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群龙》 第一章 身世如谜 一辆马车蹄声得得向天平而去。车内坐着一个衣着华丽公子,似沉醉怡人美景中,目不旁鹜。口中低吟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少年仅弱冠,面如傅粉,剑眉飞鬓,星目隆准,猿背蜂腰,神态倜傥,翩翩不群。 车把式是个三旬外粗豪大汉,忽出声笑道:“公子爷,灵岩寺快到了。” 少年哦了一声,抬目看去,只见枫浪中隐隐现出一角红墙。眉梢跟角不禁泛出一丝哀怨。 车把式叭地扬鞭。马行如飞,片刻之间已自停在山门前,少年谢了一声,下得车来,走入寺门。 迎面忽然走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合掌躬身道:“公子可是来敝寺烧香还愿的么?” 少年微笑道:“请问宝刹可有一个弘明老禅师么?” 沙弥闻言不禁一旺,道:“弘明老禅师因年老体衰,除诵经礼佛外,长年打坐,久已不见外客……” 少年不待沙弥说完,即笑道:“我由西奥而来,迢迢千里,身怀弘明老禅师师弟亲笔书信,须面交老禅师,有劳通禀,谅不致见拒。” 小沙弥道:“即然如此,请随小僧前往。” 灵岩寺规模宏伟,殿宇巍峨,禅房幽静。朝鱼暮鼓,香火极盛,少年似无心观赏,只默默随行。 少年随着小沙弥来至一间禅房外,由小沙弥先入通禀,须臾,小沙弥出得云房道:“有请符公子。” 那少年似感意外,呆得一呆,揭开布帘跨入云房,只见一个霜眉银鬓清瘦老僧盘坐在蒲团上,睁目笑道:“孩子,老衲等你十六年了。” 那少年公子疾趋上前跪伏在地,口称:“师伯,您老人家就不能多留三月半载么?”说着不禁泪珠夺眶而出。 弘明老禅师长叹一声,手抚少年头顶道:“老衲留下无用,何况数十年来老衲从未伸手武林恩怨,不想十六年前行经云梦沼泽间途遇令堂奄奄一息倒在芦荻中,老衲用尽手法及灵药无法挽救,令堂只手指着你。并取出一支柳叶蛇头镖便与世长辞。” 少年一脸悲愤之色道:“这样说来,先母被柳叶蛇头镖致命的了。” 弘明摇首道:“未能断言确实,令堂是女流之辈,男女授受不亲,老衲不便检视伤势,但柳叶蛇头镖必与你大仇有关。” 少年道:“晚辈确是姓符么?” 弘明摇首道:“因老衲姓符,姑且取名符孟皋,因令堂垂危时并未留言,不知你家世来历,依老衲料测令尊已然遭害,故令堂拼死护着你冲出重围……”说着悯侧道:“老衲师弟武学才华无一不比老衲高明,是以将你托付与他,如今你已长大成人,血海大仇不可不报,但须慎重,要知欲速则不达,不可有负你那父母在天之灵。”说着在怀取出两封书信,接道:“一封亲自前往三星镖局面交局主飞天鹞子桑龙,借一枝栖身,桑龙人缘极广,黑白两道人物俱有交往,你可暗中查访仇家来历,另一封内藏有柳叶蛇头镖及一片金锁,秘藏不得轻易显露。” 说着挥挥手道:“孩子你去吧,老衲也不留你了。” 符孟皋泪水洗面,依依不舍,弘明禅师再三催促,才拜了三拜转身离去。 苏州系春秋吴国都城,由吴国王盍间兴筑大城而都之,大城周围四十二里二十步,小城八里二百八十步,开陆门八,以象天之八风,水门八,以象地之八卦,其名皆伍子胥所制,东曰娄门,匠门“葑门”,西曰阍门,胥门,南曰盘门,蛇门,北曰齐门,平门,吴都赋所谓:“通门二十八,水道六衙”也。 三星镖局座落护龙街首、八字门墙,横匾上“三星镖局”擘崇大字,苍劲有力,老远便可醒眼入目。 暮色渐合,一辆马车到达镖局门首,符孟皋飘跨下车来,向门首两名正在谈话的镖伙抱拳道:“有劳通禀,在下符孟皋求见桑局主。” 那年头,镖局中武眸子最亮,目睹符孟皋神色俊逸,气度翩翩,一望而知是极有来头之人,忙笑道:“尊驾请稍候。”一个转身奔向局内而去。 须臾,只见一个五十开外,虎目炯炯,气蓦威严的青衣老者走出。宏声道:“符老弟远来,老朽闻讯来迟,劳老弟久候,殊为歉疚。” 符孟皋一揖至地,道:“不敢,冒昧趋访,请……” 话尚未了,飞天鹞子桑龙哈哈大笑道:“弘明老禅师已有信与老朽言明老弟才华洋溢,只恐老弟似嫌委曲,不足发展抱负。”说着把臂同行进入镖局。 月上西楼,楼上更鼓三敲符孟皋独自睡在大客室,辗转反侧,心中愁绪如麻,久未将眠。 蓦地! 屋面上起万一个落足微音,符孟皋不禁一怔,疾腾身而起,穿出窗外,两臂迅如电火抓住瓦檐猱身而上,猛见一只疾逾流星黑影,在月色迷蒙下飞掠而去,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符盂皋心中暗暗纳罕,忖道:“莫非这两人是镖局中的么?”似是奉命前往,自己新来,不可过露锋芒。又自翻入室中。 翌晨,三星镖局忙乱不堪,人声宣杂,符孟皋已自起床,踱出屋外,只见十数多镖头劲装捷服,解着二十五辆镖车,离开镖局。 飞天鹞子一眼瞥见符孟皋,朗声笑道:“老弟初来,人地生疏,桑某愿做地主之谊,领道弟领略此间风景人物之胜,走!”伸手一挽,联袂走出三星镖局。 三日来,桑龙领着符孟皋遍游苏州各处,符孟皋发现这位三星镖局局主桑龙豪爽好客,疏财丈义,九流三教无一不折节交往。 这日,傍晚,两人尽与回至镖局,席未暇暖,即见一名镖伙踉跄奔回,禀道:“局主咱们镖车失事了,人车俱失!” 桑龙佣言不禁面色大变,喝道:“在何处出事的?” 镖伙答道:“淮阴北面五里庄,劫镖的系六蒙面黑衣人,武功诡奇,同时出手,身法奇快,一霎那间镖头均被制住,只放回小的一人。” 桑龙面色惨白道:“蒙面人胸前可是绣有一支骷髅剑么?” 镖伙目露惊诧之色道:“不错,正是骷髅剑。” 桑龙似是坠入万丈冰渊中,半晌说不出活来,良久挥了挥尹,示意镖伙暂去下面休息。 镖局镖师早在镖伙奔回之际,俱随往大厅,闻讯相与变色,只见桑龙苦笑道:“竟然照顾到桑某头上来了。” 八封手李虹道:“这倒是棘手之事,自从骷髅教露面江湖,来无迹去无踪,每年只做一次案,并未听说过哪家镖局能追回失镖。” 桑龙微微叹息一声道:“桑某方寸已乱,诸位何以教我?” 众镖头默然无声,兹事体大,一步差满盘皆输,是以不敢擅作主张。 桑龙苦笑了笑,忽向符孟皋道:“老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的看法如何?” 符孟皋道:“在下不擅武功,江湖中事全然不晓,局主岂非问道于盲。” 桑龙大感惶惑,知符孟皋有弦外之音长叹一声道:“事不在急,待桑某沉思出追回失镖之策,明晨启程直往五里庄。”话毕,即起身转入内厅而去。 符盂皋亦独自一人转回居室,一踏入室内,即见桑龙坐在案前,抬掌熄去灯火,室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桑龙道:“我知老弟必有法教我。” 符阵皋道:“在下只觉局内必有骷髅剑党羽潜迹。”继而将那窥见有夜行人物光临之事告之,接道:“如非事先踩探得讯,怎会轻易失镖。” 桑龙点点头道:“桑某也有此疑,二十五辆车内均是普通财物,何以为骷髅教相中我,料三星镖局将成是非之处。” “普通财物!”符盂皋惊诧出声道:“这批财物是何人托贵镖护送?” 桑龙摇首道:“是一姓苏的富贾,镖费一千两纹银已先付,托过至燕京天祥茶庄交割。”说着望了符孟皋一眼道:“老弟,你这不会武功正是你的良机,可查出本镖局卧底之匪徒是谁?”话毕起身离去。 第二日在大早,天尚未明,桑龙率同三名武功高强,精明老练的镖头乘骑直往五里庄。 这一失镖消息,守口如瓶,纹风不露,三星镖局照样开着门,与往常一样,谁都不会察觉三星镖局有异。 符孟皋掌管镖局一应文牍及稽核钱粮,不闻外事,坐于案前,唯闻算盘敲打的嗒声响,其实他暗中注意镖局内每一个人举动神情。 夜幕低垂,用完晚饭后,符孟皋笑道:“在下意欲今晚夜游枇杷门巷”,飘然走出镖局外。 他在街上走了几圈,悄然返回,由后墙翻入,一鹤冲天拔升一株古榆上隐身。 三更入静,举寂如水,忽见一条人影捷似狸奴翻入镖局,扑向一列厢房,在第三间门上轻轻一击指,门内即有一个人影闪出,双双腾起掠去。 符孟皋低哼一声,疾蹑两人身后,只见两人扑向姑苏台上。姑苏台昔年为吴王关吕与西施寝宫,寒美阿房,藏桥飞虹,珠帘行云,如今一切皆是陈迹,荒草蔓洒,断坦残瓦,月色迷蒙笼罩下,黄叶飘飞,寒蛩悲吟,更平添了几分凄凉。 符孟皋藏身在长草中,但见这两人站在平台上,不发一声,似有所期待。两人均以玄巾蒙面,只露一双眼孔,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盏茶时分过去,远处忽隐隐出三点豆大身影,疾逾飘风而至。 来人亦是黑巾蒙面,颔下胡须飘拂,目光炯炯如电芒,一望而是内功绝顶武林高手。 只听来者中一人沙沉语音问道:“你知罪么?”语音使人不寒而栗。 那派在三星镖局,卧底奸细,不禁毛骨悚然,躬身答道:“属下知罪,但属下等眼目睹那只玉盒藏在镖车内。恐途中有人掉换而去;桑龙似亦蒙在鼓内。” “此人是谁?”“恐非苏姓商贾。”忽听乱草中飘出一声阴沉冷笑,七条人影如飞冒出,纷纷扑向姑苏台上,为首者是一马脸老叟,目光摄人,道:“骷髅帮行踪飘忽,数十年老朽明查暗访,今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无。” 蒙面老者冷笑道:“尊驾可是开刑刀瞿南屏老师么?” 马脸老叟阴恻恻答道:“不错!” “敝会与瞿老师无怨无仇,追查我等行踪为何?”一个蒙面老望故作叹息道:“瞿老师等自找无常死祸,未免不智。” 翟南屏面色一变,狞笑道:“老朽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有人向老朽如此卖狂。”目光示意随来党羽,喝道:“将他们蒙面乌巾揭下!” 立时六人飞扑而出,一人当先左手疾如电光石火抓向发话老叟面门纵去。 蒙面老叟冷冷说道:“你还不配。”左手弧飞截横,五指迅疾无比向对方胸前坎去,刀光一闪,右腿随即踢出,动手之快,宛如一气呵成。 那人惨嗥得半声,六阳魁首飞起老高,跟着身形亦为踢出五六丈处,满腔鲜血飞洒如雨。 其余五人均罗同一命运,惨嗥声中,尸身纷纷飞起,嗥声凄厉,使人毛骨耸立。 瞿南屏不禁骇然变色,厉声道:“好毒辣的手段!”肩上一柄月牙形兵刃,已自撒在手中喝声中一招攻出,洒飞漫空寒星,袭向五黑衣蒙面人,招式诡奇,凌历绝伦。 骷髅帮匪徒两人疾飘退后,三蒙面老叟迎敌,分占三个方位,右臂迎风一闪,手中多出一枘锋利短剑,同时出手,宛如千百道剑影刺向天刑剑。 符孟皋目光锐利,看出三蒙面老叟武功精奇,似较瞿南屏高出一筹,何况三人联臂合攻,瞿南屏必然落败无疑。 双方招式都是罕睹绝招,变化幻奇,尤其三蒙面老者出招几乎含蕴武林备门各派绝学神髓,令符孟皋越看越惊,忖道:“此三人是何来历?武功精奇,竟被骷髅帮所网罗,看来骷髅帮主无疑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蓦地! 瞿南屏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疾跃开七尺,右臂软软垂下,面色惨白,额角汗珠豆大冒出,狞笑道:“非是老朽不敌,疏忽误中暗算,败得有点不服。” 一蒙面老叟轻笑一声道:“此话本是多余,江湖事中,胜者为高,瞿老师,请!” 瞿南屏闻言呆得一呆,道:“阁下是否意欲瞿某同行,好,瞿某正好要瞻仰贵帮主本来面目,及讨还一个公道。” 蒙面老史闻言目中逼吐摄人寒芒,沉声道:“讨还什么公道?” 瞿甫屏道:“三年前太原西河镖局之事。” 蒙面老实哈哈狂笑道:“瞿老师,你也太自负狂妄了,阶下囚尚欲面遏本帮帮主,岂痴人说梦,我等投入本帮以来,从未见过帮主,何况于你。” 瞿甫屏闻言心头一震,道:“那么尊驾意欲将老朽如何处置?” 蒙面老叟道:“既不杀也不放,除非瞿老师投效本帮。” 说时右手迅如电火伸出,两指飞点瞿南屏双臂,目光转注于镖局卧底党羽道:“此次失风虽不能责怪于你,但亦不能辞其罪,速速查明,将功折罪,不然老朽无法卸责,你也难逃一死。” 左臂一伸,挠着瞿南屏率同三人疾奔而去。 仅余镖局奸细一人,呆立良久,半响才转身奔回镖局。 符孟皋本想追综返回镖局,心灵忽然起了一阵警兆,暗道:“天刑刀瞿南屏伤得可疑,莫非这姑苏台附近尚有骷髅帮中高手藏身。” 月影西斜,婉星闪烁,黄叶飘飘随空飞舞,风送入一股刺人欲呕血腥气昧,景物肃杀恐怖。 十数丈外长草中两条身影长身立起,一人双目洞凹,两颊无肉,耸鼻鹰隼,眼神阴沉,身才高约七尺,穿着一袭黑色长衫,在夜风中琴琴飘振,宛如一具鬼够临风卓立,使人不寒而粟。 另外一个是一绝色黑衣少女,明眸皓齿,清冷月色映照下,愈显得风华绝代.霜梅独傲。 符孟皋性恶渔色,但见了这少女,只觉此女气质迥异常人,骨肉均匀,无一处不动人之极,不禁眼神被吸引住。 只见那少女将黑纱缓缓蒙上头面,吐声如鸳道:“坛下弟子三日前发现老贼行迹在此站苏台财近现身,故此帮主传令搜觅,本帮高手几乎遣出一半,但老贼却神龙一现即杏无踪迹。” 那高瘦怪人阴森目光向四外巡视了一瞥,答道:“是以姑苏富贾托三星镖局护送巨镖,不无蹊跷,果然车内藏有玉匣,如今愈显老贼故弄玄虚,欲藉机金蝉脱壳,殊不知本帮在苏州方圆百里布下眼线,凡江湖一举一动均逃不出耳目之下,我料老贼必潜藏郊外隐秘之处。” 符孟皋暗暗为此女惋惜。竞托身在黑道邪途中,不知他们所说的老贼是谁,玉匣中究竟藏何重要之物,值得骷髅帮劳师动众,几乎倾巢而出。 究竟符孟皋年轻涉浅,这一切都是不解之谜,只觉江湖中云幻波谲,不可以常理来商量。 少女娇笑道:“老贼中了剑主‘紫煞指’力,如无解药,谅他逃之不远,也活不了七日,道主唯老贼死后,此物落在他人手中,再想寻觅更如大海捞针。” 瘦长怪人道:“剑主急需的究竟是何物?” 少女轻摇臻首,道:“我也不知,帮主行事向来莫测高深……” 说时一只鹫鹰突由云霄飞泻而下,落在少女肩上,戛然长呜三声。 鹫鹰长得异常神骏,赤睛白额,毛片澄绿,显盼生威。 少女用玉手抚摸了鹫鹰几下,道:“你是发现了老贼踪迹么?” 鹫鹰勇然长鸣一声,似通人语。 少女急道:“速引我等前往。” 鹫鹰闻言振翅飞去,少女及瘦长怪人身法奇快,瞬眼间已在十丈开外。 符孟皋为好奇心所驱使,暗道:“我岂可半途而废,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腾身一跃,施展“八步赶蝉”身法,跟踪而去。 1 相关热词搜索: 上一篇:第一页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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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轩辕武经 飞天鹞子桑龙一去杳无音讯,失镖之事已传遍吴门镖局,同仁已沉不住气,纷纷出外探访桑龙行踪。 尽管江湖传闻如火如涂,却传言失实,大多不明其中真正原因,三星镖局只有罗英及符孟皋知道蛛丝马迹。 奇怪的是三星镖局出事,当地武林人物均视同陌路,似惧惹火焚身,符孟皋暗暗惊异世风不古,人情不及纸薄,桑龙结交满天下,看来知心无一人,因而闷闷不乐,飘然走出镖门外。信步由之。 忽闻前路矮丘之后传来喝叱及兵刃破空声,不禁急急赴去,藏身石后窥视,只见七名江湖人物合攻一浓眉虎目老者,双方激搏猛烈,招式辣毒凌厉。 那浓眉虎目老者掌中一柄短戈虽精奇玄诡,却满身浴血,背负一个熟睡幼童,守多攻少。 符孟皋虽不知双方是何人物,但想起自己身世,不禁对浓眉虎目老者油然泛起同仇敌忾之心,忙取出一片乌纱遮住面目,闷身不响身如离弦之管疾射出去,右臂疾如电光石火,施展空手入白刃绝学,向一人攫去。 那人似粹不及防,惊觉已自不及,只觉手腕一麻,一支长剑为符孟皋夺去。 符孟皋身手奇快,左足方一沾地,右足猛然踢向对方“七坎”死穴。 只听惨嗥凄历扬起,那人身形被踢出七公尺外,口喷鲜血而死。 其于六人大惊。未及喝问,符孟皋长剑飘飞。寒芒振起漫空金星,剑势诡异绝栓,同声闷哼一声。各自疾飘而退,右肩上均被剑芒刺穿了一孔。鲜血涔涔渗出。 一貌像阴鸷中年汉子狞笑道:“朋友不问情由,猝而伸手架梁,枉顾武林规矩,恐朋友后悔莫及。” 符孟皋沉声道:“以多欺寡,以强凌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一经伸手即永无后悔。” 那中年汉子冷笑道:“好,就恁朋友这一句话,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咱们后会有期。” 蓦地—— 六人面色惨变,喉结穴上各钉着一支湛蓝色毒钉,见血封喉倒地毙命。 符孟皋不禁一呆,转面望去,只见那浓眉虎目老干苦笑一声,道:“他们说得对,若阁下一念之慈,纵之逃生,阁下恐将后悔莫及,承蒙援手相救,已是感恩不尽,倘连累阁下,老朽问心难安” 符孟皋手指着七具尸体,道:“他们是何来历?” “落魂谷!”老者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非一言可了,落魂谷遣出高手如云赶截捕老朽,目前需择一隐秘之处藏身……” 符孟皋道:“在下初覆吴门,人地生疏……” 老者忽道:“有了,天平山穿山洞异常隐秘。”说着打量了对方一眼,接道:“阁下倘不见弃,请与老朽同往稍留片刻,容老朽道出详情。” 这老者虽浑身浴血,伤势沉重,却目光炯炯如电,气度凝肃,一望而知是武林高人,符孟皋起下结识之念,毫不思索答道:“在下遵命。” 老者取出一颗药丸服下,率先疾奔而出,两人一先一后,去如流星飞矢。 穿山洞系平山胜景之一,曲折幽邃,因近年常有蛇虫出没,游入皆驻足不前。 两人进入穿山洞,老者解下背上幼童平放在地,叹息道:“老朽名唤郦宗琪,江湖人称独行灵官,老朽也不讳言,生平独来独往,毁誉参半。”说着手向睡熟幼童一指,道:“其父铁面昆仑范澄平武学精奥已臻化境,望重海内,威震八荒,与老朽相交莫逆,但其嫉恶如仇,处置恶人手段过于残酷,三年前只身剑劈落魂谷四名高手,致与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结有深仇,皇甫天彪无时不以除去范澄平为念,邀约甚多隐世已久头的凶邪,意欲一举博杀范澄平满门,老朽无意闻讯,急急赶去,怎奈一步之差,范澄平夫妻身已重伤,自知不免,见老朽赶至即托孤与老朽,催促逃命,老朽拼死冲出重围,怎奈落魂谷穷追不舍,如非少侠援手,只恐有负亡友重托了。” 符孟皋道:“如今郦老英雄意欲何往?” 独行灵官黯然摇首道:“尚无定处,老朽意欲将此子托会友人处,传习正宗内功,扎好根基,代择明师,以报血海深仇。”说着在囊中取出一颗夜明珠,青霞逼射三丈远近。 符孟皋望了熟睡幼童一眼,道:“此子较在下幸运多矣,在下迄致如今尚不明身世来历?” 郦宗琪诧道:“此话何说?”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出自身遭遇,并将近日姑苏为三星镖局同主失踪,震动天下武林详细叙出,接道:“在下敬佩郦老英雄是个义薄云天,舍命全交的武林前辈,故将胸中隐秘吐露,望老英雄指点迷津。” 郦宗琪目露感动之色,道:“符老弟,俗云交浅不能言深,蒙老弟如此看重,敢不竭力相报。” 符孟皋正待答话,忽闻洞外隐隐传来人声,不禁面色一变。 独行灵官郦宗琪耳目敏锐,忙将珠光掩住,凝神倾听来人是何来历。 符孟皋意欲出洞,只跨出了一步,即被郦宗琪一把拉住低声道:“老弟,不可轻身涉险。” 符孟皋道:“是祸不是福,是祸躲不过,洞外倘是落魂谷高手,未必不入洞搜觅,与其坐而待毙,反不如在下挺身而出,情势若有不测,老英雄当可从容由另端逃走。”说着缓缓走去。 只听洞外阴冷语声传来道:“砂土浮软,留下足迹,郦老贼或在此藏身。” 符孟皋疾飘身而出,只见三个面目阴冷黑衣人,手持兵刃悟然注视着自己。 三名匪徒身形疾闪,有意拦阻符孟皋去路。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与二位萍水相逢,了无怨隙,阻住在下去路为何?” 中立一人发出刺耳锐尖长笑道:“朋友,兄弟向你打听一事,望朋友从实相告。”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倘在下拒不答覆又当如何?” 那人目中逼吐狠毒神光,沉声道:“真人不说假话。兄弟看朋友也是武林人物,总该知道落魂谷威名!……” 符孟皋鼻中冷哼一声,面带不屑笑容。 只听那匪徒说道:“敝谷追踪一名强仇,名唤郦宗琪,携带一名幼童,朋友是否曾看见他藏身洞中么?” 符孟皋摇首答道:“未曾,尊驾如不见信,不妨入洞查视究竟?”说着身形疾闪而出。 “站住!” 符孟皋回面冷笑道:“三位无事生非斗再相阻,在下实无法容忍,落魂谷尚难放在在下眼中。”说着目中神光逼射,似两道利刃般摄人心悸。 那人心头一凛,道:“兄弟此乃好意,这天平山同延敝谷高手布伏如云,阁下甚难安保走出。” 符孟皋剑眉一剔,淡淡一笑道:“生死由命,不劳尊驾费心了。”身形飘飘离去。 三匪徒面面相觑,低声商议,认定符孟皋之言是实,倘独行灵官郦宗琪藏身洞中,符孟皋绝不致泰然离开,于是三匪徒转而搜觅他处。 符孟皋疾掠而回,郦宗琪一翘拇指,赞道:“贤弟沉稳若定,机智绝伦,老朽不胜欣佩。” 说着又道:“此地亦不宜久留,咱们快走。”郦宗琪已将幼童绑在背上,两人如飞疾离平山,郦宗琪似地形极熟,奔往太湖之滨。 太湖三万六千顷,浩满无际,风帆沙鸟,景星悦目,使人留连忘返。 郦宗琪向湖畔一所大庄宅奔去。 符孟皋不禁一怔,他瞥见郦宗琪似奔向庄宅后墙并非正门,暗道:“江湖高人举止异常诡秘,令人莫测高深,莫非此宅主人于他乃系多年旧识,如今人情纸薄,未必庄宅主人能担当这血海深仇干系,惹火焚身,甘心情愿。” 只见独行灵官郦宗琪疾如流星掠近后门,伸指敲了几下,但闻门内传出低喝道:“什么人?” “竺九爷吗?老朽郦宗琪。” 小门急剧开启,探出一个花白长发,纵须麻脸,身裁伟岸的老叟,目露惊容道:“郦兄何时来到江南”形色匆惶,莫非遇甚危难不成。 郦踪琪道:“事急救人,不知贤弟可否招待,否则,老朽立即掉首而去。” 虬髯老叟望了郦宗琪肩后幼童及符孟皋一眼,道:“竺某深受恩兄大恩。别说担当干系,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此处不好说话,快请入内。” 进门便是小天井,三面均是矮屋,窗明几净,纤尘不染,看似宅主人另阔此为虬髯老叟居宅。 虬髯老叟领着二人走入内厅,肃客入座,郦宗琪即于符孟皋引见道:“这位亦是昔年名震大河南北侠盗神行无影竺九明。”又道:“老朽途中如非相遇符孟皋老弟,险些丧命在落魂谷匪徒之手。” 竺九明神色微变,暗道:“你为何招惹落魂谷这等强仇?” 符孟皋已将竺九明神色看在眼中,略一抱拳道:“在下有幸拜见些竺英雄。” 竺九明道:“不敢!”继又向郦宗琪问道:“恩兄因何与落魂谷结仇?” 鄙宗琪长叹一声,将铁面昆仑范澄平遭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邀集黑道凶邪深夜猝击,全家满门俱遭惨死,临危托孤自己详情叙出。 竺九明摇首叹息道:“皇甫天彪兽行固然令人发指,但范澄平矫枉过正,手黑心辣,不予人一条自新之路,故此怨如山积,惨遭毒报自在意料中等……”说着赫然一笑道:“也许这些话竺某不该说?昔年竺某与范澄平亦有一段不平常过节,但咎由我起,怪不得他,恩兄仗义救孤,却不知已然掀起武林血腥浩劫,牵一发而动全身,恩兄此举似嫌不值。” 符盂皋淡淡一笑,道:“月有阴睛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世无十全之事,说什么值得不值得,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只要行事无愧于心也就够了。” 竺九明本禁面色一变,冷笑道:“符少侠高论句见,顿开茅塞,想必少侠大有来历,少侠师承可赐告否,以免失敬。” 郦宗琪心中大急,知竺九明是火爆脾气一如往昔,动则伤人,受怨必报,自己虽有恩于他。目前却事急求人,仰仗于他,只有咳了一声道:“竺贤弟,这又何必?” 符孟皋冷笑道:“世事如秋云,人情比纸薄,郦老英雄,你看错人了。” 竺九明闻言眉梢泛起浓重杀机,面寒如冰,厉声道:“老夫偌大年岁,倒要受你无名小辈讥刺斥责,你如不报出师承来历,别怨老夫无礼了。” 郦宗琪见事弄僵,忙道:“既然些贤弟有碍难之处,郦某就此告辞了。” 竺儿明淡淡一笑道:“恩兄知小弟习性,一言说出,决无更改……” 符孟皋冷笑道:“不用说了,竺老师定须问明在下师承来历,在下何吝相告,不过些老师将后悔莫及。”说着取出邓素云所赠的木球,接道:“竺老师久走江湖,博闻强识,不会不知在下手持何物。” 神行无影些九明不禁骇然色变,肃然起敬,道:“原来少陕是木尊者传人,竺某认错甘愿受责。” 郦宗琪不胜骇异道:“老朽早知贤弟有神木令在身,此处也不愿打扰了。” 竺九明面露愧疚之容,道:“恩兄,小弟纵然罪该万死,但也有逼不得已之处,眼下夺魂金棱戴莫奎府上黑白两道高手???集,落魂谷七星六煞十三名香主亦在此处,倘知恩兄及范澄干遗孤在此将会发生各种局势.戴莫奎是小弟刎颈之交,郦兄有救命大恩于我,试问竺某处境如何?”继又轩遐笑道:“此刻局势又大不相同了,戴莫奎一见神木令,天下干系均要担当,二位稍坐,竺某去请教戴莫奎前来。”说着身形掠出室外疾奔。 符孟皋料想不到神木令有此威力,不由呆住,推测不出邓索云为何赠他如此重要之物。 郦宗琪道:“老弟真是木尊者传人么?” 符孟皋不便说出其中原委,只淡淡一笑,道:“在下本不欲显露,怎奈为势所逼,不得不尔。” 郦宗琪道:“二十年前,木尊者之名响澈江湖,震动武林,神木令所至之处,无不唯命是从,想不到三十年后今日,神木令又重现在你身上。” 符孟皋本想告知真情实话,猛转一念,邓姑娘将神木令赠于自己定有重大原因,欲言又止,在厅中来回踱步两次后,才微微一叹道:“在下虽是初涉江湖,但数日来察视武林似蕴含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势,使人不胜迷惑,莫可适从,铁面昆仑范澄平之死只是首开其端而已!……” 话尚未了,厅外忽传来宏亮的请声道:“少侠明察秋毫,所见极是。” 厅外神形无影丝九明领着一身穿团花缎长衫,白面微须气度不俗的老者进入。 不言而知这老者庄宅主人夺魂金棱戴慕奎。 戴慕奎一步迈入内厅,目注了符孟皋一眼,抱拳一揖至地,笑道:“少侠驾临,戴某幸甚,如今武林纷纷,群邪迭兴,少侠谅奉令师之命,造福江湖。” “不敢!”符孟皋含笑答礼道:“在下初履江湖,年轻识浅,还望指教一二。”他既未自承木尊者系其恩师,又未道出行道江湖本意,模棱两可,含糊其词,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戴慕奎暗道:“此人玉树丰神,英华内蕴,禀赋奇佳沉稳持重,果然不愧为木尊者衣钵传人。”转眼向郦宗琪道:“郦兄豪情义气,可昭日月,戴某有愧多矣,但不知郦兄欲将范大侠遣孤托付何人?” 郦宗琪道:“戴兄望重江湖,黑白两道对戴兄敬仰备至,故郦某兼程直奔太湖,想欲将扶孤重责托付戴兄,谅谁也不知范氏遗孤栖身尊府上。” 戴慕奎面色肃然道:“承蒙少侠与郦兄如此器重,戴某敢不遵命,戴某艺业浅薄,将来还要二位择明师。” 竺九明道:“如今落魂谷与骷髅帮网高手甚众,形成二维并峙之局,势力庞大,据小弟料测,尚有甚多隐世多年著名凶邪在幕后操纵,互为利用,看来武林乱象已萌,郦恩兄已成落魂谷目中之钉,日后行道江湖,恐有不便,愚意还是易容改名是为上策。” 郦宗琪道:“二位卓见极是,事不宜迟,此子被我点了睡穴,数日来米不曾沾唇.速托付与嫂夫人才是。” 符孟泉道:“三位请快去,在下就在此等候。” 竺九明道:“少侠请坐,竺某去去就来。” 符孟皋目送三人离去后,独坐厅内缩然忖思,忽闻承尘之上传来弹指击木声,不禁一怔。 只闻隙缝内送来微弱语声道:“少年人你确系木尊者衣钵传人吗?” 符孟皋不由心神一震,仰面低喝道:“尊驾是谁?” “老朽就是骷髅剑主要找寻之人,身受紫煞指伤,他们梦想不到老朽潜藏此处。” “那么竺九明必然知情。” “他怎知老朽在此,不然……”底下语声杳然。 符孟皋忽闻衣袂带风之声传来,神行无影与独行灵官郦宗琪双双联袂掠入。 郦宗琪已易容成一名商人模样,前后判若两人,笑道:“我等可见庄门通报而入,以免群邪生疑。”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我最好分作两途人互不根源;行事较为方便些,在下尚须思索胸中困抚,如丝老英雄不嫌,容在下在此疑思片刻如何?” 竺九明道:“既然如此,竺某暂且告辞。” 待两人身影消失后符孟皋以内功传声道:“老前辈!” 承尘之上微弱语声道:“姑无论你是否木尊者传人,但你足资信赖……”继将藏身此处经过说出。 第三章 同命鸳鸯 夜幕深沉,蟾魄高悬,郊野迷茫若雾,西风即起片片黄叶,令人陡生凄凉之感。 符孟皋用玄巾蒙面系好,察明寿清泉人等去向,疾掠奔去。 奔出三四里之遥,身入一片枫林中,忽闻随风传来极轻微对话声,迅即循声情然踱进,隐隐只见十数条黑影聚立在一座土阜下商议。 但闻双掌开碑寿清泉语声道:“屠香主,这一来情势变得异常可虑了,如不找得郦宗琪老鬼潜迹之处,杀人灭口,恐为本谷引来一场莫大危难。” 接着引起了一声阴森冷冷轻笑声道:“这倒未必,骷髅剑主虽故作神秘,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但据屠某判断,他必忌惮落魂谷威名,俗说一山难容二虎,与他争霸江湖有莫大阻疑,藉此为口实打击本谷的威望,挠起正派高手痛恨,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寿清泉答道:“香主之言极是,但鄙宗琪及范氏遗孤究竟匿藏何处,戴慕奎处并未有丝毫可疑之处,武林群雄对范澄乎之死,茫然无闻,为何骷髅帮知甚详.莫非他们落在骷髅帮手中?” “屠某也有此疑。” 忽见一条黑影疾如流星掠来,道:“禀香主,距此向东约莫十里外有一瞳大宅,似骷髅帮秘密分舵,出入之人!以黑巾蒙面。翻墙而入,形迹可疑。” 屠香主冷哼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许就是郦宗琪被囚之处,或可找出一丝端倪,走!” 人影如魅,纷纷腾起扑望东方而去。 符孟皋遥遥暗跟落魂谷匪徒身后,如水月华之下,隐隐只见士阜隆伏中矗立一幢大宅。 前行落魂谷匪徒纷纷翻入宅中,符孟皋迫近高墙,凝神倾听,只觉宅内一无动静,不禁暗暗讶异,双肩一振,独鹤冲天而升,拔起五六丈高下,似风中落时飘旋落入宅内。 这幢大宅显得荒凉异常,长草及膝,断瓦残砾,水池干涸,秋虫悲鸣,一无灯火,似久无人居住的废宅。 符孟皋暗道:“怪呀!分明落魂谷匪徒已进入宅内,为何不见。”忖念之间,人已向正宅大厅慢慢走去。 月华由窗根映射入大厅,厅内仅有八把太师桌椅,其余陈设俱无,桌椅上积尘甚厚,墙隅蛛网密结,秋风阵阵吹入,送人残枝凋叶,弥漫着一种阴森恐布气氛。 符孟皋走人大厅,不禁一怔,原来一张茶几上摆着一本薄薄书策,使他惊异的就是那本书上并没有尘垢,显然系近新放置在茶几上。 他缓缓走向几前,身后起了阴冷语声道:“尊驾今夜进入家宅,有何意图?” 符孟皋疾然转身,拾目望去,只见一身着玄色长衫,面目阴冷中年人,嘴角噙着冷笑逼射着自己,不禁冷笑道:“宅主是阁下么?” 黑衫人闻言目中神光突变森厉,阴侧侧笑道:“尊驾好一张利口,在下今晚要见识落魂谷高手旷绝武学。” 符孟皋不禁一呆,道:“阁下不要指鹿为马,在下是追踪落魂谷匪徒而至。” 黑衫人冷笑道:“你这话骗得了谁?速速俯首就擒。”霍地袖中撤出一柄短剑,寒光电奔,流芒飞射,疾攻出三招,奇奥绝伦。 符孟皋只觉剑招未至,剑势已自寒气逼人,眨眼间剑芒袭向自己胸腹诸大要害重穴,疾飘身退出三尺,右腕一震,施展空手入白刃上乘武功,参以点穴拿脉手法,点、打、拿,攻向对方意想不到的部位。 黑衫人剑势虽然凌厉奇奥,但对方身法委实奇幻,剑尖只差寸许即被滑过,而且对方手法神奇,如非他一身绝学,难免落败被动,不禁目露骇异之色。 符孟皋忽地大喝一声,左掌疾弧,横向拍出,拍向黑衫人右肋。 看似平凡,其实诡幻绝伦,黑衫人只觉无可闪避,沉腕一封,猛感穴道一麻,一柄锋利短剑当朗坠地。 符孟皋手腕疾翻,五指正欲扣住黑衫人脉要穴之际,突听一声断喝道:“撤招!” 厅内飞射出十二个黑衫人,各持一柄犀利长剑,平指着符孟皋,震出耀眼眩寒星,蓄势待攻。 符孟皋毫未犹豫,五指疾扣在那黑衫人腕脉要穴上,黑衫人黄豆般大汗珠在额角冒出,目露怨毒之色。 十二黑衫剑手中一人冷笑道:“尊驾是自找死路,怨不得我等心辣手黑。”十二只长剑同时一震,只闻一声娇叱道:“住手!” 只见十二黑衫人脸色疾变,迅即飘身开去。 一条娇俏人影疾若惊鸿般掠入,正是那明眸皓齿,风华绝世的邓索云。 目光暗示符孟皋不可讲话。面色如罩一层严霜,道:“你等轻树强敌,无事生非,故违剑主之命,恕本座不能任意褊袒。” 那为符孟皋制住的黑衫人道:“此人是落魂谷……” 声尚未完,邓索云怒叱道:“胡说,他如何是落魂谷匪徒?” 符孟皋五指疾松了那黑衫人穴道,扯下自己蒙面黑巾。 十二黑衫剑手中急有人惊诧出声道:“原来是少侠,这是一段误会,少侠早将蒙面纵巾除去也不致发生这桩事故。” 厅内光线幽暗,十二黑衫剑手涌现时,符孟皋一心只想制住强敌,未曾看清十二剑手貌相,此时已识清了那说话者既是方才携骷髅剑主密缄送交戴慕奎之人。 邓素云道:“如今情势已变,你等速赶往金鸡分舵候命。” 十二黑衫人抱拳一拱,纷纷掠出厅外而去。 符孟皋抱拳一揖至地,道:“如非姑娘喝阻相救,在下必丧命剑下了。” 邓素云玉面上涌起薄薄红晕,咳道:“你这人怎么不听话,这桩武林公案你可管得了的。”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在下奉姑娘之命,仗剑江湖,结识知己,因友及友,天涯遍访,是以前往戴家庄。” 邓索云明知符孟皋似有不尽不实处,靥泛如花笑容,白眼—横,嗔道:“算你会讲话,我来问你,你初履江湖,人地生疏,为何相信神形无影竺九明,更有戴慕奎……” 符孟皋忙笑道:“在下实有难言隐衷,竺九明戴慕奎均是新交,如此做法不过是故弄玄虚,免人起疑,若在下之言有半点不实,必遭天诛地灭。” 邓索云暗感并非虚假,她貌美如花,骷髅帮中不乏才貌双全的高手拜倒石榴裙下,愿作终身不二之臣,但邓素云从不示以颜色,冷若冰霜,孤芳自高,轻桃偎薄者轻则残肢,重则丧命,帮中上下除剑主外无不畏如蛇蝎,但符孟皋具有一种罕有过人气质,令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感,一缕情丝不由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她如此。竺九明戴慕奎何独不然,遂嫣然一笑,晶澈双眸凝注在符孟皋脸上久久不移。 符孟皋只觉心神一荡,忙道:“在下追踪落魂谷双掌开碑寿清泉等人,亲眼目击他等翻入此宅,为何不见,莫非悉数被姑娘所制么?” 邓素云轻摇螓首笑道:“他们为我手下引开了,轻率出手,徒增纠结,目前当务之急须找出独行灵官郦宗琪及范氏遗孤潜匿之处,才可明证落魂谷之罪?” 符孟皋感觉神明内疚,但兹事体大,无法坦诚相告,只道:“姑娘查出了郦宗琪行踪么?” 邓素云曼怨长叹一声道:“未曾,人海茫茫,何处寻见,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恨身不由已。” 符孟皋知邓索云是指三星镖局之事,不禁诧道:“风闻劫镖者亦是落魂谷匪徒易作贵帮门下所为,不知可是真情?那玉匣藏的是什么重要物件?” 邓素云星阵注视了符孟皋一眼,道:“你欲知真情,此处非谈话之所,速随我来。” 两人掠出废宅,奔向太湖之滨,只见湖岸获草丛中泊着一艘小舟,两人捷逾飞鸟掠登舱中,邓素云两手摇浆驶向湖心而去。 舟离岸湖百丈,邓索云收桨任其飘浮,玉靥上忽泛出凄怨之色道:“我之托身骷髅帮本非得已,志在访查杀父仇人,只有虚与委蛇,徐图脱身之策……” 符孟皋道:“姑娘查出了没有?” 邓素云星睁中泪光莹然,凄然一笑道:“谈何容易,骷髅剑主及九大高手无不似有罪嫌,但事无佐证,武功又不如他们太多,只好暂且隐忍…… 骷髅剑主只有我寥寥数人可与他说话,但仅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形迹隐秘,恶迹不彰,虽密谋图霸武林,却尚有畏忌,须知武功一道,浩潮如海,人生无非百代光阴过客,尽有生之年,所得者不过九牛一毛而已,所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据有料测,剑主隐秘之处,一面勤习武林绝学,偶而私自出山……” 符孟皋道:“他出处有何意图?” 邓索云道:“我虽不知,却不外暗访天下武林形势及各门派,草莽奇人有否出类拔萃之士,是以才有三星镖局失镖这事……” 符孟皋知文渐入主题,不禁疑耳倾听。 只听邓素云说下去:“剑主无意偶经终南山绝谷中发现一匣,系武林前辈奇人所遣留的武功秘笈‘轩辕经’,却不料被武林七太高手之一独龙叟在剑主猝不及防中抢夺出手,剑主疾施展‘七煞指’,独龙叟虽受重伤,但仍然被其逃去,所幸剑主外出率九大高手,穷追不舍,独龙叟狡猾如狐,声东击西,逃往吴宫遗址附近即失去形影,剑主大怒,苏境江湖人物无不历监视之列,寻觅独龙叟藏处,怎知罗英密报三星镖局镖车内发现一双玉匣,款式与剑主所说一般无异……” 符孟皋道:“究竟车中是否确实轩辕经?”他明知故问。 邓索云忽嫣然妩媚一笑道:“自然没有了,我亦不愿‘轩辕经’落在剑主手中,如今剑主一面搜觅独龙叟,一面查寻那苏姓商贾来历,雷历风行……” 符孟皋笑道:“倘姑娘觅获轩辕经后作何处置?” 邓素云不禁一呆,密水双睁注视在符孟皋脸上,浅笑低声道:“看你说话,轩辕经似为你所得。” 符孟皋心中一惊,淡谈一笑道:“若真如姑娘所言,则你我眼前已成水火不容之势了。” 邓素云嗔道:“你得手与否与我何干?我唯恐独龙叟惟受剑主七煞指后,身负重伤,必活不了多久,万一陈尸荒山野岭,玉匣为妖邪获得,或为苏姓商贾所有,则武林蒙受其害不堪设想。” 符孟皋道:“七煞指有如此厉害么?” 邓素云道:“独龙叟内功精湛,能保住伤势不发,换在常人,立时肝脏尽裂而死。” 符孟皋惊道:“倘姑娘所说是真,七煞指伤无药可救的了,万一在下日后与他相遇,当小心一二。” 邓素云不觉笑道:“即就是与你相遇,你也不认得他就是骷髅剑主,这样吧,我日后遇机,必向剑主索取独门解药转赠于你,你将如何谢我?” 符孟皋道:“唯姑娘之命是从。” 邓索云一阵排红涌上双靥,道:“我非挟恶示意,因知你身世遭遇之情,恐骷髅剑主或就是你的血海之仇也未可知。” 符孟皋为邓索云一言勾起满腹心事,不禁目中一酸,两滴热泪夺眶而出。 蓦地—— 湖滨远处冲起一道五彩旗花,闪耀天际,邓素云面色一变笑道:“你将小舟划回湖岸,就在舟中相候,我去去就回。”身形燕起,落向湖面???施展登萍渡水轻功,如履平地,纵跃如飞,转瞬杳失于水天苍茫中。 符孟皋知旗花是骷髅帮中告急讯号,独坐舟中,不禁兴起孤独落寡之感,长叹了一声,抄起双浆汤回原处,将舟隐于荻草中。 他独坐小舟,湖水拍岸声使他心潮起伏无定,遂收住心神,研悟“轩辕经”内奇奥义理…… 黎明微曙,天际卷舒着衣带白云,雁过长空,嘎然悲鸣,荻草凝霜,寒气逼人,符孟皋宛如者僧入定,神移其中,和衫上融霜濡湿,恍如不觉。 湖岸上忽送来呼唤道:“符少侠在么?” 语言陌生,符孟皋不觉一惊,扬声答道:“是那位朋友相唤?”人似飞鹤掠起一飘落湖岸,只见又是在截家庄所见之骷髅剑主下书人,大感惶惑道:“尊驾为何知在下在此?” 黑杉下目露忧容,道:“兄弟奉邓香主之命而来,邓香主身在危中,望少侠赶去相援。” 符孟皋似不信此言是真,略一沉吟道:“邓姑娘有性命之忧么?” 黑杉人摇首急道:“少侠若不相救,邓香主恐有失清白之忧,兄弟之言句句是实。” 符孟皋目睹黑衫人急躁不安,知非虚假,又不及详问经过,即道:“尊驾请带路。” 黑衫人转身疾奔而出,符孟皋如影随形,疾如流星赶去。 符孟皋随着黑衫人朝僻路小径奔去,约莫奔了一个时辰,到达一处水道纵横、巷汉纷歧,一望无际芦获中,大树森阴、景物异常荒凉。 黑衫人收住身形,道:“这纷歧溪流汇注于太湖,春水泛滥时,一片汪洋,芦荻业树尽淹没水中,渺无人烟,但远处业树中却有一城堡,堡主乃敞帮九大高手之一,复姓淳于名亮,年岁虽仅三旬,武功高绝,人很好色,垂涎邓香主已久,数次图谋幸而邓香主极智,辛免毒手。” 符孟皋道:“此次呢?” 黑衫人道:“此次淳于亮奉剑主之令,谓邓香主有叛帮意图,着即收绑送往剑主治罪,邓香主一时不察,致为制住穴道,淳于亮笑谓必向剑主求情,邓香主谓此乃莫须有之罪,定系剑主受人蒙蔽,误听谣言所致。”说着微微叹息一声道:“邓香主心想面对剑主时,必无事释放,却不料押送途径并非送往剑主处,惊觉定系淳于亮奸谋,忙暗中传声命兄弟向少侠求救,堡中随处凶险,仅仗少侠一人。”说着在怀中取出一支象牙镐雕成骷髅令,道:“此乃邓香主密授,少侠假传剑主令旨说是云龙山发现独龙叟踪迹,命淳于亮赶往云龙山,此后一切全凭少侠极智武功了。” 符孟皋接过骷髅令,面色凝肃,一言不发,疾奔向业树中而去,将一块玄巾蒙住面目,奔近业树,即隐隐可见一座城堡,城沟坚垒,雄伟庄严。 一踏入树业,即闻一声断喝道:“朋友止步!” 迎面疾闪出三个黑衣持刀大汉,目光阴森,一个面有紫瘢大汉冷笑道:“朋友是何来历,此处拒见外客,朋友来此必有所为。” “在下要见淳于堡主。”符孟皋谈淡一笑道:“你家堡主见了在下就知在下来历。” 三大汉闻言不由面色大变,紫瘦大汉喝道:“我家堡主三月前有事外出,尚未转回,朋友来历请即赐告,待堡主返回当即陈明。” 符孟皋知淳于亮定在堡内,故作惊愕道:“是真的么?”突然滑步欺身,迅出右臂,疾如电光石火一把夺下那汉子钢刀,右足猛踢而出。 他身迅快绝伦,刀招一挥,寒风狂卷,一双汉子叫声犹未出口,便被削成两截,跟着紫瘦大汉被踢中“气海”穴,立即口中喷出泉涌鲜血,尸体飞出两丈开外。 弹指之间将三人毙命,符孟皋弃丢钢刀如飞奔向堡门,只见堡门紧闭,毫不思索,两足一踢,施展大云龙身法翻落在堡墙上。 守护堡墙匪徒纷纷大喝,持刃攻来。 符孟皋朗喝道:“淳于堡主在么?在下奉剑主之命召淳于亮随在下赶往徐州。” 匪徒闻言大愕,疾掠出一手持指手拐老者,注视符孟皋一眼,道:“有何信物为凭?”符孟皋冷笑一声,取出骷髅令,道:“淳于亮究竟在也不在?” 老者目睹骷髅令,不禁面色大变,道:“堡主现在挹翠楼上,尊驾请稍候片刻,容老朽通禀。” 符孟皋沉声道:“此乃十万火急之事,刻不容缓,万一误了事,你担当得起么?速领我前往!” 老者只知淳于亮严命不得惊扰他,武林朋友来访,推称不在一律挡驾,即不知堡主色胆包天,欲污邓素云清白,如今骷髅令急传,事非寻常,忙道:“老朽头前带路。” 挹翠楼上一间陈设华丽的香闺,邓素云忧心如焚,面色却镇定如常,凭窗而坐,忖思尚符孟皋不能起来,如何脱险之策。 室外忽生衣挟破风之声,人影一闪,只见一个剑眉虎目,猿背蜂腰,神态英悍的中年人,嘴角含笑,飘然慢步走入室中。 邓素云也未起身,只道:“剑主何时到来?” 来人无疑是淳于亮,微微一笑道:“途中愚兄不是说过剑主最迟日落以前必赶来此堡,贤妹请勿忧虑,剑主纵然误听谗言起疑,并非不可洗清,愚兄与贤妹相知甚深,恍若天人,万不敢目睹贤妹含冤受屈。” 邓素云冷笑道:“什么人进谗,想必淳于兄必有耳闻。” 淳于亮哈哈朗笑道:“剑主行事高深莫测,喜怒无常,你我投效本帮以来,何曾见过剑主本来面目,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愚兄何能获知内情。” 邓素云道:“剑主此次临驾淳于兄堡中,必以本来面目相见,淳于兄恩宠非常,可喜可贺。” 淳于亮面色一红,赧然笑道:“贤妹请勿取笑,愚兄已准备一间密室供作剑主休息之处,谅尚隐蔽本来面目。” 邓素云故意挨时刻,道:“小妹不解剑主隐秘本来面目之故,淳于兄可知内情么?” 正在说话之间,门外走入一双青衣主美婢,手提食盒,盈盈含笑,将食盒中酒菜置于桌上。 淳于亮道:“人生难得几次闲,愚兄准备了贤妹喜爱的莱肴,为贤妹洗尘。” “压惊。”说着手拿酒壶在两酒杯中满满斟了一杯后,又道:“一杯解千愁,愚兄敬你一杯如何?” 邓索云嗔道:“心乱如麻,哪有心情进食,盛情心领了。” 忽闻门外高声道:“剑主急使到来,宣堡主出见。” 淳于亮面色大变,喝道:“急使现在何处?” 只见室外迈进一蒙面少年,手持骷髅令,朗声道:“剑主有令,独龙叟日在徐州云龙山现踪,令你赶往徐州搜觅独龙叟,须生擒活捉。” 淳于亮不禁呆得一呆,抱拳笑道:“我这就立即起程,如今剑主何在?” 蒙面人道:“剑主已获悉那苏姓商贾行踪,暗蹑其后,欲探出玉匣何在,不便分身,故兄弟奉命赶来?” 淳于亮虽未能觉察来人是假,但感觉来得太突然,暗道:“自己图谋邓素云之事,并无人知道,连邓素云本身也未觉察,到手的美味又飞上天去。”不禁根得牙痒痒地无可奈住,望了蒙面少年一眼道:“你我似还未见过面?” 蒙面人道:“在下等共有三十六人,乃剑主贴身护卫,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数,你我从未相见,但在下对淳于堡主极为熟悉。”语声阴冷已极。 淳于亮暗中心神猛骇。 只听蒙面人道:“怎么邓香主会在此处?” 不待邓素云答话,淳于亮即哈哈大笑道:“兄弟这就起程,不要误了剑主大事,兄弟恭送尊驾离堡。”说时手臂疾伸,作势欲牵,其实两指暗运罢劲点向蒙面人“灵枢”要穴。 邓素云惊极欲呼,猛见蒙面人身形疾滑,五指奇奥一弧,一把扣住了淳于亮仲来右臂腕脉穴道,心中如释重负。 蒙面人低喝道:“淳于堡主,你这是做什么?” 淳于亮立觉腕脉一麻,行血回攻内腑,四肢百骸宛欲松散了般,不由苦笑道:“剑主心腹亲信,必有一身奇绝武学,如今一试果然不虚。” 邓素云此刻倘揭破淳于亮隐秘,淳于亮虽受制,自己与符孟皋其他难安然离堡,故而隐忍不盲。 蒙面人谈谈一笑道:“原来如此,在下差点误会堡主有叛离剑主之异心了。”扣住淳于亮的五指非但末松开,反增了一分,笑道:“堡主即欲立即起程,但恭送在下愧不敢当,而你我相见却极为难得,须道之便还要讨教一二。”暗中示意邓素云眼色。 邓素云会意欠身离座,盈盈一笑道:“我恭送二位离堡。” 淳于亮身不由主地被蒙面人牵着手步出室外,额角已微微见汗,只听蒙面人传声入耳道:“在下随待剑主时,当闻剑主评论帮内各高手心性品德,独对淳于帮主微调有加,在下认为中肯之极,可见剑主察微知渐,知人之明,不愧为一代人杰。” 这蚁音传声亦送入邓索云耳中,邓索云暗笑道:“看不出忠厚老诚,行事却机智绝伦,与淳于亮针锋相对,将遇良树……” 淳于亮不禁心神大震,道:“剑主对兄弟看法如何,尚望见告?” 说时已步出华门,守护堡门匪徒见堡主与蒙面人拉着手快步如飞走来,虽神色有异,却不防有此意外,均未想躬身相送,似耳闻蒙面人高声道:“剑主谓淳于堡主才华秉赋无一不高,武学渊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惜好色贪杯,风流成性,器量狭窄,心术阴沉,日后恐……” 说至此已步出陕门,蒙面人突然止口不语。 淳于亮已感觉蒙面人不松开穴道制住五指,有点不妙,忙道:“尊驾为何止口不言。” 蒙面人道:“剑主断言日后淳于堡主恐作法自毙不得其死。” 淳于亮面色惨变,道:“剑主真是如此说么?” 蒙面人道:“正是!” 淳于亮苦笑道:“生死成败皆由天定,兄弟何能逆天,尊驾请松开右手吧!” 身后忽传来邓素云冷笑道:“淳于堡主尚未解开我的穴道。” 淳于亮不禁面如死灰,突感蒙面人五指一松,恶念徒生,忽觉脑后命门穴上为指力点住,只听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淳于堡主不要妄动,在下‘七煞神指’虽不似剑主精纯,但照样可使人肝脏寸裂,经络萎缩而亡,速将邓香主穴道解开!” 淳于亮怨毒在心,无可奈何将邓素云穴道解开!忽感心头一麻,眼前发黑,昏死过去。 邓素云玉靥一红,裣衽万福谢道:“幸亏少侠及时赶到,不然就沦入魔掌,生不如死。” 符孟皋笑了一笑,沉着脸苦有所思。 邓素云说道:“你在想什么?” 符孟皋手指着淳于亮道:“此人必成姑娘大患,杀之也不可,放之更不可。” 邓素云面色亦变得异常尤仟,凄然一笑道:“势成骑虎,毫无选择余地,除了杀他别无善策。” 符孟皋摇首道:“弄不好与姑娘觅访仇踪大有妨碍……” 邓素云呆了一呆道:“依你之见呢?”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不如废除他的武功,再用‘错经转脉’手法使淳于亮浑然忘却前事……” “错经转脉”邓素云不禁失声说道:“那是何宗派的绝学?” 符孟皋知说漏了口,幸亏他机警笑道:“家师所授,小弟也不知源出何宗。” 邓素云道:“这与杀了他没有不一样。” 符孟皋正色道:“那就大不相同了,首先留下他性命,以免骷髅剑主起疑,贵帮隐秘或能在他身上获知一二,其次觅人易容扮成淳于亮模样,进出该堡,稳住堡众,他日或有大用。” 邓索云不禁嫣然笑道:“除了你别无他人可乔装为淳于亮,但他堡内妾婢如云,群雄粥粥,你能应付得了么?”说时不由红霞泛上双靥,含羞答答,娇媚如花。 符孟皋闻言不禁呆住,嗫嚅道:“这个……这个……” 面红耳赤,苦笑道:“这好办,在下不理他们不就结了吗?” 邓素云格格娇笑,偕同符孟皋疾奔而去。 黑衫人已在港汉获蓬业中焦急如焚,不时探首眺望,忽瞥见符孟皋与邓素云两人,挟持着淳于亮连挟奔来,不禁大喜,忙疾趋上前相迎,道:“恭贺邓香主安然无恙。” 邓素云道:“全仗叶舵主及时相救,容后报相救之德。” 黑衫人道:“不敢,举手间事,何足挂齿。”注目望了淳于亮一眼又道:“姑娘欲将此人置于死地么?” 邓素云谣首道:“此人系骷髅帮主心腹之人,干系重大,杀掉此人,恐引起一场麻烦。” 符孟皋含笑望了邓素云一眼,以眼神示意,邓素云会意地一笑,遂点首示意。 符孟皋向黑衫人抱拳一揖道:“叶舵主后会有期。”遂和邓素云挟持淳于亮急隐而杳…… 第四章 嫁祸江东 夜色沉沉中,符孟皋扶着淳于亮,僧同邓素云疾逾流星掠至,叶胜趋前相迎,三人鱼贯走入小屋内。 一盏茶时分过去,虎邱塔上如鹰隼电泻落下一条身影,正是那活丧门贾庆。 只见贾庆喃喃自语:“老朽打了半辈子鸟,今天却被鸟啭了眼睛,居然让这小子骗了。”游目四巡,摇了摇首,向苏州城方向走去。 天际浮泛一丝鱼肚白,符孟皋已回至三星镖局,镖局内几乎走空,只留下老弱仆佣,及一名管事先生吴忠道。 吴忠道见符孟皋返回,不胜惊诧道:“符相公,我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局内镖头均纷纷探访局主行踪,风闻局主被江湖凶邪掳囚,这几日黑白两道人物不绝如履光临镖局,老汉不胜其烦。”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也为了探访局主下落奔走,局主仁厚,得道天助,定逢凶化吉,遇难呈样……” 话尚未了,天井屋面上突传来一声冷笑道:“你这小子还会装蒜!” 屋面上电疾飘落两男一女,一人约莫四旬开外,双目炯炯有神,面色红注,身着白色长衫,背搭一柄斑烂苍古长剑。 另一面如重枣,虎目浓眉,海口虬须一身蓝衣劲装,肩头一技判官笔银光闪闪,形式怪异,笔尖带钩,拳体蜂孔如麻,显然内贮暗器。 符孟皋对使暗器江湖中人最留神注意,不禁多望了此人一眼。 还有一名娇美少女,峨眉如黛,秋水横波,瑶鼻樱唇,一袭鹅黄罗衣,翩翩如仙,那剪水双阵凝视着符孟皋若有所思。 符孟皋道:“在下与三位素不相识,为何出口伤人?来镖局为了何故?” 那白衣中年人道:“我等三人来历谅你也不知道。”手指着见须汉子接道:“这位是武林怪杰天罗判申环,在下名唤神剑秀士樊丹!”当下哈哈一笑道:“那位姑娘更是赫赫有名,当今武林神。尼普通渡师太衣钵传人散花仙子梅若萍。” 符孟皋闻言微皱剑眉,含笑道:“在下初履江湖,三位大名陌生,还是请速告来意吧。” 天罗判中环性情最为刚烈火爆,闻言大喝道:“申某对你这小子的来历知道一清二楚,你在三星镖局头一日即持金龙寺弘明弹师荐函前来镖局,桑龙一时不察要你掌管文牍……。”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看来尊驾认为在下来历可疑,失镖与在下大有牵连了。” 申环冷笑道:“申某认为如此。” “有何佐证?” 申环目中浓光逼射,喝道:“金龙寺申某也曾去过,就在你来三星镖局之日,弘明老和尚也离寺他往,显然内有奸谋表面上你不擅武功,其实你也是武林中人,在夺魂金梭戴慕奎庄上你情急不慎露出一手,有意纵使骷髅帮匪徒安然离去。” 符孟皋似无动于衷,道:“由此确断在下为骷髅帮同党,亦有所图谋前来。” 申环哈哈大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符孟皋剑眉微剔,道:“看来尊驾无疑与落魂谷狼狈为奸,抗瀣一气的了。”说着面色一次,如罩浓霜,接道:“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岂是你正派中人所能为的么?” 补剑秀士樊丹右手一摆,道:“申老师之言确为实,安能使人不疑阁下作何解释?” 符孟皋只觉天罗判中环咄咄逼人,心中已然怒火沸腾,闻得樊丹之言更是不耐,冷笑道:“在下隐衷似不必向三位泄露。” 天罗判中环霍地撤出肩后判官笔,冷笑道:“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脚踏中宫,一招“金蜂戏蕊”攻出,幻出九点寒星,疾如奔电袭向符孟皋胸腹要害。 蓦地! 梅若萍一声娇叱道:“申大侠手下留情。” 天罗判中环出招快,撤招更速的飘开七尺,愕然向梅若萍道:“梅姑娘,不要一念之仁,误了武林大事。” 梅若萍向符孟皋嫣然一笑道:“我实在想不出阁下怎会是骷髅帮同党,如今武林乱象方萌,三星镖局失镖与铁面昆仑范澄平满门遇害,将引起一场武林血腥浩动,除了骷髅剑主与落魂谷外,尚有甚多江湖凶邪亦露面蠢动,阁下何不弃暗投明,将骷髅剑主阴谋说出。” 符孟皋道:“在下并非骷髅帮同党,无可奉告。” 天罗判申环大怒,又是一招攻出。 符孟皋不愿与正派高手结怨,疾飘开去,道:“申老师,你日后定须后悔。”说时,身已穿空飞起,落在屋面上,疾掠而去。 申环大喝道:“小子,你走得了么?”如影随形接踪赶去。 梅若萍望了樊丹一眼,大不以为然,却碍难出口,双双冲空拔起。 天罗判申环乃名满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除了性情火爆,刚愎自用外,人却极正派,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无如三星镖局失镖,看似江湖中寻常之事,其实云诡波谲,极为复杂,但又先人为主,认为与符孟皋有关,哪知这一误,竟几乎害得他身败名裂。 申环目睹符孟皋疾途流星向戴家庄奔去,身法奇快,以自己的轻功竟是愈追愈远,不由心生震骸,愈发认准符孟皋是骷髅剑属下高手无疑。 忽闻身后传来神剑秀士樊丹轻咳一声:“申兄,就算符孟皋是骷髅帮匪徒,我等无凭无据,不宜造次,不如长绵满远鸢,慢慢在他身上找出端倪。” 天罗判申环冷笑道:“须知因循误事,一误不可再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早日解决,武林苍生免受其毒。” 樊月知他性情。一经决定,求无变更,也不再势,望了梅若萍一眼。 梅若萍盈盈一笑道:“申老师,你见了戴慕奎有何话说?” 天罗判申环沉声道:“向他要人。” 樊丹以眼色制止梅若萍再问。 庄丁瞥见中环三人遥遥奔来。已知三人来历,飞报庄主夺魂金棱戴慕奎。 戴慕奎忙出庄趋迎,目睹天罗判申环寒着一脸邪,惊诧道:“申老师一腔怒气为了何事?” 天罗判申环冷笑道:“申某意欲问戴庄主所讨一人,不知可否应允?” 戴慕奎闻盲一呆,道:“只要力之所及,戴某无不如命,请问是谁?” “符孟皋!” 戴慕奎面色疾变道:“符少侠是否冒犯了中老师?” 天罗判申环冷笑道:“戴庄主,你这是明知故问。符孟皋乃是擞骸帮中匪徒略星镖局失德与他大有关系。” 戴慕奎面色一沉,道:“符孟皋是戴某记年之交,相知甚深,申老师乃当代名重一时侠义道人物,不能惩空臆断,捏造事实,令火齿冷。” 天罗判中环哈哈大笑道:“戴庄主无须自欺欺人,符孟皋与伯;相知甚深,其师承想必大有来历,不防见告,中某决认罪领责就是。” 戴慕奎不禁一怔,暗道:“符少侠一再恳嘱不可说出他乃木尊者传人,受人之托,理刻忠人所事。”一时之间,无法作答。 申环认其心虚,不禁冷笑一声,只见符孟皋与神行无影竺九明双双联袂跨出庄门。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是非曲直,在下是与不是骷髅帮匪徒.总有水落石出之时,以申老师捕风捉影,自以为是,不过是盗名欺世之徒,在下并不惧你……” 中环大喝一声道:“既不惧我申某,为何不战而逃?” 说时判官笔三招快攻疾出,浓飞漫天寒星,宛如撒下一重天网,凌厉已极。 樊丹梅若萍不禁大惊失色,知申环施展了他独门旷世绝学“天罗三杀手”,江湖中人甚难逃出这三招之下。 只听符孟皋冷笑一声道:“好辣手的招式。”两指飞点而出。 一缕指风重逾万钧,竟荡开申环的判官笔。 申环猛感虎口欲裂,不禁大骇,忽见符孟皋化指为掌,其奥讯厉,闪避不及,叭的一声击实在肩胛骨上,顿时震得跄踉倒出数步。 符孟皋冷笑道:“申老师既然认定符某是骷髅帮中人,何不去总坛找我符某,那时你我一决雌雄,此时此地,无凭无据,纵然胜得了在下,申老师脸上也不见得有什么光彩。” 天罗判中环不禁脸色由红变紫,气浮血迸,心内怨毒无比。 樊丹、梅若萍、戴慕奎、竺九明闻言相顾愕然,神行无影竺九明瞪眼望着符孟皋道:“老弟,此话可是真的么?”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江湖之事,真真假假,不可全信,不可不信,中老师坚指在下系骷髅帮匪徒,在下无词可辨,看来申老师雄心壮志,大有握除妖氛为己任,只要订下约期,在下决在骷髅帮总坛恭候就是。”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天罗判申环不由气极,厉声道:“武林群雄茂临骷髅帮总坛时,即是申某与阁下了结今日过节之期。”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神剑秀士樊丹长叹一声道:“符少侠英姿飒爽,怎么也不是黑道凶邪中人,申环刚愎自负性情,为他招来无数强敌,今日之误,大是不该,其实符少侠只要说出师承来历,也不致铸成大错。” 竺九明道:“符老弟自有他难言之隐衷,申环何必强人所难。” 梅若萍盈盈一笑道:“方才来时,申老师似暗知理亏,无如话已说出口,不能反悔,索性格错就错,他满以为以他的武功还不手到成功,那时不愁符少侠不吐出师承来历,说上两句,也就算了,怎知轻估了符少侠功力已臻化境,他说未竟全力,不然申环判官笔内九种霸道暗器齐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例!” 她语声娇甜,神态之美,令人心醉。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取巧,侥幸获胜,已臻化境之说愧不敢当。” 樊丹笑道:“符少侠忒自谦了。”说着抱拳一拱:“梅女侠,我等告辞,不再打扰了。” 竺九明目送二人形影渐远时,与符孟皋道:“老弟昨日尾随双掌开碑寿清泉有何发现?” 符孟皋道:“落魂谷与骷髅帮均是一丘之貉,不如让他们鹬蚌相争,在下此来意欲向二位讨教,不知二位可否赐告?” 竺九明神色凝重,点点头道:“只要老朽所知,无不奉告,走!去老朽陋室中倾谈吧!” 符孟皋跨入竺九明所居,暗道:“不知独龙老前辈还藏在此么?” 三人分宾主坐下,符孟皋道:“在下身负血海深仇,守株待免,终非了局,是以意欲天涯寻仇,趁此武林乱象方兴未艾之际,久未露面江湖者亦纷纷现踪,此正太好良机;无如在下不知身世来历,更不知仇家是谁,只知双亲为绝毒暗器所害,两位闯荡江湖多年,见闻藏博,可否赐告武林擅老暗器知名人物。” 竺九明道:“老弟之事老朽已有安排, 已书一密封缄,开列知名人物,妥存于庄主藏书楼上,老朽这就去取来。” 忽有一庄丁奔来向戴慕奎道:“秦中九怪前来拜庄!” 戴慕奎不禁一怔,道:“秦中九怪居然静极思动,远来江南,咄咄怪事,竺贤弟,你等我出庄相迎。” 室中岑寂如水,唯闻窗外风吹落叶沙沙响。 符孟皋忍不住望了承尘一眼内功传声道:“老前辈!” 久无回声符孟皋暗中一惊,忖道:“莫非独龙老前辈因伤重不治而死,遗尸在楼,日久腐臭,难免发现,不要为戴慕奎竺九明带来一场杀身大祸。”疾穿户外掠上屋瓦,只见一只饭碗下,镇着一张白纸。 符孟皋疾仲右臂取出,但见纸上用黑腊书就了个数字:“老弟,我走了,若取到解药可去庐山白鹿洞找我。” 他不禁若有所失,急急封上屋瓦,转回室中。 须臾,竺九明大步走来,手持一封书信,道:“秦中九怪邀戴庄主与老朽前往金陵办一要事,昔年身受九怪解危之德,不便拒绝,祝老弟一路顺风,江湖道—或有相见之日,郦兄已潜往铁面昆仑范澄平居处收殓遗体,临行之际托老朽代向老弟致意。” 符孟皋殷殷致谢,从后门作别而去,奔向虎邱剑池,一至临近,游人渐多,不便骸世惊俗,遂慢步行云走向剑池。 他长得英俊潇洒,浊世佳公子,风度翩翩,虽引人注目,但却不知他身会武功。 剑池之旁,符孟皋忽瞥见九个面目森冷的江湖人物偶同蓝衫少年徘徊其间,这少年面色苍白,五官均匀,惜目光闪烁带有邪淫,未语先笑,一望而知是狡诈之辈。 忽闻身后传来叶胜语声道:“少侠知道他们是谁么?” 符孟皋回首一望,只见叶胜已扮作中年富绅模样,缎袍肃覆,精芒内敛,不禁微微一笑,似遇熟友略事寒喧,低声道:“在下不知他们来历?” 