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霸王楼》
第一章 第三把刀,花豹杀手
(一)
“霸王楼”是一座耸立在高峰上的高楼。
高峰、高楼,高处不胜寒。
他虽然身材魁梧健硕,但他也已觉得有点凉意。
深秋了。
霸王楼的女主人为什么还没回来呢?
× × ×
山路崎岖,山林内除了阵阵山风声之外,就只有乌鸦的名叫声。
山无名。
峰也无名。
但在峰上的霸王楼却很有名。
主人有名,楼亦有名。
霸王楼的主人是当今武林上最英勇的壮士,虽然他现在已三十七岁,但他仍然有足够的魅力,可以迷倒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
但霸王楼的主人并不太风流。
尤其是他与吕凤凰成亲之后,他的风流艳史已到此绝迹。
他姓高,名霸,字一飞。
他有八尺身材,浑身肌肉坚硬如铁,他虽然被人称为盖世霸王,但是他很少杀人。
他觉得杀人的滋味,就象是喝酯一样,一点也不有趣但他不杀人,不少人却很想杀他。
这也难怪,因为高霸的头颅有价。
不但有价,而且价值不菲。
据说金星城主严巨,已出价十万两银子,要取高霸的项上首级。
江湖上不少人的头颅都有价,但值得上十万两银子的脑袋,还是并不多见。
高霸却是其中之一。
这么值钱的脑袋,当然成为江湖杀手追获的目标然而,要杀高霸,又是谈何容易?
(二)
黄昏。
一抹斜阳,自西山之境射进山峰密林内,虽然环境未免荒凉寂寞一些,但却美丽得足以令人陶醉。
就在夕阳渐渐西沉的时候,崎岖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头花豹。
这一头花豹相当巨大,居然可以与一般吊晴白额虎相提并论。
这样庞大的花豹,世间上着实罕见得很。
花豹在路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它好像直向霸王楼进发。
但当它走近霸王楼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口哨的声音。
哨声很短促,声音也不太尖锐。
花豹听到哨声之下,就乖乖的停止了步伐。
接着,一个白衣书生相继出现,他的年纪并不太大,但也不太年轻,看来最少已有三十出头。
他的脸上蓄微须,虽然饰并不算华丽,但看他的衣着倒也相当考究。
他的眼睛却并不怎样明亮,看来好像已有几分醉意。
但他全身上下,绝对没有半点酒的气味。
他没有喝酒。
不喝的人,当然不会醉。
他不会为酒而醉。
但更不会为眼前诗如画,美丽绝伦的景色而陶醉从外表看来,你很难想象得到,这个白衣书生居然会养一只如此庞然巨兽,倘若这条花豹兽性大发,恐怕三两下于就会把主人连头带骨一起吞掉。
但事实是否如此呢?
× × ×
高霸一直都斜倚在王楼顶的一张摇椅上。
摇椅不断的摇。
他好像有点晕眩,但纵使他真的晕眩,也绝不会因为是摇椅的动。
那是为了相思。
相思的人,就像永不停息下来的播椅,永远不断的幌动。
相思不但可以令人晕眩,也可以令人丧失一切一包括健康与性命。
相思亦苦、亦甜。
但相思亦是危险的。
但,当相思来到的时候,又有谁能抗拒。
高霸也不例外。
虽然他已看见一只巨大的花豹,也看见一个满身杀气的杀手,但他仍然不理不睬。
他知道这一人一豹是来对付自己,要取自己性命的,但他仍然满不在乎。
——你要杀我,尽管来好了。
——就算死在你的手下却又何妨。
高霸本就不怕死,现在更不怕死?
但不怕死的人,越难死掉。
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三)
白衣书生已带着花豹,来到了霸王楼下。
他也看见了高霸。
高霸魁梧强壮,就算是在最颓丧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态也是像一条雄狮,而绝不会象一只“病猫。”。
白衣书生看了看高霸,以后又再看了看自己一手抚养的花豹。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以为,这条花豹的威猛形象;绝对没有任何人,任何野兽可以比得上它。
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眼前“高高在上。”的高霸,他就已比花豹更强壮威猛十倍。
白衣书生吸了口气,突然挥手道:“你去罢,我若还能活着,一定会找你。”
他这些说话,是对花豹说的。
花豹突然伸出了舌头在主人的脚下舐了几下。
白衣书生又再挥了挥手:“你快点走罢!”
花豹仿佛依依不舍。
但最后,它还是去了。
它走得很慢,很慢,好像极不愿意离开主人似的。
直到花豹的影子消失在密林内之后,白衣书生的脸上,又回复了那种冰冷,肃杀的神色。
他本是个杀手。
杀手无情。
但他却对花豹有情。
是否花豹比人类更值得信任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高霸与自己,绝不可能一起活到明天。
第二章 人在天涯,对饮千杯
(一)
夜色渐浓。
霸王楼的一战,并没有划破夜空的沉寂。
他们虽然在动手,而且出手绝对不慢,但这一战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声音。
白寒血的一双短刀,出招准确、迅速,几乎一出手就已刺在高霸的咽喉上。
在这一瞬间,就连高霸都以为自己必将死在白寒血的双刀之下。
但他的本能反应极快。
当刀锋几乎已触及他的脖子上的皮肤的时候,高霸的身子突地向后一弯。
嘶!
嘶!
两把短刀同时在高霸的头顶上飞过。
高霸虽然身材魁伟,但行动却比兔子还更灵活。
白寒血的脚步没有再移动,但他手中的一双刀却变动得更快。
他这一双短刀的变化,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他每一招击出,都足以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高手于刀下。
但这一次,他的对手并非屠南户、蓝如意、恶缘大师之流。
虽然这三个人的名字足以震撼许多武林人士的心,但他们若比起霸王楼主,还是差了一点。
而高手的决战是胜负存亡,往往也是决定在那一点一线之间。
白寒血没有把握能杀高霸。
高霸也同样不知道是否能敌得过眼前这一位名震天下的花豹杀手。
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武功的虚实,只知道对方在江湖上是大名鼎鼎的顶尖高手。
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一战凶险的程度,实非局外人能想像万一。
× × ×
一双短刀,决战霸王楼主的一双手,这一战怎不凶险激烈,双方都施出浑身解数的功夫。
白寒血最厉害的第三把刀,一直迟迟没出手。
高霸一直都在等待。
他不怕死,他想见识一下白寒血的第三把刀的威力。
白寒血没有令他失望。
他的第三把刀,终于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出手。
虽然白寒血只有两只手,但当第三把刀亮出的时候,他的手好像忽然又再长多了一只。
当然,世界上没有真的会有“三只手。”的人。
白寒血也没有。
他能同时操纵三把刀,完全是气功的表现。
刷!
第三把刀在原本一双短刀发挥着最强大威力的时候,突然间刺向高霸双眉的中央。
白寒血的一双短刀,本已很要命,但更要命的还是第三把刀。
白寒血的第三把刀,看来已必可击杀高霸。
但当这把刀去势在进的时候,高霸竟然仰首张开嘴巴把白寒血的第三把刀一口咬着。
白寒血怔住。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快的动作。
不但奇快,而且奇准。
就在同一刹那间,高霸的铁拳,已像巨大的锤子般撞在他的心房上。
白寒血立刻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的脸变得有如蜡像般的发黄,嘴角间却沁出了大量的鲜血。
但他仍然勉强发笑:“你的拳好……好快…。”
高霸叹了口气,缓缓地转过身子,背对着白寒血道:“这里虽然没有棺木,但我一定会把你好好埋葬。”
白寒血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色。虽然他死在高霸的拳下,但他没有埋怨自己,更没有埋怨高霸。
他今生今世,已无法再见吕凤凰一面,但他仍然希望高霸能够找到她。
自从两年前他俩分离之后,吕凤凰就成为了一个四海为家,到处流浪的女人。
如果白寒血没有猜错,她现在一定有了麻烦。
能替她解决一切问题的人并不多,白寒血也许是其中之一。
但现在他已败在高霸的拳下,所以,吕凤凰的事,到底还是要由她的丈夫来为他解决。
(二)
白寒血败了。
白寒血真的死了。
高霸的拳不但快,而且沉重如锤。
世间上很少人能捱得住他的拳,就连花豹杀手也不能。
虽然他来意不善,但高霸反而很感激他。
他用自己的性命,告诉了高霸一条宝贵的线索!
这线索就在金星城主严巨的身上。
× × ×
严巨,又名严酷。
他是个名人,也是个武林中的巨人。
“巨人。”的意思,并非说他的身材高大如天神,而是指他的武功。
他的金星百幻手,全套一百八十九式,每一式都可以单独使用,若连串起来,那种威力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还有金星无影剑,更是足以震古铄今的罕世绝学。
在金星城,他是城主,也是至高无上的主宰者。
但他近年来并不愉快,因为他最宠爱的一个弟子,已死在别人的拳下。
他这个弟子叫彭太聪。
他名为太聪,事实上也很聪明。
可惜也许由于他太聪明的缘故,他时常都成功地令人上当。
他是个骗子,专门期骗女人的金钱。
但严巨视若无睹。
他虽然是武林中的巨人,但却很护短。
渐渐地,彭太聪的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惹到霸王楼主高霸的亲戚身上。
高霸有个四姨妈,年纪不算大,丈夫早逝,留下了十八幢房子,还有五万两黄金。
这笔财富已足够她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可是,很不幸地,她糊里糊涂的,居然与彭太聪搭上了,于是前后不到半年光景,这个富孀就变成了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妇人。
那还罢了,彭太聪为了要“手脚干净。”,免得日后给这个妇人缠绕,居然花了二千两银子,找一个第八流的杀手把她干掉!
