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阳》 第一章 赌局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一壶酒坐在这苍茫的原野上,时值深秋,草木衰弱,一片萧索,正如他的人一样。 他还年轻,但他的眼神却透漏着疲倦,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他喜欢仰望着天空,喜欢那种蓝的深邃寂寞,他也喜欢夕阳,喜欢那种灿烂的景象,他的名字叫夕阳。 他太空虚,太寂寞,酒却总是能够给人温暖,他并不喜欢喝酒,他却天天喝酒,他的痛苦已经太深了。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情人,甚至他丝毫不知道男女的一些隐晦之事,一个像他一样正值花样年华的人应该过着jing彩的ri子,即使不能幸福如天堂,也应该有平凡的jing彩,年轻岂非就是最好的资本,但他却如活在地狱。 只因他已将他的生命全部奉献给了闵月兰--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子。 他六岁的时候,那个女子伸出了脏兮兮的双手递来了一个又干又硬的馒头,那对奄奄一息的他来说无疑是丰盛的美食,就只是因为她,他活了下来,而那一年她只十二岁,那是一个战争饥荒遍布的时候,能够活下来的人并不多。 他还记得为了生存,她用自己的贞洁仅仅换来了一袋粮食,只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而现在她已是江湖上最大赌场的老板,在这个赌场里什么都可以当做赌注,哪怕是生命,赌场的名字叫幽冥赌场,江湖人只要有耳朵的都多少听过这个名字。当然现在这双手给他的更多,有时是女人,有时是黄金,但他的一一的婉拒,因为在他的心底他始终认为他是欠她的,就算要他死,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有时这双手也会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地点一个时间一个人名,这张纸条只要到了他的手里那么那个人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他已经杀了六十八个人,从来没有一次失过手,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他就像地狱里的幽冥,见不得阳光。 他不想杀人,他没有选择,以后的ri子还很漫长, 这样的ri子何时才是一个尽头,他不知道,他只想呕吐。 夕阳虽美,却很短暂,黑暗很快就来临。 他摇摇晃晃的走了回去。 木屋。 偌大的林子中就只有一间小小的木屋,就像他的人一样孤独。 吱呀吱呀,门开了,屋漆黑,但他对这屋已经很熟悉了,就像一个好sè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身体一样熟悉,小屋的陈设及其简单,一床一桌两椅,他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他过不惯繁华。 他慢慢的走过去,点燃了桌上的残灯,明灭的火光瞬间充满了小屋,也照亮了桌旁闵月兰姣好的面庞,她的神sè暗淡,隐隐有强烈的不满,但她还是不瘟不火的道:“你越来越后退了。” 夕阳似没有听见,拿起桌上的就仰头大灌。 闵月兰更加的气愤,她的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不少,道:“要是来的是敌人怎么办。” 夕阳这才凝视着她,神sè还是那么的疲倦,淡淡的道:“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闵月兰笑开了花,道:“看来我并没有看错,别成天只知道喝酒,我怕酒会毁了你。” 夕阳又埋头喝酒,直接了当地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闵月兰也拿起桌上的一壶酒,拔盖就喝,等她喝完了一口酒才道:“我是来找你喝酒的你信吗?” 夕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不该来?” 闵月兰噗嗤笑一声,道:“我怎么不该来,来看看朋友有什么错吗?” “朋友”多么温暖的两个字,当它从一个眼里只有钱的人的口中说出来你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夕阳神sè忽然变得无比的凝重,道:“你应该在赌场的,应该陪陪他们的,要是被人看见………”后面的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完,他们的关系实在不能曝光。 闵月兰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的黯淡,道:“你以为我很想陪他们么?”她紧接着又笑了一声道:“还好我们的这种ri子就快要结束了。” 夕阳很是惊讶,“结束了?”满脸的怀疑。 “是的”,闵月兰淡淡的道,她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看着他,“你想不想结束这样的ri子,你想不想有一个温暖的家。” 