叶胜道:“这少年乃雄踞长江上游水上霸主水德星君郭洪独子游蜂粉蝶郭少卿,贪花好色,恶行令人发指,那九人是名震关巾的秦中九怪。” 符孟皋不禁一呆,低声道:“那秦中九怪不是与追魂金陵戴慕奎同往金陵去了么?怎么人却在此处?” 叶胜闻言大愕道:“看来,秦中九怪中郭少卿另有图谋,有意诱住戴慕奎远离吴中,”蹑入剑池窥听他们说话。 只听九怪中一人说道:“我等已设骗戴慕奎远去金陵,今晚决定行事,郭少侠是否获得美人芳心,甘心下嫁,那就要瞧郭少侠的了。” 郭少卿阴阴一笑道:“九位成全之德,在下定当图报,惟恐神剑秀士樊丹辣手,那散花仙子梅若萍必须依计行事,决无差错。” “天已申刻,我等可去太白楼痛饮一番,亦好赶住梅宅行事。” 秦中九怪与郭少卿不走大路,竟择田垄小径离去,身法渐快,瞬间已身影如豆。 叶胜面色沉重,道:“邓香主已去无锡惠山,叶某本不愿多事,却有预感秦中九怪定有异谋。”拉着符孟皋掠向三间平屋而去。 进入屋后,符孟皋诧道:“看来是郭少卿见色起意,在下即然知道自不能坐视,但与贵帮无干,在下亦难解透与戴慕奎有何关连?” 叶胜不禁笑道:“究竟少侠初涉江湖,不知江湖诡谲。”继又微微一笑,又道:“邓香主点散花仙子梅若萍续当今武林中两大美人并称,垂延梅若萍美色者不乏其人,郭少卿乃著名色魔,志在必得当在意中。梅若萍家居东庭岛,其父梅祖望当年也是武林人物,息隐家居,不问江湖中事已久,叶某料测秦中九怪必然不敢以本来面目侵扰梅府……” 符孟皋似不深信诧道:“从何而知?” 叶胜道:“少侠一句话提醒叶某,秦中九怪为何诱骗戴慕奎远去金陵,为了行事后即赶住金陵,日后戴慕奎可证明秦中九怪出事之晚是在吴中,如不出叶某所料秦中九怪定嫁祸于敝帮,有烦少侠赶往梅宅通知今晚严防戒备,叶某座令手下去太白楼暗暗蹑踪。” 符孟皋与叶胜商量妥当,当即由叶胜选了一骑口外良驹,洋细指点了路程,符孟皋登骑,疾驰而去。 太湖之滨,怪石嶙峋,松柏苍翠,台馆亭谢,景色如画,眺望万顷湖光山色,千帆风影,还山隐约,水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 符孟皋控骑急驰,洞庭东西两山及为最大,东山与陆地相哪连,仅一衣带水之隔,形成半岛之势,他问询花圃老农梅宅方向,策骑如飞而去。 抵还梅宅,宅外有两佣仆莫样笑谈,符孟皋讯即滚鞍落马,笑道:“在下符某有要事求见梅祖望老英雄,烦劳通禀。” 一人望了符孟皋二眼道:“尊驾请稍候,容小通禀。” 梅祖望正与其爱女梅若萍及神剑士樊丹在花厅中晤诸,只见庄丁急步走来,躬身禀道:“有一自称符孟皋来此求见老爷,说是有要紧事。” 梅祖望双眉一皱,道:“符孟皋!老朽并不相识。” 神剑秀士樊丹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望了梅若萍一眼佯咳出道“符孟皋,就是在与令嫒所说与天罗判申环相搏,一招致胜……” 梅若萍不由颊泛红霞,嗔了樊丹一眼,因途中樊丹取笑于符孟皋与梅若萍正是壁人一双,天生佳偶,殊不知符孟皋师承,无法穿针引线。 当下梅祖望啊了一声,笑道:“老朽老矣,何其健忘若此。”吩咐庄丁道:“说老朽出迎!” 庄丁飞奔而出,梅祖望率同爱女及樊丹出迎。 第五章 化身鬼魅 午亥时分,秋阳和熙。 金陵城繁荣大街上两骑并留,得得缓驰,骑上人正是夺魂金陵戴慕奎神行无影竺九明,眉宇之间微露不悦之色。 竺九明忽向戴慕奎道:“人已选离三年,秦申九怪为何需我等求借宝剑,天至午刻,九怪尚不见踪迹,以他们身分,论理不该爽约。” 戴慕奎轩眉笑了一声,并未答话,向右侧春明酒楼望了一目腿:“贤弟,我等饱食酒饭后,立即赶回吴门,九怪爽约事小,愚兄只觉心神不宁,为范氏遗孤耽忧。”不待竺九明答话,即跃下马轻,向酒楼走去,似有所见。 竺九明随着登上酒楼,只见临窗座有一人,正是落魂谷双掌开碑寿清泉。 寿清泉面前已是杯盘狼藉,看来正要付账离去,忽瞥见戴竺二人,大感惊诧,起身离座,道:“怎么二位也来了金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戴慕奎含糊其词,推说访友未遇,食后即要赶返。 寿清泉道:“原来二使也闻讯了。” 竺九明诧道:“闻讯什么?” 寿清泉笑道:“昨晚秦中九怪冒充骷髅帮匪徒,侵扰洞庭东山梅宅,为神剑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驱退,却为骷髅帮真正匪徒识破秦中九怪来历。” 戴慕奎神色一变,似不深信道:“秦中九怪为何须扮作骷髅帮匪徒,他们于梅祖望无怨无仇,谅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寿清泉阴阴一笑,正欲答言。楼口忽冒出一黑衣汉子,趋至寿清泉身前,道:“秦中九怪巴在龙潭现踪,武林中已有三四起高手纷纷阻截,本谷屠香主已领率舵下弟兄兼程赶去。” 竺九明不胜惶惑道:“这风声怎么播传得恁地快,由骷骸帮内传出,似不尽深信!” 只见双掌开碑寿清泉向两人拱了拱手,道了声珍重,急急随着黑衣汉子奔去。 戴慕奎道:“其中似大有文章,我等亦赶去探视,不要被秦中九怪坑了。” 两人策转马头,出了城门疾奔而去。 秋风催征骑,黄尘凌空,官道上不时发现武林人物,形色匆匆,戴慕奎竺九明飞骑神速,片刻时分已驰出数十里外。 忽闻道旁随风传来自虹剑客黄炎明语声,道:“戴庄主!” 戴丝两人闻声一怔,忙勒马停蹄,循声望去,只见青城四剑立在道旁林中,疾下鞍来,牵骑向青城四剑走去。 黄炎明道:“戴庄主,怨黄某直言无隐,风闻两位是奉了秦中九怪之命,去金陵有所为,但不知为了何事。” 戴慕奎而上浮起一纤苦笑道:“戴某也是受了秦中九怪意愚,方才获讯秦中九怪假冒骷髅帮匪徒侵寇洞庭湖东山梅祖望大侠隐居之处,此事似离奇荒诞……” 黄炎明冷冷一笑道:“此非空穴来风,骷髅帮已闻讯秦中九怪冒作他们,立即赶往洞庭东山,并邀约昆仑少林峨眉大三门派中高手同往作证,正巧秦中九怪被散花仙子梅若萍神剑秀士樊丹等驱走,在途中与骷髅帮高手不期而遇,当时秦中九怪蒙面乌巾未除,被骷髅帮高手一剑挑开三怪乌巾,显出本来成目,使秦中九怪无法抵赖,但骷髅帮却不战而退……” 戴慕奎诧道:“这却是为何?” 黄炎明道:“进来三星镖局失镖,及铁面昆仑范澄平满门遭害,使骷髅帮无法洗涤冤诬,此举实为明证。系秦中九怪嫁祸江东。” 戴慕奎与竺九明惊疑不胜地互望了一眼,竺九明叹息一声道:“不料局势演变惩地复杂离奇,丝某委实想不通秦中九怪为何冒作骷髅帮匪徒向梅祖望寻衅。” 黄炎明冷笑道:“事实已属显然,秦中九怪嫁祸江东,如非锁矮帮高手识破,梅祖望倘惨罗毒手,骷髅剑主虽灌尽三江之水也难洗涤净尽。”话声一顿,又道:“两位倘不见信,秦中九怪片刻即至,请随兄弟前往窥视?” 戴竺两人点点头,将坐骑藏入林中,随着青城四剑向南它掠,奔出四五里之遥,只见绚烂丹枫密布山峦间。 青城四剑招呼戴些二人觅地藏身,低声道:“此乃秦中九怪必经之地,我等在此守着。” 神行无影竺九明暗道:“你为何知道此处是秦中九怪必行之径?”心中困惑不解,却未便问出口。 未初时刻,突见四个面目深沉的黑衣老者飞掠而过,以夺魂金棱戴慕奎眼目之广,竟无法识出四老者来历。 继四黑衣老者之后,黑白两道人物相继奔来这座山峦,些九明暗惊道:“这风声为何播传得这么快,看来三两日之内将震动整个武林!” 木过一盏茶时分,已有数十起武林人物莅临,份纷择地潜隐,最令人惊奇的,这数十起武林人物之间若漠不相识。 忽地,远处现出秦中九怪身影,疾掠而来,身影渐近,林中忽响起阴森如冰冷喝声道:“站住!” 枫叶丛中纷纷疾泻下十数黑衣人,虽老少不一,然其身法娇捷俐落,一望而知均是身负上乘武学。 竺九明忽低声道:“落魂谷天螟堂香主屠坤也来了。” 屠坤乃落魂谷皇甫天彪外,数称第一高手,武学登峰造极,手底狠辣异常。 秦中九怪一见屠坤等人不由脸色微变,大怪抱拳一拱,目中精芒暴射,道:“屠香主为何拦阻我等去路?” 屠坤冷笑道:“风闻九位冒充骷髅帮手下,玄衣蒙面侵入洞许东山乾坤金刀梅祖望宅中,不幸为骷髅帮人物识破,以九位之声望,名震河洛,竟效狐鼠之行,嫁祸江东,请问何故?” 九怪闻言,暗中心神大震,暗道:“无论如何,风声怎能播传如此之快?” 大怪暗中色变,冷冷答道:“我秦中九怪,一向行事光明磊落,风闻之事岂可听信。” 屠坤狞笑道:“强辩无补于事实,你知道骷髅剑主手下揭穿你等本来面目后为何不战而退。” 秦中九怪为了骷髅帮不战而退,始终大感因惑不解,猜不透骷髅帮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只听屠坤冷笑道:“骷髅帮为了证实际们秦中九怪胡作非为,嫁祸江东,特邀约昆仑、少林、峨眉三大门派中高手同往见证,九位如想抵赣也是陡然。” 九怪心神猛震,大怪沉声道:“此乃我等与骷髅帮之事,要你落魂谷过问则甚?” 屠坤脸泛阴森笑容道:“本来与我落魂谷风马中不相及,但如今情势却大不相同,定和三星镖局失踪与屠戮铁面昆仑范澄平满门不是你秦中九怪所为。” 秦中九怪知一着出差满盘皆输,纵想说出事实真像,又何能使人置信,游蜂粉蝶郭少卿又不知何往,越想越后悔,大怪厉喝道:“无中生有,我秦中九怪是好惹的么?”振腕撤出独门兵刃钩魂枪,一招“排云拿月”,寒星洒飞,攻向屠坤而去。 其余八怪也同时撤出兵刃,猛攻落魂谷手下。 秦中九怪果然不傀黑道顶尖高手,武功凌厉辣毒,片刻时分惨嗥声中落魂谷手下已倒下四五人,鲜血溅飞如雨。 屠坤与大怪急打猛攻,人影免起鹤落,难分难解。 枫林中人影纷现,江湖黑白两道高手均站立旁观,似不愿插手其间,沾惹是非,都又不愿离去,等待澄清事实真像。 蓦地—— 屠坤一声大叫,身影倒纵出去十数丈外,一个鱼鹞翻身,挺立在地,落魂谷匪徒大惊纷纷尽散。 群雄为屠坤叫声一惊,不知屠坤为何如此,乍睹之下,屠坤似未受伤模样,不禁大感惶惑。 却不料秦中九怪趁机穿空掠去,去势如电,眨眼已远在数十丈外。 只见屠坤面色忽转苍白如纸,额角冒出豆大汗珠,顺颊淌下,双躯微微颤抖撼震。 武林群雄大惊,但多对落魂谷无好感,即是有也不愿置身是非中,远嫌避祸,采取隔岸观火姿态。 双掌开碑寿清泉疾跃落在屠坤身前,道:“屠香主受伤了么?” 屠坤目光瞪了一眼,摇首不说话。 寿清泉面色大变,仔细观察屠坤全身上下一眼,忽见屠坤身后长衫现出一小孔,双手讯如电光石火伸出,撕裂衫幅,赫然呈现一只甲虫型暗器,色泽湛蓝。大小如豆,钉在屁骨上。钉处周围紫肿大小如掌。那紫肿外围一片种红,不言而知屠坤逼运真气阻止毒伤蔓延。是以不能说话。 寿清泉急从怀中取出一颗紫色药丸。 群雄中有人惊诧道:“此乃百毒宫主者化毒丹,功能化解百毒,但药不对症,不服下还好,若与吞服,活不了一个对时。” 双掌开碑寿清泉凝目望去,只见是个蓝衫汉子,这汉子右眼角遗一疤痕,显得眼睛独小,极不相称,但锋芒闪烁,一脸青气,不禁想起一人,道:“阁下可是澜沧无量山干手鬼王门下摄魂手余独非老师么?” 蓝衫汉子面色冷傲如冰淡淡笑道:“兄弟正是余独非,大怪甘谷施展的并非暗器,而是血甲虫,一噬人身,非至血尽髓枯,才会自动飞去,屠坤若服下化毒丹,血液必速运行,催邃其死。非闭佐穴道止血不行,但是方法却知易行难。” 寿清泉大悟道:“这是如何?” 余独非冷冷答道:“吸血甲虫一噬人身即酸痛颤剽,真气涣散、再好的武功也不能塞闭穴道。” 寿清泉道:“若此有何法解救?” 余独非道:“怒兄弟不知,最好速送往贵谷主处,皇甫谷主武学旷绝,或知解救之法。” 忽闻武当纯阳剑主丁南云冷笑道:“危言耸听,把吸血甲虫杀死不就结了么?” 摄魂手余独非目中精芒暴射,冷笑道:“想不到纯阳主竟是井底之院,这吸血甲虫金铁不入,若触他之恕,定必反噬尚不见信,纯阳观主不妨一试?” 丁南云不禁面红耳赤,怒光逼吐。 余独非狂笑出声道:“戏终人也该散了。”转身疾奔而去。 武林群雄见无结果,本欲落魂谷高手制位秦中九怪,逼问根源,但事与愿违,才纷纷四散,只剩下落魂谷匪徒僵在枫林中不知所措。 藏在远处的青城四剑及夺魂金棱戴慕奎神行无影竺九明瞧得一清二楚。 戴慕奎低叹一声道:“不料人心险恶如此,尚非骷髅剑主手下及时赶至洞庭东山揭破秦中九怪行藏,恐怕贵帮不易洗涤罪嫌。” 黄炎明道:“此刻在下已恍然明白了,秦中九怪计划已熟,洞庭东山猝袭乾坤金刀梅祖望定可马到成功,再赶往金,与戴庄主晤面,有戴庄主为人证,秦中九怪确在金陵,谁也不会想到是他们所做,怎奈事与愿为,弄巧成拙。” 竺九明叹息道:“不知秦中九怪动机何在,若将三星镖局失镖及范澄平满门惨死的罪名全推在秦中九怪身上,恐引人歧途。” 正说之间,忽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掠至双掌开碑寿清泉等匪徒处,现出一高大雄伟老人。 落魂谷匪徒一一躬身肃立,口称谷主。 来人正是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只见皇甫天彪森厉的眼神望了屠坤一眼,皱了皱眉,道:“将他埋了!” 双掌开碑寿清泉闻言大惊失色,道:“屠香主无救了么?” 皇甫天彪沉声道:“有,但须费老夫两日两夜功夫,此虫集天地之阴岁而生,孕育甚难,浑身虽金铁不入,但腹部白点最脆弱,寿命???最短,吸尽人血后三日必死,纵然将甲虫拿下,屠坤功力尽废,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寿清泉愕然道:“难道此物无人能制?” 皇甫天彪沉声道:“这也不然,若事先有备,以罡力击退,必反吃主人,此乃何人所为?” 寿清泉道:“秦中九怪,大怪甘谷。”继将详情说了一遍。 皇甫天彪道:“老夫已有耳闻秦中九怪犯江湖大忌,林中自有人兴师问罪,头一个骷髅剑主不会放过,本谷乐得冷眼旁观,目前当务之急,那玉匣中藏物似仍在姑苏,老夫忖料秦中九怪去洞庭东山必有所为……” 寿清泉道:“谷主之意那玉匣是落在梅祖望手中。” 皇甫天彪道:“秦中九怪行事决非捕风捉影,也许梅祖望知独龙叟潜迹之处……” 屠坤面现痛苦万分之色,突伸手从囊中取出一柄短刀顺喉一抹,自杀倒地而死。 皇甫天彪顿了顿足,大喝道:“速将尸体埋葬。” 落魂谷匪徒忙在林中掘坑,将屠坤尸体掷入坑内掩土草草落葬。 落魂谷主率领手下疾如流星奔去。 戴慕奎瞥见匪徒身后暗暖一双人影,其中一个似为符孟皋,不禁望了竺九明一眼,道:“你我最好赶去,不知四位心意如何?”说着望着青城四剑。 黄炎明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情势愈来愈复杂迷离,使人莫知所措,我等将疲于奔命了。” 扛湖中人多半好奇,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皆缘于此,当下青城四剑随着戴竺二人奔去。 洞庭东山,湖水似境,山色篱绿,景色怡人。 黄昏日落,只见十数条人影向洞庭东山奔来,忽闻一声断喝道:“来人可是皇甫谷主?” 十数条人影倏地停住,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目光四巡,沉声道:“是那位呼唤老朽?” 一条黑影疾闪而出,皇甫天彪只见是一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尊驾是何来历?” 蒙面人朗声大笑道:“敢与皇甫谷主正相对的,敝帮中还有几人。” 皇甫天彪眼中泛出一抹精芒,冷冷答道:“尊驾莫非是贵帮中最恃才傲物的金刚散手淳于亮?” 那人爽朗一笑,扯下蒙面纵巾,显出本来面目,道:“皇甫谷主眼力锐敏,料事如神,是否为了独龙叟怀中玉匣及独行灵官郦宗琪下落。” 皇甫天彪答道:“不错……”继警觉自己失口,忙转过话锋道:“如今武林纷纷,莫不是为了这两椿大事,老朽身在江湖,怎能例外。”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为人不可行事太绝,既屠戮范澄平满门,何不留人一丝余地,斩尽杀绝,岂是一派宗师气度。” 皇甫天彪大喝道:“尊驾在老朽面前疯言疯语,用意何在?” 淳于亮似若无闻,仍自说道:“独龙叟尚仍在吴中,玉匣早成敝帮震中物了,岂能等到现在,皇甫谷主似相得太迟了。” 皇甫天彪性烈如火,若非关系太大早就出手了,强压抑着—腔怒火.厉声道:“这样说来,骷髅剑主也来到吴中老朽意欲一见,不知尊驾可否领路。” 淳于亮傲然一笑道:“可惜剑主不愿见你,不然在下倒可引见。” 热嘲冷讽.皇甫天彪虽强自忍受不住,厉喝一声,双掌呼地推出出来。 片刻之间,双方已出三十余招,皇甫天彪只觉淳于亮武功博杂异常,几乎包含了各门各派的绝学,而且似渗有一宗神奇变化在内。 皇甫天彪心神暗暗震骇巳极,忖道:“难怪近数年来骷髅剑主威名蒸蒸日上,就瞧他们门下竟网罗如此高手,可见一斑,哼,自己一派宗师,今日若不胜他,岂非声名荡然废于一旦。” 他转念之间,掌法一变,反见缓慢,却一招一式都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淳于亮面色微微一变,招式亦变得缓慢,身形渐渐退后似已不支。 皇甫天彪大喝一声,两指如箭,疾点向淳于亮腰胁“章门”要穴。 指力将及淳于亮之际,淳于亮突哼一声,身形疾退了出去,似受伤甚重,目光黯淡失神。 皇甫天彪哈哈大笑道:“淳于亮,老朽异常爱惜你一身不凡武学,是以才留了三分徐地,你若愿改投在老朽门下,性命可保无疑。”说着身形缓缓向淳于亮身前走去。 第六章 巨厦双珠 金陵府署斜对面一幢甲第连云大宅,今日清晨显得特别刺眼,频频进出均是肩带兵刃江湖人物,神色沉肃。 忽有一卖茶老翁挑着一双箩筐步上大宅石阶。 门前屹立着一身黑衣长衫汉子喝道:“你来此作甚?” 卖茶老翁神情恐惧,忙放下肩挑,抱拳施礼道:“方才老汉看见一陌生人,命老汉带一封书信面交陈老爷,说是有紧要大事。”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缄书信。 黑衣汉子不禁一怔,情知有异,道:“那人是何形像?” 老翁答道:“与老汉年岁相仿,腰系一柄金刀。” 黑衣汉子再问他也无用,忙接过书信朝里奔去。 大厅内多臂如来陈冠球往来踱步,烦燥不安,双眉浓皱,目中怒火欲焚,厅外天井中聚立着十数多江湖能手,亦神色不安低声聚议着。 忽瞥见黑衣汉子手持一封书信快步奔宋,数十道目光均不由为这书信吸住。 黑衣汉子迈人大厅,躬身说道:“禀老爷子,门外一卖茶老翁受一陌生人之托,呈一封书信,请老爷子展阅。” 陈冠球神色一变,右手疾探,迅如电光石火接过书信,撕裂封口;抽出信笺一阅,不由面色铁青,重重一顿。 那青砖地面立即陷下三寸,留下显明足印。 只见陈冠球长叹一声,目蕴杀机,喝道:“诸位老师速速赶往灵谷寺胭脂井,觅地隐藏,不可露出形迹,老朽随后就到。” 十数江湖人闻命急急望宅外奔去。 多手如来陈冠球面上如笼着一片阴霾,在厅中来回跛步沉思。 俄倾,猛一抬面,向黑衣汉子喝道:“速请公孙老师前来,并在地穴中将云文耀带出。” 黑衫汉子虽不知书信的内容,却从陈冠球面色察出事态严重,忙应喏一声,转身奔去。 “笃”地一声,一支弯箭激射入厅钉在梁木上,箭尾系着一封书信。 陈冠球面色大变,穿出厅外由天并拔上屋面,游目四望,哪有个人影,鼻中冷哼一声,跃下返回大厅,摘下箭尾书信撕开。 只觉书信内藏有物件,不禁一怔,忙撕裂一望,只见两只血淋淋的人耳。 他看出是孽子陈绵州耳朵不由气极大叫出声,面色由火红转为铁青,狞净恐怖。 厅外旋风般掠进一高大红面老人,目睹多臂如来陈冠球情状,不禁一怔,道:“陈兄,是否有了令郎线索?” 陈冠球苦笑一声道:“公孙兄,你瞧,老朽方寸已乱,一筹莫展。”将先后两封书信递与红面老人,这老者生像威武,面如朱砂,霜眉虎目,狮鼻虎口,声若洪钟,接过书信论阅,不禁霜眉浓皱。 原来卖茶翁托交前函,系以陈绵州换回云文耀,指定由多臂如来陈冠球携带云文耀独自一人前往灵谷寺胭脂井,怎奈陈冠球心机狠辣,遣手下多人在灵谷寺周近布下伏机,弩箭投函,其中附有陈绵州一双人耳。 显然符孟皋事先算准了多臂如来陈冠球不但不会依约行事,而且必更变本加厉,毒谋欲将自己等人一网成擒,是以符孟皋先发制人,使陈冠球就范。 面如朱砂老者将先后两函看完,心中着实为难,云文耀不过是武林中无名小卒。得失无关宏旨,然而陈锦州系陈门独子.计策稍一错失,陈门香烟必将断绝,沉吟良久,才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依小弟之见防兄不如遵约而行,换回令郎再作计议。”说着暗向陈冠球示了一眼色。 多臂如来陈冠球自然会意,只见黑衫汉子领着一面色憔悴,目蕴怒光中年人进入大厅,立即向黑衫汉子道:“你速前往鸡鸣寺撤回伏机!” 黑衫汉子领命转身奔去。 陈冠球和颜悦色向云文耀道:“你我一场误会算是揭过,令师兄赵士雄约请老朽与云老师去郊外相晤,云老师请!” 云文耀已瞧出三分,冷笑一声,转身迈出大厅,多臂如来陈冠球如影随行跟出。 那面如朱砂老夫突然转入厅后奔去,陈宅后门人影纷纷鱼贯掠出,其中一人面如朱砂老者。 西风萧瑟,黄叶飘飞,台城胭脂井旁,寒里鸣泣,不胜凄凉。 多臂如来陈冠球同着云文耀抵达胭脂井,发现一无人踪不禁一呆。 云文耀冷笑道:“我那师兄何在?” 陈冠球道:“令师兄有信老朽,说是在此处相晤,应该令师兄不能爽约才是。” 云文耀冷冷一笑道:“阁下若有释放云某之意,见与不见也是一样,何必一定要与师兄面晤不可?” 陈冠球暗道:“此人言语犀利损刻,令人难耐,哼,如非锦儿命悬一发,老朽岂肯放过你。”遂答道:“这本无不可,但武林人物一诺千金。令师兄赵士雄竟爽约失信未免……” 蓦地! 枫林中忽随风送来阴恻恻冷笑道:“这不怪那赵士雄,只怨陈当家口是心非,暗遣徒党在此胭脂井周围,欲一网成擒。”语音寒测澈骨,令人毛发皆耸。 多臂如来陈冠球面色一变,厉喝道:“尊驾是谁?” 枫林中一条黑影飘飘走出,现出一个面目蒙住,身着黑色长衫,胸前织着一柄骷髅小剑。 多臂如来陈冠球面色更是一变,道:“原来赵士雄有骷髅剑主门下为后援。” 黑衫蒙面人大喝道:“陈当家无须指鹿为马,倘敝帮真如陈当家所言,恐此刻尊府血盈成渠,积尸如山。” 陈冠球冷笑道:“老朽世居金陵,从未为非作歹,不管江湖是非已久,贵帮虽声势浩大,恐也师出无名。” 黑衣蒙面人谈淡一笑道:“三年前河间府血案记忆犹新,尚未在武林巾淡忘,陈当家应作何解释。” 陈冠球闻言,不禁心神大震,额角微微见汗,道:“含沙射影,江湖中是非白有公道,阁下胡言乱语,老朽不知阁下是何所指。” 蒙面人哈哈笑道:“敝剑主对陈当家知之甚详,历年来所行所为俱录之于册,待陈家恶贯满盈时自有人兴师问罪,不过眼前之事。咎在陈当家。” 陈冠球怒道:“老朽何罪之有?” 蒙面人冷笑道:“即独自赴约,为何南天一鹰公孙炎率众暗随陈当家之后。” 多臂如来陈冠球见他们宛如目睹,心神猛凛。 突然,十数丈开外响起一阵声如洪钟的大笑,正是那面如珠眇,气字威严老宴,率着数十名高手涌现。 南天一鹰公孙炎沉声道:“朋友眼力不错,居然认得我公孙炎,朋友你纳命来吧。” 蒙面人冷森森一笑道:“兄弟还不把你公孙炎瞧在眼中,取我性命只怕未必。” 公孙炎道:“成不成手底便见真章,朋友狂言甚么?” 蒙面人道:“那要瞧当家是否愿意,令郎命悬在赵士雄之手。” 陈冠球神色一变,道:“赵士雄现在何处?” 话音中途,公孙炎猝然发难,身形箭射端出,两手十指箕张,带起一片锐啸劲风,耀向蒙面人。 南天一鹰共孙炎“遏元鹰爪”二十八招,威震南天,狠毒辛辣,丧生他手底江湖高手着实不少,就看他一招出手,爪力罢风罩及三丈方圆,无论对方身法如何灵巧,均无法闪避得开去,果然名不虚传。 但见蒙面人屹立如山,无动手衷,公孙炎心神一震,掌到途中,两臂陡撤,弹腿升空翻回属处。 九招攻完,蒙面人候地身形疾退,哈哈笑道:“南方一鹰功力不过尔尔。” 公孙炎心头怒火沸腾,须发怒张。 陈冠球眉头一皱,道:“公孙兄暂且息怒。”说着向蒙面人抱拳微笑道:“老朽现在已自了然于胸,两次投函都是尊驾所为了……” 蒙面人大喝道:“陈当家你休把冯京当冯凉,敝帮从不插身是非旋涡,赵士雄与兄弟素昧平生,你们过节与兄弟何干。” 公孙炎目中暴射摄人恐光,厉声道:“那么朋友为何现身?” 蒙面人道:“方才已与陈当家说明,兄弟奉剑主之命,查明音年武林中八椿疑案。” “那八椿!” “兄弟似无须向陈当家答覆之必要,不过最近铁面昆仑范澄萍满门惨死,皇甫天彪确是主凶,两位似亦;脱不了干系。” 公孙炎陈冠球不禁互望了一眼,彼此眼神中均有除云家四人之意,无如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陈冠球微微一笑道:“江湖传言,风风雨雨,以讹传讹,真假难分,老朽与铁面昆仑范澄平私交不恶,绝无怨隙,为何联手戮他满门,朋友捕风捉影,慎防祸从口出。” 蒙面人冷笑道:“不是你们就好。”继向云文耀道:“兄弟知令师兄隐身之处,云老师不防随兄弟前往。” 云文耀大声道:“多谢尊驾了。”大步迈出。 陈冠球神色一变,抢出两步,意待阻止。 公孙炎忙用眼色制止,陈冠球愕然止步。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还是公孙老师明智,云文耀陈锦州二人生死孰轻敦重,倘赵士雄意要取陈锦州性命,挟胁云文耀也无法保全陈锦州。”说着转身与云文耀并肩缓缓走去。 公孙炎低声道:“陈兄,方才这骷髅匪徒谓河间府血案及陈兄历年来所行所为均熟知能详,看来并非危言恫吓,此事端的非白小可,必须小心应付才是,一步走错,定招杀身大祸,我等暗蹑其后,救出令郎再全力出手。” 说时,只见蒙面人与云文耀已走出十数丈,身法变疾,公孙炎低喝道:“我们走!”手掌一挥,率众蹑随其后面去。 追出三四里之遥,只见一片矮矮杉林,蒙面人借同云文耀身形突消失在杉林。 陈冠球心中大急,身法加疾,迅如流星射入杉林中,突感一片破空啸风声中九柄柳叶飞刀如电旋袭向自己而来,不禁冷哼一声,两手疾扬。 只听一片叮叮当当之声,柳时飞刀悉数被撞落在地,忽闻一声娇叱,一条急逾奔电娇俏身影,银虹飞卷,夹着漫空金星攻至。 陈冠球成名人物,身手委实不同凡响,潜龙升天拔起,右手撤下一蓬淡烟,似无似有,人眼实难分辨出来。 漫空金星银虹候然敛去,只见一蓬谈淡烟网罩住一个美艳少女。 陈冠球冷森森笑道:“你就是海棠么?”右掌一翻。 海棠一脸悲愤之色,闷声不响。 南天一鹰公孙炎已率众而至,道:“此女尚有大用,不可伤她性命。” “你不要令郎的性命了么?”只见赵士雄手握着一柄犀利宝刀紧低着陈锦州后胸走出。 陈锦州面色惨白,两眼惨淡失神,一双耳朵被割去,留下紫疑血污。 多臂如来陈冠球目睹爱子情状,不禁心如刀绞,目中逼出激愤的怒光,厉声道:“赵士雄,老朽已遵约将云文耀放了,为何不将小犬放回?” 赵士雄冷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要留下陈锦州性命,速放回海棠姑娘,倘有损毫发,莫怨赵某心辣手黑。” 陈冠球恨在心头,强予抑制着一腔怒火道:“老朽与赵老师同时释放如何?” 赵士雄哈哈一笑道:“赵某人手单薄,如果同时释放,万一陈当家变脸围袭,赵某与海棠姑娘岂非掺遭屠戮,死得冤枉。” 陈冠球道:“依赵老师之见呢?” ??赵土雄:“先放海棠姑娘,并请陈当家撤出你那手下,由海棠姑娘监视周近并无陈当家手下埋伏时,便由陈当家领回令郎。” 陈冠球知今日已是灰头土脸,栽倒了家,撤去绢网,道:“姑娘,你去吧!” 海棠冷笑一声道:“姑娘誓必洗雪今日之辱!” 陈冠球强颜笑道:“为仇为怨,端凭姑娘。” 海棠姗姗向赵士雄走去。 多臂如来陈冠球右手一挥,道:“你们速回金陵。” 匪徒闻言转身纷纷奔去,仅南天一鹰公孙炎留下道:“小弟在此陪伴陈兄!” 赵士雄微微冷笑一声,仍自短刃紧抵任陈锦州命门穴上不放。 海棠冷笑道:“这周近如有一名手下留此,胭脂井就是令郎毕命之所。” 陈冠球道:“老朽令出如山,姑娘但请放心。” 海棠冷笑一声,忽闻天际遥处传来一声清越长啸,播回长空。 陈冠球公孙炎不禁心神一变! 赵士雄道:“令郎已被点九十二处穴道,陈当家及公孙老师均是当代江湖名宿,不难在一个时辰内解开。” 南天一鹰公孙炎听出赵士雄话中有话,不禁一呆道:“若在一个时辰内不能解开穴道呢?” 赵士雄冷笑道:“赵某言尽于此,恕不赘言。”短刃一收,大喝道:“走!” 陈锦州身形播摇晃晃向陈冠球公孙炎二人面前走来,赵士雄海棠身形修地转身穿空掠去。 南天一鹰公孙炎神色狞厉,两臂一强,身如鹰荤腾空追去。 多臂如来陈冠球忙道:“公孙贤弟请转。” 公孙炎闻声旋身掉回,诧道:“为何止住小弟不追?” 陈冠球苦笑一声道:“贤弟你忘了他们有大援在后,此去无异自投罗网……” 只见其子陈锦州踉跄走至身前,唤了一声:“爹!”便自栽倏昏死在地,口角溢出一丝鲜血。 海棠赵士雄疾掠如电,奔至牛首山一处岭壁之下,只见井光一人坐在崖石上,翘首云天,若有所思。 赵士雄诧道:“云师弟呢?” 井光霍地立起,手指着不远处枫林道:“在内调息行动,符少侠托小弟转告,他固有事赴赣,不及辞别,望师兄善待海棠姑娘,他日江湖道上当再相见。” 第七章 古剑神兵 天色泛出一丝鱼肚白,沼木飞叶,萎草凝霜,江边升起一重薄雾,帆影隐现,风力狂劲,一个背剑青衫少年屹立江边若有所思。 远处忽现出四条疾奔而来身影,浑身浴血,衣履残破,均带有数处创伤。 来人汇是流星追魂剑麻仲尧,飞花旗白云谷,恶鬼掌沙镇峰,金刀快于燕三泰,他们展开了绝艺毒招,杀伤了八阿哥手下精英不下四十余人,四人也负了重伤,几次险些丧在葛厚麒三险绝户掌下,如非暗中有人相助,四人难以幸免。 四人拼力鼗逃,只觉身后并无追踪,方始缓了一口气。各自吞下秘制伤药,意欲渡江避免葛厚麒手下搜觅,但闻随风送来朗吟声:“红叶黄花秋又老,疏雾更西风,山重水远云闲天淡,游子继肠中,青楼薄幸何时见?细说与这仲仲,念远离情,感时愁绪,应解与人同。” 麻仲尧只觉这语声甚熟,恍然想起那就是傅声示警之人,道:“相救这恩,在下定当图报。” 符孟皋转身微笑道:“不敢,我辈侠义道人物身怎能见危曲手不顾,不过四位不迫近骷髅帮秘密分坛,可免这场无消是非。”随即敬叹一声道:“从此四位恐不得安忱了。” 麻仲尧等四人目睹符孟皋翩翩潇洒气质,竟具有如此精湛的内功,不禁大感敬异。符孟皋又问道:“四位是否是萧干同路,供职大内?” 白云谷道:“我等在燕京访友,无意相遇,风闻江南盈传几椿震骇武林大事,想必尊驾必有耳闻,是以结伴离京赶来,途次泰山逼上大内高手黑煞神萧干,彼此都是旧交,正好他也有江南之行……” 符孟皋道:“四位未悉萧干此行任务么?” 麻仲尧道:“大内宫廷之事,江湖中人焉能过问,问了反动疑忌,萧干只说宅主人是他旧友,去去就来,迄至如今未见影踪,葛厚麒又推得一干二净,此中必有蹊跷。” 符孟皋笑道:“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离奇,葛厚麒说的亦是真情,萧干会晤的并非葛厚麒,另有其人,在下窥察他们在宅外林中密语,之后萧干似神色紧张疾离他去,四位既非他同道,急务在身,时刻稍纵即逝,不及与四位告别,葛厚麒则认为四位有意刺探为敌,故毒念顿萌,意欲将四位杀之灭口,最好四位目后守口如瓶,绝口不提此事,否则,将罗不测之祸。” 麻仲尧冷笑道:“金玉之言,焉之不听,但在下与葛厚麒誓不两立,此仇必报。” 符孟皋微笑道:“目前武林情势异常复杂,最近发生几椿大事,表面上看来互不相关,其实却大有牵连,勾心斗角,变幻无常,是非颠倒,正邪莫辨,就拿洞庭东山秦中九怪扮作骷髅门下,侵扰乾坤金刀梅祖望府中,设非骷髅剑主手下高手及时赶到揭破九怪本来面目,则骷髅剑主沉冤莫白,少堡主如与葛厚麒易地相处,将作如何想法。” 麻仲尧闻言呆得一呆,抱拳大笑道:“敬闻教诲,顿开茅塞。” 符孟皋忽道:“在下身有急事,要赶往九江口,刻不容缓,就此与四位告别。” 麻仲尧忙道:“且慢,我等与尊驾同途,如尊驾不弃,可否联袂而行。” 符孟皋微笑颔首,五人身形瞬杳失于茫茫白雾中。 九江口樯桅连云,舟楫往来不绝,雕临江边一条大街行人熙来攘往,肩摩接踵,人声鼎沸如潮。 距码头甚近一家杏花酒楼临窗一张八仙桌面上坐着符孟皋等五人,干杯痛饮,言笑甚欢。 恶鬼掌沙镇峰忽瞥见两条身影沿着江边迈向杏花楼而来,两道浓眉不禁微微一耸,伸手拍了白云谷肩头一下,低沉道:“白兄;你瞧是谁来了。” 飞花旗白云谷探首一望,不由面色微变,道:“怎么他们也同来中原了!” 符孟皋目光锐厉,看出沙镇峰所说的正是南天一鹰公孙炎,摄魂手余独非,心中暗喜道:“只要他们聚在一起,不怕他们如何守口,必会在酒后失镇说出当年往事。”他认定沙镇峰等与双亲之死极有关连。 忽见公孙炎余独非正待步上杏花楼飞檐下,似受震骇,面色大变,急急转身奔去。 白云谷沙镇峰互望了一眼,霍地立起,沙镇峰道:“我俩片刻即回。”疾掠下楼。 符孟皋心中大急,却又不便籍故离开,佯装无动放衷神态,希冀两人速速返回,探出公孙炎余独非形迹。 麻仲尧道:“江湖中人成名不易,树大招风,名高身危,似沙白两位老师,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险,才挣来这点声誉,短短数十年中,恐树了无数强敌,谅他们两位发现了宿怨大仇,才匆匆离去。”他根本未见公孙炎余独非二人。 符孟皋又不便说破,只笑道:“江湖中人,忽无是处,蜉蝣岁月,人生若寄,为欢几何。” 麻仲尧诧道:“令师莫非是佛门高入座?” 符孟皋似吃了一惊,沉吟未答之际,忽见店够疾趋而来,定在麻仲尧之前,手持一封书信,躬身道:“有人托小的送信与麻少堡主。” 麻仲尧神色一怔,忙接过书信拆阅,不禁目射怒光,讯即将书信招叠收置怀中,立佐咳了一声,道:“这信是在下一位知交所写,约在下与郊外相晤,说是敝堡最近发生了一椿极不愉快之事,家父为此大发雷霆……”说此忽勉强一笑,接道:“真象未明,末便启齿,待兄弟赶往郊外一晤,二位请宽坐一会,在下失陪。” 金刀快手燕三泰目送麻仲尧下得楼去,向符孟皋道:“尚燕某所料不差,麻少堡主必是强敌寻仇,他与少侠交浅不可言深,癖性孤傲,耻于向少侠求助,是以只身赴约。” 符孟皋闻言倏地离座,忙道:“你我不如赶去相助如何?” 燕三泰掷下一锭白银,偕同燕三泰奔下杏花楼,只见麻仲尧身影还在数十丈外人群中,两人出得大街.奔往郊外,已不见麻仲尧影踪。 燕三泰游目四顾,手指南向一条崎岖山道,说:“你我且朝这山路追踪。” 符孟皋不知燕三泰看出什么而确定方向,口中慢应道:“在下唯老英雄马首是瞻。” 燕三泰施展八步赶蝉轻功掠上崎岖山道,奔出数十丈,只见是一乱葬坟岗,青家纛纛,碑石林立。 忽闻一声冷笑传来道:“朋友速退,妄入一步,就是死地。”一个黑衣大汉由碑石中冒出,手持一柄寒光雪亮钢刀。 燕三泰道:“朋友好大的口气。”金刀一闪,手中鬼头金刀已挥了出去。 刀势奔电,真个快极,那黑衣大汉惨曝声中,活生生被劈成两半,五腑六脏随着鲜血溢出腔外。 符孟皋暗惊道:“金刀快手果然不虚。” 蓦地传出数声大喝,坟岗上涌现五名黑衣人,身形如腿,飘风电闪将符孟皋燕三泰围在当中。 迎面是一紫衣老者,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燕老师手辣心狠,血债血偿。”说着已撤出,一柄外门兵刃鸡爪镰,迎风一幌,振起漫空爪影当头罩下,接道:“怒老朽出乎无情了!” 他那鸡爪镰招法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无一不是致命毒招。 燕三泰金刀未出,即被鸡爪镰封回,失去先机,显得捉襟见豺,逼得他急忙仰腰倒窜。 那紫瘢脸老者似料中燕三泰必使用这身法,猛地桀桀一声怪笑,鸡爪镰一振,忽射出九只黑钉。 九钉讯快沉劲,双双打实在燕三泰胸腹重穴上。 燕三泰惨降一声,仰卧落地,昏死过去,面色惨白如纸。 那紫瘢老者心狠毒,镰爪讯厉抓向燕三泰面门,意欲将燕三泰置之于死地。 燕三泰负伤倒地,符孟皋脸色一变,寒虹疾卷,四个黑衣汉于被削成两段,鲜血溅飞。 紫颜脸老者不禁大惊,只觉后胸一冷,已为剑尖顶住,但听符孟皋冷笑道:“速取解药救治燕老师,不然你也难免一死。” 符孟皋只要稍用内力,老贼必洞肋贯腹。 生死关头,老贼面如死灰,怀中取出解药走到燕三泰身前喂服而下,并起出暗器。 符孟皋剑尖毫丝不放松,紧抵在命门穴上,老者只感一绵寒冽剑气透穴而入,泛布全身,血凝此滞,齿抖寒颤。 燕三泰渐渐醒转,猛的一跃而起,怒容满面,历声道:“少侠,请放开此人,再以本身真实武功相搏,燕某当死而无怨。” 符孟皋知道燕三泰不愿一世英名断送在今日,当即说道:“在下将此贼让与燕老英雄。”长剑缓缓收回。 老者只觉寒光条忽间全部消失,迅抓起鸡爪镰。 燕三泰大喝道:“看招!” 老者急展出一式“指天划日”。 爪势方起,一道金光迅如天河倒泻,老者嚎声半出,已自尸裂两半。 符孟皋道:“他们是何来历?” 燕三泰摇首笑道:“燕某不知,谅不是什么好路道,咱们走!” 两人疾如流星奔电掠出三里之遥,只见麻仲尧在一片平坦草地中与十数江湖人物商谈。 燕三泰急伸右臂抓住符孟皋,低喝道:“咱们觅地藏起!” 符孟皋不禁一呆,为燕三泰拉在一株巨柏之后隐起,诧道:“这是为何?” 燕三泰神色微变道:“咱们杀了麻家堡中人,麻仲尧性情冷暖无常,如何你我杀害他的手下,定必反脸成仇,窥探别人帮派蕴秘尤犯江湖大忌。”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若他发现尸体恐误会难免。” 燕三泰凝望了麻仲尧须臾,道:“瞧他们神情似急欲离去……” 言犹未了,只见麻仲尧发出一道旗花,率众向西南方奔去。 燕三泰诧道:“麻仲尧似向芦山奔去,究竟为了何事?” 符孟皋心神一震,微笑道:“在下不愿置身江湖是非中,意欲返回九江口,老英雄似明哲保身,可全令名。”言未落音,入已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眨眼杏入枫影摇红中。 燕三泰只觉符孟皋之言甚有道理,慨叹一声,转身离去。 白鹿洞外,疾如玄鹤落下一双身影,正是飞花旗白云谷,恶鬼掌沙镇峰。 沙镇峰惊疑地望了白云谷一眼,诧道:“明明见着公孙炎余独非奔向白鹿洞,怎么不见?” 白云谷目注洞口,沉声道:“也许他们入洞去了,我看白鹿洞内似藏有什么隐秘,值得他们两人如此重视,但余独非公孙炎彼此之间面和心违,互相歧视,怎能聚在一起。” 沙镇峰道:“那是多年往事,如今利害侦关,分则两败,逼使两人不得不尔。” 蓦地,一声阴恻恻冷笑送来道:“沙兄今非昔比,料事如神,可惜沙兄知道得太多了点,自取不测之祸!” 白鹿洞崖上一双人影疾泻落下,现出南天一鹰公孙炎摄魂手余独非,两人目中泛出一重森历杀机。 白云谷心中微惊,道:“两位似要将我等制于死地么?” 余独非历声道:“正是!” 白云谷诧道:“却是为何?” 余独非狞笑道:“二位临终时自然明白。” 沙镇峰已将一双奇形兵刃撤在手中,公孙炎猛然一声长笑,身形疾出,双手十指发出一片凌历的罢劲罩袭沙镇峰而去。 他们四???乃昔年旧识,对彼此武功均了如指掌,公孙炎如不先发制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公劲炎尤其对沙镇峰一双恶鬼掌非但有独特的造诣,而且内藏五重恶毒暗器防不胜防,是以先下手为强。 他这一发难,那面摄魂手余独非突施辣手,双掌猛推而出,腕上系有四只金铃,震起一串令人心悸响声。 白云谷沙镇峰虽有戒备,却万没料到余独非公孙炎两人变脸这么快,一动手即施展狠毒绝招,飞花旗恶鬼掌未及封出,叭叭两声,胸坎上各中了一掌,心脉巨震,藏腑逆翻,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 南天一鹰公孙炎更是狠辣,右手化抓为按,击实在沙镇峰胸脯,左手迅如闪电抓下,沙镇峰倒地之际胸前抓裂,心肺肝藏随之抓出。 余独非虚空向白云谷拂了一掌,一股极软罢力疾压而下,只见白云谷眼鼻耳内流出丝丝黑血,已是魂游地府,长辞人世了。 两人相视了一眼,小心翼翼进得洞去,片刻,两人又疾如电射穿出洞外,脚未站实,崖上突电泻扑下四条黑影,阻住余独非公孙炎两人。 “想必两位已得了手。”疾伸右臂,接道:“殿下有命,令兄弟送回玉匣。” 余独非面色一变,冷笑道:“尊驾不要取庞,白鹿洞巾非独没有什么人影那有什么玉匣。” 那人是貌相清奇,长须老里,闻言微微一笑道:“余朋友,请少在我等面前耍花样,事前已查探明白确实,独龙叟已在白鹿洞中,殿下借重两位,目的就是为了玉匣,兄弟不信二位空手而回。” 余独非公孙炎二人面色大变,公孙炎冷艳道:“尊驾倘坚称我俩已取得玉匣.我等也无话说,不过尊驾该入洞查视真假再说如何?” 话落,蓦感头顶起了一片凌厉如山罢劲罩袭而下,令人窒息,不禁大惊失色。 余独非公孙炎均是武林中高手,见多识广,知这片罢劲系佛家降魔大乘金刚神功,武林巾只有寥寥数人有此功力,但猝然之间不逞寻思,双双身形斜穿而出。 然而不动还好,一动那佛门罡力竟重似山岳,压得双足沉地,疾感三处要穴为一缕如箭冷风点中,眼前一黑,猝然定位。 他二人仍是站着,宛如泥雕木偶,目露悸怯之容,却已气绝死去。 崖上疾飘而下,悄无声息一条身影,正是少林俗家名宿林致和改换名姓葛厚麒。 葛厚麒望了公孙炎余独非一眼,冷笑道:“我施展的乃是佛家掌力,无论如何不会发现是我等所力,你等先搜觅两人尸体中有无玉匣。” 立时有两黑衣老者鼠出,搜索公孙炎余独非遍体,摇首答:“无有玉匣!” 葛厚麒面露因惑之色道:“我定不信独龙叟不在洞巾。” 忽地面色一变,右掌急挥,四五条人影先后疾腾上崖隐去。 只见山峦遥处现出十数点如豆身影,疾如流星飞矢掠宋,来势迅快,正是麻仲尧率着堡众奔抵白鹿洞前。 第八章 龙蛇飞腾 千山落木,万里飞霜。 驿道上西风卷起落叶黄尘,虽是丽日晴空,却掩不住深秋萧瑟寒意。 两匹黄骡疾驰在绎道上,滚滚尘烟中隐现出符孟皋麻仲尧两人。 忽闻麻仲尧惊噫一声,勒马停鞍目中神光凝注着道旁一株凋残秃梧桐树干上。 符孟皋坐骑已冲出三丈开外,闻声勒转马头奔回,见状诧道:“少堡主你看出什么可疑之处么?” 麻仲尧举手指在树干,道:“少侠,你瞧。” 符孟皋拾目望去,只见树干上刻着不规则线纹,既不似虫鸟,又不似文字,不禁茫然不解,笑道:“在下初涉江湖,不明所以,请少堡主赐教。” 麻仲尧眉头微皱,道:“这乃江湖黑道中人暗记,示意前途即为动手所在,想此去蕲州不过八十余里,官道坦途,莫非有人想在途中约斗不成。” 忽见来路绝尘飞驰而来三骑快马,骑上人均是身怀兵刃,劲装捷服,面目森冷的黑衣江湖人物。 这三人似瞧看树干上刻记,面色顿现紧张,忽有一中年汉子望了符孟皋麻仲尧两人冷笑一声道:“朋友如想保全性命,最好途中少管闲事。”语毕扬鞭叭一声,三骑绝尘飞驰而去。 麻仲尧脸色一变,意待发作,候又忍了下去,微微一笑道:“真象末弄明白之前,兄弟不愿多事。少侠,咱们赶过他们头里去吧。”一抖缰绳,两骑飞云制电疾驰而去。 两骑虽是迅快,却未赶上那三人三骑,但见前途隐隐现出一处镇集。 麻仲尧冷笑道:“点子就在这镇上,咱们瞧瞧去!” 符孟皋忖道:“麻家堡也是黑道巨擎,难怪他对黑道中人行事了若指掌。” 他因初涉江湖,意欲在学习中取得经验,请事也不多问,沉默寡言,锋芒太露,未必是福。 一抵镇口,即见一家昌隆客栈外站着五名镖局模样趟子手,门外插着一只镰旗,白续为底,上绣五只蝙蝠,黑质镰红,栩栩如生。 麻仲尧诧道:“这不是金陵五福镖局么?局主蜈蚣鞭桂松奇人缘颇广,武功又高不知与什么黑道人物结怨,竟看中了他的镖货了。”翻身下骑,向趟子手略一抱拳,神色倨傲道:“速通禀桂老镖头,就说甘凉麻家堡麻仲尧求见。” 有道是树的影儿,麻家堡威震甘凉西北道上,五镖伙齐现出肃然敬畏之色,一人疾向客栈内奔去。 片刻,客栈院内传出响亮豪笑声道:“少堡主什么风吹到此内,桂某不知,出迎来迟,望乞海涵。”话声中一个身材魁伟,霜眉虎目,银发白须的老者疾趋而出。 麻仲尧抱拳笑道:“不敢,在下路经此处,一见五福镖旗,即知镖头亲身护镖,自应趋访。” 桂松奇豪笑道:“少堡主好说。”目注符孟皋一眼,道:“这位是……” 麻仲尧忙道:“是兄弟莫逆之交符孟皋少侠,你须多亲近才是。” 桂松奇笑道:“这是当然!”只觉符孟皋英秀挺拔,一脸正气,怎会与麻仲尧结识,麻家堡行事狠辣,威震甘凉,虽然麻仲尧名扬边疆,誊多毁少,人也颇为正派,比其父作风较为良善,但究竟是黑道泉雄,见麻仲尧竟作不速之客,途中又不时出现敌踪,不禁暗暗忧虑揣摸不出麻仲尧来意。 符孟皋只觉桂松奇目光中含有疑虑之色,不由瞧出几分。 麻仲尧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当下正色道:“在下途中曾发现黑道人物暗记,似冲着老镖头而来,老镖头与家父因是旧交,不愿见危不顾,是以在下意欲拔刀相助。” 桂松奇闻言不由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颔首道:“老朽也发现情势严重,匪徒动手之处似离镇外不远,故而老朽将镖车暂驻镇街,派出镖头四人侦查匪徒是何来路……”继而大笑道:“镖局生涯,原是刀尖上吃血勾当,值不得如许忧虑,难得两位光临,老朽借地权作东主,为两位接风。”右手一引,趋前领路。 客栈内是一四方大院子,五福镰局十数辆镰车围成垛子,由五各镖头及二十四名镖伙守护,个个面色沉重,如临大敌。 老镖头桂松奇招待麻符二人,殷勤备至,尤其为符孟皋俊秀不群之气度暗暗倾心,频频敬酒,绝口不提忧虑之事。忽闻院外起了喝叱声,麻仲尧霍地立起,冷笑道:“大概匪徒见老镖头滞留不行,不禁忧急,恐夜长梦多,意欲在此处动手,容在下瞧瞧去。”回身一个箭步,迅如离弦之弯,疾掠了出去,只见一个短衣中年汉子,塌鼻烂眼,目中充满红丝,口角噙着狞笑在放镖头们争吵。 麻仲尧沉声道:“朋友,你白生了两只招子,此处是你发横之处么?” 短衣汉子壮红眼突射出两线精芒,冷笑道:“大爷有钱住店,恁什么你们说包下了。大爷没有三分三,也不敢在此发横!” 五福镖局一个镖师趁着短衣汉子说话时,右腕蓄劲,倏地一刀挥出,寒光电奔,疾卷而至。 短装汉子乃内家高手,眼看四面,耳听八方,冷笑一声,右臂回环疾仲,笃的一声,五指如钩一把扣着刀背,左掌疾挥。 叭的大响,一掌击实在镖头前胸,惨嗥腾起,身形震飞撞在墙上,口吐鲜血而死。 麻仲尧大喝道:“朋友好辣手!”右臂疾娩出肩头长剑,一道银虹飞卷,剑尖射出六线流芒。 短衣汉子面色一变,身形疾拔,落在墙头,冷笑道:“原来是麻家堡少堡主,难怪……” 话尚未了,只觉膝盖上一麻,身不由主地栽下墙来。 麻仲尧不禁一怔! 桂松奇更是一呆,他俩都是老江湖,知有人暗中相助,虽疑心符孟皋,但符孟皋负着双手,似若无其事般,委实瞧不出有什么能人在旁。 麻仲尧窜前一把抓起那短衣汉子,笑道:“朋友,你我无仇怨,尊驾如说出奉何人指使来此踩线,在下可释放尊驾。” 短衣汉子狞笑道:“某并非败在麻少堡主手下,实则另有能人暗袭,少堡主之话某家全然不质……”话此,突面色大变,脸肤青紫,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毒发业绝而死。 显然短衣汉子自知无幸,暗中一横心,将置放牙缝内剧毒硬囊咬破。 麻仲尧不禁一怔,跺足叹息道:“在下一时大意失慎,让他从容自绝。” 这时,客栈外疾似飘风掠人四个面目森冷凶恶青衣老叟,目睹短衣汉子毒发身死,不禁面色一变。 一个右手多出两个指头,花白长须老里,响起刺耳炸音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客栈内谋害人命……” 久不做声的符孟皋突冷冷喝道:“住口,此人是否四位的朋友?” 那老里沉声道:“不错!” 符孟皋微笑道:“即是四位的朋友,谅必该知他的来历姓名,此人因何而死?四位均是江湖高手,目光锐利,在下无须解释。” 此言一出,那老叟竟愣了眼,面色苍白。 麻仲尧暗道:“看他不出有如犀利的词锋。” 忽地符孟皋面色一沉,冷笑道:“原来四位无是生非,觊便五福镖局金珠而来,金珠在此车内,不妨取去。” 说真的,四老叟确为符孟皋从容神态摄佐,不禁互望了一眼,突感进退两难,只觉符孟皋是辣手强敌。 麻仲尧哈哈大笑道:“谅你等也不敢伸手!”说着一剑飞鸿而出,剑势迅如鱼鳞密浪,带出一片悸耳啸风之声。 七指老叟目中暴射两道凶光,大喝道:“你就是麻炯的孽子么?难怪这么狂。”右掌疾伸,闪电般向麻仲尧剑势中抓去。 麻仲尧只觉来掌逼出一股就劲,疾展一招“石破天惊”剑势化作流芒万点,震开对方掌势,身形疾飘五尺,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鬼爪子凌兆蒙。” 凌兆蒙狞笑道:“即闻老夫之名,还不弃剑束手。”喉中吐出一声悸人厉啸,身形猛腾奔窜,七指怪爪向麻仲尧抓去,扑彤漫空,遮天罩袭而下。 其余三老叟亦同时发动,撤出兵刃,迅如奔电扑向老镖头桂松奇及符孟皋两人。 符孟皋大喝道:“且慢!” 三老叟似为喝声所慑,身形倏地倒翻了出去,一个老叟阴阴笑道:“阁下是否要留下遗言不成?”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三位且瞧瞧你那同伴如何?”两指骈戟向鬼爪子凌兆蒙一指。 原来凌兆蒙与麻仲尧已打上了,倏忽之间,双方已攻出十数招,招式凌厉辣毒。 三老实不禁一怔,回首向鬼爪子凌抡蒙望去,忽见凌兆蒙右掌缓得一缓,麻仲尧剑势迅如虹飞电卷,挥向凌兆蒙右臂。 只听凌兆蒙口中发出一声厉降,一截断臂带出一股血雨叭啦坠地。 麻仲尧动作迅快,左脚猛抬,踢中凌兆蒙膝盖穴道,身形被揣得飞了出去。 三老者不禁胆寒魂落,六臂同伸,接佐凌兆蒙身形,突出墙外遁去。 符孟皋道:“少堡主功力高绝,重创凌兆蒙,足使盗魁亡魂丧胆,谅再也不敢轻持虎须。” 麻仲尧目注了符孟皋一眼,摇首笑道:“鬼爪子凌兆蒙功力只在兄弟之上,武学怪异,而且有罡气护身,兄弟一剑实无法断其右臂,心疑另有能人暗助,莫非是少侠暗中在凌兆蒙身上弄了手脚么?” 符孟皋道:“在下武功不及少堡主万一,如在下有此旷绝武学,早将四老贼打发上路了,何必枉费唇舌。” 麻仲尧暗道:“这话不错。”他从未眼见符孟皋展露武功,怎知符孟皋武学深浅,郝然笑道:“老镖头,在下从不愿在自己脸上贴金,依在下看来,店中隐藏着一位武林异人。” 桂松奇不禁目露骇容,道:“鬼爪子凌兆蒙看来并非首脑,前途实堪忧虑。” 麻仲尧略一沉吟道:“有此武林异人暗助,他既然伸手,绝不会半途而废,老镖头,依在下之见,不如起程吧。” 老镖头只觉此话委实有理,手持银须哈哈大知道:“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用手一摆,传令镖车上路。 轮声施德,镖车启行。 老镖头桂松奇,麻仲尧,符孟皋三骑随着镖车后面,蹄声得得而去。 一路行去,竟然坦途,非但未见可疑人物,而且由徒亦未留下什么暗记。 残阳陆山,暮霭四起。 五福镖局一行赶了四五十里,行至一片荒山野岭,毫无人烟之处。 麻仲尧目光巡了一眼道:“此处正是匪徒动手好所在。” 桂松奇摇首道:“匪徒未必敢在此处下手,翻过山岭便是九宫金环高鸿晚居之处,老朽派遗四镖头拜庄,九宫金环高鸿面冷心热,必不致坐视,除非四名镖头途中已遭匪徒毒手……” 话尚未了,突见前途遥处一骑飞驰而来,骑上人骑术甚高,翻山越岭如覆平地,两手紧抓着僵绳,身形几乎是悬虚在鞍上,不禁面色一变。 只见来骑电疾,转眼即至,骑上人是个貌像精悍的中年汉子,镖车一行立即停住,镖头们都在车周护住,那中年汉子纵骑如飞,在镖车旁嫁过,尚距老镖头三丈左右,随喝一声,马奔停住,高声道:“桂老镖头么?在下奉高老爷子之命相迎桂老镖头驾敝庄。”说时身形从鞍上拔起,身化风中落叶悄无声息飘落在老镖头骑前。 桂松奇忙翻身下鞍,抱拳笑道:“何劳尊驾远迎,贵上可好?” 中年汉子诚敬无比答道:“贵局四名镖师途中遭受匪徒暗袭,伤重垂危,为敝上救回,现在敝庄内调养伤势,深恐老镖头惦念,故奉命在下赶来,现敝上已出庄探觅匪徒巢穴,意欲查明是何来历。” 桂松奇闻听四镖头受伤沉重,不禁忧形于色。 中年汉子道:“老镖头请登骑吧,在下前为领路。”扭身一窜,穿起三丈来高,沉落在鞍上掉首驰去。 麻仲尧忽向符孟皋问道:“少侠可曾闻听过九宫金环高鸿的名头么?” 符孟皋道:“昔年名震江湖的九宫金环高鸿的旷绝武功谁人不知。” 麻仲尧道:“九宫金鸿还诸熟奇门禁制,少侠要小心行事。” 符孟皋闻言谈淡一笑,遂疾掠而入,施展诡异手法制住伏椿。 符孟皋如法施为,制佐数重屋面伏椿,发现一处假山围绕,伏椿严密,一幢石砌矮屋,一扇窗内映现幢幢人影,传出低声谈话语音。 他打出十数砂砾,将守着假山的伏椿定住,矮身疾闪在窗前,由窗隙内望,可见四个老者立着商议,迎面是一紫铜肤色,目中威逼射,黑须飘指胸前高瘦聋立老者,肩后插着一对紫金砂缅钢合铸打造的九宫双环。 无疑地,此人正是形意门管宿九宫环高鸥,符孟皋暗道:“果然我所料不错。” 只闻另一人沙沉语声道:“如今鸟入了樊龙,迟早总是到口之食,不过我等必须查明在昌隆客栈暗助桂松奇的那位武林高手是谁?” 九宫环高鸿答道:“麻仲尧与符姓小辈虽不足为虑,但风声若有丝毫走漏开去,我等将与麻家堡为敌,未免弄巧成拙,必须稳住他们再说,老朽忧虑的却是隐名强仇,或系钱矮剑主门下沽名钩誉,探出我等隐秘……” “杯弓蛇影,徒增困扰,庄主无庸多虑,怎么陈老儿还不见赶来,”说着右掌一摆,沉声道:“走!”率着三名老者向门外走去。 符孟皋恰好探觑是一扇与门相背的窗手,迅疾转身解开制注的匪徒穴道:“掠回那所独院。” 身形飘然落下,只见老镖头桂松奇立在院中仰面沉思,见符孟皋返回,问道:“少侠探听如何?” 符孟皋摇首微笑道:“在下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正说之间,忽见麻仲尧催同途中相迎的中年汉子跨入院中,朗笑道:“少堡主,此宅屋宇虽不下千间,与威霸甘凉的麻家堡却不能相比……” 只见一个壮丁模样人奔入,向中年汉子桌道:“庄主已在赶返途中,距此约莫五里之遥。” 桂松奇道:“老朽出迎。”与麻仲尧符孟皋随着中年汉子急趋出庄。 符孟皋暗叹—声道:“江湖险恶有至于此,令人不胜浩叹。” 第九章 盗世欺名 符孟皋一路疾奔,不觉奔至江疚,江流浩荡,波光帆影。胸襟不由为之开朗不少,停立片刻,又展开轻功身法奔去。 蕲州城垣已隐隐在望,符孟皋忽闻熟稳语声传来道:“符少侠请留步!” 语声方入耳,已分辨出那是叶胜语声,不禁答道:“是叶老师么?” 叶胜人影疾闪而至道:“少侠无须去东门城垣了。” 符孟皋浑然摸不着头脑,诧道:“这是为了什么?” 叶胜深深地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少侠知严凌霄是什么人?” 符孟皋愕然,知叶胜已目睹自己与严凌霄动手情形,便问是何原故。 原来严凌霄乃武林卓著声名难惹难缠的怪杰,人称煞手神判,黑白两道人物均有交往,一经结怨,以符孟皋武功虽说不惧,却与日后行事却大有干碍。 五福镖局老镖头桂松奇押护一辆板车,车内即是多臂如来陈冠球,受符孟皋之托送交海棠姑娘,但麻家堡与秦中九怪系一丘之貉,而陈冠球亦受秦中九怪指使,麻仲尧欲从海棠手出劫出陈冠球。 符孟皋不料情势有如此复杂,道:“麻家堡亦与秦中九怪勾结么?” 叶胜冷笑道:“麻仲尧方才与少侠借剑观赏,若非活丧门贾庆诱开麻仲尧,少侠恐将为麻仲尧所制。” 符孟皋不禁吓出一身冷汗,道:“若此更不能袖手不顾,目睹陈冠球从海棠姑娘手中劫去无动于衷。” 叶胜摇首道:“无妨,严凌霄与贾庆黄雀在后,海棠姑娘定安然无差。”说着微微一顿,道:“严凌霄贾庆既决意查明少侠身世来历,不能不防,何况他俩心疑少侠系骷髅门中,若传骷髅剑主耳中,于邓姑娘有性命之忧。” 符孟皋面色微变,道:“依叶兄之见?” 叶胜微笑道:“叶某才智不及少侠万一,但愚者知虑,必有一得,邓姑娘现在夏口,何妨问计于邓姑娘。” 符孟皋笑道:“就依叶兄。” 正说之间,忽闻来路传来一片奔马蹄声,烟尘蔽空,叶胜右手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拉佐符孟皋一跃落在道旁草层中。 只见麻仲尧率着十三骑风驰电掣奔向薪州城门,但堪近城垣,纷纷落骑,一匪徒将马匹赶向城外藏起,其余诸人电闪风飘四周掠去。 叶胜低声道:“大概五福镖局一行即将抵达,如叶某臆料不错,那煞手神判严凌霄活丧门贾庆亦跟踪而至。” 说时,叶胜忽伸手一指,道:“少侠,你瞧。” 符孟皋循指望去,只见两条人影疾逾流星在十余丈外一闪而杳。 片刻之衙,远处尘头冒起,人喊马嘶,隐隐只见五福镖局人骑车辆大队而来。 但见老镖头桂松奇亲自推着板车远离官道,右掌劈开板车,由车内挟出多臂如来陈冠球。 陈冠球躯体姥缩如虾,面色惨白如纸,两眼紧闭竟自昏迷不醒。 桂松奇挟着陈冠球身如离弦之弯,向城墙掠去,落在城下,全身一提,玄鹤冲天拔起,凌空一翻,落在城头,目光望了瞥,道:“赵老师何在?” 城厢下飞鸟般冒起三男二女,少女正是明眸皓齿的海棠,目睹来人并非符孟皋,却是五福镖局老镖头桂松奇挟着老贼多臂如来陈冠球。不禁大感失望。 老镖头桂松奇堆下满面笑容,抱拳说道:“老朽是受符少侠之托将陈老贼交付四位,并有一亲笔信函面交海棠姑娘。”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函。 海棠接过书信拆阅,心头只觉泛上一缕酸楚,但少女矜持,不形于颜色,慢慢将书收在怀内,嫣然一笑道:“多谢老镖头。” 倏地面色一罩浓霜,抓过陈冠球,照符孟皋信中所述解开陈冠球穴道。 只见陈冠球张嘴咳出一朵浓血,睁目醒来,不禁骇然变色。 海棠怒叱道:“者贼你也有今日!” 陈冠球面如死灰道:“老朽与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海棠冷笑道:“老贼……” 话尚未了,忽闻朗笑声传来道:“姑娘请手下留情。”一条迅快人影由城楼上电鸿飞落,现出流星追魂麻仲尧。 桂松奇不禁一怔,抱拳笑道:“麻少堡主也来了。” 麻仲尧向海棠略一抱拳,道:“适才在下接护家严飞书传讯,多臂如来陈冠球身负数宗武林血案,牵涉至广,意欲向姑娘求借此贼一用,待几宗疑案水落石出后,必让姑娘手刃此贼。” 海棠道:“恐难如少堡主之意。”言下拒人千里之外。 麻仲尧面色微变,道:“在下言出至诚,决无欺骗姑娘之理。” 海棠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看姑娘在道义份上,我先废去老贼一身武功,并断其双腿主经,交与少堡主就是了。” 麻仲尧面色一变,怒道:“姑娘,你这不是故意与在下难堪么?”轻轻击掌一声,十数条身形迅疾冒出,将海棠,赵士雄四人围住,朗笑道:“姑娘即瞧不起在下,也用不着什么江湖道义了。” 麻家堡威震甘凉,随着麻仲尧而宋的,无一不是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逼露,一望而知俱是内外双修,武功高强的能手。 眼前情势强弱立判,海棠知麻仲尧存心劫走陈冠球,暗地银牙一咬,扬手打出镖蓬梅花针向陈冠球袭去。 却不知麻仲尧已畜意戒备,料知姑娘必有此言,哈哈一笑,银虹飞卷,将梅花针悉数磕飞。 麻家堡一个豹面老者飞身抢出,迅如闪电将多臂如来陈冠球挟起。 井光,霍文耀,赵士雄不禁大怒,霍地拔出兵刃。 仲尧面寒如冰,冷笑道:“在下并非有意寻仇,也不愿结怨,无奈陈冠球关系太大,在下实逼不得已,如四位恃强,刀剑无眼,伤亡难免,怒在下被迫还手,谅四位非在下敌手。” 突闻一声冷笑道:“强中还有强中手,螳螂捕蝉,安知黄雀在后。” 豹面老者忽面色大变,口张目呆,卟咚一声栽倒在地。 麻仲尧大惊失色,转面望去,只见是卓负盛名的两个武林煞星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 多臂如来陈冠球右臂已被严凌霄扣住,活丧门贾庆目光炯炯,面露似笑非笑神情,道:“风闻麻老三有子如龙,年未及冠,已名震边陲,老朽意欲见识麻家堡独门武学有何惊人之处。” 麻仲尧暗道:“这两个老鬼,武功卓绝,心狠手辣,我若顶撞于他,只怕今日不能全身而回。”内心甚是惶惧,却外形不露声色,淡淡一笑,将剑回鞘,抱拳躬身道:“两位前辈与家父交谊素笃,晚辈岂能无礼,再说也不敢班门弄斧,但陈冠球身上背了三宗血案,使家父蒙受不白之冤,故家父严令晚辈将陈冠球擒回。” 贾庆大笑道:“陈冠球何止背了三宗血案,案如山积,血腥满手,老朽也不难为你,见着令尊,就说老朽从你手中抢去就是。” 麻仲尧心中虽怒火沸腾,却强抑着泛出一丝尴尬笑容,道:“晚辈不敢。” 贾庆大喝道:“那你等还不离去速回甘凉作甚。” 麻仲尧咳了一声道:“晚辈这就回去,但愿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贾庆大笑道:“你如记仇,这也由你,见着令尊就说老朽致候。” 麻仲尧心中怨毒已极,答道:“晚辈记下了,两位前辈珍重。”右手一挥,率众纷纷掠向城垣,疾如流星飞矢而去。 严凌霄冷笑道:“依得严某性情,至少在这小辈身上留一点记号,那有这多唇舌。” 这时,海棠莲步姗姗走来,裣衽一福。 贾庆忙斜身一闪,道:“姑娘,老朽两人最难讲话,即不愿平白受人点滴之惠,也不无故施恩于人,此次老朽两人乃冲着陈冠球而来,须将陈冠球带走。” 严凌霄接道:“姑娘定需陈冠球雪仇洗恨,原无不可,但需姑娘与你那心上人前往老朽终南山处一行。” 海棠面色排红过耳,臻首一低,含羞答道:“老前辈休要取笑,晚辈那什么心上人。” 贾庆大笑道:“符孟皋不是么?”说时与严凌霄挟着陈冠球跃下城垣,疾如飘风而去。 海棠芳心幽怨无比,忖道:“落花有心,流水无情,你乃武林成名人物。怎可有意奚落。”暗暗恨贾庆讥刺露骨。 赵士雄暗叹一声,向老镖头桂松奇问道:“老镖头必知符少侠行踪,可否见告。” 桂松奇摇首答道:“老朽也曾问过,少侠答称身如萍寄,漂泊无定,但老朽预料,武林乱晚服已萌,嵩洛关中今后谅成是非之地,或可一见。” 赵士雄点点头,转而向海棠道:“我等不如去嵩洛关中一游,姑娘走吧。” 城垣上人影四散无踪,城楼一角飘下符孟皋叶胜两人。 叶胜道:“叶某所说如何?贾庆严凌霄本十拿九稳算准麻仲尧劫取陈冠球之际,少侠必然现身,怎料少侠为叶某劝阻,迫不得已及时出手,若此刻活命暗蹑二人身后,必坠入贾严二人术中。”