动他的三足金乌,便是动他的念,是动他的人。 以前,没有人可以引动他的三足金乌鸟,可是面前这个神秘的女子,却一伸手,便让自己的三足金乌鸟动了。 这动的不仅是自己的鸟,而是自己心啊。 有人撩动自己的心时,该怎么办呢? 赵负云注视着她,她也似乎发现这火焰中的鸟很特别,是有主人的。 “你的?”那神秘的女子问道。 “当然。”赵负云肯定的回答道。 “不,天下火焰光源,皆是父皇的,而我为父皇的女儿,现在,它属于我,尽管这一缕火光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的凝了形,但是我需要它做为火种,寻找着父皇的下落。” 她的话前面的部分是在宣示这火焰归属,后面其实又点明自己的身份,再又说自己要用这个火去寻找人。 她认为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己。 以自己的身份,以自己父皇的身份,以及自己以这火种去做的事,没有人能够拒绝的了。 但是她似乎忘记了一些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赵负云淡淡的回答道。 神秘女子神色一凝,双眸之中白芒闪动。 “你可知我父皇于天下苍生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我要寻祂救祂,便是解救苍生。”神秘女子居高临下的说道。 “苍生,苍生啊,真是一个好的借口,不给你,便是不顾苍生死活,是天下罪人。”赵负云感叹道:“可惜,时过境迁,你说这话恐怕不合时宜了。” 388:橙霞葬身之处 面前的神秘女子一愣,立即醒悟了什么一样,随即问道:“今夕是何年?” 赵负云却是伸手拢了一下手中的灯,因为,他感觉到对方还在悄无声息的摄夺他的金乌。 他手一拢,那火便定住了,冷淡的说道:“无有四维,不分昼夜,何来的年月。” 听得赵负云这样说,她立即抬头,看向四周,然后惊讶道:“这里是哪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往生殿。”赵负云说道。 “往生殿。”那神秘的女子重复了一句,脸色微变。 赵负云想从她的这里知道一些东西,于是问道:“阁下对这往生殿似乎很了解。” 她没有理会,而是打量起这里来了,然后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说道:“这是,我闺房的东西,是我闺房的陈设。” “怎么会在这里,我当年,深入地渊之中,想要寻找黑暗的起源,可是,进入其中之后,便被困住了,我不是应该,陨落在那地渊之中吗?怎么会在这里?”神秘女子迷茫的说道。 “或许,这是时代赋予给了阁下一个神圣的使命,或许,有人需要你在许多年之后,寻着你的父皇,寻找真相。”赵负云的话,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女子在屋子里走动着,最终来到了外面,看到了那么多堆着的坛子,整个人的神色突然变了,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 一步步的走过去,然后,来到一个黑坛边,伸手触及那黑坛,那些黑坛在这一刻都在颤动着,然后都飘了起来,围绕着女子,隐隐之间,赵负云仿佛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这哭泣的声音从坛子里传出,后面他发现,那個女子也在哭泣。 赵负云站在后面,一动不动,他看着这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稍稍的平静了下来,说道:“这都是我宫里的人,都是宫里的人,她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神秘女子炎橙满心的疑惑和茫然。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是谁救了我还把我安置在了这里。” 她带着悲意的低喃声之中,突然转身,指着赵负云说道:“你,究竟是谁,是谁,是谁让你来唤醒我的。” 她的手指上面戴着金色的指甲套,赵负云的感觉那指甲套能够飞出,化为飞剑刺穿面前的一切敌人。 这是她下意识的威胁性的动作,赵负云感觉到了危险,身上浮现了黄芒,隐隐之间,有一个巨大的黄芒虚影将他包裹,浮现在他的头顶,一股巍峨的气韵浮现。 赵负云凝视着对方,他一时之间并没有回答,因为他也说不上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进入这里是否会有某种局。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醒,认定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主行事,但是自主行事,却难免像是鱼一样的一头撞进别人的网里来。 一局一网,他隐约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幕后,有很多人在忙忙碌碌。 “路过而已。”赵负云认真的说道。 “路过?”女子有些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路过这里。 “是的,但是我觉得是有人想让我进来,将你唤醒。”赵负云说道。 “是谁?”神秘女子问道。 “贫道不知。”赵负云如实而说。 对方却似不信,又也不想放过赵负云,而是说道:“无论你是谁,既然伱带着火种而来,那这火种将物归其主。”神秘女子说道。 “呵呵。”赵负云笑了一声。 她听出了淡淡的嘲讽。 以她的身份,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未曾被人当面嘲讽过。 于是她不再说话,伸手一抓,赵负云的身上那一层黄芒却像猛的凝实,重叠翻涌而起,化为一个真实的黄色巨人,一拳便朝她的手打去,黄色的拳浪翻涌。 这一拳势大地沉,带着一片镇压虚空的法意。 对方的身体在拳下寸寸溃散。 这女子一脸的震惊,身体却在崩散。 她的身体像沉睡太久,似被黑暗侵蚀的太多,变成易碎品。 她没有再发出声音来,整个房间里突然涌出无形的尖啸声,那是来自于那些坛子的。 赵负云隐约之间像是听到了它们在喊殿下,从坛子里涌起黑暗,黑暗之中有发丝朝着赵负云卷来。 只见赵负云伸手在虚空里一划,一道金光落入面前无边的黑暗发丝之中。 同时发出一道咒音:“焚!” 黑发在金光划过之处,顿时焚烧了起来,并迅速的蔓延,有发丝扭动着似要逃走,可是却如何逃得过金光火焰的连烧,只一转眼,整个房间都燃烧了起来。 火烧满屋,黑坛乱飞,带着火焰,像是一个个的火球。 只见火烧之中,那些一抹异样的火光,赵负云眼前一亮,手中赤炎神灯一晃,灯上金乌神鸟振翼飞起,瞬间便扑在了那一抹橙色的霞光上,赵负云清楚的感觉到,三足金乌间竟是一口将之吞食掉了。 赵负云感觉到,三足金乌的身上传来的那一股久违的饱腹感。 那一抹橙光缠绕在三足金乌的身上,慢慢的凝聚在金乌神鸟的翅翼间,杂夹着一抹橙光。 赵负云手中灯盏一举,那神鸟便又落回灯盏上,灯焰灿烂。 赵负云举目四望,这房间都被赤炎火光烧了一遍,除了墙壁都被烧成了灰烬,地上一片白灰,黑暗被赤炎驱散,他朝着里间走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张床上居然有落着一张白色的纸。 他走近一看,那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赤炎之橙霞,葬于此处。” 赵负云看到这纸上的字,心中一紧,因为他看这字体很熟悉,是他曾看过云倚青的那个《诸天敕令秘言》里的字体,与这个字体很像。 赵负云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云倚青移来的,还是说云倚青来过这里,认出了她,所以留下这样一个便签纸张。 他想起了,云倚青是在到处找赤炎的埋葬之地,会找到这里来,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自己到这里来,与大姨云倚青有没有关系呢? 赵负云不知道,眉头微皱。 389:牢房 赵负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自己有时候也说不清自己。 人之性情与生俱来,善的一面,恶的一面一直都在,在不涉及到自身利益之时,大多时候都能够展现出善的一面。 而云倚青是什么样的人,他更是说不清楚了,没有较长时间的相处,怎么能够了解这样一位神秘人的性情的。 他甚至不知道云倚青究竟有多大的年纪,甚至对于自己的生身之母产生了怀疑。 “云倚青。”赵负云嘴里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种地方,都见到了云倚青的字,可见云倚青真的很神秘,到过很多地方。 她到过这里,看过这个女子,并且知道了她的身份,然后留下了这样的便签,之后又离开了。 赵负云四下里看着,这里已经烧成了一片灰烬,但是墙壁却完好。 他朝着外面走去,去开门,却发现那门居然打不开。 刚刚那门是被他给封住了,是为了挡住外面的东西,不让外面的东西开门,可是现在他自己开门,居然打不开。 当他将那门上的封印抹去之时,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门,连门的痕迹都没有。 他四处的看着,只看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整,手上的灯光照在墙壁上面,只看到一片完整,没有缝隙,他伸手摸墙壁是真实的存在。 冰冷之外,竟是感觉不到任何的法韵。 灯光照不透,那他手掌按在墙壁上,泛起黄芒,他想要用缩地成寸之术穿过这墙壁。 若是普通的墙壁,自然一念便穿过,即使是一些由禁法构建的土墙山壁,他也有信心一穿而过,但是此时这墙壁却像是根本就不沾法一样。 手掌上土黄色的光芒在墙壁上,没有出现半点的涟漪。 紧接着,他身后快速的虚化,手按在墙壁上,那墙壁也没有半点洞开的意思,太虚无影遁法无法遁出去。 他的心中一紧,身上立即浮现了一個巨大的黄色人影,快速的凝实,化为一个巍峨的巨人,一拳便朝着那墙壁打去。 墙壁震荡,在他的拳下洞开,崩溃,他心中微喜,他一步迈入其中,身上光华一闪,便要遁出去。 他却没有发现,他的遁光却在那洞口曲折闪烁,竟是出现在了房间的中间。 当定睛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那墙壁又完好如初。 赵负云心中一沉,他身上黄光一闪,化为一个敦实的黄脸大汉,一步便已经到了墙壁边上,然后一拳朝着墙壁打去,墙壁再一次的洞开,这一次,他没有立即从那洞口遁出。 而站在那洞开的墙壁边上,看着那一拳打出来的洞,只见前方一片空洞,无尽幽深,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伸出手去感受,手下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阻碍。 心念一动,手中赤炎神灯上的灯光闪耀,朝外面照去,然后发现了奇异的一幕。 灯光照在那洞开的虚空,竟是出现了曲折,出现了折射,然后他看到有一缕光线,居然从身后的虚空里散射下来。 这一刻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丝的震惊,然而这震惊之外又有几分果真如是的感觉。 连光都被折回来了。 他摘下阴阳环想要御使,想了想,却没这么做,他怕阴阳环飞出去,失落在了某一片空间之中。 这面前的一片空间层层叠叠,万一能够隔断意识在某一处虚空,那么自己的阴阳环就会失落在里面。 他决定认真感受一下这空间回旋的感觉,之前化光而遁,一闪而过没有什么体会,只觉得有一点恍惚。 这一次,他没有遁,而是迈出走了出去。 御空而行。 他一脚踩出,只觉得是踩在了波动的浪涛上,虚空晃动。 他的双眼泛着光,手里的灯光闪耀,涌起无边的辉光照入面前这一片黑暗之中,然而光芒却在黑暗之四散而开,像是被搅碎了一样,然后他回头,想看看身后房间之中是否有灯光透出来。 然而只是一回头,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墙壁,而他居然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中间。 这一结果让他意外,却又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自己只是一回头的瞬间,便已经回来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意外的是,他已经想过自己走不出去。 赵负云再一次的来到了那墙壁边上,左手持灯,右手摸着墙壁,光滑冰冷的墙壁让他心往下沉。 他终于明白,这里不仅是一个房间,还是一个牢笼。 他不由的想到了之前那个屋子里的女子,她在窗户门口大喊着,而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对方喊什么,而且她喊出来的声音,居然引起了外面走廊上的异动。 而现在,他连续击打墙壁,他想知道外面是否会有异常的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打破这墙壁,还是说这墙壁的另一个形态就是这样子的。 他身上的黄芒涌起,凭空生出一个人头,多了两只手,像是双头四臂的人一样,一只黄色的巨拳朝着墙壁打去。 墙壁再一次的洞开一个漩涡。 他这一次,以第二婴神包裹着自己,他要镇住自己身体,镇住这一片虚空。 他一步跨出去,身上的笼罩着的第二婴神立即拔高,无限的拔高,他想要触摸这一片虚空的边缘。 试图用手去触及边缘,然后扒开这一片虚空,想要将这片空间法意撕裂。 然而手上却有一种空空如也,感觉到的是无垠的虚无,根本就无从下手,没有把手借力之处。 于是他脚下用力一踏,虚空里黄浪翻涌,然而他却突然失重,整个人往下掉,他立即收束身形。 只是他定神之时发现自己又在那个房间中间了,只是悬空飘在那里。 而那一面墙壁又已经合拢了,恢复成了一面光洁的黑色墙壁。 他沉默着,落在地板上,然后突然朝地面打出一拳,地面破开一个窟窿,下方仿佛有砖石翻飞,有一股反震的力量,让他心中一喜。 他整个人瞬间朝下方坠落,像是钻入深潭之中一样。 这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钻入了无边的黑暗旷野之中,他的双眼绽放金光,他试图看透这一片虚空,手上的赤炎神灯化生出来的金光,更是化为一只巨大的神鸟。 神鸟带着一股远古洪荒的气息,那种苍茫古老的气息顿时溢了出来。 他仿佛感觉到了一股风,仿佛看到了一个黑暗的漩涡,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便觉得自己像是漩涡里的树叶被卷入其中,视线里的黑暗模糊,再定睛看时,却是又在房间的中间了。 脚下的地面完好中初。 赵负云的心往下沉。 这里与那个长廊一样,来来回回的走,总是离不开。 第1章:听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五次、六次、七次八次之后,他开始坐下来,慢慢的感受,细细的体会。 他不再想着逃离这里,更确切的说是不再那么急切的想离开。 人总是不服输,但是人也总是要认命。 赵负云当然不愿意服输,也看过一本论命的书中说,我辈见命知命,而不认命,身可死,魂可散,唯这一 “少拿五万块钱,但是少吃两年牢饭,这个生意应该是可以做的吧!”保宝坐在凳子上面带微笑道。 难不成自己真是很有天分?陈钧诧异的想到,心中一下感觉良好,立刻继续修炼。 四五个天仙,这在以前,他几乎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现在,却成为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开始细细的盘算着,要如何的把吕正元的实力,发挥到极致,如何的利用,才不会浪费他的强大力量。 内部空间挺大的,可以存放大量的弹药。简直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堡垒,弹药感觉打也打不完。 特雷诺·拉曼塔森尼斯性格淡泊,一直竭力避免被卷入泰勒斯城的政治漩涡中。但在怀德已死,葛萝瑞娅受到精神打击的现在,他也不得不尽可能多负起一些属于“黄金一代”的责任。 众多粉丝在那里议论着,而另外一边听到这个消息的陆伟几人,这个时候也都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吃了这一脚的亏老冯开始重视起眼前的对手不再冒进攻击,仁天也改变躲避的策略,双手握拳摆出一副迎战的姿态。 望着被雷光吞噬的丁洋,艾尼路脸上露出笑意,虽然不清楚对方是谁,但说的话和行动的轨迹,显然奔他而来。 与此同时,刚刚升到2级的林飞扬,也是急忙释放出自己的技能,攒出眩晕之后,他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交出自己的闪现,q技能骤然出手。 经此一事,卡曼族长身死,整个荒芜山脉中的至高之境魔兽也先后陨落了九头,如此数量的强者陨落,恐怕已经是众神之战之后最夸张的一次了。 “轰”的一声巨响,前面的那辆美制“谢尔曼”坦克当时就被炮弹击中,升腾起来一团冲天的火光和弥漫的烟雾。 在养殖场转了一圈后,李成喜最后来到了四个病猪的猪舍,想看看经过治疗后,这些病猪的情况如何了。 蒋丽坐在驾驶座上,两眼一闭,很是紧张的握起双手,对着陈浩说道。 可是一旁的夜五,却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然后再一脚给川无双踹上去。 听着牛大壮的话贾长江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是知道最近牛大壮在做全镇规划的事情,也知道就差着靠山村的规划没做出来。 不过,这些和姜凡都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淡淡的瞥了许东一眼,不可置否的淡淡一笑,随即转身朝教室里面走去。 而此时,眼前这人,似乎让露丝看到了,除了金钱之外的另一种东西。 匆忙而又踉跄的跑到拍卖台上,举着锤子,敲击着破碎的方桌,他的精神几乎是崩溃的。 老八的脾气本来就火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厅里的人顿时一阵轻微的躁动。 随着这声音,大殿周围的玉石也龟裂延伸,几乎和符号一同崩碎消散,众人眼中的景色都变了。 程延仲和苏若瑶来到房间,只见禾苗摇着睡着了的程乾,那个厨房丫头晕倒在地。 第2章:庙堂黑妇 两个黑衣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他们是祖孙。 他们会摆出这个仪式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们属于广元府章氏家族,祖上出身要说卑微也说不上,因为章氏是从都下城而来,都下城是天都山弟子的后裔。 据说追溯到更远,章氏曾有先祖入过天都山下院,只是后来章氏再也没有人进入天都山道院之中 妙空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许木,他没想到后者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他对上品灵器一点都不动心吗。 “哈哈,不瞒真君,有这九元珠,原本我在力量法则和空间法则上的一些缺陷被完全弥补了。”孙悟空笑着说道。 “竟然敢亵渎圣威,你们好大的胆子!”元始天尊同样怒了,一股仿佛苍天的意志压向了伏羲他们。 话说自从中秋夜过后,徐如意便隐约觉得李彩娱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变得。。。有些恭敬? 而后,白色液体如是吃饱了的野兽,踏着慢悠悠步伐徐徐飘向离。 有人说,在一茫茫雪原上,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会走出一个圈来。 下一次九幽地丁火的出手,将会比上一次更加恐怖,说不定在一瞬间就能将自己轰杀。 向北川的对手是常春藤联盟计算机方面的高手,几个回合下来,向北川倒是占尽了优势,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向北川一种拿不下这个家伙的感觉。 原本以为萧镇会继续问下去,但不一会儿,身边竟然传来了他沉稳的呼吸声。 萧锐刚退开,所有人就听见”砰“的一声,萧镇身上的绳子已经被他自己给挣开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萧镇已经冲着路边的杂草从冲了过去。 对于洛裳的提议,萧镇似乎有些诧异,但他也没有说什么。 “现在刚过了正午,正是最热的时候,这普天下你看谁顶着大太阳去游湖,等晚一些时候再去”,江染离边说边费力将手臂从历千帆手中抽出。 因为人上了年纪,身体各种机能下降得厉害,举个简单例子,你一个二十岁的人熬一夜,第二天保证精神抖擞,什么都没问题。 下楼的时候还是坐的那个密码电梯,我没见过这样先进的设备,不停的打量。 其余在这次正式成为青雀部落公民的原溪部落的人,也都纷纷举起酒碗,郑重而又珍惜的将碗中的青雀酒喝下。 简介:来自星空彼岸的狂派冲锋衣集团所制造,三百年只做一件事,狂派冲锋衣,每个男人的衣橱中必不可少的一件冲锋衣。 其实那里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不过是一个新的店铺开业,请了些舞龙、舞狮的戏班子,引了人们驻足观看。 “好吧。”叶昭昭点头,沈灵均想学点东西也挺好的,在这乱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还不如什么都会的厨娘有价值呢。 他们踏过同胞的身体,或爬上了路边商铺的招牌,有的甚至在屋顶上跳跃前进。 当这句话从一名真传弟子口中响起后,整个天地之间顿时蓦然一寂。 饭桌上,祁世臻素来就是被照顾的那个,眼下吃得正香,顺着筷子,看向自家大哥,甜甜地道了声谢,眼神又被眼前的食物所吸引。 会场内部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两人刚进入会场,就看到周若雪挽着张恒的手走了进来,他们在进入会场的时候还和身边一个陌生人有说有笑。 