这件事终于给高霸知道了。
他当然光火,立刻去找彭太聪。
彭太聪一向自负,没有把高霸放在眼内,居然赤手空拳就与高霸动手。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但是聪明人也有看错人,看错事的时候。
这一次他看错了。
他怎样也想不到,就算自己长上三头六臂,也绝不是高霸的敌手。
彭太聪一出招,就是本门绝学金星幻手。
他以为在三招五式之间,就可以把高霸的脖子捏断。
可是,高霸的脖子没有断,反而彭太聪的左右太阳穴各捱上一拳。
这两拳已足够把一只八百斤重的大猩猩活活打死。
彭太聪虽然武功颇高,他的身子还比不上大猩猩强壮。
优胜劣败,他的败落相当合理,同时,也是活该之至。
但是在严巨看来,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认为该死的不是彭太聪,而应该是高霸。
无论是谁,敢侵犯金星城的一草一木,他都该死。
更何况高霸侵犯的,是严巨的最心爱的弟子。
可是高霸没有死,直到现在仍然在活着。
严巨并没有忘记这一段仇。
他的记性很好,尤其是在“记仇。”这一方面,他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
第三章 白银杀手,非杀不可
(一)
在万全赌庄,从来都没有人押注一两银的。
一两白银,在别的地方也许还能算是一个数目,但在这里,就算是一千两下注,也只能算是一个很少的数目而已。
每个人的目光,原本都集中在司马血和边公子的身上,但现在,他们都对这个不速之客投以奇怪的目光。
“这个小子准是他她妈的穷疯了。”人丛中有人忍不住道。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小胖子。
他叫庞方,是一家杂货店的老板。
虽然他只不过是杂货店的老板,生意做得并不大,但他在赌桌上的注码却并不小。
没人知道他这些钱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人人都点头称是。
——这小子准是他妈的穷疯了。
但边公子却在冷笑。
他忽然走到庞方的脸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掌。
“庞老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庞方一愣。
边公子给他看的,只不过是一只手掌而已。
手掌就是手掌,但边公子却问他“这是什么?”
庞方不懂。
他不懂的,并不是不知道这是一只手掌,而是不知道边公子这是什么用意。
他索性摇头。
人丛中没有人笑,就算有人想笑,也必定会勉强忍耐着,不让自己的笑声发出来。
边公子冷冷一笑,对庞方道:“你连本公子的手掌也不知道是什么,又凭什么知道这位大爷‘穷疯了’?”
他在说到“穷疯了。”这三个字的时候,右掌已闪电般在庞方的脸上刮了六记耳光。
左三。
右也三。
六个耳光刮下来,庞方的脸色立刻变得又红又肿。
庞方当众受辱,但他非但不敢还手,而且连气也不敢吭出来。
他知道边公子是什么人,也知道边公子若要取他的性命,简直比老虎吃小羊还更轻松百倍。
刹那间,赌庄内静得出奇。
边公子寒着脸,回到自己的椅子坐下来
司马血忽然盯着庞方,淡淡道:“你的性命总算捡回来了。”
庞方吸了口气
边公子的举动他不懂,司马血的说话,他更加不懂,
司马血又缓缓的接道:“以后你凡事都要看清楚一点才好出口批评,否则还是不如找些哑药,让自己永远都不会祸从口出。”
庞方不禁一怔。
他忽然把目光转移到赌桌上。
赌桌上有一块碎银。
那是穷秀才的“赌注。”
这两银子看来也和别的银子一样,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庞方的脸色忽然又变了。
他的脸本来已被打得又红又肿,但在刹那间又再变得像纸般苍白。
他看见了这块碎银,上面刻着几个很小很小的小字。这几个小字是:
——非杀不可!
(二)
庞方是一个开着杂货店的老板。
但那只不过是他的幌子但真正的身份,是一个专门劫杀镖车的独行盗。
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并不多,但边公子和司血都知道。
“麻子大盗。”虽然平时很少犯案,但他做的买卖却足令任何一家镖局为之倾家荡产。
庞方不好惹。
但边公子却更不好惹。
边公子打他六记耳光,他不但不敢还手,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比起边公子来说,庞方自然只不过是个小人物。
但他也知道,江湖上名气最响亮的杀手,就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但最要命的杀手,却绝不是司马血。
因为司马血虽然是个杀手,但却从不胡乱杀人。
但有些杀手并不如此。
他们杀人并不一定为了钱,有时候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大开杀戒。
他们简直就视人命如草芥,偏偏他们的武动又极高,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就只好怨自己倒霉而已。
在这些杀手之中,近年来最怕的,共有三个。
× × ×
庞方总算不是一人孤陋寡闻的人
他一看见白银上“非杀不可。”这四个字,就已猛地省悟到这一个可怕的杀手。
他的脸色大变,当然是有理由的。
庞方有个同门师兄,他的武功最少比庞方高一倍以上。
但他却在三招之内,死在“非杀不可”剑下。
在天涯集对饮千杯楼白吃白喝半年的穷酸秀才,一直都饱受别人的白眼。
唯一对他“另眼相看”的,就只有对饮千杯楼的老板。
穷酸秀才能够在这里不费分文,就白吃白喝了整整半年,当然也绝非是个普通人物。
但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很少,就连庞方这种老江湖也不明白。
直到现在,他才蓦然发觉这个穷酸秀才,竟然就是“白银杀手,非杀不可。”
边公子刮了他六记耳光,实在一点也不冤枉。
庞方咬了咬牙,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脸庞上重重的再刮六记耳光。
“他妈的!该死!该死!”
这六记耳光打得更重。
但非杀不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反而好像对碧血剑很有兴趣。
司马血目光闪动,忽然道“阁下的白银魔剑,也是江湖上罕见的宝剑。”
非杀不可瞧了司马血一眼,道:“你知道的事不少。”
司马血道:“白银魔剑与黑金神刀本是同炉同匠同时同地冶练出来的一双宝物,但现在黑金神刀早已不知下落,阁下这把剑的价值,更是令人难以估计。”
非杀不可道:“以剑论剑,白银魔剑绝不会在碧血剑之下。”
司马血承认。
非杀不可道:“这把剑是先师尽一切,连左腿也因此废掉才挣回来的,在我有生之年,这把剑绝不容许落在别人的手中。”
司马血道:“这就是剑在人在,剑失人亡的道理?”
非杀不可点点头:“这种道理相信你也一定会明白。”
司马血叹了口气,不置可容。
非杀不可也叹息一声,道:“我的白银令已亮出,你当然明白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血沉默片刻,才道“白银亮出,必有人死在你的剑下?”
非杀不可又长叹了一声,着司马血道:“正是如此。”
司马血脸色一寒,沉声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出手。”
非杀不可突然抱拳,道:“好,阁下果然是个痛快的人。”
他的身子没有动,但手中已亮出了一把只有一尺长的银剑。
这就是白银魔剑。
魔剑一直都藏在他的袖中,从外面看来,谁也想不到这个穷酸秀才竟然暗藏这种罕世难寻的宝物。
白银魔剑已亮出,但碧血剑连剑带鞘,仍然平平稳稳的放在桌子上。
司马血没有动手取剑。
非杀不可的白银魔剑也不是刺向司马血,而是刺向边公子!
第四章 杀手之仇,情深恨深
(一)
天涯集距离杭州唐门虽然并不太远,但也绝不太近。
谁也想不到唐竹权不但是杭州唐门的大少爷,同时也是天涯集一间小石屋的主人。
当然,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来,这一间小小石屋,都绝不能与杭州唐门相比。
这间小石屋,唐竹权一早就把它买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买下这间小石屋呢?
答案是:根本没有为什么。
他买下这间石屋,只不过是因为有一次路经此地,而这间小石屋的主人正穷得快要上吊,于是他就把这间小石屋买下,让这个可怜的主人不必悬梁自尽。
现在那个主人已藉着这些钱成为小富翁。他的屋子原本只是一百两银子,但唐竹权却自原化了三千两银子把它买下。
也许有人会认为唐竹权很愚蠢。
但对于唐竹权本身来说,他实在一点也不在乎,他需要的绝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温暖、快乐。
别人温暖,他更温暖。
别人快乐,他更快乐。
所以,无论是谁交上了唐竹权这种朋友,都绝不会后悔。
× × ×
天气冷了。
酒坛里的酒也是冷的。
但无论是多么冷的酒,只要它灌进了肚子里,肚子就会发热。
全身都发热。
唐竹权不怕冷,但他总是喜欢温暖一些。
能让自己的身子温暖一些的事,他绝不会放弃。
所以这里不但有酒,而且还生了一盆火。
火光烘烘,唐竹权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急。
咕嘟!咕嘟!
又是两口酒灌进肚里。
就在这个时候,小石屋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门外冒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无论是谁交上唐竹权这种朋友,都绝不后悔。
同样地,无论是谁交上龙城璧这种朋友,也绝不会后悔。
推门而进的人,正是唐竹权所等待的雪刀浪子龙城璧!