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未必就惧他。” 叶胜忙道:“少侠身世不明,友仇难分,贾庆、严凌霄虽说是正派中人,但解性怪异,树敌甚多,令尊令堂在世说不定与这两人结有宿怨。” 符孟皋闻言憬然猛震,暗叹一声,与叶胜身形如入黄叶秋风中…… 黄鹤楼矗立夏口江滨,危楼飞阁,崇庸画栋,俯瞰江汉,极目千里,诗人墨客,吟诵不绝,寰宇记谓费文伟登仙,尝驾黄鹤憩此,故名。 暮秋初冬,月挂西楼,江边景物凄迷,黄鹤楼上游客寥落。 符孟皋与叶胜两人正在品茗对弈,沉思落子,香风一闪,一个妙龄青衣女郎疾掠入来,嫣然低笑道:“我家小姐有请!” 叶胜一推棋局,立起若有深意微笑道:“少侠去吧,叶某还有事,恕不奉陪。”言毕飘然下楼而去。 符孟皋玉面不禁一红。 青衣女婢星眸一飘符孟皋,妩媚一笑,柔声道:“婢子带路。” 符孟皋道:“有劳姑娘了!” 穿过昭陵太子墓,择径荒僻,景物幽森,约莫行五六里许,隐隐可见林木中一幢巨宅。 青衣女婢嫣然笑道:“我家姑娘就在此居住,郁郁寡欢,闻得公子声讯,愁眉尽舒。” 符孟皋道:“谅邓姑娘有什么疑难之事不能解决。”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青衣女婢一面答话,一面伸指敲起朱漆重门兽环。 内面起了一个宏亮语声道:“什么人?” 青衣女婢答道:“查爷,是我玉儿。” 沉重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虬须虎目老者探身而出,喃喃埋怨道:“三更半夜,女儿家出外胡走做甚。”一眼暼见符孟皋,连忙改容肃然敬畏,躬身抱拳道:“原来是符少爷驾临,查某不知,有失远迎,当面怨罪。” 符孟皋道:“不敢,邓姑娘在吗?” 老者答道:“现在书室,少侠请!”身形隐入幽暗中。 符孟皋随着青衣女婢蹿走在花间小径上,一幢精致小巧水阁,灯光外映,忽听邓素云娇脆语声道:“皋弟是你吗?” 阁内走出一身淡黄罗衣、清丽绝俗的邓素云凝??含笑,似不胜深情。 符孟皋玉面微红,欠身施礼道:“云姐别来可好?” 青衣女婢抿嘴低笑道:“公子不知姑娘为了你恹恹做成疾吗?” 邓素云面露薄嗔,叱道:“胡说,还不退下。”引着符孟皋走入一间窗明几净,布设雅致的书室,盈盈一笑道:“我已备好你的住处,你看此处还你意吗?” 符孟皋听了邓素云弦外之音,似有留他久居之意,不禁一怔。 邓素云玉雪聪明,已然察知符孟皋心意,妩媚笑道:“皋弟,你请坐下,听我慢慢细说,别后经过,我约莫尽知。” 青衣女婢送来美酒佳肴,两人对坐娓娓倾谈。 邓素云道:“试想你近日揭破了几宗重大之事,谨慎恃重,但黑道泉雄巨擎,若查出是你所为,将衔恨与你,非杀之后快,符弟大仇未明,已先受锋镝之危,智者不为。” 符孟皋诧道:“小弟臆料他们甚难查出是我所为。” 邓素云曼叹一声道:“那葛厚麒呢!其人心性阴险,城府深沉,我虽未亲眼目击,但猜出白鹿洞前南天一鹰公孙炎,飞花旗白云谷等四人丧在他少林门中一项奇绝武功之下,他原算准你与麻仲尧等人均风闻前往,岂料事与愿违。” 符孟皋目震惊容道:“云姐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邓素云道:“我无意撞护八阿哥一名护卫,严刑逼供下吐露隐秘,八阿哥对你原欲器重想揽为已用,怎奈葛厚麒嫉恶如仇,并百觊觎‘冰魄神剑’。”说着凝眸望了符孟皋肩后长剑一眼,嫣然笑道:“葛厚麒虽不值重视,但煞手神判严凌霄活丧门贾庆当代武林名宿,即有意为敌,你只要行走江湖,他们自有办法查出你的行踪,何况麻仲尧亦觊觎你的冰魄神剑……” 符孟皋笑道:“所以云姐劝小弟暂蛰居宅内,不得再现踪江湖。” 邓素云面色微露不悦之色,道:“我带留下此已然担当很大干系,皋弟若不听愚姐之劝,决不勉强。” 符孟皋料不到邓素云动气,忙道:“小弟决无不听云姐教诲之理。” 邓素云嫣然一笑,露出花朵般和笑容,道:“好,你照我的话行事,不准违背。” 忽闻,外厢传来女婢语声道:“抚署何老夫子求见老爷。” 邓素云五掌一挥,熄去室内灯烛。 符孟皋不禁愕然,室外随风传来一阵苍老呵呵大笑道: “何老夫子驾临舍下,蓬毕生辉……”只感一只玉掌伸了过来,牵着左臂走入内室转出侧门,揩向一座大厅后厢而去。 大厅内灯烛辉煌,一个气宇不凡,方面大耳,严然官府老者陪着一青衣老者及一翩翩浊世佳公子笑语叙话。 符孟皋与邓素云藏在屏风后觑眼外望,邓素云附耳低声道:“那堂上佳公子可神似皋弟么?” 说时玉堂呈现神秘笑容。 符孟皋正感如堕五里云雾中,闻言呆得一呆,凝神望去,暗道:“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只觉那公子除双眉稍浓外无一不神似自己,不禁大感骇异,更猜不出邓素云用意。 邓素云低声道:“他乃新任鄂抚公子庐玉堂,鄂抚系当世第一清官,我意欲皋弟扮作庐公子……”继附耳密语一阵。 符孟皋先是困惑不解,继而皱眉,良久才泛出笑容。 厅上主宾三人把酒相酌,只闻严然官府老者笑容叙京中轩事,殷殷劝饮。 庐公子偶而答话,纯正京音调属典雅,温文有礼。 约莫半个更次后,何老夫子推杯相谢,道:“张大人圣誊极隆,丁艰已满,不入当有圣命到来起复原官,届时自应趋府道贺,天色不早,不才要告辞了。” 张姓老者哈哈大笑道:“庐贤侄,我有一本‘易经十三解’送与你。”手拉着庐玉堂转入屏风后。 第十章 密林疑云 抚署内书房,锦笺插架,琳朗万卷,卢玉堂手握一卷,坐拥书城,聚精会神阅读。 室外忽响起了一阵急促履之声,只见一个黑长衫中年人,跨入书房,躬身禀道:“少爷,邹大人到!” 卢玉堂哦了声,放下书卷,仰面微笑道:“快快有请,吩咐下去,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黑衣汉子应了一声“喳”,转身疾趋而出。 片刻,铁笔苍鹰邹雷抢入,往卢玉堂拜倒。 卢玉堂慌不迭地双手挠起,连道:“不敢,在下焉敢当此大礼。” 邹雷暗中施展千斤身法,有决相试卢玉堂是否身蕴旷绝武学,但觉卢玉堂两手毫不着力,自己却不由主站了起来,暗惑骇异,道:“恩同再造,岂可不拜,公子真神人,邹某誓当追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卢玉堂微笑道:“邹侍卫,言重了,详情如何,可否见告。” 清风阁上飞快身形正是邹雷,暗蹑贾庆身后,将目睹所闻丝亳不遗说出。 卢玉堂道:“满清气数方盛,我等虽不能逆天事,但也不愿任令炎黄遗民遭此荼毒,清廷自本期以来恩抚怀柔,未始不是恐惧武林势大,激则生变……”说此候然止住话锋疾转道:“在下臆料制台尚难放过邹护卫,足下不死,孤不得安,邹护卫你回府去,入夜不得外出。你我二更时分相见。” 邹雷闻言心中一惊,冷笑道:“邹某已是望七之年,死不为夭,但也不致轻易为人所算……”陡感失口,此次如非卢玉堂暗助,自己难免身败名裂,不由面红耳赤。 卢玉堂道:“邹护卫豪迈不减少年,武功老辣精练,但也不能轻心大意,在下尚须面晤一人,不恭送了。” 逐客令一出,邹雷不便再留,毫不为动地告辞而出。 邹雷家业相距抚署不过两条街远近,连云宅第,仆从如云,他离了抚署登骑回寓,隐隐只觉有两道冷电眼神注视着他,但无法察觉此人藏身何处,暗暗震骇,只觉卢玉堂料事如神。两腿一夹,邹雷驰电而去。荡起漫空飞尘,转入街角杳失。 苍鹰铁笔邹雷身影消失后,抚署内飘然走出卢玉堂,葛缎织锦长衫,紫云嵌肩,足登雪白粉底薄履,面如冠玉,白里透红,星目隆起,雍容潇洒,神采俊逸。 卢玉堂身后随着四个青衣小厮,辕门系着一匹青马,卢玉堂解下缓缓跨上骑去,轻骑得得离子抚署。 金线巷,夏口北里治游胜处,每当入夜,急管续弦,笙歌处处,燕语莺声,喧溢户外,旖旎春光,隐隐可见。 卢玉堂在揽翠园下骑,飘然走入,只听龟奴高喝:“卢公子到。” 揽翠园外一个面形瘦削,目光森冷的中年黑衣人向卢玉堂仆从笑道:“可惜在下一步之差,揽宠为责一亡捷足先登了。”昂然走入。 龟奴抢出,躬身哈腰道:“大爷,你请……” 那入阴恻恻笑道:“小翠姑娘在么?慕名已久,不惜百金作一岁缠头之资。” 龟奴不禁面色大变,面有难色,嘬嚅答道:“大爷休要见怪,小翠现有恩容,请大爷另择一位……” 那人面色一变,狞笑道:“不行!乘兴而来,岂可扫兴而去。”户外突又走来三人,似与面日森冷中年人夙识,有意寻衅而来。 忽暗中踱出一蟹面老者,身着缘衫,沉声喝道:“何方狂徒,敢在搅翠园内滋事生非。” 四黑衣人面色一变,迅疾在袖中备擎出一柄犀利短匕,振腕闪出耀目飞星寒芒。 龟奴慌不迭连滚带爬弃入厅内,大叫道:“我的妈,要杀人啦!” 这时,四黑衣人发觉绛衫老者眼神有异,一望而知是江湖高手,是以先发制人,探身进扑,寒芒电奔袭向绛衫老者而去? 绛衫老者身法奇诡,移星换斗,四柄短巳霍地落空,突闻绛衫老者冷笑一声讯如电光石火伸出。 只听克察一声,接着一声厉叫,一个黑衣人右臂为绛衫老者扣住生生拧断,左足一抬,踢中另一个黑衣人右腿,狂吸一声,仰面就倒,口中喷出一股血箭。 其余两黑衣人料不到此绛衫老者武功奇诡,心神凛震,两柄短匕仍自挟着寒芒袭向对方左右两胁,凌厉已极。 来到老者身前半寸,猛地见老者身形一晃,失去影踪,一双黑衣人不禁大惊失色,情知不妙,两人武功不凡,身形猛旋,匕锋幻作流星飞芒,挟着破空悸人锐啸之声,捕风捉影,攻向绛衫老者。 就在他们身形旋转之际,忽觉腰际为一缕凛例奇寒所中,惊叫一声,不禁天晕地暗,栽倒于地。 绛衫老者冷笑一声,双掌交击传出一声清脆掌音,搅翠园外奔来四个卢玉堂随身护从,老者沉声道:“速将四贼解回抚院从严治罪。”言中便往内院走去。 且说卢玉堂走入搅翠园,径望后园走去,园中占地甚广,花木茂盛,亭台错落,景物怡人。 卢玉堂无心观赏,穿过林园,到得一座小红门前,击指轻敲。 呀地一声,红门开启,一个明艳貌美的青衣丫环娇笑道:“公子来啦!我家贾娘等候已久。” 卢玉堂微微一笑飘身走入,向一幢粉壁如雪,矮循小谢走去。 只听一声清脆悦耳语声道:“符弟进来。” 卢玉堂应了一声跨入室内,观邓素云坐在榻上盈盈立起,秋波含笑凝视着他。 今日,邓素云分外美艳,鹅毛罗衣,回眸一笑,倾国倾城,卢玉堂不禁看得呆了。 邓素云见卢玉堂神情痴呆,不禁玉面泛红,嗔道:“皋弟,你是怎么了?” 卢玉堂低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邓素云更是娇羞不胜,顿足嗔道:“皋弟,你今天……”狠狠给了卢玉堂一指。 卢玉堂一脸正经,道:“在下今日慕名而来,只求一夕……” 不待卢玉堂说完,邓素云疾伸玉掌,两指捏位卢玉堂耳朵,白眼嗔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只敢说出口,看我还理你?” 卢玉堂伸了仲舌道:“姐姐雌威如此,小弟岂敢领教。” 邓素云皓腕一扬,嗔道:“你敢再讲!” 卢玉堂欠身一揖道:“小弟知罪了。” 邓素云终于娇笑,花枝乱颤。 卢玉堂忽长叹一声道:“小弟何时恩仇了了,绝意江湖,茅屋一椽,田园百亩,诗酒自乐。” 邓素云一双晶澈双眸,注视着卢玉堂,妩媚一笑道:“你说此话可是发自由衷么?” 卢玉堂颔首道:“江湖险恶,必无是处,小弟耽忧云姐溷迹骷髅帮,宛若置身虎吻,万一事机不密,小弟方寸将不能自主。” 邓素云芳心大为感动,眸中泛出一丝幽怨之色道:“大仇未明,焉可便作退身之计,只望皋弟言出由衷,稍传数种轩辕绝学,使愚姐可防身无虞。” 卢玉堂不禁大感惊异,诧道:“云姐何以知之?” 邓素云嫣然微笑道:“云姐还是方才悟出,那皇子潜身林中矮屋参悟一宗旷代奇学,连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均惊疑料测独龙叟为大内侍卫擒获,轩辕经必落在皇子手内,但皋弟似无动于衷,显然皋弟成竹在胸,如愚姐所料不差,你近来武功突飞猛进,或系轩辕经为弟所获。” 卢玉堂不禁摇首叹道:“云姐玉雪聪明,料事如神,小弟自叹弗如。” 邓素云道:“我比那散花仙子梅若萍,海棠姑娘如何。” 卢五堂不禁玉面一红,赧然笑道:“云姐取笑,小弟自顾不暇,焉敢作非分之想。” 邓素云终于娇笑道:“我非妒女,大丈夫何患二妻四妾,但望你始终如一就够了。”话声一顿,笑道:“你我此番细密安排,岂料竟骷髅剑主不谋而合,殊途同归,显骷髅剑主竟有利用宫庭争储夺嫡,图霸武林之念,怀柔江湖,宠络人心,其用心不可叵测。” 卢玉堂道:“云姐身在骷髅帮,如置身虎口,虽云姐智谋出众,料事如神,难免百密一疏……”说此慨叹一声,即将独龙叟传艺隐秘倾吐。 邓素云星降中泛出惊喜之色,讨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窃喜大仇可望得报,置身骷髅帮稳若磐石。 卢玉堂挥轩辕经内。两宗绝学心法口诀转授邓素云,并助邓索云打通七经脉,生死玄关。 一连勾连,不禁日色渐已傍西。 邓素云道:“你在抚署中作为,显露了无比才华,望把握时机,或可从邹雷口中探出你身世大仇,但愚姐臆你等大仇可能牵涉整个武林,不宜操之过急。” 卢玉堂目露悲愁之容,点头答道:“小弟也有所感,只怕身入江湖,恐不能置身事外了。” 一双情人论江湖情势,商榷日后行事方策…… 向暮残阳,映着天边泛起金黄绚烂霞彩,老树权丫,落叶飘飞,雁唳长空。西风萧索,暮蔼渐垂,平添了几许凄丽景色。 夜幕四布,邹雷府中灯火如画,比往常并无异样。屋外街头搪下夜市方兴,熙来攘往,叫卖不绝。 邹雷一身劲装,外罩宽大黑衫,一柄子午追魂笔搁在身侧,般麻长脸显得格外的阴沉。 他深信卢玉堂判断不错,制台府内隐藏着甚众大内高手,因孔准之死。家境已岌岌可危,沈烈二人命丧纯阳观,更增深对方疑嫉,更知大内待衙同衷相济,暗中壁垒分明,彼此揣摸出对方心意,笑脸相向,转瞬也许一变为催命使者。 故此,邹雷戒惧谨慎。将妇孺老弱早已藏起让护院家丁亦严戒不得出手,徒取死亡之祸。 他独坐灯火明亮大厅,手握书卷,面色阴沉,虽知卢玉堂必不坐视。但卢玉堂也不无投鼠忌器之虑不禁忧心如焚。 夜静如水,户外忽传来更鼓频敲之声,时已二更将落。 蓦地—— 屋面上起了极轻微足声响,邹雷双目一剔,抬面宏声笑道:“邹某恭候多时,好朋友何不由大门进入,徒贻宵小之讥。”霍地,探身出外。 阴恻恻冷笑声起,一条身影由屋面疾泻而歹,道:“邹雷,你尚光棍,知道姜某今晚来此寻仇么?” 苍鹰铁笔邹雷闻言心中一震,凝目望去,只感心神骇震,道:“尊驾莫非是姜宏哲嗣姜天华么?昔年令尊自招杀身之祸,老朽奉命差遣,这笔血债岂能算得老朽身上。” 姜天华厉笑道:“这个姜某知道,如非是你诡计陷害,先父冤抑难明,被逼伏罪身死,你乃罪魁祸首,纵你舌灿莲花,姜某也要手刃大仇,俗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还有何话说!”说着手一指四外,接道:“姜某在尊宅隐暗之外。均布下伏椿,邹雷,你最好了结这段冤怨,不要累及无辜。” 邹雷呵呵大笑道:“只怕今宵未必如尊驾之愿。” 姜天华眉宁泛布杀机,冷冷答道:“姜某倘非谋定后动。计出万全,也不致轻举妄动,登门寻仇,杀丁你,官府难以追究,大内亦不闻不问。” 邹雷冷笑道:“想不到你手眼通天,但你未必取得老夫性命。” 姜天华突然面色一变,右腕向腰际疾按,霍地亮出一柄蛇头软鞭,振腕幻出漫空鞭影,夹着一片眩目蓝星涌袭邹雷而去。 邹雷???出姜天华鞭招辣毒,尤其蛇头蕴有极厉害暗器,深知姜天华敢登门寻仇,必有所侍。丝毫不敢大意,子午笔三式封出。 果然姜是老的辣,邹雷三式封出,玄诡精奥,寓守于攻,笔锋点向姜天华数外要害重穴。 姜天华大喝道:“好招!”鞭势立变,宛如天河倒泻,腾跃翻扑,展开一路精奇鞭法。  邹雷享誉大内数十年,身蕴内外绝学并非等闲,子午笔抢攻出手,点,戳,劈,拿,无不是精奇神妙的家数,他瞧出对方软鞭蛇头,非金非铁,端破罢气横练,一经戮破,蛇首内毒液入循血攻心,是以他极力防护软鞭蛇首不让近身。 两人虽展开了激烈博斗,但双方似末全力出手,欲等待有利时机一击出手将对方致命。 突然,由大厅内飘然走出一个蒙面黑衣人,甫一现身,身如脱弦之弯向姜天华,右臂疾伸孤掌逼开如山鞭势,“顺水推舟”欺入。 姜天华猛感朐前五外穴道一麻,不禁面色惨变,身形踉跄退出三步。 只因蒙面人来得太过突然,身法迅如快电,似觉跟前黑影一闪,念头都来不及转,来人又武功奇高,即为所制。 蒙面人冷笑道:“姜天华,你始料不及有此意外么?” 姜天华自知无幸,狞笑道:“尊驾是谁?”蒙面人道:“你甭管我是谁?但你用火焚及五鼓断魂香之计太以歹毒,自取其祸,姜天华,四十八名盗匪半个不少,一网打尽。” 姜天华不禁面色惨变,汗下如雨。 蒙面人疾伸两指,朝姜天华腭下点了一指,只见姜天华满口牙齿绷飞嘴外,落在散地。 邹府此际灯火全熄,一片沉重,寒月一轮,映地如积水空明,只见蒙面人与苍鹰铁笔邹雷并肩慢步消失于厅内。 晨翌—— 夏口武昌盛昨晚邹雷府上,擒获四十九名江洋大盗,已囚梏于抚署大牢,申候斩决。 制辕内惶惶如热蜗上蚂蚁团团乱转,制台大人面色阴沉,忧心如焚,聚众商议,莫衷一是。 一面相猥琐、鼠须邪睛老者忽向制台票道:“东主匆忧,学生谅鄂抚不敢密招申奏圣上,定王乃大人座师,朝中宫庭遍布耳目,密折尚未进览,定王已知,在折中若窜改两宇,鄂抚必因此失职落官。” 制台面色略震道:“金老夫子之言极是,但卧榻之边,岂能容人鼾睡。” 老叟笑道:“若东主必欲除去眼中之钉,此亦甚易……”附耳与制台说了一阵。 制台大喜,道:“田老夫子人智深诸葛,后日就是皇上万寿之期,依计行事便了。” 那解救邹雷之厄的正是卢玉堂,神术妙算使邹雷佩服五体投地,在鄂抚书房内倾谈畅饮,只听得邹雷长叹一声道:“公子非常根骨,才华盖世,若行道江湖,老朽断言他日公子必领袖武林无疑。” 卢玉堂微笑道:“邹待卫,在下实非卢公子。” 邹雷闻言不禁如堕五里云雾中,瞳目结舌,久久不能发出一声。 卢玉堂微笑道:“在下姓符符孟皋,鄂抚仅卢玉堂独子,珍爱如莹,深恐制台加害,故由在下换充。” 邹雷面色转缓,道:“如此说来,鄂抚卢公已知内情了?那卢公子呢!” 符孟皋道:“非但知情,在下深蒙鄂抚钟爱,已拜在膝下充为螟蛉义子,卢公子现在他世伯处苦读经书。”说着长叹一声道:“鄂督屡欲加害,所遣之入一一不明不白死去,现已知难而退,但在下乃有所为而来,不知邹待卫可否见告。” 邹雷忖道:“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他对我恩重如山,自己望七之年,荣华富贵,臂之浮云过眼,生死何惧。”当下答道:“老朽已说过,如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不知公子问的是何事。”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在下,姓实是从师之赐,身世不明,邹侍卫久居湖广,鄂省江湖动静无不了如指掌。十八年前可有一双夫妇,怀抱幼童,为黑道凶邪追袭,惨死云梦沼泽间,尸首无存之事么?” 邹雷闻言愕然沉吟良久,猛然忆起往事,面泛惊容,诧道:“那夫妇与鸽子有何渊源,莫非……” 符孟皋道:“怀中幼童就是在下。” 邹雷面色一惊,徐徐长叹一声道:“老朽略有耳闻,只不知那一双中年夫妇姓名来历,公子如不嫌烦渎,待鉴老朽细叙当年之事……。” “本朝皇上名幼冲即使英明天纵,年事渐长,感汉人实不可侮,笼络俊彦,高官厚爵,采纳贤议,励精图治。为开国以来未有之盛,但鉴于历朝开国君王均起与草寇,故对江湖异人奇亡深怀凛戒,遂以黄金美人之计,网罗于大内,或布伏与请大门派中,收蓄甚众,均是武林精英。” 邹雷说此,鲸饮了一杯酒,心内充满无限感慨,泛上一丝苦笑道:“自然,武林中也有不少心昭日月,义不帝秦之士,纷纷他逃归隐,从此江湖上杳无踪迹。” “皇上年事渐高,所生皇子共十六人,却未有立储之念,但皇彼此之间,形苦水火,阴谋夺嫡之念与日惧增,门下网罗死士无数,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皇子之间都知道只要消灭一人,就减少一分阻碍,苦果仅存一人,无疑皇太子非他莫属。是以,暗杀陷害,无日无之……” 符孟皋闻言暗道:“难怪八王子筑第隐秘,戒备森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手足相残,箕豆相煎,其境可悲,用心可恨。” 只听苍鹰铁笔邹雷说下去:“似此情事,皇上深居大内,但其耳目之众,知之甚详,不但不加阻挠,反推波助澜,心机狠毒,令人胆战心寒,他知各皇子之间,实无异仇,互相残杀,死者均是武林高手,明知而不问之意,任令武林精英所伤殆尽,本朝从此根基永固。” 符孟皋听得暗暗心惊。 邹雷道:“争储夺嫡,由来甚久,皇子呱呱落地,自有顾命大臣为其图谋,母妃太后之念更殷,从此宫廷倾轧不安。 十八年前,七皇子风闻大别山仙灵潭结庐隐居一双神仙美眷瓢夫妻均是身怀奇学,才华绝高,遣了八位武林高手带上重金奇珍,觅至仙灵潭恳邀出山,共谋大事。 怎奈那双夫妇严辞拒绝,男的性烈如火,见八人言辞卑鄙可憎,一时不合,动起手来,重创五人,割耳伤股,遁逃而去。 这一来仇已结下,夫妇深爱隐居之处,又武功绝高,不忍弃居迁地避祸,命相随多年老仆持函相邀昔年旧交赶来相助。 岂料七皇子就在第三日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遗出百名江湖能手夜袭仙灵潭,那双夫妇仓促应战,拼死杀出重围,夺路而逃,夫妇并未同路,志在保全爱子,声东击西,但追兵宛苦附骨之蛆,追袭不舍,男的死在巴东三峡投水而亡,女的丧命在云梦沼泽,不知确处。” 言毕符孟皋已是热泪盈眶,眉宇泛起一重森厉杀机。 邹雷忙道:“老朽不知那双神仙美眷是否就是令尊令堂,公子莫谓清廷鹰爪均是丧心病狂,自甘卑下之辈,据老朽所知,辞袭之前,那双神仙美眷曾有人暗中示譬……” 符孟皋强敛悲痛,道:“在下岂有此意,但不知那双夫妇姓甚名谁,可否见告。” 邹雷面有难色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老朽也是事后风闻,因七皇子城府阴沉,下手毒辣,严命不得走漏风声,不慎吐露者当即族诛修祸,缘老朽供职大内,皇上在各皇子之间均布有眼目,息息相通,故老朽略有耳闻。” 符孟皋不弊手才移失望,悲愤流泪道:“看来在下要查明身世,除面执七皇子外无他途可循了。”  邹雷沉吟须臾,答道:“公子不可自乱方寸,据老朽所知,昔年参预稗袭仙灵潭者武林高手石诚,因不满七皇子所为,在严密监视下,逃出燕京,其妻妻子女举族早已秘密他迁,改名换姓,易容隐居刑州长湖滨岸,石诚或知仙灵潭之事个中原委。” 符孟皋闻言精神一振,霍地立起。 邹雷忙摇首道:“欲速则不达,石诚昔年武林卓著盛名,武林之高堪为一派宗师,易容号称一绝,武林尊称千面神儒,自逃出燕京后,七皇子震怒严命搜觅,格杀勿论,万一我等此去事机不密,反为他引来灭门惨祸,将神明内疚,终身莫赎矣。” 符孟皋心中猛惕,颔首道:“在下谨受教……” 一连五日,卢玉堂与邓素云研悟武功及密商日后进退之计,两人情愫日见增浓,如胶似漆,但不及于乱。 第六日鄂抚忽召卢玉堂密室商议,一个时辰后,卢玉堂面色肃然走出,一抵抚署外即换了面色,口角含笑,神采飘逸,跨下青骑,蹄声得得往金粉巷而去。 督辕派有眼目布伏在抚署外,见状甚疑,飞报回督辕,制台大鄂,金老夫子道:“鄂抚自恃朝中张相为后援,所以无恐,这两三日鄂抚必有密使去京,大人不可松懈,截取去使密折。” 制台点点头,传命继续监视抚署举动。 殊不知那折招已在卢玉堂身上带出,搅翠园后邻邓素云笑靥相迎,召来叶胜,将密招交与叶胜命人送往燕京张相爷。 邓素云道:“我明日要离此他往了,那日密林矮屋中实系七皇子,风闻已潜往嵩山少林,皋弟是否随我前往?” 符孟皋闻知是七皇子,玉面候然罩一层严霜,眉头逼泛杀机。 邓素云心中一惊,道:“你是否已查出七皇子与令尊令堂之死大有渊源?” 符孟皋面寒如水,道:“真象未明,不能妄指,但不无嫌疑,小弟尚须赶往一处相寻一位武林前辈查明昔年真象。” 邓素云嫣然一笑道:“但愿你能查出身世来历,事了即赶往关洛与我相见。” 符孟皋额首道:“小弟遵命。”转面望了窗外天色一眼,接道:“邹雷现在郊外相候,小弟告辞了,云姐珍重。”说时,双肩一振,穿出窗外,去势如电,转眼疾杏。 初冬景色,异常萧瑟,凋叶残枝,逐天飞舞,蛇山之阳,黄土小道粘宁立着苍鹰铁笔邹雷,头戴宽檐草帽,身着蓝布大褂,足登虎爪软靴,一柄子午笔将布套裹住斜搭在肩头,面上涂有易容药物,显得焦黄掩饰目中冷电精芒。 林中藏着两骑健马,不时隐隐传来嘶声。 邹雷神色烦燥不安,喃喃自语道:“天到这般时辰,尚未见到来者,莫非出了什么岔错?” 忽闻一声阴侧恻冷笑道:“邹大人,别来无恙?” 邹雷不禁心神巨震,只见四条人影疾疾如鬼随般从林中掠出,分立四象方位,将自己围在核心,凝目望去,认出其中——人系宫廷中六铁卫之一双头蛇陈獭,就知事情有点不妙。 当下邹雷不动声色,微笑道:“陈老师眼力委实锐利,居然认出邹某,陈老师久留燕京,春风得意,缘何来湖广?” 双头蛇陈铺年在六十望外,目光冷毒,闻言持着花白长须狞笑道:“邹老师这是明知故问,陈某奉命来取你颈上首级。” 邹雷淡淡一笑道:“邹某是望七之年,死有何恨,不过要死得明白,请问陈老师奉了何人之命,邹某身犯何罪子” 陈铖哈哈大笑道:“邹老师临死之前,陈某当叫你明白。”扬手打出三点梅花形暗器,急风锐啸,扬花乱舞罩袭而去。 暗器手法怪异诡奇,去无定向,令人无从闪避。 邹雷目睹陈锁打出独门暗器梅花毒硝钉,心中大惊,知这暗器霸道歹毒已极,一着人身立即炸裂燃烧,骨碎四飞,奇毒循着真气攻入胀腑,糜烂身死,但他沉稳若定,不闪不避,双掌蓄劲待发。 那十三支梅花毒硝钉迫近邹雷身前,忽由邹雷身后卷起一片罡飙,非但将暗器云飞开去,而硝钉势有增无己打向陈锁随来三个黑道凶邪。 猝然奇变,令陈锁四人凛骇失色,手足无措,只听三声惨嗥腾起,梅花毒硝打入三凶体内,立即炸裂,血溅肉飞,胸腹等处燃起熊能火焰,满地翻滚惨嘶。 双头蛇不由惊得呆了,胆寒魂落,只见迎面人影一闪,寒虹一晃。两条子臂齐肩落地,血涌如泉。瞥见来人正是鄂抚公子卢玉堂。不禁目露惊容,惨笑道:“卢公子,你假装得很好,谁都知你是个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卢玉堂冷笑一声,左手两指飞点了陈锈双肩穴道,如注鲜血立止,但逆血回攻之前期令陈锁难以禁受,身躯急颤,面色惨变。 双头蛇陈锁随来三个匪徒,被烧得变成焦炭模样,萎草上附满着人脂油膏,死状厥惨。 卢玉堂冷笑道:“陈锁,你最好实话实说,是何人指使你追踪?” 此刻,陈锁痛苦难禁,求死不能,咬牙颤声答道:“鄂督!” 卢玉堂沉声道:“废话,在下要向的鄂督身后是何皇子。” “七皇子!” 卢玉堂手起剑落,陈锨身首异处,迅从陈缄尸身上解下大内铁卫士银牌及镖囊暗器解药,抬面道:“邹老师,速将尸体清除,不让留一丝可疑痕迹。” 苍鹰铁笔邹雷为卢玉堂才智武功折服的五体投地,行事出行干净俐落,宛如断轮老手,天衣无缝,由不得暗叹一声道:“江湖代有奇人出,前浪消逝乒浪催。”闻言忙与卢玉堂将四月尸体清除后,牵马一跃上鞍,控骑疾驰而去。 途中,邹雷道:“你我即是见着千面神儒石诚,恐不易取信与他。” 卢玉堂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下深知前途邓巨,惟求其在我了。”说时从怀中取出一张面具戴上,面目森冷,微黄疏须,与前判若两人。 邹雷惊异面具制作精巧,如非亲眼得见,无法辨出卢玉堂面目破绽,不由赞叹道:“公子神机不测,若非目睹,邹某亦将受愚。” 卢玉堂微微一笑,扬鞭挥空,风驰电制奔去。 第十一章 千面神儒 长湖镇炊烟四起,残阳向暮,卢玉堂邹雷两骑驰人街口,往人如蚁,市里繁荣,人烟稠密。 两骑抵达一家杏花楼下骑,立时有店小二迎入,引向凭栏一付雅座,栏外长湖干顷,澄波一碧,滨湖芦获千重,风咏如雪,令人胸襟为之一开。 邹雷点了酒菜后,望楼面上巡视了一瞥,不禁暗暗一呆,原来楼面上八成座上,武林人物几乎占了半数。 虽然这些武林人物穿着与常并无异样,肩头也末携带兵刃,但邹雷目光何等锐利,一眼既瞧眼神有异,只觉一人背影稳熟异常,不禁朝那人多瞻了两眼。 卢玉堂见状,蚁语传声道:“邹老师必有所发现。” 刍瞄答道:“不错,左首第三张座上身穿皂衫背影,似为邹某在京凤知五行轮姚平,与九宫环高鸿并称形意二杰,他久为大内网罗,莫非七皇子已查出了石诚潜迹长湖尚放不过他么?” 卢玉堂心中一动,道:“邹老师如未看错,那石诚可在姚平身上找出下落。” 这餐饭足足吃了一个更次,食客们虽此去彼来,但那些乔装武林人物却一个未离。 蓦地—— 一个瘦小眼神闪烁的青衫人缓缓趋在向行轮姚平低语了数句。 只见姚平眼神望了四座一眼,武林人物挨次离座,会账下楼而去。 五行轮姚平与瘦小青衫人最后离去,卢玉堂与邹雷示下了一眼色,出得杏花楼暗镊姚平身后,两人掩蔽得极巧,姚平始终未察觉有人暗暗跟踪。 寒月迷蒙,夜风瑟瑟,只见五行轮姚平两人掠入一座小庙。 卢玉堂低声道:“邹老师,这庙外必有伏椿,容在下去探听他们密谋何事,去去就来。”说着一鹤冲天而起。 庙后屹立着一双带刀汉子,夜风指荡须发,眼神巡扫视逼视摄人寒芒,宛如鬼魅凌风,使人不寒而栗。 两个凶徒突感肋下一麻,气阻血凝,立即不省人事,但仍自贮立不倒。 一条迅疾人影如谈烟般掠过两人头顶翻入墙内。 荒芜大殷上人影幢幢,只听一个阴阳怪气嗓音道:“……兄弟敢断言那幸华秋员外必是干面神儒石诚无疑……” “从何察知?若误伤误杀七皇子怪下罪来,姚某无法担待!” “兄弟在幸华秋府中潜迹近十日之久,因府中建一贮粮毅仓,兄弟扮砌墙污工,幸华秋精华内蕴,无法察觉可疑之处,但庄内护院十六名武师个个身负卓绝武功,却无一是名见经传之辈,忽然他们已更易姓名并易容伪装,此可疑者之一。” “其次呢?” “那幸华秋乐善好施,性情和易亲人,庄中三百余户无一不对幸员外钦敬异常,但其所居内院除十六名护院武师及亲信外无人可进入,此可疑者之二。” “还有第三么?” “那是最重要的一环。”阴阳怪气嗓子冷笑道:“兄弟昨晚甘冒万险,潜入宅内,以两柄匕首按入大厅圆柱内深学入柄,只余下寸许柄端,并有意发出声音惊动幸华秋,隐身梁上不出。 果然惊动幸华秋及五名武师,见匕首入木,幸华秋面色冷肃神情甚动,便命搜索追踪,竟错料兄弟已遁出宅外,只见幸华秋缓缓伸出右掌向短匕按去,移时两柄短匕已经如无物拔出,周附木质已成粉屑簌簌落下,这手三阳腐木绝乘功力,兄弟忆及前在殿下即中亲眼目睹千面神儒石诚显露过,可知幸华秋定是石诚无疑。” 只闻五行轮姚平道:“好,咱们明晨开始采取行动,并非.大举袭击,只许成功不准失败,殿下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千面神儒石诚乃殿下心腹大害,稍一不慎,足以影响全局……” 那阴阳怪气嗓子起道:“依姚兄之见例?” 姚平答道:“那渗透之法,混入幸庄,查明院内隐正,用恶毒手法制佐其妻妻子女,使其慢慢发作,择一极有利的时机,使石诚束手就擒。” 阴阳嗓子冷笑道:“昨晚兄弟所为,已使石诚提高警觉,深恐夜长梦多,弄巧成拙。” 姚平反唇相讥道:“徐邦明兄素有智比诸葛之名,此次真乃聪明一世,韧涂一时,石诚是殿下志在必得之人,万一我等待强迫袭,若被石诚脱逃无踪,此罪何人承当。” 徐邦明似为姚平言语所慑,破殿中立时鸦雀无声,良久才听姚平徐徐出声道:“徐兄今晚立即赶回幸庄,潜伏筑仓工人群中如常工作,事不急成,谋定后动,在下自会派人与徐兄联络。” 此刻,一条疾若飞鸿人烟一般掠出庙后,暗中解开被制住两名匪徒穴道,疾如流星而去。 两名匪徒如梦初醒,但仍蒙然无觉,不知有人点了穴道。只听一人咳了声道:“连日劳累,倦然欲眠,方才竟昏昏如睡,再要如此不眠不休持续下去,不生病才怪刚。” 另一人冷哼一声道:“唠叨则甚,奉命差遣,身不由已,都怪咱们吃坏了这碗饭。” 忽瞥见一条人影由庙内电飞而出,心中一惊,忙喝道:“什么人?” 那人冷哼一声道:“兄弟徐邦明。”说时已落在两匪徒身前,冷电眼神逼视了两人一眼,振臂腾起落在四丈开外,急奔而去。 凋林中突闪出符孟皋及苍鹰铁笔邹雷两人,符孟皋目送徐邦明急奔而去的人影,低声道:“这人就是徐邦明,你我追跟而去” 徐邦明似若无觉三丈开外邹雷两人追踪,穿过阡陌纵横一片广大田野,前途隐隐可见林木森躇中一所大庆院,只见他身形一矮,窜入林中。 符孟皋迅速无比地跟去,但见徐邦明钻入一座矮茅草架内,但听悉索悉索一阵,显然在换易装束。 片刻,徐邦明钻了出来,已变成龙钏微驼的老汉,向庄院内走去。 符孟皋瞧得逼真徐邦明形像装束,微微冷笑一声,反身与邹雷会聚,道:“你我就此前往拜庄。” 当即道:“徐邦明昨晚在石诚内宅留刀示警,你我此行将困难重重,但事在必行,当不计成败利钝。” 两人昂然洒开大步向庄院走去,只见高墙危垒,护庄河阔约五丈。吊桥已然高高悬起,墙坦上灯火闪烁,刁斗森严。 墙头守庄庄丁发现邹雷符孟皋两奔来,高喝道:“来者何人?” 邹雷宏声答道:“烦劳通禀,咱们要拜见幸员外。” “两位姓名可否赐告。” “老朽昆仲王龙王虎。” 忽闻高声传来道:“两位稍候,容在下通禀。”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只听墙头传来语声道:“幸员外有请二位。” 轧声大作,吊桥缓缓放下,邹雷与符孟皋慢步从容踏上桥面走去,沉重铁门隆隆大开。 两人一入庄门,只见十六名持刀大汉,高举火炬分列立着,目光中显露出敌视之意。 庄内快步走出一青衫中年人,五观停匀,面肤白晰,三绺如漆黑须在夜风中飘拂,两眼开合间精光逼吐,肩头斜搭着两柄鸳鸯拐,步覆轻捷,足不扬尘,显然是一内家好手。 青衫人打量了符孟皋邹雷两人一眼,抱拳笑道:“贤昆仲夤夜拜庄为了何事,但请见告。” 符孟皋笑道:“咱们兄弟须面见幸员外有事奉告,只作片刻逗留,尊驾无须疑心咱们兄弟怀有敌意而来。”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贤昆仲此来必有用心,骗不了在下,敝庄主幸员外从不交往武林朋友,书香传家,两位要见幸员外并无不可,但必须言明来意。”语声虽委婉,但语锋锐厉。 符孟皋冷笑道:“如我等怀有敌意而来,也不致在庄外停候良久,尽可飞身闯入。” 青衫人面色一沉,道:“那么两位不妨试试,敝庄虽无金城之险,但两位却不能来去自如。” 符孟皋注视了青衫人一眼,道:“我等以礼求见,尊驾对我等有意过不去却是为何?” 青衫人道:“在下只要将来意见告。” “我等并非求见尊驾,既是尊驾见拒,那么我就告辞了。” 青衫人道:“两位走不了。” 符孟皋哈哈一笑,右掌疾伸,一式“分光蹈影”攻出,神奇已极。 青衫人早已有备,移星换斗,横掌一封,两指斜点符孟皋“章门”要穴,一式两招,奇快如电。 却不料符孟皋右掌一沉,翻身疾旋五指疾如电光石火扣住青衫人脉门要穴,身形落在青衫人身后。 青衫人大惊失色,一阵飞麻袭体,真气立涣,只觉涣耳旁送入符孟皋语声道:“我等是友非敌,其不面见幸员外,贵庄有覆巢之祸。” 语音如蚁,却字字清晰进入耳中。 青衫人闻言大震,道:“好,在下领你去见幸员外,阁下请松开五指吧。” 符孟皋道:“害人之心虽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你和我携手而入吧!” 青衫人无可奈何,长叹一声道:“请随在下入见幸员外。” 符孟皋低声道:“区区知道幸员外在宅巾业已陈兵相待,命尊驾出迎试试我等武功如何……” 说着已扣着青衫人举步缓缓走去,邹雷随在身后,那十六名高执火炬带刀汉子均目露岔容。 青衫人道:“阁下倒是料事如神,但在下乃庄内无名小卒,制住在下实无补于事,反恐弄巧成拙,何不明告来意!”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其实,也难怪尊驾视我等如仇,昨晚倘无留刀示警之事,你我亦不致动手相搏了。” 青衫人面色大变,道:“原来阁下……” 符孟皋微笑道:“我等就是为此事而来,贵庄内已潜伏大内奸细、最好不要张扬出去似免打草惊蛇。”这几句话以内功传音之术送出。 青衫人闻言心神猛骇。忙回面向执炬带刀十六不汉子沉喝道:“不用你等跟随!” 十六汉子闻言一惮,忙止步停下。 青衫人道:“如此说来,在下是错怪两位了。”说时已走至一幢大宅门前,宅内大厅灯烛辉煌,余外一片沉黑,似刀光隐隐,人影幢幢,戒备甚严。 厅前塌下宁立着微胖雍容老叟,口角含笑。身后左右散立着—卜数内家高手,肩上均搭有独门兵刃。 符孟皋五指一松,青衫人疾掠在老者身前低语了几句。 老者两道剑眉微挑,目泛精光,但瞬即平复如初,疾趋前两步,抱拳笑道:“两位枉驾敞庄,老朽不知多有失礼,请两位海涵。” 符孟皋邹雷抱拳还礼,亦未答话。 幸华秋不禁微悍,有臂一伸,欠身道:“请至厅内,一叙!” 符邹两人昂然走入大厅,幸华秋率着十六名内家高手随入。 宾主落坐.幸华秋道:“两位请赐告来意?” 邹雷眼神朝幸华秋身后武师们望了一眼。 幸华秋微笑道:“阁下无须耽尤,这十六人是老朽肚胆相照,则颈之交,不用退避,”说着话声一顿,又道:“两位似非本来面目,尤其此位……”手望符孟皋一指,接道:“易容之精,神化已极,如非仔细观察,老朽也要受愚了。” 邹雷哈哈大笑道:“我早知瞒不过石老师锐利目光。” 幸华秋目光一变,霍地立起,喝道:“两位速赐告真正来意,不然,老朽可要不利于两位了。” 邹雷道:“津门旧友,西山夙识,难道石兄不复记意老朽语声么?” 幸华秋面色大变,道:“原来是邹雷兄,莫非奉命而来,要取老朽项上人头?” 邹雷叹息一声道:“邹某人五年前就知石兄隐居长湖,如有不利于石兄之意,也不会等待今日了。” 幸华秋冷笑道:“片面之辞,焉可采信。” 邹雷微微一笑道:“石兄候我邹某说明来意,再下断语不迟”说时目注幸华秋一眼,接道:“石兄在七皇子府内可认识一名唤徐邦明之人么?” 幸华秋颔首道:“共事一主,焉能不识,此人阴险狠毒,匪号鬼府夜叉。” 邹雷冷笑一声,便将在荒庙中探悉五行轮姚平鬼府夜叉徐邦明之言详细说出,道:“信与不信,端凭石兄,俗云最难风雨故人来,反遭石兄疑嫉,我等要告辞了。” 幸华秋忙道:“慢着!”略一沉吟道:“邹雷之言,决非捕风捉影,全然有据,但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安知邹兄不是苦肉之计,七皇子集视狼行,为人寡恩阴毒,命邹雷前来,牺牲姚平徐邦明等人编取石某信任,使石某堕入壳中而不觉。” 邹雷叹息道:“要如何才能使石兄见信?” 幸华秋泛出一丝苦笑道:“非是我石某冷漠无情,试问邹雷不在鄂抚署内,不辞千里迢迢远来长湖则甚?” 符孟皋道:“系在下坚邀邹老师前来拜望庄主,不可错怪了邹老师。” 幸华秋道:“耳闻阁下武功奇绝,面见老朽必有所为,请即赐告师承来历。” 符孟皋道:“在下要查明昔年一件血案,非石庄主不知,在下来历师承……”说时在怀中取出神木令,接道:“庄主武林高人,在下师门信物当无不知之理。” 石诚目睹侠弓木尊者当年威震武林之神木令,不禁大惊,面色肃然,抱拳道:“原来是木尊老前辈传人,阁下早应取出,也免石某得罪邹兄了。” 邹雷亦苦笑一声道:“邹某并非器量狭窄之辈,石兄无须挂怀,片刻之前邹某也不知少侠真正来历。” 千面神儒示意武师退下,面色诚敬,邀请符邹两人内宅密室相叙。 密室中独光荧荧,干面神儒石诚道:“少侠垂询何事?” 符孟皋说起十八年往事,岁世不明,恳请石老师赐告。 千面神儒石诚惊得霍地立起,手拉着符孟皋道:“据老朽所知,少侠如真是他,左乳上长着—颗豆大红疙,并有一块金锁。” 符孟皋立时宽去青衫上衣,袒露上体,赫然左乳上呈露一颗豆大晶莹红病,头悬垂胸一块金锁。 石诚视色庄肃,只见符孟皋褪下面具,晋出一方神采飞扬的面庞,不禁喃喃的自语道:“紫芝眉宇,人中龙风,莫谓天道无凭。” 符孟皋道:“石老师可愿赐告么?” “少侠本姓岳,令尊岳宗浩,令堂虞慧文,本是一双神仙美眷,善得侠举,不求人知,长年隐居仙灵潭,甚少涉身江湖……”说着长叹一声道:“七皇子心机深沉;阴狠如狐,为觊觎国器,不借延聘武林高手、千方百计以求,风闻令酋令堂之名,遣人礼聘,怎奈令尊秉性恬谈,耻为满人鹰犬,严厉拒绝,因不忿来使危言恐哧,令尊大怒出手,逐之离山,于是仇怨结下,遂种下灭门惨祸……” 符孟皋不禁目皆裂,面笼杀机。 石诚摇手微笑道:“少侠不必气愤,老朽昔年身受令尊救命大恩,但七皇子行事出手异常缜密,老朽奉命随行到达大别山后才知,事前无从预闻,老朽大惊,设法赶往仙灵潭告警,但老朽返回虽应对得妙,但已被疑嫉”说着叹息一声道:“一场激烈拼斗,七皇子手下死伤七十三人,令尊令堂分途逃走,图分散鹰犬实力,令尊负伤于巴东跳下长江波心,令堂浴血冲出重围不知所踪,生死成谜。” 符孟皋悟然道:“石老师是说在下双亲还在人世么?那家师亲眼目睹先母倒毙沼泽,亲自掘土殆葬。” 石诚摇首道:“那是令堂贴身侍婶铁杏,令尊令堂分途逃走,目有就是分散鹰犬注意,使少侠免于一死。”说着走向壁前掀动暗屉,取出一封密缄,递给符孟皋道:“当年之事,老朽就是记忆,详录记载于上,少侠按图索骤,可找出主凶是谁。” 符孟皋冷笑道:“主凶乃是三王子无疑,在下与他誓不两立。” 石诚微笑道:“少侠不可意气用事,昔年向七王子推荐令尊令堂之人或有宿怨大仇,明知不敌,故暗荐于七皇子遂其借刀杀人恶计,此人乃元恶主谋,参与猝袭之人是为主凶,七皇子不过是受人利用而已。” “此人是谁?” 老朽也无从得知,因从大别山转返,更受疑嫉,于是老朽蓄意离开虎穴,韬光养晦,百事不问,半年图谋,才获机逃逸,奉劝少侠,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情势混乱异常,宫中皇子之间各立门户,互派有奸细在对方卧底,非但如此,而且在武林各大门派均遗有卧底奸细…… 千面神儒石诚叹息一声道:“武林各大门板均爱惜羽毛,自扫门前雪,不原卷入是非之中,表面崖岸自高,其实恐惧本派涉身其中,恐有不测之祸,万一为势所逼。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箭在弦,不得不发,荣辱祸福,在所不计……” 符孟皋聪明绝顶,听出石诚弦外之音道:“石老师是说当今之事,有武林门派中人参预!” 千面神儒石诚黯然点点头道:“少侠如要复仇须慎重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以一人之力面临如许强敌,甚为不智。” 符孟皋将那封密缄藏入襄中,道:“金玉良言,焉敢不遵,贵庄之事有如燃眉,不要为了在下扰乱人意。” 千面神儒石诚闻言长叹一声道:“蒙二位不辞迢迢远来报讯,老朽得以逃过这场灭门大祸,但老朽将无法久居在此,基业初创,又要流离颠沛。” 邹雷微笑道:“无妨、符少侠才智绝高,必有两全之策。” 千面神儒暗道:“他虽是侠客木尊者前辈传人,武功深得真传,或许有之,但年岁轻轻,初涉江湖,才智高绝之语实有过当之嫌。”神色之间似不深信。 邹雷老解江湖,那有瞧不出来之理,遂细叙自身之事笑道:“以邹某高傲固执, 目无余子,却对少侠钦服不已,定有来自。” 千面神儒不禁壁然动容,抱拳肃容道:“少侠有以赐教老朽?”符孟泉忙道:“不敢。”说着目光凝视窗外,似若沉思,良久才说道:“得之矣!”遂与石诚邹雷密商…… 第十二章 青霞落魂 夜幕深垂,寒风萧瑟。 江陵城灯火万家,独帽儿巷一无灯火,居民门户深扁,沉寂如水,显得阴森凄凉。 巷尾一家门内火光外映,照耀高悬门首一块有大书“吴”字,下绘刀剪图形,敢情那就是吴聋子打造兵器店。 符孟皋、邹雷飒然疾行,抵达吴聋子店门外,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精壮小伙子赤膊坐在冶炉旁鼓风冶铁,汗流夹背,壁上满悬刀剪。 邹雷一步跨入门中,高声道:“吴聋子在么?” 那小伙子闻声霍地而起,睁目打量了邹雷一眼,面现不悦之色,道:“我爷爷睡了,尊驾如要请他老人家打造兵刃,最好请明天再枉驾一趟。” 邹雷忽瞥见壁角暗处悬着一对孩儿缀,不禁面色一变,道:“既然如此,老朽只好明日再来。”说着,手一指孩儿槊,接道:“那孩儿粟是何人打造?” “是一位面有刀疤的矮瘦老者重金打造,讲妥今日交货,迄今未于,想必遇事不能前来。” 邹雷长长哦了一声,转面望符孟皋笑道:“咱们明几个再来吧!” 里间忽传出苍老语声道:“湘儿,有人找我么?” 那小伙子以布巾擦头上汗水,答道:“爷爷,是两位客人需打造兵器。” 只见内面走出赤着上身,须发斑白,而色红润老头,绽露笑容道:“是那位需老汉铸造兵器。” 符孟皋道:“在下需打造一支长剑。” 邹雷忙在怀中取出一锭白银,道:“仿龙泉款式,上好缅钢,此是定金,三天交货。”说罢右手讯快拉着符孟皋转身掠出店外。 两人掠出门外之际,一条黑影迎面擦身掠入店内,身法奇快。 邹雷拉着符孟皋拔空腾上屋面,隐身在屋脊后。 符孟皋大惑,低声道:“那人是谁?” 邹雷答道:“五皇子党羽,红教高手牟云秋,此人秉心多疑,心狠手辣,那奇形兵刃孩儿梁乃他独门兵器,他在江陵现踪必有蹊跷……” 说时突止口不言,衣袂破风微响,一条黑影如玄鹤般冲上对首屋面,两道锐利眼神四巡了一瞥,葛地穿空腾起,去势如电,眨眼杏失于夜色苍茫中。 邹雷倏地立起,长吁了一口气道:“牟云秋血腥双手,此行必有任务,说不定他那原有的孩儿粱被人毁去,可惜不知他潜身何处。” 说时,忽又见一条黑影疾如流星,似向牟云秋身后进去。 邹雷低喝一声“追”两人疾随那黑影之后。 翻出江陵城垣,奔出七里之遥,只见置身一条笔直黄土小道.路旁磊立两行古松,翳针蔽空,松风涛啸,在此沉沉夜色中,凭添了几分阴森,追踪之人已然消失无踪。 葛地。 突闻随风送来一个阴沉笑声道:“两位暮夜奔波,可是失迷路途敝上习性好客,不如留宿敝庄一宵,明晨再行。”语声虽微,却字宇清晰刺入耳鼓。 邹雷心神一震,高声答道:“实不瞒尊驾,我等是追踪迫魂槊牟云秋而来,若尊驾欲与为致。何不明言直说。” 松后突转出一个锦袍中年人,虎目重瞳,气宇威严,含笑道:“阁下倒也直言无欺,但两位似非追踪牟云秋。” 邹雷冷笑道:“我等去江陵城帽儿巷吴聋子处打造兵刃,正巧追魂粱牟云秋取一对孩儿槊由店中走出,待追踪之际,忽见一条飞快身影追蹑牟云秋之后,我等因一步之差,只有紧蹑那人不舍。” 锦袍中年人点点头道:“阁下所见迅快人影,系兄弟手下,牟云秋为虎作保,双手血腥,何况他毒手连伤敝庄弟兄,兄弟决难饶怒,两位不如权作敝庄佳宾,稍时牟云秋必率众来犯敝庄,恐殃及两位无辜。” 符孟皋始终一言未发,郎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尊驾既不嫌弃,我等只好敬领感情,权作一宵之留。” 锦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兄弟领路!”转身由道旁松隙走下。符孟皋、邹雷两人随后走去,隐隐只觉草木层中暗椿密布,杀机四伏。 天际遥处忽冲起一道旗花,前光流焰耀眼眩目,在流焰映照之下,葱笼树木中隐现出一片若大庄院。 锦袍中年人冷笑一声,身法加疾,捷逾飞鸟,落在庄前一株古干参天,匝荫十亩老槐下,回面发现邹符二人接踪而至,目中泛出一抹惊异神光,含笑道:“两位好俊的轻功,牟云秋进袭在即,两位且作壁上观,待一举成擒后,兄弟再面谢方才忏触之罪。” 邹雷笑道:“我等天涯作客,尊驾无须挂怀,但愿尊驾能手刃牟贼。” 天边连冲起十道旗花,隐隐传来喝叱之声,不时腾起一声闷曝。 嗥声竟是越传越近,显然牟云秋率人节节进逼。 锦袍中年人眉峰微聚,似自言自语道:“牟云秋,果非易与之辈。” 其实这话是说给符孟皋、邹雷二人听。 邹雷淡淡一笑道:“尊驾疏忽了极重要一点,牟云秋身为五皇子十二金刚之二,身手极高,贵庄主谅仟犯五皇子,今宵一战谅非牟云秋一人,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锦袍中年入望了邹雷一眼,道:“阁下似对五皇子了若指掌,想必大有来历。” 刍瞄道:“江湖未学,无名之辈,不值挂齿,倒是今晚情势异常可虑,无论贵庄胜负,或将来犯之人骗退拎搏,五皇子决难坐视,贵庄恐有垒卵之危。” 锦袍中年人冷冷一笑道:“这个兄弟早有万全之备,无须忧虑。” 邹雷微微一惊,道:“尊驾成竹午胸,怪操胜算,在下未免祖人忧天了。” 蓦地—— 五丈开外突飞掠至三个面目森冷,形象狞恶老者,其中一人正是追魂粱牟云秋,慑人精芒注视了庄屋一眼,冷笑道:“这点五行奇门之学,尚难不倒老夫。” “未必!”冷笑声中如风电闪迎面掠出五个黑衣人,手持兵刃。 牟云秋沉声道:“今晚老夫不愿妄戮无辜,奉了皇子之命,面见贵庄庄主,只须将贱婢献出由老夫带走,决不相犯,不然玉石皆焚,莫谓老夫言之不预。” 一个黑衣人冷笑道:“大言不惭!” 牟云秋仰面纵声大笑,笑声如枭,令人毛骨耸立。半晌笑定,突然跨前一步,面色一沉,大喝道:“你等也配阻老夫么?”一对孩儿槊“巧打连环”攻出。 五个黑衣汉子身法奇快,手中兵刃如奔电凌厉挥去。 显然随牟云秋而来的一双老舆亦是身负卓绝武功,冷笑一声,四掌候地拍出,卷起一股狂飘。 此刻,邹雷忽向锦袍中年人低声道:“贵庄手下武功虽高,但对方三人却狠辣无比,何必驱令送死。” 锦袍中年人冷冷一笑道:“恐怕未必如阁下所料吧!牟云秋三人愈深入敝庄,生机愈少。”言辞之下不胜自负。 邹雷道:“看来老朽似嫌多口了。” 牟云秋三人攻势凌厉如山,招式无不是玄诡绝伦奇招,五黑衣人渐露败象,猛地暗中扑出十数身影,潮水般向牟云秋三人攻去,配合严谨,此退彼进,攻招辛辣狠毒。符孟皋微微一笑道:“牟云秋此番要被生擒活捉了。” 蓦见牟云秋喉中发出一声刺耳长啸,三人倏地一鹤冲天拔起,半空中疾变换身法,头下足上,漫空晓影夹着牛毛绝毒暗器及四股如山掌力罩袭面下。 只闻凄厉惨嗥腾起,伤毙了五六人,锦袍中年人见状大怒,无法按耐一腔怒火,厉喝道:“停手!”大步跨出。 牟云秋三人飘然落下,口角噙着冷笑,目注锦袍中年人走来。 锦袍中年人冷笑道:“兄弟本意使你等知难而退,怎奈三位心狠手露,连伤敝庄多人,恕兄弟无法按忍。” 牟云秋杰杰怪笑道:“阁下谅是程管家了,贵上现在何处?” 锦袍中年人鼻中冷哼一声道:“敝上现在庄内,无法出见三位。” 牟云秋阴阴一笑道:“老朽奉命求见贵上,即不愿出见,就请阁下领略而谒。” 锦袍中年人面色凝肃道:“这本无不可,恐三位无生还之望。” 牟云秋闻言呆得一呆,霍得杰杰怪笑道:“老朽来得便可去得,纵令贵庄如若龙潭虎穴,老朽也要闯上一闯。” 锦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牟老师豪气干云,兄弟失敬了,请随去见庄主。”缓缓转身走去。 牟云秋三人互望了一眼,昂然紧随锦袍中年人之后。 锦袍中年人走近符孟皋、邹雷两人隐处,朗声道,“两位亦请劳步随兄弟去见庄主。” 符孟皋、邹雷二人由树后闪了出来,随着牟云秋三人走去。 行了数十丈远近,只见花树锦密,景物幽森,庄屋已然在望,忽地锦袍中年人转身旋面,笑道:“敝庄严禁访客不得携带兵刃暗器,请即解下如何?” 牟云秋摇首冷笑道:“这个万难从命!” 锦袍中年人面色一变,突闻庄内随风飘来一个银铃语声道,“让他们进来。” 牟云秋闻声一证,道:“原来贵上竟是女流之辈。” 锦袍中年人冷笑一声不答,身形飘然前行,跨入庄门,径往一座宏伟大厅走去。 符孟皋发觉庄宅内除大厅外映之烛火,阴暗如漆,阴阴森地令人不由泛起恐怖之惑,暗道:“江湖之内真个云诡波谲,短短数月中却经历过甚多未闻罕睹之事,若非亲身经实无法令人置信。”不觉走入大厅内。 只见厅内布设华丽,壁上悬着名人书画,但又燃着两双儿臂粗牛油巨烛,红光闪闪,空无一人。 忽闻正壁内传出银铃语声道:“牟云秋,你知罪么?” 牟云秋有种毛骨使然的感觉,知身处危境,但他天生凶顽,傲骨倔强,闻言冷冷笑道:“庄主语气似当今皇上,只怕难以吓倒老朽。” 厅内烛火突一暗复明,香风飒然,一条俏娇身影立在牟云秋两丈外,面蒙黑纱,仿佛极美,无疑是一绝色丽妹。 那丽人盈盈一笑道:“牟云秋,你率众杀伤本庄弟兄多人,这笔血债要如何清偿。” 牟云秋道:“动手相搏,死伤难免,老朽以礼求见,怎奈贵庄手下口出不逊,一再相逼,老朽忍无可忍。” 丽人鼻中轻哼了一声道:“你为何定要见我?” “奉了五皇子之命,身不由主。” “莫非为了玉蝉丫头之事。” “正是!”牟云秋道:“只须交出玉蝉姑娘及四宝火齐珠,以后各不相犯。” 丽人冷冷一笑道:“此事万万不能,五皇子身为天演贵胄,无须在江湖称雄,相烦转告,叫他速回燕京……” 牟云秋道:“庄主好大的口气,不嫌太狂妄了么?” 俪人不答,纤手往后一招,只见厅后走出一青衣女婢,手中执着两封信函,交与倔人。 这一切举动,均带着有神秘气分,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符孟皋心中暗暗纳罕,忖道:“此乃斗智之局,出奇制胜,看来牟云秋斗不过这位姑娘。”只见倾人手持一函递与牟云秋,盈盈一笑道:“牟老师,且瞧瞧这封信再说。” 牟云秋闻言不禁一怔,接过信函制出信笺凝目投向笺上???迹。 但见牟云秋面色惭变,额角冒汗,身形微微震撼,看至最后一字,色如死灰,信笺亦脱手飘落在丈外。 那信笺一飘落在地,却发现笺上一无字迹,只是一张白纸,符孟皋大感惊惶,不禁望了邹雷一眼。 邹雷似若无睹,无动于衷。 倾人格格响起一串银铃娇笑道:“牟老师如今想必不说我骄妄自负了么?另一封信烦面致五皇子亲自拆。” 牟云秋面色败坏,接在手中。皆同牟云秋闯庄的两老者目露不忿之容, 只听一人森冷笑道:“老朽三人就此空手而返么?” 丽人道:“三位能全身而返,已属不幸之中之万幸,你等进袭本庄高手,一一就地处决。” 老者厉声道:“老朽难以置信。”功行两臂,欲趁机出手制住丽人,如此可将情势逆转。 丽人格格一笑,纤掌疾扬而出。 老者只觉一片奇寒澈骨,罡风拂体面过,不禁机伶伶连打两个寒噤,但惑真气顿受阻滞,不能提聚。 只听丽人冷冷说道:“你们走吧!我也不难为你们。” 牟云秋闻言如逢大赦,三人转身走出厅外,首景异常箫索沉重。 丽人望了符孟皋,邹雷一眼,问锦袍中年人道:“这两位是谁?” 锦袍中年人躬身将符邹两人追综牟云秋误入本庄禁地经过详情说出,又道,“属下虽尚不知这两位来历,但发现此二人与牟云秋似不相识,其言纯属子虚乌有之词。” 邹雷冷笑一声道:“尊驾未免太武断了,想牟云秋双手血腥,杀人之众,树敌之多,不计其数,老朽为友复仇有何不可,难道非彼此相识……” 丽人格格娇笑,玉手一摇,道:“不必争论了,两位姓名来历可否赐告。” 邹雷答道:“老朽雷尧生,这位姓孟单名一个皋字。”说着略略一顿又道:“庄主隐世高人,但愿见告。” 丽人道:“我姓魏。”说着盈盈一笑道:“适才情形两位也曾亲眼看见,我在庄内沉思对策,只觉与五皇子对敌,胜败均非日所,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符孟皋道:“庄主未免太小觑了五皇子,如不出在下之所料,五皇于清晨必竟身拜庄,今晚五皇子遣来之人仅牟云秋功力最高,其余均是无足称道之辈,此来端在探听虚实而已,杀一牟云秋无补于事。” 丽人湛冷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孟老师可知我命牟云秋面交五皇子那封信写的是什么?” 符孟皋道:“据在下猜测,信中所叙莫非揭破五皇子隐私。” 丽人格格娇笑道:“想不到在下才智过人,他有把柄在我手中,谅他不敢前来。” 符孟皋朗声大笑道:“当今皇上明知各皇子倾轧不已,形若水火而不同,可知鞑虏用心恶毒,志在剪除武林精英,此为一石二鸟之计,五皇子淫癖邪行众所周知,隐私相挟恐无济于事。” 锦袍中年人突跨出一步,大喝道:“阁下话不嫌太多了幺。”右掌迅如电奔而出,后向符孟皋“章门”要穴。 符孟皋冷笑一声,右腕疾抬,一式“分花拂柳”奇奥绝伦一把扣佐了锦袍中年人腕脉要穴。 锦袍中年人面色大变,冷汗冒出,目中神光怨毒已极…… 丽人面色不禁微变,睁中神光如挟霜刃,冷冷道:“阁下身手不凡,”玉掌轻拍挥出,接道:“我倒要领教阁下奇绝江湖的擒拿手法。” 第十三章 灵霄惊魄 江陵城,晨光熹微,连舟客栈外铁笔苍鹰邹雷匆匆走入,店伙一眼瞥见,忖道:“雷爷一晚未回,有客人在您韦房内候着!” 邹雷笑道:“老朽昨晚与友人烂醉如泥,借宿勾栏。一夕缠绵,使者朽乐而忘返了。”笑声中已自走向后院。 只见室内撮上背向外卧着一人,邹雷一步跨入室内,正待出声唤叫千面神儒石诚。 石诚霍地骨碌一个翻身坐起,示意邹雷禁声,手指向邻室。示意隔壁佐有可疑江湖中人。 邹雷愕然,千面神儒石诚已变易容貌为中年商贾,衣着华丽,站了起来,低声道:“这后院住满江湖人物,但足不出户,闭门无声,情形怪异。” 邹雷道:“可查出他们底细么?” 石诚摇摇首道:“不知,稍时必有举动,我等坐观其变,少侠现在何处?” 邹雷便说出昨晚之行。 石诚微笑道:“少侠心智委实高绝,移祸七皇子布置得天衣无缝,七皇子顿成四面楚歌……” 院中忽生衣袂破风微响,一条身影疾若飞鸿掠入,正是符孟皋。 符孟皋一见石诚,立即抱拳一拱,邹雷右臂碰了符孟皋一下道:“禁声!” 只见符孟皋一憎,别面望了室外一眼,突然出手如风,迅疾无伦点在石诚“玄玑”穴上。 猝如其来之举,惊得邹雷瞠目结舌。 符孟皋右腕疾翻,五指在石诚头顶疾落了数指。 石诚面太露出述悯神色,轩眉痴笑。 邹雷目光注视在符孟皋面上,不胜惊诧,亦未出手阻拦。 符孟皋传声道:“他不是石诚。” 邹雷不禁大惊失色,道:“石诚是否遭了毒手,此人是何来历?” 符孟皋摇手道:“目前尚难知此人真正身份。”说时附着那人耳内说了一阵。 那中年富贾含笑点点头,走出门外,击掌传声。 但见院外匆匆奔来店伙哈腰笑道:“大爷有何吩咐?” “速送上五斤酒,并四包菜肴,有馒头、包子端上贰拾个。”中年富贾说完,立即转身走入房中。 连升客栈分前后院,共有卅余间房屋,墙外即是大街,只听一阵奔马蹄声疾敲在青石板上,得得震人心弦。 骤然,奔马蹄声俱敛,须臾,见院外四个带刀黑衣大汉,护着一佩剑少年跨入院中。 那少年面色留黑浓眉豹眼,春鼻海口,炯炯眼神顾盼生威,走至符孟皋邻室止步停身示意身侧一个带刀大汉敲门。 那黑衣大汉跨前两步,伸指在门上轻敲了两指,提聚了一日真气,朗声道:“洞庭湖少主骆祥云拜望皇甫老当家。”言毕疾退了两步,立在骆样云身侧。 木门呀地大开,走出一个萧萧白发布衣老抠,右手撑着一柄精钢鸠首铁杖,目中精芒慑人,含笑道:“骆少主一向与令尊坐镇君山,望重江南,难得涉足大江以北,怎的有暇莅止江陵。” 骆样云抱拳笑道:“原来侯大姑也破例现身江湖,想必皇甫姑娘亦在此,家父为江湖谣琢不胜懊恼,竟谓家父与皇甫谷主联手屠戮铁面昆仑范澄平有关,是以家父命在下跋涉江湖查明谣诼来源,顺便一探轩辕经下落。” 侯大姑望了骆祥云一眼,冷冷一笑道:“骆少主还要去少林一趟是么?” 骆样云面上一热,微笑道:“大姑是明知故问,盛传少林廿二代掌门昔年行道江湖时,无意获得一册血影魔经,因见魔经内武功狠恶邪毒,封埋在寺内秘处,如今黑白两道天下群雄莫不欲趁着少林掌门开山大典觅寻血影魔经藏处,在下虽未学才薄,但亦欲增长见识,是以……”说此故意转开话题,接道:“皇甫谷主不在么?” 侯大姑道:“谷主因要事昨晚匆匆离去,迄今未回,想是途中耽搁所致。” 骆祥云暗道:“这老虞婆端的狡猾无比,皇甫天彪前往何处,始终未说明,说了也等放自说。”心念一动,躬身长揖道:“既皇甫谷主不在,在下也要告辞了。” 侯大姑道:“骆少主此来未必无因,落魂谷与君山交谊素笃,不知可否见告?”说时一双精芒慑人的眼神凝注在骆祥云面上。 骆祥云略一沉吟道:“在下确是有因而来,方才无意获讯湖广总督落职,充戊宁古塔,由鄂抚升任……” 侯大姑冷笑道:“官府中事,与武林何关。” “有关!”骆样云朗声笑道:“如今宫廷争储奔嫡与武林恩怨无不息息相关,各省大吏与各皇子暗相勾结,蓄养死士,彼此仇杀不已与武林黑自两道沆瀣一气,此事武林中人众所周知,不用赘述,但鄂督密折云圣上察而不问,任令皇子勾结封疆大吏,收买江湖盗匪,仇杀不止,势将动摇国本,割据流寇之祸当不在远,储位东宫乃圣上私事,望圣上严加管教,不得任意离京,万民幸甚……”说着又朗笑一声道:“奏折万言,辞文并茂,圣上不禁动容,待阅至湖广制台暗道四十九名江洋大盗夜劫抚署时不禁大为震怒,遣出铁衙士廿四人奉旨召各皇子回京……” 侯大姑淡淡一笑:“老身尚听不出与武林何关?” 忽闻室内一声格格娇笑道:“大姑就是这等古怪性情,骆少主千里迢迢远来不易,怎么不假人颜色,拒人千里之外。”说时,室内翩翩走出一个艳光照人小女,笑靥如花道:“骆少当家别来无慈?” 骆样云躬身抱拳道:“君山一别,倏忽三易寒暑,姑娘可好。” 少女道:“彼此至交,无庸俗套,少山主语意末竞,我洗耳恭听就是。” 骆祥云道:“好说,各皇于若应召回京,江湖中必由明争一变为暗斗,愈演愈烈似如火如焚。” 侯大姑冷笑道:“骆少主似未免杞人忧天。” 骆祥云正色道:“有各皇子置身江湖,武林诸大门派有所顾忌,杜门自扫,如不出在下所料,不久江湖中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贵谷定首当其先。” 少女柳眉微微一掀,靥绽花朵般笑容道:“此话何说?” 骆样云道:“实不相瞒,在下方才来时,无意窥见蛇神腾凤及千手鬼王等群邪秉商在江边一艘无人渔舟上,意欲寻仇贵谷。”说着,目光望了天色,接道:“不出午时,千手鬼王必然来此!” 少女闻言心神一震,望了望侯大姑一眼。 侯大姑冷冷实道:“落魂谷与千手鬼王毫无怨隙,他怎可兴无名之师,骆少主危言耸听居心何在?” 骆祥云闻言浓眉猛震,怒光逼射道:“江湖盛传铁面昆仑范澄平满门惨遭毒害乃贵谷主使所为,其中牵连至广,不仅限落魂谷一派,干手鬼王为避免株连计,寻仇贵谷用意显而易见,洞庭君山与落魂谷唇卤相依,闻讯之下,在下自应示警,听信与否,端凭姑娘了。”说着一抱拳,立即转身离去。 少女见状忙道:“骆少主留步,承蒙示警,感恩不浅,侯大始就是如此性情,刚惯自用,目无余子,多年来……” 侯大妨怒遭:“姑娘也褒贬老身么?” 少女抚媚娇笑道:“大姑的短处还怕人说么?” 