第3章:九婴抬棺 德子庙的庙灵,曾是广元府外是有些名声的,被一些人供奉着,称为保家仙,送子婆婆。 但是他还被一些人称为黑妇,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有人曾见过祂出入别人的家中,就是一个黑袍妇人的样子,也是指祂的性情。 只是想要看到祂并不容易,而且见过祂的人都要大病一场。 这黑妇亦正亦邪,供奉祂的人, 这还是姜暮姣出院后第一次进高奢商场,见识这座大城市的厉害之处。 那么他现在稍微借一点她的势,处理这个事情,想必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介意。 公交车在一片车海中缓慢行驶,绛紫色透过车窗,隐约映照在宋逸勉脸上,浸染了他的每一根发丝,展现出的是陶幽从未见过的帅气。像是童话中那个总会在危急关头,骑着骏马出现英雄救美的王子。 “……当年不告而别,望张教头不要动怒。”魏宇舔舔嘴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主子,有着雄韬伟略之才,经天纬地之能,怎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宋逸勉头上扣着黑色帽衫的帽子,整个头都陷在里面。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他下意识认为陶幽现在是处于极度担忧和紧张的状态的。 “那时候我把这个东西送给你,你会喜欢吗?”江波玩味的说道,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季晨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湖上有这么多人遵从这道江湖追杀令了,深信其追杀令背后的人物会兑现承诺。 陶幽看着他的傲娇样有点无语,她现在已经不这样了好吧,但她没说出来,顺着台阶下多好,省得等会儿再吵起来。 他说完,故意冲着我的裤子挑了挑眉毛,脸上一脸狐狸似的坏笑。 这并不是一场报复,准确来说是一场互相欺骗和利用的游戏。斗智斗勇间谁都不知道明天又会归于何处。 不悲和尚见状,再次气灌全身,双臂齐舞,一阵掌气相交之后,终于将这一波刀气纷纷挡了下来。但在这一番抵挡之后,不悲和尚的真元又被这慕容平消耗了不少。 可是她才刚冒出来一句,就被一阵忽如其来冒出的诡异声响给打断了。 高瘦修士见林雨出来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睛给人一种奸诈之感。 翻过了一座山,这时到达了断头山的山脚下,断头山山不是很高,但是面积很大,天赐和向老终于松了一口气,断头山一眼望不到边。 刚刚在其思索之际,无意间的一撇,可是看到土狗大嘴一张,只是轻轻一吸,便将巨蟒尸骨吐下的一幕,如此大的一具尸骨是如何装进这狗腹之中,林雨百思不得其解。 当唐婉晶最后对着妹妹说出那句: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姐姐的份一起活下去时。王月天突然呆住了,他在唐婉晶的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最熟悉的身影。 “各位,如今已值正午时分。在烈阳的照射之下,这些被昨日雷石砸地伤痕累累的植被又开始向外分泌毒汁了。 环视了一圈,夜九幽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是紫灵师,而且九星紫灵师居多。 只有住在公司里,才能最好的保障二壮的安全,当然也可以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 对方敢卷土重来,果然像林牧说的那样,做好了自以为完全的准备。 “你怎么受伤了?”宁远舟看见杨盈左肩有血迹,心中一惊,语气急促。 第4章:鬼神不走 一片哭笑之声入了德子庙。 惊动了左近的人,有人飘在空中看,有人低空抵近。 因此有人看到德子庙之中的阴鳞灯焰火光开始闪烁。 同时又听到了黑妇那质问的声音,许多人听出了黑妇的声音之中,居然有一丝的恐惧感。 便有很多人不由的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九婴抬棺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陆冉夕极力的想平稳落地,可奈何空中气流被打动挂的厉害,她被倒飞过去。 “托你的福,好得很。”陆冉夕淡淡一笑,不知道该怪他还是该谢他。 墨君衍这个男人的心思一向深沉得让人猜不透,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那双眸子带着诱惑,颜若倾心神像是被控制了一样,纤白的素手缓缓伸出,端起了酒杯,将杯中威士忌一饮而尽。 任初雪突然想起什么,直接冲外面喊了一嗓子,“外面的人,给我拿一个痰盂来。”听到任初雪的需要,外面一个伙计急匆匆的就拿着一个痰盂跑了进来。 他原本以为他买下项链打算送给未婚妻,没想到他竟然送给颜若倾了。 艾海洋紧紧牵着酒酒的手,挑了几块蛋糕去结账,张贝贝还是愣在原地。 颜若倾突然开口叫住了陆夫人,她信任的目光让颜若倾心里生出了一分迫切,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也想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谢良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到刚刚那浑浊的河水,伤口泡在那里面,会不会因此得七日风? 空气中好像传递着一种无形的诉说,悲哀凄清,撩拨起人的心弦。 所以夺舍有两个办法,通常情况是以强大的神识进入对方的识海,然后吞噬。另一个就是如现在,把朗守的元婴逼走,然后自己掌握这个身体。 那御剑之人气结,但又不好发作,明知道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内讧,但偏偏自己也是没有勇气坚持自己的想法。 等了一段时间以后,叶岚派来的车子就开到了指定的地方,而叶岚和凛音也是赶忙的上了车,而叶岚也是指派他将车子开到了一个指定的医院。 “你想要要挟我吗?要是我不给你的话,莫非你还想要杀了我不成?”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响,他的手下的手枪,立时对着了林然的心口和心脏的部位。 锁在广寒子的臂弯里,心中越来越毛,广寒子的行为大出意外,凌松子也不知道是应该唤醒她,还是让她继续迷糊着的好了。 这是致命的,武者就算再强。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又能如何? 林然这边和他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而那边的宋明珠坐在椅子上面一脸的呆愣的表情。 他说着去抓林然,可是谁知道,林然却是一脚踹在了王鹏的脸上,紧接着他的手腕上面一阵剧痛,他的盒子被林然抢了过来了,紧接着扣动扳机,银针刺进了他的脸上。 众学员一看,瞬间都变的十分紧张起来,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莫离竟然想要挑战着魂族的教皇,当然,他们并不清楚之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说完之后,张晓峰走在了韩晓的前面,只是低头间一丝黯然一闪而过,终究还是没那么容易的吧,只是,自己到底是喜欢那个她还是喜欢韩晓? 长生天恩赐下来的幸运是否与自己那天替甘罗说话有关,阿思蓝不敢猜测。但他相信,只要跟在甘罗身边,就不断会有好运落在自己的毡包中。 第5章:灵犀 章修远惊了。 他想过后果,想过会失败,也想过召请来的鬼神不听自己的号令,直接将自己吞噬,但这个黑棺之主,已经根据自己号令去杀了那黑妇,可是自己却无法将之送走。 明明已经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将之送走便可,却无法做到,这让他心中又是惊慌又是不甘心。 复仇已经成,却仍然难逃灭族命运吗? 在那帮泼皮无赖当中,唯有那位鳄鱼哥没有死盯着倩儿看。他的视线,反而是被刘星皓眼中的那份镇定自若给吸引了去。 修行嘛,本就该张弛有度,劳逸结合,适当的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修行。 紫色的长包袱抖开,里面是一把没鞘的刀,刀很白,如羊脂玉,刀柄上五色线系成一个好看的斑斓猛虎。 “你这样一说我就懂了。建儿现在是国家干部,不可能再回创业集团了,可是他接受了人家肖晓送的车,这事将来就很难处理了”夏泽成拍了拍脑袋,忍不住笑着说道。 这场风起云涌正在胶着状态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两声沉重的拍门声。 不过即便三千年前玄帝还未是巅峰神帝那也应该是高阶神帝了,这些神皇妖兽自然无比钦佩那位神帝。想到这里龙洛也就释然了。男子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们只是灵魂为何能保持这般模样”? 上官福熙听到凤晨曦喝斥,犹如当头棒喝,想起李剑南和楚王赵元佐勾结,刺杀了峨眉派掌门司徒玄印,顿时心中恨意淹没爱意,“惊鸿剑法”连绵不绝刺向李剑南。 在贾菲菲的眼里,这位许校长可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她这个当晚辈的进出长辈的卧室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她想也没想的便跟了进去。 自然而然,也让众多的势力家族心中不甘,但在目前,谁都不敢轻易的对地下世界联盟动手。 一些人想着想着,随着六只灵兽的极速靠近,他们也看清楚六只灵兽上的来人面貌。 不过吕秋实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把他的脸部处理一下,他不愿意以真实面目出现在镜头里。 曹景芸听到她这样说,简直要气疯了,又碍着薄聿铮在场,不敢放肆,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恨恨的瞪着亦笙,只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枫熙耶和木若其诺暗暗压下恶心,跟着老妈子往里走去,门口的莺莺燕燕见自己似乎沒什么机会,便又回到门口继续她们的工作。 叶昱临有些犹豫,面色十分纠结,露出不愿接又不得不接的那种复杂神情。 “闭嘴,在说话我算你技术犯规。”副裁判是骑士队当地的一个裁判,他吹了一下哨子随后指着布朗大声的吼道,要知道,曾经的布朗,和这个家伙很熟,而此时,他却对着布朗大声的吼叫,这说明,人走茶凉。 杨默云无奈的回头转身:“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要转移了。你不想走?难道想在这等太子来带你回去?”杨默云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三米……会不会太远了?”她想走近一步,刚刚抬起来的脚,在他一个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她又不自觉的把脚缩了回去。 见公婆?什么见公婆?他们两个交往都还没有开始交往,公婆什么的关她什么事情? 谢飞只能将球吊进内线赵凯手中,赵凯接球后起身一个中投将篮球投了出去,球进。 第6章:天都山的变化 有人说风无处不在,风可以把思念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是有些地方是风永远无法到的地方。 又有人说,有鬼神能够知道世间的一切隐秘,只要找到这个鬼神,给出了报酬,这个鬼神便能够告诉你这个世上最隐秘的事情。 还有人说,有人修得强大神通妙耳,可听阴阳两界之事,可听人心声。 天都山这么 “神火炮,开炮”奥姆口中念道。轰轰轰的声音不断的响起,神火炮就此展现出了自己的威力,火炮不断的朝着对方瞄准起来,轰隆隆的声音也不断的响起。 “你们大家都想知道?”蔚蓝看着大家望着她的神情,含笑反问道。 随即脚步忙要后退一步,那声声敲击阵阵打在了她的心间,不由连着心脏都紧张的跳动异常,竟是燥的慌。 没多久,晚餐就被消灭光了。之后邦德就在辰雪辰光的瞪眼当中笑嘻嘻的离开了。 里纳顿时眼前一亮赶紧道:“谢谢吉恩大人。”其他两个守护天使眼中露出一丝的羡慕神色。 而他自也反省过了,伤害她,他心下更是难受,所以已然发誓不会再做那样伤害她的事情。 是的天空血一样的红妖异的火焰铺天盖地诡异至极城墙上的士兵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嗓子都干燥起来了。 “司徒翼写的病历在哪里。”夏忧依拉住医生的手,紧张的问道。 这一十三种道力投入符阵之中,那符阵圆满了一线,发出一圈光华,又将三十七种道力摄入其中。 杨凌直接将一兆丹药丢入死亡绝地,一兆丹药,就是一亿亿绝品灵丹,数量巨大。 由此说明,荧光金戒和荧光七彩玄晶戒之间差距非常大,荧光七彩玄晶戒和神境界的差距更大,换言之荧光金戒与神之间的差距根本就没办法测量。 也难怪,蹇硕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这练兵自然非常卖力。将为兵之魂,将领气势高涨,那士兵们的气势也差不了哪里去。 经此一役后,吴破天大怒,他沒有想到白极和古少君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于是他再一次下命令,谁能将白极或者古少君亲自抓获到他面前的人,就赏赐十万个魂魄,而且古少君和白极以前的地盘都由他一人管理。 李宝强对于自己这一手还是非常得意的,但现在李墨阳的吹毛求疵,自然让正春风得意的李宝强有些不高兴。 在这个局面之下马卡琳娜没有在遮掩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这句话。 萧过彻底明白了,韩凤萧的这句话很明显的就是说明白了,他既然不承认这件事,就是说明了他已经放弃了白雨霖了,白雨霖看來已经在他的心中沒有一点分量了,既然如此,那么再说下去也是沒有用的了。 此次图格鲁尔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妄图征服洛伊尔公国。若是速战速决的话,黑袍法师会可能还不会谋反,然而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图格鲁尔将军迁延日久,终于酿成了大祸。 显然,这五份,够他们分的了,四大势力,一个势力分一分,剩下的一份,则是留给自己的。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手。 管彦疼痛中还不忘享受着后背两团软软的温暖,忽然身上重量一轻,只见糜贞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朝着地上压去半条命的管彦又狠狠踹了两脚,扭过头,抹着眼泪便向城内跑去。 第7章:妖鬼入庙堂 她听说自己的师尊,在整个天都山之中,只有负云师叔的关系是最好的。 她还听说,那位负云真人曾跟在师尊身边修行过,以前负云真人还在下院之时,她便去下院讲法,在负云真人从下院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下院了。 而负云真人当年在镇魔壁那里,入了极夜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这时间一过便六十余年。 可就算是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天河保镖的防御依然固若金汤,看起来距离被打破还有很长的距离。 毕竟叶宽没有下命令,他们也不好动手,像叶宽这样的纨绔,是不喜欢别人抢他的风头的。 还不待木大仙多想,虚空中的彼岸花已经进入到了木大仙体内,而后,木大仙的脑海中涌出了大量的记忆,记忆中清楚的记录了炼制二代仙丹的材料以及方法。 他知道,不是别人,正是倒霉三兄弟,三个被缚灵精神致狂,接着又被缚灵的力量侵蚀变成缚灵僵尸的三个家伙。 时间在飞速地过去,不断地有人到来,然后盘膝坐下,静心感悟。 她看见司泽南的车子以后就走了过去,等到坐到车子里面之后,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周三吼完之后瞬间觉得自己精气神十足,更有点王霸之气游荡在自己的胸腹之间,感觉好像肚子都比别人大了不少。 在黄翔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跑进场中,他们并没有理什么报名补报名,全都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罗大力看到以后,直接就捡起来放在嘴巴里大嚼,还说,浪费是可耻的,这么美味的东西,一块都不能浪费。 雷蒂娅亲昵地从身后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紧紧贴在他背上,轻轻地在他耳边吹着气——她现在只穿了一条薄纱状淡色围裙,里面没再有其他衣物了。 闻言,在场年有人都脸色一变,就连那柳正英也是脸色一变,毒害人家满门百余口,这确实太凶狠了,难怪人家直接找上门来,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就此罢休的。 “天明,这么多钱怎么来的?千万不要做傻事呀!”赵天明的老妈当场吓到了。 发现洛克的动作,雷蒂娅一看,顿时脸红起来,想了下,立即仰头闭眼睛像是等待着什么。 熊万良可是敏捷流的超级战士,身法刀法出神入化,两把军匕神出鬼没,近战鲜有敌手。 一上冷血岛,钱辰正便让其它人暂时住在这里,而他则带着一干剑尊颠峰寻找时空通道所在的那个水下通道。 若论相貌,杨珩在皇子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他与皇帝只是五六分相似,多半是更像他的母妃悦妃,生出这样的儿子,可见悦妃在生时是何等美貌。 有了五行门等几个宗门以及五大公会的特意领引,那些以普通丹药换取灵药的商人也纷纷到了城外,如此一来,城里没了换取普通丹药的地方,那些低级武者也不得不向城外而去。 三人刚一接触到这毒囊之时,全身皮肤便迅速地皲裂了下去,紧接着,汩汩鲜血便自三人的身体之上、七窍之中四溢而出。 前面的冯彪子看了一眼刘龚,伸手把太刀拿过来,扛在了肩上,一边迎着大片的缅玉人走着,一边叼上了一根烟点燃了,气势威武。 这才劫后余生般的吐出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已经浸透了一身的冷汗。 第8章:承诺与囚笼 每一年秋至,便是天都山那十余个道子院统一考核的日子。 平日里的法术修行表现,由各道子院的院首考核。 分为甲乙丙三等,若是入了丁等,则将辞退。 平时考核的部分为分别通感鬼灵,画符书箓,诵经束心。 因为这些人都只是炼气期而已,法力低微,所以想要自保,想要在这个世界之中对于妖鬼之类 他身形一动,带起残影,猛然一拳打了出去,拳头碾压空气,带起凄厉音爆,如滚雷一般,震的所有人头晕目眩。 最让天阳意外的是,第二天高越竟然找上门来,亲自送了一盒星质结晶过来。说是给天阳赔罪,虽则那盒结晶只有两枚,而且品秩不能跟送给白家的比较,依旧让他大吃一惊。 不知道是否给天阳这支队伍打怕了,接下来的探索里,天阳虽然发现黑暗中总有些蠢蠢欲动的身影,但探索队再没有遭遇到任何黑民。 与虞诺诺面对上元节完全不同态度的就是苏悦诗了,大丫和二丫听伍越说上元节虞会带他去玩,她们心里也有些期许,很像出去,所以便来询问苏悦诗,能不能带她们也一起出去。 杨凡又对赵二虎说道:“虎子,明天会有一个熟悉会展中心的工程师和一个爆破专家找到你。你、索科洛夫和布鲁斯三人一组。 颜狗嘛!总是相互吸引,虽然第一次见面,但却有一丝认证id意味。 风亦安的心又狠狠一荡,这……是一个大难不死,身在荒郊野外改说的话吗? 突然它头顶上的空气里探出了一只手,一下抱住它,把它拉进了空气里。 此时秦淮已经来到那武者的前方,一只手掌也是置于他的天灵之前,灵气吞吐之下,一股惊人的气势也是在他的手中凝聚,此时他只有稍稍的一用力,这不人不鬼的武者登时便会身陨于此。 这是‘无限战场’的初始战场,随着战斗烈度的提升,‘战场’的等级还会跟着提升。 因为能观察到他现在的情况,黑麒很是诧异。他本以为自己告诉了风一之后,对方就算是不害怕也会多少紧张一些,却没想到完全没有效果。风一好像根本不怕那些鬼怪的来袭,此时他的行为更像是挑衅。 前面的盘带是很不错,可以说属于超水平发挥了!最后一下还是欠缺一些。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李承乾自己倒是先其他百姓一步开始欣赏表演了。 走出宇宙都市核心安全区的暴君一行,立即感觉到重力增强了很多,并且数十米宽的通道两侧,密布着探测器和自动放武器。 “那要怎么办?你也说了,那么大只,我们的怎么将东西运到那边来诱惑大蜈蚣。”苏杭问。 旭东一听这话,就知道莫雁南芊要留下来吃饭了,而且还恬不知耻地让他多做五人份。 陈天天的性格活泼外向,也有些大大咧咧的,其中略带一些成熟。 凌星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在看了看别人的尾巴,我我我。。。自卑了,行不? 幽羽和安吉拉重重呼出一口气,瘫坐在苏哈的两侧,紧闭着双唇不说话。 苏哈看着维拉二人的背影,将安吉拉从地上扶了起来,抽出后背的狂格大剑跟了上去。 因为赵艳的同学回到宿舍之后正好碰到吊死的死婴,吓得二话没说就跑回宾馆了,所以现在宿舍有死婴的事情,学校里的其他人还不知道。 第9章:一眼 最顶级的化婴之法,是通过与天地媾和而孕育婴儿。 当年风雷真人丹胎之中已经孕育了婴儿,却始终差一步,无法真正的破胎而出,真正的化婴。 一直到他决死一战,豁出去了一切,却在那一刻,感触到了天地灵机,让他的婴儿迅速的成型,脱胎而出,然后身心迅速的质变,最终成为一位高贵的元婴修士,离化神只有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任志洪安排的司机已经过来了。这名司机不仅仅是司机的身份,更是一名优秀的保镖。有他护送江山岳,任志洪也会放心一些。 