想,他当然想,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ri子;家,多么陌生的名字,又是多么温暖的字眼,他还可以有家么?他的双眼出了光,只是这一切到了嘴边忽有变成了一丝苦笑。 闵月兰苦笑一声,帮他答道:“你想,你当然想,你很早就想走了是不是?” 夕阳没有在答话,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闵月兰觉得很是无趣,柔声道:“我也知道这样的ri子很让人难受,我又何尝不想再给你好ri子过,可我以前做不到,但现在有机会了,我和一个人豪赌了一次。” 夕阳打断道:“你不必讲原因,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 闵月兰笑了笑,道:“这次我一定要讲,这次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因为我将整个幽冥赌场作为了赌注,如果输了我们将一无所有,如果赢了,我们就将告别这样的ri子,开始新的生活。” 夕阳被深深的震撼了,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幽冥赌场是她的全部心血,她就这样将它作为了赌注,但他也知道他劝不了她,她决定了的事情永远不会改变。 他喝了一口酒,深吸了一口气道:“赌的是什么?” 她把玩着酒瓶,静静的道:“十一月初三,王梓豪与公孙凌天进行生死决战,我赌王梓豪胜。” 公孙凌天,那是一个神话一般的人物,一个传说。 他十六岁那年就一人一柄剑傲视了整个江湖,而现在已将近五十岁的他功力更是臻致化境。也是他一个人一手创立了至高无上的公孙家,他的事迹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江湖上的年轻一辈一直将他作为他们的信仰。若说他是江湖上的皇帝也不为过,他说过的话比皇帝还要管用,他的一句话可以让江湖腥风血雨也可以让让杀父之仇消弭于无形,公孙家的名下已不知有多少的产业,公孙府更是铜墙铁壁的堡垒。 王家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小的武林世家,夕阳也曾听过王梓豪这个人,江湖上没听过王梓豪这个名字的人也不多,因为他的风头正盛,他一人一把枪就挑了十二连环坞,枪法已经出神入化,可就凭他手里的枪要去撼动一个神一般的人物,那是天方夜谭,夕阳知道,难道闵月兰不知道?她知道了还敢下这个赌局? 闵月兰似是看穿了夕阳所想,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夕阳沉默不语,沉默岂非就是最好的回答。 闵月兰停了一会了,用坚定的语声道:“我就是要把世人认为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是不能失败。” 夕阳似是很理解她一样,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好强,不愿输给任何人。 夕阳还是很平静的道:“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王梓豪难道疯了么?” 闵月兰又笑了笑,道:“他并没有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尊严就算是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夕阳道:“尊严?” 闵月兰解释道:“是的,就是因为他的风头太盛了而遭到了公孙家的打压羞辱,所以他下了一封挑战书挑战公孙凌天。” 尊严多么高贵的字眼,一个人能够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夕阳是为了尊严活着的吗? 夕阳道:“公孙凌天会在意一个在他眼中如蝼蚁般的存在么?” 闵月兰道:“会,一定会,因为他太高傲了,他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他一定回去赴战。” 夕阳顿了顿,道:“我知道我以前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但现在我不得不问,和你打赌的是谁?” 闵月兰道:“朋友,一个朋友。” 夕阳笑了笑,冷哼一声,“朋友?”,他没有朋友,因为他明白能够让人真正痛苦的往往是朋友,还有什么能比朋友背后放的冷箭更令人伤心yu绝? 夕阳又接着道:“你要我怎么做?” 闵月兰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高贵,冷冷地道:“我要你去杀了公孙凌天的女儿,他只有一个女儿。” 夕阳道:“你是想要扰乱他的心,是不是?” 闵月兰道:“是,只有这样,我们还有胜利的机会。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现在只八月初三,距离决战还有整整两个月,所以你也有两个月的时间。” 夕阳冷笑一声,他暗杀了这么多人从来就没有用过这么长的时间的,他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闵月兰似是看穿了他的所想,道:“你也莫要瞧不起,公孙府比你想象中的坚固,我也知道你现在的武功已经少有人能及,可千万不能高傲,高傲容易让人犯错,哪怕是一点点的小错误也都会成为致命的伤害,况且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扰乱公孙凌天的心。” 