侯大姑一脸幸幸之色,缓缓转身走人房中。 少女向骆祥云道:“骆少主如不嫌局促,请入内叙话。家父途中如无托延,午刻之前必然赶回。” 骆样云道:“姑娘不早作布置么?” 少女笑道:“侯大姑此刻已作安排了,她除了性情不好外,一身武功内外兼修,炉火纯青,才智又高,比起家父并不稍逊,谅不用小妹操心劳神。” 骆祥云随着少女步入室内,四个带刀黑衣大汉立时快步奔出院外。 这情景符孟皋邹雷二人看得真切无遗,符孟皋低声道:“依在下看来,石诚生死未卜定与落魂谷主皇甫天彪有关,为何他尚不向你我伸手,其中不无蹊跷。” 符孟皋还未答言,只见对面厢房闪出两条黑影疾掠而至,一落在门外,两条身影猛然定位。 突闻侯大姑冷喝道:“回来!这两人无关紧要,大敌当前,紧守巽宫方位。” 一双人影疾掠而去。 院中沉寂似水,仅风扫落叶瑟瑟作声。 午时方过,墙外传来一缕轻微笛声,笛声凄清阴森,令人战栗胆寒。 只见三条血红儿臂粗细怪蛇婉蜒由墙根穿出草业,疾行如风射往邻室,一近窗前,红信伸缩如云,突然弹起、奔矢一般射向窗内。 邻室忽然起一声冷笑,叭随大响,三条蛇尸掷出窗外坠地。 室门呀地大开,鱼贯走出洞庭君山少主骆祥云,手持精铜拐杖,侯大姑及艳光照人白衣少女。 侯大姑眼中逼泛杀机。拐杖一挑。三条蛇尸直飞墙外面去,冷笑道:“腾凤,你驱这无名之物送死则甚?” 一声梁梁刺耳怪笑由墙外腾起,冒起五条黑影,疾逾飘风落在院中? 蛇神滕风脸上泛起一丝阴险的笑容,道:“侯大嫂,咱们多年不见,风闻大嫂落迹落魂谷中,胜某信疑参半,今日一见果然是此。” 侯大姑冷冷答道:“老身托身落魂谷与你滕风何干?” 滕风阴阴一笑道:“诚与滕某风马牛无关,但膝某此来是受人之托,当忠人所事。” 侯大姑厉声道:“可是那千手鬼王?” 滕风道:“大嫂你猜错了,难道你忘怀了当年共事,仙灵潭漏网之鱼……” 侯大姑不禁面色大变。 白衣少女星眸中泛也诧异神光,道:“侯大站,仙灵潭在何处?”  显然少女涉世未深,昔年武林公案全茫然不知。 侯大姑萧萧白发根根竖立。神色狰狞,厉喝道:“那人现在何处?” 滕风道:“大婢随我一往,此去大约十里远近,膝某受他之托要面见大婢。” 少女花靥如花道:“侯大姑,你愿意去么?” 侯大姑寒着一张脸,龙头铁拐疾卷而出,杖影如山,挟着锐啸劲风罩袭滕风而去。 滕风疾掠身形,飘出丈外,杰杰怪笑道:“侯大嫂,你心辣手黑一点未改,纵然滕风死在你的龙头拐杖之下,也无济于事,那人阴狠辣毒比大嫂犹有过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嫂应付明利害。” 白衣少女笑道:“是真的么?那么我随你一往如何?”娇躯缓缓逼向滕风而去,眼神如挟霜利刃凝视着滕风。 随着滕风而来的四黑衣人突然大喝,双掌齐扬,打出一片芒雨毒弹,攻向白衣少女及骆祥云二人。 滕风突哈哈大笑,袍袖一振,体内飞出千百条青色毒蛇,路逾奔电,两手齐出,迅奥绝伦抓向侯大姑。 自衣少女格格发出一声娇笑,白色罗衣无风扬强,疾如芒雨毒弹顿时虚空望回飞去。 四黑衣人不禁大惊失色,猛感一股绵软爱劲劲撞胸口,只觉心脉巨震,眼前一黑,不由惨降出口,身形反飞撞在墙上,飞芒毒弹胃集放体。 只见连珠炸音声响,浓焰弥漫,四人被炸成血雨纷惨死。 那滕风出手奇奥,夹着数十条青竹毒蛇袭向侯大姑,右手五指已抓在鸿头拐杖上,左手二指一招“二龙取水”,疾剜???目。 侯大姑变生猝然,呆得一呆,指锋堪距眼前五寸,数条青竹毒蛇已噬在她那腕臂胸腹等处,眼看就要丧生在滕风之手。 十数条青竹毒蛇啮中侯大姑腕臂腿股等处,滕风五指箕张,一把抓在鸿首拐杖,狞笑道:“大嫂!……” 言犹未了,不由脸色大变,只觉杖身传出一破奇猛的罡力,震得虎口欲裂,几乎把持不住。 突然,青竹毒蛇呱的儿啼,反飞而出,噬向蛇神滕风。 滕风不禁大惊,松开五指。侧纵而起,疾逾鬼赎落在墙头上,冷笑道:“不料大嫂别来功力精进大异往昔,但大嫂不见此人怒后悔莫及。”十数条青竹蛇全钻入袖管中。 白衣少女格格娇笑道,“真的么?”右手一扬道:“何不留下说明此人姓名来历。”一股暗劲送出。 滕风杰杰大笑,身形沉落墙外疾杏。 白衣少女一怔,笑向侯大姑道:“滕风所言那人是谁?” 侯大姑寒着一张脸答道:“老身也不知,当年共事之人均隐秘本来面目,互不相识……” 自衣少女道:“既然互不相识,滕风缘何知道大姑参与其事。” 侯大姑苦笑道:“积习难改,欲盖弥彰,老身与滕风均是武功怪异,呼蛇驱鬼,即是隐秘面目,也不难察知。” 白衣少女怔得一怔道:“大姑你还会驱鬼么?” 侯大姑脸一红,苦笑道:“旁门小术,老身已立誓再不施展。” 白衣少女露出如花笑容道:“几时有暇,我还要请大姑一试藉增见识呢!” 侯大姑似无限隐忧,长叹一声,萧萧白发随风飘拂,面上皱纹千叠,这一刹那间,又似又老了一年。 白衣少女星目转注骆样云道:“那千手鬼王何以不曾倍同滕风前来?” 骆详云略一沉吟道:“千手鬼王最自负,自命一派宗师。他知令尊不在,故避登门欺人之嫌,劳他与姑娘正面为敌,胜之不武,不胜徒增笑柄。反助姑娘成名。”说着望了四具尸体一眼,接道:“姑娘武学已臻化境,干手鬼王应知难而退。” 白衣少女妩媚一笑道:“过承谬奖。槐不敢当。” 忽见前院疾奔入来一个带刀大汉,朝骆祥云躬身索道:“蒙山五鼠指名索战,意欲报那师弟之仇!” 骆详云浓眉一剔,冷笑道:“五鼠不寻我,我也要找他,人在何处。” “现在店外,约请少寨主江滨一较高下。” 白衣少女道:“何不就在此处。风闻少主武功卓绝,亦可大增眼界。” 黑衣大汉道:“五鼠说冤有头,债有主,不想和贵谷结怨树敌。” 白衣少女道:“我落魂谷决置身局外就是。” 骆详云道:“在下武功拙劣,不堪寓目。”说着望了黑衣大汉一眼。 大汉知骆祥云心意,转身匆匆奔出。 须臾,只见五个身穿族新蓝缎劲装汉子鱼贯走入,面目森沉,望着白衣少女抱拳笑道:“皇甫姑娘一诺干金,不胜感激。” 白衣少女嫣然微笑道:“我落魂谷素重信诺,五位尽管放心。” 一个瘦小汉子转身霍地拔出钢刀,狞笑道:“骆祥云,我拜弟龙彪与你无宿仇大怨,为何杀他满门大小,鸡犬不留,有道是血债血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骆祥云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话与你唠叨。”说时左手迅如电光石火抓出。 瘦小汉子早自蓄势动手,却料不到骆祥云出手奇快,忙钢刀一尹“泼雪卷云”挥出,怎奈粟米之差,只觉腕脉一紧,已紧为骆祥云五指扣住。 显然,骆祥云存心显露博美人芳心,右腕一拧,但闻克察微响,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 那瘦小汉子怪曝甫出口际骆祥云右手已挽出肩头长剑,寒光电奔,一抹飞虹切断脖子,左腿已踢在小腹上,仰尸倒地,腔中喷血如雨。 其他四鼠不禁大惊。暴喝出声,兵刃未出,骆祥云剑红已自卷体而过。尸分两截,鲜血成渠。 符孟皋在门隙中窥视得极为清晰,暗道:“此人怎地出手如此狠辣。” 只见白衣少女微笑道:“少寨主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名震三湖。” 骆详云道:“萤火之光,怎比皓月,姑娘谬奖了。”语意虽是谦和,虎目却泛过一丝冷傲神光。 白衣少女妩媚一笑,道:“蒙山五鼠虽自不量力,但身后似有所恃,藉寻仇意在探知我等潜迹连升客栈目的何在,却不斟会惨死在骆少主剑下。” 骆祥云不禁一怔,道,“姑娘素有料事如神之事,才智绝高,五鼠身后还有何人,望请赐告。” 白衣少女幽幽发出一声曼妙叹息道:“家父自蒙受不白之冤后,那嫁祸江东之人一直隐藏幕后,使家父无法洗脱,委实心机狠辣,数月奔波,竟未获得一丝端倪。” 骆祥云面现愧疚之容道:“在下未曾料到,只须留下五鼠性命,实可逼出那罪魁祸首。” 白衣少女微摆螟首娇笑道:“五鼠亦不知,我料五鼠必受独行灵官郦宗琪怂恿而来。” “那是说郦宗琪是唯一知道诬害令尊大人之人了。” “也许。”白衣少女点点头道,“未必郦宗琪就是杀害铁面昆仑范澄平的帮凶。” 符孟皋闻言不由一呆,暗道:“江湖上委实云诡波谲,倘此女所言是实,我亦为郦宗琪所愚。” 第十四章 骷髅锻羽 冷月凄迷,寒风肃杀,灵霄宫外景色朦脆,一株参天古柏之下,立着三男三女,衣袂迎风瑟瑟振舞,其中一瘦长怪人,双目开启之间精光慑人,凭添几分恐怖气氛。 十数条蒙面黑衫人押着葛厚麒奔出宫外,一个蒙面老者躬身道:“禀邓香主,此人冒充我骸蟹门中以迷魂药物意欲加害落魂谷主差女皇甫娴,幸淳于堡主及时赶至,制住此人。” 瘦长怪人沉声问道:“淳于堡主现在何处?” 老者答道:“此人都有同党,见此人受制,竟见危顾仓惶遁去,淳于堡主一人赶去了。” “那有叶胜舵主?” 瘦长怪人向邓素云诧道:“贤妹同来途中,怎未提及淳于贤第之事?想不到他伤势乎复得如此之快!” 邓素云只觉事起太过突然,呆得一呆,正欲措词回答,只见一条身影疾飞而至。 瘦长怪人瞧出来人正是叶胜,道:“淳于堡主怎末同回?” “属下随淳于堡主追出十数里外,鼠辈已窜遁至荒山林叶中,淳于堡主命属下先回。” 叶胜望了邓素云一眼,接道:“属下赶人灵霄宫三清大殿内,发现淳于堡主已制住此人,谅淳于堡主伤势平愈,心切皇甫天彪指伤之伊,特叫我回话。” 这番设计安排得天衣无疑,瘦长怪人胸中疑虑全然消失。 邓素云乃灵心慧质巾帼奇女,闻言不禁恍然大悟,娇笑道:“骷髅剑主赐药,能起死人而肉白骨,淳于堡主功力深厚,复元自比常人较快。” 这时葛厚麒突冷冷出声道:“原来他就是淳于亮!” 瘦长怪人喝道:“尊驾为何扮作我骷髅门下,从速吐出真实来历,免自找苦吃。”说时目中逼泛杀机。 葛厚因虽然被制,却神密仍冷傲不屈,嘴角随着一丝冷笑道:“阁下是骷髅剑之门下有九大高手之中的九爪天魔杜化么?” 杜化狞笑道:“尊驾竟然对我骷髅门事物了若指掌,想必大有来历……” 蓦地,那扣着葛厚麒的黑衣蒙面人,突明呀惊呼出声,身形踉跄摔跌在地,虎口发裂,指缝内鲜血涔涔溢出。 葛厚麒身影穿空突出,曳出一丝得意的狂笑,去势犹如流星划空.瞬眼已在十数丈外。 九爪天魔杜化大喝道:“你走得了么?”偕着两条身影迅如电飞追出。 叶胜忙低声向邓素云道:“此乃符少侠翼意如此施为,以免杜化增深疑忌。”说着迅疾扶起那蒙面黑衣人道:“连累贺兄受伤。小弟歌疚难安。” 余农蒙面人遥道说道“香主洪恩,粉骨碎身难报万一,些许微伤,但足挂齿。” 邓素云问道:“此人是何本历,符少侠可知其来历么?” 时胜低声向邓素云禀明一切。 邓素云嫣然娇笑道:“想是他命犯桃花,阴人为牢之故。” 叶胜道:“香主你倒放心得很。” 邓素云道:“不放心又有何用,符少侠是个老诚君子,心不负我。”说是玉面不禁泛起向朵淡淡红晕,忽皓腕一摆,低声道:“速见地藏起!” 率先投入暗影之中不见。 遥遥只见十数条黑影如飞而至,正是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率领落魂谷一干高手赶来灵宵宫。 皇甫天彪炯炯眼神扫视了四外一瞥,神情似甚困惑。 忽闻灵霄宫内持来一声娇呼道:“爹!” 一条娇俏白色人影栅姻走出,身后随着白发肃肃的侯大姑。 皇甫天彪惊楞道:“娴儿,你无恙么?” 自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孩儿已被人解救,转危为安。” 皇甫天彪楞然道:“此话当真。” 白衣少女嗅道:“孩儿说话爹还不相信么?” 皇甫天彪以手加额,苦笑一声道:“为父几疑是梦中相见。”趋至近前上下打觉了皇甫娴两眼,见无可疑之处,叹息道:“为父闻得你被擒,方寸已乱,所以兼程赶来。”携手缓缓走入灵霄宫内。 由皇甫你柔声细诉惊险经历。 皇甫天彪诧道:“相救你之人是谁?” “淳于亮!” 落魂谷主几疑耳闻不是真,面色一变。 皇甫娴笑:“爹!这淳于亮并非陈洞庭东山伤在爹指下的淳于亮。” “天下还有两个淳于亮不成。” 皇甫娴格格一笑,于落魂谷主密语一阵,遂对符孟皋夸赞不已。 落魂谷主那还听不出其女弦外之音,呵呵笑道:“此人想必人品俱佳,为父多年来心事可了,这位少侠现在何处。不知可否容为父一见?” 皇甫娴道露:“暂时还不宜见!” “为什么?” “因为他已离此他往。” 皇甫娴道:“爹,女儿决定从此不伸手过问江湖中事。” 落魂谷主言大感惊愕,面色异常难看,他倚其女之深,可想而知,淡淡的一笑道:“娴儿,你就袖手不管了么?” 皇甫娴幽幽一笑道:“爹,女儿不是不管,总觉江湖终无是处……” 落魂谷主在笑道:“为父一生纵横江湖,此时又叫为父退出江湖不嫌太晚了么?” 皇甫娴曼叹一声道:“父可知今晚扮作骷髅门下的是何来历么?” 落魂谷主不禁一怔,道:“你不是说上此人已同淳于亮交在骷髅门下,迄今尚未知其来历么?” 皇甫悯道:“凭女儿的智慧,此人是朝庭皇子高手。”话声略略一顿,又道:“爹已成众矢之的,不如说出血影魔经藏处,让他们自相残杀争夺,爹从此退隐落魂谷与世无争。” 落魂谷主泛起一丝苦笑道:“为父如知血影魔经真正藏处早就攫在手中,习成魔教绝学,纵横武林了。” 皇甫拥目霹惊容道:“那么为何江湖中盛传爹在铁面昆仑范澄平口中获知血影魔经藏处,如今澄平已死,除了爹外还有何人确知‘血影魔经’底细,依女儿臆测;决非空中楼阁,捕风捉影。” 落魂谷主黯然一笑道:“连娴儿都坚信为父做下这宗惨绝人伦,丧天害理之事,叫为父怎可隐退江湖,忍得下这口冤气。” 皇甫娴望了乃父一眼,道:“爹多目来奔波江湖,是否寻出一线蛛丝马迹。” 落魂谷主仰视夜空,徐徐发出一声叹息道:“目前断言尚属过早,看来秦中九怪嫌疑最重。” 忽见一个手持七星钢刀老者疾寿面人,向落魂谷主躬身道:“武林群雄在外求见!” “来人为谁?” “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二人。” 落魂谷主眉头一皱,望了皇娴湖一眼,道:“娴儿愿否与为父一往。” 皇甫娴略一沉吟道:“也好,但爹千万不可激动,怒愤出手。” 落魂谷主点点头道:“一切由娴儿作主就是。” 当下落魂谷主一行出提灵霄宫外,只见冷月迷蒙下站立着五湖四海,各大门派中高手,急趋前数步,含笑抱拳道:“诸位相召在下为了何事?” 活丧门贾庆道:“皇甫谷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铁面昆仑范澄平满门惨死,是落魂谷主所为?” 皇甫天彪淡谈一笑道:“诸位若以莫须有之罪相责,在下则无词可辨,倘就是而论,在下乃含冤负屈,数月来奔波江湖,无非想查明主凶是何来历。” 严凌霄道:“如此说来,血影魔经谷主是不知情的了?” 落魂谷主哈哈大笑道:“在下如知‘血影魔经’下落,早攫在手中,此刻试问诸位有谁是在下敌手么?” 此言秦出,群雄怦然心动,暗觉皇甫天彪实系有人诬陷,否则皇甫天彪性烈如火,怎有此涵养。 落魂谷主又道:“在下数月来辛勤并非毫无所得,此事与秦中九怪有关连。” 群雄中疾掠出黄河水道盗魁水德星君郭洪,道:“皇甫兄能说得较为详细一点么?须知无中生有,难免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落魂谷主冷笑道:“郭当家,令郎失踪不明,想必有了下落?” 郭洪面色一变,道:“莫非皇甫兄知郭某孽子行踪。” 皇甫天彪沉声道:“令郎在金陵与秦中九怪催往多臂如来陈冠球府中流连一悄,又与九怪告辞同行,之后九怪侵扰洞庭东出乾坤金刀梅祖望秦巾九怪,反来询问兄弟则甚?” 郭洪不禁怒火沸腾,喝道:“此乃皇甫兄你提起此事,难道郭某无权有此一问?” 皇甫天彪沉声道:“诚是兄弟勾起郭当家伤心往事,得郭当家责我无中生有,大是不该,你知我为何前往洞庭东山,即是事有可疑,想令郎好色贪花,与秦巾九怪同行,纵然九怪心怀叵测,意图维明,令郎却藉极欲将散花仙子梅若平掳在手中……” 群雄中忽一闪而出散花仙子与神剑秀士樊丹含怒带煞。 樊丹冷笑道:“皇甫谷主,事实要有根据,岂能无中生有,含血喷人,一代宗师信口雌黄,徒购江湖笑柄。” 皇甫天彪含笑道:“两位不必动怒,老朽并非要对梅姑娘无礼,而是郭老师令郎乃疑案中主要关健。” 水德星君郭洪不禁面色大变,目中泛出一抹杀机。 活丧门贾庆呵呵大笑道:“郭当家应在陈冠球口中获知真清实话,莫非郭当家来此有所图谋么?” 郭洪冷冷一笑道:“郭某今晚倘说出那日之事,贾严二位老师面上也不得什么光彩。” 贾庆纵声大笑道:“果然不出贾某所料,你投在七皇子门下,甘作鹰犬,意欲今晚将我等一网打尽么?” 郭洪冷笑道:“贾老师你醒悟得太迟了。”振吭一声长啸。 须臾,四外应和啸声此起彼落,划播云空,啸声刺耳,令人毛骨耸然。 语声似远似近,群雄闻声不禁一怔。 水德星君及七皇子门下心神大震,皇甫娴却听出那是谁人语音,晶撤双睁泛出一抹惊喜之色。 皇甫娴智慧过人,闻声即知符孟皋心意,响起银铃笑声道:“郭伯父难道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俗谚么?” 水德星君郭洪虽然心惊,却镇定如恒,鼻中冷哼地声,道:“今日之事,如箭在弦,不得不发,成败利害,在所不计。” 说时郭洪身侧那击毙北狱名手铁砂掌朱华的黑衣人,眼中杀机逼泛,已缓缓望皇甫娴身前逼去。鸦雀无声,群雄心弦紧张无比。 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为何迟迟不动手之故,即因难知群雄内究竟潜伏有多少皇子门下高手,唯连累无辜,郭洪不过是傀儡虞张,杀他也无济于事,不禁心内暗暗急燥不已。 神剑秀士樊丹低声向梅若萍道:“二妹,你听出那是三弟语声么?” 梅若萍星眸中泛出迷悯神色,微含螓首道:“他为何迟迟还不现身。” 樊丹道:“三弟睿智绝伦,行事有鬼神莫测之机,你我暂静观其变。” 只见那黑衣人已距皇甫悯五尺远近,落魂谷主手腕一动,即待一击出手。 皇甫娴倏揭去蒙面白纱,显露绝世姿容???妩媚一笑道:“爹请退后,让女儿接住。” 落魂谷主疾飘退后,皇甫娴天香国色,艳丽如花,令人不可逼视,使黑衣人呆得一呆,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轻蔑一笑道:“看来姑娘对淳于亮动了真情。” “叭”的一声脆呼黑衣人左颊火辣辣地挨了一个耳刮。 皇甫娴身法极快,出手似电,待黑衣人惊觉时已是不及,一掌之力下手极重。 黑衣人只觉心中气血逆翻,齿落进血,眼花乱涌,身形踉跄退出三四步,方始停住。 梅若萍低声道:“皇甫娴口中所说的淳于亮,似是三弟,风闻淳于亮性好渔色,残暴不仁,与他行事大相违背。” 说时;忽觉有瘦小老者挨近樊丹身侧,嘴角含笑,手递纸条塞在樊丹手中,若无其事离开穿人群雄中。 樊丹偷觑纸上手笔,喜道:“果是二弟!” 此刻,黑衣人目中喷出怒火,一式飞鹰获兔扑向皇甫娴,筹水沾地,迅快如电攻出五招,招招辛辣狠毒,无一不是致命精奇的招式。 皇甫娴单掌迎敌,拿,拍,拂,送,宛如嫦娥飞舞,意舒神闲,将黑衣人攻来毒招悉数封了开去。 黑衣人才知皇甫娴身负奇学,未可轻视,掌法一变,揉身进招,掌影纷纷,柔中带刚,内力如钢斧砍山,却内蕴无数奇幻变化。皇甫娴渐渐收敛脸上如花笑容,全神贯注,展开掌法,出手几乎含蕴各大门派武林绝学。 贾庆目注黑衣人,向严凌霄低声叹息道:“你我空负武林七太高手之称,只瞧这黑衣人与皇甫妮子武攻已致炉火纯青,看来岁月不居,后退前催,我等亦应退隐江湖了。” 蓦地,一声哈哈清朗长笑中,只见一条飞鸟般身影疾如鹰隼泻落场中,现在一个剑眉虞目,猿背蜂腰,神态英悍的中年人沉声道:“皇甫姑娘请容在下接住此人!” 皇甫娴格格一笑,娇躯疾闪开去,来人迅如电向迎着黑衣人。 迅快绝伦五指模向来人,沉声道:“你就是淳于亮么?”却不料来人奇诡无比翻腕一抒手反扣住黑衣人腕脉要穴。 群雄中,纷纷掠出三个黑衣人,向淳于亮扑去…… 那被淳于亮扣位的黑衣人突然震开了淳于亮的五指,森历一笑道:“阁下天压其魄,自投罗网,还不束手就缚。” 淳于亮冷冷一笑道:“尊驾最好认明今晚形势,谁是自投罗网,倘尊驾不信,不妨啸声相引试试,这周围—卜里方圆之内可有贵上布伏党羽么?” 那黑衣人不禁面色一变。 另一黑衣人道:“宗兄休信他耸听危言。”振吭发出一声清澈长啸,随着寒风播送夜空,鸣雁振迎不绝。 但久久不闻应和啸声,举寂如水。 七皇甫子门下爪牙不禁面面相觑,目露愕然之色,却未露出悸惧之色,显然在武林群雄中潜伏有甚多同党,仍有恃无恐: 淳于亮道:“如何?” 那宗姓黑衣人无疑也是个工于心计,狡智如狐的枭雄怪杰,淡淡一笑道:“淳于亮老师你错了,情势未必尽如尊驾所料,须知独木不成林,骷髅门下已在众矢之的,何况率士之滨,莫非王臣……” 淳于亮冷冷一笑道:“贵上已奉命不得参预江湖凶搏,选来宫闱内哄甚炽,贵上恐储君之位泡影宗空,迅闻之下,不得已兼程赶去,竟不惜牺牲你等……” 宗姓黑衣人冷笑道:“敝上仁厚挚诚,深护爱戴……” 淳于亮右手一摆,道:“事实胜于雄辨,多言无益,尊驾今晚不愿已成泡影空花,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尊驾不如趁此弃暗投明,何必为满奴充作鹰犬,你等回去也是难免一死。” 宗姓黑衣人面色一变,大喝道:“这话何说?” 淳于亮冷冷一笑,指向武林群雄道:“群雄中虽有贵上手下潜伏,但亦混有贵异母兄弟门下高手在内,在下即是网一面,试问他们能放过你等么?” 因为各皇子间形若水火,互不相容,均以澜弱敌对势力为主,是以皇子武士尽掩饰身份,秘不外露,否则当有不测之祸。 今晚宗姓黑衣人,恃自筹之已熟,有备无患,岂知人谋不藏,变生仓促,又淳于亮之言无一不是真实,决非危言惑众,看来其差一步,满盘皆输了。 蓦地! 活丧门贾庆皱手神判严凌霄一跃而出,出手如电,攻向四黑衫人。 金刚散手淳于亮倏地飘身开去,贾庆严凌霄不愧为武林七大高手,先发制人,雷厉电闪,叭叭声响夹着惨嗥之声,一双黑衣人已横尸在地。 宗姓黑衣人不禁大惊,厉喝一声,推出一股奇寒澈骨罡气,双掌交错攻出,另一黑衣人功亦掌势如刃,疾向贾庆二人攻去。 只听群雄中发出凄厉惨嗥,一霎那间群雄大乱,刀光剑影,纵横夜空,显然七皇子潜伏党羽知难善了,突然发难,毙命者是五皇子门下高手。 淳于亮距神剑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两丈远近,梅若萍只听蚁声入耳道:“大哥,二姐速蓄势戒备,慎心暗袭。” 梅若萍芳心大喜,暗道:“果然是他。” 第十五章 一线曙光 一盏茶时分过去。 白骨殃神柳南面上冒出豆大汗珠,目泛惊骇之色,身形渐望后退,摄魂魔笑揍地收止。 落魂谷主沉声道:“你想走么?未必有此容易。”说着身形逼前。 柳南忽地目露杀机,双掌拂出的奇诡奥绝,指带劲风拂向落魂谷主胸肋。 落魂谷主身形疾闪,右掌一式“巧打金钟”,左手两指点向柳南“章门”要穴。 这一招两式看来平淡无奇,其实神妙无比,招中套招,含蕴无穷变化。 柳南掌弧中途穴身法疾转,快如闪电攻出七招。 落魂谷主突地手法疾变,九招快攻,招招辛辣神奇,武林罕睹。 此刻,崖下突传来一声清啸,啸声中人影纷纷扑上崖来,为首两人正是麻炯父子。 麻仲尧挥剑向皇甫娴攻去,左手迅如闪电扣向皇甫娴“曲池穴”。 不料邓素云叱道:“恶贼敢尔。”玉手一挥,五指一分光蹈影,向麻仲尧流星剑抓去。 麻仲尧面色一惊,只觉手法怪异,挟着一缕寒冽劲风袭来,无法封架,不禁疾飘退后丈许。 麻炯亦有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迎着。 侯大姑,洪泰,皇甫天彪,龄雷迎向麻家堡匪徒,匪徒武功虽高,但四人无一不是内家高手,侯大姑一枝鸠首拐风卷残云般一霎那间就劈毙三各匪徒,凄厉惨嗥声中曲肢折腿,身形带着一股血雨堕下崖去,颅裂骨碎成泥。 那面柳南与符孟皋“彭”的接实了一掌,白骨殃神柳南身形震得弹飞而起。 白骨殃神柳南在半空中大喝道:“麻堡主速退。”喉中发出一声狂叫,鬼空飞泻坠往崖下而去。 麻炯急喝道:“速退!”疾如电闪撤望崖下奔去。 符孟皋身形一阵撼震,道:“穷寇勿追。”忽地跌坐于地,张嘴喷出一口黑血。 邓素云目睹情状,芳心大急,飞身掠至符孟皋前蹲下,扶着肩头,柔情万种,目露忧容道:“皇弟,你伤怎么样了?” 符孟皋泛出一丝苦笑道:“不妨事。” 皇甫娴亦飞身掠来,道:“云姐,他怎么样了。”关切之情流于言外,与邓素云无二。 符孟皋在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倾出清香外鼻,色泽翠绿九颗药丸,道:“云姐,适才柳南搬魂魔笑,你等气血必受影响,每人一-—颗分服而下,驱宫逼穴,气运周天,方可无虞,小弟因施展师门狮子笑与之对抗,功力尚浅,致内腑震伤离位。”说着吞下一颗灵丹,闭石行动。 邓素云只觉一阵心酸,星眸微红,强开一笑,灵丹分赐贾庆等人。 皇甫娴也忍不住心酸,眸中泪光莹转。 落魂谷主瞧得真切,暗道:“情之一字,微妙之极,自己纵横江湖,叱咤风云,反不如此无名少年。”不由胸中无限感慨,前尘往事,纷至杳来。 山风狂疾,日影西斜。 群雄诸女气运周天后,已是畅通无碍,只见符孟皋仍盘膝在地,瞑目调息。 符孟皋脸上涂了易容药物,群雄无从窥察他脸上变化,邓素云皇甫娴护持两侧芳忐忑不宁。 落魂谷主目睹手下倒卧在遍山满岭,救治无策,心如刀绞,暗暗叹息。 贾庆、严凌霄、邹雷三人聚在一起喁喁低语,议论武林大势所趋。 良久—— 符孟皋才睁目立起长吁了声,顾盼左右二女,辗齿微笑道:“多谢两位姐姐护法。” 活丧门贾庆道:“少侠,白骨映神柳南逃逸无踪,恐将为武林带来一场大难。” 符孟皋道:“柳南身受伤较在下为重,短短时内决难再逞毒技,在下已遣有伏椿眼线追踪白骨殃神,最迟晚间必获柳南行踪。”说着语声略略一顿,目光落在皇甫天彪脸上,接道:“落魂谷此后恐将永无宁日,谷主是否将血影魔经之事详情见告,以便沉思对策。” 皇甫天彪略一沉吟,长叹一声道:“此事到时再说,请问少侠敝谷手下有无救治之策。” 符孟皋答道:“贵谷门下因白骨殃神柳南发出摄魂魔笑之际,并施展独门毒香,贵谷高手神智迷失下,致受拐魂魔笑震伤内腑,解救清醒或可有望,但必须调息日久方可复元。”说着飞身了跃,逐次施救,在神智昏迷落魂谷高手体上飞点了七处穴道。 活丧门贾庆等人均是内家名宿,瞧出符孟皋手法奇奥,落指轻重有别,不胜骇异。 须知点穴一道,看似容易,其实易学难精,悟澈其中神髓更难,符孟皋能在瞬息点下七指,力道之轻重,拿捏分寸之准,可见武功已臻化境。 落魂谷门下数十人,内功修为火候深浅不一,苏醒过来亦有快慢,但都一睁目即感内腑肿痛欲裂,张嘴喷一口黑血,头晕目弦不已。 暮限四合,风云封阳。 群雄已回至华阳真人别府内,后洞尚有石室七八间,落魂谷伤者俱置放后洞调息养伤。 石室中已摆下一席盛宴,山珍海味,水陆纷陈,烹调之佳,齿颊留芬,胰灸人口。 活丧门贾庆笑道:“酒香菜佳,想不到此仙真栖息之处,竟有此口福大快朵颐,来,来,来皇甫谷主,贾庆敬你三杯。” 皇甫天彪鲸饮了三杯之后,酒入愁肠愁更愁,不禁长叹一声道:“若说铁面昆仑范澄平惨遭落魂谷屠戮,则是无稽之谈,不言而知有人嫁祸陷害,但血影魔经藏处,普天之下,只有兄弟与范澄平两人知悉……” 群雄闻言不禁一呆,活丧门贾庆道:“谷主既知其藏处,为何不立即搜为已有,图霸江湖,问鼎武林?” 皇甫天彪纵声大笑道:“谈何容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习成血影魔经奇学,其人灵智大变,人性丧失,六亲不认,不择而噬,兄弟非但已所不能,兄弟垂暮之年,雄心已失,哪有霸尊武林妄念。” 严凌霄道:“风闻血影魔经埋存于少林寺中,未知确否?” 落魂谷主摇首道:“不在少林,而在嵩山,想中岳广裘数百里,层峦起伏,万峰插天,埋存血膨魔经,不啻沧海一栗,穷其毕生岁月亦难觅取,兄弟与范澄平师门祖辈尊长乃少林二十代掌门人方外至交,是以获知此事……” 蓦地,一条黑色人影疾逾闪电掠入室中。 邓索云道:“叶兄必查明白骨殃神柳南去迹。” 来人正是叶胜,望了符孟皋一眼,答道:“白骨殃神柳南与麻家父子向开封奔去,已命坛下弟子尾蹑跟踪。”严凌霄道:“柳南竟欲扰侵少林!” 符孟皋答道:“白骨殃神柳南必潜伏嵩山隐处,志在诱使落魂谷主自动投向嵩山,以便尾随查明血影魔经埋在确址。” 皇甫天彪点点头道:“少侠推测不差,如今情势纷歧,错综如麻,令人目迷神昏,天下武林所注目者不外乎骷髅剑主,秦中九怪,宫廷皇子及兄弟等,其实兄弟所疑者另有其人。” 群雄闻言不禁呆住,诧道:“此人是谁?” 皇甫天彪沉声道:“独行灵官郦宗琪。” 此言一出,石室中寂然无声,似一泓死水,针尖坠地,清晰可闻。 群雄神情互异,将信将疑。 皇甫天彪大息一声道:“兄弟知诸位定不深信,谓我故作危言,移祸他人,是以兄弟秘藏胸内,虽爱女亦不吐露。” 符孟皋道:“若屠戮铁面昆仑范澄平满门不是谷主所为,则独行灵官郦宗琪大有可疑,或郦宗琪仍蒙在鼓中也未可知,就拿在下来说吧,方才易容皇甫谷主模样会晤白骨殃神柳南,如非诸位事前预知,定认是皇甫谷主本人。” 贾庆闻言笑道:“又安知不是少侠所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事实真象总有水落石出之日,不过在下必须查明白骨殃神柳南身后主使人。”说着眼神忽落向侯大姑道:“大姑,在下有一事相求不便启齿,不知可否应允。” 侯大姑黯然一笑道:“少侠可是为了昔年灵潭之仇么?老身亦是被胁盲从,实不知主凶是谁?” 符孟皋接首笑道:“在下只诛元恶,大姑误会在下用意了,实欲相求传习五鬼驱魂之学耳。” 侯大姑闻言心中方如释然,答道:“旁门小术,何吝转授,少侠请假另室传习。” 符孟皋缓缓立起,道:“在下认为澄清目前纷乱情势,宜剥抽茧,溯源追始,与其力胜,不如智取,习此旁门奇学,不无俾益,诸位宽饮,在下失陪。”言毕,与侯大姑转入邻室而去。 河南登封,毗连嵩岳,山城虽小,却人烟稠密,布尘繁荣,一条宽仅两丈商肆林立大街,熙来攘往,显得拥挤不堪。 大街南端有一“道德观”,粉墙剥蚀,楹梁陈旧,似年久失修,观门虽设常闭。 这日,道德观门突然开启一线,闪出一双青袍中年人,并非三清装束,穿入人丛中,奔向聚香圆酒楼。 这家聚香圆在登封县首屈一指老字号,数百年相袭,生意买卖不恶,茶疏烹法甚佳,酒是自酿自卖,醇香珀胶。其味隽永,门前食客川流不息,真可说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一双青袍人登楼,举目一望,已上七八成座,只见一席。空无一人,两人互望了一眼向那张桌面走去。 酒保在旁趋出忙笑道:“两位爷台,这张桌面有人订下了,容小的看座如何?” 一个青糁粉马脸中年人面色倏沉,冷笑道:“咱们吃了就走,都是一般财神爷,为何两样看承。” 酒保惶恐无措,急得打拱作揖,陪笑道:“两位大爷,那面空了一张雅座,比此处更好,可凭眺大街。” 一双青袍人说什么也不行,似存心闹事而来,冷笑道:“除非皇帝老子亲来,不然咱们就坐定了。” 忽闻阴冷笑声入耳道:“真的么?” 一个面目森冷少年突从一双青袍人身侧掠过,竟抢先一步坐下,仰面轻笑一声道:“在下不愿无事生非,也不愿揭破二位真正行藏,不然可别怨在一辣手无情。” 马脸青袍人不禁面色一变,沉声道:“尊驾不妨道出我等来历。” 少年略一沉吟道:“此处人稠,众目睽睽之下,宣扬开去,对两位恐有所不利,还是不说的好,倘两位坚持请问,不如酒醉饭饱后,咱们离开聚香园再说。”说时若有意无意抚摸了桌角一下。 一块桌角倏地落下,断处宛如锋利力削,平整光滑。 一双青袍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就凭这手可见那少年身蕴内家绝学高不可测,马脸青袍人冷森森一笑道:“好,就此一言为定。”暗中一撞同伴,转身走向远处一张空桌坐下。 这类事情,在茶楼酒馆本属司空见惯之事,双方争执为时极短,一场风雨轻轻吹了开去,故食客们也不置意,但今日食客中竟有三成江湖豪雄在内,不禁也留下了神。 只见少年招来酒保,打上一壶酒,四味道地名菜,自酌自饮,神态恬淡从容,若无方才之事一般。 可是一双青袍人却心怀鬼胎,忐忑不宁,宛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道德观中匿隐白骨殃神柳南,潜藏不出,此一面目森冷少年似察出自己来历,不言而知亦知白骨殃神柳南下落,四只鬼眼不停地偷觑少年。 白骨殃神柳南内腑伤势较符孟皋尤重,不禁把落魂谷主怨毒入骨,潜隐在道德观中除调息养伤外,密命麻家堡高手侦查落魂谷主行踪及觑探高山有何举动。 他知道“血影魔影”并不在少林,埋存于嵩山僻处,白骨殃神柳南亦是心计至工,狡诈阴狠的巨邪,料定高山黑白两道群雄去至毕集,探索血影魔经藏处。 岂知大出他意料之处,嵩山却一无群雄足迹,少林亦紧闭山门,非但如此,皇甫天彪也失去行踪,不禁使柳南暗暗震凛。 白骨殃神柳南有自知之明,那日在周密策划之下,定可将落魂谷主等一网成擒,怎料人算不如天算,皇甫天彪武功竟不在他之下,一着之差,满盘皆输,落魂谷主一日不死,终成心腹大害,是以每日调遣手下暗访皇甫天彪下落,他不信落魂谷主不在搜索自己。 一双青袍人本奉有所为而来,此刻呆若木鸡,进退两难,想不出一个绝妙对策。 只见那面目森冷少年推杯立起,取出一块散碎纹银,招来酒保递与,含笑飘然步下楼去。 一双青衫人霍地起立,那马脸中年汉子伸手入怀,面色倏地大变,原来褒内银两已失,而且随身百刺蜈蛤鞭及暗器亦已不见。 同伴察容辨色,就知不妙,迅疾向自己怀内一摸,无独有偶,亦是一般,不禁心神惊骇,面色大变。 两青衫人怎也不信面目森冷少年所偷,必是自己两人进食之际,心神不属被空妙手窃去。 四道冷厉眼扫向四坐,竟觉不出一丝可疑,只见酒保含笑起来,哈腰笑道:“一共是五钱三分银子,两位爷台就走了吗?” 马脸中年汉子一张青糁糁脸庞,怒胀铁紫,下载待借故发作时,忽闻一个森冷语声送入耳中道:“两位最好不要籍故生事,五钱三分银子已交柜上,在下东门外五里长亭恭侯大驾。” 那语声不是面目森冷少年是谁,由不得魂飞胆寒,心惊肉跳,忙道:“大爷已交柜上,不用找了。”暗中一拉同党。迈向楼口。 酒保见状大疑,认是白吃白喝无赖,心高声喝道:“两位大爷上柜,共是五钱三分银子。” 楼下应和道:“已会过了。” 一双青衫人疾趋下楼,巡往道德观,柜柜观门十数丈远,身形条地穿入一条暗巷,似欲从观后五里长亭禀明白骨殃神柳南。 突闻一声阴沉笑声传来道:“两位才来吗?” 一双青衫人闻言不禁面色大变,目中凶光逼射,厉声道:“尊驾逼人太甚,何不现身出现。” 语声未落,突感一阵冷风掠过头顶,只觉百会穴上冰冷如割,由不得色如死灰,但四顾并无人影,马脸汉子拉着同党低声道:“风紧扯活!”疾逾鬼腿扑向观后而去。 人影一闪,屋面上掠下面目森冷少年,目送一双青衫人即将消失的背景,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笑容。 身后忽响起一个苍老语声道:“阁下武功身法均臻上乘境界,难得之极,来历姓名可否赐告。” 面目森冷少年不由心神微凛,转而望去,只见五个黑衣人立着身前不远两丈开外,心知方才愚弄一双青衫人动作均落在那五黑衣人目中,细心察视这五人是何来历再措词回答。 为首是一皓首微胖老叟。年岁约莫七旬开外,面如满月。 身后四个黑衣人均在五旬开外,肩头都是外门奇形兵刃,目光森沉。 少年由一个黑衣人袖中瞧出一丝蹊跷。右手中指条地一屈,旋腕翻掌面外昔里朝胸前一平。 五黑衣人不禁面色一怔,皓首银发老者沉声道:“你是何人坛下兄弟,老夫银豹堂香主展玉亭。” 少年躬首禀道:“属下乃飞鹰堂邓香主坛下席飞,奉邓香主之命追踪白骨殃神柳南。” “白骨殃神柳南!”展玉亭不禁面色大变,道:“他还在人世吗?现在何处你有无查明?” 席飞躬身道:“白骨殃神柳南就藏身在道德观中!”由灵霄宫起自八王子门下高手葛厚麒施展毒香制住皇甫娴起,直至白骨殃神柳南与落魂谷主两败俱伤止。 展玉亭闻席飞所言,与在襄阳分舵所闻并无异同,但尚未疑容道:“那乔装本门装束潜入灵霄宫内矫命制住皇甫娴之人可查出来历吗?” “未曾。”席飞摇首道:“邓香主追踪此人不舍,猛然下邓香主不慎失手震伤内腑,幸淳于亮护法赶至相救,那人乘机逃逸无踪,因此之故淳于亮择一僻静无人幽谷命邓香主养伤,赶回灵霄宫前,后又因皇甫娴受七皇子阴手所伤,带往邓香主藏处疗伤,至路误本门四大高手伤在秦中九怪化血甲虫之下……” 展玉亭道:“这个老夫已知,灵霄宫情景你自始至终目击无遗,但你因何未伤在柳南笑音摄魂之下?” 席飞暗暗心惊道:“好厉害的展玉亭,如非是我,换了别人岂不露出破绽。”当下躬身道:“在下于叶舵主藏身远处,但犹昏神欲飞,气血狂逆难止。” 展玉亭望了席飞一眼,后顾四黑夜人道:“我等潜入道德观中一探,若情势有异,不可妄恃武功,速速撤离。”示意试飞领路。 试飞倏地转身,疾奔而去,转弯只见一方高墙,墙头附满了藤蔓,席飞一式玄鹤冲天拔起,未沾墙头,竟自身形一曲,悬空滑下墙内。 展玉亭五人似察知此巧妙身形,恐墙头设有恶毒暗器,纷纷腾身拔起,翻入墙内,身形落处是一幢小院落,一列厢房屏以翠篁幽竹,风动处啸吟盈耳,院中植有两株古拍,耸干闭霄,径粗合抱,六人以树干隐身,屏声凝息。席飞叹道:“那日遭遇三大高手,属下三人尾随郊外,不慎被发觉,属下仅以身免。” 麻炯不禁一怔。 白骨殃神柳南面色大变,道:“宫廷这数日尚有大批能手赶来,骷髅剑主门下侵扰,谅机密外泄,我等宜未雨稠缪,预为之防,今晚恐不得平静。”挥手示意两青衫汉子及麻家堡门下外出,两喁喁私语商议。 骷髅帮银豹堂香主展玉亭坛下弟子逃出道德观,翻出城垣望东郊飞奔而去。 展玉亭等停身在一片暗林中,突发觉有人蹑踪,情谊猛然一个旋身,扬掌推出一股暗劲。 七八丈外腾起两声惨哞,一条身影疾如淡烟般遁去。 情谊等人只感体内微有不适,知吸入粉红毒烟所致,心择一僻处行功搜宫过穴,循周天气连十二重楼,良久方纷纷起立,但不适感觉迄未消释,不禁暗暗震骇。 骷髅帮高手道:“试飞想已丧命道德观内。” 展玉亭叹息一声道:“此乃老朽之过,如邓香主知之,老朽轻率燥进,当护罪不轻。”继又道:“我业已罹受内伤,无法再探道德观,不如暂回襄阳分舵再作计议。”当即率众而去。 第十六章 李代桃僵 符孟皋仰睡于地,弯肱枕卧,从容攸闲,身在危中却镇定如恒,星然胸有成竹。 铁壁倏地一滑,圆孔露出,传来阴侧侧语声道:“你写好了么?” 符孟皋不禁一怔,听出语音微带焦急不安,心中一喜,大为振奋,冷笑道:“尊驾何不自己来取。” 冷森语声又起:“这样说来,阁下是书写已妥。” 符孟皋面现不屑笑容,闷声不答。 只见圆孔内冒出淡淡白烟,霎那间弥漫全室,似密雾絮棉笼罩,但至符孟皋身前五寸之际停住,似遇重墙屏堵。 符孟皋身形援地立起,知浓烟乃迷魂毒香,料片刻之间必有人进入,解下长剑走向壁角而去。 须臾,一方铁壁轧轧移开,浓雾毒香骨骨涌入另室,渐渐淡散,只见另室中显出一青衣少年,正是阮百谦。 阮百谦锐厉目光瞥见符孟皋已昏迷在地,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笑容,缓步走向符孟皋身前,拾起那叠浣花宣笺,凝目望去,只见上面书录一阕词曲,笑力强劲,龙蛇飞舞,淋漓磅礴。 翻展下去只见密密麻麻十数页记载姓名来历甚祥,但武功心法却付阙如,阮百谦不禁鼻中怒哼了声。 俟他发现符孟皋肩后已失去冰魄割踪影,不禁瞠目呆住,继又搜索符孟皋哝内,竟是神木令无有,一应什么物亦空空如也。 阮百谦暗暗纳罕,忖道:“明明瞧见符孟皋背剑坠入此室,为何无有,莫非已被石诚取去。令人煞费猜疑,”冷电眼神巡视室内,却一无破绽。阮百谦不禁呆住。 符孟皋宛然如死,任阮百谦任意翻动。 阮百谦目中猛泛出一丝狠毒眼神,喃喃自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阮某须力求自保,望阁下死而无怨。”缓缓伸出两指,照石诚密缄指示点破符孟皋身上九处气穴。 指力一触符孟皋穴道,如沾勒革,着手就滞,阮百谦也不觉有异,只道符孟皋神智已迷失,此一现象乃本身功力深厚所应有之象微。 须臾。 阮百谦在囊中取出一只玲珑精巧瓷翘。倾出些许灰白药末,涂抹在符孟皋鼻孔内。 辛辣气味刺入符孟皋鼻腔,头部微昂响起一声喷嚏,睁目醒来,忽瞥见阮百谦屹立身前,诧道:“为何尊驾竟与在下长得面目逼肖,无异孪生兄弟。” 阮百谦嘴角噙出一丝笑容道:“阁下气穴已残,功力全废,最好不要倔强,以免找罪受。” 符孟皋苦笑道:“在下陷身此室,昏时无生还之望,但尊驾亦难免性命之危,他日遭遇之惨,较在下犹有过之。” 阮百谦不禁一怔,继冷笑道:“危言耸听,阮某不受你危言所惑。” 符孟皋道:“尊驾岂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言吗?”说着微叹了一声,接道:“如在下揣测不错,尊驾决非主谋之人,如尊驾信得过在下,在下当将一身绝学转授,相机反宾为主,图霸武林,须知先发制人,后发制放人,但不过尊驾须应允在下一个条件……” 阮百谦闻言心中方动,不禁接道,“什么条件?”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尊驾须代我清结血海大仇。” 阮百谦道:“兄弟一力担承。” 符孟皋苦笑一声道:“如此在下先致谢了,至放在下武功心法得自侠泻木尊者,旷古凌今,义理深奥,加尊驾秉赋不差,尽二日之期,可得在下所学十之七八。” 阮百谦道:“三日之期足够了,但阮某有一事不明,风闻阁下得手一柄春秋神剑,犀利无匹,斩金断玉,如摧朽枯,如今还在?” 符孟皋道:“尊驾可曾闻段金段石奇学么?在下身陷此室,自知无望生出,用本命三昧真火将此剑炼化,致真元耗损过巨,不然岂能受毒烟所害。” 阮百谦生平就未有闻听过武林有这门旷代奇学,不禁惋惜不已,而习练侠木尊者武学欲望愈甚,目中泛出贪婪之色。 符孟皋道:“尊驾请扶我一把,三日之期为时不短,尊驾如要在下传习武学,谨防壁缝有耳,何况在下腹中饥饿得紧,说话有气无力。” 阮百谦微微一笑,双手掺起符孟皋靠壁而坐,大步跨出,那方铁壁又自动封闭。 符孟皋缓缓紧闭双目,思如何脱困,还须不露一痕迹。 片刻功夫,铁壁轧轧移开,阮百谦提着食盒进入,微笑道:“阮某奉命施为,身不由主,他日如有寸进,皆阁下所赐,你我尽二日之交如何?”取出食盒中酒食,两人对酌。 符孟皋道:“尊驾尊姓大名来历,尚未见告,你我虽非生死至交,亦当推心置腹,知无不言掬诚倾吐,如此在下则可借著代筹,他日尊驾冠冕武林,霸苇江湖时,于在下坟前奠酒三杯,亦可含笑螟目于九泉之下”言词哀侧,令人心酸。 阮百谦闻言顿兴起悯怜之念,道:“兄弟阮百谦,实无相害阁下之意,无奈为势所逼……”滔滔叙出曾受千面神儒石诚救命之思,命他投往赤城山主门为徒,半月前应石诚之召,石诚图谋无法确知。 符孟皋闻言阮百谦乃石诚操纵下之傀儡,不觉长叹一声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在下于石诚有救命之恩,遂不料石诚以怨报德,夫复何言,在下吞饮不下,阮兄静听我口授武功心法,如口诀施为。” 阮百谦神光一亮,凝目倾听。 只闻符孟皋徐徐吐声道:“气降龙虞,五心举天,阴阳逆转……” 寥寥十二字,义理晦涩深奥,阮百谦苦苦思索,潜神参悟。 符孟皋忽疾仲两指,迅如电光石火朝阮百谦“璇玑”穴点下,阮百谦冷哼一声身形倒下,他忙将阮百谦面具褪下,急换衣履,一跃而起,在壁角掀起铁块,取出“冰魄”剑及随身之物。 他这时在本来面具上加添一却制作精巧的符孟皋形像面具,不禁微微一葛,施展“逆转经脉”绝乘手法,将阮百谦补智丧失,轻轻在阮百谦命穴上拍了一掌。 阮百谦睁开双目,神光微现呆滞,茫然若痴,似与符孟皋从不相识。 符孟皋附耳密语道:“阮百谦,速将机关制动枢钮及出入之法相告。” 阮百谦果然听话得紧,一丝不遗详细说出。 符孟皋熟记在胸,道:“百谦兄,在下亦是顾全武林大局,实不忍加害,奈为势所逼,诚不得已。”曲指一弹,一缕劲风似箭射向阮百谦喉结穴上。 阮百谦轻哼一声,颓然倒地气绝。 咽喉上被刺一针尖小孔,血珠缓缓溢出。 符孟皋在掌中小瓶内指爪挑起些许黄色粉末,洒在创口上,只见阮百谦身形缓缓缩小干枯。面耳口鼻均疆结一处,无法辨认本来面目。 气氛似凝结冰冻一般,沉闷无比,符孟皋长吁了一口气,以脚翻功阮百谦尸体伏地,飘然走出。 约莫一盏荼时分,石穴书室门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正是那符孟皋,目光中异芒闪动,缅怀往事似不胜感慨,口中低诵道:“人间万事何时歇,空赢得鬓成雪,我有闹愁与君说,且莫用轻离别。” 符孟皋独坐书室,闭目沉思之际,只觉身后微风峻然,徐徐旋面,但见一老者疾掠而人,微微含笑点首。 老者面露诧容道:“阮小侠大功靠成了。” 符孟皋面包一沉,道:“今后不许如此称呼,须唤我符小侠,免露破绽,罹受不测之祸,符孟皋已为我赐死。” 老者躬身答道:“遵命,目前宅中群雄络泽到达,俱是武林高手,小侠不妨现身与他们相见……” 语尚未了,符孟皋已自摇首道:“不可,石前辈业已与邓素云等人声称符孟皋有事大别仙灵潭,小则五日,多则七天方可赶返,此时现身未免弄巧成拙,何况在下已获符孟皋武功心法,在此期间,可潜心参悟,到时应用以免手忙脚乱。”说着略略一顿,又道:“外间络绎到来武林群雄是些何许人物。” 这话无疑是加深言明他正是阮百谦,果然老者深信不疑,将到达宅中群雄来历说出。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风闻石诚麾下有一高手叶胜,其人武学已臻化境,而且足智多谋,石诚邀约石关辈赶往襄阳分坛之行,他必然知之甚详,不知叶胜到否?倘他到来,你须对叶胜多加留神,群雄言谈举止,每日应陈明在下。”说着挥手示意老者离去。 五日后,符孟皋出得密室,直掠向一座高楼,身似淡烟般拔上拦内,飘然进入厅房,只见皇甫娴、魏红绡、梅若萍聚坐一处娓娓细语,肩梢眼角隐泛忧郁之色。 皇甫娴一眼瞥见符孟皋,不禁睁中突泛惊喜之色,噫了一声,翻然立起娇声道:“你出来了。” 符孟皋不禁一怔,魏红绡、梅若萍两女星睁中似极为迷佣。 梅若萍荤声慢吐道:“要如何证明你确是符孟皋。” 符孟皋摇首叹道:“原来你们已知道了,在下严嘱云姐不得外泄,恐酿成巨变,为何……” 梅若萍嚏道:“关心则乱,云姐调虎离山,不在此处,又悬心三弟安危,我等已结为异姓姐妹,是以恳托我等,数日来毫无迹象可寻,尤心烦乱。”说着玉面微微一红,接道:“你真是三弟么?” 符孟皋无可奈何苦笑道:“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语不及六耳古有明训,如何能证明在下确是符孟皋,须待云姐来时方可验明正身,唉,在下作茧自缚,愚不可及。”说着两臂欠伸馏腰,接说道:“我倦欲眠三位姐姐慎勿惊扰。”身形向厢房内走去。 三女恐其中有诈,身法迅快如影随形跟入,只见符孟皋倒卧在锦榻上,闭上眼睛不出一声。 皇甫娴斜眠了符孟皋一眼,面现薄咳道:“不管他是与不是,反正云姐今日定可赴返,我等只守在此处,谅他也逃不出此栈。” 符孟皋喃喃自语道:“身入温柔乡,南面王不易,你就赶我走我也不走。”宛如梦瞎。 三女不由霞生双靥,娇羞不胜,嗔视符孟皋时,已鼻息大作,知符孟皋佯装如此,相与吃吃低笑。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鹰呜,符孟皋倏地翻身坐起,道:“云姐已返,速通知邹雷绊住石诚。” 魏红绡道:“别妄想候机图逃。”翩若惊鸿掠出室外面去。 皇甫娴梅若萍扬腕蓄势,如迎大敌,阵中神光如刃注视着符孟皋。 符孟皋摇首苦笑道:“作法自毙,夫复何言。”继又翻身向里卧下。 两女相视嫣然一笑。 片刻时分过去,邓素云与魏红绡并肩掠人,皇甫娴娇笑道:“你那云姐已回,别赖在床上。” 符孟皋如若无闻,宛然人眼。 邓素云笑靥如花,娇声道:“此乃愚姐之过,也难怪她们,不必负气,等愚姐验明正身。”示意紧闭门窗…… 半个时辰后,符孟皋踱出厅外,身后随着四女,笑道:“古人有言长客居大不易,在下意欲窜改三字,温柔乡大不易。” 邓素云嗔道:“你敢再说。” 符孟皋微笑不言,疾步下楼,身法飘逸向大厅走去。 大厅中群英毕集,人语喧哗,千面神孺石诚正与铁笔苍鹰邹雷叙话,目瞥符孟皋进入大厅,不觉心神一震,趋前抱拳笑道:“少侠何时转返?”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在下清??已至,因日来奔波劳形,疲累不堪,略事盥洗后假寂片刻,偏劳石老师跋涉襄阳,当面致谢。” 石诚道:“些许小事,份所应为,何足挂齿。” 符孟皋与群雄一一寒喧,周旋其间,谈笑风生,忽瞥见一黑衣汉于,与石诚低语离去。 石诚面色微变,微现不安神态,但倏又平静,却为符孟皋瞧在眼中。 符孟皋传命大张筵席,身形飘然迈出厅外,只见石诚随至,暗暗一笑。 石诚低声道:“邓素云调来坛下甚多高手,驻守宅中各扼要之处,符孟皋此刻如何,若为他们发现横祸立至。” 符孟皋道:“已毁尸灭迹,前辈不可自露马脚。” 石诚道:“这个老朽知道,少侠你务须设词诱使皇甫娴说出‘血影魔经’藏处。” 符孟皋道:“她真知道么?” 石诚颔首道:“皇甫悯对符孟皋一见倾心,你问她必吐露无隐,目下武林中仅范登萍,皇甫彪知情。” 符孟皋颜首道:“在下当尽力而为,不过风闻邓姑娘谓‘轩辕经’乃旷代绝学,现为独龙叟所获,前辈为何舍轩辕经不取,独求其次。” 石诚目光巡视向外一瞥,见有人偷听,答道:“老朽奉命施为,他事不得而知,想轩辕经已另遣有人搜觅。” 符孟皋有心询问系奉何人所命,转念天下事欲速则不达,隐忍未再出言。 黄昏日落,寒风狂劲四溢,令人毛骨耸然。 宅中亮如白昼的灯火立时尽灭,夜幕沉垂,更凭添浓重阴森恐怖。 突闻谷中朗喝道:“是那位朋友驾临我翠云谷。” 夜空中人影纷飞,扑向那语声传来之处。 一声哈哈长笑随风曳逝,只见一条迅疾绝伦的身影投向庄门而去。 那身影一落在庄前,并未遁往宅内,竟反身屹立,高喝道:“朋友,你擅闯入我翠云谷,不觉太狂妄自负了么?” “就算你翠云谷是龙潭虎穴,老夫也要一闯。”语声中,十数条人影如飞纷纷落在宅前。为首系一面如锅底,虬髯虎目老人,目中冷电眼神逼视对方,见是一个年仅弱冠,神采俊逸青衣少年,不禁一呆。 少年正是符孟皋,微笑道:“尊驾来我翠云谷,决非无因,望请见告。” 老人阴恻恻一笑道:“不错,老夫为追寻一人而来。” “皇甫娴!” “你与皇甫娴有仇?找她何事?” 老人见符孟皋言辞咄咄逼人,大喝道:“皇甫娴在与不在?” 符孟皋冷笑:“不在!” 老人目中泛出森厉杀机,沉声道:“老夫不信她不在?” 符孟皋哈哈大笑道:“要如何使尊驾相信?” 忽闻夜空中生起皇甫娴银铃悦耳语声道:“他找我么?”语声中皇甫娴莲步姗媚走了出来,身后随着魏红绡及白发萧萧的侯太姑。 皇甫娴穿着一身雪白罗衣,皓面明齿,宛如凌云仙子,丰神秀丽。 魏红绡云发飘飘,艳光照人,与侯大姑立在一起,顿成强烈对比。 皇甫娴—理散乱云发,道:“尊驾是谁,找我皇甫娴则甚?” 老人目注皇甫娴,答道:“老夫朱一鹤,想必姑娘谅有耳闻。” 皇甫娴淡淡一笑道:“不错,风闻西方尊者座下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但素不相识,亦无过节,所为何来?” 朱一鹤阴阴一笑道:“向姑娘打听一件事,倘蒙见告,则感恩不浅。” “可是为了血影魔经?” 朱一鹤目中异光一闪,笑道:“久闻姑娘玉雪聪明,料事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皇甫娴面色一沉,如罩严霜,道:“恕我不知,无法奉告。” 朱一鹤面色一变,道:“那么恕老夫无礼了。”目光一望手下。 一对黑衣人如风闪电扑出,寒光电奔,洒出漫天金星向皇甫娴而去。皇甫娴身形疾飘退后,侯大姑鸿首铁拐一横,大喝道:“站住!” 两黑衣人不禁怔得一怔,刀招猛撤,认为侯大姑还有什么话要说。 暗中突掠出金刀快手燕二泰,望着侯大姑道:“与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手腕一振,金虹电闪,出手迅快已极。 只闻一声凌厉惨嗥出口,一黑衣人竟无法对封避燕三泰迅邦奔雷刀势,由颅至鼠被生生劈出两半,五脏六腑溢出体外,惨不忍睹。 侯大姑更是狠辣无比,鸿首铁拐一式“风卷残雪”横扫而出,劲风如山夹着一片“五棱断魂钉,”势若骤雨劈去。 另一黑衣人目睹侯大姑杖招如山、压至,钢刀疾点而出,欲用“一力降十会”佛门奇招点开铣杖,忽闻同伴惨毙嗥命,心神不禁大凛,突感肩背一阵剧痛,刀势一慢,被铁杖劈在颈骨上,一颗斗大头颅砸得稀烂。 此不过是瞬息间事,朱一鹤见状不由面色一变,厉声道:“皇甫姑娘手下心辣手黑,老夫万难容忍。” 符孟皋突拎笑道:“你错怪皇甫姑娘了,我这翠云谷不容人来此撒野,动手启畔皆由你方而起,自找死路,怨得了谁?”说着身形缓缓向前。 朱一鹤身后十数匪徒喝叱出声,撤出兵刃,往皇甫娴攻去。 这十数匪徒均是一流高手,无奈皇甫娴那方太强,燕三泰侯大站招势迅辣霸道,所向披靡,夜空中不时飘腾令人战栗惨嗥。 符孟皋身形望朱一鹤逼来,朱一鹤突地右掌挥出,拍向符孟皋的肩头,罢风寒冽硬骨。 朱一鹤掌式委实精奇玄奥绝伦,一掌挥出,幻起漫空掌影,招中套招,含蕴擒拿手法,人身要害重穴无不在他那恶毒掌势之下。 符孟皋轻笑一声,身形疾晃,竟穿入朱一鹤千重掌影内,左腕一翻,一把扣住朱一鹤“并肩穴”,“冰魄”寒光疾闪,耽人眼目。 只听朱一鹤闷哼一声,右臂为“冰魄神剑”齐肩削落,血淋淋堕地,断处血如喷泉,面色惨白如纸。 第十七章 嵩岳风云 神君庙内阴暗森沉,香火俱无,断坦残烁,不胜荒凉。 一条鬼魅样的人影由庙内掠出,立在庙侧一块荒草埋没的碑竭旁,凝望遥处苍碑黛烟,绵豆起伏的中岳嵩山,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未返转?” 这人正是秦中九怪老大甘谷。 天际遥处忽飘送入耳一声清啸,计谷森冷面色上泛出一丝愉悦笑道:“回来了。” 远处现出五怪徐青山弹丸般人影,身法疾如风,片刻已自落在神君庙前,唤道:“大哥!” 谷谷只见徐青山中捧着一油纸包,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道:“五弟,嵩山之行如何?” 徐青山答道:“少林表面上戒备森严,其实松懈无比,小弟施展阴风手法,慑住少林伏椿面晤掌门,限期三日查明血影魔经藏处。”说着微微一笑,接道:“小弟因此顺利,顺途开封探明黑白两道人物动静,至太白楼痛饮尽醉并携来一包下酒莱。” 甘谷淡淡一笑道:“少林因我等秦中九怪素来共进共退,绝无一人单独行事,心疑除你之外,我等必隐在近处,投鼠忌器,囱此不敢妄动。不然少林岂能容你来去自如。” 两人说时,已步向神君庙内大殿而去。 殿内离燃着粗如儿臂牛油巨烛,映得一殿辉煌。 三怪四怪正在对突,落子丁丁,其余诸怪围观如堵。一角端坐着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似闭目养神,面上肌肉微微颤动,显然被制,心头强抑制了怒念。 大怪某谷与五怪徐青山步上殿庑之际,忽卷起——片狂风,砂士弥漫眼目,一条黑影在甘谷身旁掠过,身法闪电,瞬影已杳。 大怪五怪竟芒然无觉,衣袖禅拂风沙眯着眼廉迈入殷内。 奕局立散,徐青山叙述高山之行经过道:“只待朱一鹤于皇甫姑娘来时,我等立可将血影魔经护在手中。” 落魄谷主闻言猛睁双目,精芒电射,冷笑道“未必如此容易,老朽之女聪慧无比,岂肯交出藏圈于朱一鹤相偕自投罗网。” 甘谷阴阴一笑道:“皇甫兄忘了生死尚操在我等手中,甘某知道你们父女相依如命,令嫒倘获知其父命悬一发,怎能不急还来。” 落魂谷主厉声道:“你道我皇甫天彪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甘谷冷笑道:“皇甫兄虽不惧死,但痛苦难禁,一个对时将化成一滩浓血,令媛却不能无动于衷。” 说时,一条身影踉跄冲入殿来,九怪不禁大惊,只见是朱一鹤全身浴血,裁倒在地,面如金纸,左手握着一束羊皮纸卷。 甘谷挥臂一按朱一鹤心脉,已然冰冷气绝,肩头钉着一支白骨针,不禁面色大变,道:“风闻白骨殃神柳南江湖现踪,愚兄却不深信,怎么朱贤弟偏遇上这位煞星。”说着剥开朱一鹤左手五指,取出羊皮纸眷展阅。 就在朱一鹤栽倒殿中,九怪心神略分之际,两条飞快黑影掠入殿隅,一人挟起落魂谷主投入暗外遁走,另一人却坐在方才落魂谷主椅上。 九怪端视羊皮图卷,虽主有“血影魔经”藏处记号,却无法判明确址,互望了一眼,不禁转身步向落魂谷主面来。 落魂谷主冷笑道:“九位这不是问道于盲么?兄弟若然知道,早将魔经攫在手中了。” 甘谷道:“如此说来,皇甫兄末参悟出一丝端倪了。” 落魂谷主笑道:“朱一鹤熟知高山地形,了若指学,却又惨死,九位虽有图而无异废物,可见人算不如天算,九位一番心血竟付之流水。” 甘谷厉声道:“朱一鹤虽死,但尚有少林在。” 皇甫天彪微笑不言。 曾谷冷笑道:“你那爱女为何不于朱一鹤同来。” 落魂谷主面色一沉,道:“兄弟如何能知,难道非要小女同死在白骨殃神柳南白骨针之下么?” 甘谷眉宇之间,杀机猛泛,但候又恢复如初,转笑道:“皇甫谷主,你倒的视死如归。” 落魂谷主道:“九位亦是距死不远的人,为何讥刺兄弟,白骨映神柳南必追踪而来……。” 浯尚未了,山谷遥处传来一声刺耳长啸,秦中九怪面色一变,露出紧张神色。 秦中九怪纷纷疾掠而出,大殿上仅留下落魂谷主呈甫天彪,仍然端坐着,面露安详笑容。 五虎谷秦中九怪布下伏椿星罗棋布,步步都有杀机,但朱一鹤负伤逃来,立时人人有自危的感觉。无时不紧防守白骨殃神率众侵袭,风声鹤泪,草木皆兵。 刺耳啸声飘忽不定,形踪如蹬,更以啸声起自远方,匪徒却无故丧命在此,致命武器却是一根白骨针,令人有不及措手之感。 饶是秦中九怪为江湖中顶尘高手,却也疲于奔命,非但无法捕觅白骨殃神柳南影踪,而且有七八处伏椿死放白骨针暗算之下。 大怪甘谷目露忧容道:“柳南昔年为恶江湖时,擅施暗算,杀人无算,致件东海三仙之怒联手制伏倍囚无人荒岛,不料再出江湖还是昔年一般恶习……。”说时略一沉吟,接道:“揣测柳南老贼不敢明月于我等为敌之意,志在逐个击破,他知秦中九怪并非易之辈,老五,速传令各处伏椿均撤往补君庙。” 徐青山诧道:“为何我等不撤离神君庙,受制放白骨殃补柳南老贼。” 甘谷摇首道:“一则调遣的人尚未赶至,再则你于少林掌门约限三日,最好在此期中避免暴露行迹,诱擒柳南老贼以除后患。” 徐青山感甘谷之言不无道理,如飞离去,甘谷等人则退回神君端。 只见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仍端坐殿角椅上,用不霄的目光望着秦中九怪,嘴角噙着耐人寻味的冷笑。 三怪蒲奇秉性阴毒,已将皇甫天彪的神情瞧在眼中,巡望皇甫天彪身前走去,右手一扬羊皮纸卷,沉声道:“这回未必是真?” 皇甫天彪冷笑道:“兄弟方才说过,妨无论此图是真是假,九位到手无异废物,俗云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此回将替九位带来一场杀身大祸。” 蒲强缓缓逼向皇甫天彪身前,杀机猛萌,狞笑道:“蒲某当让皇甫谷主尝试那齿髓穿心之苦。” 皇甫天彪冷笑道:“你那化血甲虫虽然厉害,兄弟自问还禁受得住。” 甘谷忽大喝道:“三弟住手,我等尚有相求皇甫谷主之处,岂可无礼放皇甫谷主。” 皇甫天彪哈哈大笑道:“此话委实合情合理,不然我皇甫天彪焉能活到现在,但有一点兄弟可要把话先说明,‘血影魔经’乃不祥之物,兄弟敢断言九位必催受惨祸。” 九怪闻言心中怒火炽腾恨不得将皇甫天彪置之死地,但所图者大,万不能以小不忍而自败其谋,无奈强抑制住,别面旋身,远离皇甫天彪身前。 庙外刺耳长啸声不时播散云空,山谷鸣回为五虎岭平添浓重恐怖气分。 九怪席地围坐饮酌,一言不发,空气似冻凝了般,沉闷无比。 他们秦中九怪均有满腹沉重心绪,自洞庭君山为骷髅剑主门下揭破本来面目,逆谋识穿,顿成众失之的,若不将血影魔经攫获,虽天下之大,恐无立足之地。 九怪心疑为游蜂粉蝶郭少卿已投在骷髅剑主门下,告密因而揭破,一以九怪的身份,决不会为了郭少卿觊觎散花仙子梅若萍美色助约为虐,虽说嫁祸于骷髅帮,但却另有所图,缘风闻独龙叟舆德武林绝学轩辕经逃往吴中,独龙叟于乾坤金刀梅祖望交厚莫逆,必隐居在梅宅,是以将计就计藉相助郭少卿遂其渔翁得利之谋。 那知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为秦中九怪所始料不及,更不知直省悟悔改,致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山谷刺耳长啸仍若断若续,猛然大怪甘谷面色大变,一跃立起道:“不好,柳南老贼有意将我等困在此处,他本人已向篙山寻觅血影魔经去了。” 一言提醒徐八怪,纷纷跃起,徐青山道:“我等不必等候三殿下调来人手,先赶往篙山,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甘谷连转向落魂谷主道:“皇甫兄,你随我等前往。” 皇甫天彪摇首道:“兄弟不去。” 蒲奇冷笑道:“恐由不得你。” 皇甫天彪淡淡一笑道:“兄弟穴道已受制,纵然解开穴道,气血闭阻已久,绝不能在短短时间内恢复原有功力与九位并驾齐骗驱万一相遇白骨殃神柳南,岂非自找杀身之祸。何况一个对时后、兄弟即化一滩浓血而死,徒劳跋涉,多此一举。” 甘谷微笑道:“那容易得很,甘某在化血甲虫所噬之处封闭五处穴道,七日之内,谷主武功与昔无异。” 皇甫天彪鼻中冷哼一声道:“九位不惧兄弟在此期内横加阻挠,侯机暗算么?” 甘谷哈哈狂笑道:“甘某尚若惧怕谷主,首鼠两端,我秦中九怪也不敢逐鹿武林了。” 落魂谷主道:“既然如此,兄弟还有何话可说。” 甘谷伸手向落魂谷主点去……。 落木千山,飞霜万里。草萎枝秃,仲冬凄凉情景萧瑟满目。 登峰朝阳已高高升起,瓦面结霜犹未融化,弥漫着一股砭骨寒意。 南门城相一家矮檐低坦酒店,内面阴沉沉地,污秽不堪,摆着七八张方桌,稀稀落落坐着四五个食客,分踞着三付座头,其中有两人异常惹目。 一人间戴风被,浓眉大眼,黑黝黝的脸面,年在四旬望外,背阔膀粗,肩头伸出紫铜刀把儿。 