而这时,却从森林中纷纷飞出两道惊虹,一道红色惊虹,一道紫色惊虹。 一路上范支也不敢在主动跟景川说话,景川则面无表情的自顾自赶路,在范支看来,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真的让人无法靠近半分。 奴隶们在牢笼里也没有什么事儿,要么各自发呆,要么几人一起吹牛,刘安起身,走向同自己一间牢笼的老人们。 就在这封仙榜三甲畅谈正欢的时候,东南方向一道白色流光向着这里激射而来,当即引来了虞彦几人的注意。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响起,在流川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间,赵子龙的手至少就在流川的身上击打了不下二十下。 叶燕青环视了一眼周围之后开口问道:“怎么就你们三个呢?林可心呢?还有不是有危险吗?怎么你们连衣服都是一尘不染的呢? 他这个多此一举的动作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把东西取出来,握在手里,他想要表达什么? 其实周用生并没对丁大勇明说。丁大勇在李上屋抓住他,倒是问了一些情况,周用生避重就轻,不敢泄‘露’山口一夫真正的用兵意图。 “什么菜?去去去,爱卖哪卖哪!”看年纪男子四十多岁,往三轮车里瞅了眼,似乎明白,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地下有温泉吗?”顾倾仔细看了一会儿,只有湖底有温暖,才能做到这样吧。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亦也有可能是一个极其短暂的过程,如老聃所言,悟道了就是悟道了,没有什么理由,这不需要理由,明白了就是明白了。 擦,真正的戒指价值千万,有价无市。这个假玩意儿,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 一道白光闪过,常仙儿披着的白纱飞起,把乾坤圈包裹地严严实实,李恨水拿着乾坤圈抬不起落不下。 外边夏辉阳见状,过来扶着她到旁边的座椅坐下来,拧开一杯热菊花茶,递到她嘴边。 “你以为我想住这里似的!”她冷哼一声没回头,如果不是童嫂让她出这个院子,她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 这次戴维安没有神经过敏,法里奥会传送技能,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那就是……贵妃已经在出手了,而她们,却还在束手无策,如同一只只待宰的羔羊般,慢慢的看着对方,或者自己,就在贵妃的股掌之中,或生,或死。 一路上不断有弩手企图用弩箭阻挡贝塔前进的脚步。但狂化之后的贝塔实力已经达到了进阶的最高层次,甚至摸到了高阶的边缘。 他是那样的在意她,她的一个眼神,她的一颦一动,都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也能瞬间伤害到他。 话声刚落,赵敢的眼神便猛的变得清冽起来,接着就地一个打滚,避开了扫射而来的一排威力大的恐怖的子弹,随手卷起刀锋遗落的军刀,格挡开紧接而来的第二波子弹。 第10章:霞光 从前时间很慢,因为我们目标是长生,还有漫长的修行之路要走,心中总觉得,只要时间到了,便能够婴儿化神,从此得享长寿。 现在时间很快,因为转眼百年,却仍然在炼气,或者只是堪堪筑基罢了。 时间像是无情的杀手,杀死了修行路上红颜,杀死了登仙路上的同路人。 前方原本灿烂的朝阳变成了晚霞,回头 奢饰品商城在每一个中大型城市都有分店,这张贵宾卡也是通用的。 所以查房的时间也缩短了一半,以往需要半天的时间来进行查房,现在连半点的时间都不用。 这玩意儿在有心人眼里是无价之宝,在有的人眼里就是个摆设而已,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夏振宏再也不回去夏家后,她担负起了夏家,让整个夏家的公司更上了一层楼。 导演李国力也没办法,只能是先拍其他几位演员的戏份,赵灵儿的戏份只能等刘一菲回来再补拍了。 “为什么只有路爻接到了,难道是因为将手机关机就会触发吗?”郑潇潇一脸不解。 这样的黑暗中路爻无法辨别方向,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在什么位置。 但他也不想去猜,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查清楚。沈珊也自然会说。 萧嫣然能够成为皇子妃,不仅靠的是她身后的萧氏,也是靠着她这张脸蛋,更别说现在更是跟着自己成为太子妃了。 对打间,江岚心中惊讶:短短一天,银发少年的法力较昨日有明显提升。 守莲静人平日就看不惯黑莲花主乖张讨巧的性子,也很嫉妒教主对黑莲花主的宠爱。 说罢,根本不给谷主熊猫说话的机会,直接一脚将谷主熊猫踢向高空。 紧接着,只见张晓枫伸出了右手,用食指对着教廷圣子蒋偲琦勾了勾,脸上露出一脸不屑地笑着说道。 要不是因为红旗连连长是赵红旗,这个事还真的难以摆平,最后萧战好说歹说,赵红旗才暂时压下这口气,把龙宝贝带到班长部队。 要么合作,要么我就把你扔出去,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你怎么做了,我就怎么做。 顿时,毒老鬼瞬间一脸不爽地直接对着教廷那边的那道声音大骂道。 再说水吧,带进去的那一竹筒水肯定是不够喝的,那就找呗,教了那么多野外生存方法,总不会连点水都找不到吧? 紧接着,只见艾米尔脸上露出一脸疑惑地看着张晓枫试探地问道。 陵墓内的大量江夏基地职业者们,在空间震荡之后也发现了异常。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不到十秒后,这座位于暮光位面某个未知地方的陵墓,就将彻底脱离跟地球的联系。 此时的青狮白象乖乖地俯伏在地,在佛祖面前,他们不敢有任何造次。 温淑仪带着钱财独自一人回了花城,此后再没有出现过,长青街人不知其内情,谢臻调查的资料上却明确的明确的显示了温淑仪所坐的列车班次,更是标明了她失踪的时间于地点。 不过接下来她又发起了愁,装修的大叔马上就要带着队友们过来装玻璃了,这要是看到莫绍军这样子,指不定脑补面什么样,思来想去,她只能打电话给陶越让他来接人。 “那敢情好,正好我们也沾沾你们家的喜气。”苏煜哲说完身子已经出去了。 在温雅的想法里,只要给她数不尽的钱财花用,丈夫爱不爱自己无所谓,但是相长帅气点,互相不隔应,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第11章:卯日 赵负云微皱着眉头,托着手里的赤炎神灯,朝着门口走去,对方侧身让开了门户,而赵负云走近之后,却是看清楚了这个人。 这个人的头颅居然是一只鸡的头颅。 是一只雄鸡。 微侧头头,露出一只独眼来,以独眼看人。 独眼的眼眶是一圈红色,又有一圈金色的细毛,若是一只公鸡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恐怖, 李则天看了看时间,觉得托马斯·洛克菲勒等人应该也来了,于是向吉姆·克拉克等人告辞了。 沉声对着身边的奥菲利亚等人开口道了句后,不等她们回话,冷漠的身影已经朝着天幕外冲了出去。 只见一个奇怪的草人样子的虚影在金闪闪的身前浮现,紧接着,那花花绿绿的诅咒便随之一扫而空。 方丈停了欧阳明得解释,又看见孙悟空等人虽然模样吓人,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煞气。 人的名树的影,就算很久不出战了,但是辽东李成梁这五个字,依然是一块金字招牌。 将自己说服眼前的事情完全合乎情理后,冷漠目光淡定的看向了太一开口问了句。 听到这个回应解释,冷漠脸上的表情再度一怔,目光也是瞬间收回看向了身旁的太一。 台下,选举委员会的七名委员,对于这最后一轮选举,开始了讨论。 道源惨叫一声,整个面部已经扭曲变形,伤口处血流如注,这一记头槌使得他头晕眼花,身体竟然失去控制,只坠海面。 “她的所有社会安全信息,都在左腕设备里,有事的话,你可以联系她父母,当然,也可以联系我。”男子大声说道。 经过这一次,沈如歌终于还是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掌握秦甄的把柄。 “呵呵,稳爷,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没事。”我笑了笑。挺无所谓的。张稳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笑了。从此以后,稳爷这个名号也就叫开了。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问他明天走不走,毕竟一直在这里耽误时间,任务完不成,到时候君上追究下来,她和阿铭都是要受罚了,她不想让阿铭受罚。 宁卿卿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眼熟,但男人是处于背光之中,宁卿卿没办法看清男人的模样,一时也想不到是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 畅哥摇摇头,叹了口气“情况有些糟,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有些难办。”畅哥一脸忧愁。 于莉莉挣扎的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谁知就看到王洋和赵雪两人深情的看着彼此,足足有三分钟都没发现她。 王纵横闻言点了点头,他也没有想到鬼帝周乞竟然这么厉害,竟然会是五方鬼帝中身份最尊贵的人,这实在是让他吃惊。 邓雪柔这边一走,那大堂经理便把王洋当成是救命稻草,而那些保安,一个个都不知所措。 虽然曾经他们差点交手过一次,但是少年最后还是放过她了,没有和她直接动手。 我从兜里掏出钱给师傅,正好六块钱,我兜里正好还有六块,挺正好的,司机师傅给我告个别,然后就开车走了,我看着乱哄哄的龙游门口,我掏出手机,给畅哥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一下就通了:“喂,在哪呢?!”我问道。 为了杀自己,竟然能开出这样的条件,而且他刚刚也触碰了一下。 “这么贵?”黎雾皱着眉头将卷轴抛给雷斯,随后让狼骑士把克罗之前交给他那根要了过来。 第12章:镜门 赵负云不由的转身看守钥人卯日,问道:“我看这桌上空空荡荡,阁下一家人,饥肠辘辘,饭又在哪里呢?” 赵负云看到对方那歪着头的独眼,对方的嘴是尖尖的,尖尖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是他感觉对方那诡异的独眼之中,看到了得意与嘲笑。 “原来你们要吃的饭是我?”赵负云不由的说道。 “你倒是机敏,只 其实,我对父母这种惯常的冷漠态度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对我抱过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第二天,沃克神清气爽地跟怜儿一起上学了。两人因为是新婚期,他们手拉着手十分甜蜜,引得别人一阵嫉妒。 又说了一会子闲话,我正要收拾收拾回去了,却见不少姐儿花团锦簇一般的鱼贯而入,进了门。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天际,隐约间,外面有一道人影。 东方茹雪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脑袋埋在了北无忧的胸口,不停的大哭着,表情之中极具委屈,而现在看到那个让她觉得厚实的男人,让她有安全感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的老公,她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 这一夜,钟欣琴没有回酒店,她的电话被罗磊打到关机---翌日醒来时,她浑身赤祼的躺在自己的队友身上。 “这……”我不由苦笑起来,阿三的猜测总是那么惊世骇俗,让人不敢相信又觉得很符合实情。 他是要收保护费了吗!话说收保护费能收到四万金币吗?而且保护费应该早就已经交过了,没有收第二次的道理吧? “这个任务很难完成吗?你都有什么相关的信息,全部告诉我们。”雪舞加入两人媚影之后,我问起了任务。 而且虚无战甲的属性提升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就强得没边了吗? “你们瞧着尸水,能正常吗?”张硕蹲了下来,指着地上的一滩子水说。 而尚秀芳为艺术故,故以情入手,缠绵不舍,愈听愈难自了,但是又不会过于悲伤,而调其七情而从之,二人仔细品位音乐,对此之外的事一概不闻不问。 既然那道黑影暂时见不到,叶南也没有在天池多做停留,他来这儿主要还是寻找炎炎珠,灵兽的话,能见到最好,见不到也无所谓。 其余两个散仙,天月和天星,那都是一块呆惯了的,脸上配合着天日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这意思不用问了,他们也是和天日一样的想法。 前段日子,因为悠然集团的事情太多,刘鑫他俩就一直没时间没来,等到集团的事情稳定了下来,天一他们又被叶南排除去执行任务,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跨过几座山后,他们已渐渐接过了西南方向的诺蒙卡,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路边也增加了花草树木,山坡上的草地满是大片大片的绿色。 地下室中并不通风。虽然蚦毒形成的雾气自焚尸炉中散出来后,大部分凝聚在炉门附近,向焚化间纵深处散播的速度逐渐变缓,但毒雾仍然在渐渐朝我们逼近过来。 我将一玉葫芦美酒喝完将空的玉葫芦扔在身边挥手出一道真元将张玉包裹起来心念一动间在周芸等人目瞪口呆中我和张玉的消失在客厅之中。 满以为柳生静恼怒之下,会立即发起如暴风骤雨一样的攻击,肖银剑也为此作好了准备,并在心中暗叫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不想柳生静盯着肖银剑看了一会,忽然双手把刀一抱,躬身施礼。 第13章:镜前淫祭 赵负云此时的感觉很奇妙,更确切的说是怪。 他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东西贴了上来,可是这又像是一种自己心灵的错觉,毕竟自己进入镜门之中,合的只是自己的倒影罢了。 他回头看之前不知道呆了多久的房间,只看到一片漆黑。 茫茫无边,虚无却又给人一种监牢的感觉。 赵负云扭了扭身体,他感觉身上有 一方面对于自己杀死胡亥那些受苦的百姓是感激自己的,而另外一方面,自己却也是弑君的凶手。 那天,全村人都起了个大早,这在悠闲的冬日,算是十分罕见的。人们早早地聚在村党支部院子里,等待着分红。 郝无奇盘膝坐在冰床之上,两人开始互换情报,将知晓的一切摊开来看。 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血月在经历了三天,都还没有消失,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看见一头巨大的生物从自己的头上飞过。 毕竟,虫族的基因,也是莫世源基因的一部分,一旦被消灭,那么基因肯定也是会受影响的。 一头身高三米,趴在一头疾走魔背上,长满树皮,仿佛树人一般的树魔额头浮现出一道绿色的光芒没入大地中。 刚才的万阳出世,足以焚灭数十上百颗生命星辰,这四人既然没有逃,便不可能活着。 虽说比不上城镇里的那些豪华私塾,但让村里的孩子们认认字还是足够的。 现在所有的一切,或许出于感恩,或许出于某些其他情感,但是总让他觉得有些虚幻。 京城,东城区,位于达官显贵所在的军区所在地附近,有一处地处中央的大宅院。 大师兄说完,大手一挥,所有高手都开始行动了,一个个皆是跳跃起来,瞬间越过高高的院墙,冲杀了进去。。。。 当他瞬间跑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苏映雪也是已经听到了动静,有些慌乱地正从床上爬起来。 眼看来不及阻止,将臣等人无奈之下,只好大吼中,带这一股滔天怒意,齐齐朝撒旦攻击而来,各种神通术法惊天动地。 看向姜元还有姬子卿两人的目光当中一下子多了几分凛然的杀机。 剑夏向着天火洞冲了过去,没有想到竟是被直接反弹而开,一脸的难以置信。 既然猜到大秦王朝一方在暗中埋伏着强者,如果说清水神君在这种情况下都不知道提高警惕的话,那么清水神君恐怕早就死了许多次了。 一日,启灵开始的消息传遍仙盟内部。十日,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了昆仑仙盟即将开启天道之灵的消息。 这里竟然出现了月族的灵修,着实让王风一惊!与月放发出冲突,王风不敢。即使承天府不惧月族,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挑起战火。 湿婆一听就顿时就是一惊,这也太有佛缘了吧,轻轻松松便能将佛家之事,讲的淋漓透彻。 失控的摩托车就像受惊的野马,左右摇摆着从贺豪身边滑行开,险些撞到躲在后面的陈教授身上。 整体格局来说,这一个办公区域,大概三百多平方,但实际上却三十七楼里面位置最差的。 当头就照着蛇龙劈了下去,蛇龙感到头顶之上的能量波动,并没有直接避其锋芒,而是仰头张开大嘴,一连发出了七八道毒箭,陈芷荷没有见过这毒液的恐怖,怡然不惧的继续攻击。 第14章:倒影天镜 房间里很多镜子,大大小小,高低各不同,却像是遵循了某一种规律。 赵负云持灯而立,赤炎神灯的灯光在每一面镜子中都映出了灿烂的光圈,唯有赵负云面前的镜子里一片漆黑,赤炎神灯的灯光照在其中,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倒影,就像一抹天光映在水潭之中一样。 赵负云的问题,镜子里面的‘人’没有回答。 “这人族修士已经几万年不曾来过咱们这边,如今这是怎么了,竟然来到了咱们的边境,难不成是其他妖类想要借刀杀人?不行,本王还是看看去为妙。”四大妖王想法一致,所以四妖竟然全都来到了边境附近。 想到这里,云贤突然身体半蹲,低吼一声,手中的降魔杵以横扫千军之势,直接一个大回环。 联想到村寨发生的一切,所有一切瞬间形成关联,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在这里找到宝藏,不知什么原因被村寨里的人发现,所以只能采用一些手段让这些人消失,消失的方式有很多种。 这一切的交融,让陆启明二人不约而同感觉到了真实;虽然看到的景象如此荒诞。 因为自从决赛之后,卫无忌可是几天都没有来找洛天了。所以洛天很是好奇,今日卫无忌为什么来找自己呢。 承渊以己度人,料想季牧不会真的好心给他端碗汤喝,定然又是什么折腾人的玩意,心中愈加恼恨,但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一亏是吃定了,只能逼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忍过一时再另做打算。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天地灵气蜂拥而来,在接触陆启明的一瞬间如泥牛入海,只弹指间陆启明的修为就回复到了武者五阶、六阶——再然后就感觉不出了——陆启明已然用了敛息。 也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陆启明这一刀的痕迹很奇怪是自上而下垂直的一道细线,并没有向外延伸的碎裂,像是为了尽量不破坏内部的某种东西。 “于兄天骄无双,若是愿意前往我血月皇朝,必定封侯拜将,到时,即便是想要求娶奴家,成为奴家夫婿,血月皇朝驸马,也未尝不可呢。”柳红音也不恼怒,不过是娇笑连连道。 日本人的经济战略就是用钱收买中国人的公司,进行私下控制,最终达到奴役剥削的目的。这是资本家的共性。 瞧他们适才惊呆无比的眼神所看之处,正正便是断浪身后!究竟,在断浪身后突然出现了些什么可怕事物,会令所有人如见恶魔般作鸟兽散?甚至令断浪亦感到,他身后有一股无敌盖世的可怕感觉? 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世界,可能是自己的一次契机,走出去了,很有可能就是进化为至尊,但是如果无法走出去,就很有可能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秦仲海把手一挥,沉声道:“举旗!”解滔赶忙答应了,从行囊中取出布旗,悬在凤嘴长刀上,常雪恨长刀高举,大旗迎风招展,正是个血红“怒”字。 微不可联的沉吟,相信已距断浪愈来愈远的玉儿,根本没有可能会听见的了;只是此番说话,断浪相信一定还有机会再向她说的。 所有在场的人终于明白了:在苏联解体的情况下,再要将“瓦良格”号建成已经没有可能。 赵祯仰头想了半天,王曾师傅太刻板,吕相公喜怒不形于色,钱学士随时会出卖自己,好像还真是丁相公靠谱些。于是点头应道:“既如此,朕写便是,靠你了!”颇有些白帝城托孤的悲壮。 第15章:祖师承诺 赵负云站在窗户边上,虽然只能够看到天空的一角,却感知到了莫名的窥视感。 他感觉自己站在屋子里,都有一种被映照出来的感觉。 他再一次的看向那空,那碧空如洗,澄净神秘的天空,让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天镜?” “难道那是天镜?”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前面屋顶上的白光闪烁着,每 “臣风影司都尉魏虎,拜见君上!”魏虎进入大殿后,便躬身下拜道。 双方半场的对决暂以平局结束,队员们走下了球场。张述杰和李慕虽然已是对手,但他们仍旧并肩走在一起,走向更衣室。 陈志凡没搭理鬼扑满,依着自己七魄离身前的记忆,判断出了袭击自己的阵位。 精英队众人都送了一口气,他们真的怕黑暗血瑰一根筋,还要坚持杀boss,还好说服了她。 张述杰先是一愣,接着马上回忆是在哪一天,但是他实在是记不清日子了。 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洛何彬转头一看,就看到范晓雪满脸焦急的走了过来。 