夕阳道:“你是要我慢慢杀死他的女儿?” 闵月兰道:“最好是这样。” 夕阳陷入了沉思。 闵月兰又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道:“公孙凌天身边高手云集,你也要多加小心。”说完她就迈步走了出去。 夜已经很黑了,风微凉,凉凉,凉不过人xing。 第二章 公孙小蝶 公孙府,古朴典雅,这是夕阳对它的第一映象。 而现在他已经在公孙府的周边埋伏了半个月了,他却一无所获,他不得不承认,公孙府的确是铜墙铁壁。 他已经有了公孙府整章的地形图,要得到这些情报并不是很难,有钱尚且能够让鬼推磨。但这地形图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他并不知道府内人员的分布。 从外面向里看,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偌大的花园,然后就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房屋,看似很随意,就像许多大户人家一样,可夕阳知道,那里面也不知藏了多少的杀机。他曾试图黎明时分潜入公孙府,他认为那时候就算有森严的守卫也一定是他们最疲倦的时候,也是他最容易得手的时候,可是他错了,他刚刚从府外腾空而进,双脚都还没有落地,黑暗之中就飞来一排排暗箭,之后黑暗的花园快的窜出几条人影,要不是他的反应快,恐怕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当他退出来的时候,花园又恢复了平静,仿若什么都没有生一样。 这就是公孙府,他现这次的任务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艰难,也许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个任务。 时至第十七个正午,他的机会来了,因为公孙府外贴了一张招收伙夫的告示。 他对各行各业都有一定的研究,所以他总是能够神秘的消失,因为他可以随意的融入到人群中的任何一个行业而不露丝毫的破绽,伙夫也不例外。 下午时分,他跟着一个青衣长袂的中年人走进了公孙府,几经转折,终于到了饭堂,这个地方他已经在地图上看了无数遍,地图上大概可以分为三类,食堂,两个花园,住房。现在到了这个地方就表示他离成功又进了一些。 他任务很简单,生火担水。 第十九个早晨,他如先前一样的去担水,井在第二个花园的角落。他刚刚将一桶水从井里提上来他就闻到一阵奇异的幽香,那绝不是花园花瓣散出来的香气,他敏锐的感觉告诉他有人在靠近。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她正在拨弄着花园的一朵菊花,似在为菊花感叹,眼神哀怨疲倦,就像夕阳一样。 她没有那种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容颜,她是那种看了一眼还想在看第二眼的美丽,夕阳盯着她目光就在也没有移开,他并不是花痴,他陷入了遐思。 她已经走了过来,走到了夕阳的身旁,紧紧的盯着他。 他似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继续手边的工作。 然后他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异常的甜美,甜美中似又带了一点幽怨,她道:“我很好看?”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点了点头。 只听她又道:“我既然好看你为什么不多看两眼呢?” 他抬起头来再次凝视着她,她眼神依旧那么哀怨,哀怨之中又带了一丝丝的轻蔑,仿似对眼前的这个男子不屑一顾。 眼前的这个男子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就是皮肤稍显黝黑,他的眼睛漆黑,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虽在看着她,她却没有看到像以前那一样的yu火,只有疲倦和怜悯,也像一只猫在盯着耗子一样。 这个男人有点与众不同,可究竟哪里不同她又讲不出来,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夕阳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那个远走的背影,心底波涛汹涌,那个女子就是这次他的目标----公孙小蝶。 不断的忙碌之中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快,中午已到,夕阳也终于有时间静下来休息,但他不能休息,因为他还有一件事要做,他要找到公孙小蝶的住处。 他也认为中午的时间是一个人容易疲倦的时候,这段时间刚刚吃饱饭,加上困意,守卫难免会有疏忽,但就算没有疏忽他也不会再奇怪,他还是做了伪装,他端着一壶茶就毕恭毕敬的走了出去。 他有狗一样灵敏的鼻子,他还记得她身上散出的那种香味,就那么一丝丝的香味,他找到了她的住处,那是一个小小的静谧的四合院,院内树木清脆,生机勃勃。