另外一个瘦小中年人,蘑黄脸膛,鼠眼塌鼻,未语先笑,左眼角留着一块不太显明的刀疤。 两人已有四五分酒意,额角冒着急汗,话声逐渐高扬,浓眉大眼汉子忽笑道:“我金逢年一生闯荡江湖,未依人成事过,那秦中九怪竟强邀我入伙,金某以不愿羁束,放荡已惯为词推托掉了。” 瘦小中年人意似不信道:“金兄在江湖中虽具声名,但比起秦中九怪来,怨小弟说话鲁直,无异霄壤之别,九怪为何相中金兄强邀入伙。” 金逢年笑道:“罗兄谓我信口开河,无中生有么?金某空空奇技罗兄你所深知。秦中九怪就是为了金某这一手绝活是以借重。” 瘦子中年人不禁茫然不解。 金逢年鲸饮了一口酒后,面现深意微道:“风闻九怪从落魂谷主处搜得一张血影魔经藏图,分明血影魔经埋存在少林寺内,若登门索取必掀起一场风波,邀金某盗取可不露丝毫痕迹,哼,金逢年岂可受人利用,到手后非但拱手让人,而且性命劝;将难保,以秦中怪的狠毒,岂有不杀人灭口之理。” 瘦小中年人目诧容道:“金兄是当面拒绝么?” 金逢年笑道:“当然,金某一口推绝,固其时正巧骷髅剑主门下率众寻仇,九怪忙于拒敌,金某乘机逃之天天,不然金某那有现在!”说着执起酒壶,满满斟一杯酒,举杯仰卧。 酒杯就唇之计,忽面色大变,酒杯“啪啦”脱手堕于桌面,四分五裂,酒液飞溅,金逢年身形望后倒去。 蓦地—— 店外随风送人阴恻侧低笑道:“金逢年,你口无忌惮,合该一死,怨不得我心辣手黑。”说至最后一字,微弱几不可闻,显然人已离去。 瘦小中年人战悸面无人色,手足无措。 一付座头缓缓站起一个面圆身胖的商贾模样,六旬上下老者,干咳了一声,慢步走至金逢年倒卧之处,掀翻肩背,凝视了伤处一眼,只见一枚墨绿钢针投入肩骨三分,不觉皱眉长叹道:“此是三怪蒲奇独门暗器天绝针,金逢年祸从口出,自取其咨。” 瘦小汉子料不到不起眼的商贾,却是武林高手,不禁瞠目色变,嗫嚅的说道:“金逢年是断然不可活了。” 老者皱眉答魂:“老朽挡往一处求治,姑且一试,最好尊驾能守口如瓶,不然遭遇之惨,较金逢年尤过之。”说着疾伸右臂。挟起金逢年迅如闪电掠出门外而去。 这老叟挟着金逢年奔人道德观中竟面见白骨殃神柳南。 金逢年醒来,只觉肩背痛澈心肺,浑身冷汗淋漓,睁目望去,已不是酒店,眼前均是陌生人物,而不是秦中九怪,不禁面色大变:白骨殃神柳南摇手道:“金施主罹受三怪蒲奇天绝针经贫道施治已无大疑,尚须三日调息方可痊愈。”说着语声略略一顿道:“金施主所说秦中九怪在落魂谷主之处搜得血影魔经藏处可是真情么?” 金逢年苦笑了笑道:“在下酒醉不慎失言,险罹不侧之祸,蒙道长施救,在下粉骨碎身难报,但所言句句是实。” 柳南道:“那藏图金施主可曾亲眼目睹么?” “在下曾见三怪蒲奇手握一束羊皮图策,但未展阅让在下瞧知血影魔经藏处,落魂谷主坐在殿角目蕴怨毒已被神光,显已受制。” 白骨殃神柳南略一思忖,道:“然则血影魔经确算埋在嵩山么?” 金逢年点点头道:“据在下所知,秦中九怪以嵩山广袤千里,不明地形,纵有藏图,无异于大海捞针,是以邀请西方尊者门下首徒朱一鹤前来相助,朱一鹤熟知嵩山地形,了如指掌,但不幸为武林能手暗算身死……。” 柳南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阴笑,道:“如此说来,秦中九怪将如何处置?” “九怪认为魔经埋封于少林寺内,意欲潜入寺内暗擒一名熟知寺内外地形之寺僧,参悟此图,命在下盗取。”金逢年略—掷躇,接道: “如今九怪图谋遭受挫折,尚在下意料不错,他们必大举侵犯少林,胁迫掌门人参悟藏图。” 白骨殃神柳南缓缓立起,笑道:“金施主,你可在此调息,贫道须往嵩山一行。” 残阳西下,鸦归噪林。 少林寺在暮淫寒风侵扫下,满地凋校萎叶逐家飞舞,静悄悄地门无一人,有说不出凄凉滋味。 山门外,忽疾逾鬼随地掠人二十余条身影,为首者正是秦中九怪老大甘谷,身形停在松间石径上。阴森慑人目光四巡丁一眼,面色微先道:“怎么我等一路而来,如入无人之境,莫非少林事先已得迅尽撤一空。” 五怪徐青山冷笑道:“少林威望数百年,执中原武林之牛耳,享誉甚隆,岂可一旦而废。” 突闻一声冷笑道:“此言是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岂可因你秦中九怪逃避。” 说声中林中疾闪出十数江湖人物,说话之人是一锦袍面目森冷中年人。 大怪甘谷厉喝道:“尊驾是谁?莫非应少林之请助拳而来。” 锦袍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名不见经传之辈,不值一提,在下来意与九位一般,图谋血影魔经,九位若不吝赐图借阅,必有厚报。” 甘谷哈哈狂笑道:“凭尊驾也配向老朽索阅藏图。” 锦袍中年人峻声一笑道:“有道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在下倘有见惧,也不敢向阁下借阅了,目前仅你我双方,共享其成岂不甚好,稍时相继而来的无一不是黑白两道顶尖好手,只怕你们秦中九怪难善其后。” 大怪甘谷不禁一怔,望了身后八怪一眼,暗道:“此人言司犀利,神情有恃无恐,必是大内高手,纵然他所言是实,我等岂能半途而废。” 忖念之间,锦袍中年人又道:“甘老师,你若自误良机。可别怨在下了。” 忽闻阴恻恻语声道:“来不及啦!加上贫道也算一份。”人影纷纷飞奔而来,秦中九怪一眼看真,正是白骨殃神柳南等人,不禁面色大变。 相继而来的有麻家堡麻炯麻仲尧父子,千手鬼主,水德星君郭洪及不知来厌,面前陌生的江湖人物,无疑的是宫廷皇子豢养的爪牙。 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一双黑衣蒙面人,胸前绣着一柄显目骷髅长剑,衣袂迎风飘拂,如同山魈鬼魅,在暮螟四合一严,更令人中寒而栗。 秦中九怪不禁骇然色变,知今日甚为辣手,甘谷暗暗懊悔不该盲目草率前来。 第十八章 艳窟狐鼠 抽丝剥茧,只觉此事千头万绪,似是而非,无法理解,饶是卢玉堂睿智过人,亦感难于措手。 卢玉堂这一晚就是如此辗转难寝,窗纸泛白,不觉已是黎明,被衣起床。 雏婢闻声进入,笑语趋前问安。 卢玉堂笑道:“你不用招呼了,让姑娘安睡片刻,不可惊扰,我要走了,你转告姑娘我今晚尚要再来。”取出一枚银锭塞入雏婢手中飘身外出。 大雪初齐,寒冽更甚,到处粉庄银琢,宛然玉树宫阕,耀眼极目。 卢玉堂无心观赏,疾步迈出留香院外,只见驾车御者与两个劲装捷服人物谈论,一望而知二人乃燕京名捕。 一个发须斑白,而色红润老实目睹卢玉堂飘然走出,立即含笑抱拳一揖道:“卢公子好早,老朽李荆楚,泵为捕头,昨晚大内失窃,宫庭震怒,限三日内缉拿破案,此贼轻功身法甚高,大内高手追踪到此突告失踪,必潜藏在附近……” 卢玉堂循笑道:“李捕头是否心疑在下所为。” 李荆楚忙道:“不敢,因此地龙蛇混杂,恐那贼人知形迹败露,作出移祸栽脏之举。” 卢玉堂点点头道:“在下明白李捕头话中用意,烦李捕头搜觅在下身上,但不知大内失窍是何珍异之物。” 李荆楚道:“温原版玉冬温夏凉,蚊蝇不生,珍异之处不胜枚举……”继而赧然一笑道:“老朽天大胆子也不敢搜。” 卢玉堂聪明绝顶,微微一笑,道:“公事公办,在下一介庶民,何能以私废公。在下同捕头入车一叙。”说着跨步伸臂一撩遮帘迈入车厢,李荆楚随着进入。 须爽,李荆楚含笑下车,御者挥鞭叭破破空脆响,四蹄奔雷掀起,一片雪尘疾驰离去。 车抵宏伟气象森严大宅前停下,卢玉堂下车快步走入,径望内宅一幢高楼而去。 忽闻邓素云柔媚悦耳语声唤道:“皋弟回来了。” 卢玉堂抬目望去,只见邓素云、皇甫娴、魏红绡、梅若萍四女笑靥如花,倘若飞燕立在栏内,即笑语问好。同入内室叙出昨晚天详庄外等经过。 邓素云道:“你认明蛇头柳叶镖确与你所有的一般无二么?” 卢玉堂点头不语,目中神光似无限凄怆。 皇甫娴略一思索道:“昨晚留香院中窥见邻室那人似非使用柳叶蛇头镖正主,恐另有他人。” 卢玉堂不禁愕然道:“另有其人亦在邻室么?” 皇甫娴然笑道:“少侠委实聪颖绝伦,其他的话我虽不言也可思之过半了。” 卢玉堂道:“邻室中……”忽目露诧容道:“那正主儿是否一妇人。” 皇甫娴含笑点点头。 卢玉堂面上立罩上一重阴霾,只觉此事委实错综复杂,甚感棘手。 邓素云道:“皋弟无须忧虑,水到渠成,只要楔而不舍,一切可迎刃自解,倒是千面神儒石诚用心险恶,不可不防。” 番僧目光如炬。阴恻恻笑道:“柳道长,看来你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话声未落,窗外忽送来刺耳冷笑道:“原来是你这一双怪物!” 番僧及白骨殃神闻声疾逾电射而出,只见院中立着一个面目森冷锦袍中年人。 白骨殃碎冷笑道:“施主是何来历?” 锦袍中年人阴阴一笑道:“你不管我是何来历?燕京是首善之区,不容魑魉胡作非为。” 番僧厉喝道:“好狂妄的口气”一掌“怒打金钟”劈出。劲风如山向锦袍中年推去。 锦袍中年人哈哈大笑,挥掌相迎。 掌力相接,轰的一声大震,狂风四溢,掀起温空雪尘冰屑,威势骇人。 锦袍中年人身形微撼,足下沉了五寸,红衣番僧却马椿不稳,跟跪退了两步。 只听锦袍中年人哈哈大笑声中,掌招如飞攻出,幻出漫空掌影,奇诡奥绝。 红衣番僧亦是一身功力高绝,运掌错攻,转瞬,已是数十照面。 两人身形兔飞鹘落,无分轩轻。 白骨殃神柳南狞立旁观,只觉锦袍中年人武功博杂精奥,含蕴各大门派绝学,招数运用已臻神化,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出招竟是愈来愈怪奇毒狠辣,不禁为红衣番僧危。 他为何不参与联手合攻锦袍中年人,因他深知来者绝不止锦袍中年一人,尚有甚多高手潜伏暗处,但察瞧不出伏椿存身所在,所以他目光不住巡视搜觅,慎防伏椿暗袭。 突闻锦袍中年人一声大唱,右掌“拨草寻蛇”穿入番憎掌力中,掌化一式笑指天南中指落在番僧“期门”穴上。 只听番僧喉中发出一声闷哼,受伤似不轻,踉跄向后退去。 白骨殃神柳南不禁大惊,面色一变,喝道:“施主手辣……” 喝声未了,只觉右臂一阵剧痛,转目一瞧,不禁骇然色变,但见右臂上钉着一支蛇头柳叶镖。 这时,锦袍中年人亦瞥见白骨殃神臂上的蛇头柳叶镖,目中神光一惜,展袖冲天遁去。 白骨殃神柳南只觉漂内蕴有剧毒,循着行血逆攻内腑,忙运气封闭肩部穴道,使毒血滞凝在右臂内。 如非柳南功力高绝,甚难将穴道墙闭,因毒性物强,就如万马奔窜,只要一渗入体内,柳南功力再高,亦无法雏。 只见白骨殃神柳南右臂肿得老高,手掌紫胀著茄,脸上汗如雨下。 红衣番僧连退七八步,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调息一阵,面色极其难看,道:“柳道长,你是怎么样了?”说着已走向柳南身前,瞥见柳叶蛇头镖,不由骇然惊呼道:“柳叶蛇头镖!” 柳南泛起一丝苦笑道:“禅师,你可知此镖来历么?” 红衣番盾摇首长叹一声道:“十数年前,贫僧曾闻师门长辈说起那时蛇头镣为天下第一辣毒暗器,发出无声无息,端破玄功护体,毒性甚剧,伤者若不在两个时辰服下独门解药,必然无救,使用之人更是神秘,无声无息,一闪即逝,迄今为止,仍难知此人来历。” 白骨殃神柳南闻言,怨毒目光望了右臂上柳叶蛇头镖一眼,道:“如此说来,贫道这条右臂是无法保全了。” 红衣番僧目露忧容道:“道长不如先行求治,其他的话留后再说,君子报仇三年,贫僧誓必报今日一掌之仇。” 柳南厉声道:“如贫僧废去一臂,燕京城当染成一片血腥,休怪贫道心辣手黑。” 忽闻屋瓦上传来一声冷笑道:“柳南,你身在危中,尚猖狂大言,燕京城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就是十个白骨殃神也无济于事,何况于你。” 屋面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三条身影。 柳南认出其中一人是蛇膝风,另外两人是一双面目逼肖,挛生葛袍老者,不禁眼中杀机暴射,大喝道:“原来是你猝施暗算。” 滕风哈哈大笑道:“柳道长,你别指鹿为马,滕风如果真是蛇头柳叶镖主人,你此刻焉有命在。” 柳南只觉此言极是有理,道:“滕施主必目击暗算贫道之人了。” 滕风摇首笑道:“滕某三人虽然于道长两位同时入宅,但无法查知此镖打来方向,此刻那人必然离去了,更无法寻。” 红衣番僧道:“施主不觉揣测有误?” 滕风答道:“膝某三人于道长禅师,及两位为敌的锦袍中年人,更有那施展柳叶蛇头镖主者均是抱着同一目的而来,那持镖主人必在发镖伤及道长之际,察觉宅内有人逸出,疾追踪离去,不然道长那有命在。” 柳南苦笑出声道:“听滕施主之话,似合情合理,但此人志既不在贫道,为何单单向贫道辞施毒手?” “他于锦袍中年人似为同行,不愿见两位联手合击锦袍中年人。”滕风说着淡淡一笑道:“膝某意欲试治道长,不知可否应允。” 白骨殃神柳南闻言不禁一怔,道:“滕施主你身旁怀有独门解药?”目中泛出惊喜之色。 滕风道:“滕某那有什么独门解药。不过生性喜欢弄蛇,身旁却有一条天下异种,百不一见的三眼神螟,意欲放出,在道长右臂噬穿一孔,将毒血吮吸,如此道长不仅右臂可保全,膝某神螟威力亦加,岂非两全其美。” 柳南闻言略一沉吟,只觉不妨一试,点点头道:“如将贫道此臂治愈,贫道定当有以相报。” 滕风左臂一伸,嘴唇吹出尖锐刺耳,音律怪异的哨音,只见在袖管中蠕蠕滑出一条极如鹅卵,长约五尺怪蛇,通体金鳞铁甲,脊腹两处有显明两行红线,首作三角棱形额顶长有寸许独角棱牙森森,吐信伸缩若电。 怪蛇在雪地滑行甚缓,三道目光凝注柳南右臂上,距柳献身在前三尺之处,突昂首一挺,身如脱弦之管般望右臂窜去,全身盘虬在臂卜,动作迅疾无伦。 白骨殃神柳南额角冷汗再度沁出,目光微露骇容。 只见怪蛇张口猛向白骨殃神柳南腕脉处噬下。 柳南封闭住穴道,但心里上禁不住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冷哼一声。 怪蛇噬穿一孔,吮吸毒血。 但见柳南紫重若茄的右臂惭惭缩小重消。 柳南不禁喜出望外,目中泛出惊喜莫名之色。 然而。 事有出人意料之外,猛然怪蛇自动停止吮吸毒血,噬处缓缓松开,怪蛇滑跌在雪地上。 只见二眼神螟已僵死不动,显然亦毒发身死,蛇神滕风不禁面色大变。 蛇神滕风目睹三眼神螟坠地身死,不禁心如刀绞,直着双眼发楞。 白骨殃神柳南腕脉被蛇噬处,沁出一颗豆大的黑色血珠,却已凝结成冰,红衣番僧道:“柳道长,留在此处无用,我们走!” 走到出口,番僧伸手拉住柳南左臂穿空如电掠去。 蛇神滕风即痛惜三眼神螟之死。更惊心柳叶蛇头镖奇毒无比,怨毒眼神注视着厅门久久不移。 一双孪生怪人寒着一张脸,始终一言不发,互望了一眼,转身向宅外走去,身法极快拟不沾地,一眨眼便远在十数丈外。 滕风面色一变急急,追踢一双孪生怪人而去。 厅内疾掠出卢玉堂及千面神儒石诚两人,望了雪地上三眼神螟蛇尸一眼,石诚叹息道:“恐昨晚老朽外出返回之际,不慎败露形踪,为人暗暗蹑踪而来。” 卢玉堂道:“他们似有所为而来,在下难揣测他们此行目的何在?” 石诚道:“玉匣藏笈!” 卢玉堂闻言,立即默不作声,他深知今日燕京情势诡异幻变,武林与宫廷王子已混淆不清,王子间勾心斗角,如火如焚,故而推测出方才滕风等人之来,不言而知是留香院玉蝶邻室所见二人之主子故意放出风声移祸之举,此人心意狠毒可知,不禁暗暗惊心。 石诚望了卢玉堂一眼,道:“老朽之话,你不信么?” 卢玉堂淡淡一笑,道:“在下此刻保有双重身份,凡事均宜存疑,谋定后动,不然易于偾事。” 石诚心中暗暗惊异道:“此人气质与前大不相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竟与符孟皋一般无二,若不及早图谋,恐终中为我用。”时念之间,耳闻卢玉堂道:“在下要离去了。”身形下跃,腾空而起。 不知何人吐露风声,不知名江湖人物从天样茶庄遁出,身怀“轩辕秘笈”,突遇猝袭,丧???在蛇头柳叶镣下……秘笈为神秘人物攫去之事在燕京城不服而走,传遍内外九城,上至宫廷达官,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人言啧啧。 凛冽寒冬,茶楼酒馆买卖更是生意鼎盛,三朋四友坐下,酒酿耳热之际,“轩辕秘笈”之事更是聚论纷坛。 虽人言人殊,但却不离几项疑问。 遁出天祥茶庄之人是谁? 此人即丧命蛇头柳叶镖下,尸体何在?但仍是一不解之谜,自然有人目击,或被搬走尸体,那么目击现场情形又是何来历? 蛇头柳叶镖暗器在江湖中甚是陌生,使用蛇头柳叶镖之人不言而知若非极厉害的黑道巨凶,亦是武林凶邪,要知越是不见经传之物,越不平常,断言就是劫去“轩辕秘笈”神秘人物独门暗器。 目前那神秘人何去何从,据风闻尚潜迹在燕京城内,那么神秘人物又是何来历? 因此—— 茶楼酒馆顿形热闹,江湖人物充斥其间,各有用心所图,志在轩辕秘笈下落。 留香院中,急管繁弦,衣香鬃影,风光源旅,却在玉蝶姑娘邻室蕴酿着一股汹涌暗潮。 一身着蓝缎团花皮袍的三旬左右少年,在室中来回踱步,他面形微圆,五官尚称清秀端正,眉毛嫌散乱, 目中不时流露出淫邪之色。 忽由里间传出清脆语声道:“心烦则乱,你如此来回走动徒遭起疑,总该有个决定才是。” 那少年突然止步,冷冷一笑道:“这答应照殿下之命行事,不得更改,但燕京满城风雨,不知被何人传闻,更以大内被盗温凉版玉,查缉甚紧,尤其八大胡同进出之人俱在严密监视中,恐事机不密败事,则你我百死莫赎。” 一声娇笑传出道:“你怕死么?”惊鸿疾闪掠出一娇烧治艳妇人,年岁当在三旬五六,但在她刻意妆饰,一如花杏少妇。 少年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道:“我虽不畏死,却不愿不明不白死去,换在平日,罕有其人能在你我锋镝下逃生,目前情势大不相同。” 第十九章 群雄毕集 听泉寺群雄毕集,面色表情不一,谁也不能揣测出各人存何用心。 最难湛的就数辣手罗刹李鸳鸿,驼昔老叟及六个长衫人,走又不可,不走又不能。 蓦地—— 天际遥处飘扬起一声刺耳凄厉长嗥,日月仙人董怀庆不禁面色微变。 武林群雄感觉有种不平常之事发生,千百道目光均投注啸声传来方向。 须臾,只见一条黑影浑身浴血,踉跄奔来,赫然正是奉了董怀庆之命招请工人去的黑衣大汉。 那大汉奔至董怀庆身前,董怀庆双眉一剔,喝道:“你遇见何人?” 大汉张嘴欲言,忽口中喷出一股鲜红热血,向雪地上栽倒,昏死过去。 董怀庆目中逼射怨毒神光,右掌疾仲,欲向黑衣大汉命门穴按去。 忽闻寺外传来一声阴恻恻笑声道:“不用问了,此人伤在老朽掌下。” 语声中,一个黄衫赤须老者飘然走入,身后随着廿四个手抱长剑绛衫中年人。 群雄中忽有人惊噫出声道:“霹坜宫尊者!” 黄衫赤须老者呵呵一笑道:“老朽久已不露面江湖,幸而武林中还有知老朽之人。”继而面色一沉,目注董怀庆道:“董老师体那心机白费了,召请心腹死党扮作泥水匠人,砌石封墙之际,暗施太清罡力将棺木损成木灰,趁机取轩辕秘笈。” 董怀庆心中大骇,佯作镇定,冷笑道:“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霹雷尊者道:“十八名工人现在寺外,已被老朽制住。”说时,二十四名绛衫人身形候动,长剑平伸,剑尖颤动幻出耀眼寒星,将董怀庆、白羽、黑衣蒙面人、李鸳鸿、驼背老者圈在当中。 场中情势突变,武林群雄均感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氛为之冻凝成冰。 活丧门贾庆徐徐出声道:“陶彦兄,你我别来无惹,还记得小弟么?” 霹雷尊者注视了贾庆一眼,笑道:“你是小牛么?料不到今日你我各有所成。目下你意欲与愚兄为难么?” 贾庆哈哈大笑道:“旁观棋局,众醉独醒,不亦美哉。” 霹雷尊者微微一笑,转面望去,只见甘四名绦衫人长剑颤震不已,蓄势待发。 相距不及五丈外,那李鸳鸿同党六名长衫人情知霹雷尊者不怀好心,有夺取秘策之意,霍地撤出一柄短剑;身形疾射扑出,流芒电闪,袭向绛衫人而去。 八绛衫人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长剑诡奥无伦反挥甩出,八道寒虹交叉如镞,精芒飞旋。 只见六个长衫人闷哼一声。短剑脱手坠地,右臂缓缓垂下。臂时骨上一颗沁红血珠溢出,其中二人胸前划裂寸许口子,却未见血液淌出,但面色惨白如纸,双膝一软。先后倒地死去。 八绛衫人浑如无事人一般,原式立着不动。 群雄骇然变色。 活丧门贾庆哈哈大笑道:“好玄妙的剑招,威力无匹,贾某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霹雳尊者陶彦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道:“你是否有不服之意。” 贾庆道:“童年实友,竹马至交,目睹有些成就,钦佩还来不及,焉有不服之理。” 陶彦道:“风闻你己名列武林九太高手之一,武功卓绝……” 话尚未了,贾庆已白急摇手道:“陶兄,你别强拉着小弟相试武功高下,要至今日之会,将有比小弟武功更高之人参预,你恐应接不暇,还有心情作弄小弟,敬谢不敏了。” 陶彦微笑道:“瞧你不出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说着转过面去,右手一挥,四名绎衫人长剑一式“深蝴飞云”向金翅大鹏白羽攻去,另四人亦出剑向董怀庆疾攻三招。 白羽两袖猛拂卷出一片爱力,身形倏地拔空而起,董怀庆一对奇形兵刃“西风卷帘”挥出,身法奇妙穿隙而出。 但闻一片金铁交鸣之声,董怀庆已穿隙而出。 四道寒虹却如附骨之蛆般随踪袭至,另四条身形挟着十支匹练腾空卷袭白羽而去。 白羽不愧金翅大鹏之名,身在半空,两足一端,又拔起五六丈高下,一式凌空倒翻,双袖卷出一片爱风,势如排山倒海。 四绛衫人为白羽罡力震得身如断线之鸢般坠下。 白羽如弹丸泻殒,双掌猛拂而出,一双绛衫人足甫沾地,顿为击实后胸,叭叭两声大响,掷飞出三四文外。骨断背折,血溅如雨到尸在地。 那下董怀庆一双奇形兵刃辛辣诡奥招式亦点毙一双绛衫人。 霹雳尊者阎彦见白羽董怀庆毒手连毙四门下弟子,不禁杀机猛萌。面色如罩严霜厉声道:“老夫与你等誓不两立。” 贾庆突高声笑道:“陶兄言之差矣,杀人一万自损三千,霹雳宫弟子剑毙六人这笔帐如何清结法。” 陶彦沉声道:“血债血还,各凭武功清结。”右手一挥,十六名绛衫人长虹狂吐,分向黑衣蒙面人、驼背老叟、李鸳鸿攻去。 黑衣蒙面人哈哈一声长笑,一式潜龙穿空,电闪风飘。疾逾建董晚出剑势之外。 李鸳鸿及背驼老者倏地四掌齐扬,打出急如芒雨黑色毒针,身形急撞冲出。 剑芒如幕。顿被冲开一丝隙缝,李鸳鸿及驼背老者疾溜如鱼滑出,但衣衫被剑芒割破多处。 三绛衫人被墨黑毒针所伤,显然毒性剧烈,三人仍强忍注难禁痛苦,但满头汗殊滚滚冒出。 霹雳尊者陶彦眉头微微一皱,取出三颗药丸与三绎衣人咽下,逐个拔出毒针放在掌心略一搓动,化成一蓬淡淡黑烟随风消逝。 活丧门贾庆突高咳了一声道:“如今棺木已处于陶兄掌握之下。轩辕秘笈宛若探袭取物,他日陶兄必成武林盟主,可喜可努” 霹雳尊者陶彦微笑道:“昔年尖酸口吻,还是积习难改,轩辕秘笈关系愚兄甚大,志在必得。”话落缓缓转身,双目神光注视在棺木上。 金翅大鹏白羽、日月仙人董怀庆、李鸳鸿及驼背老者面色异样难看,目光怨毒。 他们均知形势与自己极为不利,武林群雄俱抱着隔岸观火置身局外神态,力有不敌,孤掌难鸣,眼见即将到手之物,又成坛花泡影,不禁暗暗焦急痛恨。 但见霹雳尊者陶彦右掌缓缓抬起,五指箕曲如钩,意欲向棺木虚空抓去。 蓦地—— 一声断喝传来道:“且慢!” 喝声冷森如冰,气氛却为之一震。 殿角鱼贯转出九条身影,疾如电闪掠至。 活丧门贾庆看出来人是秦中九怪,低声向煞手神判轻笑道:“好戏连台,有得瞧了。” 那黑衣蒙面人脱出绎衫人剑势之外后,即立与远处注视霹雳尊者陶彦举动,此刻一见秦中九怪到来,竟缓缓走向武林群雄中。 霹雳尊者陶彦有甘二名手持长剑绦衫人护伺,闻得喝音禁不住将欲发真力一收,转面望去,冷笑道:“九位欲护夺轩辕秘笈么?” 大怪甘谷道:“无主之物,见者有份。” 陶彦大笑道:“那你我之间无话好说了。” 四怪身形似欲乘隙冲进绛衫人屏幕。 绛衫人群剑幻出一片剑花,嘶嘶破风,内力甚劲,四怪冷哼一声,退了回去。 大怪甘谷冷笑道:“霹雳尊者,轩辕秘笈谁属,非言辞能解决,你我不妨以武功高下决定。” 霹雳尊者淡淡一笑道:“以九对一,未免不公平。” 甘谷道:“你畏惧了么?” 陶彦纵声狂笑道:“天下武林群雄之前,陶某尚且不惧,你等秦中九怪,又非武林中顶尖人物……” 此言未了,秦中九怪不由气从上冲,面如紫血。 肉彦手掌一摆,接道:“九位不要动气,洞庭东山,灵霄宫,嵩山少林之事,陶某均有耳闻,九位无役不是落得灰头土脸仅全身而归,尚有何面目口出狂言。” 甘谷冷冷笑道:“既不畏惧,为何以霹雳宫门下作为屏障。” 说着身形缓缓向前走去。 他还未动身,其余八怪身法候动,分扑甘二名绛衫人而去。 廿二名绛衫人剑阵立时发动,手腕振处,幻化漫空金星,袭向八怪要害重穴。 八怪探腕出剑,飞虹匹练狂卷迎去。 武林群雄眼力奇高,双方剑招一出,俱是含有无比的神奇变化,显然秦中九怪已萌杀机,剑尖幻起一片光幕,遮没身影。 突然闷哼连续腾起,绛衫人纷纷倒下八人。 霹雳尊者陶彦不禁大惊,其余绛衫人疾退后。 大怪甘谷嘴角泛出擂冷阴森的笑容, 目中闪出得意的光芒。 只见八绛衫人躺在地下面色苍白,黄豆般大小汗珠沁冒而出,滚滚顺颊淌下,身躯起了剧烈颤震。 陶彦大喝道:“暗算伤人,并非英雄行径。” 甘谷淡淡一笑道:“这算不得暗算偷袭,武功挤博可尽量施为,我秦中九怪独门暗器独步武林无人能解。” 陶彦冷笑道:“必未见得。”一跃落在一个伤者身前,仔细察视了一眼,只见伤者腹上钉着两只色泽湛蓝,大小如豆的甲虫,不由大惊道:“风闻化血甲虫集天地阴秽之气而生,为数不多,而且等壳级短,一噬人身,非至血尽髓枯,才人自动飞离,昏睡三月复蚕,再度伤人立即死去。放秦中九怪对化血甲虫极为珍惜,非至紧要绝不施展。”心知秦中九怪志在必得,遂冷冷一笑,取出一颗药丸送入伤者口中,右手迅如电光石火拔下两只甲虫,五指凝力一捏。 但听波波两声,化血甲虫压成浓血毙命。突然,伤者一声大叫,口中喷出一股黑血,气绝毙命。 陶彦面色一变,迟疾反身,挥掌向大怪甘谷拍出。 甘谷哈哈大笑,右掌一式“五岳吞云”迎去。 两人快打猛攻,展开了一场激烈拼博,掌法精奇凌厉。威势绝伦,掌风四溢,逼起雪尘漫空。 十四名绛衫入团团护住棺木,惟恐群雄趁机抢劫。 蓦地—— 棺木盖板上突冒出一股浓烟,瞬眼弥漫掩蔽棺木,腥臭刺鼻。 十四名绛衫人见状大惊,均感一阵头昏目眩,心知有异。却不敢望浓烟逼进,纷纷望后退去! 群雄见状一怔,突然甘谷与陶彦闷降出声,人影候分,只见两人肩上各钉着一双暗器。 赫然正是蛇头柳叶镖。 又是两声凄厉惨降腾起,只见李鸳鸿与驼背老者倒地毙命,胸口上穿着两支蛇头柳叶镖。 这一切都是离奇诡异之变,在场群雄均不知蛇头柳叶镖来自何方。 怪异之事更有,那片浓烟渐散,棺本已然掀开,汪婆子尸腹中“轩辕秘笈”化为黄鹤飞去,仅有一张白纸,上书荤案大字:“拜谢!” 陶彦历笑一声,率着—卜四名绛衫弟子穿空飞去,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五怪徐青山一跃落在大怪甘谷身前,目露优容问道:“大哥,不妨事么?” 甘谷面色一变,沉声道:“速走!”领着八怪向寺外疾驰而出。 武林群雄均纷纷察视棺木四周,搜觅寺内,丝毫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不得要领,片刻时分已散去大半。 活丧门贾庆向煞手神判严凌霄低声道:“我俩一生纵横江湖,什么怪异之事均曾经目睹。却未有逾过今日神奇怪异?”说着目注在蒙面黑衣人身上。 ??那蒙面黑衣人立在李鸳鸿尸前,夺人神光逼注在蛇头柳叶镖上久久不出一声,似胸中无限感慨。 寺墙外突穿入三蒙面黑衣人,胸前织着显明骷髅小剑,一高个瘦子疾逾鬼魅掠至李鸳鸿尸前,阴恻侧笑道:“阁下为何扮作我骷髅帮装束?” 那蒙面黑衣人冷冷答道:“在下隐蔽面目事非得已,但并非责帮装束,阁下可曾发现我长衫上有贵帮标帜么?” 高瘦个子道:“阁下很会强辨。”语声略顿,又道:“阁下可曾目击‘轩辕秘笈’由何人劫去。” 只见蒙面人冷冷笑道:“贵帮高手云集密布这听泉寺内外,歌得渔翁之利,哪知强中自有强中手,来去无迹,在下焉时得知。” 高瘦个子发出悸人怪笑道:“本帮隐秘,阁下竟能获知。”右臂疾摔,逐如电光石火向蒙面人抓去。 蒙面人身法奇快绝伦,倏地仰身,疾如离弦之弯般射向寺外,虚空一个翻身,人已落在寺外而育。 三骷髅帮高手喉中发出刺耳长啸,穿空追蹑而去。 第二十章 百毒公主 燕京城,这几天虽少有降雪,仍寒冽澈骨,苍空灰霾阴沉,街上行人却往来如蚁,垂着头,弯着腰,迎着如割寒风疾行,车如流水马如龙。 一辆华丽马车蹄声得得向石狮子胡同驰去,车辕上高踞一双神威凛凛老叟,扬鞭控辔,虎目中威棱逼射。 七皇子藩邸内迈出两名锦衣卫士,目睹马车渐渐抵达,同声高呼道:“卢公子到!” 卢玉堂揭帘跨步踏出车外,七皇子已趋出相迎。 铁笔苍鹰邹雷金刀快手燕二泰一左一右护在卢玉堂身后,昂然走入。 七皇子满面春风将卢玉堂延人内室,相谈甚欢,七皇子发现卢玉堂满腹珠玑,词令蕴藉,不禁大为钦服。 卢玉堂忽转言道:“殿下知处身之危么?” 七皇子长叹一声道:“愚兄置身危城,朝不保夕,贤弟有教我。” 卢玉堂略一沉吟道:“据在下所知,各皇子之间无一不蓄养奇士高人,均身负极高武功,但并非自身,俱有绝顶功力,殿下须习成惊人绝学,一是‘轩辕秘笈’,另是‘血影魔经’,虽正邪异途,却各有所长,殿下非择其一不可。” 七皇子目露诧容道:“这却是为何?愚兄并无武林争霸之图,处心积虑,无非作他日身登九五之谋。” 卢玉堂微笑道:“皇上春秋鼎盛,殿下来日方长,倘欲远图,条立近谋,如今各皇子间形苦水火,积不相容,暗中翦除异己党附不遗余力,若两种绝学为他们所得,则殿下祸恐不远。” 七皇子面色微变道:“谅他们还不敢向愚兄暗施毒手,他们深恐触怒父皇,储君之望,亦成泡影。” 卢玉堂道:“在下风闻武功已入化境者能伤人于无形,若殿下不镇为人暗算。日夕缠绵病榻,残疾终身,皇上虽宠爱殿下,但亦不能将国事付托。” 七皇子闻言心弦猛震,道:“贤弟之言,愚兄竟不及此,莫非贤弟知道这正邪两宗绝学真正下落?” 卢玉堂不觉芜尔微笑道:“在下庭训甚严,从未涉身江湖,偶或亦有风闻,随亦淡忘之,殿下这是明知故问。” 七皇于面色一红,道:“久闻贤弟容智,料事如神,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并非有意相瞒,乃因兹事体大,不慎外泄,恐有不测之祸。” “然则轩辕秘笈为殿下获有了,诚为可喜可贺,不过殿下于远祸避嫌,非如此……。”当下附耳密语。 七皇子不禁轩眉大笑。 燕云盛传崂山妖道无量道长攫得轩辕秘笈后,恐武林中人探知扑向峻山,为他带来无穷后患,不敢转返崂山清宫,潜迹在明帝十三陵中专修轩辕秘笈,有人会见崂山妖道出没于十三陵,故愈传愈甚。 是以,燕京侦骑先出,扑向明帝十三陵。 “天书稠叠此山亭, 往事犹传翠辇经, 莫奇危栏频北望, 十三陵树几曾清。” 此为前人题诗,有感而作,蕴涵故国无限兴亡悲痛,意境深长,读后令人生出回肠荡气之感。 缅怀神州,沉陷红流,西望故国,益增感唱。 大明一代,自成祖迁都燕京后,筑陵于今河北欣昌平县北,其后历代帝后,除景帝陵在宛平县北金山口外,余皆葬此,共十三陵,悉在群山环绕中,进口处一山当之,有如屏风时竖,势尊扼险。 苍穹宛如泼墨,彤云密布,虽未降雪,北风怒吼,刮起阵阵雪尘冰屑,寒冽刺骨。 燕京至昌平积雪盈寸官道上,呈现一片纷乱蹄痕。 忽然,风送一串鸾铃急响,只见远处现出一红士白两骑,骑上人是一面如重束,虎目狮鼻长须老受,另一是三旬外面目矿秆,英气逼人绿袍中年汉予,肩头均斜搭着兵刃,殷红丝穗随风飘扬。 双骑如飞驰来,突然老叟“咽哟”一声。坐驹立时前蹄昂扬,一起一落,身形纹风不动。 那矿秆中年汉子乘骑已冲出丈外,闻声蓦然往回一带,白驹章章一声长嘶,首尾疾转过来,眉头一皱,道:“陈老为何不行?” 老者手指雪地中一支沾满血迹的三棱箭,道:“丁老弟,你瞧!你我此行必凶险异常。”中年汉子目露茫然之色,诧道:“陈老此话作何解释,恕在下愚味不解。” 老叟叹息一声道:“这路上乱蹄痕迹,显然赶向十三陵的高手不少,由沾满血迹三棱箭显示有人不顾江湖群雄,燕京高手逼起十三陵,此处才离都门不远,伤者即遇截伏,可想而知,你我尚须留神一二。” 中年汉子面色微变,低声道:“陈老,依你看来,崂山妖道现踪于十三陵,是否七皇子阴谋诡计,一则可卸去众疑,其次则可乘此一会将异己者一网打尽。” 老叟喟然长叹一声道:“这话委难说,未必无此可能,此去艰险危阻难免,你我受人之托,当忠人所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中年汉子冷笑道:“陈老莫非已萌退身之意:” 老奥纵声大笑道:“老朽年逾古稀,死不为天,丁老弟你太小看老朽了。”话声末落,老受面色一变,右手疾伸如风,五指扣着一支三棱箭。 忽闻道旁一株古树之后,传来阴恻恻冷笑道:“久闻追风圣手陈彦龙功力甚高,果然不虚。”话声中,疾闪出四个一色黑衣劲装蒙面人,身法迅快如电,一列横身挡在道中。 陈彦龙面色一惊,望望四人一眼道:“四位相阻老朽为了何故?” 一个蒙面老叟答道:“两位可是前往明帝十三陵么,敝上恭请二位驾临商议。” 陈彦龙不禁怔得一怔,道:“贵上是谁?还望见告?” 蒙面老叟道:“两位见了敝上,就自然明白。” 那中年汉子,猛一扬腕,脱手打出一片墨绿弹丸,疾如芒雨。 四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八掌齐扬,吐出无形潜劲,将墨绿弹丸悉数震飞开去。 墨绿弹丸在半空中激撞爆裂,波波声中射出墨绿飞针。 蒙面老叟冷笑道:“毒弹二郎丁额心辣手狠,俐落快绝,如非敝上因二位不甘为清廷鹰犬,豪气干云,异常器重,否则我等万难容让。” 丁灏冷笑道:“无论贵上是何卓著盛名人物,丁某决难胁迫在下随你等而去。” 蒙面老叟不禁哈哈大笑道:“兄弟并未说过须两位随兄弟等同往。” 陈彦龙丁灏闻言不禁一怔,暗道:“他们并未说过此话。” 只见蒙面老叟伸手揣怀,取出两封大红请帖,递向陈彦龙手中,道:“如蒙二位同意,敝上在昌平北关外华家庄恭候。” 陈彦龙含笑道:“倘老朽为事所阻,则无法拜望了贵上了。” 蒙面老叟道:“二位若独闯十三陵,恐催不测之祸,如今,天寿山大内高手密布,各皇子虽相互倾轧,但拒外却同衷相济,宫廷侍卫,藩雕家犬独得天时地利,如我等不抢着先机,武林之内无唯类矣。”说着抱拳躬身一揖,转面率着三人疾如流星向道旁岔径奔去,转瞬身影俱。 陈彦龙、丁灏二人不禁面面相觑,那两封请帖上仅印恭敬光临四字,并无别的标记。 丁濒目泛困惑之色道:“你我可王途而去,昌平北关是必经之地,到时再说吧。” 陈彦龙苦笑一声道:“老朽半生闯荡江湖,这种怪事还是头一次遭遇呢。” 两人扬鞭控留得得而去。 身后只闻一片奔马蹄声如电驰而来,陈丁二人不禁回首一望,只见二男一女策骑如飞,那女的面蒙青纱,身着翠绿劲装,外罩一袭大红披风,仿佛甚美。 这四骑距陈彦龙丁灏二人五丈远近,突然缓了下来,似有意跟蹑陈丁二人。 陈彦龙低声道:“丁老弟,今天的事显得太突兀,我等不要妄动。”双骑不疾不徐奔驰。 约莫奔出六七里开外,行径一片松林大道处,突然传来一声明朗大喝道:“站住!” 松林内飘然走出肩搭一对日月网环,花白长须,脑后垂着一条麻绞长辩,枭眼深睛,身着一袭蓝色棉袍老叟,目中神光慑人,冷冷笑道:“诸位是往何处去的?” 毒弹二郎丁灏性烈如火,一出燕京,连通怪异,不禁暴喝道:“在下未犯王法穿州经县,任人来往,你是何人。” 那老叟微一呢唇,淡淡一笑道:“你真不知老夫是何许人么?”缓缓伸出右掌。 追风圣手陈彦龙一眼瞥请老叟右掌仅胜三指,拇指及小指均断除一节,脑中葛然忆起一人,不禁面色微变,大喝道:“且慢!” 老叟又淡淡一笑,收回右掌道:“老夫最恨无知狂妄之辈。” 陈彦龙道:“阁下是否八指阎罗耿若殿?兄弟陈彦龙,昔年曾与阁下在仙霞见过一面。” 耿若殿不禁大笑道:“原来是旧相识,更好说话了,陈兄意欲去觅寻轩辕秘笈最好与老朽联手,方能成功。” 陈彦龙呆得一呆道:“这却是为何。” 八指阎罗耿若殿道:“老朽不畏崂山之妖法,却嫌人单势孤,又不愿受别人利用,到头来只落得两手空空。” 陈彦龙笑道:“那么耿兄志在必得,陈某亦不愿到手落空。” 耿若殿望了五人一眼,道:“老朽愿与五位共同参看秘笈,组创帮派,扶明灭清。” 陈彦龙道:“耿兄为何知我等可信任,何况那三位并非陈某同路,再说天下大事没有一厢情愿的。” 耿若殿闻言,目中冷电逼射,狞笑道:“如此说来,诸位是不愿与老朽联手了。” 那面蒙乌纱少女格格娇笑道:“凭你那八指阎罗名头,吓唬不了谁,既非望重武林,德扬四海高人,又不是威震江湖,艺慑字内黑道巨荤,你倚恃什么要我等助力。” 耿若殿哈哈狂笑道:“陈兄休要认为耿某不通达人情,这位姑娘说得不错,耿某也许太狂妄了,须知华家庄主人更非好相识,但愿前途珍重。”大袖一扬,穿空飞起,疾如流星而杳。 八指阎罗耿若殿来得离奇,去得突然,陈彦龙丁灏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蒙面少女叭地抽鞭,三骑如飞超越陈丁二人奔去。 陈丁二人更是一惊,心中暗暗纳闷,控留疾驰,那知一转弯,官道上竟无三骑踪影。心知必有蹊跷,只有硬着头皮一径望前奔去。 雪天遥处隐隐可见烟树城廓,昌平县已然在望,忽地迎面道上窜出一骑黄骡,毛片发亮,神骏异常,骑士是个五官清秀,面色微黄的少年,约莫在甘六七上下,肩带一只禽柄宝剑,向陈彦龙、丁额两人展齿一笑,抱拳道:“在下冒失惊扰两位乖骑,望乞海涵。” 陈丁二人乖骑双蹄高扬,如非二人骑术甚精,差点摔下鞍来,不禁怒火高涌,又见少年抱拳致歉,笑容神采迷人,一腔怒火消释无踪。 追风圣手陈彦龙双拳略略一抱,含笑道:“不敢,尊驾为何如此形色匆忙。” 那少年叹息一声,答道:“在下由小道正奔行昌平,发现去昌平扼要通径,均有大内高手、官府爪牙潜伏暗处,虎视耽耽,不得已由正途而行,如在下所料不差,此去不远必受盘洁。” 丁灏冷笑道:“我等未犯王法,惧官府爪牙则甚?” 少年不禁一怔,淡淡一笑道:“那么在下饶舌了!”一圈坐骑,得得???缓驰向昌平县而去。 陈彦龙眉头微微皱道:“丁老弟,此去凶险艰危,生死难氏不可妄逞意气,轻树强敌。” 丁灏悻悻笑道:“途中频遇怪异,在下年少气盛,情难自禁,我们定吧!” 两人双腿一夹马腹,坐骑泼刺刺狂奔而去,冲越那少年之前。 约莫奔出三里外,两人坐骑突然狂嘶一声,前蹄惊踬,陈丁二人身形拔空而起,飘身落下,迎面忽闪出五个大内服饰高手。 一个面目阴沉老更森冷一笑道:“两位可是华家庄主人之邀请,共谋前往十三陵么?” 丁灏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叟目露杀机,厉喝道:“丁灏,京城重地,高手如云,尚难容你在此猖狂!”面带不屑之色。 丁灏大怒道:“那么你等为何阻住在下去路。” 老叟淡淡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士之滨,莫非王臣,别说你区区丁灏,就是九大门派掌门人来此,也要俯首贴耳。” 丁灏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老朽只朝陈老师讲话。” 忽闻来路蹄声得得入耳,奔马匆匆,陈彦龙心知是那背搭双剑少年,不禁回面望去。 蹄声奔雷依然随风入耳中,却不见那少年人骑踪影,心中大感困惑,蹄声忽又隐去。 那面目阴沉老叟冷笑道:“陈老师,无论来者是谁,老朽照样接着,请勿倚作奥援,来人是否那蒙面少女三人,他们与两位同行,为何失去踪逃,陈老师定知他们何往。”说着语声一顿又道:“华家庄主人来历陈老师定然知之甚详,可否赐告,陈老师倘隐瞒不吐实,徒自招罪庆,到时老朽奉命躯策,休怨老栖不顾江湖道义。” 毒弹二郎丁灏受陈彦龙告诫不可妄动意气轻树强敌,强自抑制住,但见五大内高手意气飞扬,恃势凌人,暗扣着一把毒弹,乘看着陈彦龙与老者对话之际,冷不防打出。 大内高手都是一身功力不凡,丁灏手腕一振,立即警觉,墨绿飞弹疾如芒雨袭去,五人面色一变,大喝出声,一人身形凌空,化为飞鹰博兔,双掌挟着一片狂风扑向丁灏而下。 势如天河倒泻,雷厉万钩,墨绿飞弹尚未爆裂,悉数震飞坠入雪中。 丁灏大惊失色,身形横挪开去,肩上钢刀已飞撒出鞘,一式“举火烧天”,寒光虹卷迎去。 哪知这大内高手身法美妙,身形斜沉,让开刀势,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劈下。 “叭”的一声,掌力击实在丁灏肩上。 丁灏如中斧饿,痛澈心脾,闷降一声,身形踉跄倒出三四步沉椿定位,色如败灰,满面冷汗冒出,目露怨毒之色。 其间不过瞬息间事,陈彦龙知丁灏必然馈事,意欲出手相救已是不及,不禁暗中叹息一声。 面目森冷老者淡淡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位岂能固执如是,与官家为敌徒招杀身之祸,陈老师最好吐出蒙面少女形踪何去,华家庄主人是何来历,既往不究,只要两位不参预此事,远离昌平便可浪荡江湖,度那道遥岁月。” “追风圣手陈某与丁老弟一出都门,均已为诸位暗暗监视了,但陈某心疑风声已不腔而走,天下英豪已闻风赶来,大内虽高手如云,却也无法兼顾。” 老叟微微一笑道:“这点陈老师无庸挂虑。”弦外音无疑是说宫廷已有万全周密准备。 陈彦龙干咳一声道:“陈某从来不打斑语,蒙面少女三人并非陈某同行,既不知何处来,更不知其何往,至于华家庄主人是何来历,迄今茫然不知,阁下何不径往华家庄查明,何必问道于盲。” 老叟面色一变,厉声道“陈老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追风圣手陈彦龙不禁胸中怒火沸腾,大喝道:“陈某句句真实,并无隐瞒,阁下似恃势凌人。” 老叟哈哈大笑道:“陈老师身怀华家请帖,还说不知庄主是谁,此话岂非愚弄老朽。” 陈彦龙纵声高笑道:“如陈某所料不差,华家庄主人必然大有来历,连清廷鹰犬也畏而却步,不敢登门问罪。” 五大内高手闻言不禁勃然大怒,神色一变。 陈彦龙摇手道:“五位暂则动怒,陈某一事不明要请问五位,华家庄主人普发请帖,不仅限陈某两人,五位单单找上陈某是何道理?” 那老里嘿嘿冷笑道:“老朽不敢相瞒,奉命监视这条官道,凡接有华家请帖之江湖人物,一一均曾严诘。” 陈彦龙道:“江湖群雄不知,陈某更不知道。” 说着来路一骑如飞驰来。 第二十一章 敌友难明 暮色苍茫,昌平南关天顺客栈外传来一片奔马蹄声,蒙面少女偕符孟皋及八指阎罗耿若殿百毒宫门下匆急抵达。 一双店伙奔出,接过经绳,引着百毒宫一行人等进入一座宽敞四合院中。 这座四合院整刷如新,粉墙雪白,窗楹髹朱,院中数株腊梅吐蕊盛放,散发着磕郁清香,使人有宁谧之感。 蒙面少女只身走向东厢推门而入。 两颧骨高耸老者望了八指阎罗耿若殿一眼,道:“耿老师暂住西厢第一间,趁此无事,不妨运功躯毒调息,三更后,罗姑娘谅有吩咐。”随命一人守着跨院门首。 耿若殿鼻中冷哼一声迈开大步向西厢而去。 符孟皋道:“罗姑娘可是百毒宫主衣钵传人么?” 那老头微微一笑,拉着符孟皋走入一间窗明几净室中,招来店伙吩咐送上酒菜,百毒宫人鱼贯走入落坐。 符孟皋自承唐子健,随即询问五老者姓名。 高颧瘦颊老者道:“老朽名唤王泽。”手指其余四人,接道:“这四位胡锦春老师,匡清华老师,邓子元老师,秦魁老师均是。武林无藉之辈。” 符孟皋一一互道幸会,微笑道:“王老英雄成自谦了,在下深知百毒宫羽毛自珍,甚少涉足江湖,故名不见经传,其实五位又是内外兼修,功力已臻化境的高手名宿。” 王泽浓眉微微一轩,道:“唐少侠过奖。”说着目含深意,望了符孟皋一眼,又道:“少侠知否罗姑娘所赠白色月丹药乃百毒宫主集采天下珍药治制,功能培元固本,非但可增半甲子功力,而且百毒不侵,老朽亲在百毒宫多年,尚未能见赐,少侠竟不谋而获,可谓异数。” 邓子元叹息一声道:“罗姑娘慧眼识人,情有独钟,未必没有道理,王兄请思罗姑娘年来遭遇,亦可想过半矣。” 王泽点点首道:“唐少侠,老朽不妨明言相告,罗姑娘矜持自高,深得百毒宫主真传,追逐裙下者不乏其人,内有一白凤栖少年追缠不止,但罗姑娘厌恶白凤栖无行,却又不能拒之千里之外。”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白凤栖是何许人,身为百毒宫主得意高足,何相惧之深。” 王泽右掌一拍大腿,道:“坏就坏在身为百毒宫主衣钵传人,因白凤栖乃百毒宫主内侄,性好渔色,在百毒宫外恶行攉发难数,我等因他并非百毒宫门上,未便明言禀告百毒宫主,而白凤栖心计至工,买通宫主亲近左右,瞒得铁桶一般。” 符孟皋道:“如此说来,五位似嫌姑息养奸。” 王泽冷笑道:“百毒宫主闭关自守,十余年来如一日,别说面见不到,言方出口,未入宫主之耳,老朽已遭丧身之祸。” 符孟皋歉然一笑,抱拳道:“怒在下方才失言。” 王泽摇首笑道:“老朽何能如此器量狭仄,罗姑娘此举似有深意,欲借重少侠旷绝武学除去自风栖,不怕少侠见怪,白凤栖貌像都丽,不逊潘安,与少侠相形之下,无异霄壤之别,他虽非百毒门下,但深获宫主喜爱,私淑取艺,擅使百毒,能伤人于无形,比罗姑娘尤高,然白凤栖做梦也想不到罗姑娘会垂青于少侠。” 符孟皋赧然一笑道:“老英雄取笑了,恐实情未必如此。” 说时,店伙已推门而入,送上一席盛宴。 符孟皋缀缓立起道:“在下去请耿老师来同谋一醉。” 说时已飘然出室,忽觉一条身影疾苦惊鸿掠入罗姑娘室中。 那身影娇小,就是罗姑娘本人,公知她必在外窥听,遂深信王泽之言句句真实。 他佯作末见,径望八指阎罗居室而去,停在门外,伸手敲门,低声道:“耿老师!” 房门悠悠开启,耿若殿探首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唐少侠,你我岂能受制于女流之辈,目前离去正是太好时机。”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耿老师所言极是,但你乃武林卓著盛名高人,比不得在下后生末学,岂可失信于女流。” 八指阎罗耿若殿闻言默然。 符孟皋又道:“宫廷鹰犬能手甚众,诡漏狡毒,防不胜防,耿老师虽身怀绝学,但人单势薄,恐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来!你我暂宽怀畅饮,共谋一醉如何?”不待耿若殿同意,右手迅如电光石火伸出握着耿若殿手臂走出室外。 忽闻跨院外传来豪迈苍老笑声道:“老朽甘凉麻炯率子麻仲尧及誉满漠南鬼影子铁青老师求见罗姑娘,罗姑娘可在么?”说时,三条身影鱼贯而入。 符孟皋只见麻仲尧紧随麻炯身后而入,面目深沉如故,却嘴角噙着冷笑消失无踪,知连遭拂逆重创之接,傲慢狂气稍欠。 最后一个身高不及五尺,短小精悍,面黄微髭,貌不惊人,目中却精芒闪烁,不言而知是个诡计多端之人。 守在院中百毒宫门下伸手一拦,低喝道:“三位请暂留步,容兄弟禀明罗姑娘!” 只听莺声历历传来道:“麻堡主驾临,我罗素兰出迎稍迟,望堡主请勿见怪。”罗素兰已珊珊走出室外,换着一身紫缎缀花袄裤,剪裁合身,留施脂粉,愈显得艳丽动人。 麻炯大笑道:“两月不见,姑娘益发出落得天仙化人,令师可好。” 罗素兰盈盈一福,道:“家师托庇如常,不知三位拨空前来有何赐教?” 麻炯一持长须,含笑道:“老朽三次访调令师,均不获赐见为撼,姑娘此次下山谅有所为。” 罗素兰道:“蛇头柳叶镖乃百毒宫独门暗器,多年来毁弃未用,怎么又重现江湖,奉命访查何人所为。” 麻炯道:“姑娘可查出端倪。” 罗素兰答道:“行装甫卸,尚未着手,堡主久走江湖,老谋深算,必有所闻,可否略为指点,免小女子暗中摸索事倍功半。” 麻炯叹一声道:“此必系峻山无量贼道所为,自骷髅剑主门下四太高手命丧七皇子藩朋,形势突为之逆变,武林群雄虽云集昌平,却无人胆敢妄闯天寿山十三陵禁地一步,免罹不测之祸。”说着低声道:“老朽来时;客栈四周可疑人物频频现踪,似为大内高手乔装,今晚更深人静必来侵扰,望姑娘慎防一二,还有秦中九怪、骷髅剑主门下、白骨殃神柳南、千手鬼王、蛇神滕风均对轩辕秘笈志在必得,百毒宫一出,又无形加一严重阻力,必从中作梗,遇事掣肘;未必能容姑娘顺利潜入十三陵,先师与令师祖生前相交莫逆,彼此唇齿相依,若姑娘有所行动,请带个信息东关杨柳村通知老朽稍尽绵薄。” 罗素兰嫣然一笑道:“堡主厚情笃谊心感,目前局势混乱,难定行止,家师尚要派遣援手赶来,一侯赶到再定对策。”说着目注鬼影子铁青,接道:“夜深风寒,三位请入室用茶。” 麻炯道:“罗姑娘甫卸尘装,须作歇息,老朽还有事代办,明日再行来访。” 罗素兰道:“怨不恭送了。” 麻炽三人转身走出跨院外。 八指阎罗耿若殿冷笑道:“麻炯老奸巨滑,走投无路,欲藉百毒宫相护混水摸鱼。” 罗素兰微微一笑,退入房内。 符孟皋道:“耿老师,且莫管这些,咱们吃酒去。” 三更将留,屋面突起了落足微声。 守立在院中百毒宫门下大喝道:“什么人?” 一双人影疾如鬼魂电泻落地,但见两个劲装彪形大汉,内中一人手捧大红帖高声道:“在下乃华家庄门下,奉命邀请罗姑娘前往共襄大事。” 百毒宫门下答道:“罗姑娘已安息,两位明晨再来吧!” 那人不禁一怔,道:“大内鹰爪已在天顺客栈外布下天罗地网,今晚将对贵宫有不利之图,如不及时撤离,恐难免伤亡。” 百毒宫门下答道:“多承指点,敝宫与华家庄并无渊源,罗姑娘恐有负贵庄盛情了。” 另一大汉眉宇忽泛过一抹杀机,沉声道:“这话是尊驾能说的么?”右掌迅疾无伦拂出。 百毒宫门下粹不及防,只觉五缕冷风袭体,数处穴道立时封闭,气凝血滞,唉通跌翻在地。 蓦地。 一声阴冷如冰笑音升起道:“两位真是华家庄门下么?为何如此辣手无情。” 两人闻声面色微凛,转面望去,只见一个年甫弱冠。俊美少年逼视着自己。 那少年面如冠玉,两道剑眉飞插入鬓,精芒外露,凌人傲气溢泛眉宇,嘴角带着峻冷笑容道:“两位如不吐实,可别怨在下手狠。” 一双大汉倏地掣出一柄犀利短剑,寒光电奔,上下猛袭少年而去。 少年冷冷一笑,身形疾挪,左足“魁星点斗”踢向掣剑刺向“气海”重穴大汉腕脉要穴。 “叭”的一声,踢巾腕骨,那大汉狂降一声,身形疾翻了出去。 少年身手绝伦迅快,一脚踢出之际,右手闪电抓出,五指“分光蹈影”扣住短剑,左掌吐劲劈出,掌力撞实另一大汉前胸,顿时胸骨全断,内腑尽裂,张嘴喷出一股涌泉鲜血,惨嗥毙命。 厢房内王泽五人及符孟皋、耿若殿暗中瞧得清清楚楚,符孟皋付道:“这人出手狠辣迅快,拿捏方寸极准,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日后遇上还得留意一二。” 王泽低声道:“唐少侠,此人就是老朽所说的白凤栖。” 只见自风栖扶起百毒宫门下拍开伤穴。问道: “罗姑娘在么?” 伤者张嘴吐出一口黑血,张口欲言忽听罗素兰银铃悦耳笑声传来道:“白少侠进来武功益发精进,真乃可喜可贺之事。” 罗素兰炯娜身影已走出室外,婿然含笑,妩媚已极。 白凤栖转面望着亭亭若仙的罗素兰朗笑一声道:“贤妹,你也太大意了,防守如此松懈,若有不测,愚兄如何能安。” 罗素兰玉靥一红,答道:“其实小妹已有万全准备,白少侠既然现身,小妹也就索兴偷懒。”说时目光望着受伤大汉,接道:“他们并非华家庄来人,而是大内鹰犬。” 白凤栖闻言不禁一怔,道:“贤妹此言是真?” 罗素兰道:“如不出小妹所料,这两人丧身在此,大内高手必不甘休,今晚定相继来扰。” 白凤栖面色一沉,抓起腕骨踢折大汉,怎知此人竟面色惨变,耳眼口鼻内溢出丝丝黑血。 罗素兰叹息一声道:“显然此人已预置毒药在口中,你想问出真情却慢了一步。” 白凤栖冷笑一声,将两具尸体放在墙角,用积雪淹没。 这时,百毒宫王、胡锦春、匡清华、邓子元、秦魁等人及符孟皋、耿若殿均现身出现。 王泽等人均躬身抱拳,含笑向白凤栖道好,只有耿、符两人傲然巍立。 白凤栖峻冷目光打量了符孟皋、耿若殿两人一眼,道:“贤妹,这两人是谁?怎么愚兄在百毒宫并未见过:” 罗素兰娇笑道:“自然未会见过,这两位是耿若殿、唐子建老师。” 白凤栖剑眉微微一耸,诧道:“八指阎罗!” 罗素兰道:“他们两位对明墓十三陵了如指掌,小妹意欲借重,免得胡乱摸索,延误失时。” 白凤栖面现鄙屑,冷哼一声道??“黄缘幸进,必然心怀叵测,贤妹此举无异与虎谋皮。” 八指阎罗耿若殿闻言,目中怒光暴射,冷笑道:“老朽又非不请自来,尊驾不要血口喷人,罗姑娘,怨老朽两人为听德不终告辞了。” 白凤栖眉泛杀极,哈哈笑道:“两人恐来得去不得了。”右掌一翻,缓缓伸向耿若殿。 “且慢!”罗素兰厉叱道:“小妹奉命统率全局,不容外人越俎代庖。” 白凤栖不禁面色一变,倏即转为和颜悦色道:“贤妹还是这般喜使小性,愚兄怎算得外人。” 罗素兰道:“那么你置小妹于何地?” 白凤栖闻言不由呆得一呆,道:“愚兄知错,贤妹无须动怒。”说着墙外遥处忽传来一声“呱呱”蛙鸣。 数九寒天,竟有蛙鸣,宁非怪事。 罗素兰面色疾变,陪掌一挥,示意分开隐匿暗处。 人影连闪,跨院中并无一人。 良久—— 墙外疾逾鬼魂掠入八九条黑影,均是劲装捷服,目光炯炯如电,屹立寒风中,更显得阴森恐怖。 罗素兰房内白凤栖、符孟皋分掩在壁角暗处。屏息凝神目注门外,蓄势待发。 院中大内鹰犬目中额露出惊矮拂光,内中一人忽掠至罗素兰门外,鼻中嗅得一股脂粉香味,认定罗素兰必藏身房中,例唇狞笑了笑,招来两同党,缓缓撤出兵刃,突然一脚踢开房门,三人迅如流星窜人房中。 符白两人仍蓄势不发,白凤栖身形一闪疾挡住三人出路,阴恻恻笑道:“三位自投罗网,快束手就缚,可免你等一死。” 一个手持吴钩剑老里冷笑道:“这倒未必,你们是否为百毒宫门下。” 白凤栖大笑道:“三位既未打听清楚在下来历,为何恃强侵入在下居室,在下若真是百毒宫门下,三位早葬身无处了。” 说时符孟皋已一掌平击出去,击向一名大内高手。 这一掌出式平淡无奇,却逊决至极,那大内高手但觉闪避不开,无论避向何方均脱不出符孟皋掌势之下,不禁大惊。 叭的一声,肩骨为符孟皋掌力击了个正着,气血逆散,肩骨粉碎,闷嗥一声,踉跄摔跌倒地不起。 白凤栖虽在说话,却留神符孟皋举动,瞧得真切,暗中大惊道:“此人掌法寓神奇于平淡,分明武功已臻化境。”抖腕出掌,招“天外神峰”,分袭两大高手。 院中余下大内鹰犬闻声立知有异,纷纷掠向室内。 白凤栖疾撤掌势,飘身闪跃,与符孟皋并肩而立,大喝道:“大内高手也倚多为胜么?” 手持吴钩剑老者冷冷一笑道:“姑无论两位是否百毒门下,就以出手伤人即是一项大罪,两位还要老朽动手不成。” 忽闻窗外传来阴玲语声道:“徐大人,黑白两道高手均已纷纷扑向十三陵,看来我等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快走。” 手待吴钩剑老者面色大变,一跃挟起伤者,喝道:“走!” 一刹那间,均撤走无踪。 白凤栖,符孟皋先后鱼贯掠出室外,只见罗累兰等人闪身现出。 罗素兰道:“我们亦堕入麻炯诡计,麻炯有意放出风声说小妹等潜迹天顺客栈,引来无数大内高手,他们趁机赶向十三陵而去,我等亦立即赶往,耿老师请带路。”示意白凤栖紧随八指阎罗耿著殿身后,以防免脱。 耿若殿与白凤栖双双穿空而起,罗素兰等人疾逾闪电鱼贯腾空掠出。 万簌人静,朔风怒吼,夜空如墨,客栈外大内鹰爪,江湖人物尽撒一空,并无人阻拦。 奔出三四里外,八指阎罗耿若殿身形倏然止步。 白凤栖道:“为何不行。” 罗素兰嫣然笑道:“我借重耿老师即在于此。” 白凤栖剑眉一剔,杀机猛萌,哈哈大笑道:“你我就在此放手一拼如何?” 罗素兰道:“好啦,白少侠如此无事生非,敢是与小妹存心过个古试?”语声微怒。 白凤栖鼻中冷哼一声道:“唐兄好大的火气,贤殊深知愚兄风稳傲慢尤礼之辈,即是如妹如此说法,愚兄从今天以后不置一词就是。” 八指阎罗耿若殿视了白凤栖一眼,转身一跃扑向天寿山而去,白凤栖如影随形接踪掠出。 王泽五人奔出后,罗素兰仍立着不动,符孟皋诧道:“姑娘为何不走?” 罗素兰目露幽怨之色,凄然一笑道:“唐少侠,我恳求一事不知可否应允?” 符孟皋闻言暗道:“王泽之话果然信而有微!”微微一笑道:“如在下力之所及,但能问心无槐,当无不可。” 罗素兰道:“相公肯为我除去白凤栖,日后如有所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符孟皋答:“此事王泽老师已与在下说过,但不可操之过急,再说在下也不知白凤栖武功深浅,万一一击不中反弄巧成拙:容在下相机行事,姑娘我们走,免白凤栖起疑。” 双双疾展“八步赶蝉”上乘轻功,迅如流星奔去。 四更将过,耿若殿身形落在一片荒凉墓地中,只见乱坟如丘,碑石林立,虽半为雪掩,却仍然阴森森地恐怖凄凉。 八指阎罗耿若殿目光如果,巡视了墓地一瞥。 白凤栖站在一旁,冷摸目光注视着耿若殿,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罗素兰诧道:“耿老师在等人么?” 耿若殿道:“此处有一古墓,实则乃通往十三陵秘径,如今为积雪所淹,天色又黑,仓促之间,辨识不清。” 白凤栖轻笑一声,似不信耿若殿之言,却未出言讥讽。 罗素兰望了白凤栖一眼,道:“稍待片刻,耿老师必然找出,我等在此静候就是。” 这片墓家不下干百,耿若殿凭着记忆缓缓走去,东转西行,只闻耿若殿高声道:“在这里了!” 罗素兰等人闻声捷逾飞鸟谅去,他们内功修为至高,昏夜见物,十丈以内明如白昼,只见一丘如馒,座东朝西,石镌“段氏佳城”,碑褐字识“显考史部主事段……”以下均因年代久远风雨剥刨,字迹模糊不清,墓碑下款年月系明初。 符孟皋妖声道:“此处错不了么?” 耿若殿点点头,堆地抽出一柄匕首,伸向碑石,忽闻随风飘来阴恻恻声笑道:“掘墓盗棺,律有死罪,汝等委实胆大妄为。” 符孟皋闻声身形如离罩之矢,循声扑去。 八指阎罗耿若殿面色一变,低喝道:“趁他们未知我等隐秘,速退。”身形疾翻了出去,罗素兰电射飘退。 符孟皋身未落地,只闻语声赞道:“好快的身法!” 暗中现出三条黑影,横刃屹立,六道锐利如电目光注视着符孟皋。 这时,罗素兰、白凤栖、耿若殿等人亦掠至符孟皋身后远处。 白凤栖低声向罗素兰道:“贤妹,并非愚兄疑心太甚,我看耿若殿似故弄玄虚,那有这么巧法,倘耿若殿为宫廷收买,引我等蹈入伏围,无异瓮中捉鳖,恐后悔莫及。” 罗素兰道:“此话未尝没有道理,耿若殿如为大内爪牙,尽可引我等进入墓队,首尾截击,发动机关消息,生搞活捉,岂不甚好。” 白凤栖阴阴一笑道:“他此刻做法、即是为了取信于贤妹,使贤妹至死不悟,唉,兄也许危言耸听……” 此刻,只闻符孟皋高声道:“三位是何来历?” 其中一人答道:“尊驾可是百毒宫门下罗姑娘在么?” 罗素兰应声声而出,道:“三位找我罗素兰何事。” 三人同时抱拳躬身,一人答道:“在下是华家庄门下,敝上闻得罗姑娘率众前来,特遣人途中迎逐,不料大内鹰爪闻迅阻挠甚力,罗姑娘又行踪飘忽,致失之交臂,俟获知罗姑娘等莅止昌平天顺客栈,宫廷鹰犬已布下伏椿,无法进入天顺客栈,敝上异常忧急…” 罗素兰含笑道:“一介女流之辈怎蒙贵上如此器重!” 那人答道:“不然,百毒宫虽少过问江湖是非,却亨誉武林,威望字内,尤其姑娘深护百毒宫主真传,意随念动,伤人于无形,敝上能得姑娘奇助,宫廷鹰犬崂山妖道将无足畏惧,是以敝上施展釜底抽薪之计,诱使江湖群雄扑向明帝十三陵……” 罗素兰嫣然微笑道:“足感盛情,贵上现在何处?” 那人抱拳笑道:“大内鹰犬果然中计,举众尽撤,敝上赶往天顺客栈,发现罗姑娘已然离去,敝上情急遣众分头侦觅姑娘下落,天幸罗姑娘今在此处。” 白凤栖走前淡淡一笑道:“贵上必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是个两旬左右中年汉子,闻言望了白凤栖一眼,含笑道:“敝上现在三里外榆林中一间茅舍内,江湖群雄亦是虚张声势,不敢冒险闯犯锦屏峰,天色已明,阁下请随在下前去见面就知”说着又道:“罗姑娘来此是否有所发现。” 罗素兰暗中一惊,道:“百毒宫门下,已先来此留下暗记并有藏物。”说着四面一望王泽低喝道:“速取出藏物,我等去见华家庄庄主。” 符孟皋暗中迅疾无伦递一纸卷塞在王泽手内。 王泽立时旋身一跃而起,去如流星,望“段氏佳城”落下,寒光电闪了几闪,似掘出一物,飞身跃返;将纸卷递在罗素兰手中。 天色蒙蒙灰白,白凤栖看得逼真,暗暗心惊道:“想不到罗素兰心计过人,做作得如此逼真,如非自己身临其境,亦为他所愚。” 罗素兰略略展阅一眼,揣入怀中,含笑道:“三位请带路吧!” 三华家库门下身形疾转,施展草上飞身注奔去。 罗素兰等人紧紧跟看。 白凤栖向罗素兰低声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贤妹沉稳若定,那纸卷委实妙得天衣无缝。” 罗素兰妩媚笑道:“王泽五人均是足智多谋,精明干练,家师派遣他们辅助小妹,正是为此。” 说时已奔至一片参天树林,林多榆枣,周枝残叶,秃干叉丫与苍翠翁医,挺秀连绿相映成趣。 林中散聚着三三两两江湖群雄,交头接耳,窃议纷纷,察觉罗素兰等奔来,不禁目露诧容。 华家庄门下三人突然转身抱拳道:“罗姑娘请稍候,容在下票知庄主出迎。” 罗素兰微笑道:“有劳三位了。” 三人疾奔林中而去。 第二十二章 谁是智者 茅屋内阴暗伸手不见五指,举寂若水。 窗根隙缝中忽蠕蠕滑溜入来十数条奇毒怪蛇。 武显扬等均静坐不动,似知群邪必不甘退身,欲全力进袭,目注群蛇蜿蜒穿入,屋外响起一缕低微悲沉的笛音,群蛇按着笛音节奏滑行逼前。 白凤栖内伤已复愈,目击群蛇徐徐逼近,张牙吐信,欲择入而噬,禁不住剑眉一耸,右手迅快娩出那支断剑。 符孟皋形喝道:“且慢!”右掌疾拂出去,吐出一片暗劲。 十数条毒蛇如遇上克星一般,停得一停,掉头由原路飞窜遁去。 武显扬大为惊愕,道:“唐少侠,你施展的是何武功,将群蛇惊退!”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万物相克,生死互替,此乃千古不移之理,在下用的一块雄黄精,蛇畏雄黄,故而驱退。”