但那怕是有诸多限制,电磁射线的价格也高的离谱,最贵的时候比星际飞车还要贵一些。 侯少清传的是个高球,实际上圣鼎一高的队员只要是找高飞,大多数情况都是传高球。高飞也并非特别高大,一米八四的身高和孔晓相当,严格来说还比孔晓矮了一公分,但是孔晓争抢头球的本事还逊色于高飞一筹。 右手千霆轻轻一甩,千霆在旋转移动,划过半个圆弧之后,刺向了大蛇丸的背后。 而且,他也看到了自己恢复的希望,如果可以恢复,自然而然是不用想着怎么去死,恢复,就是希望。 从练魂到尊魂,要经历雷云脱胎,声势之大,整个帝都都会惊动。 一时间,许筱星的身边围满了各部门的经理,他们口中汇报出来的情况,如同紧箍咒一般,让许筱星的头剧烈的痛了起来。 “没有错,我们的战斗位置在你们的后面,我们的目的是消灭你们。”一个千户得意地说。 我正想质问她是什么意思,又突然反应过来,神哥不知道路,他可能找不到出口,但他一定找得到我们,因为他闻得到墨家的血。 通过天眼卫星,他可以在不惊动任何魂兽的情况下,联系地下基地的那个百万年魂灵——铁虎,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放松一下,不是放松警惕,他们依旧需要时刻观察深渊通道情况。 一片血红中,前方突然伸出一只手碰到了我,我吓了一跳,差点把口中憋存的氧气吐出去,我看到前方变亮了一点,他的头上也有探照灯,他离我很近,可我却看不见他是谁。 三叔一家她嘱咐过他们别往外说,但在他们眼中,肯定这个‘外’,没把孙氏给包含进去。 一直到将近八点钟黄牛又改变了交货地点,我和狐媚子开着车四处乱转,完全按照导航来带路。 “马马虎虎,把人直接带进去吧,让他们见见面。”我直接转移话题,不再继续说下去。 平时背后嚼舌头,恶语中伤什么的都算客气的了。像今天这样公然顶撞拒绝,也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他见识到刘明的身手,深怕等下大战,自己也被牵连进来,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上官月梅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瞬间放出她九品修道者的威压,朝着我碾压而来。 第15章:祖师承诺 赵负云站在窗户边上,虽然只能够看到天空的一角,却感知到了莫名的窥视感。 他感觉自己站在屋子里,都有一种被映照出来的感觉。 他再一次的看向那空,那碧空如洗,澄净神秘的天空,让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天镜?” “难道那是天镜?”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前面屋顶上的白光闪烁着,每 “臣风影司都尉魏虎,拜见君上!”魏虎进入大殿后,便躬身下拜道。 双方半场的对决暂以平局结束,队员们走下了球场。张述杰和李慕虽然已是对手,但他们仍旧并肩走在一起,走向更衣室。 陈志凡没搭理鬼扑满,依着自己七魄离身前的记忆,判断出了袭击自己的阵位。 精英队众人都送了一口气,他们真的怕黑暗血瑰一根筋,还要坚持杀boss,还好说服了她。 张述杰先是一愣,接着马上回忆是在哪一天,但是他实在是记不清日子了。 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洛何彬转头一看,就看到范晓雪满脸焦急的走了过来。 但那怕是有诸多限制,电磁射线的价格也高的离谱,最贵的时候比星际飞车还要贵一些。 侯少清传的是个高球,实际上圣鼎一高的队员只要是找高飞,大多数情况都是传高球。高飞也并非特别高大,一米八四的身高和孔晓相当,严格来说还比孔晓矮了一公分,但是孔晓争抢头球的本事还逊色于高飞一筹。 右手千霆轻轻一甩,千霆在旋转移动,划过半个圆弧之后,刺向了大蛇丸的背后。 而且,他也看到了自己恢复的希望,如果可以恢复,自然而然是不用想着怎么去死,恢复,就是希望。 从练魂到尊魂,要经历雷云脱胎,声势之大,整个帝都都会惊动。 一时间,许筱星的身边围满了各部门的经理,他们口中汇报出来的情况,如同紧箍咒一般,让许筱星的头剧烈的痛了起来。 “没有错,我们的战斗位置在你们的后面,我们的目的是消灭你们。”一个千户得意地说。 我正想质问她是什么意思,又突然反应过来,神哥不知道路,他可能找不到出口,但他一定找得到我们,因为他闻得到墨家的血。 通过天眼卫星,他可以在不惊动任何魂兽的情况下,联系地下基地的那个百万年魂灵——铁虎,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放松一下,不是放松警惕,他们依旧需要时刻观察深渊通道情况。 一片血红中,前方突然伸出一只手碰到了我,我吓了一跳,差点把口中憋存的氧气吐出去,我看到前方变亮了一点,他的头上也有探照灯,他离我很近,可我却看不见他是谁。 三叔一家她嘱咐过他们别往外说,但在他们眼中,肯定这个‘外’,没把孙氏给包含进去。 一直到将近八点钟黄牛又改变了交货地点,我和狐媚子开着车四处乱转,完全按照导航来带路。 “马马虎虎,把人直接带进去吧,让他们见见面。”我直接转移话题,不再继续说下去。 平时背后嚼舌头,恶语中伤什么的都算客气的了。像今天这样公然顶撞拒绝,也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他见识到刘明的身手,深怕等下大战,自己也被牵连进来,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上官月梅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瞬间放出她九品修道者的威压,朝着我碾压而来。 第16章:因缘难断 或许是因为风没有影子,所以这里没有风。 因为没有风,吹不开人脸上的岁月痕迹,吹不动五官,吹不开眼中的敌意,所以这里的人没有笑容。 赵负云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的人都很严肃。 他看着镜女解开那白绸缎,拿出一面镜子来。 那镜子巴掌大小,背面裹着银质和符纹。 上面笼罩着一层云气, 陆雪琪也是微微一惊,望向时懿却见后者微微一笑,显然一早就知道,这让前者心中顿时阴白,那天她为什么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让她不要接受徐少坤的求婚。 因为这一刻,这个高高在上雕塑一般的男人才算掉落人间,有了一点生而为人的气息。 最悲伤的是,已经嚎哭着别离过了,又带回家去;带回家去也是暂住,明儿还要再别离一次。 凭什么一个被欧阳家逐出家族的贱人处处都比她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吃瘪出洋相,凭什么? 冉冰琛于那一瞬间愣了片刻,他看着牡丹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带着些许尴尬地说道。 不能说谎,这看起来好像很好做到,但其实很难,除非他自己把自己变成哑巴,否则只要说话,就有可能不经意的说谎。 “表现不错,不错,惩罚依旧执行!”,胡一菲看到他们正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知道他们两人心里花花肠子,微微一笑后,冷漠无情的说道。 正狐疑不定,江玉枫匆匆而来,也是面带急色。父子两厢一对面,皆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不对劲,异口同声让对方先讲。 上官飞白对于这方面不是很在意,但是这是在皇宫,容不得有半分的僭越,卓云清终究是臣子,该当行礼。 我的推想不对的话,也就算了。大不了就是樊烨给郭亦茹运次东西,赔点钱。我求樊烨一次,当是之前樊烨偿还欠我的人情……可郭亦茹要真是想利用樊烨,给她个机会运毒,那么她曝光的可能性也会增大。 只不过这一点,我是在很后来,将这段录音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的。 而这时lisa打过来了电话,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那么久没有回去。 宴会结束的比傅锦兮想象的还要早,也未曾出现什么事,倒是宴会结束之后,皇上却是让所有人都回去,却独独叫了东方淳衍留下。 “这些事情,你一句都不要跟高媛说,她有一半还是梁景的人。”我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慌不择路,一不留神撞到了端着奶茶杯下楼的周振坤。今天被周振坤折腾的最惨,我赶紧闪身躲开避免撞到他。电视台的地板擦的锃亮,我鞋跟一扭,身体姿势诡异的往后倾斜。 火眼中竟是另一个独立的空间体系,里面禁制很多,不过却不是那种要命的,只是这次比起上次来时,炙热的温度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倍,而且紫色的天火里竟然搀杂了不少的黑火。 毕竟他是墨希泽的人,他只直接听命于墨希泽,即使墨原青是墨希泽的父亲,华盛国际的董事长,但不是他的直接老板,他不效忠于他。 倒不是价钱的原因,而是夏念觉得,就算穿的再漂亮再好看,可是没有你想穿给看的对象,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李灵一说,将精神攻击的事情和她说了一下。 第17章:祖师留声 赵负云举目四望,抬头看不到天空,只有阴沉沉的一片,像是无尽的云层压在这一片宫殿的上空。 而看旁边的长廊,蜿蜒曲折,左右皆看不到边,目光看过二三十步的距离便模糊不清了,更远一些则似是在一片朦胧之中。 那种朦胧不是被迷雾笼罩,而是自然的遥远看不清一样,像是处于另一层空间之中。 他手持着 慕容晴莞只觉涂了药膏的手上微微有些凉意,却是一点都不痛,心里不禁有些伤感,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姐姐兴许就不会殒命了。 服务员刚说完,门口就有车的声音,云白转身,就看一个看上去干净清爽的男人从车上面下来,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显得十分的可贵。 刘碧婷和黎浩南是在三天后正式搬离黎家的,之所以是三天,是因为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这算是威胁么。”宋如玉冷下脸,杏眸微转,犹如实质般直直刺到对方脸上,看得宁蔚宇心头一跳,差点被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给迷惑了。 韩母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该怎么做!”说完,转身离去。 米桃桃被叶心语踹了一脚之后,敢怒不敢言,手里摆弄着手机,神色有些复杂。 就在他抓住彼得主教胳臂的一瞬间,一股寒冷彻骨的气息立马从彼得主教的身上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猿灵既然明白了地阶灵石能够大大提高吸摄速度,猿灵就不会吝啬,马上就拿出近百个地接灵石,一股脑的射向仙器周围并且碎裂,马上周围的灵气浓度达到了恐怖的地步,就连远在百米开外的敖凡也感受到了。 猿灵心中叫苦不迭,现在他已经有点后悔自己鲁莽,现在体内的阴阳之力已经消耗了一半以上,可是那棵古树还没有离开地面。 “是秦仙儿!”不知何处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所有人哪还有心情去调戏身边的姑娘,急忙问声望去。 林天的赤帝火皇气是何等厉害,呼唤出火之至尊凤凰,世间一切都将被烧成灰烬,神火至阳无比,对付‘阴’帝这种,恰好是其可惜。 接二连三的响声引得项来睁大眼睛看着那些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定眼一看离她最近的黑衣人,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红线,一剑毙命,连血都没流。 “别慌!”林天早已知道车上只有一个血族,其他人根本还躲在院子里面,没有出来,看来这是对方的一个烟雾弹。 那么这段时间自己能干什么?忽然,他想起10月6号那天黄美娟说的那句话,确实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弄清楚。 “好了,接下来就是人选方面了,你们有什么人选,先告诉我,我看看以后,明天做决定。”龙天笑道。 “封!”祭出刚才的印迹,暂时封住激涌而来的天地灵气,暂时让地球适应一下。要不然地球必定发生动荡,这股天地灵气实在是太强大了,要是弄不好,恐怕给地球带来的就是一场灾难。 牧牧太脾气也上来了,有几分生气,这脑子也出现了不过电的状态。 “谢谢杨队的关心。”由于宋雨佳怀孕,所以入狱时把她关进了单号,也就没有楚天雄的遭遇。 虽说二代玄甲军和三代玄甲军在进行了一番更迭之后,内部开始没有当初那样精锐了,不过在初代的玄甲军已经成为了将领统帅这样的人物之后,他们的傲气也并未减少太多。 第18章:长廊翻转 很多事情听说了,也只会感叹一下,尤其是那些奇异的,神奇的事,都会觉得离自己很远,而当自己亲身面对之时,却是极大的恐怖。 比如这个将光阴堆积于一身,弹指之间越千年,寿元如薪材一样被瞬间点燃,于不知不觉间便消耗尽了自己岁月,如此景象落在自己的身上,那便是最大的恐怖。 赵负云出了那一个亭子,回 马尔克斯已经习惯了被原主奉承的感觉,一时间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转换他显得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洛凡又是大手一挥,周围的天地灵气化作一道飓风,将所有血肉、碎骨吹散,消失在天地间。 都觉得李长河因为私人恩怨,就要花那么多公司里的钱去报复路隐,实在是有些不明智。 那关羽也不可能再有温酒斩华雄的机会,他还能如历史上那般闻名吗? 看着她哭的自责不能自控,厉景墨心口堵的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喷出来。 “公主,第二个会容易些,现在我们再来。”稳婆见云芷柔休息得差不多,准备开始第二轮用力。 桑甜垂眸看去,段郁的手心里是一颗红色的水果,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眼看渐渐落了下风,吕布心中生出怯意,胡乱劈了一戟,转身纵马就要逃去。 这些天,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异样,可是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回m国去,即便回去了也应该在酝酿些什么。 而靠近大房门口的地方,还有一点点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她赶紧回了房。 储凝为了早些起床,昨晚已特意将闹钟定到七点整,不过好像闹钟还没来得及响,就已经被楼下的嘈杂声给吵醒,爸爸应该也是去各家祝贺去了,所以大厅里只是传来妈妈好客的声音,在清晨显得特别的清脆悦耳。 不一会儿的时间,那燕国的侍卫也就领着那大颠国的使者就来到了燕国的皇上的寝宫内了。 “那怎么才能凝聚力量呢?”赵妍已经完全服了,急忙开口问道。 看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村长站了出来,只见老者向下边的村民们招了招手,村民们随之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可以看出这老村长在白树村得声望可是不低。 “我知道,爸爸他有找过你,所以你一定也是受了爸爸所托,来劝我回美国的吧?”沈蓉蓉苦着脸道。 但现如今,一切已经不同了,我不但是需要吃,还需要吃很多呢,但愿我难狼狈的模样没有让温非钰惊讶,其实,真情诞生在一粥一饭之间,我的丑态温非钰已经都看到了。 历楷的事情是历家的隐私,张杰的事情是张家的隐私,而他们两家的隐私对叶子峰来说都不是隐私,因为叶子峰都是见证者。张家家主想想,这事儿超人应该不会生气。 七月的话正好说进了虞萧和武成绪的心坎儿里,三人意见一致,整理收拾片刻,就跨马扬鞭绝尘而去了。 身心都全部给了他,他是自己的守护神,尽管,他的气数已尽,但他来了,让这险象环生的政局有了改变。让他的国祚接着绵延起来,但他们两个都是名副其实的暴君的,他们有过怨怼与矛盾,终究还是走在了一起。 “爸,妈,你们吵架了吗?”刚下楼梯的储凝听到叶梅最后的一句负气的话,便好奇地问道。 不仅如此,大海上,两艘导弹驱逐舰,三艘护卫舰,打开了雷达,全面搜索,处于随时开火状态。 第19章:进入 赵负云看到这一幕,不知何在脑海之中翻起一句话。 “昔有巨妖入往生殿,持灯巡廊不知年……” 长廊外面有水滴滴哒哒,又像是那巨妖食日鸟的脚步,祂不紧不慢的走着,手中的暗红色的灯笼在微微的晃动着。 远远的看,那灯笼像是一只红色的眼睛,近了,则觉得那灯笼像是被血染红了。 赵负云一时之 不仅如此,晋王甚至没有去丞相府接回一怒之下回了娘家的晋王妃。 蓝玉田此刻只能是猛点头,仿佛时光又回到了曾经年少时。 天痕的目光很是清澈,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似是有意无意地在秦宁身上停留了片刻。 在那里失魂落魄地站了半天,直到那边李家的两位公子都走远了,程咬金这才回过神来,如今这般情况爷爷还是早点回家孝敬老娘才是正经。 就是岭南宋阀,也是要求李密攻占洛阳以后,宋阀才会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支持他没有门阀士族的支持,李密想要取得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难于登天可是看李密现在的得意模样,就像个全没心肝的人,哪里还有这等担忧? 我们站在报名口,张牙舞爪的拍照留念。宣布新的一年到来了。台下的人继续为他人鼓掌欢呼。生活就是这样,没有谁会为谁停留太久,因为时间在不断前进。 而随着那虚影被控制,死神终于是坐立不安,低吼一声直接扑了上来。 结果导致,二兄弟都躺在医院,直到开演唱会那天,他们两兄弟都没有去,原因狗日了腿断了。 可这种担忧不是他自己催眠一下就能去了的,于是在第二天他找了个家里人都出门的机会,拨通了团长的长途电话。 所有人都感觉到天空中突然涌出一股无形巨力,猛然落下。半空中的驻地弟子全身一颤,吐出一口精血,如断线风筝一般落向玄色海洋。 而在这个过程中,联合舰队甚至有余地把己方受损害的战舰从战场上撤下来,返回血门去进行补给维护,一副准备打持久战的感觉。 虽说输游戏对于主播来说问题不大,但观众肯定喜欢有实力,又有节目效果的主播,所以黄金分段是最合适的。 “我去你妈,你怎么不学狗叫!”金发光抬腿一脚,直接踹飞了狼头。 铁木流马车,谢青云见过很多次,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在车外见的,以前他还偷偷摸过那匹高头假马来着。 宫千竹有些诧异,随即便明白过来,想来曾经在她还未出现的时候,摄魂铃一直是由长乐代为保管的。 祭炼四方大地鼎只是第一步,后面玉缺宗的玄妙玉璧也要祭炼,除去杂质邪气。 在脑海中浮现出详细的说明内容,陈豪知晓了自己绑定了一个叫做“养娃系统”的系统,简单直白明了。 “来,让药德帮你验一下评级。”药羽手里的丹药在药义的精神力量下飘落在药德的手中。 塔缇神尊的莲蓬、毕方神尊的丹药、照青神尊的血玉棋、披宿神尊的酒。 本来还四脚八仰躺在沙发上的叶千语连忙抓起手机起身,步伐匆忙地朝玄关处走去。 突然一道沉稳的怒喝声响起,顿时环绕在纪尘周围的混乱气息都像遇到了天敌,狼狈窜逃。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纪尘和孔忆霜都在丹楼这边,而外面却并不没有因为纪尘的消失而消停。 第20章:赏灯室的来历 赵负云耳中适时的响起了希夷祖师的声音。 他不知道希夷祖师进这里来是要找什么,但是其中有一个就是寻找赏灯室。 这是倒影天镜的目的,也是希夷祖师的承诺。 赏灯室究竟在哪里?赵负云当然不知道,很显然,希夷祖师好像没有打算去找那个赏灯室。 而希夷祖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之 “我现在就口头同意,你去弄吧!”弄吧,弄不死你,我到时候看,你怎么跟原始一脉交代,你想搞按劳分配,赵公明不和你拼命,别看那是财神,在天庭,他也是有名的铁公鸡!截教和阐教你都得罪,我看你作死还不死? “你又受伤了?”宁兮儿听到他这么说,挽起他的袖子一看,果然那些旧伤上面,又添了不少新伤。 但这一次是云碧雪亲自安排的计划,数百一等影卫亲自执行,大火燃烧的是越来越旺。 “现在做点什么?去买菜?”蒋游摸着下巴,“似乎我去餐饮部才一天,还没偷师,不会做饭,那扛把子怎么办?不管了,锦囊里还有顺来的菜没吃完。将就一下好了。”成为了神仙,蒋游现在迫切开店赚钱的心慢下来。 “这个、给、给你……”乔南城努力让自己说话听上去正常,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大把星空棒棒糖,眸光黑而湿润。 当然她的推测不会同柳娘子说,毕竟她倒现在还不明白柳三郎想要什么?她插手帮忙却也不能真坏了柳三郎的计划,同时慕婳也有点探究皇上对柳三郎到底抱有怎样的情感。 隐在暗处的纪遥领命,拖住陆锦锦,动作迅捷的往门口一扔,引来满屋子人的侧目。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银蓝长衫的前襟,李岩不敢往上看,从前襟上那片血渍往下,看着那双银蓝面千层底的鞋子,鞋子很干净,很漂亮。 刚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白灵无法承受住心爱之人离开的痛苦,然而现在,她已经缓和了过来,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痛,也要为活着的这些亲人坚持下去。 每天训练的时候都会打几千发子弹,而且训练的场所在有韩循的时候可不是张杰那个简单的训练场了。 不过另一方面,地球人被地外人屠戮他不乐意看到,但他自己杀人,却是并不会手软。甚至,他能做到比灭霸更凶残。 “你听她瞎说呢!哪有什么约定?