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了,因为他不知道这小小的院子了又有多少奔流的暗涌,他作了最坏的打算,最后他释然了,因为对自己的自信,他有信心能够全身而退。 他进去了,就像一个普通的下人一样,一样的端茶姿势,一样的走路姿势。 跟他预料的一样,他刚走进去,一个黑影一把剑就笔直的朝着他急shè而来,他没有动,他的双手在颤抖,茶壶落地,响声清脆,剑在他咽喉半寸处停住。 他在赌,他知道这只是试探,要是他动了,不知还有多少的黑影将他团团的围住。 清脆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人,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慢吞吞的道:“什么事?” 这个拿剑的人马上就走了过去,毕恭毕敬的作答。 夕阳把头埋得更低,他不敢抬起头来,他的双腿在颤抖。 眼前不知何时应经来了一个人,还是那个威严的声音,只听那声音道:“抬起头来。” 那声音中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夕阳抬起了头,然后他就看见了三个人。 最前边的一个是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人,他躯干挺得笔直,就像一棵挺拔的大树;跟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脸sè苍白,仿佛常年不见天ri;第三个就是早上看到的公孙小蝶,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幽怨,当他们四眼相对的时候,那双幽怨的眼睛似乎闪现了一丝欣喜的光芒。 眼前这个人难道就是公孙凌天,夕阳的心底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个声音又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夕阳正在踌躇怎么回答,公孙小蝶已经替他答道:“爹地,是我叫他送一壶茶给我的。” 公孙凌天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那个年轻人也跟着走了出去,那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夕阳还站在原地不住的抖。 公孙小蝶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换一壶茶来。” 夕阳只得走。 没多时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已摆在了公孙小蝶房间的桌子上,公孙小蝶眼神还是那么的疲倦,她没有喝茶,她根本就不想喝茶,她淡淡的道:“你是来敢什么的?” 夕阳毫不犹豫的答道:“杀你。”两个字干脆短暂,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答出这样一个结果。 小蝶听到他的回答不由的呆住了,随后她又笑了,道:“你敢说明来意就证明你不想杀我了,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夕阳无言以对,有些人只看过几眼就在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象,有些人在一起一辈子却从来没有上过心。 夕阳只知道他迫切的想看到她,他不愿意在杀她,他似能读懂她眼神里面的哀怨与忧愁,他们好像一类人。 小蝶静静的凝视着他,眼神忽的变得无比的哀怨,道:“我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你我并不熟悉,从来就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疼惜我,爹爹为了自己的面子从来不让我踏出公孙府一步,教导我要像皇宫里的皇后一样,规规矩矩的吃饭,规规矩矩的做事,只要稍有出格便是鞭打,我有什么错,我也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也有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就连我的终生大事我多没有权利选择。”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无比,竟是哭出了声。 夕阳的心底突然生出了怜悯之情,他和她真的太相像了,他们的人生都没有选择,他忽然很想把她拥抱在怀中,但他没有,只是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痛苦。 小蝶突然一下就停止了哭声而大笑了起来,那笑容是那么的苍凉,那么的无奈,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就杀了我吧。” 夕阳看着她只有更痛苦。 她顿了顿又道:“现在绝不是杀我的好时候,你杀了我你就休想走出去,你今天晚上来吧,晚饭时间他们要换班,之间有一刻钟的间歇,你必须在那间歇的时候进来。” 夕阳转过身,不想再看他,缓缓的走了出去。 背后又传来小蝶的哭泣声和轻微的语声,“难道你连看我的勇气就没有了么?” 第三章 情烈如火 深秋的傍晚格外的冷清,夕阳的心底却如烈火般的在燃烧。 