说着略略一顿,又道:“我等不能守株待兔,宜先发制人。” 武显扬摇首道:“老朽万不愿与他们为敌,只要他们知难而退。” 色符孟皋道:“缓不济急,宫廷皇子似意欲老前辈绊住群邪,两败俱伤,坐收一石二鸟,渔翁之利!” 武显扬叹息一声道:“这个老朽岂不知道?老朽故意造此僵持不下局面,以宫廷皇子大内鹰犬之心,认为我等已受牵制不逞他雇,唐少侠若有高明之见,老朽目当洗耳恭听!” 符孟皋聪睿果断,暗知武显扬并非真实乾坤处士,如此作为,必心怀叵测,倒不如利用武显扬达成自己心愿,遂低声附耳密语。 武显扬听得连声点首,轩眉微笑。 罗素兰暗道:“此人真有鬼神不测之机,但愿他心术方正才好!” 只听武显扬道:“少侠你去吧!” 符孟皋疾掠出得茅屋外,只见群邪窝窝聚议,滕风注视着地面上十数条蛇尸,目露怨毒之色。 千手鬼王瞥见符孟皋出来,不禁面色一变,大喝道:“武显扬呢?” 符孟皋微笑道:“武老前辈现在屋内策划潜入十三陵方策,各位均是武林前辈,功力不同几响,何不明智如是,真令人扼腕叹息。” 千手鬼王怒道,“你说此话是何用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请问诸位前辈,此来是否受宫廷皇子网罗,存心与武老前辈为敌,抑或为了不使‘轩辕秘笈’沦入大内皇子之手,免日后武林惨遭荼毒!” 千手鬼王冷笑道:“自然是不使轩辕经沦人大内皇子之手,如今武林诸大正派均门前自扫,坐而观望,我等虽草莽野人,却亦深明大义,为保全武林精英,万不能袖手不顾……” 符孟皋截住千手鬼王话音,朗声道:“前辈之言可是句句出放肺脾么?” 千手鬼王闻言,不禁目中神光暴射,大喝道:“老朽生平出言无欺。” 符孟皋道:“那就好办了,武老前辈言只要诸位捐弃私欲,愿偕同诸位潜入十三陵,”又道:“‘轩辕秘笈’武林绝学唯有德者居之,我绝不伸手攫有。” “你这话是真实么?” 符孟皋朗笑道:“武老前辈命在下出见即是为此,信与不信端凭诸位前辈,倘武老前辈怕诸位为仇,那倒未必,我等人数虽寡,却可与诸位周施到底,就拿在下而论,武功虽然不济,却自信未必落败!” 麻炯忽面色一变,厉喝道:“无知小辈,你藉武显扬这事便可猖妄大言么?”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与老前辈昨日仍是陌生,麻堡主虽威震甘凉,但中原道上可难容你颐指气使,目中夫人。” 麻仲尧突然飞身窜出,一剑飞出,寒光电奔,直袭符孟皋七坎死穴,迅辣狠毒,威势绝伦。 符孟皋冷笑一声,抢步欺身,右掌平拍迎着剑势而出。 剑芒堪欲点实掌心;符孟皋掌势一沉,倏地一闪翻腕扣在麻仲尧腕脉上。 麻仲尧腕脉一麻,长剑脱手坠地,符孟皋右手两指迅如电光石火虚点在麻仲尧“心俞”穴上,森冷说道:“麻堡主,令郎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麻炯不禁面色一变。 群邪不禁面面相觑,麻仲尧武功不弱,竟未及一招便受制于符孟皋之手,符孟皋武学可想面知。 千手鬼王咳了一声道:“少侠手下留情,老朽深信少侠之言,可否请武老师出见!” 符孟皋五指一松。 麻仲尧痛得冷汗直冒,咬牙切齿暗恨,退在麻炯身后,运功调息。 符孟皋望了千手鬼王一眼,微笑道:“前辈被推为盟主之位,负有发号施令全权,依在下之见,不如前辈往屋内与武老前辈商谈!” 千手鬼王道:“安知不是诡计?” 符孟皋道:“同舟共济,推诚相与,此后艰危凶险于日俱增,前辈这一点却信不过,怎能共事!” 千手鬼五被他一言,激起万丈雄心,宏声大笑道: “好!老朽与少侠去见武显扬!” 耶睬双星蒲文蒲武同声道:“我等随往。”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三位前辈请!”转身缓缓向茅屋飘然走去,似全无机心一般。 千手鬼王、邓蛛双星暗中凝聚真力,蓄势横胸,若一有异,则全力出手。 身形一踏门中,只见一张方桌上燃着一支烛火,乾坤处士武显扬,八指阎罗耿若殿,罗素兰,白凤栖四人各踞一方,伏案低声研商,桌面上铺着一张厚纸,由耿若殿执着眉笔绘图讲解。 王泽五人及一双捧剑青衣小童则守着墙角窗前,注视屋外群邪举动。千手鬼王见状不禁一怔,大感内愧,暗道:“看来,武显扬并无对自己等人有不利之谋,唉!我等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武显扬目睹千手鬼王三人走入,忙立起抱拳笑道:“方才老朽一时不忿,说了几句气话,请二位大度包涵。” 千手鬼王道:“不敢,兄弟等人实有不是之处……” 武显扬摇手大笑道: “事情已过,不必再提,三位请坐,时机稍纵即逝,商量大事要紧。” 耿若殿三人候起让坐,武显扬手指桌面图形道:“此乃通往十三陵秘径墓隧,相传十三陵由永乐鸡工相度地势兴建,重金礼聘巧匠监造。永乐成祖,阴狠毒辣,这名巧匠已有先见,知造成后必无幸免,预置一宽广坟穴,等陵地竣工即与七十二名工人在坟穴中饮鸿自尽,王命合坟封葬,其实此巧匠已预留生机,二日后鸠毒自解,由秘径中逃生,埋名隐世,这条秘径岔道繁复如网,设有风雷水火五行诸般恶毒禁制……” 千手鬼王目露疑容道:“这巧匠预留一条逃生路径已是不错,那有此心机安设五行奇门,未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武显扬笑道:“鬼王有所不知,老朽也是方才得知详情,当时还有工部官员及御林军提察监造,巧匠诡词说动一官员,谓十二陵中有一真龙吉地,其祖先选葬于此,定可身登九五之尊,以后的话老朽不说亦可知过半了!” 千手鬼王微微叹息一声道:“此人可谓有鬼神不测之机,但武老师怎知道这般清楚!” 武显扬手指八指阎罗耿著殿笑道:“兄台可识得耿若殿兄么?”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道:“神交已久,却未谋面,原来是耿兄,幸会幸会。” 武显扬又指着符孟皋微笑道:“这位是唐子建少侠,耿若殿老师同门师弟。” 千手鬼王道:“失敬了!” 只听武显扬道:“那名巧匠后人与昔年名震江湖的神偷丘燕大有渊源,丘燕获有一纸图形,与耿若殿老师由秘径潜入陵寝盗出先朝帝后殉葬宝物,历经艰险几乎丧命。”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此图是凭着耿若殿记忆绘出,难免遗漏之处,所以,我等由秘径进入,尚须耗尽心智破除禁制!” 千手鬼王长叹一声道:“未经武老师说明,恐误会难释,兄弟决随武老师等进入十三陵,但不知何时动身。” 武显扬略一沉吟道:“老朽并非故作神秘,择此林中栖身,乃有意稳住大内鹰犬以示不疑,更以群雄中有不少暗与大内勾结,必须避开他们。”说着目中神光逼射耶睬双星,冷笑道:“贤昆仲与老朽一般,绝意江湖已久,风闻两位蒲老师已受四皇子网罗门下……” 邛蛛双星冰冷面色猛然一变。倏地立起,突感胸后数处穴道一麻,两臂真气立时逆攻内脾,不由闷哼一声,神色惨变,颓然坐下,冷汗如雨冒出。 只听符孟皋冷笑道:“两位最好俯首认罪,坐着别生妄念!” 千手鬼王大吃一惊,怒目瞪了邛蛛双星一眼,冷笑道:“原来二位自愿跟随老朽,心怀叵测,真乃吞耻之尤。”说着望了耿若殿道:“唐少侠武功已臻化境,是否与耿老师一师相传!” 耿若殿淡淡一笑道:“武功造谐深浅虽由明师指教,还在个人秉赋悟性,我这唐师弟根骨资质无一不高过耿某,天生异禀,又多奇遇,是以相形之下,不音霄壤之别。” 千手鬼王暗暗心惊。 武显扬道:“事不宜迟,兄台不妨出外……”附耳密语数句, 千手鬼王点点头道:“兄弟这就出外照计施行,不过……”望了邛崃双星一眼,接道:“他们两人如不随兄弟出外,只恐群雄起疑!” 符孟皋道:“无妨,须臾在下自会迭蒲氏昆仲出外。” 千手鬼王闻言疾闪而出,只见秦中九怪,麻炯父子等群邪神色有异,不禁诧道:“诸位因何……” 蓦地——  随风飘来一声森冷笑声,四面林荫丛中涌人一片锦衣劲装大内高手停住在十丈开外,由七个身着纤缕金线玄衣长衫人护着两个衣着华丽,肩搭长剑,年补甘七八,气度威严的少年走来。 七个身着金线玄衣长衫人中有一四旬开外,三绍长须, 目如朗星的中年儒生,精芒内蕴,不言而知是一内家绝顶高手。 此人之后相随着一双娇艳如花,俏丽绝世的背剑少女。颊呈妩媚微笑。 林中气氛顿为一变,风啸林木,怒吼如雷,更显得森冷肃杀! 茅屋中人影一闪,飘然走出符孟皋,身后随着邛崃双星,目中神光略呈暗滞。 符孟皋见那中年儒生正是葛厚麒,一双艳美少女是朱春容、吴累青。 而华服少年其中之一正是八皇子,符孟皋业已易容,不虞八星子认出。 只听葛厚麒朗声道:“诸位老师啸聚在此,敢情是要造反么?” 大怪甘谷冷笑道:“血口喷人,无中生有,老夫等出身草莽,问不服王命,葛厚麒,你无须倚侍八皇子十一皇子之势凌人,老天无不接着,少林叛逆,欺师灭宗,此处无你说话余地。” 葛厚麒不禁面红耳赤,目中怒焰逼射慑人,八皇子右手一摆,沉声道:“你且退下!” 语声不怒而威。 葛厚麒闻命立即退后,面现不岔之色。 八皇子峻冷眼神望了江湖群雄一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诸位都是武林高手,明智通理,不如归顺我门下,共亨荣华富贵。” 这时符孟皋紧立在于手鬼王身旁,低声道:“前辈,你认得葛厚麒么?令高足余独非在白鹿洞即丧命在葛厚麒掌下。” 千手鬼王神色一变,道:“少侠此???是真?” 符孟皋道:“在下亲眼目击,怎可恶意中伤,无的放矢。” 千手鬼王目中泛出一抹森厉杀机。 八皇子说完,见江湖群雄竟无一人回答,面色倏地一沉,寒例如霜,冷冷一笑道:“诸位既是不愿,人各有志,岂能相强,但愿话值能生出这林外。” 千手鬼王放声大笑,声震霄汉,林木上积雪统统飞落如雨。 八皇子大喝道:“你笑什么?” 千手鬼王良久笑定,徐徐森冷出声道:“老夫等无法生出林外,八皇子,你也活不了。” 八皇子淡淡一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等稳如泰出,你如不信,不妨试试。” 群雄中立有三四个人身形一矮,扑向林外而去。 只闻隐隐传来了弓弦乱响,数声低微闷哼过处,叭叭四具尸体飞掷投入坠在群雄之前。 四具尸体箭聚当胃,肤色紫青,口角溢出丝丝黑血,狰狞恐怖。 八皇子阴冷一笑道:“我在林外布伏三干弓弩神射手,一发十二只,连珠发射七次,弩族不但染淬奇毒,见血封喉,而且署身为金精寒铁所铸,专破玄功护体铁布衫金钢罩横练,识时务者为俊杰,务请诸位三思。” 朱寒蓉吴篱青闻一极轻微熟悉南声送入耳中道:“二位姑娘可记得在下么?” 二女不禁神色微变,已听出那语声就是梦魂索绕的符孟皋,四道清澈如水的眼神巡望武林群雄中,意欲发现符孟皋身形何在。 吴黛青目光锐利,突发现千手鬼王身旁立着一个身背双剑少年,虽然面目神情有异,身后双剑款式却一目了然,忖道:“怎么双剑一模一样,莫非他仿制一柄不成?”低声向朱寒蓉道:“符公子在千手鬼王左侧。” 朱寒蓉道:“是他么?” 吴黛青道:“他已易容,防人认出他本来面目。” 只听符孟皋语声也传来道:“八阿哥之言如果是实,倘尚有更厉害的布伏,请二姑娘颔首示意,容在下思一退兵之策,万一动手相博,二位姑娘若非不得已,亦避免出手。” 二女相望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 但听符孟皋朗声道:“八殿下,你虽有周详布置,我等如不就范,可一网打尽,不过殿下你忘怀了一件事?” 八五子沉声道:“什么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九王子阴阴一笑道:“我向不轻为危言所惑。” 符孟皋冷笑道:“我等中尚有何人未至,殿下谅已知之。” 八皇子闻言茫然不解,神色一呆。 符孟皋朗笑道:“据在下所知供骷髅剑主放落魂谷主与我等意见不合,离群独去,率领门下潜迹近处,他们两人于宫廷大内积不相容,殿下恐自身难保。” 八皇子闻言暗惊,但不动声色,冷笑道:“除非投顺于我,别无生路,你就舌灿莲花,也无法说动我。” 符孟皋哈哈朗笑,仰面望了天色一眼,道:“不论殿下相信与否,事实俱在,天交午时,殿下必有所见。”说着飘然向茅屋内走去。 八皇子眉稍一皱,道:“茅屋中乾坤处士武显扬为何迟迟不现身,莫非他有诡计不成。” 葛厚麒道:“待属下毁他茅屋,逼使武显扬现身。” 吴黛青娇声道:“不可,风闻武显扬与七殿下已有默契,为此武显扬与此间群雄顿成水火之势,若殿下毁去武显扬茅屋,恐与七殿下滋生误会。” 八殿下道:“依姑娘之见例?” 吴黛青道:“婢子看此人,似是武显扬手下,出外与武林群雄有所商谈,但目睹殿下现身,心意车改,让殿下与群雄两虎招争,武显扬可收兵不血刃之功。”说着略略一顿,又道:“我等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此人似非故作危言,个中必有原因,片刻就是午时,他不说其他时刻或是入晚,殿下可想而知。” 八皇子点点头道:“好,命人巡视林外,查明有否落魂谷及骷髅帮门下潜踪!” 第二十三章 诡幻杀机 乾坤处士武显扬率领群雄鱼贯走出地穴,只见是一稳秘的山谷,积雪银白,眩眼欲花。 这片山谷相距那“段氏佳城”坟家处不过百数十丈远近。 武显扬正欲率领群雄走向坟家,只听去路上传来朗朗歌声。 歌声宏亮苍迈,但听得是一闵寄情咏雪词曲,铿销悦耳。 武显扬望了八指阎罗耿若殿一眼,皱眉道:“那歌声似在坟间,这般雪地冰天,琵冬严寒,怎还有人在此闲情逸致?” 耿若殿道:“此人终久要离去,我等何妨稍待一时。” 那人歌词诵毕,须央歌声又起,只听得是:“雪经柳弱,内家髻要新梳掠,生香真色人难学,横管孤吹。月谈天垂幕,朱唇浅破桃花尊,奇楼人在栏干角,夜寒手冷罗衣薄。声入霜林,统统惊梅落。” 显然是武林高手匿藏坟丘中存心困扰他们,秦中九怪互望了一眼,甘谷道:“此人分明有意作梗,老朽等用化血甲虫除之以绝后患。” 秦中九怪如飞掠去。 雪地坟家累累,九怪身形奇快而去,只见一坟丘上插着一支招魂幡,幡上尽有:“君欲死否?请入地狱。” 但阒无一人,不知何往。 秦中九怪不禁面色大变,六怪右手一扬,放出四只化血甲虫。 这化血甲虫与秦中九怪心意相通,一闻得生人生味,立即噬下。 但四只化血甲虫漫空盘旋甚久,竟向六怪飞来,六怪伸手一招,将甲虫收回,诧道:“此人走得如此之快,甚难令人置信!” 此刻—— 乾坤处士武显扬率领群雄奔至,道:“九位谅必将此人致死,者朽闻得寂然无声,是以率众而来。”忽瞥见招魂旗;不由面色微变。 秦中九怪闻言面露傀容。 白凤栖冷笑道:“化血甲虫并非无敌天下,此人分明已离去。” 秦中九怪大怒,甘谷一掌呼地劈了出去。 九怪向来少有单独出手,除非是无名之辈,其余八怪亦随着联臂攻了出去。 白凤栖长剑已断,目击秦中九怪联臂猛攻,鼻中冷笑出声,怀中掣出一柄短剑,长可一尺五寸,湛蓝光华闪闪。 一寸短,一寸险,白凤栖如非身蕴奇学,面对秦中九怪如此威望的江湖巨肇,焉敢施展,尤其白凤栖长剑被七皇子削断,自认毕生奇耻大辱,如不藉此良机扬名于世。 武显扬看出白凤栖短剑锋芒无匹,而且淬有奇毒,霜眉微皱,似欲出言阻止,倏又忍住。 只见白凤栖一剑挥出,洒开一扯蓝色寒星,剑势厉之极,竟然将秦中九怪逼得各自撤出两步。 千手鬼王道:“武老师,大敌当前,同室操戈极为不智,你为何不出面制止。” 武显扬微微一笑道:“老朽怎愿目视此事发生,但风闻秦中九怪在洞庭君山乔装骷髅帮中人,用心委实不可匣测,同我等进入十三陵,必不同心协力,志在混水摸鱼,巧取豪夺,白凤栖狂傲自负,夜郎自大,功力亦高,受挫于七皇子后,老朽瞥见白凤栖服下一种药丸……” 千手鬼王诧道:“什么药丸?” 武显扬道:“百毒宫主秘制一种激发本身潜在体能,使武功突飞猛进之药丸,在老朽未归隐前,偶闻一位友人言说故知。”说着面色肃然,接道:“老朽未出言制止,即双方心术阴险毒辣,狂傲自负,藉此…战,最多两败惧伤,均知对方并非易与之辈,免得目中无人,再老朽另有心意,可仔细观察白凤栖服下药物后,武功究竟有何变异?”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道:“武老师亲眼瞧见他服下药物么?” 武显扬点点头道:“老朽瞧得千真万确。一点不错。” 只见罗素兰率着王泽五人前来,瞥见罗素兰星眸中泛出极为震惊神色。 武显扬道:“罗姑娘,白少侠是否服下百毒宫秘制增进功力的灵药?” 罗素兰道:“家师只练成一炉七丸,秘藏不见一用,此药虽有催发体内潜在本能,激增功力,但神智渐变不清,迹近疯狂,家师居然赐给他,令人难解。” 武显扬叹息一声道: “骨肉情深,有道是血浓于水,此乃人之常情,这也难怪令师。” 场中双方激搏猛烈,白凤栖面上泛起一片紫青之色,目光如电,突然口中大喝一声,只见蓝芒疾闪,九怪齐齐飘身开去。 三怪左肩划开寸许口子,六怪右肋被剑芒割穿,衣袖四翻,却不见丝毫伤血外溢。 白凤栖哈哈大道:“名震天下的秦中九怪,合手联攻,也不过尔尔。” 大怪谷谷厉喝道:“白凤栖,你自认能活得了么?” 罗素兰忽目露惊容,尖叫一声! 群雄闻声不禁一怔。 白凤栖转面望去,诧道:“贤妹,为何惊呼出声。” 罗素兰凄然一笑道:“白兄背上已钉着九支化血甲虫,你茫然无觉么?” 此言一出,百数十道目光均凝注在白凤栖背上,果然钉着九支甲虫,不禁相顾愕然惊诧。 白凤栖淡淡一笑道:“愚兄决然活不了,但秦中九怪必死无疑,他们都中了百毒阴风掌,尤其剑伤两怪死的更快。” 三怪六怪神色渐变,似禁受不住毒发之苦。 大怪替谷道:“白凤栖,你准定自认活得了么?不错,百毒阴风掌为武林一绝,但你别忘了我秦中九怪并非易与之辈。”撮嘴吐出一声尖锐刺耳啸声。 白凤栖猛感背上九缕飞麻似欲直攻内腑,不由心神暗凛,赶忙封住穴道。 大怪甘谷忽手腕疾振,独门兵刃龙头朝连攻三招,三招疾如风雨均是袭向白凤栖死穴。 白凤栖面色铁青,沉椿不动,短剑缓缓划起一道蓝色寒弧,带出一片刺耳厉啸声。 罗素兰忽大喝道:“住手!”玉掌疾拍出一股无形潜劲。 大怪甘谷撤招疾飘了开去,但白凤栖却剑势一展开似无法歇止,蓝色剑虹爆射出千万朵金星攻袭大怪甘谷,威势绝伦。 蓦地—— 只见一片白色暗气电射撞击剑势而去,起了急剧叮叮交击声。 剑势顿为阻逼,白凤栖回腕缓缓撤去剑势,别面向罗素兰道:“贤妹,想不到你竟能破解愚兄这开天辟地奇招!” 罗素兰摇手,目闪茫然之色道:“小妹有何能为?但你此事似存心与小妹为难,既然如此,小妹就率众返回百毒宫……” 白风栖张口欲言,罗素兰忙道:“你如果真心相爱小妹,必须听小妹说话,与秦中九位老师解开身催无形奇毒及剑伤。”继而目注甘谷道:“你也收回化血甲虫吧,相残阅墙,大可不必。” 甘谷鼻中冷哼一声,右手望白凤栖肩后一招,化血甲虫立时离肩飞回。 白风栖长叹一声道:“贤妹真个欲进入十三陵中么?只怕甚难生还,不过愚兄不敢违件贤妹一命。”说着身形向秦巾九怪走去。 乾坤处士武显扬即震惊于白凤栖这招“开天辟地”奇异的剑势,更凛于那化解剑招之人无法察知是谁! 他心内虽疑惑符孟皋,但符孟皋随着罗素兰进来,即紧旁着自己负手屹立、他一直均在自己注意之下,并无发现丝毫可疑之处。 那么除符孟皋之外还有谁呢? 无疑的是那方才在坟地中吟诗咏词神秘的武林高人了,武显扬不禁从心底冒上一缕澈骨寒意,仰望灰暗的云天,暗然忖思。 忽闻千手鬼王语声传来道:“武老师,你瞧出白凤栖有何可异之处么?” 乾坤处士武显扬转面目注千手鬼王道:“白凤栖如不服下增进功力药物,更无法使出这威力无匹的‘开天辟地’一式剑招,这招剑法多年前老朽似曾目睹,却一时之间无法想出来历。” 麻炯突出声道:“事不宜迟,我等立即进入秘径,避免无端风波,徒增自身困扰。” 武显扬哈哈一笑道:“麻堡主说的极是。”目中神光一望耿若殿道:“耿老师请带路。” 此刻,白凤栖已解开秦中九怪百毒阴风掌伤,一跃落在武显扬身后。 乾坤处士向秦中九怪微微一笑道:“九位不要意气用事,须知十三陵中,还有更强的敌手。” 说着望了八指阎罗耿若殿一眼,道:“耿老师我们走吧!” 八指阎罗耿若殿低声道:“那留下招魂幅之人未必离去,也许就潜隐在附近,我等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监视中,不可不防万一。” 武显扬微微一笑道:“此人不知墓隧禁制,妄入必死无疑,耿老师这点无庸置虑。” 耿若殿也不再言,走向段氏佳佳墓前,施展神力掀移墓碑,探身而入。 武显扬等群雄陆续鱼贯穿入墓中。 墓隧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每长甘八丈一转,凡九转,到达一间宽敞石室中,只见这问石室由莹澈如玉、纹理细密、色泽晶黄的文石砌建,除群雄进入那道门外,尚有八扇门户。 石室中还嵌有夜明珠等珍宝,但光耀如烛,柔和恬静,壁上镇有风水雷云符篆。 耿若殿朗声道:“诸位老师,由此八门任择其上,均可到达目的之地,但禁制引发,威力绝伦,无法阻挡,但分途而行,虽引发禁制,则威力减弱,为示征信,我等不如拈阉,以示公允。” 麻炯暗道:“如何拈阉?” 耿若殿道:“我等共是甘二人,每批四人,在此用纸上书‘子丑寅卯辰已午未’八字,每字四纸,也诸位任凭拈取,先在八门上分站八字以为类别,拈得何字即无异议。” 干手鬼王道:“由何人做阄?” “耿某师兄弟前辈避嫌,诸位互推一人做阎如何?” 千手鬼王暗道:“这倒是极为公允之法。” 互推结果,还是由麻炯作阄。 须臾—— 拈阉已定,乾坤处士武显扬立与白凤栖、符孟皋、罗素兰成为一路。 八指阎罗耿若殿、白骨殃神柳南、甘凉金风堡主麻炯、百毒门下王泽四人一拨…… 耿若殿领着三人进入暗隧中,走出不过甘余步,身前忽生起一阵风雷声。 麻炯不由神色一变,“哗啦”一声亮开了手中松油火招,沉声道:“耿老师,这风雷之音是否禁制已发?” 耿若殿点点头道:“我等进入暗隧,此门即子封闭,引发奇门禁制,去路情险凶危万分,麻堡主,你是否有所畏惧。” 麻炯冷笑道:“耿老师,你乃识途老马,所以奇门禁制泰半熟知能详,我等三人安危所系,但耿老师莫妄生歹毒念头,否则你亦无法全命。” 耿若殿哈哈大笑道:“麻堡主,我等四人同舟共济,安危与共,你未免疑心太重了。”说着已进入一间满壁镌有鬼头蛇首的石室内,地面置有一具石棺。 火光映闪之下,只见鬼首狰狞,撩牙红舌,阴风惨惨令人不寒而栗。 但闻轻微风雷过处,进入那重门户,倏地封开。 麻炯柳南两人不禁心神一凛,王泽面色凝重,八指阎罗耿若殿则凝视着那尊石棺,久久不则一声。 柳南忽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扣向耿若殿右手腕脉要穴。 耿若殿似心神贯注在石棺上,并未察觉柳南袭来,右手腕脉顿被扣???,徐徐抬面,眼神森冷慑人,淡淡一笑道:“柳道长,你这是何意?” 柳南暗道:“看来,耿施主并不知此墓隧奇门禁制破解之法,不然,施主则存心将我等三人葬生在此,如贫道所料不差,耿施主必受了宫廷皇子罗致,毒念将我等一网打尽。” 耿若殿冷冷答道:“若真如柳道长所言,道长醒悟得未免太迟了。” 王泽大喝道:“柳道长别无事生非,撒手!” 一股奇寒如割的劲风,逼向白骨殃神柳南后胸,柳南心头—震,五指一松,飘身开去。 王泽沉声道:“王某与耿老师前未相识,亦无半点渊源,咀深知他对我等并无心存歹毒之念。” 柳南阴恻恻一笑道:“王施主,你凭何作断言。” 王泽道:“请问柳道长,你与乾坤处士武显扬相比武功孰强?” 柳南闻言,认为王泽有意揭疮疤,不禁杀机逼泛眉宇。 只见王泽厉声接道:“柳道长,你别忘了王某出身百毒宫,武功未必逊放道长,相博之下,后果难料。” 麻炯忙道:“诸位何必伤了和气,王老师揭人所短,难怪柳道长动怒。” 王泽嘿嘿笑道:“耿老师倘真是如柳道长所说,当知挽弓先挽强之理,他与唐子建两人为何要分开,不联手对付武显扬,以除心腹大害。” 麻炯柳南闻言暗道:“此话委实是极。” 八指阎罗耿若殿道:“三位不必妄费口舌了,耿某当日身随神偷丘燕进入墓隧,并来遍历其境,而此墓奇门禁制亦按天干引发不同,几乎丧身此墓,所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说着冷笑一声道:“耿某还有什么心情对二位不利,此禁制枢钮当在这具石棺内,如何毁去石棺,耿某尚未付出良策。” 麻炯道:“真的么?”双掌向石棺猛力平推而出。 狂啸如潮,力逾出岳。 但石棺竟纹风不动。 突然,一具鬼头七孔内进射出墨绿火焰。 竟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满壁鬼头、蛇首中进射出无数暗器,密集如猖,望四人罩袭而下。 四人不禁大惊,暴喝出声,掌力连劈,将袭来暗器纷纷震飞。 八指阎罗耿若殿撤出一柄短匕,腾身一跃望口喷绿焰鬼头扑去。 寒光一闪,那具鬼头应刃削落,显出一方小孔,猛然进射出一蓬墨绿色水雾,笼罩全室。 四人虽然武功卓绝,却不能以掌力避开那蓬墨绿水雾,只觉扑面有种清凉感觉。 倏地,绿雾暗器全然停止。 王泽忽微唱了声道:“三位有无感觉不适么?” 柳南三人闻言不禁一怔,耿若殿道:“莫非墨绿水雾之故么?” 王泽点点头道:“兄弟出身百毒,知水雾中蕴有毒性。” 麻炯忽冷哼一声,感觉颜面微生麻痒,渐浮起一个个水泡。 转眼之间,耿若殿、柳南面颊之间亦隆起一个个透明水泡,只觉痒不可耐,禁不佳伸手抓去。 王泽大喝道:“不可抓破。”在怀中取出三颗丹药,接道:“速吞了下去,护佐心脉,不让毒性入侵,若然抓破,必颜面溃烂,无法在短时期内痊愈。” 麻炯三人慌不选地将药丸服了下去,只觉麻痒全失,水泡渐消。 柳南道:“难道我等就困死在此石室内么?” 八指阎罗耿若殿目光缓缓巡视室中,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冷冷答道:“麻堡主请匆出言,徒乱人意。”倏地身形凌空升起,半空中右臂疾神,抓向一具独角鬼头而去,一把抓紧独角,望右一拧,施转鬼头。 白骨殃神柳南三人猛感脚下一动,地底疾旋转丁一周方始停住,只见棺盖冉冉升起,坚立不动。 耿若殿身形落下,探首棺内一望,但见有石块多级,通往地底,喃喃自语道:“身入此棺,生死难料”一跃而入,疾步下阶。 王泽如影随形跟踪步下石阶。 柳南、麻炯相视了一眼,苦笑出声,先后翻入棺内。 他们与耿若殿、王泽两人只须臾之隔,发觉石块甚多,愈下愈暗,王泽、耿若殿影踪全无,猛觉心神巨震。石块不下百余级,两人渐感险气逼人,麻炯手中松油火揩已为墨绿水雾熄去,已无法再点燃使用。 待两人落实地上,只觉置身一片潮湿泥泞中。 麻炯朗声道:“耿老师!” 语声滞闷,久久不闻耿若殿回声。 柳南神色大变,道:“麻堡主,我俩中了耿老鬼的歹毒诡计了。” 究竟耿若殿、王泽两人真个不知何去了么?不,他们藏身暗中,不则一声。 八指阎罗耿若殿昔日随丘燕会履过片泥泞潮温石室内,显然,另外七拨人物亦要到此会齐,不久便要出得墓隧进去十三陵中。 第二十四章 杀劫连绵 耿若殿罗素兰王泽及邓子元等七人与千手鬼王,陶彦等群挥自乾坤处士武显扬隐去各有心事,见符孟皋久久未返,大感优急,陶彦目凝着去路一瞬不瞬。 罗素兰等七人忽闻符孟皋传声道:“你等七人均疾随耿若殿老师藏身秘处,待在下诱武显扬现身。” 耿苦殿趁机长叹一声道:“时至如今,妄动什么意气之争,耿某还是劝说武前辈现身出见。”疾步奔人隐向暗中。 罗素兰等六人如影随形奔去。 千手鬼王等群雄不禁一怔,面色猛变,暗道不好,只听符孟皋传来朗朗笑声道:“武前辈!” 陶彦心神猛凛,沉声道:“唐少侠么?你似未定出甭隧之处,就在近处藏身不动,此刻现身施弄诡计,哼,老夫眼中不揉砂子。”他片刻前察觉似有人影如魂闪动,心疑就是符孟皋,眼前耿若殿等人又借故隐去,更是深信不疑。 符孟皋疾闪而至,目中逼射慑人寒芒,怒道:“陶老师何出此言,在下对陶老师无须使用诡计,倘不见情,在下可使陶老师三十招内落败。” 霹雳尊者陶彦不禁大怒,呼的一掌直劈了出去,劲风潮涌,排山倒海,威力万钩。 符孟皋冷冷一笑,双掌平推而出。 掌力交接,蓬的一声大震,符孟皋双眉微撼,陶彦踉跄倒出数步,血逆气浮,心神震凛不已。 千手鬼王忙道:“自家同道何必伤了和气。” 符孟皋道:“在下逼不得已,力求自保,武前辈何在,宫廷皇子现已布下罗网,静候我等人伏。” 千手鬼王忙将武显扬忿而隐去之事道出。 符孟皋诧道:“耿师兄罗姑娘等人又往何处去了。” 千手鬼王道:“耿老师等为了顾全大局,前往劝说武老师……” 语尚未了,符孟皋猛一顿足,朗声道:“武前辈若引发禁制, 自误误人,如今万无后退之理,在下探出大内高手似已侦出无量贼道潜迹之处,倘无顾台,无量贼道早落在大内高手手中,我等如不先发制人,恐赔了夫人又折兵。” 须臾,只听送来乾坤处土武显扬苍迈语声道:“唐少侠,老朽深悔此行,再有失误,老朽有何面目与武林群雄相见。” 符孟皋暗道:“好狡猾的老鬼,我若不揭穿你真正面目,誓不为人。” 但见武显扬身形冉冉而出,一脸严肃之色,如罩冰霜,道:“唐少侠,老朽相嘱之事办得如何?” 符孟皋摇首道:“明陵经秦中三怪及白凤栖广阔,予大内高手警惕戒备森严,无可乘之祝,在下恐弄巧成拙,故又匆匆返转。” 武显扬闻言目光一巡,发觉耿若殿及罗素兰等不见,诧道:“令师兄及罗姑娘何往?” “他们见前辈负气离去,故前往寻找前辈,墓道岔径甚多,既然不遇,谅片刻即回。” 武显扬长默一声道:“秦中三怪虽遭不幸,但为我等非带来一场凶危,而并与原定之计背道而驰,此去明由,必然凶多吉少,焉可不萌急流涌退之念。” 久久沉默的滕风突道:“此刻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等同行已伤折过半,武大侠此时抽身不顾,恐内疚神明,外遭非议,盛名将毁于一旦。” 武显扬默然良久,徐徐太息道:“老朽不将轩辕秘笈携出,沦人鞍翅鹰犬之手,武林苍生徐炭,未免傀对故友。”语声略顿,望了白骨殃神柳南一眼,接道:“如不出老朽所料,一出明陵必陷入重伏中,老朽意欲借重柳道长施展摄魂魔笑,重创大内鹰犬,我等亦可减免伤亡,望道长暂弃前嫌俯先如何?” 柳南额首道:“贫道遵命。” 符孟皋道:“在下守候耿兄等返回,立即赶上。” 霹雳尊者陶彦冷笑道:“唐子建,你师兄弟心怀匠测,意欲将我等葬送在明陵,何以耿若殿久久尚未返回……” 符孟皋面色一寒,沉声道:“不用说了,在下亦深悔此行,即存猜疑之心,何能同道,但陶老师恐后梅莫及。”说着率先望出穴方向走去。 霹雳尊者陶彦见状不由一呆,目露怨毒之色。 武显扬等人一现身茫茫玉雪、纷琢银妆的十三陵中,狂风怒吼,衣抉飘飞,四顾闵无一人。 他们均是江湖名宿,阅历丰富,见状知越是如此,益更凶险。 武显扬望了白骨殃神柳南一眼。 柳南当即会意。调匀真气,振吭发出魔笑。 笑声由低转昂,摄人心魄。 在白骨殃神榔南摄魂魔笑之际,四面雪地陵岳之后纷纷冒出入影勿鬼如魂,以一张网般收拢过来。 但笑声狂烈,播扬四外,震耳欲聋。 大内高手慌不选地掩耳,远处屏待雪潭立起崩雪,宛若天崩地裂,冰雪狂泻,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摄魂魔笑果然厉害已极,大内高手不少人气血逆翻,内腑重伤,纷纷倒地。 只听一声如雷,喝道:“何物妖孽,竟敢施展邪术。”一道惊天长虹震幻漫空寒星挟着一条迅快绝伦身影,凌空疾扑而下。 乾坤处士武显扬从侧一跃而出,双掌推出一片淡红色狂飘迎去。 那条人影似觉武显扬掌力怪异,两足一端,仰身凌空,腾起两三丈高下,疾翻了回去。 那条人影一落在七八丈外,现出目露精芒的一皇子。 这时,七皇子身后如风闪电掠至甚多衣着华贵皇子,大内高手涌来有增无已,均用厚厚布絮塞入耳中,不使笑音侵入。 白骨殃神柳南笑声仍是未歇,令人胆裂魂飞。 大内高手受伤者不下四十余人。 诸皇子均目露悸容,面色极为惯怒。 蓦地—— 笑声戛然而止,峰岭雪崩之势仍是轰塌隆泻如雷。 诸皇子中走出五皇子,面如秋霜,拔出塞耳布絮,眉泛杀机,沉声道:“谁是乾坤处士武显扬。” 武显扬微徽一笑道:“老朽正是。” 五皇子冷峻地望了武显扬一眼,道:“武大侠昔年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胸襟磊落,为何与宫廷为敌。” 武显扬微笑道:“老朽并无与宫廷为敌之意。” 五皇子面色一沉,冷笑道:“死伤多人,非武大侠之咎么?” 武显扬道:“老朽并不诿过,但大内高手严阵相待用心为何?老朽等人所来目的志在搜觅无量贼道及取回轩辕秘笈,与宫廷风马牛不相关涉,但殿下等竟劳师动众,卷入江湖是非中,恐无法自圆其说。” 五皇子闻言不禁语塞,半晌才冷笑道:“看来,武大侠是知道无量道长潜迹何处了。” 武显扬微笑道:“老朽只说搜觅,并未断言确知。” 七皇子突一跃而出,禁厉目光凝注了武显扬一眼,道:“你真是乾坤处士武显扬么?” 武显扬不禁心神一震,朗笑道:“老朽真假,唯有自知,与殿下何干?” 七皇子面色一变。 大内高手蓄势待发。 只听七皇子冷笑道:“武显扬,你好一张利嘴。”猛的右臂向肩头一挽,呛郎龙吟过处,宝剑出匣,一道夺目青霞逼射,四外寒气骤低, 武显扬暗道:“怎么宫廷皇子俱有此奇遇,能护得多柄稀世宝刀。”面色镇定如恒,心下却不敢怠慢,暗自畜聚功力凝补待敌。 四皇子目光四巡,未发现符孟皋身影,暗道:“莫非他已遭武显扬毒手不成。”心内异常忧急。 乾坤外士武显扬传声与千手鬼王,蛇神滕风,霹雳尊者陶彦等人说明众寡悬殊,稍时应全力出击,以求必胜。 七皇子突然一招“凤凰三展翅”挥出,银浪寒飕中飞出点点银星,袭向乾坤处士武显扬要害重穴。 武显扬只觉七皇子剑招委实太过辣毒,右掌呼地一招劈出,左手五指奇诡无比扣向七皇子肩井穴。 一式两招,出手如电,巧妙的身法避开那斩金断玉,如同摧枯拉朽的剑势之外。 武显扬这一出手,千手鬼王,霹雳尊者陶彦及蛇神滕风均身形候动,联臂合击。 白骨殃神柳南又振吭发出摄魂魔笑。 大内高手及诸皇子心神一震,身形暴退。 七皇子旋身挥剑,剑尖射出一罡歪气,嘶的一声,陶彦一截袖管化作蝴蝶飞去。 陶彦不禁杀极猛萌,正待施展霹雳掌力,七皇子嘿嘿冷笑声中飘身而退。 白骨殃神柳南笑声突然中止,面色大变,噗通倒地,只见柳南肩头插着一支蛇头柳叶镖。 武显扬见状,不禁目光大变,未会察觉柳叶蛇头镖由何外射来。 千手鬼王,蛇神滕风,霹雳尊者陶彦心头顿冒出一股奇寒,这蛇头柳叶镖系百毒宫独门暗器,进来已震慑武林,罗素兰奉命而来,亦是为了查明蛇头柳叶镖系何人窃用,显然并非罗素兰所为。 这时,大内高手已退一干一净,四顾茫茫如银,连受伤大内高手俱已撤去。 武显扬长叹一声道:“蛇头柳叶镖之毒非罗姑娘莫解,罗姑娘尚未现身,恐藏身穴内……”突发觉大内高手尽撤一空,不禁一怔,目露忧容道:“大内鹰犬尽已撤去,分明蕴有恶毒阴谋,我等不如暂退守于墓隧内。”在怀中取出一只皮手套戴上一抓起白骨殃神柳南率众转回。 千手鬼王冷笑道:“若宫廷高手涌至无异瓮中捉鳖。” 武显扬摇首道:“老朽料他们必不敢涉险进袭,只株守四外严密监视,宫廷皇子志在轩辕秘笈,何况他们彼此勾心斗角,自顾不暇,怎能兼顾。” 睡驼之测一条人影疾闪现出,正是百毒门下王泽。 武显扬道:“罗姑娘何在?” 王泽答道:“我等已目睹柳道长榷受柳叶蛇头漂,罗姑娘与四位同门追踪那持镖嫁祸碱徒去了,临行之时,留下一丸解药命转交武大侠。”取出一粒清香扑鼻翠绿丹药递在武显扬掌内。 “耿老师呢?”武显扬接过解药道:“唐少侠仍留存墓隧内么?” 王泽摇首答道:“耿老师认为我等人手太少,宜声东击西,分头行事,可收实效,他已只身潜入采探无量贼道潜踪确处?唐少侠谓禁制已发,需一个对时后始停.此处万不可藏身,是以唐少侠另觅藏身之处,再需探明宫廷鹰犬为何撤去,以便商讨对策。” 武显扬目光闪烁,分明疑心王泽之言似不尽不实,候又面包一肃,微笑道:“唐少侠睿智果断,老朽自隗不如,后浪前催,人才辈出,老朽等毫矣。” 千手鬼王等闻言默默不语,王泽知武显扬并非由衷之语,暗暗窃笑。 大内高手尽撤后,五皇子道:“柳贼道显然惨遭重创,正好一网打尽,为何反尽撤容武显扬等从容逃去?” 四皇子沉声道:“五弟可曾目睹柳南贼道系何物重伤么?” 五皇子不禁一怔,答道:“蛇头柳叶镖。” 四皇子冷笑道:“镖系何人所发,不言而知定为我等中人所为,数日来受尽蛇镖困扰,是以我等之危不在外患而在内忧。” 七皇子亦冷冷出声道:“据闻武显扬同行即有百毒宫高手在内,白凤栖一身武学,亦是出于百毒宫主墒传,安知不是百毒宫所为。” 四皇子哈哈大笑道:“无论七弟之言是否,焉有大敌当前自相残杀之理,愚兄料测武显扬必不甘心就此退去,我等不如张网守候,让他找出无量贼道藏处,可收渔翁之利。” 七皇子冷冷答道:“但愿四哥算无遗策,不然我等恐一败涂地。” 四皇子道:“七弟无须心怀不忿,若真如我所言,百毒高于既然心辣手狠致柳南死命,便有恃无恐,七弟武功虽高,却对蛇头柳叶镖未必无惧。” 七皇子道:“那唐子建呢?” 不仅是七皇子,其余皇子均对唐子建有疑虑。 只听四皇子身后符孟皋朗声答道:“在下在此,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七皇子不禁一怔,众目睽睽之下,竟无人察觉符孟皋何时返回四阿哥身后,遂谈淡一笑道:“我耽忧唐少侠惨遭武显扬毒手,既安然无慈,但可放心了。” 符孟皋道:“承蒙殿下关注,感激不胜。” 七皇子嘴唇合动,欲言又止。 四皇子心神大震,符孟皋虽被自己命石诚害死,但唐子建所学,却袭之符孟皋,人心难测,唐子建终不为他用,尤其千面补儒石诚精擅易容之学,极诈多智,使他寝食不安,如今经唐子建提起武显扬系易容伪装,更令他如芒刺在背,回面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如今武显扬作何举动?” 符孟皋躬身答道:“殿下睿智,武显扬心怀叵测,必不甘就此退去,我等暂株守不动,以逸待劳。” 四皇子点点头道:“你先回去监视武显扬,若有举动速报我知。” 符孟皋道:“屑下遵命。”略一躬身,箭射而出。 忽地,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身后掠出数人,疾如流星尾蹑符符孟皋身后而去。 四皇子似若无睹,回面密令心腹武士去调石诚赶来。 符孟皋察觉有人尾蹑,微微一笑,身法放缓,飘飞如行云流水走去。 尚未至睡驼前,人影疾闪,现出千手鬼王,目中逼射慑人杀极,历声道:“葛厚麒,老夫今日踏入明陵,志在报杀徒之仇,难得你自找死路。” 葛厚麒闻言心神暗凛,符孟皋忙闪身斜飘开去,回面向葛厚麒笑道:“债主临门,恕在下无能为力。” 葛厚麒淡淡一笑道:“葛某生平未与任何结怨,阁下似闻听无稽中伤之言,令徒是谁?可否见告?” 千手鬼王厉声道:“摄魂手余独非,丧生你佛家降彪大乘金刚神功粹袭暗算之下,老夫不管你是否少林叛逆改姓易名,但杀徒之仇,不共蛾天,誓当必报。” 此言一出,与葛厚麒同行的大内高手闻言不禁面色大变。 他们各藩邱之间,互相监视,对方蓄养武士无不清楚无遗,但对葛厚愿却摸不准底细,经千手鬼王一言提醒,均知少林名宿中有这么一个姓林的叛逆。 葛厚麒似无动于衷,面色镇静如恒,微笑道:“阁下误听谣诼,捕风捉影,归启葛某,请问阁下可会亲眼目击?” 千手鬼王冷笑道:“老朽在场,葛老师还有命在么?自然有人在场。”继而将当时的情形历历如绘叙出。 葛厚麒沉声道:“证人何在?” 千手鬼王会应允符孟皋要求,不要指出他在场目击,嘿嘿发出一声慑入冷笑道:“大丈夫行事敢作敢当,以你如此有愧出身名门大派。”双掌一式“日月迎环”推出。 掌力阴柔,出手如电,其中含蕴无数奇幻变化。 葛厚麒久闻千手鬼王一身武学诡绝,丝毫不敢怠慢,挥掌迎敌。 千手鬼王施展一身绝学,逼使葛厚麒露出少林禅宗武功,两入掌风逼起漫天冰尘,排空倒海,威势骇人。 第二十五章 龙蛰蛇腾 秘魔崖后绝壁临崖,虬柯奇松之下,一间木屋,半为银雪遮盖,怒吼狂风之下,木屋格格作响,显得遗世独立。 忽然一条迅速人影疾掠至木屋外,响起一声森冷笑声,沉声道:“耿老师请出!”屋门呀的开启,当先走出八指阎罗耿若殷,随后走出罗素兰吴黛青朱寒蓉及王泽郑仲元等五人。 耿若殿一眼望见来人是七皇子,不禁心中暗感凛骑: 七皇子一眼瞧清吴黛青朱寒蓉,嘴角呢出一丝阴诡的笑密道:“原来你等乃八阿哥党羽。” 罗素兰冷笑道:“七殿下休血口喷人。”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无论你等是否,但你已身陷樊笼,不如据实招出武显扬来历,你等奉何人所命,否则你等将催惨酷极刑。” 罗素兰冷笑道:“我等岂能受危言恫吓,十三陵戒备如此森严,尚能来去目如,何况区区秘魔崖,你以干乘之尊轻身涉险,未免不智。”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罗姑娘,请勿恃百毒阴风指力便可天下无敌,须知我恩师太极慧剑将景贤与令师本是一双侠侣,后为事反目,但昔年意气未左之时,百毒武学家师知之甚稳,故我对百毒绝坚解无所畏……”说时目中泛出一异芒,阴阴一笑道:“三位姑娘美貌如花,实不愿加害,如幡悟归顺,他日不失后妃之位。” 三位侠女闻言不禁玉靥泛霞,吴黛青怒叱道:“恶贼,你认得我么?杀你之仇,不共戴天,姑娘若不能将你磔骨扬灰,难消此恨。” 七皇子闻言心中暗惊,故作镇静,淡淡一笑道:“姑娘最好把话讲明,令尊是谁,为何诬指是我所害?”说时忽暗中出指,一缕冷风点向耿若殿。 耿若殿只觉肋下穴道一麻,便知不妙,神色大变喝道:“姑娘小心。” 七皇子身手委实快速绝伦,右臂疾探宛如闪电,一把扣住罗素兰右手腕脉上,大喝道:“不许妄动!” 王泽五人已拔出兵刃,瞥见罗素兰被制,不禁慑住。 吴黛青朱寒容面色一变,霍然拔出肩后长剑,两道寒虹幻出漫空金星袭向七皇子周身重穴。剑势迅厉,带出锐啸风声,招式辣毒奇诡已极。 两股辣毒剑势交击攻至,换在常人,必丧身剑下,但七皇子一身武学已臻神化,横身跨步,手腕带着罗素兰迎向剑势。 两女心中大惊,忙缩臂变招,岂料七皇子已左手五指分开罗素兰背上筋脉,疾闪欺身,双手中指分点而出。 但闻七皇子哈哈一笑,两女腕脉顿被点中,只觉飞麻循背攻上,长剑脱手坠地。七皇子身法出手无不恰到好处,拿捏不差分毫,瞧息之间制住武林高手四人,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只见七皇子转面向王泽五人冷笑道:“我只一稍动杀极,弹指之间,罗姑娘必香消玉须。” 王泽道:“殿下把我等意欲如何?”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诸位能为我用,兄弟自能推心置腹。” 王泽道:“我等奉命探查蛇头柳叶镖何人持有,无意与宫廷为敌……”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蛇头柳叶镖百毒宫独门暗器,已震惊武林,兄弟亦急于查明,何况你等出身百毒门下自有澄清之责,但你等为何随武显扬潜十三陵。” “风闻乃崂山无量道人嫁祸东山。” “那是无中生有之词!” 七皇子面色微沉,喉中吐出一声微啸。崖侧立时飞掠射出七八条藩邸心腹高手,七皇子喝道:“男的送回府内,以礼相待,三位姑娘留下。” 木屋前只剩下—男三女,七皇子目中泛出一线异样光芒,三女心中明白难免淫辱,急得芳心乱颤,破口大骂。 七皇子微微一笑,将三女一一提入木屋内。 木屋内仅一榻一几,七皇子将三女横放在榻上,伸出二只魔爪宽开三女外衣…… 蓦地,崖下传来数声凄厉惨嗥。 七皇子不禁一怔,凝耳倾听。 但这惨嗥立即寂然而止。 忽闻门外传来一声冷笑道:“万恶淫为首,日后若你窃纂大位,必残民以逞,还不出来受死。” 七皇子面色猛变,抓起木几向门外飞掷而去,身形如飞随出,肩后挠出长剑,呛郎郎一声龙吟,寒虹逼射,爆射漫天金星,辣毒之极。 哪知却无人彭,七皇子惊疑四巡,天风劲疾,衣挟飘飞,空荡地并无敌踪。 七皇子暗中咬牙切齿,忽地身后一声阴森森轻笑,只觉心头一震,迅疾移星换斗,旋身后顾,抬面望去,但见一蒙面黑衣人慑人眼神炯炯逼射着自己。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迟早难免一死,老朽宝剑虽快,却不屑污染你颈上腥血,趁早滚下崖去。” 七皇子下意识中似猜出此人来历,不觉心头狂震,犹自冷笑道:“阁下莫非就是骷髅剑主么?” 蒙面人徐徐出声道:“你莫问老朽来历,如不退下崖去,能接下老朽三剑,便可饶你一死,不然老朽废去你一身武功。” 说着伸手撤出肩头长剑。 长剑出鞘,却渤黑无光,无毫异处。 七皇子一身武学虽臻化境,却震摄于散骷髅剑主威名,仲剑平指,蓄势相待。 木屋内三女酥胸半露,热泪盈眶,恨无地目容,羞愤欲绝。 忽地,屋外疾闪掠入唐子建、邓素云、魏红绡、梅若萍,唐子建目光端详了三女一眼,伸指解开穴道,将罗素兰错开筋络复原,忙别面后顾。 二女红胀着一张面庞,跃身而起,整好罗衣,即欲出外与七皇子以死相拼。 邓素云忙低声微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贼必遭惨死,我等岂能冒此大不韪。”说着望了唐子建一眼,道:“皋弟,七皇子武功绝伦,你可替下严老前辈,依计施为。” 唐子建转身答道:“小弟遵命。”伸手将面具揭下,露出俊美如玉面目,在著萍手中按过一袭黑衣换着,立时变成黑衣蒙面人身形疾闪而出。 此刻正是双方对峙着,并未出手,七皇子瞥见木屋内也闪出一蒙面人。不禁心神大震。 唐子建向蒙面人道:“兄弟请退,让在下接着。” 那蒙面人冷冷答道:“小心了。”还剑归鞘,缓缓走入木屋内。 唐子建道:“七殿下,你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理,那乾坤处士武显扬乃千面神儒石诚所易容改扮,为四殷下所网罗,是你强仇死敌,更习成血影魔经绝学,处心积虑非欲制你死地,殿下尚欲与我等为敌,甚至不智。” 七皇子闻言不禁抨然一动,沉声道:“尊驾所说是否属真。” 唐子建冷冷答道:“相信与否,端凭殿下,你我一无过节,望殿下释回耿若殿及百毒门下。” 七皇子忖道:“不知此人所说真假,耿若殿必然知情,哼,既落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不吐露个中隐秘。”鼻中冷哼一声,道:“一经与宫廷为敌,即视同叛逆,岂可轻言释放。” 唐子建冷笑道:“你虽贵为皇子,但在下乃草莽野民,不相拘束,恕在下得罪了。”话声未落,肩头冰魄剑虹飞挽而出,寒气逼人接道:“在下这一剑要削下殿下一缕鬓发。” 七皇子闻言心头大震,哪知对方话出剑出,剑势缓缓平挥出一招“飞沙落雁”。 剑势看来平淡无奇,但七皇子却瞧出神妙绝伦,只觉无法化解,不禁大骇,迅疾斜飘出剑,一招“拱云托月”迎去。 那唐子建剑势竟刺隙而入,七皇子只觉眼前寒芒一闪,鬃边冰寒澈骨,一缕黑发随着狂风飘向崖下。 七皇子不禁胆寒,暗道:“这是何宗派奇奥剑法。” 只听唐子建冷冷笑道:“我这第三招要殿下长剑脱手。” 七皇子身怀绝学,武功渊博精神,人又最狂傲自负,闻言胸中怒火鼎沸,厉声道:“这倒未必!” 唐子建放声大笑道:“我这第三招,管叫殿下人头落地!生平以来,未出过三招,殿下当心了。”手腕轻振,一点寒星飞出,直奔七皇子右手腕脉重穴。 七皇子只觉剑势诡奥无比,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拆解之招,立飘身开去。 哪知这点寒星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而且迅快如电,七皇子突感腕脉一麻,不由自主的松开五指,长剑脱手坠在山石上,当郎郎进起火星直冒。 七皇子不禁胆寒,目中怒火如炽,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敢杀我。” 唐子建朗笑一声,道:“在下不敢有污手中宝剑, 自有取殿下性命之人,在下何必多此一举。”缓缓将剑归鞘,拾起七皇子长剑送回七皇子手中。 七皇子只觉屈辱过甚,怒容满面,接过宝剑回鞘,暗暗切齿骂道:“日后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只见唐子建道:“蒙殿下盛召相约共谋大事,只缘在下途中因事阻扰,未能如限赴达,劳殿下久候,还望见谅。” 七皇子乍闻此言大感困惑,不禁呆住。 唐子建又道:“在下途中已得风闻,殿下因不慎败露密谋,已遭疑嫉,如不先发制人,恐自遭惨祸,轩辕秘笈虽为殿下所得,但非朝夕可习成,还是武显扬之计替身易换,何愁大事不成。” 七皇子愈听愈困惑难解,暗道:“我几时召邀你来了。”正想怒喝出门,忽听随风飘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七弟真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把同胞手足视作眼中钉。”说时,身影纷纷掠上崖来,现出四阿哥为首诸皇子。 七皇子猛然省悟中了骷髅匪徒借刀杀人之计,矢口辩白道:“四哥,不要听他胡说……。” 言犹未了,唐子建忽纵身跃下崖去,身如飞鸟,转瞧杳失影踪。 诸皇子拦阻不及,不禁面面相觑。四皇子冷笑道:“他逃不多远。”接着面色一冷,目中威梭逼射,向七皇子厉声道:“方才愚兄等人听得真切,你强辩亦是枉然。” 七皇子面色铁青,厉笑道:“且听小弟说明经过详情才可明白小弟之言不虚。” 四皇子谈淡一然道:“你且道来。” 七皇子冷笑一声,将闻迅八指阎罗耿若殿等人潜踪秘崖后山绝顶,自己率众追踪而来经过详情如盘托出。 四皇子笑道:“你说耿若殿等人已为你所搐,罗素兰三女尚在木屋内么?” 七皇子暗道:“那蒙面人进入木屋未再出来,三女经自己独门手法制住,无人可解,未必解救逃走,蒙面人久久未出,想必离去,三女仍留在屋内。”心内未能遥然断定三女是否仍在,但情不自禁答道: “蒙面匪徒进去后,便未再现身,小弟敢断言他无法解开小弟独门手法,三女仍在屋内。” 四皇子冷笑一声,道:“七弟际领先入内。” 七皇子呆得一呆,向木屋迈步走去,清皇子尾随身后。 一经踏入屋内,榻空人去,哪有三女及蒙面人踪影。 四皇子道:“七弟竟然将我等视为无知小童,绘声绘影,谎言逼真?蒙面匪徒即有两人,为何一人不顾同伴安危,独自逃去,何况我等相率甚多武功高强能手,在周围五里方圆之内布下天罗地网,万不能不败露行踪。” 七皇子一腔??抑无处可伸,高声道:“四哥不信,你命小弟手下带来耿若殿及百毒门下一问就知。” 四皇子冷冷一笑道:“愚兄要你心服口服。”左手飞掷出一道旗火,冲霄奔空,爆射出漫空蓝焰。 崖下飞掠上一个虎背熊腰,貌象威猛大汉,望四皇欠身施礼道:“殿下何事吩咐?” 四皇子道:“你去召集七殿下心腹武士。” 大汉领命掠下崖去。须央催同一蓝衣老叟而至。 四皇子道:“宗武师,七殿下谓在此擒住耿若殿及王泽等百毒门下,可是真情实话。” 宗姓老叟望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沉声道:“你只据实答疆,不可隐瞒。” 宗姓老望躬身禀道:“耿若殿及百毒门下虽被擒住,但中途却为人劫走。” 七皇子不禁大怒。暴喝道:“你为何不传迅禀明。” 宗姓老叟惶恐答道:“其时,诸位殿下率众赶来,严令属下不得妄动,否则处以极刑。” 四皇子冷笑道:“谎言编织得极为美妙,但无中生有之词,我等甚难置信,七弟,你现在有何话说。” 七皇子几乎气得一口鲜血喷出口来,面色由红转为铁青,瞠目结舌有苦难言。 忽然,七皇子耳中突送来一个蚁语传声道:“七殿下,在下为你设下一道锦囊纱计,恢仔细听着……” 四皇子见七皇子垂首无语,只道他内疚神明,遂微微叹息道:“烛影摇红,虽为千古疑案,但手足相残,无可讳言……” 七皇子突放声狂笑道:“四哥别惺惺作态,慢说小弟无有与徽骷髅剑主勾结情事,即是有也是针对四哥为了自保逼非得已,否则我等将祸生肘腋,死得不明不白。” 四皇子闻言大怒,厉声喝道:“七弟,你语无论次,血口喷人为何,须知国法森严,虽兄弟而亲,例无徇情。” 七皇子冷冷答道:“四哥不要吓唬小弟,四哥之密谋毒计,已为小弟侦悉无遗,证据犹在小弟的手中。” 四皇子闻言吃惊,面色镇定如恒,淡淡一笑道:“愚兄有何毒谋,你且言明,须知诬告栽赃,罪加一等。” 七皇子道:“小弟府中昔年有一武师千面神儒石诚,易容之术,江湖中无入比拟,武功卓绝,机智尤工,后因其心术不端,为小弟察觉,正欲除他,但被他逃去,扮为乡间巨绅豪富,不料却为四哥收容,网罗门下,命其寻觅与我等形貌相象之人,以备替换我等。” 此言一出,诸皇子不禁相顾失色。 四皇子心神猛凛,淡淡一笑道:“七弟言之繁整,莫非石诚已落在伤手中么?”心中稽道:“此事怎会让他得知,莫非石诚白知不慎泄露口风,自己已萌杀机,但七弟只知他是武显扬,为何能揭破他真正身份,令人困惑难解……”只听七皇子冷笑道:“口说无凭,待小弟前往宫内取出真凭实据,你等可愿同往。” 诸皇子见七皇子振振有词。本由得不信,互望了一眼,颔首应允。 四皇子冷笑道:“你若有一丝不真,恕愚冤无法徇情。”偕同诸皇子返回宫禁大内。 一至玉带桥琼华岛附近,七皇子倏地止步。 八皇子目露诧容道:“七哥为何不行?”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你等着己忆不差,我在十三陵曾当众详言窥听武显扬之言么?武显扬乃奉石诚之命所为。” 五皇子冷笑道:“乾坤处士武显扬乃武林前辈名宿,怎会听石诚指使。” 七皇子朗笑道:“武显扬墓木已拱。骨化成朽,此人乃石诚替他易容,何况此人与石诚已习成血影魔经。” 五皇子面色大变,诧道:“什么?他们已习成血影魔经。” 此言除了两人外,顿感心神猛震,岌岌自危。 那两人是谁?一是四皇子,另一乃主使乾坤处士武显扬的天演贵胄。 四皇子只觉七皇子胡言乱语,反正没有真实凭据落在他手中,且瞧他玩出什么花样来。 另一人乐得黄鹤楼上看翻船,幸灾乐祸。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所以四哥察觉石诚心怀叵测,得手血影魔经毫无所闻,将他涯骗人宫逼出血影魔经藏处,岂料反被石诚察觉,以替身随入,暗算致命,四哥只道石诚被暗害身死,忧喜交半……” 四皇子面色大变怒道:“七弟怎么竟胡言乱语起来了。”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四哥际身带石诚潜入宫禁,一举一动均落在眼中,已先禀明母妃立好佐证,四哥,你我之间虽各有不是,最多两败俱伤,四哥还不取出尸髓来。” 四皇子不知其言有诈,不禁嘿嘿冷笑道:“七弟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石诚心怀不轨,岂图利用我等夺嫡之事遂其颠覆大清之志,愚兄岂能不杀他以灭口。” 七皇子冷笑道:“石诚并非四哥所杀,石诚亦非石诚。” 四皇子气极面如赭血,急步走在假山石前移开冰雪,拉出—具僵硬尸体。 七皇子冷笑道:“谁是谁非,我们同去觐见父皇。” 二皇子道:“依我之见不如算了,我等都有不是处,万一父皇盛怒,我等均性命难保。” 请皇子闻言不禁默然,各自拂然散去。 第二十六章 泾渭难分 罗姓老者疾逾电闪,一口气奔出七八里外,只闻身后啸声频传,此起彼落,追蹑不舍。 他以风向辨明方位,继续奔去。 所经之处附近,必冲起一道旗花,闪跃天际。 天色泛起一丝鱼肚白,罗姓老者已赶至一处江湾,怒雪飞涌,几株秃柳内竹篱环绕着一幢茅舍。 罗姓老者施展踏雪无痕轻功身法掠入茅舍。 屋内端坐着一个身着黑色水靠,矮小精悍的青年汉子,一见罗姓老者惨地起立,面色严肃道:“邓香主命属下转告少侠,如非必需,少侠不可逗留,沿途发现几批可疑武林人物,恐本骷髅剑主已出。”说着交上一包衣履及冰魄剑。 老者乃符孟皋易容改装,有意拖延宫廷高手行程,让邓素云得以从容准备,接过冰魄剑道:“我将此剑命邓香主携回翠云别府,怎么又命你守候交与在下。” 矮小汉子道:“邓香主为防万一少侠遇上骷髅剑主,或太极慧剑修景贤,非此剑无法抵敌。”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不如赶回翠云别府,不可暴露形迹。” 矮小汉子疾掠出茅舍,四顾了一眼,窜向江边,穿入水中遁去。 江滨风驰电掣,疾奔而去三个大内服饰的锦衣侍卫,年约在三旬开外,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乃内外双修的高手。 六道目光逼射着茅屋,相顾望了一眼,一个面如朱砂大内高手沉声道:“我就不信他能逃出手外,定藏在这茅屋中。” 另一人道:“四殿下绝不容他生逃而去,此人真是石诚么?” “宁可误杀,不可漏网一人,无论是否,此人与石诚大有干系。” 正说之间,忽四条飞快身影疾奔而来,正是千手鬼王、霹雳尊者陶彦、蛇神滕风、白骨殃神柳南。 白骨殃神柳南单袖飘飘,神情似较前萎靡,眼中却逼射出两道森厉蓝色神光。 三个大内高手不禁神色一变。 雪野远处忽送来清澈啸音,啸声未至,雪片飞舞中,隐现出七八条身影疾逾流星奔来。 为首者正是乾坤处士武显扬,身后随着七个黑衫老者,面现寒冷如冰。 武显扬望了千手鬼王等四人一眼,嘴角泛出似笑非笑的笑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又在此与四位再度晤面,真乃难得之极。” 千手鬼王鼻中冷哼一声道:“你我都是福大命大,未葬身在十三陵中,大难不死,定有后福,今日如能不死,倒也庆贺痛饮一番。” 说时,风雪中又现出一个黑发青须,面色红润的儒生,目如朗星,鼻如悬胆,貌像俊秀儒雅,肩搭两柄长剑,剑鞘斑剥苍古。身着淡青色长衫,身后随着五人,其中一人系宫廷侍卫。 那儒生目光四巡了一瞥,注视着三个大内高手,淡淡一笑道:“三位在何宫皇子手下?” 一个侍卫傲然一笑道:“我等均在四殿下面前当签。答驾高姓大名可否赐告。” 儒生微微一笑道:“老朽太极慧剑佟景贤。” 三个大内侍卫面色一惊,齐齐躬身道:“原来是七殿下授艺恩师佟老前辈。” 武显扬等人一闻太极慧剑佟景贤之名均感心头一震。 佟景贤望了茅舍两眼,道:“你要擒之人可是千面神儒石诚吗?” “正是!”一个虎背熊腰侍卫答道:“石诚毒谋颠覆大清皇朝,居心不轨,此人石除,必为无穷祸害,生灵茶毒,血流千里。” 佟景贤点点头道:“石诚藏身茅舍是否千真万确?” “千面神情石诚擅于易容,宫廷派遣高手如云,查无可疑人物,才知石诚路身良乡永安客栈……” “何以知,此人就是石诚?” “据店伙凛明,石诚伪装罗姓商贾,包下跨院,尚有妻女多入,店伙指述妻女形壕,证实是八殿下叛妇吴篱青及朱寒蓉及百毒宫主女徒罗素兰……” 佟景贤面露诧容道:“百毒门下居然也参预其事。” “所以证实罗姓商贾实为千面神儒石诚,不料石诚机警无比,将追踪五名大内侍卫杀害逃逸……” “石诚同党也逃走了么?” “石诚预先安排移花接木之计,同党均逃遁远去,仅石诚一人留在永安客栈内,四殿下及七老殿下均对石诚怨恨入骨,还有轩辕秘笈,石诚似知无量贼道踪迹,故石诚成为众矢之的,若让他逃出手外,不但从此武林永无安宁之日,宫廷亦将寝不安枕。” 太极慧剑格景贤忽瞥见乾坤处士武显扬向茅舍走去,断喝道:“站住!” 武显扬回面冷笑道:“佟老师,武某并不受命于你。” 佟景贤笑了一笑道:“老朽当年与武显扬相交莫逆,被此结伴游踪千里,可惜你并非武显扬。” 武显扬冷笑道:“那是当年之事,武某今身人魔道,你我不能共立……” 佟景贤微笑道:“如此说来,阁下无疑是习成血影魔经了,血影魔经中血气掌歹毒绝伦,当年血影子仗血气掌纵横天下系以童子之身,更须天生异禀才能习成,阁下所得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老朽又有何惧。” 乾坤处士武显扬淡淡一笑道:“眼前非你我争强论武之时,谁人到手轩辕秘笈,即可霸尊江湖,统率武林,此刻尚属太早。” 太极慧剑佟景贤道:“老朽无意争胜论羁,非是老朽阻止阁下,这茅屋真是千面神儒石诚么?须知失之毫匣,谬之千里。” 武显扬冷冷答道:“是以武某欲察看屋内之人是否真如所说?” 太极譬剑侮景贤略一沉吟,答道:“不错,你我进去瞧瞧。”飘然走前,与乾坤处士武显扬并肩向茅屋内走去。 茅屋内毫无动静,似无人居住一般。 武显扬轻轻推开柴靡,只见一个四旬左右文士坐在茅榻上,棍前生着一泥盆炭火,一室温暖如春。 那文士其貌不扬,瘢脸麻鼻,抬脸笑道:“最难风雪朋友来,数九寒天,冰雪逼人,两位何妨与在下共饮几杯,祛祛风寒。”笑时露出一口黄牙。 武显扬目中逼射慑人寒芒,沉声答道:“石朋友无须做张使智,请出外一叙。”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两位在舍外所说,穷酸不才听得一清二楚,可惜两位竟指鹿为马,不才并非两位所说之千面神儒石减,否则,不才何必在此束手待毙,阁下怎能证实不才就是石减。”太极慧剑佟景贤暗道:“此话是极,如果此人真是石诚,也极难证明。” 屋外突疾掠入来三个大内侍卫,喝道:“我等奉了大内密命,宁可错杀,不可走失一人。” 文士缓缓立起,道:“如此说来,非要动手不可了。” 伸手于草内取出一柄长剑搭上肩头,冷冷的一笑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穷酸已有十余年末与人动手过,趁此坤展伸展筋肌也不无稗益。” 忽闻屋外大喝道:“武显扬滚出来受死!” 乾坤处士武显扬面色大变,身形疾闪掠出。 那文士不知用何身法,竟在太极慧剑佟景贤及三个大内高手身旁穿出户外。 佟景贤不禁神色大变,就知那穷酸绝非易与之辈,与三大内高手身如离弦之管电射而出。 茅舍外景物大异,竟赶来了不少三山五岳武林人物。 只见一枯瘦矮小老头面对武显扬怒目瞪视,眉字间充满杀视。 武显扬道:“是尊驾呼唤老朽么?” 老头发出一声森冷怪笑道:“你以华家庄主身份诱骗武林人物同入十三陵投入罗网,似你如此狡诈阴狠之徒,老夫如不替武林伸张正义,魑魅魍魉岂非嚣张万丈。” 武显扬呵呵狂笑道:“凭你还要不了老夫性命?”回面向七黑衣老者喝道:“与我拿下!” 一双黑衣老者疾扑而出,夹击枯瘦老者,出招辣毒,掌风雄历。 那枯瘦老头呵呵一知道:“瞧谁要谁的命。”