石屋中酒香四溢。
这里有酒,也有最好酒量的人。
这本是喝酒的最好时候,但龙城璧却是一口也没有喝。
唐竹权也没有勉强他。
他们相约在这里聚合,并不是为了喝酒。
龙城璧从外面走进了屋中,沉默了半晌。
他忽然笑了笑。
他的笑容看来仍然是那么的潇洒,那么迷人。
可惜眼前的人不是唐竹君,而是她的兄长唐竹权。
他微笑着道:“你果然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唐竹权道:“你这句话是何所指?”
龙城璧道:“世间上见死不救的人太多,但像你这种为了朋友,就宁愿甘冒奇险的人,却好像越来越少。”
唐竹权“哦。”了一声:“真想不到你居然也有这套本事。”
“什么本事?”
“既在别人的脸上贴金,却也忘不了自己的一份。”
龙城璧淡淡一笑:“脸上贴金总比脸上贴膏药好些,而且也更受别人欢迎。”
唐竹权咧嘴一笑:“老子早就知道你不笨,可惜老子的老子总是对你存有他奶奶的偏见。”
龙城璧道:“你岂可如此评论自己的父亲?”
唐竹权叹了口气,索性闭上了嘴巴。
龙城璧看了看桌上的两个酒坛,坛中俱已空空如也。
他目注着唐竹权胖大的肚子,微笑道:“看来你的酒瘾也差不多罢?”
唐竹权瞪眼道:“倘若老子不是心情不好,就算再喝一百斤也绝不会醉。”
龙城璧道:“你巴巴的赶天涯集,究竟是为了助高霸一臂之力,还是为了喝洒。”
唐竹权呆呆地望着龙城璧,半晌才叹息道:“朋友有难的确他奶奶的不过瘾,连酒也不能多喝。”
龙城璧道:“高霸与金星城主结仇,这种事本来不必咱们插手,但问题却是金星城现在根本已不再是金星城,而是成为别人的棒子。”
唐竹权道:“严巨是条老狐狸,但却想不到老狐狸居然也会变成了一条老山羊,任由别人宰割。”
龙城璧道:“他不能不屈服,你可知道在这半年来,他手下的精英高手和门下弟子总共损折了多少?”
唐竹权摇头。
龙城璧伸出了一只手指,缓缓道:“不多不少,恰恰一百。”
“一百。”
“不错,”龙城壁道:“严巨虽然在近年来培育了不少精兵,但却在半年之内损折过半,这打击当然是极其沉重的。”
唐竹权道:“如此说来,严巨根本就是身不由主?”
龙城璧道:“那也并非绝对如此,他现在仍然是金星城主,在表面上,他是拥有绝对权力控制一切的。”
唐竹权吸了口气道:“能够令到严巨屈服的人,必然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龙城璧的眼瞳变得有点冰冷:“这人要对付的,绝非只是严巨。”
唐竹权道:“高霸莫非也是这人针对的目标?”
龙城璧沉默了很久,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幕后之人在对付的主要目标,就是高霸。”
唐竹权瞧着他,道:“如此说来,这岂非是借刀杀人之计?”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这种手段在江湖上,本来就是司空惯见的事。”
唐竹权忽然沉吟半晌,忽然道:“司马血已来到这个集市,你可知道?”
龙城璧淡淡一笑,道:“我怎会不知道?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要报仇。”
“报仇?”唐竹权愕然道:“他有什么仇?他的仇人又是谁?”
“边白眉!”
“边白眉?”唐竹权更是一怔:“他怎会与边白眉结怨的。”
龙城璧的目光变得很深沉:“司马血的朋友并不多,尤其是女孩子。”
唐竹权点点头。
龙城璧轻轻叹息一声,道:“虽然他现在仍然被称为杀手之王,但他现在已不适合以杀人为职业。”
唐竹权一怔。
龙城璧缓缓接道:“杀手无情,只有无情的杀手,才能成为最杰出的杀手。”
唐竹权承认这是事实。
绝世的刺客,与杀手之间,是有分别的。
刺客杀人,并不一定为钱。
但杀手杀人,绝对是利字当头,因为杀人就是他们的职业。
只要雇主付得起代价,杀手就必须去刺杀任何与自己无仇无怨的。
但现在的司马血,已非昔日的司马血了。
他绝不随便为钱而杀人,更不愿意枉杀无辜。
他的心中已有正义的思想。
他的血本来就是热的,他具有温暖的人性,而并非冷血动物。
一个有正义,有热血的年轻人,又怎会无情?
他的相貌不难看,出手也比任何人豪爽,他要结识女孩子,本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他绝不滥交。
而且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杀手,是不应该拥有负累的。
他不能有家,不能有妻子,更不能有儿女。
但人若无家,他的生活又怎会幸福?
所以,虽然他一直都对这件事存有戒心,但当缘份降临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终于认识了一个活泼的少女。
这少女是漂亮的,也是热情的。
而且,她个性坦率,天真烂漫,唯一能令司马血感到快乐的女孩子就是她。
然而,他们的缘份并不太深。
这个女孩子忽然被杀。
杀她的人,就是边白眉,同时,也就是边百川的父亲。
边白眉为什么要杀这个女孩子呢?
原来她是边白眉家中的一个侍婢,但他却反对她与司马血来往。
她不听他的说话,仍然偷偷跑去见司马血。
结果,当她与司马血分手之后,边白眉就用一根木棒把她活活打死!
对于司马血来说,这是一段永远都难以忘记的仇恨。
他立誓一定要替她报仇。
但司马血一向是非分明,虽然边百川是边白眉的儿子,但他并没有向边百川下手。
他只是希望边百川离开中原一年。
但边百川没有离开中原。
他永远都不能离开中原,他水远都得留在这里!
× × ×
小石屋有窗。
从这窗子向北方望去,可以看见一条很长,很静寂的古道。
此际向外望去,道上连条狗也没有。
但龙城璧和唐竹权都知道,高霸一定会从这条路来到天涯集。
高霸一定会去找严巨。
但严巨也一定会派人在这条路上,截杀高霸!
龙城璧与唐竹权的消息都很灵通。
他们早已知道白寒血去找高霸决战。
虽然这一战,目前在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但龙城璧与唐竹权都一致看好高霸。
他们都认为白寒血虽然武功不错,但要杀高霸,仍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一次,龙城壁和唐竹权都没猜错。
但他们还是想不到一件事。
高霸的确遭遇到截杀,但地点却并不是在天涯集,而是在边白眉的宅院之前!
高霸虽然很想早一点找到吕凤凰,但他的行动绝不急躁,他一直都很小心。
如果有人以为高霸人如其貌般粗鲁,那可是大错特错。
从霸王楼到金星城必须经过天涯集。
但在来到天涯集之前,又必须先经过边白眉的市镇。这个市镇现在几乎已成为了边家的天下
所以,这市镇原名大鹰镇,但早在数十年前便已被改称为边家村。
边家村的地方可不小,根本就不是任何村落能比较的。
它名为村,其实,却比许多城镇还更大。
高霸当然知道边家村是藏龙卧虎之地,所以他经过这里的时候,行动也特别小心。
他胯下的马已露疲惫,它想喝水。
高霸终于在一座豪华巨宅不远处,发现了一口井。
井中有水,井水甘冽青甜。
高霸绝不鲁葬,虽然这是一口井,但他仍然视察过,看看井水是否有毒。
井水无毒。
人喝水,马也喝水
但当人马都喝饱了水之后,高霸已被一群来历不明的紫衣人所包围着!
第五章 幽灵山谷,生人勿近
(一)
边家村的激战已开始。
高霸与司马血虽然以寡众,但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临敌经验,更是极其丰富?
余黑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但司马血与高霸也陷入了苦战之中。
司马血剑出如电,又再杀了两个紫衣人?
而高霸的拳头,也令到三个紫衣人折断肋骨,倒了下去。
然而,余黑却缠得司马血很紧。
二十四个紫衣人虽然人数减少了,但他们仍然不容易对付。
各式不同种类的兵器在翻飞追杀,倘非对手是高霸和司马血,他们早已得手。
余黑的蛇拐不断扑向司马血。
面对着余黑这种高手,实在不容易应付,更何况还有其他紫衣人在旁?
司马血若能先把余黑放倒,形势自可改观。
但余黑还未倒下去,边家巨宅的大门忽然打开,两列锦衣刀手鱼贯步出,最后面又再出现一个皮袍老人。
司马血的眼睛红了。
因为这个皮袍老人,就是边白眉。
边白眉,也就是这间巨宅的老主人边四爷。
他是边家村的主宰,势力之庞大,绝不在金星城主严巨之下。
虽然他名为白眉,但直到目前为止,他的眉毛还是黑色的。
他已经年迈花甲,但两鬓仍然未见灰白。
他在宅院门前,大马金刀的坐下
在他的背后,还有两个绿衣童子,他专门侍候边四爷的。
余黑见状,怒道:“你还不过来助战?”
边白眉冷笑。
他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不但自己没有去动手,就连那锦衣刀手,也是置若罔闻。
余黑又惊又怒。
他没有发出求助的呼声,只是奋力死战。
可是司马血的剑,却令他感到越来越难对付
边白眉冷冷看着佘黑,脸上的神态就像在隔江观火。
这一来,连司马血都忍不住了
“边老头,难道你竟见死不救了?”