他没有过女人,甚至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而现在他开始想了,他想要遏制,他却想的越多,那就像一条毒蛇已经钻入了他的骨髓,他越挣扎越痛苦。 他本是要杀她的,而现在他却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他狠狠的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又想起了闵月兰,他感到一种罪恶感,他定了定神,像是下了某个决心般拿着一柄剑窜了出去。 他把握的时间非常的准,正如她说的一样,花园里没有守卫,他箭一般的窜了进去。 他本来是想要先把她绑架出去,然后每ri送给公孙凌天一小节她的残骸,这也许比较残酷,这样确实能够瓦解公孙凌天的信心,但现在他只想给她一个痛快。 屋里很静,静的出奇,她没有在这件屋里,他还是靠他灵敏的嗅觉嗅出了她的所在。 她在沐浴,他慢慢的靠向那个方向,他听见了水声,水声渐渐的大了,他的心跳也渐渐的加了。 那个浴室出奇的大,水雾缭绕,里面横竖插着几根竹竿, 竹竿上挂满了轻纱,正中间一个巨大的浴缸,她像鱼儿一般嬉戏水里,水上漂浮着的玫瑰花瓣散着淡淡的幽香。 她似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道:“你来了。” 夕阳没有回答,他的人已如猫般走进了浴缸,他站在浴缸旁,冷冷的看着她。 她这才抬起头来,眼神温柔却不失幽怨,忽的她又笑了,道:“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站的地方,但你是例外,我从来没有让一个男人看过我的躯体,你也是例外。”她刚说完,人已经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她的身材很好,该圆的地方它绝不会扁,该有肉的地方它绝不会没有肉,她的脚踝很美,她的手臂也很美,她的胸膛更是丰满,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似乎都会说话,但偏偏她的眼睛却是无神的垂着。 夕阳不想看,但他却偏偏忍不住要去看,他看得很快但却很仔细,该看的地方他全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地方他也看到了,然后他就俯下了头,他的脸已经红了。 小蝶又道:“我美吗?” 那声音缠绵温柔,但在夕阳听来却像是一只蚂蚁在心房sao动,他几乎就不能控制住自己,他几乎就要丢下手中的剑将她拥抱在怀中。 可他并没有,他暗暗的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起头来,凝视着她,道:“你该上路了。” 很突然的他的剑就笔直的shè向她的心房,她并没有闪躲,而是朝着剑尖迎了上来,夕阳没有想到,他赶快收住了剑,剑尖还是划破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一丝鲜血流了出来。 她没去看胸膛上的伤口,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语声带点欣喜,道:“你不想杀我是不是,你喜欢上了我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夕阳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他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慢慢的靠近他,她已经闻到了她秀上的清香,她的躯体热烈如火。 她也太寂寞太空虚了,她甚至很少看到过男人,看过她的男人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生怕不小心边得罪了她,每个男人接近她都是战战兢兢,她不想要这种结果,她不想做那一个成天假笑不已的淑女,她也想要朋友,她也渴望爱情,但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奢侈,如果可以她只想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可惜她不是,她是公孙凌天的女儿,一辈子都是,她一辈子都必须背负公孙家的荣耀,公孙家的高贵。 夕阳在也不能忍受,手中的剑铿然滑落,他抱住了她,他将他的嘴对上了她的嘴,她的嘴甜润温热,他在也不想分离。可他偏偏狠狠的推开了她,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似疯了般,他狂奔了出去。 夜sè恬谧静美,夜风更是温柔的像情人的手。 夕阳的心无比的凌乱,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凌乱过。 还好有酒,酒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此刻正坐在一家偏僻酒楼的桌旁饮酒,酒入愁肠,相思刻骨。 他忘不掉她,他满脑子全是她,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柔,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敲门声,他并没有慌,他想藏起来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他,只有一个例外,闵月兰就是那个例外。 