身形斜闪,旋身有臂迅如奔电,五指一把扣在黑衣人臂肘处,左足一撩,巡踩向另一黑衣人腿骨。 这出手投足,委实神诡绝奇,只听克喀一声,左足已踩实在黑衣人腿骨上,力逾千斤,顿被踩折。 那黑衣人刚嘴惨嗥出口,仰面昏死倒地。 枯瘦老头冷笑道:“这等微末武学也敢来此丢脸露丑。”五指一扭,那黑衣人一条臂膀被生生拧断。 黑衣人咬牙嘿不出声,却脸如金纸,昏死在地。 太极慧剑停景贤目睹枯瘦老头武功诡异,似忆起一人,不禁皱眉暗道:“真要是他,可真有点辣手。”他不惧枯瘦老头,却是畏惧老头身后之人。 此刻,武显扬不禁大怒,斜身如电,右掌呼的一招劈了出去,吐出一股奇猛罡劲,内渗一线淡红血影。 枯瘦老头似知武显扬血影掌力历害,两臂一沉,人如灰鹤直拔上七八文高下。 一颗老树无辜遭殃,被武显扬掌力击实,啪的一声大响,碗大口径树干齐中而断,震飞出三四丈外,威势骇人。 枯瘦老人飘身落地,足未沾实,乾坤处士武显扬呼的一掌又出。 这一招拿捏极准,使枯瘦老头无法及时闪避,逼得枯瘦老头如可奈何,冷笑道:“老夫就接你一招试试。” 茅屋内那穷酸忽出声大喝道:“接不得。”两指骈戟,虚空疾点武显扬肋下,一缕冷风似箭袭去。 武显扬如不及时撤招,便得命丧当场,当下撤臂挫身斜飘开去。 文士向枯瘦老头笑道:“老不死的,你我十数年不见,今日又要我穷酸救你一命,这笔债该如何报法。” 枯瘦老头两目一瞪,怒道:“我不承情,仅二三成火候血气掌力尚难要得了我这老不死的老命。” 蓦地—— 茅屋之后忽冒出一条人影,张臂疾逾飞鸟,身法美妙,翻身落地。 此人一现身,群雄不禁心弦一凛,只见是蒙面黑衣老空,肩搭双剑,目光炯炯若电,长衫胸前绣织一双骷髅长剑。 太极慧剑佟景贤道:“阁下莫非就是骷髅剑主。” 蒙面老叟答道:“老朽闭关潜修,从未涉足江湖,但风闻竟有大胆妄狂之辈,假冒老朽,掀起血腥浩劫,更令我门下九大高手惨遭屠戳……”目光忽落在武显扬面上。 乾坤处士武显扬与钱骷髅剑主目光相接,只觉心神一阵狂震,暗感背脊上泛起一缕奇寒。 只听骷髅剑主道:“尊驾即敢冒武显扬之名,也敢用老朽之名胡作非为,尊驾原说是秦中九怪,现九怪已死,不言而知是尊驾所为。”说时左肩头一柄长剑自动出霸,飞投在右掌中。 武林群雄不禁相顾失色。 大极慧剑俺景贤暗皱眉头。 但见骷髅剑主甩腕疾振,一点寒星由剑尖飞出,点向乾坤处士武显扬面门。 武显扬暗中已蓄势戒备,但不料骸骷髅剑主猝然出手,先发制人,他那剑势分明欲揭破自己本来面目,不禁大惊,呼的双掌蓄满血气真力劈了出去。 骷髅剑主倏地一闪。 武显扬不禁一怔,眼前已失去骷髅剑主身影,但那寒星依然飞射自己左太阳穴而至。 然而,他那血气掌势已用老,究竟不傀武林名手,身形猛端,宛如离弦之弯疾射了???去。 骷髅剑主冷笑一声,长剑洒下一串飞星,犹若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剑势奇幻无比。 武显扬猛一咬牙,旋身出掌,吐出一血红罡气,怒喊雷奔,排出倒海。 骷髅剑主发出一声长笑,人也离地潜龙升开拔起,候化天龙身法,剑势疾变天河下泻,撤下漫空剑网,带着悸人锐啸。令人心神震颤。, 随武显扬五黑衣人见状大惊,各出兵刃猛扑而出,震成一片刀光剑影,护住武显扬身形。 只闻数声凄厉惨嗥中,五黑衣人同丧在骷髅剑主猛厉玄奥剑势之下,虹肉进飞,肢断骨折。 乾坤处士武显扬穿隙而出,刺空如电,转眼无踪。 骷髅剑主长啸一声,穿空追去。 太极雪剑佟景贤向那穷酸朗笑一声:“老朽已明白了,武显扬乃千面神儒石诚所扮,故意来此以示不疑,殊不料骷髅剑主淬然现身。” 文士笑道:“如此说来,我穷酸无疑不是干面神儒石诚了。” 佟景贤道:“阁下虽不是,却不无可疑。” 文士哈哈大笑道:“安知佟老师又不是千面神儒石诚所扮。” 佟景贤不禁面现怒容,大喝道:“胡言乱语,还不束手就擒!” 文士哈哈长笑,慢慢飘身走去。 大内侍卫面色一变,急急迫去,发出一声长啸,随风飘开,四外鸣声不绝。 那文士身法似缓实速,竟是愈追愈远。 太极慧剑侮景贤纵身一跃,展开绝乘轻功追去。 约莫一顿饭光景,追至一片山野,身雪披掩,鸟兽绝迹,枯林凋木,一无人家。 太极慧剑佟景贤停身在一隆起雪阜上,命大内高手四散搜觅。 蓦地—— 只听传来穷酸文士低沉的笑声道:“格老师苦苦追踪我穷酸则甚。” 佟景贤面色一变,旋身抬面望去,只见那文士衣挟飘飘站在阜下。 穷酸面色严肃,目中隐泛杀机。 佟景贤飘身阜下正色道:“老朽与阁下近无怨远无仇,非是老朽有意无事生非,怎奈轩辕秘笈关系太大,何况与阁下同行的百毒门下与老朽甚有渊源。” 文士冷笑道:“格老师所言我穷酸一句不懂,穷酸可是那大内侍卫所说的永安客栈中罗姓商贾么?” 佟景贤不禁一笑,道:“但大内侍卫亲跟目睹罗姓商贾遁入茅屋中。” 文士冷冷一笑道:“佟老师何以如此见事不明,有道是眼见犹恐是假,耳闻岂可当真,我穷酸倘真是那罗姓商贾,大内高手怎能容穷酸从容易容改装,何况穷酸也不致在内坐以待毙。” 佟景贤闻言暗道:“这话委实合情合理。” 文土又道:“如我穷酸猜测不差。那大内高手必是石诚同。路人,指魔为马,故布疑阵,嫁祸穷酸,以便石诚从容逃脱。” 佟景贤闻言两道风目不禁一剔,暗道:“是极,”略一抱拳道:“如非阁下一言提醒,老朽尚在梦中,那乾坤处士石诚与罗姓商贾必是二而一,一而二,老朽不察,顿为所愚,待老朽去问明那三名大内侍卫。” 文士抱拳一笑道:“我穷酸无意涉身这场江湖是非中,佟老师珍重,他日江湖道上有缘再行相见。”话声未落,身形一跃,穿空斜飞—,去势如电,转瞬杳失于雪野茫茫远处。 太极慧剑佟景贤呆得一呆,忽闻来处传来一声悸人凄厉啸声,面色一变,迅即往回疾掠而去。 第二十七章 剥茧抽丝 翠云别府屹立着青衫少年,目中神光,似忿怒似凄怆,两拳紧握,不时发出喟然叹息。 青衫少年正是符孟皋,他返回后发现邓素云诸女及邹雷群雄无故失踪,没有一人留下,也无一丝可资寻觅的痕迹,他宛如天雷轰,茫然呆住。 他只觉失踪得可疑,是不是被人刚掳去?他断定并非邓素云等人自愿,显然是被挟制。 那是谁? 宫廷皇子?大内蓄养喇嘛妖僧,锁骷髅剑主?乾坤处士武显扬?…… 推想之人均有可能,尤其骷髅剑主蒙嫌最重,因为骷髅剑主并未随他尾蹑进入翠云别府,骷髅剑主为何中途改变心意他任,未必是他故施狡计,命人将邓素云挟制,以迫使自己就范 手脚虽做得异常干净利落,天衣无缝,但其实天下没有查不出的疑案,不无蛛丝马迹可循,然而符孟皋心情颅乱,未发现邓素云留下暗记,致使符孟皋耗费了甚多时日。 他决定在燕京宫廷着手,再抽丝剥茧查明真像。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燕京城,门前一片枝头新绿,远远望去,只见翠云似嫌,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往来如蚁,充满了无限生机。 事隔数月,天祥茶庄及和记酒坊都易主,改头换面,一切均成陈迹。 中市三星镖局一双镖伙叉着腰站在门石阶上高声谈论昨晚睹牌九手风太坏。 忽瞥见一个青衫背剑少年步履如飞,向三星镖局走来,望着两镖伙略一把拳道:“在下邓一萍,求见刘总漂头,烦劳通禀。”说着取出一封书信,接道:“此乃洛阳白马镖局总镖头亲笔手写,刘总镖头见了自然明白。” 一个镖伙忙笑道:“尊驾请稍候,容兄弟通裹一声。”急步超人。 须臾,只见一个花白长发,身材雄伟的老实,呵呵大笑道:“邓老弟,洛阳一别,迄今五载,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亲热异常,抱臂同行进入内面。 当晚,刘老镖头特辟内院一静室与邓一萍居住,严嘱镖局同仁不得吐露一丝口风,道出自马镖局王总镖头与一位至友于半月前在家深夜失头惨死,凶手踪迹可能落在燕京,如泄漏口风,定遭不测之祸。 老镖头待人诚厚,视镖局同仁如子弟,一经严嘱之下,竟然守口如瓶。 邓一萍正是符孟皋,两月来在江湖上明查暗访,非但骷髅帮各处分坛均销声匿迹,面且宫廷方面所布在外葛手俱撤回大内,群邪失踪亦如石沉大海。 他绝不灰心,非觅出邓素云等人下落不可,在一荒郊旅店闭户不出,苦思出一反宾为主绝妙良计,于是,他赶来燕京,依计逐步施行。 十日前。 七皇子忽罹疯狂奇疾,呓语不休,忽哭忽笑,被禁梏在大内。 各皇子为此大为谅恐,均杖门不出,严令手下不得出外,远避罪嫌。 就在符孟皋抵达三星镖局深夜,八皇子藩邸内第一高手葛厚麒丧命在卧室中。 顶门百汇穴上嵌着一支奇异暗器,长不过两寸,以坚逾精钢红桧木制成,两端尖锐,中粗浑圆,乍睹之下,近似织布木梭。 葛厚麒死状原惨,七孔流血,似禁受不住死前痛苦,翻滚了一阵气绝毙命,壁上留有血书,字迹龙飞凤舞,笔力道劲,大意谓:“葛厚麒乃少林叛徒,丧心病狂,残害武林同道,积恶如山……所以用轩辕梭戮毙,替天行道。”下款轩辕手留字。 这一来八皇子府内惊惶得如热锅上蚂蚁团团转,不言而知此一自我,轩辕手乃轩辕秘笈得主。 八皇子手握轩辕梭在书室中来回踱步,忧形于色。 府中警戒森严,如临大敌,风声鹤吸,木草皆惊。 天色甫交五鼓,八皇子和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轩辕梭放长书案上。 蓦地—— 一阵冰冷澈骨寒风涌入室内,八皇子瞿然惊醒,只见窗户洞开,案上轩辕梭已失去踪迹。 八皇子面色惨变,苍白损纸,手足冰冷。 就在当天晚上,各皇子藩邸同遭变故,知名高手多人丧命在轩辕梭下,壁上血书直叙死者恶迹,倘须与死者复仇,务在三日后清晨芦沟桥畔河神词恭候。 三日后清晨天色灰白,蒙蒙如雾,春寒料峭,芦沟桥宛如长龙卧虹,雄伟耽峙。 上流解冻不久,永定河水波涛汹涌,浊浪滔夫,一泻千里,怒奔如雷。 河神祠外频现江湖人物,但不见轩辕手依约而至,陆续离去。 约莫午刻时分,一双黑衫中年人,目光森冷,身如流星翩着惊鸿射向河神词内。 祠内阴森幽暗,似久无香火,神像泥金剥刨,面目模糊,尘网密结。 一个森冷语声生起,道:“小弟如料不差,那轩辕手似故弄玄虚,有意掀起腥风血雨,遂其图谋,但不知他图谋者为何,我等以急迅报骷髅剑主,最迟就在今晚必有复音到来。” 另一语声又起,道:“我等何必卷入这场是非中,静观其变。”一拉同伴,翻身跃出,飘然走向距词不远一家小饭店坐下,要了酒莱,大吃大喝。 须臾,走入一身穿灰色长衫中年汉子,在两人对首座上坐下,高声道:“三斤牛庄高梁,配上四味下酒好菜,要快,俺要赶路。” 此人衣着朴实一点瞧不出会武模样,鞋帮子上沾满了尘土。 两个骷髅帮匪徒只望了那人两眼,复又豪饮大嚼如故。 那人候伙计将酒菜送上,似铠不择食,吃相极其难看,嘴嚼出声。 片刻过去,店外忽现出一背部微驼老叟,张望了店内一眼,径望两黑衣人走来,笑道:“两位可欢迎我这不速之客么。” 一双黑衣人欠身立起,抱拳笑道:“褚老师请坐。” 痛饮三杯后,老叟先是寒喧客套虚言,似隔别甚久,语声是越说越低,隐隐耳骷髅剑主两字。 邻座那人双肩忽凑,捏着三根鱼刺,翻腕飞射面出。 一双黑衣人只觉太阳穴一麻,眼前漆黑,气绝死去,乍睹之下,似沉醉钢泥伏案面睡。 老叟微感鼻梁一麻,情知不妙,但禁不能声,邻座那人放了一绽白银在桌上走了过来,微笑道:“褚老师,你我去到店外借地说话如何?”右手五指一拿,迅即扣在老实左右腕脉穴上。 老叟身不由主地随着那人走出店外,身形如风,投入一片密林中。 那灰衫中年人面寒如冰,目光慑人,沉声道:“骷髅剑主现在何处?”五指一紧。 老叟色如败灰,痛澈心脾,额角现出豆大汗珠,目露悸骇之色,却硬挺着闷声不答。 灰衫中年冷笑道:“尊驾如不照实说出,在下先点了尊驾九阴绝脉,废去一身武功,逆血攻心,筋裂骨碎,任尊驾嗥叫七日七夜,口喷黑血而死。” 老叟闻言深知九阴绝脉厉害,与其恶活不如好死,颤声叫道:“罢了,阁下必是轩辕手。” 灰衫中年冷冷一笑道:“不错,轩辕手正是在下。” 老叟答道:“老朽实不骷髅剑主总坛何处?但尊驾所为却震惊燕云武林,我等以鸽传迅,逐舵转递,老朽只知灵寿分舵,位在灵寿城东十里铺,舵主四眼灵官冯铎。” 灰衫中年人道:“尊驾仅知如此么?骷髅剑主必有覆音到来。” 老叟望了灰衫人一眼,道:骷髅剑主深知阁下用心奇险,令我等暂观望不动。 灰衣人冷笑一声,右掌飞按而出。 老叟闷嗥一声,心脉震断毙命,弃尸林中,拥土掩埋。 灰衣人飞身掠出密林,返转三星镖局密室,命人去请刘总镖头前来密议。 第二日清晨,符孟皋押着二辆镖车出了都门,天下着牛毛细雨,镖车甚为沉重,辗过泥土路面,留下深陷显明辗痕。 两日行程,暮露四起,前途隐隐可见闻烁灯火,趟子手回报道:“邓镖头,前面已是灵寿十里铺,咱们还是……” 符孟皋不待因子手说完,即手掌一摆道:“咱们就在十里铺打尖。” 趟子手也不再言,圈马向前途灯火闪烁处奔雷掣电疾驰而去。 车行不久,已进入十里铺,仅有一条青石板狭长大街上,两旁店肆林立。李停在泰安客栈前,那是十卫铺仅有的一家仕马行台,进门是一宽敞土院子,店伙笑脸相迎,指点将二辆镖车推入院中。 土院左测进入是一大四合院,房间有十数间,陈设简陋,倒也洁净宽敞。 符孟皋择了三间毗邻宽敞上房住下,要了一桌酒菜。 镖局一行正在用饭之际,忽闻邻室起了嘤嘤啜泣声,啼声凄怨,令人心酸。 符孟皋眉头一皱,召来店伙询问。 店伙嗫喘躬身答道:“一月前来了一双卖艺父女,不意那老头竟罗上风邪奇症,久病不愈,盘缠用完,本镇周大爷见他们父女着实可伶,赠金延医诊治,但毫无起色,病骨支离……”说着将语声压低道:“周大爷乃本镇恶霸,见少女美艳如花,赠金延医竟存了歹念,今午命人前来说媒,故此那少女啼哭不愿,便也无可奈何?” 符孟皋笑笑道:“哭声甚哀,令人食不下咽,那卖艺老翁身罗重疾,在下略擅峻黄之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过去问问可否容在下诊治。” 店伙喏喏连声退出,转往邻室面去。 片刻店伙领着一个少女走入。 那少女,虽是布衣裙级,青丝不整,啼痕未干,但长得秀丽动人,双睁望了他一眼,盈盈跪拜了下去。 符孟皋身形疾闪,忙道:“不敢姑娘如此重礼,姑娘快请起,速领在下诊视令尊是否有救。” 少女立起裣衽万福,凄然一笑:“婶子这就领达官前往。” 符孟皋随着少女走入邻室,只见室内两张草摄,桌上油灯如豆,昏暗凄森,映着一张草榻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老人,双目洞凹无神,两颊无肉,只剩了一张皮包骨头,气喘频频。 老人一见符孟皋进来,吐出微弱语声道:“燕儿,速扶为父起身。” 符孟皋忙道:“尊驾不可动弹,容在下扶脉诊视。”五指疾拿,一把扣在寸关穴上,凝神察觉其体内气血连行变化。 一盏茶时分过去,室内举寂如水。 那少女一双明眸留神着符孟皋面上变化,忽见符孟皋双目微挑,面色微变只觉心内一沉,道:“家父是否有救?” 符孟皋含笑答道:“姑娘请放心,令尊并无什么重病,只是为人暗算,气血滞于肝经上。”说着从囊中取出三粒清香扑鼻朱红丹药,用净水喂服咽下,命少女去取一只木盆备用。 少女面现喜容,身形疾闪而出,须臾提着一只洗澡木盆走入放在榻前。 符孟皋搬动老人身躯伏卧,首部放在榻外,正对着木盆,脱去老人上衣袒霹,一掌按向“命门穴”上。 一股奇热如焚真力攻入老人体内,循周天百穴连行,助药力发挥神效。 突然,老人张嘴呕出甚多干凝紫色血块,渗着浓浊腥臭黄痰。 符孟皋霍地搏掌,朗笑道:“尊驾业已痊愈。” 老人只觉百脉舒畅,神清气爽,浑如无疾人般,傻地一跃而起,抱拳长揖道:“救命大德,无可答报,如有所命,赴汤蹈火不辞。” 符孟皋笑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所应为,区区小事,何恩之有,尊驾不食多日,腹中空饥雷鸣,请往兄弟位室,现成??饭,你我一叙如何?” 老人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回面望了少女一眼,喝道:“燕儿,不拜谢恩公么?” 少女闻言即要跪拜下去。 岂料符孟皋右掌虚空一托,笑道:“姑娘不必了!” 少女只觉一股无形潜劲逼来,阻佐她跪拜不下,睁中不禁泛出惊异神光。 老人亦瞧出符孟皋身怀绝技,开口欲言,符孟皋一把扣着自己手腕走出。 第二十八章 阴霾渐散 他又回至三元观崖下取出藏物重回三元观。 三元观空寂无人,符孟皋执笔疾书,招叠妥当系于鸽足,放笼飞去,转眼没入云霄。 午刻时分,灵寿县城垣上薛人杰父女及镖局等人久候符孟皋,正自忧虑之际,丈外突响起符孟皋朗笑道:“有劳诸位久候了。” 薛人杰不禁大喜,询问经过。 符孟皋讳莫如深,只轻描淡写带过一笔,向镖局等人正色道:“诸位请回燕京镖局,不过此行经过请诸位守口如瓶,免遭杀身之祸。”在包裹中取出黄金数锭,赠给镖局等人,又向薛人杰微笑道:“江湖生涯,总无是处,区区微物望薛老师收下,回乡购置田产,令援贤淑温婉,择一佳婿,最好是读书人,白头偕老。”说着取出四锭黄金。 薛人杰忙道:“救命大德,尚无法答报,这使不得,恩公请收回。” 薛灵燕眸中泛出凄怨之色。 符孟皋笑道:“薛老师说此话太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此非不义之财,尚望晒纳。” 薛人杰不得已收下,道:“恩众意欲何往?” 符孟皋道:“在下意欲去三晋一行。” 薛人杰大喜过望,道:“老朽原籍山西阳曲,正好与恩公结伴同行。” 符孟皋虽心不情愿,却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暗道,与他们父女同行,可掩蔽自己身份,不虞使人起疑,含笑点头道: “只身上路,似嫌寂聊,难得贤父女同途。” 他们在灵寿县城内用过丰盛酒饭后,与镖局中人洒泪而别,去骡马行挑选了三匹健马,斜阳影里,征尘逸飞,奔向井径关而去。 翌晨。 阳光照和,柳丝飘拂,山花似锦,景胜悦目。 符孟皋三人离了井径关踏上一条黄澄澄宫道。 马行如飞,转除奔出十数里之遥。 符孟皋突一勒缰绳,座骑希聿聿一声长嘶,前蹄高扬,竟然纹风不动,目光落在一丛绿草中,凝视不移薛人杰父女倏地勒马停蹄,见状诧道:“恩公为何不行?” 符孟皋不答,飘身下骑,探臂在绿草丛中拾起一只钢镖,镖上沾满了血迹。 钢镖沉重,镖身内蕴三条细槽,贮有剧毒,如非身负内家绝学高手,绝无法施展。 再一探视四外,已了然于胸,道:“血迹犹新,拼搏时分不出——个时辰,既敢在官道上做案,此人必非易与之辈。”说着语声略略一顿,接道:“此人老练深沉,官道上竟无一丝可疑痕迹,手脚利落,却不料竟遗下这只钢镖……” 薛灵燕道:“江湖中人施展钢镖不啻恒河沙数、未必从此镖上可认出此人来历。” 符孟皋摇首道:“镖尖铸造特别,显为此人独门暗器,持镖一问江湖知名人物,多半可认出钢镖的来历。” 忽然遥遥传来一声恻恻冷笑道:“尊驾所知太多了?” 符孟皋朗声答道:“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那森冷语声又起:“尊驾已惹上杀身大祸,咱们前途相见。”语声寂杳。 符孟皋怔得一怔,回面微叹了一声道:“在下于灵寿,不愿与贤父女同行之故,便是在下性善打抱不平,仗义行侠,岂科为此一时好奇,竟连累了贤父女,甚怀歉疚,衷心难安。” 薛人杰道:“恩公说哪里话来,老朽再世为人,虽死何憾,小女武功比老朽为高,童年之时,曾受武当慧真师太指点,获益良多……” 符孟皋忙摇手笑道:“事已至今,此后无须恩公相称,直呼贱名为是,前途艰凶,我等尚须留神应付。” 跃上座骑,两腿上挟马腹,绝尘驰去。 薛人杰父女相视一眼,并留奔去。道上不时发出一两骑。骑上人玄衣劲装,身带兵刀,貌像悍鸷,从符孟皋三骑旁飞掠而过。 骑上人偶尔回面望了符孟皋三骑一眼,发出一一冷笑,复风驰电掣奔去。 情势愈来愈不对劲,看来途中非要动手不可: 符孟皋知对方志在杀人灭口,索性将骑势放缓,与薛人杰父女高声谈笑,指点沿途景物,生像不把此事置之于怀,使对方生出莫测高深之感。 果然。 道上一拨拨飞掠而过骑上江湖人物,目中泛出惊惧之色,面色沉肃。 残阳卸山,蓦霭四起。 前面山坡下现出一处村落,村外七八家店肆,符孟皋笑道:“我等就在此小店投宿。” 薛人杰父女唯符孟皋马首是瞻,深知符孟皋武功卓绝,机智过人,一举一动俱含有用意,是以有恃无恐,双双落鞍,缓步相随符孟皋走入店中。 店伙接待冷谈,无视顾客上门,淡淡一笑道:“三位来得真是不巧,小店房少人多,已住满啦!” 符孟皋朗笑道:“有劳店家费神安排,咱们住定了。” 店伙面色一变,忽感耳旁一阵风掠过,只觉左耳冰冷。顺手一摸,竟是满手鲜血,发觉耳朵已失,不由面色惨白。 符孟皋诧道:“店家怎么啦,天下哪有推财神出门之理,倒是有没有房间。” 店伙知遇上了凶神恶煞,忙道:“有,有,有。”手掌掩住耳孔,领着三人走入三间毗连洁净上房。 符孟皋笑道:“店家!还要劳神送上酒饭,我等三人均嗜口腹之欲,色香味都要上选,差一点都不行。” 店伙敢怒不敢言,应喏一声退了出去。 薛灵燕一直留意符孟皋举动,却末瞧出用何种手法割除店伙左耳,这时忽发现符孟皋中食两指夹着一枚其薄如纸,锋芒犀利的制钱,不禁恍然大悟。 符孟皋微笑道:“看不出这荒村小店竟是盗魁党羽,他本意阻我等投宿不成,匆促上路,趁荒凉无人之处杀人灭口,此刻将逼使此人不得不改弦易辙。” 忽闻屋面上传来一落足微声,符孟皋以目示意薛人杰父女,笑道:“在下见闻浅陋,贤父女萍迹四海,见识必多,趁此夜静,将昔年所遇趣事赐告。” 薛人杰会意,干咳两声道:“贤弟愿听,但愚兄口中笨拙,恐资弟生厌。”遂谈起关外耳闻。 屋面上及客店四周,人影如盛,刀光闪闪,但符孟皋举动委实令人莫测高深,故犹疑不决,不敢轻举妄动。 半响,店伙推门而入,断耳已然接上用布包起,手提着食盒。 符孟皋目睹店伙端出一晋松敦鸡,红焖鲜鱼,活炝青虾,连声道:“好,想不到荒村小店居然有此佳肴。” 店伙陪着笑脸,道:“爷台,酒更好呢,小店自酿,大概有十年以上。”提着酒壶斟上满满三碗。 酒色碧绿,芳香四溢。 符孟皋笑道:“店家!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 店伙闻言面色大变。 符孟皋倏地伸出左臂,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为卸下店伙下腭,右手将酒灌入店伙喉中。 店伙一阵天昏地转,晕厥倒地不省人事。 蓦闻门外一声冷笑送入道:“尊驾机智无比,料事如神,老朽不胜钦佩,惜尊驾不识时务,已入樊笼,尚敢骄妄自恃。” 薛人杰、薛灵燕父女闻声不禁神色大变,霍地拔出兵刃,符孟皋忙挥手阻止,冷笑道:“这倒未必,今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在下本无意为敌,奈朋友借端生事,在下为势所逼,不得不尔。” 一条庞大身影疾如飞鸿掠入室中,现出一豹目炯炯,貌像鸷猛高大老人、背搭着一柄孩儿架。 符孟皋端坐巍巍不动,朗笑道:“朋友可是取回失镖?”目光落在桌上,接道:“钢镖就在桌上,朋友请自取回就是,但阁下所为,似是小题大做。” 那高大老人嘴角微微一咧,鼻中冷哼一声,昂然向桌旁走来,五指伸向那只钢镖。 堪堪触着钢镖,突然回缩如电,似遇蛇蝎,目光望着钢镖之旁一枚制钱发楞。 高大老人深深地打量了那枚制钱一眼,目中泛出极为惊诧神光,徐徐出声道:“神行无影些九爷是尊驾什么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拜兄!” 高大老人森历眼神凝视了符孟皋一眼,道:“钢镖暂存尊驾处,容老朽回去查明一事、半个时辰即回,饭菜无毒,三位客官宽心食用。”身形疾闪,一晃射出室外。 符孟皋断喝道:“慢着!” 室外高大老人答道:“尊驾有什么话快说!” 符孟皋道:“官道朋友失镖,未必无因。镖伤那人,谅遭朋友生擒,在下既然管定此事,速将那人释放。” 高大老人宏声大笑道:“尊驾不嫌太猖狂了么?” 符孟皋沉声道:“朋友倘不应允,店外四周朋友密布伏椿,恕在下斩尽杀绝,莫谓在下之心黑手辣。” 高大老人嘿嘿冷笑道:“尊驾恐后悔莫及。”说着破空冲霄而起,隐入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笑道:“饭菜既然无毒,我等安心饮用。” 薛灵燕暗暗钦佩符孟皋镇静如恒,气雄万夫,一缕芳心不禁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 半个时辰内三人已将饭菜风卷云扫,吃得一干二净,盘底朝天。 门外忽传来高大老人语声道:“尊驾请出!” 符孟皋伸手缓缓抓起那只钢镖,飘然出室穿越墙外落下,只见高大老人怒光遍射,冷笑道:“竺九爷并无拜弟,尊驾究竟是何来历。”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朋友又不是竺九爷,何可断言在下言之有虚。” 高大老人冷笑道:“竺九爷现为老朽座上嘉宾……” 不待高大老人话了,符孟皋即道:“何不请竺九爷来此,倘九爷不认在下,在下当场自刎。”口中既出此说,却满腹疑云,委实猜不透神行无影竺九明何以离开吴中夺魂金梭戴慕奎住处。 高大老人炯炯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尊驾胆大包天,豪气干云置身凶危若定,使老朽由衷折服,老朽敬你是个铁铮静的汉子,勉为其难。”说着回面向手下喝道:“你去请竺九爷前来,就说这位朋友定要面见九爷。” 一劲装黑衣人闻言飞奔而去。 符孟皋道:“朋友带了生擒之人么?” 高大老人冷笑一声,沉声道:“推了上来。” 符孟皋瞥明那人。不禁一怔原来是天罗判申环。 申环仍是老模样,面如重枣,虎目浓眉,海口纵须,乃是双手为蛟筋束住,左肩夹带有镖伤。 高大老人含怒道:“尊驾认得此人么?” 符孟皋道:“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乃名满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天罗判申环……” 天罗判申环目中顿露出惊诧神光,高大老人眼光锐历,已觉察中环并不认识来人,心下略宽。 只听符孟皋说下去“申老师除了性情火爆,刚愎自用外,人却正派。” 高大老人冷笑道:“尊驾说得一点不错,就是性情火爆,刚愎自用八字,把中环引入歧途,执迷不悟,一生英明就此断送。” 中环突历声道:“申某被制你手,要杀就杀,若信口诬蔑,别怨申某骂你。” 高大老人道:“老朽并非有意为恶,乃有不得已之苦衷,现在话已说明,尊驾作何处置。” 符孟皋微笑道:“请释放申??师,不过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朋友定不能释放申老师。”他已瞧出两黑衣劲装汉子屏立在天罗判中环身后,看守极严,左手紧握着一柄锋利匕首,若自己妄欲解救,中环必丧生在两柄匕首下。 高大老人哈哈大笑道:“尊驾料事如神,可惜今晚势不两立,不然老朽极愿与尊驾擎交。” 忽夜风飘传一声冷峻语声道:“是哪位朋友要面见些某?”一条庞大身影疾如流星掠至,现出花白长须,虬须麻面,正是身才伟岸的神行无影竺九明。 竺九明慑入眼神凝视有符孟皋面上,沉声道:“老朽与尊驾陌不相识,为何老朽独门暗器九星金铁落在尊驾之手。” 高大老人接口冷笑道:“君子一言,如立九鼎,尊驾何不当场自刎。” 薛灵燕闻言芳心大急,只见符孟皋笑道:“仁兄真不认小弟了么?” 竺九明闻言不禁楞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两位不妨随在下去店内叙话。”说着转身向客栈内走去。 薛人杰父女急急随在身后。 神行无影竺九明与高大老人惊疑地相视了一眼,并肩迈步进入店内。 符孟皋跨入房内,转身望着竺九明一笑,在行囊中取了神木令道:“竺九爷不识小弟,当识得此物?” 神行无影些竺明一见神木令不禁神色大变,道:“尊驾是……” 符孟皋缓缓揭下人皮面具,显出丰神如玉本来面目。 竺九明目中顿现惊喜望外之容,疾跃向前,抱住符孟皋双肩,道:“真是你老弟么?”回面望高大老人又道:“这是些某常提及的侠丐木尊者衣的传人符孟皋老弟。” 高大老人双拳环抱,一辑至地道:“符少侠,请怨兄弟失手l。”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也有冒犯之罪。” 竺九明道:“容些某为老弟引见,他乃丝某昔年伙伴赛力朔甘飞。” 薛灵燕为符孟皋奇佳人品所吸引,心中顿生患得患失之感,不免自惭形愧,低声感叹了一声。 薛人杰知其女感符孟皋救助大德,决心以身相报,途中渐生情原,此刻忽闻其女低叹出声,已知其意轻声道:“燕儿,人贵自知,不可自怨自哀。” 此刻符孟皋又为薛人杰父女引见,互相寒喧了几句,竺九明道:“老弟,我等去山寨再说不迟。” 第二十九章 智者无敌 距太原府二里青龙集乃一大集镇,人烟稠密,商业繁荣,镇口上出现一双卖艺父女,正是薛人杰,薛灵燕。 薛灵燕今天打扮得异常明艳,身着紫花紧身袄裤,明眸皓齿,玫瑰双靥灿然含笑,水葱般手指拎着一面小锣,当当紧敲着。 四周黑压压挤满了一圈人群,薛人杰耍了一套花枪。 明眼人一瞧便知这老头并无真实艺业,仅好看架式,其实并不管用,但俱为貌美若花、楚楚动人薛灵燕所吸引,贪婪目兴频频盯视着,薛灵燕臻首微垂,似娇羞不胜,愈发动人之极。 薛人杰花枪耍完后,就滔滔说出一番江湖行话,武功源流,但净说不练,就会搬嘴皮子。 忽地挤进一个面色留黑的大汉,望了望薛灵燕一眼,喝声如雷道:“朋友,解大爷唤你回话?” 薛人杰不禁一怔道:“解大爷是淮,恕老汉不知。” 大汉哈哈狂笑道:“朋友,这规矩都不懂么?能跑江湖混码头?” 薛人杰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汉闯南荡北,迄今垂四十年,就不吃这一套,请上覆解大爷,老汉不懂这门子规矩。” 大汉面色一沉,泛出狞笑道:“朋友敢情是吃了龙心豹胆……” 突听人群中飞出一声冷笑道:“狗仗人势,无事生非,还不滚了出去。” 那大汉四面一瞧,只见是一少年儒生,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穿着一袭铁灰色团花夹衫,手摇一把绢面花卉折扇。 这显得不伦不类,三月天气,乍暖又寒,用不着折扇,那儒生根本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出来抱不平,围观人群暗暗窃笑,儒生真是吃了龙心豹胆,不但不离去,反而聚精会神守候着一场火炽连台好戏。 只见儒生飘然走出,笑道:“久闻六阳掌解涛在此青龙集乃是一霸,强占人妻,鱼肉乡民,交结官府,包搅词讼,颠倒黑白,恶如山积,今日权借你的狗嘴,转告解涛,从今以后,不准在此青龙集作威作福,如犯在我手,管叫他头颅不翼而飞。” 大汉闻言哈哈狂笑道:“朋友,你说完了么?”一拳“黑虎偷心”当胸捣出,右腿缀着“巧踢金钟”飞了出去。 别瞧他是狗仗人势的家级,倒真有两下子,无奈他所遇毫不起眼的少年儒生乃是武功绝伦的符孟皋。 只见少年儒生轻笑一声,手腕一沉,拍的一声敲在大汉踢出腿上,倏地手腕一挑,扇端迅如电光石火正点在大汉腕脉要穴。 大汉怪叫了一声,如中斧撼,身躯飞跌出六七尺外,呢着嘴冷汗直冒,半晌爬不起来,只见一臂一腿紫肿若茄。 少年有气无力笑了一声道:“快滚,姓解的如有不忿,少爷就在这不远仁和客栈中,仅可来找少爷寻仇,不过话可要说明,姓解的如果要动官面上的,哼哼,他可有苦头吃。”说着折扇哗嗒一收,从容不迫的转身而去, 那大汉从出娘胎起,压根儿也没尝过今日痛苦,知遇上江湖煞星,挣扎爬起来哼一声,狗颠屁股一拐一蹶离去。 人群响起一阵哄笑。 大汉充耳不闻,又羞又愤,走向镇尾一幢气派宏伟大庄屋而去。 天色一黑,立时从庄门内窜出三骑快马,为首一人是一面包白暂三缕短发如月漆,泪光如炬中年人,正是那六阳掌解涛,随行两侧都是六旬开外老叟,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负内家绝学。 三骑如飞奔驰入镇,蹄声如雷,到达仁和客栈门前。 店主及店伙知早晚准要出事,但不敢沾惹那位煞星。吃了饭后,那魔星就紧闭房门睡大觉,只觉心神不宁。 果然六阳掌解涛到来,积威之下,心里发怵,陪着笑脸奔出。 那知六阳掌解涛竟含笑道:“店主,那位小侠还在么?” 递向店主一份大红拜帖,接道:“就说我解涛本人亲自趋访。” 店主忙道:“在,待小的通报。”转身急急奔入。 解涛及两老受面色凝肃,缓步随入。 店主在符孟皋房门上敲了两下,怎料房门竟是虚掩的,悠悠地晃了开去,只见室内一灯如豆,蹋上空空如也,不由惊得目瞪口呆,面无人色。 这时六阳掌解涛已走近房门,朗声道:“店主,可是那位少侠不屑与我解某相见。” 店主回面嗫嗫答道:“此人已离去了。” 解涛闻言面色勃然大变,泛上一层杀气。疾掠入室,但见案头油灯下压着一纸笺,笺上隐隐可见密密麻麻字迹,他究竟是江湖老手,不触纸笺,反而飘身疾退,回面向二老里低声道:“接应人手均赶来了么?” “谅已赶至!” 忽见一劲装黑衣人奔来,解涛喝道:“搜索内外!” 劲装黑衣人立即回身掠出。 解涛问店主道:“那位少年是否还有同行?” 店主答道:“只身一人,冷漠如冰,那卖艺父女向他道谢他也不屑不顾,傲慢异常。” 解涛闻言略一沉吟,又慢步走入室内,将油灯剔亮,抽出信笺详阅。 上书尽述官己最近数年恶迹,知之甚详,行事出手原委有若亲眼目击,不禁暗暗惊心。鼻尖沁出汗珠。 最后竟料自己必至店中不怀好意,阅读此信时他已去解宅,落款绘书上具葫芦。 六阳掌解涛不禁心神骇凛,自己倾巢而出,此人已趁虚而入,虽然不知葫芦代表是何来历,但已知太难临头,色如死灰,大喝道:“速撤回宅。” 翻身疾窜在店外,跃上马鞍如飞奔去。 解涛一马当先奔回自己家宅,宅门尚未关闭,两个彪形大汉尚守护在门首,不禁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暗道:“此人只是虚声恫吓,狡诈如狐的鼠辈,自己反为所愚,若传扬开去岂不被人讥笑,成为话柄。”目中怒光逼射,胸内热血沸腾,恨不得抓住此小辈羞辱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随行之人飞奔赶至。 一个鹤睛深陷银须老实问道:“庄主为何如此匆忙离开仁和客栈?” 六阳掌解涛面上一红,赧然将留言述出。 老里冷笑道:“庄主平日行事沉稳机智,怎么今晚慌乱抚措,一个无名小辈值得你如此重视,何况庄内留有十二武土及藏边金沙寺四位禅师,均是一身武功登峰造极,此人就是武功再高,也不敢孤身涉险。” 六阳掌解涛闻言深觉是极,他也不知怎地今晚为何如此失措,目注着两守护汉子问道:“那金沙寺四位禅师还在么?” 两大汉闻言不禁呆得一呆,同声答道:“四位禅师现在迎宾客室内歇息?” 六阳掌解涛更是心情一宽,疾步跨人庄内。 庄中房舍众多,灯火闪耀,并隐隐传来一片丝竹管弦曼妙歌声。 解涛听出那丝竹管弦从迎宾馆舍迎出,嘴角泛出一丝笑容,巡望馆舍中奔去。 忽见一老仆形色匆撞疾奔过来。 解涛只觉不妙,一颗心几乎跳出腔来,喝道:“何事惊惶如此?” 老仆结舌半晌,才吐出话声道:“禀庄主,大事不好了。老安人及如夫人公子小姐均无故失踪。” 六阳掌解涛闻言,心胆皆裂,面色大变,一言不发,串众奔往内院。 内院中仍是灯火如画,一如旧样,并未留下格斗挣扎翻乱痕迹,护院武师三人嘴角流诞,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书房粉墙上留着数行墨书字迹,墨迹仍未干,云:“余何人也?闷葫芦总须打开。庄主多行不义,余誓为江湖除害,为不愿多杀无辜,以庄主母子妻女为人质,希庄主明日傍晚时分只身前往古泉战场士台。”下绘一墨葫芦。 六阳掌解涛面色惨白,几乎晕倒。 依书上之言只身赴约,必遭毒手无疑,若多带人手,约请奸友助拳,母妻子女性命定罹不测之祸。 他乃恶人,所行所为令人发指,但对方这一手更辣毒阴绝,解涛竟然手足冰冷,无计可想。 这时,如风掠入四个红衣番僧,浓眉大眼,雍肿肥胖,手臂套有一串乌黑闪亮铁环,目中泛出湛蓝锋芒,阴森摄人,令人不寒而休,问了详情,一番僧冷笑道:“庄主不必忧急,此人未必有真才实学,效那鼠偷狗窃之辈,掳人妻女无耻之尤,趁着尚未走远,贫僧等定可找出此人踪迹,先发制人。” 病急乱投医,六阳掌解涛苦笑抱掌道:“全仗四位禅师的大力。” 他认为只有这一条可走,多拖延时刻,越对他自己不利。 大宅中人声马嘶,只见一拔接着一拔人马驰出庄门,及劲装高手施展轻功如流星散开搜觅。 六阳掌解涛及两老受仍留在内院中,仔细在观察有可疑痕迹留下。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一条身影疾如惊鸿般掠入,现出一病容满面少年儒生。 六阳掌解涛及两老实不禁骇然变色,解涛喝道:“尊驾就是壁上留书之人么?” 少年儒生黔淡无神的双目突然逼吐慑人精芒,冷笑道:“不错,在下本意不愿多伤无辜,故掳囚庄主家小作为人质,庄主亦是扬名三晋武林人物,应好汉作事好汉当,明日准时赴约才是……” 解涛手掌一摆道:“尊驾不必多说,既执意为仇,各凭武功一拼生死,解某倘不敌,自应死在尊驾掌下无怨,但家小无辜,望尊驾释放。”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那是当然之理,庄主知在下去而复返之意么?” 解涛身侧两老望见少年儒生孤身来此,不禁心生毒念,趁昔双方说话时,身形缓缓移开。 少年儒生竟蒙若无觉。 双老叟蓄凝平生真力于十指间,身形猛一窜起,苍鹰攫免,挟着一片锐利爱劲,分左右袭向少年儒生,势若奔雷。 谁知双手十指一触及少年儒生胁下,忽感一软,飞麻循着指尖攻入体内,情知不妙,接着又感一片强猛无铸潜力反震之力逼来,忙双双撤掌。 两老叟心神大骇,但势子已用老,撤招怎来得及,那片反震之力极强,双双闷嗥了声,身形激射撞在壁上,叭达坠地。 只见两人双手十指根根断折,鲜血淋漓,两腕已然骨碎断折,皮肉无损,却紫肿若茄,痛得发颤,冷汗直冒,目光怨毒悸骇已极,须臾昏死过去。 此不过是弹指瞬息间事,六阳掌解涛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目泛怒光,答道:“解某不知尊驾去而复返之意,请道其详。”心内暗暗盘算择一极有利时机藉宅内机关暗道遁走。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庄主知道在下是谁么?” 解涛摇首答道:“不知。”身躯望后退去。 少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在下乃轩辕手!” 解涛闻言大惊,突翻身朝内掠去。 少年儒生巍立不动,无追击之念,只面含微笑。 六阳掌解涛一掠抵壁角,伸指掀动暗钮,不禁面色一变,原来机关已迭灵,纹风不动,只听少年儒生朗朗大笑道:“风闻庄主出身西岳门下,那西岳与骷髅帮沽瀣一气之事庄主也必然知情的了?” 六阳掌解涛委实全然不知本门秘密,历声道:“尊驾无须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既掳人妻女,又以莫须有之罪诬陷敝派,眼前解某无活可说,你我出手一拼。” 少年儒生朗笑道:“也好,在下当成全庄主。” 解涛反手撤肩头独门兵刃五行轮,手腕震处,幻出一片眩目轮影。 少年儒生道:“庄主以六阳掌成名多年,为何弃掌取刃。” 解涛不答,震腕三招疾攻,此人真有一身惊人的武功,轮沉力猛,而且招式精奇怪异。 室内地方逼厌,解涛存心逼使对方无法施展手脚,以快打猛攻侥幸取胜,再不济也可趁隙逃去。 哪知事与愿违,少年儒生身法迅快奇诡,如穿花蝴蝶般左闪右飘,五行轮竟连对方衣角都未沾及,解涛不禁心神猛骇。 蓦然少年儒生撤出长剑,震腕寒飘飞起,但听叮叮当当一片金铁交鸣声,解涛发出一声惨嗥,五行轮坠地。 只见解涛五只手指随着五行轮被斩削落,血涌如注,踉跄倒退,面无人色。 少年儒生冷笑道:“解庄主……” 解涛面色凄历,道:“但愿尊驾能依言,释回解某妻女。”左掌拍的一声击向自己脑门,立时骨裂进飞,血浆横溢,死状惨不忍睹。 少年儒生轻轻叹息一声道:“非是在下秉性嗜杀,无奈庄主罪恶如山,在下不能不代天行诛。” 一双老叟因反震至力内腑重伤,只是奄奄一息。 少年儒生以布片醮血涂抹壁上,上书:“轩辕手杀!” 显明夺目,地面上血迹斑斑,横尸三具,令人毛骨悚然,尤其灯光摇摆欲熄,愈显得凄惨恐怖。 翌晨—— 六阳掌解涛被轩辕手诛戮消息传遍青龙集,人心太快,无不额手称庆,风声不愿而走,太原城震动,武林人物无不谈虎色变。 版泉古战场长草披拂,荒凉无人。 四个红衣番僧率着一群江湖人物,奔马如飞,驰向士台。 只见解涛妻女均立在土台上,泪流满面,惶恐忧虑,见庄中之人寻来,不禁喜笑颜开。 家人均不敢吐露解涛能死迅。扬坐马鞍,道:“庄主在家守候,望跟欲穿。” 四红衣番僧尚逗留在士台附近搜巡,欲找出蛛丝马迹追觅仇踪。 蓦地,一个番僧禅杖一横,冷笑道:“朋友,佛爷神目如电,请即现身。” 草中忽冒出一个背剑少年儒生,朗声大笑道:“你等速回藏边金沙寺,不得插身中原武林是非,否则必榷不测之祸。” 番僧狞笑暴喝道:“小辈,你就是轩辕手么?佛爷代友报仇,岂能就此罢手不成?” 少年儒生缓缓撤出长剑,一道芒电脱鞘而出,寒气逼泛肩宇,冷笑道:“四位自己找死,怨不得在下手狠心辣。” 指着那番僧,接道:“在下向例一击不中,便不再击,若大师能接得下一招,在下当放四位转返金沙寺。” 那番僧闻言情知对仿并非易与之辈,但为自己四人是金沙寺中出类拔草第一流高手,怎能受得如此莫落,怒喝道:“施主未免太狂妄自负了。” 四僧身形疾闪,占立四面方位,意要联手出击。 少年儒生竟无动于衷。森冷目光朝着说话番僧道:“在下这一招,必断除大师右臂,第二招断左臂,三招身首异处,小心了。”语声甫落,一道寒光飞出。 那番僧闻言心头一粟,自恃主中禅杖系百练铸造,一式“犀牛望月”横封推出身形疾飘了开去。剑势迅快直劈而下,摧枯拉朽般削断禅杖,寒光疾闪,僧人一条右臂齐肩坠地。 其余三僧突地出手,杖势如山,挟着一片潮涌罡风猛袭而下。 少年儒生哈哈大笑,剑势疾化为“西风卷帘”,匹练虹卷,手腕震处,轰射漫空寒星,剑风狂啸。 三声狂嗥起处,红衣番僧身手异处,倒卧在血泊中。 余下一名断臂番僧不禁胆寒魂飞,忙返身窜出,忽见眼前人影一闪,少年儒生长剑挥出大喝道,“你也留不得!” 番僧生生被劈成两半,五脏六腑喷出腔外,血如泉涌。 少年儒生望了尸体一跟,持剑穿空飞起,去势电疾,转身杳失在暮色苍茫中。 此后一连三日,太原府环周百里内,土豪劣坤,黑道江湖恶名久著人物无不身遭惨死,轩辕手威名声震三晋。 华山,亦名太华,世称西岳,巍峨奇特,怪异突几,苍岭叠翠,高出云表, 希夷峡在五峰绝壑中,古松参天,风涛如万马奔腾,终年云迷雾绕,险秘幽邃。 东峰庙距五云峰仅三里之遥,座落于绝顶之上,绝壁千仞,群峰罗列,尽收眼底。 庙中忽走出一蓝袍中年道人,衣袂翻飞,负手眺望远处,云空忽飘送入耳嗡嗡哨音,面色一怔,仰面扬手一招,只见一只黄鸽疾泻而下,落在蓝袍道人掌心中。 蓝袍道人见鸽子足系着信管,迅疾携鸽掠往五峰后绝壑中。 峡中呈现一处洞府,德有琼云洞天四宇。 蓝袍道人疾趋而入,洞壁光在鉴人,念径复道如网,只见道人奔向良富方位,深入数十丈,豁然开朗,一间星形石室中盘坐一面如冠王,目若寒星,颔下一部银须老叟。 老叟淡淡一笑道:“清虚,太原分坛有急迅到来么?” 道人恭声答道:“正是。”解下鸽足信管取出密迅递与老叟。 老叟展开一看,不禁目中泛出怒光道:“果然叶胜说得不错,看来老朽冤曲了叶胜了。” 道人面露诧容道:“太原分坛飞鸽急迅为了何事?” 第三十章 无心植柳 太原城,春风和畅,阳光照耀,街头行人,往来如蚁,精神奕奕,然而武林内却是风风雨雨,愁云郁压难舒。 泰和楼上凭拦独坐一青衫少年,举杯独饮,似是落落寡欢。 酒楼食客上了七座,猜拳行枚,哄然大笑,喧哗如雷,谈助之资多半是轩辕手连月来所作大快人心之举。 但——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慌悼,那凭栏独坐的青衫少年正是盛传江湖,名震武林之轩辕手符孟皋,满腹辛酸,悯帐难言。 忽地,楼口上现出神行无影竺九明,炯然目光一巡,发现符符孟皋在座,面上不禁浮起愉悦笑容,径自向符孟皋座上走去,道:“老弟,怎么一人在此?” 店伙疾趋上来,笑道:“你老要添一付杯筷么?” 符孟皋道:“另加五斤竹叶青!” 店伙应了一声退去。 竺九明道:“老朽来报一喜迅。”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什么喜迅?” 竺九明道:“老朽来时,曾发现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神剑秀士樊丹一行八九人走入高陛客栈。” 符孟皋闻言剑眉一剔,目泛喜极神光,倏地起立道:“请暂候片刻,小弟去去就来。”说罢蹬、蹬、蹬下得楼去,身如行云流水,飘然走向高陛客栈。 他一抵高陛客践门首,迎面只见叶胜匆匆走来,即抱拳朗笑道:“叶老师,自从一别已三易寒暑,客地重逢,快何如之。” 叶胜闻声一呆,目睹来人不禁大喜,拉着符孟皋双臂道:“贤弟,愚兄想煞你了,来!愚兄引你会见八位朋友。”抱臂疾步走入。 活丧门贾庆等群雄一见符孟皋、叶胜双双走入,欣喜莫明,邹雷道:“少侠耳目真灵,我等行装甫卸床未暇暖,就为何得知。” 符孟皋道:“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两位大侠名重武林,威震八荒,形踪甫现,便已传遍太原……” 活丧门贾庆两目一瞪,道:“怎比得老第那如今响亮的名头,我这老不死的怪物又时去运背,如非老弟一生英名俱付流水了。”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此处非谈话之所,在下权作客地东主,共谋一醉,暂涤愁肠如何?” 贾庆哈哈大笑道:“有酒吃哪有不去之理,”一行到达泰和楼下,符孟皋招来店伙,笑道:“楼上人多喧嚷,劳驾另辟一静室。” 连日来符孟皋都是座上熟客,出手大方,忙不选地称有,将群雄领入店后一所幽静庭园,方广不及十丈,布置独具匠习,假山水池,花卉绚烂,一株四季桂散出浓郁芳香,花厅宽敞,窗明净几。 符孟皋赞不绝口,吩咐店伙去请竺九明移驾来此,并点了上好酒菜。 落座后,即见竺九明借同甘飞、申环、薛人杰、薛灵燕进入,笑道:“少侠走后,薛老师等也赶来。” 双方生熟不一,符孟皋逐一引见纷纷落座。 叶胜道出被擒经过详细。 符孟皋长叹一声道:“在下自发现诸位无故失踪后,便知受人暗算所擒,但不知是谁所为,费尽心机,不借施展抽丝剥茧下策……”将三个月来自己举动详细叙出,并黯然一笑道: “如今真相已明,邓姑娘等诸位女侠定落在另一凶邪手中。” 叶胜道:“安知不是百毒宫主所为。” 符孟皋道:“在下也会虑及此点,但百毒宫主已灰心世事,杜门不出……” 严凌霄摇首道:“白凤栖之死,骨肉至亲,焉能不破例出山一行,她不管武林是非,难道她,不能查明死因么?” 符孟皋神色暗淡,叹息一声道:“这是我等猜测之词,即是被百毒宫主据囚,问他要人,百毒宫主来个不认帐,反指我等无事生非,引起一场拼搏,似得不偿失。” 贾庆一瞪眼道:“倘邓姑娘等人团在百毒宫,老弟作何举动。” 符孟皋道:“贾大侠由何而知?” 活丧门贾庆嘻嘻笑道:“老弟径自离开翠云别府日久甚为不督,须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符孟皋大悔不解,目露诧容道:“此话何解?” 贾庆道:“邓姑娘虽被擒那知神鹏必然知情,也许就在翠云别府外守候老弟。” 叶胜一拍大腿,大声道:“贾老前辈言之是极,怎么我叶想不及此。” 符孟皋如梦初醒,欣然色喜。 这时店伙送酒莱走入。酒是百年陈竹叶青,莱为泰和楼名厨烹调。 酒宴前高议双管齐下之,逐一挑破骷髅帮各地分坛,使骷髅骷髅剑主深信淳于亮无异,逼使得骷髅剑主凛于戒备,不能插身江湖是非中,他们取道中条访觅程梦能,免程梦熊落在宫廷之手。 符孟皋才华卓绝,策划周详慎密,群雄大为钦佩。 酒宴已残,群雄已是醺醺半醉。 忽然,店伙匆匆走入,向符孟皋密语数句。 符孟皋剑眉微剔,低声嘱咐数句,店伙喏喏连声疾趋而出。 秦和楼外檐下站立着一个中年背负长剑道人,一见店伙走出忙问道:“如何?” 店伙摇首笑道:“道爷要寻的人并不在酒楼,或许道爷听错,这府城内外酒楼饭庄不下百家,请去刘家查问,或许可找到。” 那中年道人闻言不禁一怔,目中露出不信神光。 店伙灵极无比忙笑道:“道爷如不信小的话,不妨进内瞧瞧,便知小的所言不虚。” 中年道人无可奈何谢了一声,飘然走向街心,走出不过数十步,迎面忽走来一陌生汉子,目睹道人惊异无比,低声唤道:“道长,你好大胆子。” 道人闻知是叶胜语声,不禁一呆,却被叶胜一把牵住,望城外走去,停身在一片平坦无隐蔽旷野。 叶胜道:“据兄弟所知,淳于亮尚潜迹在府城,道长这般不避形迹,倘为淳于亮发现,必凶多吉少。” 那道人正是清虚,闻言摇首道:“贫道来太原有不少日子了,明查暗访结果,贫道臆料轩辕手必非淳于亮。” 叶胜闻言暗中一震,知清虚之言不错,他们被骷髅剑主迁往中条就是三月,来太原多日并非虚假,但不知他探明了多少,道:“道长据何而知。” “贫道曾往青龙集,查明西岳高手六阳掌解涛死因,轩辕手乃病容满面的少年儒生,并非淳于亮。” 叶胜闻言大笑道:“淳于亮倘敢以本来面目现身江湖,也不敢形迹隐秘飘忽,自称轩辕手,他自亦料出自己真实来历为本帮察出。” 清虚道人默然须臾,道:“淳于亮既已习成轩辕秘笈旷世绝学,何况他秉性心高气傲,怎会惧怕防人认出。” 叶胜正色道:“轩辕秘笈渊博精深,浩潮苦海,淳于亮短短时日中以过人才智也无法全部融汇贯通,囫囵吞枣,一知半解,更凛于武林人才辈出,互于图霸江湖,觊骷髅剑主大位,须知末下事欲速则不达,淳于亮聪明反被聪明误,玩火焚身。” 清虚道长虽语塞,但冷笑一声道:“贫道始终不信淳于亮背骷髅剑主。”说着亮骷髅剑主密谕接道:“骷髅剑主命叶舵主暂摄太原分坛坛主。” 叶胜苦笑道:“叶某独人支身,午前才抵达太原,情势末明,叶某有手足无措之感。” 清虚道人微笑道:“骷髅剑主已遣出甚多高手,拔在坛主坛下效力,晚间必然赶至太原分坛。” 叶胜大惊道:“太原分探已遭淳于亮挑破,原分坛所在已废弃无用,无异自投虎口,走!在下先去太原分坛探明虚实,道长知太原分坛在何处否?” 清虚道人诧道:“骷髅剑主未对叶坛主说知么?” 叶胜摇头苦笑一声。 清虚道人道:“你我即刻前往吧!” 两人如飞掠去。 江湾渔村阒无人迹,清虚道人与叶胜形踪慎秘,一近渔村,鹤行鹭伏,探知并无一人,才翻入莫渊明居室。 两人甫稳定身形,忽闻一声阴侧侧冷笑道:“兄弟料事如神,骷髅剑主必会派人前往来探视兄弟踪迹,但是不骷髅剑主为何不亲身前来。” 语声入耳,熟谂异常,那不是淳于亮是谁,两人不禁神色大变,猛然旋身循身望去,只见淳于亮屹立在门首,嘴角泛出一丝狞笑。 清虚道人大喝道:“淳于亮骷髅剑主待你不薄,缘何叛帮,并杀害本门弟子多人,心辣手黑,天理难容。” 淳于亮冷冷答道:“这话是你能说的么?”语皆阴森慑人,身形慢慢向清虚道人身前逼去。清虚道人挥剑攻出,振腕幻出九点寒星飞袭淳于亮,剑势玄诡绝伦。 叶胜双掌一翻,移形换位,一式“推山立鼎”攻向淳于亮胸腹,掌风潮涌,宛如万马奔腾。 淳于亮身形鬼幻无伦疾飘开两尺,哈哈大笑,右手两指“魁星点斗”疾点而出。 一缕风似箭,突闻叶胜闷哼一声,身形反震飞出,扑嗵坠地不起。 清虚道长剑势滑过淳于亮衣角,剑招疾改顺水推舟,银虹迥卷。 淳于亮哈哈大笑道:“念在昔日同门份上,兄弟让你三招。”身法如风,又飘了开去。 清虚道人厉喝道:“淳于亮,休要卖狂。”一式“游蜂戏蕊”,疾变“万花迎春”,漫空寒星簇涌,锐啸悸耳。 淳于亮大喝道:“果然不凡,只是未得神髓。”五指候仲,一式“分光蹈影”抓去。 蓦地满空剑影疾掠,清虚道人腕脉重穴顿被淳于亮五指扣住。清虚道人只觉一缕奇麻,循臂攻上,长剑当哪脱手,面色惨白。 淳于亮冷笑道:“总坛何在,趁早说出实话,兄弟一向辣手无情。” 清虚道人厉声骂道:“丧心狂病,猪狗不如……” 淳于亮大喝,左手两指落在“天府”穴上,右腕一拧。只听克咳一声,清虚道人右肘以下生生被折断,血流如注。 清虚道人狂叫一声,痛澈心脾,几乎晕厥过去。 淳于亮目光狠毒道:“你如不吐实,兄弟……” 言犹未了,天际飘传过来一声长啸,啸声宛如风鸣龙吟,震荡云空。 淳于亮一变,两足猛揣,迅如飞鸟穿出窗外而去。 叶胜、清虚道人倒地相距不过两尺,清虚道人惨笑道:“不料你我葬生此处。” 叶胜黯然一笑,道:“趁着淳于亮未回之际,你我先设法离开此地,道长你能否解开我章门穴。” 清虚道人闻言以右臂强撑躬体坐起,调息一口气,两指缓缓截向叶胜章门穴。 叶胜身形一阵撼震,长吁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手法。”身形慢慢站起,在房内走了两圈后,凝视着清虚道人,提聚一口真气,右掌猛向清虚道人天府击下。 啪的一声,清虚道人张嘴吐出一口淤血,叶胜撑着立起来,取出身旁囊内一瓶骨灵玉,即将清虚道人断骨续好扎起。 叶胜道:“你我三两日无法再与人动手,最好你我分途逃走,免淳于亮追及,速骷髅剑主知道。” 两人仓惶逃出江湾渔村,望山峦方向奔去。 一至茂林丛中,清虚道人黯然叹息道:“不料淳于亮丧心病狂如此,如???亲眼目睹,贫道实无法置信,叶胜主感觉好些否?” 叶胜浮起一丝苦笑道:“无妨,只觉气血梗阻,真力不能运用由己,调息数日谅可无碍,道长可速回总坛吧,叶某暂须留此,设法阻骷髅剑主派允太原分坛弟子置在淳于亮毒手之下。” 清虚道人点点头,忽闻江湾渔村内传出一声长啸,不由面色一变,两人分向逃去。 一条人影如飞掠至,现出淳于亮,目中怒火如焚,细循足迹,冷笑出声,望清虚道人逃向追蹑。 清虚道人胆寒魂落,一路慎秘行踪,频频回首,忽见树林中一条人影闪掠出来,忙跃入山沟,藉着长草掩蔽身躯,心神狂震不止。 只见淳于亮如飞而至,转向奔去。 江湾渔村太原分坛内符孟皋与叶胜抚掌大笑。 叶胜道:“如此一来,清虚道人相信淳于亮叛变千真万却,更使骷髅剑主凛凛戒危。” 符孟皋道:“但俟叶兄稳住骷髅帮主派宋高手后,我等即赶往中条。”说着天际忽划传飘送数声锐哨入耳。 叶胜面色微变道:“此乃本门信号,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说着身形疾如离弦之弯穿出门外,循声掠去。 距离江湾渔村七八里之遥,叶胜从怀中取出一个旗花,打出一蓬黄焰,久久不散。 片刻时分,远处现出十数条身影,迅如流星疾掠而至,这十数人老少不一,却一望而知每人都身怀绝学。 内有一五旬开外,紫黑脸膛老受,躬身抱拳道:“叶坛主么?属下柯飞彪等骷髅剑主之命拨在分坛效力。”说着一交验随身腰牌信物。 最后柯飞彪交上骷髅剑主一道密谕。 叶胜接过仔细看完,眉头一皱,神色凝重道:“诸位远来辛苦了,叶某初膺重命,不胜惶怨,如卧薄冰骷髅剑主密谕自当遵命,不过情势有变……”说出他与清虚道人虎口余生经过详情。 骷髅匪徒闻言均不由面现骇凛神色。 叶胜正色道:“坛址应废,迁地为良,本座已选定新址,诸位匆非奉命不得外出,免遭不测,本座尚须去各地方坛巡视作一慎重安排。” 柯飞彪道:“坛主只身前往么。” 叶胜道:“本座原应命二人随行,但本座罹受内伤尚须养息,昼伏夜行,淳于亮眼目甚多,稍一不慎,必遭败露,只身比较便利,以免顾此失彼,如今本座劳诸位前往分坛。” 第三日清晨,金黄色阳光照射有身上,有煦暖的感觉,符孟皋、叶胜等群雄出了太原西门装作采药人迄逦骡马一行,策骑得得,比常人较快,却丝毫不让人瞧出他们是武林人物,取道交城,沿广惠河走汾阳,洪洞,曲沃,入中条山。 汾阳为中唐名将郭子议故乡,虽地以人彰,但驰名国内的汾酒即为汾阳所产。 符孟皋等一行远还滔阳城东北三十里余杳花村,叶胜不禁笑道:“杏花村乃汾酒酸制地,村民多有百年以上佳酿贮藏,天色不早,不妨在村中打尖,诸泣亦可尽兴痛饮。” 活丧门贾床、煞手神判严凌霄均嗜酒如命,不禁喜笑颜开,连声道好。 杏花村虽以村名,其繁荣不亚于城里,所产汾酒及竹叶青两种佳酿产销国内,酒商络绎不绝于途。 第三十一章 索命金钱 卫广平、符孟皋等一行进入中条山脉,深入万山丛中,只见危峰插天,群举索退,绿映肩宇,苍翠欲滴。 日薄崦嵫,卫广平领着群雄到达一声严望边缘,塑涧深达卡数文,隐闻涧流咕噜声响。 勿闻薛灵燕一声惊呼,面色苍白,手指着壑底目露惊悸之色。 原来壑底流的不是涧泉,而是蛇虫蠕蠕爬动,意是满坑满谷,令人触臣凉心,至为奇观。 卫广平笑道:“程梦熊就隐居住在对崖,壑底蛇着惧系程梦熊独门视由禁制,诸位不要认为是障眼法,如涉险踏蛇横过塑谷,必遭噬毙,除非……” 严凌霄道:“除非什么?” 卫平望了群雄一眼,道:“除非能有人凌空飞渡越过三十余文壑谷,尚须落脚奇踏足裂隙,恐当今无此高人具此绝高轻功飞越壑谷。” 叶胜不禁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 卫广平闻言不禁一呆,道:“尊具有如此旷绝轻功么?卫某夫敬了。” 贾庆朗笑道:“程梦熊就住在对崖,我等如何前往!” 卫广平略一沉吟,道:“此人隐居后,从不与外间交往。亦不容陌生人朵访,那裂隙系崎岖羊肠小道,程梦熊畜有两只怪兽,力能生裂虎豹,更有重重禁制,从未有一人能踏入程梦熊所居,除了卫某例处,诸位在此暂候,让卫某先过。”说着在怀中取出一根墨绿色胡哨,就唇呜呜吹起。 他施展内家真力其声响澈云霄,飘遇山谷,鸣应如涛。 蓦地—— 壑底潮水般蛇貂秀顿然停止,让出一条尺许通道,直至裂隙。 卫广平身如飞鸟跃下壑底,疾如流星飞奔,转瞬,杳失于石隙内。 那崎呕山径卫广平纵跃如飞,宛如弹丸跳掷,擎登一处崖角。 落足之处仅一块突出两尺方圆崖石,左右并无擎缘,下临绝垫。深不见底,对崖结有瓦屋五间,屋外松拍交搓,银耋凤舞。 两崖之间藉两条藤索可资擎手落足,擎越横波,藤索晃动,令人目眩神摇。 卫广平振声发出一声长啸,身如飞鸟穿空腾起,落足奇准,一点藤索,身形又起。 他施展晴蜓三点水绝乘轻功,七八个起落,飘然落在屋外松坪—上。 松下跃出两只遍体金毛人猿,见卫广平到来竟视无睹,闭着眼浸休在阳光下,情然自得。 屋内传出宏浑的大笑,道:“老酒鬼,是否静极思动,探望我这老不死的。”笑声中,屋内踱出一葛衣老叟。 巧手鬼医程梦熊方面大耳,色如朱砂,发已全秃,光可鉴人,两道霜眉斜垂双耳,虎目狮鼻,五部银鬃垂腹,高大奇伟,背部微沤,貌像神威凛凛。 卫广平笑道:“我这老醉鬼无事不登三宝殿,给你一个迅息,这一两日有好朋友来访,先行容知,以便让你作准备!” 程梦熊闻言面色一沉,道:“老醉鬼,你知老朽已与世绝缘,不再过问江湖是非,倘妄念走近草芦,必死无疑。” 卫广平笑了一笑,道:“这个我知道,但找你的人着实不少,一个应付不慎,恐身败名裂!” “来找老朽的是谁?为了何故?” 卫广平淡淡一笑,道:“宫廷皇子,大内高手及江湖群邪!” 程梦熊目中神光逼射,纵声大笑,道:“老朽逃尘避世,是惧怕宫廷势力么?” 卫广平正色道:“若来人以礼相见,并有程兄当年行道江湖时信物,他们必有所求,恐程兄不易拒绝。” 程梦熊不禁面色大变,默然无语久之,发出一声太息道:“老朽昔年曾受恩于人,故留赠信物容后图报,未曾封刀归隐前,即一一报偿,并取回信物,但仍有三件信物无法收回,—则施恩于我之人,乃成名多年武林侠隐,事隔多年无求于我已撒手西归,再说是秉性耿介,施恩于人不望报日久淡忘,不复记忆,像老朽现在一般埋名荒山……” 卫广平道:“如此说来,程兄是真有三般信物遗留在江湖下?” 程梦熊面色沉重点点头。 卫广平摇首叹息,道:“如今宫廷皇子持信物求见程兄,恐程兄无法权衡拒绝所求。” 程梦熊不禁呆住,两目一翻,诧道:“三件信物均落在宫廷皇子手中,那真是匪夷所思之事,无论如柯,江湖系有认物不认人之规矩,老朽亦不能食言,只有勉强为其出山一行了。” 卫广平正色潭:“据我所知,三件信物均落入宫廷皇子之手,不过其中一件大内高手奉命持来求见程兄,却为正派传递士截获,但不知三件信物是什么?” “一枚玉匙,一片金钱,一只银簪。” 卫广平望了程梦熊一眼,道:“三件信物有别,想来受恩亦有轻重之分了。” 程梦熊不禁面现惊异之色道:“老醉鬼真个料事如神。” 卫广平道:“看来‘玉匙’一至,程兄虽心非所显,也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天幸为正派侠士夺获。” 程梦熊心头不禁狂喜,欢愉于色,倾又转黯然,叹息一声道:“虽为正派高人所得,不知玉匙用处,于我无求,其他二件信物若至,老朽自不能拒绝出手了。” “那么‘玉匙’相求,即可严矩宫廷皇子了。” 程梦熊神色黯淡,连连搓手,苦笑道:“天下是哪有如此巧合,二件信物同时出手,令老朽左右为难,信物虽有受恩轻重之别,但不能不服,否则,老朽垂暮之年,行将就木,千万不能信誉荡然无存。” 卫广平道:“我这老醉鬼心计向来有逊程兄一筹,这等为难之事平生仅见,你既无法善其后,怒我亦是无计可施,但与同石尚有许多武林正派高手,现在谷外相候。” 程梦熊不禁勃然变色,怒道:“倘须用武坚拒宫廷好手武林群邪,老朽怎须人相助,但老朽委实不愿施展排教李代桃僵大法至人于死,老醉鬼,解铃还是系铃人,善言遣之离去,毋使老朽为难。” 卫广平冷笑一声道:“若来人中持有玉钥呢?” 程梦熊猛然楞住,叹气道:“纵然持有玉钥,如有所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但也须候老朽报却其他二件信物所求之事办妥以后。” 卫广平嘿嘿发了一声森森冷声道:“那持有:玉匙,正派英侠,智若诸葛,倘可为程兄思出两全其美之策,免程兄身败名裂,难道你也严拒相见么?” 程梦熊虎目一瞪,逼射威棱,厉声道:“这话是你说的,如有一言不实,休怨老朽不念旧谊,辣手无情。” 卫广平哈哈大笑道:“你虽无情我岂能无义,如非为体,我这老醉鬼岂能不辞辛劳迢迢奔波千里。” 