对了,我给你买了礼物。”张扬边说,边进入店里,打开背包,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这边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人员依次的退场,姜牧等候在体育场西边的出口位置,慢慢等着姜静姝出来准备给她一个惊喜。这里是嘉宾区几位嘉宾撤离的必经通道。 对于这三个新人得到这么多的奖励,张杰表示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然后就退到一边了,安心做一个boss。 “你叫什么名字?”何立武刚接手这个班,对班上的人员,还不是太熟悉。 唐静见着唐逸的目光后急忙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也许是看出了唐静的窘迫状况,唐逸笑着帮她解围道。 掌柜戴着眼镜留着八字胡像极了地地道道的油滑商贩,不过眼睛却是清明有神。 “我劝你还是好好的放空你的脑袋,不要胡思乱想,即便是像王祖贤,你又能如何,来一出人鬼情未了?”高明感觉舍弃了愤怒权柄之后,自己的脾气变好了许多,要搁在以前,现在已经一巴掌拍过去了。 第21章:狼卫 赵负云觉得云倚青神秘,像是在独自负重前行。 赵负云甚至不知道她有多少岁了,甚至不太确定她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从以前对于她一鳞半爪的认知,觉得她神秘,但是自从自己结丹,从血脉之中感觉到了诅咒之后,他整个人生便似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他想要在天都山之中静修,于山中静坐读道经,体悟阴阳,观 无面仅仅只是传说级强者,根本不是半仙,若是半仙施展如此手段,或许还有理由。 “当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要当一名超级英雄,守护着黑暗中的纽约人民。”彼得骄傲的昂着头。 如果是单挑,星云并不害怕。她自认经过多次改造的自己,已经不弱于卡魔拉了,更何况卡魔拉很久没有经历生死间的战斗,她肯定更强。 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荀天的体内界元的数量也渐渐达到了一个接近饱和的状态。 梁凡歆打开门,正准备出去,一抬头便对上双手端着食物一脸笑眯眯的张妈。 这种时候蜈蚣长老就想起了曾经的过往,当初也曾遭受过一次这种伤害。 不过接下来他还没飞出多远,一名神皇从身后飞驰而来,荀天微微皱眉。 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宗门培养出来的弟子,宗主顶破天也不过是跟他们一样的天级圣尊,说到底或许能够说那些宗主能够触碰到半步至尊的门栏,但也绝对到不了至尊的境界。 “问出这个问题,就意味着你仍旧在将我当做所谓的人工智能。但是我现在是一个数字生命。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虽然不怕凤玄,却也觉得苏云凉这话说得太刺耳了,担心凤玄爆发起来不好收场。 十二妖祖的灵柩被供奉在妖界的妖祖之乡,每一年到了祭祖日时,韩林便会带着妖界的子民们赶赴妖祖之乡,祭拜十二位妖祖,以求十二妖祖保佑妖界风调雨顺,繁荣昌盛。 萧环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不知轻重又伤了丁川,但当她看到丁川胸腹之间那触目惊心的血手印和伤口处的森森白骨,一时间急的乱了方寸。 没羞没躁的一番言语讽刺刻意的诋毁暗指惹得陈国太后现下脸色涨红成了一片猪肝色,这样如市井泼皮无赖一样的沈轻舞是这位屹立宫中从未跌倒过的陈国太后认知之中所从没见过的。 自己的七夕青鸟妖精天赋太强了,导致胜宗大师花费重金调配的基因药水的药效,竟然浪费了76%。 宋茜也听见了安良的声音,她无声苦笑,虽然不想乘坐出租车,但安良已经吩咐了,还能拒绝吗? 玄龟见雀灵许久都没有回来,“雀灵,怎么回事”玄龟老迈的声音问道。 真不知道这么话唠的人是怎么当上方丈的,大师不应该都是德高望重,惜字如金的么? 一个月后,各大圣地、古世家和大部落的人马从天荡神山的地域返回,带来了几宗惊人的消息。 随后。高云运出真火。双手不停地翻动炒锅。控制着各种配料进入到炒锅之中。不一会。透着灵气的清香飘出。令得萧灵和庞贡一阵嘴馋。 听温剑雄劝自己再嫁,汪希嫂子不由悲从心生,顿时伤心得号啕大哭起来,泪水象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似要将这几年来所受阿勇的恶气,一股脑儿给哭出身心之外。 第22章:座位上的人 金色的火光与这满廊的‘星光’交织在一起,而廊中的禁制的中心便似落在了这个狼头人身的狼九身上。 只见他周身涌起浪一样黑烟,面对着扑面而来的三足金乌鸟,根本就没有躲避。 只见他一张嘴,一声狼啸,嘴巴张的似在与这个黑廊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满廊金色的火光竟似都要投入到他的嘴里,火光 武洛阳手指轻抵鼻尖,掩饰去嘴角的笑意,装作没看见温七七频频投来求助的眼波,先在病房四周在观察一下。 韩长林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向长森这句话分明是有所指,难道是自己的师尊? 一般来说,常人的眼球是黑白色的,炼尸李蝶的眼球是全黑的,这时的杨贤也不在乎,全黑的眼睛也有一种特色。 “人情就是拿来利用的,不然过期作废,赶紧去吧,晚上十点前,我要见到程子枫岛主。”风玉儿挥了挥手。 这些炼制灵器的材料,每一种都十分珍贵,基本上每一种材料最后拍出的价格都在三四千下品灵石以上,其中那两种二阶大圆满妖兽身上的材料,更是拍出了一万三千多下品灵石的价格。 而在这块悬空巨石上,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这些人显然都是在排队,准备入城的。 再看谢招娣,她身体单薄瘦弱,四肢纤细仿佛碰一下都会折断,她活得如此艰难。 谢招娣倒是无所谓,这样最好,她也不是很愿意跟那些人一起走。 “地元道友不远几百万里而来,多有怠慢,可敢入内一叙,也好让贫道尽一尽地主之谊。”真意尊者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可以说一下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就算帮不了你,我可以找我爸爸,他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沈雨疑惑地看着楚云。 “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大家不由一阵紧张,张昭马上把手里的唐刀抽出来,随时做好准备。何妙妙也匆匆赶了回来:“是红艳。”她和红艳相熟,自然能听的出她的声音。 不过,即便是这样,扶着林晨,楚天娇依旧有些吃不消,好半天,两人才走走停停,来到了卫生间。 打开赛区之后,屏幕上弹出的是一个亮闪闪的图徽,华贵铂金四个字就这样跳入了众人的眼中。 埃曼的语气很不友善,楚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周围涌动的魔力,不是很强烈但充满了攻击性,下意识的就要放出护盾。 陆洋和唐娜被分到一组,他右手拿着尼泊尔军刀,左手举着一只手枪,两人先后进入一家做外贸的公司。 这里是停下来了,可是四周的人却没有停下来,因为叶檀停下来了,所以他们不能停下来,飞蛾卫在内层,而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算是摆好了阵势,打算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工作完成了,该学习了。”埃拉木伸了个懒腰,回到了房间里,打开了一台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型号的电脑,这台电脑楚云昨天用过,在他看来简直是卡成翔,真不知道埃拉木是怎么用的。 “哥哥,如何做?”李承乾一身盔甲地兴奋地问道,他现在恨不得就派人过去呢。 反观米兰这边,伊布拉希莫维奇和罗比尼奥有点孤军奋战的感觉,博阿滕在这场比赛当中展示了他糙哥的一面,他的冲击力不是问题,但他不是前腰出身,在传球上感觉太一般了,数次跟锋线二将的配合不到位。 第23章:难辨幻真 赵负云一步步的走过去,他的脚下感觉像是踩在棉花里,而他又感觉那些光以一种万光朝宗的形式向着那个躺靠在椅子上的人。 这个人,难道与‘光’有着什么关系? 赵负云一步步的走过去,对面相严肃,却又有一股清灵之气蕴于肉身之中,而这一室之光,便又似清灵之光。 彭越老祖师曾听道于太虚道祖,却没有 沈思雨和云雅的心忍不住同时一跳,云尘的眼神实在是太有穿透力了!只是被他盯着一会儿,她们就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林菲儿对自己这两位爷爷的性子可是极为的了解,知道他们向来也都是眼高于顶,极为难得的如此去表扬一个后辈的。 入场牌子有字号,像科举的号棚,对号入座,泾渭分明,好位次当然是王公贵戚和朝庭重臣们占据。“申字八号”不算好位置,冬儿紧紧地揽着江安义的胳膊,却是一脸的满足和陶醉,幸福能从笑脸中滴出来。 独远,曲之风,在狼堡早议面会狼堡所有要员过后,再次单独面会万夫长明开朗,并在此之前,直接传令一道,命狄千夫长亲自传信去万劫地第六层,魔皇大殿。 我用神级力量制造了一颗比他们还要大的火球,火球朝他们冲击,冲到他们跟前爆炸,效果比恒星爆炸还绚丽。 夔家政,喝了一杯,美酒,道“回圣主,我这次前来,正是奉了夜公主之命前来!”言落,也看了看沈月柔,曲之风,冰玉三人。 只见秦明的手指头在空气中幻化出道道残影,那速度极为的惊人,竟似乎连空气也被切割的呼呼作响。 飘香楼是杭州城里有名的酒楼,虽然不如望湖楼般为达官们所喜,但靠着自身菜肴的美味,也着实有着一大批客人。 独远凌空落在不远之处,微微怒道“受死就是!”独远话语一落,手中战戟凌空飞梭,纵驰之中出手如电,“噗嗤”一声清响,那人形古树妖贯戟而过,生死喷血之刻胡乱抓着摇晃那充满神力的战戟。 燕擎玉脚步戛然而止,扭头瞪向他,脸色铁青的厉害,拳头攥的咯吱响。 “你弟弟这么厉害,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推荐给我呀?像他这种人应该有很多网站或者出版社挣着去签他呀?”康思德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虽然听起来不难,但真正要去实现也有些难度,若是对那种能量没有亲和力,或者悟性不够,就根本无法化为己用。 但我没想到宋倩竟然这么果断,无条件的相信我的话,举刀自残的过程中,没有半点的迟疑。 汤唯唯现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当中,她轻缓的弹奏着吉他。 两股力量对撞,虽然差点就把这营帐给掀飞出去,但终究还是中了毒的云澈落了下风,嘴角吐出鲜血,被前来救援的幽玄给扶住,怒气与杀意弥漫在那已经开始有血丝缠绕的一双桃花眼中。 我一下子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若溪,便将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包括在魔宴上发生的事情也都告诉了若溪。 倒不是顾琼依以前软弱可欺,只是她对待外人跟对待自己的家人,完全是两种态度。曾经她把倾安邦和吕敏当自己的家人,在他们面前自然是乖巧懂事的。 在黑雾的遮掩下,所有人都看不清模样,只有李狂澜一人面目清楚。 第24章:见过去 赵负云以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神,金乌法相于内破妄,目视于外,却看不透这个房间里的景象是真还是幻。 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变了三重景象了。 或者说是四重。 一开始只有一个坐在那里,后面变成了很多人,再后来又只是一个人,头顶有星空,而现在仍然是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成了干尸,头顶的星 只听宇悟德一声大喝,又以古剑刻出一座神阵。以纵横为名,将周围天地灵气尽收此阵中。而后用古剑当做阵灵,召唤一位巨大神剑,朝着雷祖挥砍而去。两者间激烈碰撞不下数百次,最终仍是平手,先后消散于天地间。 青空之上有着闷雷响起,似乎在得宣示着上苍的不公,正义未曾得到伸张。 玄远这才看清那大和尚模样!只见他光秃秃的头顶烙印着九个香疤,脸似蟠桃,肤色黄黑,半寸长的络腮胡已花白如雪,身材魁梧,脖颈挂着一串佛珠。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又是一声震天的雷声,那明晃晃的雷电就在两人的前面炸开了。吓得两人赶紧掉头向山上跑去。 若是众人没记住真正的本尊在哪个位置,想必也无法从中找到真正的他。 姬长夜隐藏在平静目光中的诡异被少年身旁的萧玉郎看在了眼里。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别用这么不耐烦的口气跟我说话行不?走吧。”崔薇笑着挽住了江枫的手臂。 尘埃渐去,映入眼中的一切告诉银龙四侍以及围观的众多魔修,事实的发展永远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猜中了结尾。 不等陆渊答话,突然听得朱月影道:“我也要走啦!”她这话自是对玄远说。 能够让得心中有着感应,那么必然乃是季承心中最为重要之人,那么想来对于季承的意义也是非凡,所以无论如何石修竹也是必需要将得他们二人的消息带给季承,才是不会辜负季承对于自己的厚爱。 “李副总!”一旁的赢蕾说了话,那意思很明显,有我这个一把手在,还轮不到你这个二把手瞎指挥吧。 “夜少,早饭我跟你送来了。”杨修端着村里准备的早饭来送给夜葬,毕竟村里的病还要靠夜葬来帮忙,而且身为自己的主人,这些事情都是他应该做的。 勘九郎和鸣人的分身对上,勘九郎的细线将分身们困在一起,分身们顿时就消失了。 展若婉本就产后虚弱,又有伤在身哪里招架得了,一时不慎被两支毒弩扎进心脏。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玖司开口了,抬眼看到了顾流兮的目光,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宁渊的身上。 当二人来到第二个房间时,梵音瞪大了双眼,满满一屋子的深蓝宝石,也就是深蓝币。还有各种宝石和稀有的金属。 轰隆一声,刀气和剑气同时湮灭,余波卷起气浪将十几座山峰扫成平地。 温暖,多久自己沒有这种感觉了,从六岁进入这地狱一般的地方后,伴随着自己的一直都是冰冷,冷到让自己麻木,冷到让自己残忍无情杀人如麻。 凤连城于是便不说话了,身后竹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转身似欲离去,却又莫名止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坐在漫天星光下的身影,身子似被一层青色月光笼罩,淡淡地有些迷离。 “段飞,我一直把你当兄长看待,我们不能再骗自己了!“孤月,伤心道。 第25章:移星换斗 赵负云终于无法再保持那种至虚至静的状态,于是耳中开始出现潮汐的声音,那时空之中存在的无形力量像是海浪从耳中冲入心灵。 那一股力量像是能够将人的寿元、精气神,和一切都的存在意义都冲刷掉。 这只是他的直觉感受,他快速的脱离。 他的身体快速从虚无之中浮现。 他的双眼之中,原本看到的 赵天安跃上马背之后,迎新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老赵家离开了,先到村子里绕一圈,再绕到木兰家跟前接亲。 孙静这一连串的举动让我有些摸不清头脑,我不知道她的表情为何会如此的幸福,这貌似不符合常理。 数十年前,他偶然入这禁地,发现了这个机关,便是对这里每一处都印象深刻。 梁心月看向了安乐,发现安乐也是非常白净的男人,穿着一身锦衣,透着一抹贵气,一看身份就不简单。 冰蓝色的眼睛看着那艳红色的血,目光微微一沉,尔后抽出几张纸巾迅速将血擦干。 “驯马的,我还以为是拿来驯人的。”她拍着胸,真是吓死宝宝了。 “你的故事也听完了,明天中午12点,你自己想办法去松山机场,我会派人来那边接你。”说完陆忘忆看了看窗外的那辆劳斯莱斯,从椅子上下来走出去。 只见离歌双手结出鬼术手印,一团火焰从其手中蹿出,萦绕在玉马的周身。 庚浩世20:之前就有一回类似的情况。只是,上回我只出来了一次,而这回出来了两次。 构装骑士身上的铠甲魔纹亮起,连成一片,法师团覆盖下来的魔法,在空中就被驱散了。 九儿不明白,明明刚刚还一脸温柔的他,此刻竟是像猛兽般粗鲁地汲取她的空气。 虽然关键部位都被打了马赛克,但主持人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孟郎正等着庚浩世落荒而逃……只听身后地板传来“噔噔噔”的声响。 此言一出,顿时让正在阻拦薛仁贵的霸天以及远处的十六名大康金仙皱眉看了刘协一眼。 “将军,鲁阳城守军已经有了防备,我们是否修整一晚明日再战?”鲁阳城外,看着鲁阳城紧闭的城门,以及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副将魏续看向赵云。 阿修罗当初为了弥补这一点,和兰楼之地的其余六古神论道,集六古神的神法创造出属于修罗族的神法。而后,父神将神法赐予四大族。这些神法对于四大族来说也是视如珍宝,不是嫡系子弟不传承。 “琦哥,事儿没成。”男子低着头,语气十分恭敬,又带着那么一丝歉意。 这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层层审批制度,一套程序走下来,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 莫无可以挣脱幻境的理由,在莫欣荣看来,青山宗的王执事肯定已经告诉太上长老了。 谈到这些,她的眼睛里就仿佛燃起了一把火,将其他的所有都燃烧殆尽,只剩下了无边的欲念。 在这近三年的时间里,莫无没有用一点时间去推演、修炼鬼影七步的第六步,他将时间都花在了杀之真意上。 只见陌凡一刀劈了过来,闪动直接把巨龙的表面给冻住,直接重重砸落在地上。 这一百多年间,不断的发展下来,不但让皇室发展成了一张笼罩着整个大华世界的大网,更是用御花园中的灵根灵果提升着皇室成员的实力。 第26章:当此世间 赵负云其实只从这里经过了一次,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一片地方的人和事都可称得上是过眼云烟,但是因为修士的记忆力好,当再被触及情景之时,便又会想起来。 他看着这一片夜空下的山景,前方是一条山谷,绵长曲折,有风延着山谷而吹来,于赵负云所立之处冲仰而起,直上天空,吹得树林哗哗响。 “我等小修不敢枉 不过殷开山却没有给其这个机会,他出拳如风,在三个回合内拿下了他的对手,随后又和那两名喽啰联手,仅仅一回合就把最后一名士兵给擒住了。 开车的宁语涵透过后视镜看到宁宇的样子,多次想提醒他不要这么说话,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提醒也没用。 名声早就已经坏了,哪怕是个普通人家要她也要考虑再三,如今国公府的公子肯要她,那是她的福气。 “黑戟,传讯下去,即日起若无战事,狼兵无需再集结练兵,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穆淸决站在沙丘上望着远方,对于狼兵,他有着最深沉的情谊和感激,那些为他和天下人死去的战士,也让他充满了歉意。 有如此结果也是正常,依依妖中帝皇,随着境界渐强,实力飞速增强,而鲛人不适战斗,除了境界高些,真的不怎样,而眼前这人说是炼虚初期,实力虚得厉害。 看见已经有两方势力开口所要五阶魔兽兽丹了,其余的一些势力也不甘落后。 厨房是不可能有什么东西的,这傻丫头几乎不做饭,所以李萌老妈就扫了一眼,然后开始扫描其他区域。 和秦风等人交流,他也知道精神力其实比体力更加有用,只是绝大多数是被动使用,还没有发现主动使用精神力的方法。 对于裴青所赠表字,唐德十分欣喜,立刻表示接受,同时对裴青恭敬感谢,随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认为自己从此以后可以尽展平生之智了。 “好,我明日便招募医士研药,制好了便让狼兵带回去。那箱子中还有许多,你们先跟我回去取。”卿雪说着拎起药匣带着几个精神好些的狼兵回到了寝殿。 “edg本局处于蓝色方,上来第一手是禁掉了打野的奥拉夫。”娃娃负责阐述事实。 然而这话刚说完,秦修的一把匕首就飞掷过来,掷进了汪明的眉心。 孙瑶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害怕是正常的,虽然之前孙瑶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但是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孙瑶心里是能够承受的,但是现在这事儿是孙瑶第一次遇到,所以惊恐害怕。 多年之后,等到自己操作变菜,其他所谓粉丝一一离去,也就这帮从头到尾黑自己的人能够陪伴下去。 新人敬酒,亲戚长辈都还好,点到为止。可到了朋友这里,即便是关系都不那么深厚的朋友这里,大家立刻情绪高涨,花样百出。 但是邱正弘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人盯着警署这边。同时,他立即安排了人手,调查曝光邱辛耀之事。 昨日曹奕前来之时,自己只是以为曹奕是奉命行事前来查看刺客之事。 证据确凿的肯定了白絮没有根本就没收过什么红包,视频和录音也都附带在通告里,解释清晰明了,随便一看就知道谁真谁假。 我先让两人在外面的椅子上坐好,随后进了屋子里要求孙瑶来当我的帮手。 第27章:变化 赵负云静静的听着。 听完她的简述之后,心中只有一个感觉,赤炎将熄,妖魔鬼怪趁夜而起。 总之一句话,原本赤炎行天之时,鬼魅这些阴邪之物只能够躲在阴暗的地方,只能够在黑夜里出来,即使是有妖精,也会在知道生死之后,朝着大周以外的黑暗而去。 