他还没有说话闵月兰就已经信步走了进来,闵月兰的脸上永远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但现在这笑容不见了。 她冷声道:“你喜欢上那个婊子了?” 夕阳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容许别人骂她为婊子,他大声回道:“她不是婊子,不是婊子。” 闵月兰冷笑一声,像是在自嘲般道:“你竟然为了那个婊子顶撞我,十几年来你从来没有顶撞过我,她就是一个婊子,她不知有过多少的男人,你就是她的一个玩偶而已。”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夕阳的心底,他的脸似因为痛苦而扭曲,他只有喝酒,仰头大喝。 闵月兰似是知道说到了他的痛楚,声音不由的柔和了一些,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还年轻,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我知道是她在勾引你,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会生这种情况很正常,但以后你却要注意,江湖人心险恶。” 夕阳打断了她的话,大声道:“我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她” 闵月兰俏脸被气的煞白,但她还是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气,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的冲动。”她说着说着竟然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她接着道:“我知道你需要安慰。” 她压低了身体慢慢的靠近她,她虽然已近三十,但她的胸膛依旧白皙坚挺,她的小腹依旧平坦,她依旧是一个可以让成千上万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女人。 夕阳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恶心至极,她是他的信仰,他一直将她作为心中的女神,她是他的姐姐亦是他的母亲,他怎么敢有一丝的非分之想,他摔破了手中的酒坛,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他的心本就很乱,现在就更乱了。 寂寞空虚反复舔着他,压抑迷茫忧伤一起涌上心头,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公孙小蝶,更不知道怎么面对闵月兰。 不知道索xing就不要想了。 他仍旧想喝酒仍旧在想女人,让他欣慰的是这种地方很多,他没走多久就找到了这样一处地方。 也许她们和她不一样,但他却感到无比的踏实,无比的温暖。也许在别人眼中他是冷血的杀手,可他自己知道他是那么的可伶,像个孩子一样,真的很需要人的疼爱。 第四章 断情 夕阳醒来的时候现自己躺在床上,床jing美,棉被光滑柔软。 昨ri夜里想到的是谁?睁开双眼身边竟是谁,小红或是小翠?他不知道,怀中的女人睡的正香甜,他也只是她的一个过客,他顾及不了这么多,他昨晚喝的太多。 酒虽能让人忘却忧伤,可醉过酒的人都知道酒喝的太多第二天一定会头疼yu裂,那滋味并不好受,夕阳现在也不好受,他想吐,吐掉污秽,吐掉忧伤,可忧伤真的吐得掉吗? 虽不太好受,但他毕竟清醒了许多,他又不得不想一些他不愿想的事,承受着它给的无助,一个人清醒的时候太多是不是也是一种痛苦? 他下床洗了洗脸,水很凉,他的心也很凉。 他又想到闵月兰怎么会知道他和公孙小蝶的事,没有谁告诉过她,他和小蝶的事那么隐秘那么的短暂,闵月兰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现,这简直不可思议。 也许她在公孙府有内应,一定有人看到了那一幕,可夕阳敏锐的知觉怎么可能没有现呢?也许是他自己太过疏忽?可他一直都保持着jing惕,即使面对公孙小蝶完美无瑕的**他也没有放松,可闵月兰偏偏就是知道了。 也许是有人瞒过了他的耳目,可这世上能瞒过他耳目的人并不多。 他想起了公孙凌天,那ri公孙凌天盘问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可显然那个内jian不是他。不对,夕阳忽然想到,那ri他就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就是公孙小蝶,公孙凌天身旁那个年轻人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听见,难道他会是那个内jian?暗中偷窥的人是他?夕阳的后背不禁浸出了冷汗,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内jian呢?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闵月兰合作,恐怕更多的是利用,利用闵月兰,他恨不得马上回去问问闵月兰。 