他的口中在说话,剑下却绝未放松佘黑。
边白眉冷冷一笑,又盯子司马血一眼,半晌才慢慢说道:“他若死在你的剑下,是最好不过的事。”
佘黑连肺都快给他气炸:“他妈的反了!”
边白眉冷笑说道:“你若能把司马血一拐打死,那也很好,只怕你没有这种本事。”
佘黑先是哼一声,忽然又再哼一声。
“哼……哼……”
就在这一刹那间,司马血的剑光已在他的咽喉上刺穿一个血洞。
佘黑双目圆睁,仍欲扑击司马血。
但司马血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
佘黑倒下去后,边白眉居然鼓掌。
“好!这一剑刺得好。”他目中露出了赞赏之色:“杀手之王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一剑,已足以让佘黑这小子再死一百次。”
边白眉并非谬赞。
佘黑死后,边白眉又再下令所有紫衣人全部撤退。
高霸眉头一皱:“莫非你们又改变了主意?”
边白眉说道:“老夫的主意从都不容易改变,余黑的真正身份,你们又可知道?”
高霸摇头。
就连杀手之王司马血,虽然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有一个约略的概念,但真实的情况如何,他还是并不十分清楚的。
边白眉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可曾听过幽灵谷这个地方的名字?”
高霸与司马血同时点头。
幽灵谷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虽然他们都没有到过,但干百年来,幽灵谷的名气,绝不会在蜀中唐门,南宫世家之下故老相传,幽灵谷是一个“生人勿近。”的地方。
无论是谁,只要踏入幽灵谷半步,今生今世也就休想再离开那里。
这并非恫吓之言,也不能算是穿凿附会,言过其辞之说。
事实上,就以近数百年来而论,江湖上无数高手,闯进了幽灵谷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江湖上重现过。
所以,当边白眉提起幽灵谷这三个字的时候,司马血和高霸一面点着头,心中却又同时一凛。
边白眉的脸色变得很严肃,他缓缓地说下去:“幽灵谷自从在一百年前发生过一次内讧,元气大伤之后,近百年来此谷中人,已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
高霸双眉一挑,道:“难道现在的情况又已生变?”
边白眉又叹了口气,道:“不错,五年前幽灵谷的老谷主病逝,由他的儿子接任谷主之职,这一个新任谷主,他的作风可与父亲并不一样。”
高霸目光闪动,道:“他是个好大喜功,野心勃勃的人?”
边白眉道:“你说的不错。”
他的目光正渐渐转移到余黑的身上。
他接着道:“佘黑在五年前便已成为幽灵谷的一份子,他在谷中的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在边家村,他的威风却几乎连老夫都给压了下去。”
高霸道:“如此说来幽灵谷是派遣余黑来控制边家村的?”
边白眉咬了咬牙,恨恨地道:“正是如此。”
司马血忽然冷笑:“你不服气,所以任由余黑死在我的剑下?
边白眉沉吟半响,道:“难道你认为他不该死?”
司马血道:“他固然罪恶贯盈,罪有应得,该死之该死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边白眉吸了口气,道:“你是来为她报仇的?”
司马血冷森森道:“血债血偿,这笔血债你是永远躲不了的。”
边白眉长长的叹息一声,摇着头道:“想不到杀手之王,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肝火。”
司马血冷笑。
“就算你杀死的不过是只蚂蚁,只要我看不过眼,你就得面对着我的挑战。”
边白眉突然狂笑,道:“好!老夫自出道以来,从来也没有逃避过任何人的挑战,你既已下决心,老夫就算舍弃一条老命相陪,那又何妨?”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边白眉好像很有理,反而司马血有点咄咄逼人的样子。
这正是老狐狸聪明之处。
他要让世人知道,司马血太绝情,而他的出手,却是被逼的。
可是,他真的是被逼出手吗?
同时,他是否单独一人对抗司马血,来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战呢?
(二)
站在两旁的锦衣刀手的刀已亮出。
边白眉仍然大模大样的坐在那张椅子上。
这些锦衣刀手虽然还没有发动攻击,但从他们拔刀的姿势来看,他们的武功应该犹在那些紫衣人之上,刚才一战的血腥气味仍在,现在又再在爆发另一场凶险的激战。
边白眉忽然对高霸道:“高老弟,这里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老夫不想与你为敌。”
高霸吐出口气,道:“朋友是越多越好,敌人还是越少越妙,边四爷不想多竖强敌,高某亦心同此理。”
边白眉哈哈一笑:“果然不愧是一代之雄,你的说话正合老夫心意。”
但高霸却接着说道:“可是有时候形势近逼,就算明知是不妙之事,亦无法避开。”
边白眉的笑容渐敛:“老夫不明白你的说话。”
高霸道:“你不必明白什么,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已足够。”
边白眉的笑容已消失得干干静静。
高霸忽然盯了司马血一眼,然后才对边白眉说道:“他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你若要对付他,我绝不能袖手旁观,除非……。”
边白眉沉声道:“除非怎样?”
高霸沉默片刻,道:“除非你与他单打独斗,来一场公平的决战!”
边白眉突然狂笑。
“单打独斗?老夫为什么要与他单打独斗?这里是老夫的地方,老夫要杀谁,根本就不必亲自动手。
高霸的瞳孔渐渐收缩。
他早就料到边白眉绝不会接受司马血的单独挑战。
正如边白眉所言,这里是他的地方。
他若不趁现在杀掉司马血,将来就更难有这种机会。
他的杀人命令即将发出。
突听一个清朗豪迈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难道边四爷心目中最大的敌人,竟是司马血吗?”听到这里,边白眉不禁为之动容了。
他悠地厉声道:“什么人?”
半空中的声音回答道:“龙城璧!”
声音在半空中。
雪刀浪子龙城壁原来早已在一幢屋子的檐上。
司马血虽然有点奇怪:“昨天你还是在天涯集的,怎么忽然又会不到这里?”
龙城壁淡淡一笑,道:“你能知道我已到了天涯集,我为什么不会知道你已来到这里?”
蓦地里,一粗豪的声音仿如雳般响起:“对!说得对极了!”
边白眉的脸色再变,忍不住脱口道:“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
“正是老子!”
在龙城壁的身后,又再缓缓冒出了一个庞大的身子,这人果然正是唐竹权。
边白眉聚然怔住了。
他想不到这两个令人头疼的煞星居然也来到边家村。
他当然知道唐竹权和龙城璧都是司马血的老朋友,一旦爆发起群斗的局南,这两个人不会袖手旁观。
在这种情况下,边白眉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龙城壁淡淡一笑对唐竹权道:“如果你是幽灵谷的人,你是否希望边四爷和司马血打起来?”
唐竹权连想都不想,就应声道:“当然想,而且想得要命。”
龙城璧又问道:“如果你是边四爷,你是否先会和司马血拚命,然后让幽灵谷的人来‘收拾残局’?”
“哈哈!”唐竹权大笑,道:“老子若蠢得这么厉害,恐怕早就给老子的老子扔进海里。”
唐竹权当然不蠢,唐老人也绝不会把他扔进海里。
常言道:“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却是自己的强。”这道理就算不完全对,但最少也有八分正确。
唐竹权一面笑着,一面走到边白眉的面前,道:“老子一向都觉得你并不糊涂,相信这一次你也不会忽然得那么厉害罢?”
唐竹权的说话,就像锤子般敲在边白眉的头上。
这是当头棒喝。
但挨棒子的滋味,总算不会怎么好受。
然而边白眉还是忍受下来,就算他心里一万个不高兴,此刻也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不但不能再发脾气,而且还勉强要挤出一点笑容“既然各位都认为这一战不宜在此时此地举行,老夫亦自毋异议,但未知司马大侠意下如何?”
他这一推,就把整件事情的重心,推移到司马血的身上。
司马血冷冷一笑:“这倒他妈的真有趣,司马血居然变成大侠了。”
边白眉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又再消失。
只听得司马血冷笑着接道:“你这条老命迟早都是我的,今天不杀你,将来还是大有极会,既然你不急,让你多活几天却又何妨?”
他的说话很不客气。
但这一战总算没有在边家村中爆发。
幽灵谷的人知道,当然难免有一点失望。
相反地,对于武林中正邪的形势,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幽灵谷正遭遇到挫折。
这一个挫折,就是边白眉并没有屈服,而且还使余黑在此地“???蛋大吉!”
第六章 大醉汉子,怪异厨师
(一)
天妃阁中,仍然座无虚席。
磨刀狂的五斤酒差不多已喝光。
但那醉汉的一百斤酒仍然原封未动。
磨刀狂暗暗叹了口气付道:“看来这醉汉不但醉得有点疯,而且吹牛的本事也着实不少。”
他心里在想,这醉汉的朋友,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最先端上来的菜,是炖羊肉。
炖羊肉是上好的,连磨刀狂嗅到那股香味也为之心动醉汉拿起了筷子,忽然对磨刀狂道:“这羊肉很不错,你也来尝尝!”
磨刀狂一怔!