又有各地的修士群落,让鬼怪妖魔这些东西并不多,而 玉熙问道:“你想说什么?”除了云擎,大概只玉熙知道原因了。 但陈浮云一旦得势,势必要趁热打铁,一撞打出暴击伤害之后,便趁着黄泉地魔受创之际,一记八极崩顺势就轰了上去。 “晴晴,你怎么在这呢?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谁把你接回来的?”沈璐一脸的迷茫。 苏蔚的心揪得一阵疼,仰头又是一大口,可是啤酒罐里已经一滴酒不剩了。她瞪圆了眼睛,晃了晃空酒罐子,的确是没有了。她撇着嘴,随手将空罐子扔在地上,哐啷哐啷,她的脚边已经堆了不少的空酒罐了。 我看了眼周围,从边上顺手拿起来一个石块,也没有什么别的武器了,接着我连忙就追了上去,到了树林里面的时候,身体被拖拽的痕迹就更加的明显了。 “我刚刚联系了,对方有时间,如果你们有空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老艾斯道。 看着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宫轿,还有那一路的扬尘,甄妙揉了揉眼睛。 甄妙辞别了老夫人,与凯丽一起上了马车,被内侍领着进了慈宁宫时,就听见里面欢笑声一片,还夹杂着男子的声音。 “孤才不用你来犒劳,孤也没有饿肚子!”默大王狠狠瞪了凌皓杰一眼,他为玉蓁蓁做了什么,才不希望从别人的口中告知——那他多没面子。 “谢谢你,凌波,你救了我一命。”玉蓁蓁头发上不停的往下滴着水,只不过水滴在落地之时瞬间便蒸发,可见温度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这一招招式精妙,能够给对手带来极大的痛苦,但见几招之后,路过已经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骨头都被拆卸了下来,连下巴上的骨头都已经脱离了。 如果说这些尚还在陆凌可以忍受的范畴之内的话,阮清柠不允许他有事没事儿就给她发信息这件事儿,陆凌就实在不能再忍了。 而后,二人就进了玉花宗,花玉汐并没有将于飞迎到宗门大殿,而是将于飞迎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手中的玉簪纯白无暇,手感细腻,温润,光泽柔和,称得上“白如截肪”,不是羊脂玉是哪个? 而于飞也往后退开两步,还不等他站稳,后方那人也冲到了,于飞只得迎上,好在他的开山拳也练得比较熟了,动作倒不慢。 你嘚瑟是可以的,炫耀也是可以的,但嘚瑟完就跑这种骚操作。。。不觉得有点不厚道吗? 枫万大喝一声,脚刚沾地。只听“砰”的一声,他便又冲了上去。 燕长亭抬了一下眼皮,懒懒道“不去”,抖了抖身子,继续睡,绝对不起来。 遥曲江看着这个比之前大一倍的冰蛇内丹,心中欢喜,觉得又离给谭梣解毒进了一步。 “来到杭州后,我与两位兄弟深觉此地灵秀,已经决定在此地安家落户,眼下正借住白溏家中,生意之事也在准备了”黑绍答道。 “走,我们去看看,他留下了什么。”曹闲野开口说道,没有丝毫急切,也没有听闻线索的欣喜。从容不迫,信步向前走去。 第28章:回山 赵负云很长一段时间,是觉得自己没有家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根。 因为他心中不安,所以他前期努修行,又尽量不惹事。 这其中有他自身身世的原因,还有就是对于这个未知世界的恐惧。 但是随着修为的提高,在天下间游历,又一次次的回到天都山,并且在天都山之中有一座自己道场宫殿,这归属感便 他们对他倒放心得很,因为他们知道他的剑是绝不会从人背后刺过来的。 都千劫的感知在这些人的身体上扫过,就是一愣,他竟然看见了一个熟人,这也太巧了吧!茫茫宇宙,生灵何止万亿,没想到还能遇见熟人,而且是都千劫一直想找的一个熟人。 他活了二十多年,过了二十多个冬天,但却想不起来哪一天比这几天更冷。 我点了点头,这难怪。都饿了这么久,看见食物当然得狼吞虎咽了。 从这一刻开始,代表着美新洲的统一步入正轨,也代表着都千劫凭借着自己超凡实力,奠定了土辰星的统一大业坚实基础,在土辰星的历史上,注定万古留名。 同样是打开了车窗,探出头问我这里是哪里。我也做了同样的回答。 “公子,爬山你累了吧?我这里有水果,你喜欢吃哪种?”毒珠一手为我擦拭额角,一手提着装满水果的篮子,轻声问我。 郭大路的人却像是断了,突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眼看就要跌在摆满了点心的桌子上。 后金够厉害吧?把这么大的大明打得节节败退,但如果没有他们范家给后金提供粮食和武器,特别是粮食,后金那就是一伙蛮人吧了,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之所以现在他们范家要扶持这些蛮人,是因为他们能替范家抢来钱。 郭大路走到院子里,抬起头,树上的积雪一片片被风吹下来,洒得他满身都是。 这一抡看似简单,但却威力惊人,凡是想用兵器来阻挡的,兵器无不被震脱手;有些反应迟钝不及用兵器的,被毫不留情的扫中。这一抡,对方头前六人,已经四人兵器脱手,一人重伤,一人勉强避过,却是面如土色。 午后的阳光下,面前那张微胖的脸,仍是那么平静从容,夏狂徒不禁多了几分佩服之意,不单因为这片无与伦比的精神海,更因为精神海中,每分每秒都要承受着萎缩的痛苦,凤晴朗看起来依然可以如此淡定平和。 “安家总管?!”洛洛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个称呼,接着就怔愣着一直没能回过神来。 惜夏白了她一眼,走向那株姚黄。姚黄是花王,魏紫是花后,若论排名,姚黄还在魏紫之前。只可惜这盆姚黄年份不长,又是盆栽,虽然也开了五六朵,光彩夺目,但远不能和那些高达六尺的大树相比。 “咳!”畜生他爹听到这里有点儿尴尬,连忙干咳了两声表示自己还在,请大家留点儿面子别讲那么直白。 在心里抱怨了几句,赵亚宁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马上再次投入了比赛了。比赛中难免有误判,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对方的踢法有些无耻,但是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谁让裁判不长眼呢? 卡福的传中球非常及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因扎吉的反应。他没有强行接球shè门,而是很巧妙的一步迈开,躲过了足球,让球漏到了自己的身后。 第29章:解惑 赵负云再一次的来到天都殿之中。 天都殿之中一根根神秘粗大的柱子,上面雕刻着各类异兽和符纹,赵负云来这里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每一次他来这里时,他本身的境界都不同,可是每一次看到这些柱子都有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这柱子在他的眼中依然神秘,低头看,他能够感觉到这柱子似乎扎入到天都山的深处,而抬 接下来,众人万分欣喜,将我提回来的这些野鸡野兔给烤熟撒上香料,便直接吃了起来。 所以此地的黑暗气息,也更加的浓郁和凝练,黑暗侵袭,唯有净土之中,可以庇护众生。 离开地下钱庄的时候,我看着守在地下钱庄门口的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人,一脸嘚瑟的扬起了下巴。 赵政可以随性无礼,但他们却是不敢在礼数上有丝毫差池的,不然被定一个以下犯上,顶撞皇子的罪名,那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我一边说着,还一边举起了我的手,对着灯光看了起来,这么好看的一只手,每个手指头都各司其职,如果真的少了一个,那就真的是太不完美了。 “杜锋说得不错,如果对面真的修炼的是虚空剑法,那你唯一的胜算便是抢攻,你施展的幽灵诡刀我见过,很不错,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剑白中肯的说道。 但若是按照云中君的谋划,东皇太一参悟星辰的秘密,然后汇聚星辰权柄于一身,令星光遍洒天地,为这天地之间无数的生灵开启灵智,那天地之间,有谁能够阻止东皇太一登临天帝之位? 石青峰心中大惊,立刻运转紫府元鼎散出气息,将那半截老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看完以后发现,那老树虽是树木,树干中却有极微弱的呼吸声。 郑好如此费尽心机的巴结傅元江,傅元江可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他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事。因为最近傅经理很苦恼。 早在听到秦王殿下驾到之语时,殿内众人就已经纷纷起身而立,待殿门大开之后,更是整齐划一般统一行礼。 老爸将车停在楼侧面的车位里,拎出后备箱里的行李,锁了着车,和我一起朝单元门走去。 沈鸢抿着唇,面对苏念的热情不知该如何应付,而且他们这一次来函谷关的目的,是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少爷,你父亲已经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了,不是我们要丢下帮主,而是我们无力抗拒毒蛇帮。”王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枭。 “我说你后面要找埃里克斯干什么吗?”华烨问向在旁边漫不经心乱瞟的胖子。 杨凯得到离云的保证,心中终于放松一些,叹息一声,随之离开。 说笑着,我们一起走到教学楼外透透气。顺便等待二次筛选的结果。 王招娣身上满是草叶子,头发也被沈忘心拽了好几缕,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可等到她回击的时候,张彦远却拉偏架,害得她一下都没踢到沈忘心。 在栾寻的记忆中,帝君一直以来都是一头白发,像是那人间冬日里化也化不净的积雪。 原本,剑皇星上都陷入了绝望中,最后一战无法避免,却也是没有了希望。 直到此刻莫狂和吴涛都来了,叶逐生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至少有这两人在这刘万年多多少少也得给一些面子。 长生天尊童虎的掌指不断划动,斩出一道又一道白芒,每一道都能够裂开一位天尊的法体。 互相之间或许并不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甚至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正面交谈过。 一品方丈由于伤势过重,加上徒弟们不了解保护太子殿下的重要性,但又不能向他们公布太子殿下的身份,一时间非常气愤,喉咙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 “表哥,外公他只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多想,我没想和你抢什么,更没想继承方家。”叶逐生连忙解释道,深怕表哥会误会。 暗中的那些异宇宙天尊不由得疑惑了起来,此等气息宛若天成,妙不可言,让他们都很受出动。 方苟想了想,觉得多给半刻钟似乎并没有不妥,答应对方,反而显得自己的大度。 但这也让李逍遥心中杀机愈发浓郁,于长老的隐忍,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母蜥蜴从没有觉得这片魔法盾能够挡下那个伊马塔斯人的攻击,这片魔法盾的唯一作用就是略微的阻挡一下伊马塔斯人的攻击,并且遮蔽一下对方的视野,让对方无法顺利发现自己的杀招。 他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指着秦墨立誓,三年之后,林越带领六大天榜,荡平血煞宗。 金属棍微微在地上轻轻的一敲,大片大片的禁魔寄生藤蔓就从地面上破土而出,疯狂的生长,缠绕到了丹鹰和玉白身上,将他们从机械兽坐骑上扯了下来。 “看来是要带我去一个什么地方……”叶林在心中略略想着,有些放下心来,只是多少有点惦念受了重伤的周冲。 就在这时,那辛老终于好像清醒了一点,他看了看台下人海一般的观众。 站在台上的欧阳颖儿俏脸通红,进退两难,若说他与刘明没有一点关系,倒还好回答,可最近两人又是牵手,又是吃饭,就差没有接吻上床了。 第30章:天都山的使命 有时候,赵负云觉得天都山像是一个小世界。 山中世界。 世间千年,山中只似一瞬间。 赵负云觉得山里其实没有变,之所以有一点变化的感觉,那是因为自己的心变了。 跟随冯弘师出了天都殿,他在前面带路,走上了一条小路,那小路若非是有冯弘师带着,即使是他不断的从旁边过恐怕也找不到,而现在 岑璧其人身长七尺八寸,络腮胡,眼窝很深,最初袁谭还以为他是胡人,了解之后才发现他没有半点胡人血统,真正的汉人。 那道光网不偏不倚地笼罩在了那头顶级圣域魔族的身上,如同网鱼一般将它迅速网住,随后就被迅速甩出了半兽人的包围圈。 因而徐州之地并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何况杨锐九位家室可都不是易与之辈。 在他们的外面,才是人数最大的僧众,大约有一万多人,他们平日学习佛法,战时充当僧兵。 而现在就算徐州军退去了,也不会对整个天下的局势有任何的改变,但等来了张勋,那就不一样了,不过有些事并非是他们能够左右的,就好像徐州军要走,他们根本就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柯明雄走到厕所,拧开旋钮,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洒出来,淋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多时浴室内便升腾起了一阵热气。 勒石记事第一项完成以后,就是第二项,天国总统委员会名单和他们的职务。 热情的老板娘伊芙琳不仅隆重的接待了战争学院的代表团,更是答应了潘森,会帮助他联络一下暗影岛上的三大巨头,凯撒、锤石、卡尔萨斯等三人,看看暗影岛是否可以出面解决掉诺克萨斯的迷雾危机。 趁着杨锐骑乘北冥仓犬追逐一只大鸟而去,试图收服一头飞行类宠物的时候,裴烈娜向裴连娜问道。 这名中校身后的士兵们目光血红,纷纷怒吼,但是这名中校,却依然平张的双臂,双眼,也轻轻的闭上了。 “【迷藏森林探路者】。”何夕把成功探索迷藏森林的唯一称号贴了出来。 沈念一不会去揭破她这么点心思,无论如何,就算她想铲除对手,对手总也有不足之处,皇上素来对歧黄之术有些兴致,再加上那个压在心口始终解不开的谜团,要是想要借助于道家仙法,也不足为奇。 孙世宁说到那人出现时,能够分辨出合欢花的香气,分明是曾经去过南溪坡,除了那里,没有其他地方有那么多的合欢树,但是由始至终,她只见到那人的一双鞋子,知道大致的身高,除此以外,就没有更细致的线索了。 “噗!”一个低等妖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灵力波动,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要知道放眼华夏,就算是元首也不会对功勋将军这般赤裸裸的问责。 不过黑市的主人制定了一套规则制度,约束了黑市的商人,并没有影响到黑市外面的商人做生意。 “哈哈,我们分局不是有那么多单身的青年吗,没有你看上的吗?”樊莎莎笑着问道。 得到妈妈鼓励的囡囡,又拉着毛毛的手,带着楚娇和宋家勋来到了院子里。 “说来惭愧,我还没上过学。这不是为了上学才来当赏金猎人赚钱嘛!”司晨面不改色地答道,天地良心,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二是因为沈易则最新投资的生物科学项目正是烧钱的时候,项目到了关键时期,不能半途而废。 第31章:再讲法 后来,他们便没有再说话了。 大概是修行之间经历的事情多,见过的生死多了,即使是久别重逢亦只需要一句‘回来了’,便能够将这数十年来的内心孕生的情绪给释放了。 他之后去见荀兰茵,却只见到了荀兰茵的弟子张识缘。 在赵负云的眼中,张识缘是一位看上去恬静的坤修,一身藏青色的道袍。 其双 其实,心里很害怕这一猜想是真的,郑子豪最近两天奇奇怪怪的让我觉得不安心,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而林玥口中的郑子豪似乎还像以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她说话的口吻不像在骗我,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 随即,只见六头身形庞大的暗黑神龙出现在山谷四周,团团将周玄和辰南等人包围在内。 几分钟后,车子开到尹家别墅,苏念安根本懒得去扶装醉的尹碧蔚,径自下车,看着男子抱起尹碧蔚,苏念安跟在他们身后,直至男子把尹碧蔚平放到床上。 下午时分,通过三方视频会议,叶天和‘我们的事业’终于达成和解,结束了发生在他们彼此之间、但却震撼整个世界的血腥厮杀。 凌秒忙完家务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故意重重地坐下,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苏煜阳都被沙发弹了起来。 “如果现在让你好好爱我,还会爱吗?”冷墨琛的目光有些伤感,在房间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凌秒不知道苏煜阳看到了什么,他只注意到苏煜阳的眉头皱了起来。仅仅是一个皱眉的动作,凌秒的视线就无法从苏煜阳脸上移开。 “我知道,你只是受了妈的吩咐,你是仆,她是主,迫不得已你才听了她的命令,你放心,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们不会为难你。”我打断了她的话。 霍廷恩大惊之下,连忙追问他是不是真的突破了化劲。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彻底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了解林姝的苏嚯又如果不知道她的想法呢收拾好碗筷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没办法,做他们这种生意的,讲究的真的不是生产线那一套,所以,他们也不在意环境,怎么样节约成本就怎样来,这都是十几二十年前,从父辈那一代的时候就流下来的了。 “玛德!别跟老子耍花样!老子最讨厌被别人当成傻子了!”团长骂了一句后,命令跟着进来的人找到电源将电全部都给断掉了。 实在是,从关中南下进攻汉中的路径,一共就那么四五条,供给许风选择的本就不多。 “赵启明来了。”姜秀荷装作没有看到从门口进来的赵启明,转了个身背对着赵启明,轻声的跟言修泽说到。 “我去看看设备。”陈修走向厂房,原本,这些厂房是水泥平房,而后不断扩建之后,也开始有了两层三层的平房。 虽然本人跟差别有所差距,不过很明显的是整体的轮廓还是那般,只是见面不如闻名倒是现代网红的标配。 本来她是要去找寻的,可是那时候她年轻气盛,不知道财不外露这个道理。 “太平,燕旭,明日我想让你们去探一探对面的敌营,你们可敢过去?”挥退佣仆,木侯爷的目光落在已换上戎装的太平和燕旭身,这两孩子是他离开南境后的第四天找上来,加入他的队伍的。 姜秀荷的反应,让言修泽明白,她对这个似乎是很在意,在想到她以前曾经说过,有一段时间也是浑浑噩噩的时候,言修泽便知道,那件事情还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第32章:答问 能够入天都山上院的人,对于山里有哪些金丹境界的人都会有一定的了解,更早一些的金丹修士,赵负云自己都了解不多,而赵负云这位金丹修士,虽然结丹之后少在天都山,修行事迹也算不上多,但好在时间不算远。 所以离火殿负云道长要来讲法的消息一传开,整个上院的修士都来了。 因为早些年便有传言说这位负云道 对于眼前的这般变化,他也不太清楚,只有这样解释得通了,没有血色的石头,被当中阵眼后,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气和元气,居然变色了。 看着愤怒咆哮的萨拉扎,楚风身体一阵迅速的蠕动,将树枝收回体内,化为一个巨人般的手臂。 所以,东方玉卿虽然有些奇怪,东方衍为什么会让东方野望的助理给他送药茶,但转念一想东方衍现在身边可能没什么可使唤的人,所以才会指派东方野望的助理来给送。这样一来,事情就合理了。 帝筱寒大步往隔间走去,没有到隔间就听到从隔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乔鸯没有推辞,跟着艾伦一起起来,由艾伦带着在会所里面东看看西看看。 百里雨筱脱下来的嫁衣放好躺在床上,冷冷地轻声说:“好了,记着把蜡烛吹了。 “滚!”护法随即单挑一挥,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千雪被他说的像个鸵鸟一样低低的埋下了自己的头,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而要针缝相对地玩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路数又不是他良哥所长。 何仁此时正在一个密闭的审讯室里,亲自审问杨帅和夏刘忠。何仁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杨帅和夏刘忠却一点都不像是被审罪犯,左顾右盼,吊儿郎当。 出了屋子,我和叶展没敢随意走动,怕马猴从那栋楼,直接看到我们。 糜竺在吕宋岛也得到了讯息,可是自己被周瑜设计了,脱不开身,只好安排家族中的人手,准备大船,囤积货物,购买航海图,招募人手。罗马国贸易,这么大的蛋糕,糜家是不会错过的,这杯羹,得好好品一品。 他见岩石掉落的遍地皆是,不禁在想,这个地带,难道之前经历过塌方?而那石刻的图腾皆为大块石材雕刻而成,这些石料是由何处采出的?