幽冥赌场在一个掏空了的山里。 夕阳回到幽冥赌场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虽不热烈但却很是明亮,幽冥赌场却昏暗无比,偌大的一个赌场空荡凄清。 夕阳很快就走到了闵月兰的房间,他甚至连门都没有敲一下就走了进去,他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也有太多的疑问。 屋子里没有燃灯,闵月兰坐在床上,姿势慵懒疲倦,借着昏暗的光线还依稀可以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她抬起了头,声音也如她的人一样慵懒,道:“你回来了。” 夕阳本有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疑问,可当他看到她的那副面容,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一声“嗯”。 他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她又道:“昨ri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应该替你高兴,应该帮你去提亲的,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所以你走吧。”这句话仿似用了她很大的力气。 夕阳听着只有更痛苦,他辜负了她的期望,她不怪他反而支持他,他感觉很对不起她,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你要我走,你竟然要我走,你要我去找她?” 闵月兰柔声道:“是的,你走,每个人都有权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为什么就不能呢?” 夕阳定了定神,道:“可是……………” 闵月兰打断道:“没有可是,你不必觉得抱歉,你已不在欠我什么,该还的你这些年已经还清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要王梓豪胜并不只有这一种方法。” 夕阳的咽喉似被什么哽住了,他不出声音,这短短的一句话久久的在他的耳旁回响,他甚至感觉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难,眼泪悄然滑落。 一个男人流下了眼泪就表示他真的很伤心了,而且伤得很彻底。 良久,他感觉他能出声音了,他的声音已变得无比的嘶哑,道:“好,我走。”说完这就话他的人似已虚脱,像一个空空的麻袋,但他还是很努力的让自己站稳。 闵月兰沉默着,她冷冷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没有表情岂非就是最痛苦的表情? 转身,离别,就这样离别了么?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小心,仿似生怕踩碎了什么东西一样,或许他是在等,等她的一个挽留。 这段路并不长,但他仿似走了一个轮回,轮回之后是不是将会重生?他不知道,他心乱如麻。他也没有等到那一句挽留,突然他停住了,还是一样嘶哑的声音,道:“你要小心你在公孙府里面的那个朋友,也许他只是在利用你。” 背后传来闵月兰那依旧毫无感情的声音,道:“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一切都与你毫无关系了,我只希望你快点走。”声音冰冷,这句话也似一根冰,冷的让人颤栗。 夕阳在颤抖,他走了出去,走出了幽冥赌场,外面的阳光还是那么的温热明亮,它不会为了任何人的悲伤而停止了燃烧。他是不是真的会开始新的生活,是不是真的会得到幸福与快乐? 闵月兰还是如往常一样,起床,梳妆,然后做事。 今天她化妆化的很慢很仔细,用了将近两个时辰,也许你觉得不可思议,但哪一个女孩子家不是这样呢?她们总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世人,让你去欣赏她,呵护她。她们更想用这种方式去留住自己的,这简直愚不可及,只要心底永存里。 化完妆的她很美,美得令人心驰向往。 幽冥赌场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她微笑着接待每一个人,只要来一个人她都不免要和他开几句玩笑,讲几个笑话。每个人都被她的风采所迷,每个人都不免要回头多看她几眼,她也满足他们的要求,每个人看她的时候她都会对他笑一笑,她喜欢看男人欣赏她的表情。大家都在赞赏老板娘的美丽,“老板娘”是江湖人送给她的外号。她甚至还亲自上了赌桌,以前她很少上,她还输了不少,几万两银票可不是一般人出得起得,但她很开心,她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微笑。 人在快乐的时光里总会叹息时间的短暂,虽然它并不是真的短暂,午夜就这样降临了,赌场也渐渐的凄清起来。 她笑着和每个人告别,笑着说几句道别的话,无非就是“有空在来,有空常来”之类的套话,然后她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没有燃灯,空空荡荡的,她的微笑在也看不见了,她忽然将她手边的每一样东西都摔的粉碎,花瓶,字画,古玩,那些全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可她不在意,她甚至还将地上的残骸狠狠的踩上几脚,仿似它们跟她有深仇大恨一样。 