这醉汉醉的倒有点可爱,醉得大方。
醉汉并非说了就算,居然真的挟了一块又香又滑的羊肉,放在磨刀狂的碗上。
他挟了一块又一块,连磨刀狂都有点不好意思
醉汉吃了一口,频频点头。
“不错,真不错,最少比京城紫华轩的好八百九十七倍。”
磨刀狂没有把这些说话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没有到过紫华轩,更不知道紫华轩的炖羊肉好不好吃,
接着,贵妃鸡又来了。
醉汉也依样画葫芦,把最香滑,最大的一只鸡腿放在磨磨刀狂的碗上。
磨刀狂正待推却,醉汉已抢先道:“不必客气,反正钱已付了,而我又吃不下那么多。”
磨刀狂一想,虽然觉得这种道理实在似是而非,但却也没有反驳。
鸡腿比羊肉更香滑。
然后,辣爆青蟹也来了。
但这一次,磨刀狂不敢再吃了。
甚至连刚吞下的鸡腿也险些吐了出来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头大如斗的怪人这人就是这间酒家的怪厨子!
怪厨子快将五十岁了。
据说他出身很好,本是山西某户人家的独生子。
但他却在情场内屡吃败仗,使到自己的脾气变得很暴躁。
直到四十岁经后,他索性跑到厨房里学习菜,藉着烧菜来发泄自己抑郁的情绪。
烧菜也能发泄抑郁的情绪吗?
这一点也许是别人不可想像的,但怪厨子的确有这种他认为自己在情场上并不得意,但在别的地方,定会获得成功。
所以,他曾不断苦练武功。
直到四十岁武功有成之后,他把绝大部份的时间去学烧菜。
烧菜是一种学问。
不是浅易的学问,而是任何人一辈子都无法完全学懂的大学问。
学无止境并非单指读书与练武为然。
烧菜看来容易,其实绝不简单。
怪厨子虽然相貌令人不敢恭维,但他在武功和烧菜的成就,是相当骇人的。
磨刀狂最担心的,就是怪厨子会走出来,问醉汉:“酒家的菜烧得好不好?”
现在,磨刀狂担心的事偏偏发生了。
(二)
怪厨子虽然头大如斗,但他的长相却一点也不滑稽。
无论任何人看见他,心中都不会有“想笑。”的感觉
他广额高颧,头大而身躯瘦小,偏偏一双手掌又比别人大得多,好像随时都可抓住任何人,更可以一爪就捏断任何人的脖子。
这种人的长相就算再古怪十倍,也绝不可笑?
就算他的脸上有笑容,他的笑容也绝不会有令人亲切的感觉。
连磨刀狂看见他心中也不免起了个疙答。但醉汉一点也不在意。
他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这个头大如斗的怪人,又好像真的有八九分醉了。
怪厨走到醉汉的桌前,却不先问醉汉,反而去问磨刀狂。
“洒家烧的菜好不好?”
磨刀狂咽了一口唾沫,连忙点头不迭:“好!好!这些菜好极了。”
怪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又问那醉汉。
他问的仍然是那句话:
“洒家烧的菜好不好?”
醉汉忽然皱了皱眉。
他不答反问:“这些菜真的是你烧的吗?”
怪厨子回答道:“不错,究竟好不好吃?”
醉汉的双眉仿佛打了个结,然后又对磨刀狂道:“刚才你说他的菜好极了,对吗?”
磨刀狂道:“当然好极了,这位大师傅烧的菜。怎会不好?”
醉汉叹了口气,频频摇头。
怪厨子的脸色沉了下:“你摇头幌脑的,算是什么用意?”
醉汉长长的叹息一声,道:“那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我觉得他醉得太厉害而已。”
磨刀狂差点没跳起来。
分明是他醉,但现在居然反过来说自己醉得厉害,这倒他妈的笑话之至。
他正想分辩,但怪厨子却伸出了蒲扇般的巨掌,掩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出半个字。
醉汉悠悠一笑,道:“只有醉得一塌糊涂,连自己父亲贵姓都忘了的人,才会认为你的菜烧得‘好极了’。”
怪厨子的脸色沉下,冷冷道:“你有没有醉?”
醉汉笑一笑道“你看我像不像是醉了?”
怪厨子道:“不像。”
醉汉道:“我没有醉。”
怪厨子道:“你的确没有醉,醉的只是这个只懂磨刀喝酒的饭桶领班。”
磨刀狂的脖子登时粗胀了几乎一倍。
若不是他知道怪厨子武功深不可测,恐怕他立刻就会翻脸动手。
醉汉叹道:“他是不是饭桶领班与我无关,但你的菜烧得这么糟却直接影响了我喝酒的胃口,这才要命之至。”
怪厨子嘿嘿一笑:“好!你果然有胆色!”
“色。”字才出口,他的巨掌已向醉汉的背上抓去。
第七章 金星巨变,天妃风云
(一)
原来很热闹的天妃阁,依然很热闹。
但绝大部份的顾客,都已退开一旁,中央剩出了最少五张大桌子。
唐竹权哈哈一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道:“有酒有肉,却怎么没有人口尝?岂不是太浪费了?”
他一面说,一面老实不客气的拿起一双筷,挟了一块大肉进口里。
他虽然肥胖,但吃肥肉绝不皱眉,而且还吃的津津有味。
磨刀狂一怔,一时间,他也看不出这个大胖子是甚么来历。
直到这个大胖子喝酒的时候,他才猛然省悟,知道来人正是杭州唐门的大少爷唐竹权。
他握着刀,倒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突听雪刀浪子龙城璧淡淡笑道:“你现在可以走了,你可以远远离开金星城,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磨刀狂更是一呆。
唐竹权立刻瞪起铜铃的眼睛,喝道:“你还站在这里看什么鸟?难道你真的活腻了?”
磨刀狂当然并非活腻。他还想讨个好妻子,再舒舒服服的活上几十年。
他果然走了。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严老太爷不肯放过自己。
但严巨并没有继续逼杀他。
他毕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
天妃阁忽然变得很静寂。
每个人还可以清楚地听见,唐竹权喝酒和吃肉时所发出的声音。
十八个青衣武士,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把龙城璧和唐竹权重重围困。
唐竹权乜斜着怪眼,对龙城璧道:“这十八只小乌龟只是幌子。”
龙城璧淡淡道:“你认为真正的强敌是谁?”
唐竹权叹了口气,道:“凭金星城的小兔崽子,小乌龟当然难不倒老子,但老子却知道,幽灵谷的大兔崽子,大乌龟们也来了。”
龙城璧“哦。”一声,故意问道:“真的。”?
唐竹权道:“当然是真的,这一次看来咱们相当不妙。”
龙城璧说道:“你认为我们的处境很不妙,但是我却认为更不妙的还是严老太爷。”
“严老太爷?”唐竹权吊高了嗓子,冷冷地道:“他现在正威风十足,怎会不妙?”
龙城璧叹息一声。
“难道你没有听过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说话?”
唐竹权笑了
严巨的脸色变了。
唐竹权的每一句说话,都像是无数锐利的尖针,狠狠的刺在他的心房上。
他突然暴喝:“杀!”
(二)
杀令已出。
令出如山倒!
× × ×
但这十八个青衣武士仍然保持原来的姿态,没有发出任何攻击。
严巨的脸色又变了。
这十八个青衣武士,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金星十八杰,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嫡系战士,可是他们对于严巨的命令,竟然毫不遵从。
他们没有动,但人群中却缓缓冒出了一个看来穷酸不堪的秀才。
龙城璧目光一亮。
他当然一眼就已认出这人是谁。
因为他就是江湖上最可怕的杀手之一——白银杀手,非杀不可。
龙城璧虽然很少与一般杀手来往,但对于非杀不可,他还是很熟悉的。
非杀不可在未曾成为杀手之前,一度曾与龙城璧经常见面。
可以说,他们是朋友。
但自从非杀不可成为职业杀手之后,他们却一直都没有再相见。
此刻老朋友相逢,本该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
但非杀不可脸上并无喜悦之色,反而有点暗然神伤的表情。
但他这种表情也是假的。
他是个杀手,他的感情已埋葬在这一门职业里
严巨看见了非杀不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很奇特。
他并不认识这个穷酸秀才,但这个穷酸秀才却似乎对金星十八杰。”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他缓缓的说出了两字:“退下。”
他竟向“金星十八杰。”发出命令。
严巨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接着,他更连自己的眼睛也怀疑是否出了毛病。
“金星十八杰。”没有依照严巨的命令去对付龙城璧和唐竹权,但这个穷酸秀才说了“退下。”这两个字,他们就真的乖乖退下。
严巨发眉皆竖,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非杀不可冷冷道:“在下严巨!”
严巨楞住。
但他旋即仰天狂笑了起来:“你是严巨。”
非杀不可冷冷道:“正是严巨。”
严巨怒不可歇,指着自己的鼻子振声道:“你若是严巨,那老夫又是谁?”
非杀不可冷冷地打量着他,良久才缓缓的说出来五个字
“你是个死人!”
嗤!
严巨双掌也已飞起,两股威力庞大的掌力瞬即将会暴射而出。
但他的咽喉突然一凉。
白银魔剑竟已刺穿了他的喉管。
刹那间,除了非杀不可之外,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巨的眼珠子更是向外凸出,脸上的神态说不出的惊诧,愤怒。
非杀不可一剑就在严巨的咽喉上刺了个窟窿,他的剑法果然令人吃惊。
他出剑杀人极快,但当他把剑拔出来的时候,动作很慢很慢。
血,自剑尖滴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严巨在一刻之前,还是威震江湖的金星城主,武林大豪,但他现在已真的变成了一个死人。
(三)
严巨死了。
但非杀不可为什么说自己是严巨呢?