又由何人拉至这千米的地下呢? 想来这俩不爱说话的警察也许是看见了我的专情,所以才告诉我的,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他们知道方婷真实的身份还会不会告诉我这么多呢。 只是浴房里没有一点声音让他有些在意,他连忙走进了屏风后边。 绵稠的雨滴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这细密的声音,扰散了屋内佳人的好梦正眠。 但是经过十次禁制的洗礼,这些来到此地的人个个带伤,越是后来到的,受伤越重。 原来,扶南与天竺距离不远,佛教东传,扶南国人已经有了不少信徒,范庸就是其中一个。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日已经将江面烙印成了橙黄色,看似很美却又暗流汹涌,只可观不可碰。 玄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道长为人,贫僧向来佩服,只是老衲认出了他,未必没有别人认出,只怕日后会有一番麻烦。”说完便连连摇头叹气。 就在罗杰斯与突击队进行激战的时候,有100架轰炸机飞到了加乐彼海湾,正向圣灵岛飞来。 第33章:九炼辟邪青玉手 赵负云又去藏法楼之中找了相关的炼体炼骨的书来看。 这一类的很少,因为大多数的修士向往的是一念沟通天地,形成天威法象,更高层次甚至是弃肉身而羽化飞升。 神游大千,超脱于这一片天地之中,因为之前的修士去了天幕之外,所以人类修士多是如此。 他看过一本关于弃肉身而羽化飞升的道论。 其 蓝颜峰坐在一块石头上四处查看着,这里有水的地方越来越少了!本来狭窄的水洞,现在越往前走越变成了石洞。 卫宫士郎没有被石化!!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手上也已经投影出了最趁手的胜利誓约之剑,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向rider砍了过去。 认识大神半年了!这是第二次和他同骑,刚刚大神竟叫我仙儿?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亲昵的称呼自己,有些不习惯,但是却好甜蜜,好甜蜜……金月仙一脸的花痴状态趴在电脑前,傻笑着看着电脑屏幕。 “怎么了这是?”宋名扬勒紧了缰绳,可是一向听话的“大黑”这次却不听指挥了,最后甚至用尽全身的力道极力挣脱缰绳,朝着他们来时的田野跑去。 想到这里,莫天的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当然,震惊那是必然的。 “你又不是不了解好,放心吧,待看不到军队,她自会回府里。过两天,你再叫人去府里去,多陪陪她就行了。”韩墨卿可没有那么没用。 杜振桓已经停下了火力覆盖,就算他一直没有关掉扬声器哇哇叫着,但他哪里会不懂节约弹药的道理? 因为之前在密道里被石板砸出了内伤,这一咳嗽,就呕了一口血出来。 下面的水流甚至是比渥漓江最急的河口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落下去的后果,褚浔阳却是想也不敢想。 听到这两个字,卓越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恩,回家。你先回家等我,我过几天就回家了。 听到田经理这么细致,杨超然了然的点了点头,之前也做过一些功课,知道这种场合就是酒桌上谈生意。 襄王与定王等人,原本对这些就不是很喜欢,当初也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好吃的,才吃肉干的,若是有像今日这样的菜肴,他们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 过五关斩六将的击败了对手,渡了好几次劫,才有资格站在这个地方。 傅悦再一记冷漠的眼神瞟了过来,“华儿,你不用否认,不用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情,那是宫扶苏瞎了眼才会不喜欢你。 听到何锦绣三个字,顾云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想当初这何锦绣也是费尽心机的嫁给了萧子明,可无奈她根本不是顾佩清的对手,几次都让顾佩清当枪使,最后落得个自己孩子在大雨天病死,而随即她也疯了的下场。 楚千阳上前了一步,捂住左肩的伤口,眸子毫不畏惧的凝在傅荷华的俏脸上。 宫扶苏神情冷淡,森冷的眸子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少年手中的茶杯,杯里还有余下的几滴沾在杯壁上的,晶莹剔透的水珠,眉宇间的寒气又重了一点。 太乙真人则是道一声有事,直接飘然离去,而将哪吒继续留于陈塘关。 瞬间,绝地杀手呆滞了,他临死都不敢相信,李长风的内力竟然浑厚到了这个程度,他艰难的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也不知道该说武格格没本事呢,还是她太蠢,您有个阿哥,又不是那么得宠,她怎么就巴巴的来了咱们这儿。”桂花扶着宋格格坐下道。 第34章:再见 毛小山与两坤修结伴而行。 两个坤修是一对表姐妹,她们是一个家族的修士,与毛小山偶然相遇,知道他是天都山修士之后,立生崇拜之心,恰好三人又发现了一个地下墓室,于是一起探寻。 这个墓室在外面很小,只是一座悬崖的崖脚上。 这一座悬崖并不高,也不明显,因为后面有一半是正常的山,倒显得这一座 偶尔吹来一阵风,将树枝上的积雪也吹散了一些,露出一朵朵盛放的梅花。 看李毅那挤眉弄眼的样,李二真想一脚踢过去,堂堂的开国县伯,怎么就是这么一副德行? 刘维无奈,正色道,“今天找大家来是有件事宣布,当然不包括某个不请自来的人。”说着,还朝青裳方向瞪了一眼,青裳却不以为意,还故意做了个鬼脸。 果然在猴王金身之下,我不管是力量还是道行都增加了好几倍,虽然是暂时的,但已经开始全面压制燕穆了。 “我不能讲,就算我真的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我能说的就是你可能见不到她了。”保姆的情绪似乎也被我影响到了,她在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同情我,尤其是看到我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的时候,她的心微微一软。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前面那个熊孩子一身能这么脏了。呵呵……要是现在她突然出现在永安郡面前,保准永安郡主都认不出她来。 害怕这两人再相互掐下去,乐琪连忙插空打出一行字:怎么会丢稿了? 巨神一口喝下,清冽激爽的感觉顺着喉咙口直下肺腑,巨神微闭起双眼满足地享受起来。 李毅被武媚娘吓了一跳,然后看武媚娘的样子,不由得哭笑不得的道。 但凌秋云被张淑华喊走之后,柳婉柔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她蹑手蹑脚的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关上了门,坐回了柳婉若身边。 “我们回去吧!”几种功能全试过了后,雷雨笑着说道,对此车是非常的满意,驾驶着多功能车,飞回了那座建筑物。 这样的反应让薛曼心惊,却更多的是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心疼。 这老家伙居然如此的难缠,先前如果不是自己身穿的海水之心护甲,挡住了一大部分的灵力震击,恐怕现在自己已经重伤了。 “高建成,你我也算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了你不至于就这样对待老朋友吧?”高木纯一郎说。 对他们来说,这种等级的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了数百年前破坏神大人和巴达克大人的战斗。 双方都有,却都不特别明显。没有一个主攻的点,但看上去又相当的强势。 奉香大殿禅香缭绕,气氛凝重。皇族宗亲依次入宫,相关重臣也已到位。时辰到,追封仪式开始。 走过弯弯曲曲的通道,一座巨大的宫殿出现在了王杰的视线之中,看着眼前的景象,王杰也是怔住了,就见那巨大的宫殿内一条条发亮的铁琏呈现在王杰的眼前,在那铁链的一段或多或少都锁着一条条巨龙的琵琶骨。 原本是垂头丧气的赵国栋回到家,但是不能让家里的人看到自己的那一脸颓废。赵国栋收拾了一下心情,换了一个笑脸迎向自己的家人。 前方入眼的,居然又是一口湖泊。也难怪方才会被冰水给惊吓到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几人的脚竟真的半踏入了那水泊中,倘若不是慕秋狄的那一叫,恐怕就要走进湖中而不自知了!想到此,几人都心有余悸。 第35章:玉龙金 风在小院之中吹动。 两人已经坐下,张识缘已经为两人泡上了茶水。 赵负云将自己在往生殿之中遇上的都跟荀兰茵说了,包括自己大姨也与希夷祖师一起进入了那个往生殿的事。 荀兰茵沉默了一下,说道:“黑暗不知掩藏了多少秘密,看似每一个秘密都与我们息息相关,但若是不在意,便会发现,能与我们相关的 猴子显然一直能听到我们办公室说话的声音,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所以他才直接称呼我云哥。 她本是天上明珠,只要安心修行,待在瑶山之内,总有一日会大成,可跟着我势必要受苦,而且前方道路千难万阻,谁也不知道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狐仙一声厉呵,王晓雅立刻箍住周梦露的脖子,锋利的餐刀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眼前,还摆放着这么多谜团没有解开,我挺头疼的,特别是郭颖他们的尸体失踪,应该上哪儿去找他们?我可是答应过郭颖,要被她报仇的。 那二皇子进来之后,我便看着他走向赵宝儿,然后从身后环住了她。 “可是这对母子能不能守住偌大的一片吴国还是个问题。”齐康淡声道。 浓重的男人味道来袭,姬上邪饶是拿帕子捂着嘴也还是能清楚的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以自己所不能控制的速度瘫软下去。 这片废工厂很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旦发生些意外,连我都要搭进去。 仔细一看,这些图画跟之前会所门前柱子上的图形很像,只是更全面一些。 夜色蔷薇酒吧,位于一条很繁华的马路上,距离咱们学校几公里,我和顾祁寒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来这里打探情况。 张晓阳慢慢挺直身子,脸上越来越坚毅,深吸口气,终于第一次敢面对被封印的心魔。 演教某处界门之前,光幕一阵晃荡,泰衡老祖带着几名弟子从里走了出来。 慕珂闻言赶紧一把接过刘明递来的衣服,生怕对方来硬的,对方可是拥有秒杀她的怪异手段。 熙阳帝见他铿锵果决,倒起了疑惑。若是另有目的而来,所言虚假,此举岂非飞蛾投火之举?莫非,他说的竟是真话?且看看再说。 詹信平只觉一恍惚,再看周围景物,发现却已是回到了昭幽天池之前,心中先是一阵轻松,随后而来的却是无尽惶恐。 下的第二座城市,我们天堂之城也在黑暗之地内!”青年说着眼中满是崇拜的目光。 万阙道人言道:“此只是我私下推断,因为我委实想不出来,世上除了此物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提点我入那上境,至于为何我那位同道不曾见得,单单只有我见得,这或许只能说一句缘法了。 而和那名贵族男子的想法不同,这些贵族之中,有一名老者,他可没有那么乐观。 拿着钢刀的尸巫,那些尸巫竟然把法师杖别在腰间,拿着一把钢刀在手中。 四大殿主身上灵光一闪,遁入了虚空,消失不见了。大殿里,只剩下韩逸和慕容统领。 袁冼像模像样拿了根棍子,不时搬弄,真个镖师一样,几个个头高的也故作成人模样,有两个还在自己唇上沾了胡子伪装成熟。 现在看来,哈,这个世界最大的风景,最能吸引他的风景,恐怕??是边疆的风景了。 第36章:火华岛尉燎 只见那火山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发红须的老道。 其一身黑中透红的法袍,头戴红色莲法冠。 一手托着一个红葫芦。 一手成剑指,指着葫芦嘴。 只见那漫天的火光朝着那葫芦之中收去,竟是形成了一个漏斗形态。 “哈哈,凭你也敢在我尉燎的面前玩火,简直是不知死活。” 满天火光朝 就在唐健和欧阳彦青说话的空挡,十几辆坦克已经如同狂风暴雨般卷过第一道防线,那是一道宽两米,长三十几米的堑壕,然而这些平时在战争中对步兵冲锋有很大阻挡作用的堑壕在装有履带的坦克的面前就如同平地一般。 管铮使用了大毅力,好不容易从温柔乡里走了出来!骑着战马滴滴答答的一溜儿来到了隔街的三军都督府。 “谢谢林师傅。”林成里就在电话里听到钟双宝的声音,钟双宝感激的对林成说谢谢。 今天,正是大年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之夜,亦是村子每一年的年祭之始。 其实说老实话,林成起的这个名字没见得好在哪里,寓意虽然不错,不过却是有点普通了。不过名字就是一个符号,不是吗? 云收雨散,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人大汗淋漓,这才相拥而眠。 鲜于辅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张家堡的人并不相信他们,亲自观摩了几场战争之后,这些人终于相信,鲜于辅和自己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刘家人。 龙凌凝眉,看着谢天狼,知道此刻的他也没必要骗自己,看来这红月门派做事实在是太过于严谨,若不能抓到红月门派内部的人,看来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 “难道一样?你们也是人?”陈枫惊诧道。这话陈枫绝对相信,如果这个世界有神仙,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干嘛?”日久对于陈枫的要求一向是惴惴不安,却还是伸出了手。 不多时,周不易端出一个大碗,两个香喷喷的煎蛋和一摞油光逞亮的青菜盖在最上方,看得叶征眼睛都绿了。 这电梯是直通帝王厅的没错,他在下面没敢直接上来而是找个借口去问问别人,有没有知道今天晚上这边来了个大人物的事情。”这个胖子叫做叶玉生,郑子博的一个老领导的儿子。 叶枫只是听到这声音,便觉得浑身的经络僵直,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仿佛被死亡凝视一般,血脉跟着冻成了冰块。 “行,你们去青岛前通知我一声,我和你们一起去也好做个参考,那你们忙自己的吧,我就告辞了”王泽明说道。 而仙兽与灵兽的区别在于,血脉等级的不同,实力也不同,例如,普通灵兽刚出生,可能只有婴儿的实力,但是仙兽的话,一般刚出生便有了筑基期的实力,而越高级的灵兽、仙兽的实力也就越高。 “你给我上了一课,我记住了。”江东羽咬牙说道,抓住桌上的切片刀,狠狠的刺入自己的手心,剧烈的疼痛让江东羽意识稍微清醒一些,人如残影般跑出了营帐。 晚会结束,和大家混了个脸熟,又拿了一些赞扬,然后回到酒店休息。 但叶枫还是因为范云台的话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他觉得今天一战终究还是要有个了结了。 血立刻止住,古丽米拉惊讶不已,其他人除了两个新加入的狙击手以外都没有太大惊讶,因为他们之前见识过。 第37章:去又回 尉燎未敢再在这个火穴上停留,刚刚那光圈落下的速度极快极隐蔽,当他感觉到看到之时,已经躲避不及了,眼中那灰白的光华一闪,只来及化为遁避。 然而尽管如此,他依然受到了重击,他觉得,若是自己没来得及化火的话,头颅必定烂成了碎瓜。 他突然觉得这个橙袍人有些可怕,一时看不透,可怕又神秘,对方施法风 即便是在强势的同盟,遇到大规模的流浪军也会十分头疼,究其原因就是机动性。 空间扭曲,一枚金色的丹药竟然出现在金戈面前,主动冲进了金戈的嘴里。 唤灵师和灵宠,在生死契约下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签订契约,他就算是亏待自己,也不可能亏待山兔的。 “那好,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明天一早就走吧!我要收拾东西了!”说完,贝莎就进房间了。 我出门去洗手间补妆,因为中午和祁少遥为“吃饭”问题大吵一架,晚上高腾跃在餐厅订了位子慰劳我们三日来的辛苦。本来祁少遥是不想去的,看在高腾跃的面上才不得不勉强答应。 他现在一个就只建了两个诸天道标,一个在娑婆界魔渊,一个在长春界苍瀑岛,但苍瀑岛那个暂时还未开启,所以上门的只能是娑婆界的人。 他不在乎她用她的嘴来哄骗他,反正,她的眼睛总会告诉他真相。 凌七宝紧张到无法呼吸,终究是第一次,自己的山河都还没有被开封。 天玄子看到这里,一阵感慨,原来这隐修村当年还有此经历,那外面的死亡地带想必就是村中的禁制启动后形成的,看来想要出去,还要把这虫王诛杀才可。 杨毅给出的时间是半年,因为他并没有把握能挣到钱,虽然他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但是在牛逼的想法,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努力回忆以前看过的,那些穿越回去的前辈是怎么挖到的第一桶金。 想罢收起旋荒剑,双手灵诀再结,便见那黄袍妖道脚下的土地变成一个漩涡把他双脚吸住。 事实上正如张知节所猜测的那样,红衣教的骨干教众都在清江浦。原本极有信心的水下袭杀竟然失败了,这让这些骨干教众都十分沮丧。 “在前面,我已经感应到了!”追了没一会儿,云青月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就这些,你做完这些,就可以来这边跟我们会合了,”我说完话,带着张怀往赌场的院子里走,留下田浩单独行动。 “少爷,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秦孤月刚进门立刻就被吉赛围住了。 说完之后,巩伶伶也不等广元青的回答,直接将那名弟子带出了阵法中,让比试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虽然后来知道二爷顺利回来了,府上也十分喜气,但是夫人惊喜过了之后就沉着一张脸,显然还是生气要给二爷点教训了。 那魂煞在我的殴打之下,只能是颤抖哆嗦着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 这面空气墙,是秦家先祖定居灰衣巷时便布置下的防御结界,也是秦家最后的防线。 正如高天冥所说,煞气区域足有万里,夜天寻飞行了半天,才终于看到尽头。不过,到了后期,夜天寻不得不放慢速度,因为高天冥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一股威压在他身上释放出来,二人像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被直接震了回来。 第38章:收获 赵负云以灯盏束无形之炎火,炎火又化生金乌法相,这法相来自于他内心深处关于神话的记忆,只是不知为何,赵负云对于这赤炎神灯上面的金乌神鸟法相,总有一种不够真切的感觉。 原本在那镇魔壁前,他以金乌神鸟化太阳行空,合以东升西落的景象,那种法相就要凝实的感觉,呼之欲出,但是最后却仍然差一点火候,就像是有 “你到底要干什么放我走放我走”安吉儿带着哭腔喊道,凯莉没有理会安吉儿的哭喊,出门顺手把门反锁上,安吉儿从床上挪下来,蹦到门口背过身子,试图用手拧开门锁,但努力了许久,发现这是徒劳的。 这时,利智·弗利特的声音传来。“你们别看那栋建筑很简陋的样子,它的内部可是别有洞天,每一层能居住三人,地上地下加起来一共三十层左右。 没看到跟开启石门有关的物事,但是看到右侧甬道有一块凸出的石头有些锋利,我心中一动,反身背靠到那石头旁,用力摩擦起来。 “朱魅儿,如果来生还是这个命运,那你祈求上天让你的生命终结在16岁的那一天”朱魅儿对自己说道,闭上眼睛轻轻的迈出了那许多人不敢迈出的一步。 权胜男当然没有挽留,送他们出门后回来,霍雪桐已经开完会了。 五个黑风衣男子大惊失色,其中有三人举起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朝着杂草一阵扫射。 伊芙琳看着阿信的窘样哈哈大笑,阿信吃下御火散后有了一层安全保障,紧张的气氛随之稍微缓和一些。 “我们要熟悉每一个环境,训练场怎么能模拟城市的每个角落?”虽然高司令也觉得特警不应该是这样,只好搬出德叔的那一套理论。 李强的直觉相当的准确。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日后这个大巨人张光明,竟然成为了李强纵横nba最大的对手。 “对了,我也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彭思诚问。 想着,林晓将东西收进柜子里,然后走到了玄佑臣的身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这培茛妖草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修出灵物来,可是与自己一样作为万年的存在,这培茛妖草具有非凡的魔力,在六千年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目睹有一个上仙,在她的身边采到了这培茛妖草的一点根须。 赵见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出奇地完全不拦阻,就这么由着她离开了。 因为他觉得绝招只有隐藏在暗处,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当然,他一直也就是这样做的,而且取得的效果还很不错。 “好的爹地。”希尔应了一声之后走了,夜染还拿着手机继续翻看。 说着,蒋臣已经将黑皇杖取了出来,走到大门之前。顿时,从黑皇杖的顶端射出一道红光直直的射在大门之上。 璇玑缩在树下自我唾弃,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天上已经乌云密布,将星星月亮都挡在了黑幕之后,一阵冷风刮过,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月妖雪素手一挥,清澈的灵泉之水从她的手中潺潺流下,那黑乎乎的面孔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找了她一天,没想到她在酒吧喝酒,还差一点就被人给欺负了。 浩公子痛不欲生,已然有些颠狂,仿佛只有这样重重的捶击才能让他舒服一些。 李二沉默,他这个噩梦,确实有点恐怖,他直接睡死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39章:玉仙岛 赵负云一路的朝着大周国的大地遁去。 相对于整片黑暗来说,大周只能称得上是小周,而相对于这一片苍海来说,大周也很小。 还好,赵负云这个位置不算深入苍海之中。 还是按照来时的路线一路的飞遁,相比起来时,他的遁光自然是明亮耀眼的,只是如此颇为耗费法力。 所以在遁了百余里之后便换了驾 沈恩然并不想理她,绕过她就想走,却没想到林梓欣忽然伸出了脚,一下子将沈恩然绊倒。 沈助理来的很早,给叶崇谦安初送四季斋的白果粥,这是昨晚凌晨二点,叶崇谦特别吩咐他送过来的。 叶崇谦裹着浴巾开门时就看到安初半蹲着身体,胸前一片春光乍现。 两批出来的弟子超过了六十人,是这几百年来风云门从古溪源归来的炼气弟子最多的一次,怎能不叫众人高兴呢? 叶诚近乎是有些着急的说道,他希望这个能够提醒齐雨,她现在的目标并不是叶诚,而是徐福。 她本能觉得魏轩和银霜雷蟒差太多了,那种肉身所散发的威压云泥之别。 老迈克听完杨总的话后,就气呼呼地说:“你别哆嗦地说些没用的废话了。 叶诚不由得更加惊叹起来,这个内丹所能带来的功效,更加让他瞠目结舌,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贾霄看向贾婉芙,这少年明显和贾婉芙有关系,现在只能求助于她了。 大洋彼岸又怎样?粟烈焰绝不相信叶崇谦会让安初深陷这样的潜规则中。 “花丞相,我来不过是要告诉你,我那位在东陵的表弟,回南疆了。”丢下这一句,花子期便头也不回的向院门外走去。 “深渊界的人!”凌风的心中暗暗有些吃惊,卡蜜儿居然跟深渊界的人有联系,难道卡蜜儿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琼瑶满脸毅然的踏上前,她双手幻化着美轮美奂的璞玉,抵挡在海天的面前。 这些人不但可以帮他赚到银子,更可以帮他网罗人才,和搜寻资料。 “你疯了!知不知道差一点你就会被烧的魂都没了!”,他捏住我的脸,盯着我的双眼。 说着,凌风催动了体内的黑龙圈,当黑龙圈开始颤动的时候,敖旗突然捂住了脑袋,痛苦的大喊起来了。 他们两个也不管外界怎么说他们,反正从她出道以来,一些争议就没停过,她也不想就此而发表什么。 乐凡再看看程冰的官芒,竟然发现,她的蓝色官芒几乎成形,这就意味着程冰不但不会失去官位,而会更上一层。 看来,这件事情,得继续管下去了!不但绝不能让龙晨落到她们的手中,而且还要查出幕后的主子是谁!放长线钓大鱼。 电话打完之后,没一会儿阿大跟阿二就从别墅里面出来了,上了车之后,阿大摘下墨镜对秦枫说道,少爷,我们去绑谁? 或许洛伊的确变了,萧笙也开始不了解他了,他的沉着冷静,他的有力的判断,这都是以前的洛伊不具备的。 这个镯子自从带上之后便没有取下过,它见证了这半生沉浮,也见证了半世荣辱。 “还记得很久以前我们摸索到的那个赌镇么?我们就是在那里遇到的,狗日的,我就不懂了,那些他国的特种战士已经被昆杀给带走了,那赌镇怎么还存在着,似乎又有了新花样!”王雄对我应道。 第40章:原因 赵负云踩踏金红色的云雾,身着橙色法袍,于这一片晦暗的海域之中极外的明亮。 那两个修士虽然感觉赵负云可能修为在他们之上,但是他们两人的身后是栖鲸群岛,群岛之中亦有几位金丹修士,虽然紧张,怕赵负云横插一手,但也希望自己能够以栖鲸群岛的名头吓到赵负云,让赵负云不要轻举枉动。 但是赵负云很快就想 这次道家已经安排了他们去跟帕契族的祭司对战,只要赢了就有资格。 简单的翻了翻,晨阳就把手机揣在兜里进了公司,心情也没怎么受影响,直接上了楼找聂绍远。 反正今天的更新内容已经处理好,作为游戏顾问的他还需要做的就是各种自己亲自体验一把游戏,确认一下这次游戏的更新又没有任何的bug出现。 卡拉肖克潘向着李轩冲了过来,浑身金光闪耀,六个脉门在空中就被他打开。 西班牙队的内线保罗-加索尔是杨迪在nba里最不想对位的几个内线之一,他的转身勾手,低位脚步,以及稳定的中距离跳投,都是结合在他过人的身高和超长的臂展之上,很难干扰和封盖。 就好比凡人国度,总妄想以和亲之名取得双方和平,这种和平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拜伦-戴维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这一球责任在他,然后要过了杨迪的底线发球,不急不缓地往前场推进。 谁知道她们两个正低头细语呢,陈伟倒是悠哉悠哉的来一句,“是那个叫东辰的发来的视频吧?”一句话引得李絮柔和戴婷婷两个都秒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流沙和墨家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次已经算是分道扬镳,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要是说两句两边就能化解恩怨罢手不打李轩反而会觉得奇怪。 数只能够模拟当地普通生物的无人机,朝着四周扩散,与他们保持着10公里的距离。 交手的那晚没看清李香的样子,此时李香就站在自己门口,而且屋内和走廊都开着灯,不禁多看了李香几眼。 总体计算一下,刀帝刚才还剩下六成灵气,可现在只剩下不到五成,可以说实力比没有突破前的巅峰状态差远了。 只是方安雅靠着船边,她站的地方栏杆很低,只见她低头哭泣了一下,随后身子慢慢地向船外倾倒而去,看这个样子,她似乎要自杀。 说着邝世杰留下了岳隆天的电话,记下了岳隆天的住址,这才亲自送岳隆天到了大门口,看着岳隆天上了北捷开远后,这才回去了。 等他回过神來的时候。岳胜龙已经到了井上武孙的身后。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枪。抵在了井上武孙的后脑上。 收拾好心情,陆清宇美美地睡了一个饱觉,然后第二天一早便找來了晨夕和宋凌雁,对她们宣称自己修炼偶有所获,需要闭关半年时间。 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能接受,夏天愤怒的盯着胖妞,努力的睁开那已经有些充血的双眼大声的呵斥。 沉闷的宴席终于结束了,三夫人等人不仅心中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紧张了,因为刚才还可以用食不言来当借口没有说什么话,那么现在说什么才是合适的话题呢? 半夜三更,天字六号院里偶尔响起的轰隆声惊得各院接连点灯亮了起来,郑虎他们更是惊恐地朝声音响起的地方赶了过来。 第41章:镇烧 当这一抹阳光照下之时,无论是王飞兰还是玉映真在这一刹那,都有一种天被打开的感觉。 自从赤炎隐退之后,世间便有一步步沉溺黑暗的感觉,甚至有人说,这个世界在向深渊坠落。 尽管还没完全的黑暗下去,但是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如此明亮耀眼的阳光了。 看到这阳光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有一种心中阴霾被 “哼!区区一些个夷人,就将你等杀成这样……无能之辈!”自觉颜面大失的陈杞转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但是临走前却没忘记再狠狠讽刺张煌等人几句。不过明言人谁都能瞧出来,这只不过是他用来挽回颜面的话罢了。 “现在常方涛也跟他老舅在云门山路经营古玩店!”谢晓笑着说出了原因。 叶天非常清楚,同样是宇宙霸主境界,眼前这位执法长老恐怕一根手指,都能灭掉寂无道主这些人。 “看这气息,都能跟老辈界王强者媲美了。”叶天不禁赞叹道,石天帝的天赋的确恐怖,一晋升界王之后,就这么强大,当年的荒界执法者也逊色一筹。 掌控住了这一万多人之后,何愁座下无人可用?以后也就再也不用愁无人可用的事情了。 “你都多大了,还粘蜻蜓,晒得和黑猴子一样有什么好玩的,我不管!”老妈以为洪涛要橡皮手套又是要熬胶去粘蜻蜓呢,一点没商量。 “你就别和我装大头了,据我所知京城还没有网络吧?哈哈哈哈哈,妮娜,这是谁出主意买的?烧包吧!”洪涛连正眼看都没看,就开始嘲笑起黑子来。 银娃的出现,只叫天柱山中许多男人都不由得看向了她那火暴诱人的身姿,对于银娃怀中抱着的衣衫破烂,浑身焦黑,奄奄一息,没了头发的金不换都选择了无视。 听闻两人第一次激活晶石就各获一份宝藏,钟天对他们逆天的运气已经彻底无语了。 甚至,据叶天所知,在炎火佣兵团当中,就有十几位六阶宇宙之主,光凭这些都能轻易灭掉这个六星海盗团。 回到大理寺后,钟鱼很严肃的跟薛棠讲了自己需要一套完整的验尸工具,有几样特殊的还需要定制。 方成益等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瞬间爆发出的速度和力度,真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吗? 第二天中午,因为陆云霄回公司开会,所以在病房里的只有滚滚和陆家的佣人在照顾苏倩倩。 当然,这一次,崔家也是选择了跟蓦总合作,不想跟蓦总为敌,所以特意是把崔明月派过来,有着相当大的诚意。 程国忠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他一下命令,谁也不敢多说话了,赶紧都回去工作了。 东伯侯岂敢大意,双手交叉,挡于胸口之前,运转体内力量,金色护罩由内而生,如同蛋壳一般将东伯侯包裹其中。 炎龙部落距离隐龙山脉并不远,但因为族长带着少族长去了风暴山脉。 上一次陈枫同样是在挥手之间,治疗好了她的伤势,并且让她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方啸心里想法还没有落下,只见一阵带着雪莲气息的清风拂过,下一秒,一个雪色的身影出现在山洞之中。 加上在写的过程中,程越一直跟她探讨,而她因为有后世的经验,知道所谓的滚雪球销售计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提出的很多见解十分超前。 第42章:香火孕神道 此是,赵负云手托一盏灯,灯光灿烂,照耀整个岛屿上空,幽暗尽数被照破,天上的云层都薄了几分,天亦高了几丈。 下方岛屿上原本的争斗变成了逃窜,那些攻上岛的人,在看到三位金丹岛主中的两位被烧死,一位直接被凭空而出的大手抓住捏爆后亦被烧成了灰烬后,一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走,走得慢了就会死。 刚踏进山洞内,入眼的便是一具具尸体,有人类修士的也有妖兽的,无一例外所有尸体内没有一丝鲜血。 “最近接下的任务还不错,都有不错的利润。同时团内的训练也没有落下,战士们的实力增长都不错。”血蟒回答的简洁明了,带有一股浓厚的军人作风。 “大队长,你放心吧,我的这几个兄弟各个都十分的正义,非常热爱警察这个职业,办事情一定没有问题。”李明打包票的说道。 擂台周围金蛇门的人看到老门主不断的猛烈进攻,处于优势上风地位,把郎刑天逼的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不由得高兴万分,纷纷大声喝彩。 哼,虽然坏了一点,但是这个样子看起来还蛮帅的嘛,也蛮有责任心的嘛,虽然坏了点花心了点,但是还是蛮顺眼的嘛,哼。 刘刚此时已经不管她怎么活了,林彦今天帮他演了这一出戏,已经然他看清了刘娟的真实面目,刘刚对她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留恋了。 “我的代号是白鸽,隶属‘血狼’杀手团,这次来杀你,只是因为我接了这个任务而已,至于是谁指使我来的,我也不知道。”白鸽也很懂事,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陈煜,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林彦看到了华轩辕的侧脸,无比美丽的脸庞上无喜无悲,眼神中却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我送你,地址。”陆云卿不耐地点着方向盘,余光森冷地扫着身边的人。 这一瞬间,林彦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再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去却又无能为力。 刘宠当即给张江去了一个命令,那就是密切关注董卓的动向,刘宠甚至不惜泄密,隐约的告诉张江,董卓可能要西逃。 胜出的格斗士被带到角斗场的一处高地,看着已经失败了的奴隶。 松井这时扭过面,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周用生和罗佑福,才知道原来他们所说的并没多大的水份。 “孙兄,这话什么意思,轮回乃是掌控天龙大陆生灵的一条看不见的天道,战云如何能让自己重新入轮回,就算是万世不灭轮回这样的神通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吧。”韩冰说道。 包间中的众人没有一人附和,尽管他们同样认为刘安说造反可笑,不过刘安的气场,让他们又难以质疑。 见到好说歹说,上官云飞还是一心想着报仇的事,上官风云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这些青色光柱如同一条条青色巨龙一般,在巨响中一直射入半空中的云彩之中,将周围的云彩洞穿后,就散发出了一股股可怕的灵气波动,将周围所有的云彩吹散。 收拾完东西以后,董连珠就拉着一脸猪哥样的赵子龙,麻利的下了木桥。 这位寂无君王远比他们想的看得透彻、看得明白;也比他们想的,对皇室防备更深。 接着,张帆便看到了眼前的世界,这片世界一片的黑暗,只有在自己的最前方有一个白色的光点。 第43章:秘炼辟邪红玉手 赵负云去藏法楼之中很多回了,但是没有找到关于化神相关的书。 只看到到有丹胎化婴的书,而且也看过不少,而且很多都是化婴之人的自身经验,心得体会各种各样,但是归根到底,还是要做到阴阳媾合。 从筑基到开府,再到结丹。 罡煞合一形成的丹胎,有一本书里说过,说这是相当于女子的母体,是卵,只需 一剑接着一剑,龙庞大的身躯只以目前白诺的实力,一剑并不足以要了它的命,且白诺也不想要了它的命,只是希望能够让它暂时的失去行动的能力,或者,陷入昏迷而已。 所幸司靳棠也走了神,脑子里思绪已经走过千万条,听到她这样的话,并没有觉得很跳脱。 无惧提到自己不是萝卜精,那梦可儿和竹心,早就知道他不是萝卜精。 半个时辰之后,医妙春走出门,却用丝帕沾了沾头上的汗道:“木丹师,炼制好了,你可以去给少爷服下了。”说完递给木贵一个白色的瓷瓶。随后冲灵源点点头。 伸出脚,踹了踹倒在地上的侍从,白诺重新带上面具松了口气,将指尖的灵符收起,勾起了唇。 不好,疼了一晚,怎么会好。不过,这是闺房里私密的事儿,就算和婆婆相处的再融洽她也说不出来。 按下拍照的瞬间,沈曜弯下腰,下巴磕在千寻的脑袋上,微微笑了起来。 即便他们现在认为“想想”是千千的人格之一,但打心底还是认同她是不存在的。 如今的苏婉柔可以说是神志不清,也是将眼前陆飞紧紧给搂住,身体热的要命。 如此有才有颜的大好青年居然在喂鱼时把自己淹死了,真是大煞风景,楚君白大概了解了一番唏嘘总结了一下。 对于自己的短板,他不是不知道。不然当初自己开的诊所也不会关门。 可守门的战士却说没有人离开,那就是说在村民们被关进来之前,他就不在这些人当中了。 火芒滔天,弥漫整个天际,随着辰东大手一挥,这些火芒,瞬间变幻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火红手掌,手掌好似岩浆幻化,其上所携带的气势,仿佛可以毁灭一切。 并且,就算袁青是实打实的元虚九境,昊辰也丝毫不惧,因为他的底牌加起来,挑战魂虚境界的强者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区区元虚九境? 那条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司战北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不打草惊蛇,也没敢跟得太近。 萧让这一番话说得要多牛逼有多牛逼,云里雾里的模糊不清,只听得在场的众人晕晕乎乎的,只感觉到这话高深无比,似乎是切中了自己修炼的要害,但是细细想来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多数人都傻眼了。 对于路羽人跟她扯的那些话,其实她还是抱以一点点的信任的,毕竟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说不定哪天你买来看门的狗,转眼变成了隔壁男神。 萧让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有两伙人正围在那里,地上还有七八具尸体散乱地躺着,方圆几百丈的范围都是一片狼藉景象,很显然这两伙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整件事虽然扑朔迷离,但拨开云雾,却不过是为了一枚龟甲而已。 就在这时,那片残尸血海中,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狞笑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倘若开启金手指模式,调整最好的条件,比如极高智力等等,那么人类知识还不爆炸成长? 第44章:尘封时光 赵负云以泰山力士之身行走在这一片大地上。 他每一步,都能够从大地之中摄取到地气,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地气的流向。 水在地面的流淌,肉眼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流的方向和形态,而地气的流向,却是看不到的,只能够感受到,但是没有人有他感觉的这么清晰。 大地之中的地气流动自然是缓慢的,在泰山力士的 两家虽然现在和好如初,毕竟多年没有走动了,很多事也不好开口。 待安慎与老者回到演武台之后,楚天泽的身影出现在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 追到了一片密林边上的时候,吕蒙忽然停了下来,将马头一摆,竟然迎向了马超。 在青灵火烧了一阵子后,唐夜手上的变幻水草绳索断了。这时天更冷,那几个看守的猛虎族人忙着取暖,根本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事实上,这寒冷的天气,也让虎乾那边的查证行动缓慢很多,算是为唐夜争取了不少时间。 “原来是这样!”两人尽皆恍然,对于张仲景,两人还是十分的信服。辽东两大名医,华佗和张仲景,这已经是多少年建立起的声望了。 我不能让我毕生心血浪费,更不能白白葬送,所以我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五指收起是绝对得禁锢不论对方是何、法相何巨,皆会被囚禁其中难以逃脱,这是以往所得到的结论。 “不……不!宝物是我的!”姜尤第一个发现了琴梦的异样,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原来他真的解开了这一切,看样子是要被送走了。 可能是因为在太阳下面站了太长的时间,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腰很酸,原本想要煮点东西吃下,却也没什么胃口。 尤其是到了最后的决赛圈,就算技术再硬,也不敢轻易的站起来乱跑。 融崖因为长期随着父亲在军旅中生活,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每天太阳还没有出来,融崖就起床梳洗。努妬酋长夫人起的也很早,她要给全家准备早饭,最重要的是,她要给达泊萨准备早饭。 “神龙万岁。神龙万岁。神龙万岁。”达泊萨也跪下来了。所有的人高呼着。 橙红色的海芋花,花语是“我喜欢你”,九十九朵的话,意思更加明显。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要灭这些虫族大军,似乎并不困难,而且不会折扣多少兵力。 光阴倥偬,已而秋深,遍植玉京城的银杏树,一夕之间便褪去绿衣,换了金裳。 “可是那又不是我的错,谁让那个该死的作者写的那么奇葩?搁在你身上,你确定你会完成?”程潇很是不服气,都怪那些男主实在是太倒胃口,否则她也不会那么抗拒。 就好像没有听出他话里面的不悦一样,苏棠只直接朝他走了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 “完了,这货怎么这么莽撞?吃那么多馒头还敢喝水?这不是找死吗? 允儿一把掀起被子坐了起来,身子还精赤着,弓着背脊手也捂着脸,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看起来也乱糟糟地。 胡开还以为对方会先推诿托词一番,并未想到大岩国国王会如此直接。 直到一如塔尖似的东西缓缓升起,然后在众人的惊讶之下,只见一绿雾凝聚而成的阿什顿巨峰居然屹立在了原处。 “既然杀人的都是士兵,那咱们干脆装扮成士兵,不就成了?”胡开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