嗤的一声,桌上的灯燃了起来,灯不是她点的,很显然这间房里还有别人,她竟然没有现,是不是她已经痛苦到麻木的程度了? 火光很明亮,照的小屋如白昼一样。然后她就看到了躺在她床上的那个人,灯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用内劲隔空点燃的。 床上的那个人锦衣华服,容貌甚是端庄秀丽,就算是个女人都会嫉妒他的容颜。 闵月兰只看了他一眼就赶快瞥过了头,她似是不想看到那个人。 偏偏那个人已经下了床并朝她走了过来,似是在询问一般,道:“你不开心?”那声音俨然是一个女音,尽管他已经说的很深沉了,可还是掩饰不了那只有女人才会特有的音调。 细细在看,他竟然是一个女人。可她为什么要穿男装呢?她和闵月兰又是什么关系? 闵月兰冷哼一声,就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也赶紧追了过去,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闵月兰的旁边。 她道:“是不是因为和我打赌的事情不顺心,其实你不必和我赌的,你想要无柳山庄,你一句话我就会给你。” 原来她就是和闵月兰打赌的那个人,也是无柳山庄的主人杨柳。 闵月兰还是沉默不语,杨柳又道:“是谁惹了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但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别的事情。”她边说手已经握住了闵月兰的手,她沿着手臂向上轻轻的抚摸着,很快的,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闵月兰的胸膛。 闵月兰觉得恶心至极,她狠狠的推开了她的手,大声道:“你走,我喜欢男人。” 杨柳被吼的呆住了,她没有想到,以前她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以前的每个寂寞的夜里,她们不是缠绵的火热吗?她们都是寂寞的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现寂寞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用鞭子抽也抽不走,所以她们的故事开始了,这不仅仅是肉yu上的满足,更是心灵上的慰藉。 杨柳的心渐渐的疼痛起来,她痛恨自己是一个女人,她想成为一个男人,她想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给她安慰与呵护,可她不是,她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忽然感到无比的愤怒,她将闵月兰强制的拉了过来,开始撕扯她的衣襟,闵月兰死死的挣扎,她越是挣扎她就越愤怒,她很突然的就打了闵月兰一个耳光。 闵月兰被打的退了几步,双颊变得chao红,并出了一丝轻微的呻吟,一声快感的呻吟。 杨柳笑了,她对这个结果好像很满意,她想上前去搂住她。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因为闵月兰的食指和中指指向了她,这并不可怕,可她偏偏停了下来,因为闵月兰的手指间有一根针,绣花针。绣花针岂非就是绣花的,这有什么好可怕的呢?可这根针到了闵月兰的手中就不仅仅是绣花,还可以杀人,江湖上能够躲开她飞针的人并不多。 杨柳很是勉强的笑了一笑,道:“你何必这样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一下么?” 闵月兰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冷,道:“你走,这里是幽冥赌场,你在不走你就休想走的出去。” 杨柳真的愤怒了,大声道:“你是不是有了其他的男人?” 闵月兰沉默着冷冷的看着她,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杨柳似自嘲般的笑了一笑,道:“你一定是有了其他的男人,让我猜猜,那个男人是谁?”她带着玩味的神情又继续说道:“是夕阳吧,只可能是夕阳,可惜他一直把你当做他的恩人。”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 闵月兰的心在刺痛,手中的针急shè了出去,杨柳一个翻身就躲过了这一针,闵月兰的手中不知何时又捏住了七八只针,还是那么冷的声音,道:“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杨柳笑了笑,笑的那么苍凉,道:“走,我当然走。”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语声坚定,道:“我会让你后悔的,一定让你后悔。” 闵月兰的心在绞痛,她啜泣着,声音越来越大,远方的夕阳仿似得到了感应,心痛不已。 夜很深了,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夜里舔着自己的伤口潸然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