龙城璧没有问非杀不可。
虽然他没有问,但心中已明白非杀不可的意思
“严巨。”只不过是个名字,真正的严巨死了,非杀不可自然代替了他的位置。
所以,就算他以前不是严巨,现在也可以称为严巨非杀不可成为金星城主。
非杀不可成为金星城主,并不能算是一件很意外的结果。
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眼中,这结果可能会感到意外。
但连严巨亲手训练出来的“金星十八杰。”,都不再遵从严巨的命令,显见幽灵谷的势力不但早已完全控制了金星城,而且更有把严巨除去的打算。
龙城壁很少看错人,也很少看错事。
这一次也同样没有看错。
但有一件事最令他疼心的,就是非杀不可不但是职业杀手,而且更成为了幽灵谷的刽子手!
天妃阁中出了命案,而且被杀的人赫然是金星城主。
这当然是轰动全城的事。
天妃阁的顾客,原本还有许多想看看热闹的,但却纷纷被那些青衣武士赶了出去。
天妃阁从喧闹变为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比雷行电闪,风起云涌的情景更可怕。
幸好龙城璧与唐竹权的胆子都很大,他们根本就全无半点惧意。
非杀不可忽然叹息一声,目注龙城璧道:“多年不见,你还是那副老样子。”
龙城璧淡淡地说道:“你觉得我没有变?”
非杀不可道:“最少我看不出。”
“你呢?你是否已变了?”
非杀不可耸耸肩:“不知道。”
龙城壁叹道,“但最少有一件事,是你应该知道的。”
非杀不可侧耳听着。
龙城璧的目光凝注着他,沉声道:“你在江湖上的名气虽然响亮,但声誉却不怎样好。”
非杀不可不由一怔。但他接着却大笑起来,良久才淡淡道:“身为职业杀手,声誉当然不会太好。”
龙城璧吸了口气,道:“但最少也不该弄得这么糟。”
非杀不可冷冷看着他,忽然冷笑,道:“你是我昔年的朋友。”
“但今日呢?”
“今日你却是我的仇敌。”
龙城璧长长叹息一声:“这岂非太残酷一点么?”
非杀不可冷冷道:“这十年来,你在江湖上干过不少惊天动地的事。”
龙城璧道:“往事何苦提?”
非杀不可道:“现在江湖上,最少已有一半人认为你不但是个浪子,而且更是值得敬仰、信赖的大侠。”
龙城璧苦笑道:“浪子就是浪子,又怎会成为大侠?”
非杀不可道:“你不必谦逊,这已是江湖中人一致公认的事。”
龙城璧道:“就算我真的是什么大侠那又如何?”
非杀不可冷冷一笑,道:“大侠之所以能够成为大侠,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由于他具有除恶惩奸的本领。”
龙城璧耸肩,不置可否。
他本就没有把自己当作什么名侠、大侠。
他只知道自己是个流浪天涯,经年与寂寞、风霜、烈酒、风雪之刀为伴的浪子。
非杀不可板着脸,冷冷的接着道:“除恶惩奸虽然痛快,但也得有极会才能尽展所长。”
龙城璧的瞳孔在收缩。
他的心也在收缩。
他当然明白非杀不可的意思?
“你现在已有除恶惩奸,扬名于世的大好极会!”
这两句话非杀不可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龙城璧已完全明白。
倘若非杀不可是他的故友,风雪之刀必已出鞘
但现在,他却拍开一坛烈酒泥封,仰首大喝。
第八章 非死不可,命中注定
(一)
“连环剑中剑”最厉害的一剑,也就是最后一剑。
在非杀不可的眼中看来,眼前竟似有七把碧血剑同时袭击自己。
那当然只是幻觉。
世间上只有一把碧血剑,又岂会有七把碧血剑同时向他袭击之理。
司马血的剑不但奇快无比,而且变幻巧妙,更非一般人所能想像得到。
非杀不可面对着这“七把碧血剑。”,唯一可以解救危局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剑全部击退。
白银魔剑急剧挥动。
这是弹指间的事。但在这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内,胜负存亡已有了判决。
白银魔剑连续“击退六把碧血剑。”
可是,“两剑相交”之下,竟然没有发生半点声响。
非杀不可心中一阵冰冷。
但他的咽喉更冷。
碧血剑的剑锋是冷的。
也是残酷、无情的。
非杀不可第一次口尝到剑锋刺入身体滋味。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任何人中了这么一剑,都不会有机会再捱第二剑。
非杀不可已变成了“非死不可!
对于金星城来说,这一天的变化实在是诡异莫测,骇人听闻已极。
一直统治着金星城的严老太爷,忽然就被一个穷酸秀才杀死。
这个穷酸秀才自称已经成为金星城的新城主,但这个新城主更不像话,居然一下子就给人杀死了。
这两件事说出来未免太儿戏,儿戏得简直令人无法入信。
但江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
无论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是事实。
非杀不可不但是个杀手,同时也是幽灵谷的一份子这一点,江湖中人一直都不知道他。
但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非杀不可又已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
龙城璧看了看他的尸体,神情默然。
他忽然问唐竹权:“这里有没有长生店?”
唐竹权摇了摇头,道:“老子有兴趣的就只是卖酒的地方,对于卖棺木的地方,一向都兴趣不大。”
突听司马血道:“我知道这里不但有长生店,而且店里的棺木存货极多。”
龙城璧一怔,道:“你为什么对这里的长生店如此了解?”
司马血淡淡地道:你莫忘了我是个杀手,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人,对于长生店总是特别留神的。”
他的说话仿佛似是而非。
但龙城璧没有反驳,他好像已了解司马血的弦外之音。
(二)
金星城不但有酒家,也有长生店。
这里的长生店,看来和别的长生店没有什么分别长生店的老板,是一个爱赌如命的赌鬼。
他从五岁便开始赌博,直到现在五十岁,这四十五年来几乎没有一天不在赌博中度日。
但他爱赌是一回事,他的赌注永远不会太大。
这一点,倒不能不冷人佩服。
曾经有不少这样的例子:
一群人在掷骰宝,初时赌注由十两起,但渐渐的,赌注加大了,由十两变成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甚至一万两但当别人已在赌一万两的时候,这间长生店的老板还是坚持原来的注码,不多不少,只押注十两。
他不能算很富有,但十两八两的下注,就算天天输一百几十口也绝不成问题。
而且,他并不常输,经常也有赢钱的时候?
他赌的不大,但却非赌不可。
除了赌博之外,他唯一的爱好,就是髹漆。他的漆当然是髹在棺木上。
现在,他又在长生店中,为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髹漆。
难怪有人把他和磨刀狂相提并论。
磨刀狂喜欢磨刀。
但萧澎却喜欢髹漆在棺木板上。
萧澎就是这间长生店的老板的名字,认识他的人,却觉得这个人很不错。
然而这间长生店的生意,却并不怎样好。
因为金星城的人好像特别长命,而且死亡的有也并不多。
萧澎不在乎。
他甚至对人说:“敝店的生意越少越好。”
过他这句说话的人,无不赞好。
这井不稀奇,别忘记他的生意,本就是绝对没有人愿意光顾的。
这一天,没有赌局。
既无赌局,萧澎又在髹漆在棺木上。
但还在这个时候,长生店门外突然有人轻轻敲门。
萧澎充耳不闻。
长生店内还有伙计,他自会去应付。
大门没有关上,敲门的人似是多此一举。
丁半一跛一拐的走出去,抬头一看,来者不只一个,而是总共九个。
丁半驼是这间长生店里年纪最大的老伙计,他工作速度虽然稍慢,但却是最勤力的。
丁半驼一怔。
怎么忽然这么多人来到这里?
看样子,他们都是武林中人,只见这九人都佩着武器杀气腾腾,好不厉害。
但丁半驼一点也不惊慌。
就算对方有九十个人来到这里,他也不怕。
在金星城中,绝大多数的人都以为丁半驼是个孱弱老头。
但丁半驼真正的来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 × ×
在门外的九人其中一个,就是边白眉。
边白眉的手中,握着一把九尺长的大刀。
这一把大刀,是边家村最沉重的一件兵器。
这许多年来,就连边白眉都舍不得使用它?
丁半驼微微一笑,道:“几位大驾到此,未知有何赐教?”
边白眉冷冷一笑:“阁下似乎并非等闲之辈。”
丁半驼干咳一声,道:“小老儿乃不折不扣的草包,如何又会是并非等闲之辈,这位大老爷别取笑了。”
边白眉嘿嘿一笑,金刀顿地,铿然有声。
“假如老夫没有看错眼,阁下就是二十年前在苗疆万毒魔峡,把苗疆八毒杀个片甲不留的夺命神驼丁老四!”
丁半驼哈哈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兄果然眼光不差,连丁某这种微不足道之辈也认识得如此透澈。”
边白眉冷冷道:“老夫来到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丁半驼诧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边白眉冷沉笑着,扬眉道:“对于你来说是坏消息,但对于整个武林而言这个消息却是好极了。”
丁半驼道:“请说。”
边白眉道:“佘黑死了。”
丁半驼叹了口气。
“你来到这里,就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丁某?”
边白眉冷笑道:“你是佘黑的老朋友,难道你不想替他报仇雪恨?”
丁半驼道:“丁某已好多年未曾杀人了。”
边白眉道:“这……今日又何妨破例一次。”
丁半驼摇摇头,道:“不能。”
边白眉道:“何以不能?”
丁半驼脸上露出黯然之色,道:“丁某昔年的身手,如今已无法重现。”
边白眉一怔。
丁半驼忽然重重一咳,道:“五年前,丁某因练功夫走火入魔,全身武功尽废,这件事情阁下当然不会知道。”
边白眉更是一阵发呆。
丁半驼挥了挥手,转身入店,黯然道:“丁某现在已是全无半点武功之人,你要找对手,恐怕会令你大失所望。”
他的声音越来越苍凉。
英雄与枭雄,他们的末路都是同样苍凉可怕的。
连边白眉都有点替他可惜。
武功必须经过长时期的苦练,才能达到一定的成就,但个人的武功若被废掉,那只是转瞬间的事情。
以丁半驼这种高手,居然也会因练功走火入魔而丧失武功,的确太可惜了。
但就在丁半驼转身入店之际,他的左手忽然向后轻轻扬。
只见十二点寒星,分从三路袭击边白眉。
这一手暗器功夫不但清脆俐落,而且更在令人最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打出!
第九章 无影幽灵,楼下有洞
(一)
这间长生店的生意一向都并不怎样的好。
直到今天,需要棺木的人虽然不少,但长生店仍然没有一分钱的进账。
幸好蓝一星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讨棺木”的人,赫然是个身材出奇的大胖子。
蓝一星目光一闪,道:“杭州唐门的唐大少爷?”
大胖子嘿嘿一笑:“不错?”
蓝一星冷冷问道:“听说令尊是个老顽固。”
唐竹权道:“对,老子的老子是个老顽固,这是连老子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蓝一星道:“常言有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你也和唐老人同样顽固。”
唐竹权道:“也许是的。”
蓝一星道:“唐大少爷讨取棺木,未知有何用处?”
唐竹权:“相信你一定会认识非杀不可罢?”
蓝一星想了想,道:“那又如何?”
唐竹权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家伙有点不妙。”
蓝一星沉声道:“阁下的说话,也未免太兜圈子了。”
唐竹权瞪眼道:“老子说话有时候很爽快,但有时候偏偏却喜欢这么兜圈子,目的是要把你的肚皮闷破,那又怎样?”
蓝一星一呆。
他与唐竹权素未谋面,当然不知道这个天下第一号大醉鬼的说话,往往能令人连昨夜吃进肚子里的饭都喷出来。
他的道理,往往比女人的道理更纠缠不清,但偏偏又令人难以反驳。
蓝一星谈吐词令并不甚佳,当然更不是唐竹权的敌手。
他只好板起脸,一言不发!
他一言不发,唐竹权又再继续侃侃而谈
“非杀不可武功极高,连老子也相当佩服,他的剑法就算不是天下第一剑,最少也在天下第九万九千八百零九名之内。”
蓝一星听得眉头大皱,差点没有连耳朵都撕了下来。
唐竹权又说道:“他在杀手之个行业混得很不错,可惜就是命运差了一点,正是既生瑜,何生亮!”
说到这里,蓝一星好像已有点明白:“你指的莫非是司马血?”
唐竹权裂嘴一笑,道:“想不到你还不算太笨,你猜对了,但你为什么不再猜下去?”
蓝一星盯着他。
半响,他才道:“难道非杀不可杀了司马血?”
“错!”唐竹权冷笑道:“刚好相反,是司马血杀了非杀不可。”
蓝一星的脸色很难看。
唐竹权淡淡道:“非杀不可是幽灵谷的一名悍将,他死在司马血的剑下,的确不妙。”
蓝一星道:“你是到这里来为非杀不可讨取一副棺木的?”
唐竹权摇摇头,道:“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
“老子打算先把你宰掉,埋葬掉,让这个城市干净一点然后才去埋葬非杀不可。”
蓝一星冷笑。
“好!”他的脸色有点发青,但神态仍然异常镇定:“蓝某人早已想领教杭州唐门的不世绝学,难得唐大少爷有此雅兴,正好向阁下讨教一二。”
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他的狼头杖已突然出手,疾点唐竹权的小腹。
(二)
唐竹权的小腹实在不能算小,他的小腹简直比别人的胸膛还大三倍。
蓝一星一杖击去,唐竹权居然既不招架,也不闪避。
蓝一星一凛。
一杖击下,没有打空。
但这一杖却又好像打空了
唐竹权的人没有动,他的肚子也没有动,但狼头杖击下去,却竟然毫无着力之处。
蓝一星冷笑“好气功!”
他随即把狼头杖抽出,再向唐竹权的鼻子上戳去。
这一杖可不是开玩笑的,唐竹权也不敢再托大,侧身让开。
蓝一星两杖未奏夫功,竟然施用暗器。
他的暗器,原来是暗藏在狼头杖内。
嗤!
嗤!
嗤!
一连三声响,三支小箭,从狼头杖中闪电般的射出,袭向唐竹权的咽喉,
双方的距离实在太短,蓝一星这一着最少已有九成把握可以把唐竹权杀死。
但唐竹权没有死。
他的手指虽然和他的身材同样肥大,但其灵活的程度,却令人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三支小箭,居然都给唐竹权的手指一一接下。
蓝一星突然大笑。
原来小箭有毒。
不是寻常的剧毒,而是一种剧毒中的剧毒。
这种毒药非但见血封喉,而且还可以从皮肤渗透到血液之内,一个时辰内立死无救。
唐竹权以手接箭,他已中毒药无疑。
× × ×
蓝一星的年纪虽然不算太老,但其狡猾之处,往往尤在许多老狐狸之上。
杭州唐门,虽然与幽灵谷并无怨隙,但幽灵谷要称霸武林,这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始终是一块绊脚石。
尤其是现在杭州唐门与蜀中唐门的关系甚为密切,这两大唐门二合为一,其力量就更不能低估了。
两大唐门与幽灵谷将来肯定无法并存于世。
既然如此,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倘若能够把杭州的大少爷击倒,对两大唐门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一战,蓝一星已智珠在握。
唐竹权必已中毒。
× × ×
唐竹权接暗器的手法的确不错。
但又有谁能料到小箭本身,居然有这种奇毒呢?
蓝一星也认为唐竹权已中毒。
可是,这一次他料错了。
唐竹权不错是以手接箭,但他的一只手,原来竟已戴上了其厚无比的人皮手套呢!
他是有备而战,他的心思绝非像外表般糊糊涂涂。
唐门本是用毒的大行家,杭州唐门虽然少用毒药暗器但论到这一方面的本领,杭州唐门是绝对不比蜀中唐门输亏多少的。
直等到蓝一星知道唐竹权没有中毒的时候,他已中刀倒下。
第十章 幽灵剑手,无影无形
(一)
幽灵谷其实是幽灵洞。
洞内一片黑漆。
欧阳天行、乐不悲各自燃亮了一把火炬,逐步向前迈进。
唐老人、许窍之抖擞精神,也是不敢怠慢。
他们一直向前走。
洞内一片黑暗,但远处却传来一阵火光。
洞内并不曲折,仿佛只有一条直路。
火光渐近。
火光燃亮之处,赫然竟是一座豪华大厅。
× × ×
大厅灯光本来不算明亮。
但是他们来到大厅之后,厅中突然亮起无数惨绿色的灯光。
气氛倍觉妖异。
但欧阳天行等人,俱已久历江湖风险,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感到畏惧。
但任何人置身在这等环竟里,却难免会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虽不怕,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同样存在
大厅高处,有一块横匾。
横匾上没有字,只有一具惨白色的骷髅骨头!
唐老人冷冷一笑:“他们装神弄鬼的本领倒是不错。”他的语声还未落下,大厅外已传来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声。
只见两个穿着紫色绿花长袍、头戴黑白相间的高冠的老人,一步一步的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唯一有所分别的,就是其中一个满头白发,而另一个却没有头发。
唐老人冷冷一笑,道:“你们是谁?”
白发老人冷冷一笑,道:“我们都是幽灵。
“幽灵?”
“不错,幽灵谷中只有幽灵才可以存在。”
欧阳天行重重“呸。”一声,道:“放屁!”
秃头老人翻了翻白眼,目中凶光四射,直逼着欧阳天行冷冷道:“你是谁?”
欧阳天行冷笑道:“我是专杀幽灵的杀手!”
“专杀幽灵?”白头老人盯着他,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并不响亮,但却令人有毛发悚然,如听冤鬼夜泣的感觉,
欧阳天行虽然向来大胆,但仍然觉得这两个高冠老人,令人心中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白发老人又冷冷道:“我现在倒想看看你怎样专杀幽灵!”
“幽灵。”二字还在嘴边,他的手突然就已几乎抓在欧阳天行的脖子上。
欧阳天行金斧急挥。
但白发老人的手却像蛇儿般向他的金斧缠去。
欧阳天行斧势虽急且劲,想不到白发老人竟然丝毫不惧,而且一出手就把他的金斧紧紧拿住。
欧阳天行一凛,正待变招,那知白发老人的左掌来得更是兀突,居然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一掌重重击在欧阳天行的小腹上。
× × ×
白发老人的武功果然厉害。
欧阳天行连他的三招都挡不住。
乐不悲急急挥斧,但唐老人却伸手把他劝开。
连欧阳天行都不是白发老人的敌手,乐不悲当然更非其敌。
幽灵谷中,有多少具有这等武功的高手?
倘若只有这两人的话,唐老人仍然不怕。
但这等高手继续出现,那么情况可不大妙。
还有无影幽灵,他又是否会在这山洞中出现呢?
(二)
欧阳天行已败。
他受伤非轻,但他仍然站立原地,没有倒下去。
许窍之眉头一皱,连忙用碧血灵芝丸为他疗伤。
白发老人嘿嘿冷笑:“专杀幽灵的杀手,原来武功不外平平。”
唐老人板着脸,忽然沉声道:“你们在幽灵谷中,除了谷主之外,恐怕只有无影幽灵的地位比你们更高。”
白发老人冷笑道:“这件事你看得很准。”
唐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倘若老夫没有看错,你们该是三十年前便已在中原武林叱喝风云的褚氏双煞。”
许窍之闻言,不禁动容道:“莫非是褚放、褚空两位老前辈?”
唐老人冷冷一笑:“这种老前辈’,世间上少一个总比多一个好。”
许窍之不能不同意唐老人的说话。
事实上,与其称呼他们为老前辈,倒不如称呼他们为老魔头更贴切一点。
三十年前,褚氏双煞在中原武林,除了风雪老祖之外,他们谁也不怕。
直到风雪老祖不再涉足中原之后,褚氏双煞也没有再在江湖上露脸。
一般人都以为他们已经物化。
许窍之年纪不大,褚氏双煞啤睨江湖之际,恐怕他还未出世!
× × ×
褚放一出手,就已击败了欧阳天行,由此可见这两个老魔头的武功,比起三十年前又已精进不少。
但唐老人既然甘冒奇险,直闯幽灵山谷,他当然不会对任何强敌心存畏惧。
许窍之血气方刚,虽然平时比较沉静,但到了这种关节上,他也绝不会因为出现了强敌而感到气馁。
褚放、褚空两人,给予许窍之的威协和压力,是相当沉重的。
唐老人突然冷冷叫一声:“杀!”
× × ×
杀字一出,他仍然纹风不动。
但许窍之的金刀已出手。
飒!
这一刀迅快绝伦。
一蓬金黄灿烂的刀光,直向褚放的头上罩去。
褚放阴侧恻一笑,身形一闪,已把许窍之的金刀轻轻避过。
虽然许窍之这一刀没有命中目标,但他的刀势并没有改变。
褚放的左手,已闪电般向许窍之的咽喉部位缠去。
他的手已险些捏在许窍之的喉核上。
但许窍之突然猛侧身,飞腿踢向褚放的心窝。
这一腿快、狠、准,而且更令人防不胜防。
连褚放都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的腿法如此厉害。
倘若他还不闪退,即使能够捏断许窍之的脖子,他也难免会给对方踢碎心脉而死。
褚放年纪虽老,但他还不想死。
既不想个同归于尽,只好放弃那一招捏喉的杀着。
他终于退让。
他退让许窍之可不放松。
一蓬又一蓬的刀浪不断的向褚放涌过去
褚放虽然武功极高,但刚才他不原与许窍之拚个两败俱伤,现在却反而落了下风。
高手相争,一丝一毫的错误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褚放一上来就已轻易击败了欧阳天行,但他却没有想到,欧阳天行虽然在江湖上的辈份比许窍之为高,但论到武功,仍然是许窍之比他更高。
褚放一时大意,终于为许窍之所乘,把他逼的手忙脚乱。
姑勿论这一战最后胜败如何,许窍之能够把褚放这个老魔头逼得手忙脚乱,就凭这一点已足以令唐老人对许窍之的武功刮目相看。
许窍之、卫空空与龙城璧三人号称江湖三大奇侠。
其中以许窍之最获得唐老人欣赏。
唐老人喜欢他那份稳重沉着的性格,对于龙城璧,却是认为他放荡猥薄,并不可靠。
浪子如湖水上的飘萍,他们没有根。
没有根基的浪子们,又怎能会可靠?
但这却是见仁见智的事。
最少,许窍之就认为龙城璧虽然是个浪子,但却比任何人还更可靠。
第十一章 幽灵幻灭,凤凰于飞
(一)
剑光已穿过唐竹权的衣裳,直刺入他的胸膛。
这一剑绝对可以把唐竹权杀死。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唐竹权的左手突然向白衣剑手的剑锋上抓去。
这一把精钢铸造的长剑,竟然就像脆竹般被唐竹权一手折断。
白衣剑手这一剑固然精采,但唐竹权这一手功夫更是干净俐落。
连无影幽灵的眼色都有点变了。
唐竹权折断对方的长剑,顺势一冲,突然用膝盖猛撞白衣剑手的小腹。
这一撞之力,真个非同小可。
白衣剑手虽然剽悍,但他也捱不起这一击,他的肠脏仿佛已被完全捣乱,身子跄踉后退。
唐竹权没有端续追击。
因为他虽然折断了对方的长剑,但仍然还有半截剑留在体内。
他已受伤。
唐竹权想不到这一战虽然获胜,但却赢得那么惊险,由此可见,幽灵谷的剑手,绝不寻常。
无影幽灵的目光,忽然盯在高霸的身上
高霸冷冷道:“你一直都很想找个机会与我交手?”
无影幽灵道:“高楼主神功盖世,能与阁下一战,未尝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高霸冷笑:“既然如此高某自当奉陪。”
无影幽灵道:“但你手中无棒。”
高霸沉着脸,道:“霸王棒已埋在地下。”
无影幽灵道:“据说高霸主的‘霸王十七棒’,棒下从无活口。”
高霸道:“不错。”
无影幽灵道,“如此说来,霸王十七棒的确是不世绝学。”
高霸不置可否。
他也和龙城璧一样,不喜欢在自己的脸上贴金。
无影幽灵忽然叹了口气,道:“高霸主与本谷主这一战势在必行,但高楼主少了一根霸王棒,就算本谷主赢了这一仗,也是不大光彩。”
唐竹权虽然已经受伤,但仍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种狗熊有什么光彩可言?简直大放厥词,他妈的不知所谓。”
无影幽灵脸色一寒:“唐大胖子这里是幽灵谷,可不是杭州唐门,你还是少胡说八道,留点气力,给自己疗养伤势好了。”
唐竹权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龙城璧却道:“既然你认为高楼主手中有棒才打得过瘾,相信高楼主亦大可破例,把霸王棒拿出来,双方来一个公平的交战。”
此言一出,司马血首先赞成。
高霸沉吟片刻,终于道:“既然如此,这一战不如在霸王楼上进行。”
无影幽灵道:“好,本谷主就与你在霸王楼上,公平决战!”
(二)
埋在地下的霸王棒又再重现江湖。
高霸握着霸王棒,心中无限感触。
他想起昔目与吕凤凰在一起的时候,他曾握着她的手,教她怎样使用霸王十七棒。
此情此景,何日才可再重现。
无影幽灵已在霸王楼上。
在这里,他是来客,高霸是主人。
高霸向无影幽灵抱拳为礼,凛然道:“请出手。”
无影幽灵忽然叹了口气道:“本谷主真希望你不是我的敌人。”
高霸冷冷道:“但我是你的敌人。”
既是情场上的敌人,现在更成为战场上的敌人。高霸又再道:“请动手。”
无影幽灵吸了口气,终于双剑齐出,向高霸刺出了第一剑!
× × ×
冷森森的剑影,几乎笼罩着整座霸王楼。
剑气萧萧,杀气夺人魂魄。
高霸身形稳如泰山,手中一根霸王棒,就像一条巨柱尽把无影幽灵的剑气挡拒。
无影幽灵剑势更盛。
滔滔不绝的剑招,有如急风密雨般,把高霸的所有退路完全封锁。
但高霸仍然守的很稳固。
悠地,无影幽灵的左剑突刺高霸的眉心。
好狠的一剑。
但高霸却以棒迎剑。
“叮”的一声,进出一蓬火光。
无影幽灵屡攻不下,剑势忽变。
呛啷一声,无影幽灵双剑交错飞射高霸胸膛。
高霸一声大吼。
“来得好!”
无影幽灵的剑快,高霸的霸王棒更加快。
一声暴喝,双剑居然脱手。
但霸王棒亦同样冲天飞起。
无影幽灵冷笑,突然双掌疾拍而出。
此时,两人手中俱无兵器。
高霸当然亦只能以掌相迎。
叭!叭!
四掌紧贴,两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同时摇晃不已。
× × ×
他们这一战,已由兵器相交成为肉掌相搏。
他们拼的是内家掌力。
无影灵的掌力极为阴寒,而高霸的掌力却是以刚阳威猛为。
这一战的胜负,将影响到高霸、吕凤凰两人的毕生命运。
高霸与无影幽灵交手的地方,是在霸王楼顶。
而龙城璧、司马血和唐竹权,却在霸王楼之下。
霸王楼上的一战固然激烈惊险,但在霸王楼下的气氛也是相当紧张的。
幽灵谷的白衣剑手,最少已有二十余人来到这座霸王楼之下。
霸王楼的一战谁胜谁负,不但对高霸和无影幽灵大师的影响,而且对于霸王楼下的局势,亦有颇大的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