程梦熊闻言,心内好生感动,面色转霹,霜眉微皱,笑道:“令友若能渡过万蛇谷,老朽当破例接见,否则,只准待有‘玉匙’之人来此草庐。” 卫广平道:“程兄能否僧我这老醉鬼同至蛇谷一行如何?” 程梦熊微笑颔首,双双身形一跃,凌空拔起,沾足藤索,几个起落掠至对崖,只见两条身形如飞奔至蛇谷石隙口上立定,凝目望去。 符孟皋及群雄尚在对岸立候,卫广平提聚一口真力。朗声诺:“贾老儿,程兄在此迎候,诸位只须设法越过万蛇谷就是。” 符孟皋闻言不禁微笑,见活丧门贾庆等面现为难之色,遂取出身旁“神木令”,与贾庆道:“补木令万邪不侵,由贾大侠率领跃下壑谷,必可安然横渡。”说着两足猛然一端,身形刺空斜斜飞出。掠越塑空而去。 群雄不禁心神大震,暗捏着一把汗为符孟皋提心吊胆,补行无影堑九明道:“轻功再高,也无法一口气横越三十余丈过于谷。”暗责符孟皋好高逞强。 只见符孟皋穿出三十丈外,真力渐趋衰竭,身形微向下沉之际,突然两足交互一踹,身形陡拔起七八丈高下,躯体蜷曲,施展神龙十八翱奇绝身法,凌空急翻出十数斛斗,又横越七八文距离,猛地一弹,身形疾射如管,化为“天禽百旋”身法,两臂扩张如翼,宛若风中黄叶般飘然坠向对崖石隙边沿。 卫广平不禁瞧得目瞪口呆。 程梦熊赞道:“好高的身法。” 群雄中对崖瞧得逼真,暗暗喝采。 活丧门贾庆高声喝道:“诺位请紧随贾某。”身形一跃,疾如鹰隼落下谷底。 蓦见万蛇如遇克星,向四外进窜飞逃,立时空出五六丈方圆。 群雄鱼贯跃下,紧随贾庆走去,所经之处万蛇中分二十余丈距离,不消片刻,即已横越而至。 程梦熊目睹贾庆手中神木令不胜惊异,张口欲问贾庆来历,但见贾庆将神木令交与符孟皋手中道:“原壁奉赵!” 程梦熊捋须大笑道:“原来少侠竟是武林前辈奇人侠丐尊者衣钵传人,难怪身负旷绝武学,老朽前导,容抵草庐再行叙话。”转身疾掠而去。 巧手鬼医程梦熊结庐五间,宽敞异常,窗明几净,丘望风涛犹置于枕席,置身其境,尘虑尽涤。 设宴款待群雄,山珍兽肉,野疏佳酿,味腴可门,别有风味。 席间,活丧门贾庆忽道:“程老英雄,你傲啸林泉。悠然物外,不沾江湖半点是非,节操风范,令我等不胜欣羡景仰,但老前辈将一身绝学随之黄土,未免可惜。” 一言似勾起程梦能无限心事,太息一声道:“程某非是不愿将毕生所学传人,怎奈与诸位处境大不相同,祝由一道,迹近邪法,若传之非人,必贻害非浅。” 卫广平笑道:“但程兄一身武学,通神医道,遁甲奇门,皆冠绝江湖,亦要随之葬入六尺桐棺中么?” 程梦熊微微一笑,目兴落在符孟皋面上,凝视了一眼,道:“符少侠,如瞧得起老朽,请以本来面目相见。” 符孟皋道:“老英雄的神目如电。”说着揭下面具。 程梦熊目睹符孟皋玉树丰神,不禁暗赞道:“好人品!”当了微笑道:“不瞒少侠说,老朽未及弱冠,即奉师命行道江湖,血气方刚,年少气盛,树下强仇大敌,几乎丧命,如非侠丐尊者前辈施救,那有命在,大恩未报,何况又有传艺之得,是以耿耿难忘,老朽意欲将一身所学传授于少侠,不知少侠如何?” 符孟闻言立起,程梦熊已知他心竟,忙道:“老朽为了却一件心事,转授即是奉恳,并非收徒传艺,少侠如不见拒,你我不妨以弟兄相称。” 群雄均面现喜容。 符孟皋道:“这个如何使得?” 卫广平道:“程兄言出无改,少侠就不必推辞了。” 程梦熊敬了群雄一杯酒后,道:“老朽武功虽略有成就,但比起符少侠无异班门弄斧,然无涓涓细流即无以推成江河,将一已之得略供蔷尧,符少侠兼收并蓄,发扬光大,他日冠冕武林无疑。” 符孟皋赧然答道:“微末之技,怎能与老英雄相提并论,若不嫌驽钝,请不吝教诲,则不胜幸甚。” 一连五日,通臂人猿诸鸣霄等大内高手尚未寻至,但这五日符孟皋与程梦熊相处一室,废寝忘食,获益匪浅。 符孟皋以过人智慧,闻一得十,习得程梦熊一身所学神髓。 第六日正午,对崖突随风传来一声猿啸??群雄即知宫廷高手寻来。 符孟皋身形疾掠如飞向万蛇谷奔去。 只见对崖立着十数人,由通臂人猿诸鸣霄为首。 符孟皋向一只金毛猿一打手式,此猿深通人性,能知人言,当即会意,跃下万蛇谷。 万蛇立时中分,让人猿通行。 诸鸣霄等人目睹万蛇流奔,不禁神夺魂摇,骇然变色,忽见金毛人猿疾如星飞电射横掠,身形一鹤冲天拔上崖来,更是一惊。 突闻对崖传来符孟皋语声道:“你们来到万蛇谷则甚?” 诸鸣霄高声答道:“在下诸鸣霄,奉四皇子之命,手持程梦熊老前辈当年金钱信物求见程老前辈。” 只闻对崖答道:“既有信物,请随着灵猿同行,但仅限诸老师一人,请诸老师取出与灵猿一看。” 诸鸣霄冷哼一声,在帖身囊中取出一枚金钱,钱上镌有八封云雷符篆。 灵猿望了金钱一眼,以毛茸茸巨掌向诸鸣霄招了一下,示意紧随它去,身形一跃下崖。 诸鸣霄忙疾跃而下,饶他是江湖巨擎,目睹蛇貂满坑满谷,清滑滚动,也不由惊目骇心,胆颤魂摇,紧随着灵狼驰去。 到达石隙小径,符孟皋已失去踪迹,诸鸣霄不逞寻视,紧跟着灵猿纵跃如飞,候对崖程梦熊芦屋入眼,不禁一怔,骇然失色。 只见灵猿身形腾空,沾足藤索上,起落如飞,转瞬便已范在对崖。 诸鸣霄昏时有此能耐,但揣摸不出程梦熊对他究竟是何用心,若半途使坏,自己必粉身碎骨,死无对证,一念甫生,不禁泛上一股奇寒。 猛然钢牙紧咬,把心一横,身形疾腾拔起乃占上藤索,施展八步凌波身法,到达对崖。 诸鸣雷定了定神,只见屋内飘然走出一秃额银发,形态魁梧老叟。忙抱拳一揖,笑道:“在下请呜霄拜见程大侠。” 程梦熊道:“尊驾手持老朽昔年信物欲有何求”,声如洪钟,面色凝肃。 诸鸣霄躬身答道:“在下奉四皇子之命,邀请程大侠入京,四皇子爱才若渴,至于为了何事,在下无法预料。” 程梦熊神态冰冷,道:“既有老朽信物,老朽只能随同尊驾前往京师,但仅现一事,办了后老朽立即回山。” 诸鸣雷心头狂喜,答道:“这个在下知道。” 程梦熊又道:“老朽又有风闻,昔年老朽信物三件,均落在宫廷之手,相继奉命赶来此处邀请老朽出山,尊驾来时是否有人跟踪?” 诸鸣霄道:“程大侠之言均系实情,各皇子派为高手均在中条山中觅访大侠居处,在下形踪慎秘,幸末被人蹑踪,万望程大侠即随在下离山,可免无谓纠缠。” 程梦熊哈哈大笑,道:“老朽不能说走就走,荒居亦要稍作安排,明晨动身如何?” 诸鸣霄自杳花村别了烟霞酒徒卫广平后,发现有人尾随,一路疾奔,故意飘忽行踪,欲甩开追踪,有几次惊险万状,死里逃生,所幸追踪之人不愿他死,以免失去线索,费尽艰辛,才到碍中条山。 如今闻言,心头忽生患失患得之感,万一追踪之人寻来此处,他们手中又待有程梦熊信物,后果不堪设想,但又碍难出口,只有抱拳笑道:“承蒙大侠首允。在下感激不尽。” 程梦熊面色一寒,沉声道:“老朽为偿却昔年恩怨,认物不认人,尊驾若无信物,无法生离此处,老朽要认明尊驾携末的是否当年信物。” 诸鸣霄速然取出金钱。 程梦熊接在手中反复端详了两眼,自言自语道:“此物已离开老朽身旁有一甲子了,睹物思人,能不伤怀。”复又交回诸鸣霄,接道:“两只灵猿桀傲不驯,老朽之徒不愿老朽离山,尊驾留居在此恐难免忤犯,尊驾请回,明晨请在万蛇谷对崖相候老朽就是。”言毕转身步入屋内而去。 诸鸣霄心中大急,唤道:“程大侠……” 忽见那只灵猿狞牙铮铮出声。毛掌示意自己离去,暗暗怒道:“畜生,老夫如不看你主人之面,定要你丧生在掌下。” 屋角突转出一个面目歼蛰的少年,向诸鸣霄冷冷发出一声轻笑,道:“诸老师,别看体是武林成名高人,真正动起手来比这头灵猿还技逊一筹。” 诸鸣霄闻言胸中不禁怒火沸腾,成名以来几曾受过如此奚落,不禁厉声道:“阁下也太目中无人了,一个畜生,纵然通灵,能有多大火候。” 少年道:“诸老师不信就不妨一试。”说着望着灵猿笑道:“诸老师是客,最多点到为止,不可出手伤人。”言毕转身走向屋后隐去。 这分明视自己如同无物,动手必败,诸鸣霄闻言气极,心肺欲炸,再一看那灵猿,只见已畜势望敌,目露不屑之色,怒喝一声,道:“看招!” 右掌一式“出岫行云”劈向灵猿左乳。 出招迅快如风,掌势堪近,忽望回飞撒,左臂猛伸,五指已迅如电光石火抓向灵猿胸腹,递出五缕劲风,锐利如刃攻去。 诸鸣雷手臀特长,两臂或伸缩自如,他这一招辣毒异常,换在别人,早洞胸裂腹,横尸当场,怎知手指触及灵猿躯体如触金石,不禁大惊。就在这瞬息间,灵猿右掌一翻扣向诸鸣霄左臂,左手撩向诸鸣霄下阴。 灵猿看出诸鸣霄用心狠毒,亦还以颜色,手法奇奥迅快,诸呜霄身形一晃,仰身倒窜疾闪开去,灵猿指风划过衣角,竟撕下五尺许随风飘下塑谷,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恼羞成怒,猛泛杀机,一退又进,掌势如山,展开一套迅厉的掌法。 灵猿亦快打快攻,纵跃如电,掌法奇诡。 片刻过去,一人一猿交手已过了十回合,突然灵猿右臂穿飞翻出,神奇已极。 摹然之间,诸鸣霄想不出如何化解,只觉腕脉一麻,右臂已被灵猿五指钢爪扣住。 忽闻室内程梦熊一声大喝道:“不许胡闹,诸老师,孽畜无知忤犯望请海涵,孽畜,速速送客。” 灵猿闻声候松五指,转身跃向藤索,掠往对崖而去。 诸鸣霄一脸悻悻之色,双肩微振,身形穿空而起,右足落向藤索。 藤索本两端固定,绷得笔直,强风猛吹仅晃移分寸,不虞失闪,但诸呜霄右足望索沾实时,突然山谷间起了一阵强烈飒风,宛如万马奔涛,藤索猛地移开五寸许,诸鸣霄一足关空,一声惊呼,身形往万丈深渊坠去。 诸鸣霄暗道:“我命休矣!”正欲变换身法,欲险身求生,只见崖下突腾起一条身影将他抱住,别一只手一擎藤索,如同飞鸟腾空穿起,倏忽之间,已落向对崖放下。 俟诸鸣霄惊魂才定之际,相救之人已返身纵向对崖,目睹那人背影,正是那神态秆挚的少年,不禁暗叫了声:“惭愧!” 转眼望去,只见那头灵猿在收牙直笑,暗骂道:“孽畜!”望灵猿飞奔而去。 灵猿掉面继续纵跃如飞,到达石隙裂口,对岸传来一片喝晚声,诸鸣霄凝目望去,发觉自己手下与追踪之人在激烈拼博,杀声震野,刀光剑影,作殊死之战。 灵猿趁他怔神之际,冷不防环臂抱去,跃下万蛇谷,疾奔向对崖,身形拔起了上崖去。 诸鸣雷身形尚未落地,猛一弹身,直望拼搏之处扑去,耳闻连声惨降,发现自己手下伤亡殆尽,来人之首正是乾坤处士武显扬,不禁大骇。 只听武显扬沉声道:“诸老师,别来无恙。”诸鸣霄发现已被围,昔年闯荡江湖时,曾与武显扬有一面之雅,但宫廷盛传武显扬早已物故,乃干面神儒石诚伪装,此刻敌对之势已明,不便询问来人来历真假,冷傲一笑道:“武大侠,诸某手下与大侠无怨无仇,为何心狠手辣,悉数歼戮?” 武显扬淡淡一笑道:“并非武某辣手心黑,而是你那手下恃宫廷之势先行动手,武某忍无可忍,何况此行成败关系至巨,故不得不斩草除根。” 诸鸣霄身形上凛,道:“看来武大侠亦要对诸某施展辣手了。” 武显扬微笑道:“这倒未必,端视诸老师合作与否?” 诸鸣霄微微一怔道:“武大侠此话何意,请道其论。” 武显扬道:“诸大侠是否已见过巧手鬼医程梦熊?” “不错,诸某已面见程梦熊。” “然则程梦熊为何不与诸老师同行。” 请鸣霄道:“程梦熊须略作安排居处,明晨与诸某借同人京。” 武显扬淡淡一笑道:“这样说来,四殿下必已恳求程梦熊能为他着手重大阴谋,可否见告?” 诸鸣霄哈哈大笑道:“如此重大之事,四殿下怎可为诸某预知,诸某不过手持信物奉命邀约程梦熊进京罢了。” 武显扬望了诸鸣雷一眼,道:“那么金钱信物仍在诸老师怀内么?” 诸鸣霄闻言心神猛骇,面色大变,干咳一声道:“不瞒武大侯,那枚金钱已交还程梦熊了。” 武显扬不禁放声大笑道:“武某并非三岁无知玩童,尚未言明何事,焉有将信物交还之理。”说着面色一沉,厉声道:“金钱仍在诸老师怀中藏着,请速交与武某,武某网开一面让你逃生。” 第三十二章 巧取豪夺 万蛇谷对岸千手鬼王目睹董浩棠渡过后久未返回,不禁心中大怨,正欲掠回暗处燃旗花传迅群邪,心中一动,暗道:“宫廷是非,与我等何干,不如暗中观察情势,未必程梦熊应允助纣为虐。” 忽见太极慧剑佟景贤率领七皇子门下疾奔返回。 佟景贤向董浩棠手下望了一眼道:“你等是何来厉?” 内中有个大汉冷笑道:“阁下谅是七殿下之师,太极慧剑佟佟景贤大侠,我等乃是大内铁卫士,佟大侠虽是七殿下之师,似不宜插手宫廷是非,请速置身事外,免遭罪戾。” 佟景贤不禁一怔,忖道:“铁卫士为当今皇上贴身侍卫,势焰灸手,老朽虽不惧,若被铁卫士奏明当今,恐影响七皇子储君之位。”思念电转,忙朗笑道:“老朽何能干预宫廷是非,不过偶经来此,尊驾可是此行之首么?” “我等一行由铁卫士统领董浩棠率领奉命来此!” “董统领人呢?” “现往对崖敦请巧手鬼医程梦熊去燕京一行!” 佟景贤不禁一惊,道:“董统领受何人之命?” 那大汉冷笑,道:“佟大侠你问得太多了,我等奉当今皇上之命,除了当今皇上,又有谁能调遣我等。” 佟景贤默然无语,略一沉吟,右掌一挥道:“走!” 七皇子门下突有人低声道:“如此岂非半途而废。” 佟景贤道:“我等明目现身,恐于七殿下日后大有干碍,不如暗中窥察见机行事,何况董济棠已去对崖,信物已不在他们之手,老朽意料铁卫士尚另有能手潜隐四处,恐堕入暗算。” 袍袖一拂,转身率着七皇子门下退去。 太极慧剑一行退去,乾坤处士武显扬等一行卷土重来,身形甫才稳住,忽闻两声惨降腾起。 嗥声凄厉刺耳,划破夜空令人不寒而栗。 武显扬面色一变,转面望去,只见两人倒卧在血泊中,一跃落在两尸之前,发现死者胸口上梅花形钉着五支逆须箭,深入胸腔,鲜血烤消流溢。 他认出是“五云龙须梅花弩”,乃系特制弩筒所发,内藏机括,一筒可连发十次属强劲辣毒,百步以内,当者必无幸免,但此暗器主人尸骨早枯,弯筒亦久已损去,如今重现万蛇谷,不禁骇目心惊,两道冷电眼神四巡了一眼,厉声道:“那位朋友为何用此辣毒暗器‘五云龙须梅花弩’?须知血债血还,请速现身答出原因。” 蓦闻一声阴冷笑声传来,道: “武显扬非是我用心狠毒,明帝十三陵墓中随葬数十江湖名宿,武林高手,你乃祸首罪魁,不错,血债血还,兄弟与朋友复仇,有什么不对。” 武显扬闻言嘴角乏出一丝狞笑,目露杀机,厉喝道:“明帝十三陵墓随死者并非武某之过,概系墓道机关险毒闪避不慎所致,诿过于武某未免无中生有。” 但闻刺耳大笑,道:“你倒推得干干净净,如非因你自称华家庄道主柬群雄,伊然以武林盟主自命,夸称轩辕秘笈取之易如反掌,不然秦中九怪等人怎会惨死!” 武显扬倏地身形似离弦之箭,循声扑去,双掌推出一片排山罡力。 蓬的一声巨响,宛如山崩地裂,一块巨崖被震得粉碎,石飞如雨,尘漫扬空。接着五声凄厉惨嗥腾起,武显扬面色大变。回首望去,只见五人惨死在龙须梅花弯下,死状厥惨,钉在双目鼻喉上,血流满面,恐怖骇人。 武显扬知一掌扑空,厉声道:“朋友,冤有头,债有主,你寻仇武某何不现身,各凭武功较论生死,连累无辜岂是英雄行径!” 刺耳大笑声又起:“倘你真是武显扬,在下亦不致施展如此毒辣手段,狐群狗党,死有余家,无可怜悯,至于你武显扬也难逃在下一筒飞蝗弩下……” 武显扬右掌疾挥,示意同党搜觅此人。 魅影飞闪扑出,援觅此人。 铁卫士人丛中,突扬起冲亮如雷大喝,道:“且慢!” 乾坤处士武显扬不禁一怔,冷笑道:“你等是何来历,竟敢过问老朽是非。” “武显扬,你今已成笼中之鸟,尚敢猖狂无忌么?”说时,四面顿时亮起无数火炬,显露在岩石隙缝中,照跃得数十丈方圆光亮如画,却不见半个人影。 乾坤处士武显扬见状不禁心神猛凛,知身入重围,同党纷纷折退,蓄势凝神相待。 铁卫士人丛中,电闪跃出副统领追魂七拐赫连宾。 大内铁卫士统领正一副二,一身武学均是登峰造极。 武显扬嘿嘿狞笑,道:“凭你这点微末武学,尚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赫连宾面寒如冰,沉声道:“一筒五云龙须梅花罩已使你亡魂丧胆,趁早束手就擒,还可留得性命在,你如不信。一瞧身后便知!” 武显扬回面一望,只见十数衣着华丽人物,面色凝重,慢步走来,不禁大骇,暗忖道:“怎么宫廷皇子全数现身来此?” 众皇子之首乃四皇子,目中威梭逼吐,望了武显扬一眼,冷冷说道:“武老师,你知我等赶来此处真正用意么?” 武显扬微微一笑,道:“不知!” 四皇子道:“武林盛传阁下并非武显扬本人,易容乔装混淆眼目,其实受一皇子笼络,我等俱受此谣诼所困,是以同来证实此事。” 武显扬哈哈大笑,道:“如何证实?” 四皇子冷森森一笑,答道:“我弟兄围歼阁下,施展全力,如有一人招式暗中留情,网开一面,那就不问而知的了。” 武显扬道:“老朽不过一介草莽武夫,锋镝凶博,难免死伤,老朽年逾七旬,虽死何憾,诸位若有误伤在老朽掌下,未免不值。” 四皇子大笑道:“阁下不过习成血影魔经皮毛,便大言不惭,目无余子,还不拭除易容药物,显出本来面目。” 右掌一摆,诸皇子身形候动,布成正反九宫八卦奇门,各拔出肩头长剑。 青虹匹练夺鞘而出,寒气逼人。 千手鬼王藏在暗处,暗惊道:“怎么宫廷每人都有一柄犀利宝剑。”他认出其中一位正是方才只身注视对崖的肩搭双剑蒙面少年,却不知是何皇子,暗中越发为武显扬担心。 天际隐约现出鱼肚白,大地仍是暗黑阴霾,山风拂体凛例酷寒。 蓦闻对岸送来朗朗语声,道:“诸位不可在此万蛇谷方圆十里之内凶博,否则触发禁制,诸位断肢残腿,不死即伤。” 诸皇子不禁一怔,四皇子转面望去,发现涧底怒涛汹涌中闪出一点粼光,映着一人步行而过,不胜骇异。 只见这条翻光疾快,一条身影腾上崖来,现出神色黯然的金卫士统领风雷十八掌董浩棠。 董浩棠一见诸皇子来此不禁神色一呆、微皱浓眉向赫连宾问道:“此是何故?” 赫连宾抱拳答道:“属下也是方才接获密迅,诸位殿下也赶来此,圣上严旨我等全力防护。” 董浩棠鼻中低哼一声。 四皇子沉声道:“董统领,你只身一人前往对崖会晤程梦熊为了何故?” 董浩棠淡淡一笑道:“奉圣上之命。来此查明诸位殿下是否遣人待信物邀请程梦熊去京密谋不轨。” 诸皇子不禁神色大变,四皇子喝道:“董统领想必见着了程梦熊!” 董洁棠摇首道:“程梦熊认物不认人,董某并无信物,严拒遭逐。” 忽闻一个苍老雄沛语声传来,道:“别听他胡言,他手持银簪信物求见程梦熊,显然是受一家皇子所网罗,狼狈为奸!” 语声中,太极慧剑佟景贤疾掠而至。 四皇子面色一变,目露杀机,喝问董浩棠,道:“董统领,佟前辈之话是真么。” 董浩棠冷笑道:“请问四殿下,佟大侠是何人之师!” 四皇子不禁一怔。 七皇子厉声道:“董统领,你挑拨离间则甚?”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董某身为铁卫士统领,仅听命于圣上。权尊位高,何须为子孙计乞怜于他人。即或董某有何图谋,万不能于众目睽睽下为此机密大事,难道副统领追魂七拐赫连宾及四十八名铁卫士均参预密谋么?如确真,圣上似已内定嗣君,诸位皇子徒劳心机了。” 各皇子均觉董浩棠之言委实合理,无懈可击,不禁面面相觑,当然内有一人极为明白,暗暗钦佩董浩棠机智老练。 佟景贤目露诧容道:“老朽窥闻董统领口称身怀信物求见,不然对方怎可容你过涧。”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兵不厌诈,佟大侠是否亲眼目睹董某手持信物,或是亲耳闻听董某奉了何皇子之命,请不妨说出。” 佟景贤道:“老朽向来不说谎言,这倒未曾耳闻目睹。” 忽闻对崖朗笑声传来,道:“佟景贤,你在翠云别府外伪装无名老叟,口蜜腹剑,暗施毒手,武林群雄几乎均落在术中,助纣为虐,无耻小人,尚敢在老朽万蛇谷外低倔大言么?还有七皇子伪装疯疾,一息奄奄,妄想以偷天换日之计,淆惑视听,一计不成,一计又生,令老朽不胜慨叹,同室操一分箕豆相煮,纵有信物,怨老朽爱莫能助。” 此刻,乾坤处士武显扬却趁着诸皇子心神旁驾之际,突然朝东南方位扑去,双掌推出一片血影魔气。 他身法奇快,出手如电。 东南方位乃二皇子八皇子守着,骤然遇袭,不禁大骇,只觉一片奇热如焚气流袭至,迅疾身形一仰双剑合壁挥出。 剑势迅历,寒飘狂卷,夹着漫空金星袭至。 武显扬身形疾如流星窜出奇门阵式。但长衫后幅飘起,破两股剑芒绞割成布片随风飞舞。 二皇子、八皇子双双大喝,身形追出,武显扬已远去数十丈外,疾杳失于密绣林木中。 四皇子大喝道:“穷寇勿追!” 武显扬同党纷纷四散逃窜。 只听惨嗥腾起,一江湖高手伤在“五云龙须梅花留”下。 蓦地—— 对崖传来程梦熊朗朗语声道:“诸位不可在老朽万蛇谷外逞凶,速速退出中条山外,免遭不测。” 四皇子只觉身侧一株枣树枝叶上突冒起浓烟,缕缕飞散,似无形之物般。迅速蔓延开来,不由呆住,忖道:“不要触犯排教禁制。” 一念甫生,只见浓烟触沾山石草木,均皆出浓烟,突然起火苗。 转眼数十丈方圆均蔓延燃着,呼呼熊熊,宛如一堆火海,酷热逼人。 四皇子大喝道:“速退!” 诸皇子及铁卫士不禁大骇,均狼奔,拼死窜出这片火海外。 一霎那间,万蛇谷外宫廷皇子,大内高手,武林群雄均逃得一干二净。 火势倏地全灭,一切宛然如旧,竟无半点焦痕灼迹。 万蛇谷外山蛮苍翠,野草婿红姥紫,崖下竟秀,景色宜人。 崖边现出一双俪影。正是那符孟皋、薛灵燕。 薛灵燕对符孟皋情原早生,如小鸟依人,柔情万斛,但符孟皋心事重重,情有所锤,对她若即若离,每当无人或午夜中宵,珠泪偷弹,辗转难眠。 但薛灵燕常得符孟皋指点,技艺猛进,她本冰雪聪明,不时向符孟皋讨教,受益良多。 ??时薛灵燕笑面如花道:“少侠,我等来此,一晃已是七日看来一场惊涛骇浪已过,风平浪静,是否即将离此赶往翠云别府?” 一提起翠云别府,符孟皋满腹心事油然泛起,不禁黯然神伤,唱然太息道:“江湖生涯原是梦,一经涉足,便自是非缠身,徒增苦恼。” 薛灵燕却还不知符孟皋弦外之音,娇笑道:“武林中人,忠义为本,快意思仇,无德不报,碌碌人生,何况江湖。” 符孟皋望了薛灵燕一眼,欲言又止,回眸一瞥,摇首道:“姑娘看似风平浪静,在下却不持此见,山雨欲来风满楼,酝酿着无边凶险,宫廷皇子三件信物失去,于心不甘,必卷士重宋。” 对崖石缝中忽闪出一道强光,符孟皋忙一牵薛灵燕跃下崖而去。 到得对崖,只见叶胜在孔险径相候,道:“叶兄,为了何事?” 叶胜答道:“方才种行无影竺九明等诸位大侠返回,说是有要事与少侠相商,这数日叶某飞鸽传太原分坛,谓叶某为了探明大内高手及淳于亮追踪到此,欲极力稳住骷髅高于,怎骷髅剑主竟得知此事,现已调遣帮中高手赶来中原。” 符孟皋忽道:“叶兄倘不显露行藏,骷髅高手来亦是无用,在下且听些大侠等如何说法,再作通盘筹划。” 程梦熊隐庐中济济一室,只听竺九明道:“武显扬虽然逃去,但于心不甘,他与程老英雄本无恩怨,而且受命隐名皇子劫攫诸鸣霄金钱信物,怎奈请鸣霄金钱已失,武显扬无法自明,竟欲向程老英雄查明究竟。” 活丧门贾庆道:“四皇子来此之前已重金礼聘三湘排教高手无常马骤赶来中原,怎奈为事所误,马骥已在王屋山主峰南麓与十四皇子相遇,决定卷士重来。” 符孟皋闻言望了程梦熊一眼。 程梦熊面色凝重,持须长叹一声道:“老朽虽身为排教前辈,但排教与武林各大门派一般门规森严,掌门令符生杀予夺,倘马撰身怀掌门令符到此,老朽恐陷入进退维谷之境。” 符孟皋微笑道:“只要老英雄避而不见,置身事外,一切俱由在下相机应付。” 程梦熊颔首道:“老朽要的就是少侠这一句话,数日来,少侠睿智果断,老朽钦佩不胜,定可智退群邪,应付裕如。” 煞手神判严凌霄道:“还有崂山无量妖法,非力可敌,我这武林高手恐亦无能为力,老弟支身一人……”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有两支灵猿相助,自量足可无虞,诸位但请宽心饮酒就是。”说着转身即欲离去。 烟霞酒徒卫广平倏地立起,道:“我这老酒鬼相助少侠一臂之力。”说着与符孟皋把臂同行走出门外。 符孟皋微微一笑,随着卫广平走出屋后一间暗房,只见卫广平掠入房内捧出一束三角旗门,俱为丝帛所制,上缯篆及日月星辰。 第三十三章 诱君入壳 暮霭苍茫! 万蛇谷对涧崖沿人影一闪,现出一条修长人影,身长九尺,一袭黑衣长及于膝,露出两支核瘦如竹足径,脚踏多耳麻鞋,胡瓜长脸,乱发披拂,吊额耸眉,绿豆小眼,塌鼻掀唇,面白如纸,额下一撮山羊胡须,渗淡骇人。肩插四义红白蓝黑旗门,手持一杆哭丧棒,两道暗绿暗眼神注视着对崖,久久不移。 只闻对崖随风送来朗朗歌声: “溪山别意,树烟去程,日落采苹春晓。 欲上征鞍,更掩翠帘相聘,惜弯弯浅黛长长眼。 余画阁欢游,也学狂花乱絮轻散。 水影横池馆,对静夜无入, 月高云远,一响凝思, 两袖泪痕还满,恨秋书又逐东风断。 纵西北层楼万尺,望重城那见。” 歌声悠亮,缠绵排恻。 来人正是排教高手黑无常马骥,歌声入耳,面色更变得惨淡骇人。 他闻得歌声似为年轻人所发出,并非巧手鬼医程梦熊,察觉出四外并未布设排教禁制,而万蛇谷非但未见…条蛇蟒纵影,更非波涛汹涌怒流,仅是一弯浅浅清溪,暗暗惊心道:“莫非程梦熊人已离去。” 宫廷高手虽描声绘影谈论万蛇谷情景,却无一人见过鬼医程梦熊本人,程梦熊年在百岁望外,究竟尚活在人世否不得而知。 两条迅快的人影奔向崖沿。正是铁卫士统领风雷十八学董浩棠,追魂七拐赫连宾两人。 他们两人换着了普通江湖人物装束,黑无常马骥望了来人一眼道:“此处并无禁制,与二位所说大不相同。” 董洁棠冷笑道:“马老师是说董某无中生有么?” 马骥摇首道:“兄弟所说并非此意,显然程梦熊已离去,咱们恐一场扑空。无论如何我等要去察视究竟,两位请掩蔽本来面目,免诸皇子门下认出。” 三条人影疾如鹰隼泻落谷下,涉水而过,鱼贯掠入险峻山径。 天色沉黑,苍穹闪烁着点点寒星,山风呼啸劲疾。 马骥三人走了一阵,董洁棠诧道:“怪事,地形变异甚大,董某只觉上次所来途径并非如此。” 马骥诧道:“真的么?” 山峦间升起一重霏霏薄雾,似有若无,马骥疑为排教禁制,但细心察视一下却又不是,不禁摇首笑道:“这并非禁制,董老师是否记忆有差。” 董涪棠闻言不禁呆住,忽见靠雾漫漫中飞掠而来十数条人影,凝目望去,见是乾坤处士武显扬等人。 武景扬等擦身掠过,如飞奔去,似未睹董浩棠三人,接着远处又奔来太极慧剑佟景贤等人。 待佟景贤掠过,董浩棠道:“我等不如追踪而往,或可找到程梦熊居处。” 黑无常马骥因地形不熟,道:“董老师乃识途老马,有劳带路吧。” 三人才不过奔出里许,只觉存身在一片乱石嵯岈山谷巾,董浩棠心感有异,忽闻随风飘传人声森冷笑道:“三位可是找寻在下么?” 追魂七拐赫连宾倏地一拐劈出,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击中一块山石上,山石四分五裂,进飞如雨。 只听一声冷笑,人影疾闪现出,却是太被慧剑佟景贤, 目射两道威梭啸道:“三位可是程梦熊手下么?” 董浩棠赫连宾不答,黑无常马骥冷冷答道:“尊驾是何来历?” 佟景贤淡谈一笑道:“老朽乃佟景贤。”他看出马骥装束怪异,无疑为排教中人。 马醒鼻中冷哼一声,哭丧棒飞点而出,点向佟景贤精促穴,棒端射出一股黑烟。 佟景贤反腕撤出长剑,闪电攻出七招,招招精奇绝伦,剑风逼散哭丧棒黑烟,点点寒星袭向马骤周身要害重穴。 马骤武功精练异常,哭丧棒快打猛攻,一霎那间,与佟景贤打了个平手。 蓦地! 佟景贤身后穿出甚多高手,扑向董浩棠、赫连宾。 马骥大喝道:“两位速退!”疾由肩后掣出一柱黑色旗门,猛力向地上插去。 叭的一声,眼前景物顿时立变,为一股浓烟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只闻咕咕响起怪异鸣声,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董浩棠两人闻声疾退,只见黑无常马骥身形疾飘开去,但见距身丈外为一片浓烟罩住,传出佟景贤等人喝叱声。 黑无常马骥狞笑一声,探囊抓出一把丧门钉,疾如芒雨投向黑烟中。 黑烟中传出惨嗥声,嗥声沉闷。 忽闻闻佟景贤大喝道:“妖魔外道,鬼域暗算,老朽岂能被你所围。” 忽然,剑霞乍闪突破浓烟,飞出佟景贤飞鸟似地身形。 马骥冷冷一笑,一杆红色旗门飞掷插在地上。 太极慧剑佟景贤身形冲破黑烟,甫才沾蒋实地,不禁面色大变,一片烈焰卷身烧来,宛如置身英海,东奔西窜,剑风护体。 须臾! 只见佟景贤发出一声厉啸,挟着护身剑光拨起半空,如飞电射遁去。 黑无常马骥右手一招,黑红两支旗门飞向手中,地面上倒着十数具伤残者,哼声不绝。 董浩棠道:“佟景贤必不干休,他武功已臻化境,马老师日后遇上得留神一二。” 马骥冷笑一声道:“佟景贤与七皇子狼狈为奸,宫廷其他里子均对其怨毒入骨,若不令他吃点苦头,他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忽闻一声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马骥面色一变,喝道:“尊驾是谁?” 那人朗笑答道:“无须问在下是谁?须知二位今晚所遇强敌不在少数了,三位能否全身而归,尚在未知之天。” 董浩棠闻得声音甚熟,忙问道:“尊驾是否那晚接引董某的朋友?” “不错,难得董老师尚记得在下语音。” 董浩棠面上一热,忙道:“救命大恩,铭感五内,无时或忘,董某来此并非有意生事,乃陪同三湘名手,排教护法马冀老师持有排教掌门人令符求见程老英雄。” “可惜程老英雄昨晚悄然离去,不知何往。” 董浩棠与马骥双双面色大变。马骥冷笑道:“真的么?” 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谎言欺骗二位则甚,程老英雄与在下不过比邻而居,蒙程老英雄见重,与在下结为忘年之交,但桥归桥,路归路,程老英雄行动在下何以过问……”说着活音忽变,道:“武显扬来了,三位请留神一二。” 靠雾蒙蒙处乾坤处士武显扬率领十数条身影疾掠转返,满脸怒容,奔至临近,突瞥见黑无常马骥三人,面色一变,目中神光逼射,道:“阁下可是程梦熊么?” 马骥阴恻恻冷笑道:“尊驾从何而知老朽是程梦熊?” 武显扬道:“瞧阁下装束不问而知。” 马骥阴阴一笑道:“尊驾目光委实锐利,不管老朽是否为程梦熊,但与你武显扬无仇无怨,来此无是生非则甚。” 追魂七拐赫连宾厉声道:“此人并非武显扬,兄弟今晚非要揭开尊驾真正面目。” 武显扬忽耳闻蚁语传声道:“武老师,此三人真正身分你不知道么?长身怪人乃排教护法黑无常马骥,妖法厉害,心黑手辣,另两检系铁卫统颁董浩棠赫连宾,来意志在生捉你武显扬,如不先发制人,恐葬身无地。” 这时,赫连宾钩连拐三招风卷云扫疾攻而出,招式辣毒之极,攻向令人意想不到的部位。 武显扬身形疾转,双掌展开一套猛厉掌法,宛如利斧开山,招掐奔雷掣电。力逾万钩,硬接钩连拐招。 马骥董浩棠忽闻蚁语传声道:“两位不可坐观成败。如不及时歼除武显扬同党,稍时骷髅剑主崂山无量道长赶来,恐三位今晚命丧在此。” 此非危言耸听,马骥董浩棠不禁心神一震,知此人之言绝非捕风捉影,董浩棠一错双掌,欺身如电,扑向武显扬党羽。 马骥冷森森发出摄人长笑,哭丧棒一指,棒端射出一股黑烟,一个黑衣双刀大汉,只觉浓烟扑面腥臭刺鼻,仰面倒地。 武显扬党羽大惊,纷纷扑向黑无常马骥,董浩棠两人,展开一场激烈的凶搏。 片刻,两声惨嗥先后腾起,叶冬倒地。 武显扬见状大惊,一掌逼开赫连宾向黑无常马骥扑去。 赫连宾冷笑—一声,疾晃钩连拐与董浩棠双双猛攻群邪。 马骥突振吭发出刺骂厉啸,肩上四支旗门身动离肩飞起,向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方位插下。 董浩棠赫连宾倏地潜龙升天拔起,疾逾闪电飘出旗门之外。 武显扬及党羽顿时只觉投身一片刺鼻腥臭墨烟中,忙大喝道:“屏住呼吸!” 纷纷猛冲而出,甫一脱出黑烟,立即置身一片火海中,呼呼能熊,灸热焚人,袍须烧燃,惊呼出口,狼窜系奔。 阵外马骥森冷面上泛出一丝狞笑。 董洁棠道:“倘非马老师,岂能将武显扬等一网打尽。” 蓦闻一声森冷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见得!” 黑无常别面一瞧,只见七皇子储同太极慧剑佟景贤立在三支开外,佟景贤两道怨毒眼神充满森历杀机。 七皇子之后随侍三个老道,中立一道年约七旬,皱纹满面,皓发银须,手执一柄雪白云带,貌像威严。 马骥冷笑道:“败军之将,尚敢再来寻畔么?” 佟景贤沉声道:“方才老朽一时慎滇,为你妖法所乘,你死在目前,还要狂吠么?”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念你困住武显扬之情,我也不难为你,归顾于我,共亨富贵荣华如何?”董浩棠赫连宾虽阴秘本来面目,不想被七皇子瞧出,却也揣揣不安。 马骥狞笑道:“老朽岂能助封为虐。” 七皇子面色一沉,目光如挟霜刃,道:“我门下武士多人悉数命丧在你旗门禁制内,这笔血债应如何清偿,你如不愿归顺,我也不勉强。”手掌一摆。 大极慧剑佟景贤及三道迅疾跃开,各占五行方位。 金冠老道跨前一步,目注马骥道:“速俯首就擒还可晓你不死!” 马骥狰狞一笑,右手虚空一招,四杆旗门离地飞起落回自己肩头。 武显扬等人正自狼狈不堪,历啸出声,穿空飞起,去势如电向西北方向逃去无踪。 七皇子见武显扬逃去,不禁面色大变,目蕴怒光,一片杀机泛起眉宇间。 马骥哭丧棒一招“拂云见月”,疾逾奔电,点向老道眉心穴,棒端喷出一股浓烟。他已知老道乃峪山无量道长,玄门别宗与祝由奇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若不先发制人,必为所败,棒端浓烟中夹着三支“黑眉针”,电芒疾射而去。 “黑眉针”细如牛毛,打中人体,立即遁着穴道攻人心脉,倒毙不治,死后面目如生,甚难察觉何物致命。 无量道长哈哈一笑,云帚拂出一片强烈罡风,帚丝散开,根根如剑,袭向马骥周身要害重穴。 黑烟立时逼回,三支黑眉针亦为罡风震坠于地。 马骥身形斜闪,移形换位,哭丧棒疾如电闪攻出九招,欲避开无量道长。 第三十四章 杯弓蛇影 五具面目狰狞骷髅,临风屹立;黑衫瑟瑟飘飞,宛如凶神活鬼,气分为之一变,令人恐怖颤栗。 忽闻一个骷髅匪徒道:“本门九大高手泰半俱惨遭宫廷皇子毒手屠戮,七皇子实为罪魁骷髅剑主为何轻易放过?” 骷髅剑主冷笑道:“老夫非是畏惧宫廷势力,恐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次老夫下山志在觅擒叛徒,若诛杀七皇子,无异自坠叛徒毒计中,有道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权让他苟活性命一些时日何妨。” 骷髅剑主证实了叛徒就是轩辕手么? 骷髅剑主点点头,道:“不错!无疑是他。” 武显扬暗道:“轩辕手是骷髅中叛徒么?那么是谁?” 另一骷髅匪徒,问道:“来此两日,一无叛徒影踪,莫非太原分坛有误么?” 骷髅剑主剑发出慑人长笑,道:“叛徒心意毒辣,他隐秘形踪,无非志在使老夫自陷所算,借刀杀人,兵不血刃,淳于亮呀淳于亮,老夫将你磔骨扬灰方消心中之恨!” 武显扬暗道:“原来是淳于亮夺获轩辕秘笈。” 天际远处忽升起一道旗花,金红灿烂,樱洛伞射,映现天边。 骷髅剑主等五人倏地拔起,朝旗花升起方向电疾掠去! 黑无常马骥身影疾现,右掌虚空一招,四道旗门回肩,身形一晃疾杳。 武显扬等人纷纷腾出,那弥漫山谷间絮雾倏地随风消散,化作片片丝丝。 在武显扬之后尚有滕风千手鬼王等武林群邪亦纷纷离去。 万蛇谷对崖,仍是一团谜,似絮烟靠雾,无可捕捉,随风消逝…… 张家渡不过数百户人烟,傍着风浪滚滚黄河,一条短短街衡二十来家店肆,显得异常冷落。 面对着渡口码头的一家悦来酒店内,摆着七八张白木桌,坐了几个土著居民在喝酒聊天。 —个瘦削精悍的中年汉子跨进店门,历喝道:“店家,打二十斤酒来,要快!这几天口中淡出乌来!” 此人本是鲁藉,闯荡江湖己久,行南走北,语间虽略变,却脱不了鲁音。 店家慌忙送上一把大酒壶,四只士碗,卤牛肉,熟鸭,酱花生仁满满堆上三盘。 波心摇来一艘渡般,由—上流斜斜驶来,船行甚速,转眼已自靠岸。 离船登岸人群中现出一蓝袍老者及一灰衣老道,肩带古剑径向悦来酒店走入,择了一付靠内傍壁幽暗座头,对首坐下。 显然这一俗一道不常在武林现踪,并非知名人物,四个江湖汉于只注视了一眼,继续谈笑饮酒。 四五碗下肚,已有三分醉意,嗓子也粗了,竟口没遮拦。 只听一个沙沉嗓子笑道:“我等四人虽非响当当脚色,这次算是开了眼界,躬逢其盛,我等向以豪雄自诩,却目睹骷髅剑主武功,真是豆末之光安比中天皓月。” 蓝袍老叟闻得骷髅剑主四字, 目中忽泛出一丝异样光芒,望了灰衣老者一眼,似不胜骇异。忽闻一人长叹一声,道:“太极剑佟景贤乃名满江湖当世武林名宿道,剑法高绝,竟为骷髅剑主以空手入白刃旷绝武学将长剑夺出手今。盛名废于一巳,可见树大招风,名高身危,当时佟景贤内心之益愤,无地自容!”言下不胜为太极慧佟景贤难受。 “不知骷髅剑订下端午之约,佟景贤到时是否敢去华山赴邀。” 蓝袍老叟忽地起身离座,走在四个江湖人物座前。抱拳笑道:“老朽闻所未闻,居然太极慧剑佟景贤败在骷髅剑主手下,让老朽作个东道主,容老朽一饱耳益如何?”说着五指一摸桌角。 只见桌角木屑飞扬,显出五条显明指痕,深及三分。四人不禁大惊失色,知道老坐定是武林高人,不禁肃然起立,一个锦衣劲装汉子,抱拳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老英雄如不嫌弃;不妨请那道长一并过来,在下李通,萍水相逢总是缘,由在严作东道主就是!” 蓝袍老叟哈哈大笑:“李老弟很会说话,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时,灰衣老道走过来。 蓝袍老叟笑道:“这位道长是秦岭三星观主,道号太乙,老朽名唤蓝隐真,三十年前与佟景资有一段不平常过结,老朽一气之下,就此埋名江湖,为习练绝艺,耗费了甚多岁月,待老朽再出江湖时,佟景贤盛名方如丽日中天时突告销声匿迹,进来传闻佟景贤又在江湖现踪,为此寻觅其下落!” 李通便将相随神蛇滕风等群邪深入中条万蛇谷所见所闻梗概说出。 蓝隐真诧道:“太极慧剑佟景贤当代武林名宿,竟被骷髅剑主一把长剑夺出手外,李老弟未免太夸张失实。” 李通摇首正色道:“我等四人均有目之睹,绝无丝毫不实,骷骷髅剑主虽名震武林,却无人知其生平事迹,宣染过甚,似有传言失实之误,或许佟景贤骷髅剑主乃盗名欺世之辈,又自负过甚,一时轻敌落败,高手过招黍米之差立判生死,佟景贤败得无丝毫冤屈!” 蓝隐真点了点头,目露诧容道:“宫廷皇子诛戮骷髅门下甚众,此仇不共戴天,骷髅剑主为何平白放过这百年难逢太好时机。” 李通斟满了一碗酒后。咕唱嘻一饮而尽。朗笑道:“正如蓝老英雄所言,如非在下等最后离去,也不无蓝老英雄这般想法。一则骷髅不愿正面与宫廷庞大势力为敌,谓七皇子日后必不得其死,为期不远,不屑污其长剑。再则他此次出山志在觅寻其门下叛徒,在此望间不欲多树强敌,横生枝节。” 蓝隐真不禁一怔,道:“他门下叛徒是谁?” 李通微笑,道:“最近盛传武林、威震江湖的轩辕手,大河南北几乎妇孺皆知,却不知轩辕手真实姓名,在下迄今仍是茫然无知!” 蓝隐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似有不信之色。 李通多吃了几碗酒,已有六七分醉意,酒后口快道:“蓝老英雄莫非疑心在下加枝添叶,所言不实么?”遂将佟景贤等人离去后,骷髅剑主五人匆匆奔来,似觅寻轩辕手踪迹,五人商谈,无意间吐露淳于亮之事说出。 蓝隐真不禁面色突变,目中泛出一抹异芒,却瞬转如常,笑道:“淳于亮必非易与之辈,看来不久江湖上将掀起一场弥天血腥浩劫,此乃天意,非我等所可挽回。”继又微微叹息一声,接道:“佟景贤即已允下骷髅剑主端午之约,届时必去华山,目前他定赶向焚净邀约百毒宫主助拳,太乙道长,我等亦不妨改途前往川滇,说不定可遇上佟景贤,清偿昔年过结!” 他说后并未有离去之意,反命店伙添酒加菜。 这时店外忽走入一个黄瘦病容满面的少年,却肩搭一柄长剑,望一付空座坐下,语音缀沙招呼店伙送上酒食,目光无神,默默无言浅饮慢酌。 店主走了过来,笑道:“罗达官,病好了么?” 病少年苦笑一声,道:“这一场病着实不轻,在下自认无望生还,定须埋骨他乡,不料皇天见伶,周大夫药到回春,在下打算再留两天,后日即须赶回安庆!” 蓝隐真自病容满面少年一现身走入,就暗中留神那少年,但闻得少年与店主问答,便疑云顿释,不再置怀。 李通四人尽已醉咆,告辞互道后会有期,登上渡船驶向对岸。 这时,蓝隐真轻唱了一声,以蚁语传声道:“看来,佟景贤所遇骷髅剑主无疑是叛徒淳于亮了,叛徒居心险恶:嫁祸东山,老夫意欲前往中条一探,或可得知叛徒潜迹之处!” 道人答道:“如属下所料不差,淳于亮定潜居在万蛇谷,因始终无人目赌那巧手鬼医程梦熊。”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程梦熊封刀归隐已久,未必尚活在人世。当年信物遗留江湖,虽为宫廷援有,但我辈江湖人物无德不报,焉有见信物不露面之理……” 蓝隐真愕然道:“你是指住在万蛇谷对崖之人并非程梦熊,而是叛徒淳于亮。” 太乙道人点点头,道:“程梦熊物故已久,庐屋荒废无人,被淳于亮无意发现,逐于鸿占,淳于亮秉赋过人,悟性奇高,程梦熊生前必留下遗物排教禁制。无异如虎添翼骷髅剑主十条之行似大可不必……” 蓝隐真面色异样难看,如罩阴霾,舁中低哼出声,阴恻恻地笑道:“老朽明白你暗示此行无异自投罗网,未免太轻视了老夫!” 太乙道人目露忧容,道:“属下怎敢骷髅剑主英明天纵,一代奇才,但淳于亮诡谲阴毒,选护奇遇,是以务须谨慎,俗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小不忍则乱大谋,骷髅剑主三思!” 蓝隐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道:“难道老夫就此返山,处于挨打之境不成!” 太乙道人略一沉吟,道:“他暗我明,尚届下骷髅剑主身份败露,反蒙其害,何况访觅淳于亮踪迹已责成叶坛主,若叶坛主查明淳于亮下落及阴谋,飞报总坛骷髅剑主不在山中,恐良机错失,应付无方,属下以为端午佟景贤拜山,淳于亮必潜伺在侧,图获渔翁之利。” 蓝隐真道:“你所言委实有理 但万蛇谷不可不探,查明虚实后,立刻赶回总坛。”说着身形立起,会了酒帐,与太乙道人双双离去。 两人正是骷髅剑主与其属下高手,迭获叶胜飞报,心神只党不宁,中条与华山相距密选,决定来中条一探。 病容满面少年却是符孟皋,自叶胜脱险返来后,即密召邓素云坛下潜隐各处弟子到来,这悦来酒店店主及伙计均是邓素云手下易容伪装。 他算准叶胜选次传迅,骷髅剑主必按耐不住下山一行,由华山人中条,取潼关入晋,径由阂乡循黄河而下九十里,渡黄河出张家店人中条是最佳捷径。 非但中条山四周符孟皋布署周详,就是华山亦是眼目密布,骷髅剑主华山山麓现踪,符孟立即转入后院,只见厅内神行无影竺九明,天罗判申环,薛人杰,薛灵燕父女及八指阎罗耿若殿坐侯自己,遂微笑抱拳道:“耿老师回来了!” 耿若殿立起抱拳欠身,道:“奉命入滇,访觅百毒宫动静及诸位姑娘踪迹,察觉赞净环周百里乡镇,百毒弟子眼线密布,对外来江湖人物监视甚严,均守口如瓶,对百毒宫一宇不提,耿某屡次欲暗擒其一名弟子施展分筋手法迫供,又想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耿老师一路辛苦了,此事须从长计议,埃在下返回翠云别府,若神雕仍在,则可明真象,届时再作道理。”遂把骷髅剑主两人已向中条奔去之事说出。 竺九明持须大笑,道:“果然不出少侠所料,可依原定之计施行!” 符孟皋率着群雄由后门掠出,扑向中条山而去。 且说骷髅剑主,太乙道人扑人中条山,只见重山峻岭,绝壑危崖,排云障目,古木森翳,行至一处山脊上,忽见远处现出三条飞快的身影疾奔而来。 只见所来三人均是五旬开外老者,步履轻捷,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负极高的武功。 骷髅剑主身形疾闪,掠阻三人身前,抱拳微笑道:“三位可是由万蛇谷而来的么?” 其中一面有黑斑老者,目露怒容,沉声道:“不错!我等从万蛇谷来此,尊驾问此是何用意?” 骷髅剑主语气平和,道:“阁下请勿误会???在下欲去万蛇谷访觅师门至友程梦熊,不明方向途径,故而动问,烦劳指点,不胜感激!” 那老者闻言不由一愕,继而笑道:“两位不必徒劳跋涉了,程梦熊并不在万蛇谷。” 骷髅剑主佯装一怔,道:“阁下可是知其行踪么?” 另一面目阴冷老者,忙道:“由此向南,可见一形似竖狮石峰,登上绝顶,即见峰壑之下一道怒涧,循着涧泉下行约莫五十里,尊驾尚遇一株霜干凌霄银杏,对崖即为程梦熊所居。” 骷髅剑主抱拳,笑道:“承蒙指点,多谢了!”与太己道人飘然走去。 忽闻身后语声传来,道:“这人自称程梦熊为其师门至友,若为骷髅剑主或宫廷高手闻悉,必惧不测之祸,你指点他则甚?” “他自要送死,与小弟何干,刘兄不见此人神色显露不信之色么?我等赶路要紧,谁耐烦与其纠缠!” 骷髅剑主微微一笑,身法加快。 太乙真人低声道:“骷髅剑主,这三人即由万蛇谷而来,何不详细套间,也许可找出一点端倪,以免暗中摸索!” 骷髅剑主道:“老夫怎能不知。但叛徒即潜踪万蛇谷程梦熊故居,定然眼目四布,若详予询问示人疑心,岂非欲盖弥彰。” 两人一行施展绝顶轻功,登上形似竖狮岭峰绝顶,果见万堑丛中一水婉蜒索迎如练,疾泻下得峰去,循涧而下。 蓦地—— 一声刺耳厉啸腾起远处,飘迢万整,逐渐远引,余音仍自袅袅不绝。 骷髅剑主不禁面色大变,听出啸声系淳于亮所发,沉声道:“是他!” 太乙道人亦感心头一震,目露骇然之色。 奔出十数里之遥,只见涧旁一道浅峡内倒着四具尸体,三具仰面身死,目瞪口张,临死前似惊惧已极,狰狞恐布,另外一人仆身僵卧。 骷髅剑主详察三尸,并无半点伤痕,似惧受极高内家手法。另一人尚未死去,两臂蠕蠕动弹,忙一掌按向胸后命门穴上,搀扶坐起。 此人面目苍白如纸,目中神光黯淡,须臾,嘴角泛出一丝凄凉笑意,微弱出声道:“多蒙相救,但只能苟延片刻,不知尊驾能否替在下带一口信么?”说着,面现痛苦之色,嘴角溢出一线黑血。 骷髅剑主道:“老朽力之所极,无不应允。” 那人喘了几口气后,道:“此事重大,事关武林安危,相烦去函谷关南永通客店中,通知一姓叶客人,那杀害找等之人并非骷骷髅剑主,而是淳……” 一口气竟接不上,喉中涌出一股黑血,头一歪,绝气而死。 骷髅剑主不禁面色大变,目中射出两道恐炎如炽,身躯微微援震。 太乙道人大息一声,道:“四人显然是本门弟子,可惜他重伤内腑,言犹未尽,不然可获之真情骷髅剑主,可取消万蛇谷之行,不如折向函谷后与时坛主晤面。” 骷髅剑主生垂思沉吟良久,点首无语转身与太乙道人疾奔而去,瞬眼间,身形如豆疾杳。 峡谷隐处突现出符孟皋掠至四具尸体之前一一点了九处穴道,喂服丹药,逐渐苏醒过来疾跃而起。 符孟皋笑道:“倘非如此,怎可使骷髅剑主坚信不移。四位辛苦了,速回万蛇谷!” 四人肃然躬身抱拳一揖,望万蛇谷奔去。 符孟皋双肩微晃,身如电飞望骷髅剑主、太乙真人身后紧紧迫蹑。 第三十五章 古屋魔影 活丧门贾庆哈哈大笑道:“骷髅老贼亡魂丧胆,足迹不敢再覆出华山希夷峡半步,老弟,我活丧门贾庆平生末服过谁来,唯有老弟使我拜服,今后行止如何?”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照原计施行,先赶往翠云别府,诸位先行入滇如何?” 贾庆道:“也好,我等行程缓慢,老弟如有发现,立即赶来。” 符孟皋点点头,偕同时胜竺九明申环邹雷四人作别而去。 撞关距篱山五百余里,符孟皋五人在潼关骡马市集选购了五匹健马,登骑如飞,朝阳影里,径尘渐远。 未时,五骑已入渑池城,铁蹄敲在青石大街上得得作响。 神行无影竺九明道:“兰某昔年有一好友乔松龄,落籍在渑池七贤巷,此人本是衡山名宿。家本豪富,虽久已无意江湖中事,但黑白两道均有交往,豪爽耿直,磊落光明,我等何不去乔府做客勾留一夜。” 符孟皋去心似箭,恨不能插翅赶至翠云别府,但确难启齿拒绝,微笑颔首。 铁笔苍鹰邹雷道:“乔松龄莫非人称铁掌飞环,昔年名震三湘南狱高手么?” 竺九明点首笑道:“正是!邹兄莫非与他也是旧识?” 邹雷道:“并末谋面,只是神交倾慕而已。” 竺九明一拉辔头,转望一条宽敞长巷内驰去,转了两个弯,只见一座气派宏伟大宅,朱门兽环,石狮分别,墙内隐隐可见檐角飞耸,树木翁翳。 竺九明微皱眉头笑道:“竺某与乔松龄一别已十六寒暑,乔松龄居然在家纳福,朱门紧闭,拒友来访!” 申环道:“昔年门虽设而常开,迎来送往,车马不息,如今门可罗雀,可想而知。”说着纵马上前落鞍,伸掌在兽环上敲了几下。 忽闻门内宏声喝道:“什么人?” 两扇朱门隆隆开启,探首现出一吵目老人,花白长发,满脸皱纹,独眼开盖间精芒逼射。 五人中除了符孟皋戴着面具处,其徐四人均易改装,敢情这砂目老舆也似久走江湖,见竺九明面目陌生,独眼神光打量了两眼,神色不善,冷冷说道:“尊驾请稍候,容小老儿通禀。”身形走入内。 符孟皋忽察觉门后射出一丝刀光,不禁望了竺九明等人一日艮。 四人亦察觉情景有异,神行无影竺九明暗道:“其中必有蹊跷!” 突闻门内远远传出一声大笑道:“张兄,什么风吹得你来的,,想煞小弟了。” 竺九明闻声不禁一呆,不称其为竺九明,而呼张兄,内中大有文章。 只见一身着锦缎长衫,方面广颐,目若郎星,三绺黑须,躯干雄伟老叟快步趋出,身后随着一双带刀中年汉子,目光暗暗打量来人。 竺九明机警无比,快步趋前两步,笑道:“乔兄迎出,小弟愧不敢当,岁月催人,小弟已两须霜白,乔兄仍是风采如昔,足见乔兄义生有术,小弟飘萍江湖,一事无成。” 乔松龄大笑抱着竺九明,道:“张兄你我情若手足,不必客套。”说着目光转注符孟皋四人一眼,接道:“这四位当是张兄好友,请至客厅坐叙。” 乔松鼓肃客延人,头前带路。 符孟皋暗道:“这府内虽然华丽宏伟却蕴藏着阴森杀机。”只觉暗中无数锐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一行,不由暗暗警惕。 大厅布设堂皇,雕梁画栋,壁悬前人山水花卉虫鸟,不逊王候府第。 竺丸明与四人一一向乔松龄引见,均捏造姓名,称符孟皋为孟腾蛟。 青衣小童端上五盏香茗送上,符孟皋接过一饮而尽,笑道:“普洱上品,香冽生津在下酷嗜佳茗。” 言尚来了,乔松龄大笑道:“孟少侠,虽是晋洱上品,怎值得挂齿。” 申环等四人亦一饮而尽。 乔松龄目中闪过—抹异芒,只见厅外忽走进一僧二俗,僧久抱拳说道:“闻得乔施主知友来访,贫僧料测必为知名人物,可否与贫僧引见。” 乔松龄欠身立起。与竺丸明道:“这位是百奥南华寺铁杖禅师,另两位系韩江双杰瑰霸柳元龙老师。” 铁杖禅师威慑天南,武林中无人不知,但他极少涉足中原。如今竟现身在铁掌飞环乔松龄府中,内中必有隐情。 乔松龄将符孟皋等五人假名说出,铁杖禅师突放声大笑道:“五位施主姓名定系凭空捏造,并非真实。” 竺丸明淡淡一笑道:“我等均是武林无名之辈,何须隐瞒,大师说此话来免侮人过甚。” 铁杖禅师目中忽泛出一抹杀机,沉声道:“五位不知大祸将至么?倘不将真实性名见告,恕贫僧无法相救。” 竺丸明目注乔松龄缀然苦笑道:“茶内置有剧毒,小弟也是身不由已。” 符孟皋忽身形一跃,疾如电光石火伸臂向铁杖禅师攫由去。 铁杖禅师武功极高,见状身形横向疾闪,右掌一招“犀牛望月”推了出去。 符孟皋似预知铁杖禅师必然如此,右掌奇幻无伦—翻,五指如钩扣住铁杖禅师腕脉上。 铁杖禅师顿感右臂酥麻,行血逆攻内腑,脑门上爆出豆大汗珠,面色惨白。 乔松龄、魏霸、柳元龙见状不禁骇然变色,料不到铁杖禅师竟会失手在符孟皋手上。 铁杖禅师目露怨毒神色,冷笑道:“贫僧一时失慎被你制住,在下救不了施主五人性命,转瞬即毒性发作。” 符孟皋冷笑道:“未必见得!” 铁掌飞环乔松龄长叹道:“孟少侠,乔某并非有意相害,怎奈身不由已,又因五位适逢其会,奉劝少侠不如放开铁杖禅师。” 符孟皋朗笑一声道:“看来幕后还有主使人了,铁杖禅师不过听命于人之辈,生杀予夺并非他所能左右,绝不以放他。” 柳元龙冷笑道:“那么尊驾死定了。” 蓦然,一条庞大身影瘁射入厅,显出那独目老者,独目中迸射精芒,大喝道:“撒手!”立掌如刃,向符孟皋扣住铁杖禅师右臂砍下,疾如奔电。 符孟皋冷笑一声,左手两指猛弹,一阵劲风似箭射向独目老人掌心。 独目老人如遇蛇蝎,面色惨变,撒臂仰身倒跃而出。 符孟皋怒喝道:“乔老师,我等路至拜望,并毫无不利乔老师之图,如不从实说出原因,可别怨在下毒手无情。” 忽从厅后传出清脆语声道:“这无形奇毒,越是功力高其发作愈烈,虽暂逼躯在空穴滞留,延缓发作必无药可教,乔老师,你与他说明原因吧,谅他们也逃不出府外。” 乔松龄道:“乔某与张兄乃童年之交,他深知心性为人,只能情动,不可威胁,可否赐给解药,容乔某厢言语说降。” 并无回答,只见厅后转出一个眉清目秀小婢,手托一只光可照人铜盘,盘内盛有五颗龙眼大小红色丹药。 符孟皋五指一松,铁杖禅师卟通倒地,走向小婢之前,取出五颗药丸,道:“乔老师,倘闻诚相告请屏退从人,另至密室,否则,怨在下等就要告辞了。” 独目老叟身形一跃,抱起铁杖禅师掠出厅外。 韩江双杰魏霸柳元龙及带刀汉子一齐退出。 符孟皋道:“壁缝有耳……” 只听又传来清脆语声道:“孟少侠,你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习性如此,任凭尊裁,乔老师,在下等要告辞了。” 乔松龄忙道:“少侠不必动怒,乔某带路就是。”说着领着五人望厅外走去,转向一处水阁。 符孟皋首先落坐道:“乔老师现在你可以说明下吧?” 乔松龄面色微变道:“少侠何不速将解药服下?” 符孟皋冷笑道:“此丸一经服下,即终身受奴役。” 铁掌飞环乔松龄默然无语之久,徐徐出声长叹道:“说来话长,非三言两语可完,五位不如暂且忍耐听命于她,否则绝难生离出乔某宅外。” 五人面色一变。 乔松龄忙摇手苦笑道:“并非乔某危言耸听,事因宫廷争储而起,不料影响整个武林安危,五位到来真是不巧,被疑为对方遣来奸细。” 竺九明大笑道:“乔兄说话如此无头无尾,小弟也无意宫廷是非,只求离去。” 乔松龄摇首道:“五位即已知情,更是不能离去了。乔某可试为解说,恐不蒙护允。”说着转身迈出阁外。 符孟皋目送乔松龄走出也未阻止,只垂首沉吟。 天罗判申环诧道:“少侠,我等何不冲出宅外,恐夜长梦多,坐误失时。” 符孟皋道:“内情必不简单,恐非一走了之能解决,不如坐以观变,在下意欲查明事实真象,乔松龄本非所愿。” 竺九明诧道:“怎知乔松龄本非所愿?” 符孟皋望了竺九明一眼,突施展密语传音,送人四人耳中道:“乔松龄尚未目睹些大侠,即口称张兄,分明示警我等,怎奈一时疏忽,自恃武功,虽明知有异,亦要一观究竟,错在我等,怪不得乔老师,方才乔老师闪烁其辞,仍说明事关武林安危,可见兹事重大,何况乔松龄身为所制,焉能撒手不管。” 忽见乔松龄领着一个红衫中年汉于走来,此人虽五官均匀,却冷漠如冰,隐泛森森杀极。 乔松龄抱拳笑道:“教主请孟少侠前往一叙。” 五人不禁一怔,符孟皋道:“在下一向不为威势所惧,是何教主但请明言。” 红衫汉子冷冷答道:“见面就知,何必多此一问?”语声尖锐刺耳,令人毛骨耸立。 符孟皋似不屑一顾,冷笑道:“在下五人从不落单,同来同往,何不请教主来此。”竟然强硬已极。 红衫汉子眼中暴射杀极,怒道:“你不怕死么?” “叭、叭”两声脆响,不见符孟皋如何出手,红衫汉子两颊挨了两下重的。 红衫汉子只觉气血翻腾,眼中金花乱涌,齿落进血,身形摇撼退了两步方始沉椿稳住。 符孟皋冷笑道:“尊驾说话无礼,略施薄惩,再如故犯,别怨在下出手辣毒。” 铁掌飞环乔松龄目霄忧急之容。 红衫汉子突狞笑一声,掉面疾奔而去。 乔松龄吧叹息一声道:“府内囚禁了诸大门派中高人,少侠妄动无名,亦无济于事,与其力胜,不如智取。” 符孟皋朗声大笑道:“即然如此,在下五人不妨瞻仰那见不得人的教主。” 乔松龄再度领着符孟皋五人走向大厅,符孟皋暗暗观察四外情景,只觉花间树丛内杀气隐隐,已然布下天罗地网,不禁微微冷笑。 入得大厅后,只见乔松龄急步领着五人转入厅后,立时情景大异,进入一间暗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屋,寒风澈骨,阴气逼人。 蓦地! 绿光一闪,只见一座高台上端坐一白巾蒙面中年妇人,一身白色罗衫,坐在一朵莲座上,额头带蔼翠玉箍,上嵌一颗明珠,碧绿寒光即系明珠发出。 旁立八个拜剑明艳女婢,高台上置一铁鼎,内燃檀香,芬芳香郁,弥漫细雾。 符孟皋目光四巡。隐隐察觉暗中尚伏有高手多人退路已封闭堵死,不禁冷笑道:“教主似与在下等有不共戴天之仇,非死之而后快,请问其故安在?” 白衣蒙面少妇响起一串银铃说耳娇笑道:“少侠太言重了,倘少侠与我易身相处,恐亦更甚于我,拂云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势所难免。”话声略略一顿,又道:“请问五位为何不畏我无形奇毒,莫非五人出身百毒宫么?” 符孟皋冷冷答道:“在下并非百毒门下。” 白衣少妇微颔螓首道:“看你的武功,并非百毒宫路子,我对各门派武学无不了若指掌,但对你武功却因惑不解,一式之中竟含有无尽变化,囊括了各家之长,少侠来历师承可否见告?” 符孟皋不禁暗暗心惊,道:“在下为一弃儿,蒙面恩师从荒效中救出扶养,十数年来生长深山,从师习艺,但恩师的来历姓名一直讳莫如深,艺成后恩师突然悄然离去。至今仍是茫然,无法奉告。” 白衣少妇似呆得一呆,又道:“如我所料不差,少侠必为四皇子所网罗。” 符孟皋大笑道:“教主更料错了,在下并非受人驱策之辈。” 白衣少妇道:“如我延请少侠相助也难应允了?” 符孟皋道:“入教在下万难应允,相助一臂之力那要看教定图谋何事。” 白衣少妇冷冷说道:“希望少侠三思而行,若不投在我教下效力,恐无生望。” 符孟皋默然不答。 白衣少妇怒道:“乔松龄你脱去上衣!” 铁掌飞环乔松龄面如死灰,却不敢违忤,缓缓脱去上衣,袒胸露背。 竺九明等人不禁骇然变色,只见乔松龄胸腹脊背处钉着九双赤红如火百足毒娱。 只听白衣少妇发出一声娇笑道:“毒蜈与我心意相通,五位当不忍见毒娱吸血,令友身受之惨。” 搀行无影竺九明大喝一声,身形疾如电闪掠在乔松龄之前,伸指欲抓乔松龄背后毒蜗。 暗中忽闪出红衫汉子,横向一拍,将竺九明逼开两步,手法竟然奇奥绝论。 白衣少妇娇笑道:“若妄将毒螟拔下,乔松龄死得更快,除了我无人可解救。” 符孟皋冷笑道:“这倒未必!” 自衣少妇似极惊疑,道:“那么少侠不妨一试,人命关天,不要误了乔松龄性命。” 乔松龄面色惨变,目光望着符孟皋五人,似乞求不要轻举妄动。 符孟皋道:“只要教主不暗中施诡,乔松龄未必就如教主所言,这府中如乔老师身受如此之惨,决不止乔老师一人。” 红袍汉子冷笑道:“孟腾蛟,你不嫌话问得太多了么?” 杀机逼泛眉宇,显然不忘方才在水阁嫌掌嘴之仇。 第三十六章 天外来鸿 天色甫将黎明,却比前更黑如暗漆,须臾,只听厅外传来数声喝叱,似是葛四先生而发,接着又传来荡人媚笑。 喝叱及掌劈空风啸之声似远似近,渐至不可复闻。 浓雾逐渐消散,天色甫现鱼肚白,乔家大宅卑寂如水,似昨晚一切惧如梦幻。 符孟皋飘然而入,望了乔松龄一眼道:“葛四先生等再度坠入莲花教主诡计中,心切煎仇,自侍武功,追赶此女不舍,必将一网成擒。” 铁掌飞环乔松面色苍白,不禁泛起悲怆之感。 符孟皋长叹一声道,“乔老师必以家小耽尤,在下已命同伴暗暗蹑随莲花教主而去,俟机设法施救。” 乔松龄闻言一喜,忙道:“老朽若能与家团聚,有生之年必当图报。” 符孟皋莞尔笑道,“乔老师只须不口是心非,与七皇子沆瀣一气,在下不胜心感。” 乔松龄面色一红,太息一声道:“乔某乃逼不得已,非所甘愿,倘有不实,日后当身遭惨死!” 符孟皋见其神色挚诚,乔由衷之言,沉吟良久道:“倘七皇子门下来访乔老师,乔老师如何回答?” 乔松龄道:“乔某则将莲花教主实是十四皇子死党说出,避过远嫌,力求自保。” 符孟皋闻言摇首道:“此无异自找灭门祸,要知楼廷争储,由来已久愈满愈烈,无法稍葺,一经霸入,如置身泥淖,不可自拔,乔老师倘真欲全身远祸,不妨如此……” 他授计已毕。又道:“乔老师只须如计施行,必可无虞,至于府上家小在下定必救出觅处安颅,到时当有报命。” 铁掌飞环乔松龄大喜过望,躬身长施一揖道:“乔某谨道指教!” 符孟皋身形疾晃,人已穿空飞起,远处送来语声道:“乔老师珍重。” 铁掌飞环乔松龄顿时升起凄凉孤独之感,若大家宅,只胜下子然一身。娇妻美妾,百万家财,却属过眼烟云,不禁长叹一声。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乔老师为何出声长叹?” 铁掌飞环乔松龄不禁面色大变。高声道:“哪位朋友光顾,恕乔某不知有失远迎。” 只见一双人影并肩掠入,现出两劲装老者,乔松龄认出是七皇子门下高手三臂哪咤闵天豪、百岁太岁苗金雕。 闵天豪长像阴鸷,未语先笑,喜怒莫测,冷冷说道:“咱们哥儿俩,又非首次见面,哪来的这多礼数?”乔老师那声长叹似非无由而发,想来有悔不当初之感? 乔松龄暗中一惊,面色故作沉静,冷笑道:“阂兄这话何说?两位不知有杀身之危么?” 闵、苗两人顿时面色大变,苗金雕怒道:“乔老师莫非已离心叛异?” 铁掌飞环乔松龄淡淡一笑,道:“苗老师说话未免太离谱了点?乔某是问两位来是否察觉暗中有人跟踪。” 苗金雕,阂天豪闻言不禁相望了一眼闵天豪道:“这倒未曾?” 乔松龄道:“请问两位来意?” 闵天豪道:“奉七殿下之命求见莲花教主!” 乔松龄答道:“莲花教主已迁往他处?” “这是何故?” 乔松龄答道:“莲花教主大悲禅师,银河真人及葛四先生诱擒,不料形迹不慎,绳池可疑人物频频现踪,这几天深夜均有不明武林高手来寒舍窥探……” 苗金雕诧道:“为何不明来历?” 乔松龄冷笑道:“少林点苍青城及清皇子门均现踪渑池,庞杂异常,深夜之间,教主严命不得出手,以免一发牵动全身,贩误七殿下大事反为不美,是以沉稳不动,倘若查明究意,难免败露形迹,故而教主见情势危急。连夜撤出,仅留乔某一人。” 闵天豪神色猛变,诧道:“为何仅留乔老师。” 乔松龄冷笑道:“乔某家宅。主人不在,更使人动疑,两位速回报七殿下,到时莲花教主自会驱使大悲禅师等三人前往西狱,但其间尚不知有无巨变。”说着连声催促两人速离。 突闻——声冰冷澈骨语声道:“来不及了!” 三人不禁心神巨震,只见通往天井正门外立着一个灰白长鬃,目光冷峻老者。 百步太岁苗金雕历喝道:“尊驾是何来历?光天化日之下不经通报闯入私宅,速说明其故,不然别怨兄弟手辣心黑。”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一向杀人不眨眼,居然有人敢在老朽面前卖狂,你的胆量可真不小。”说着面色条地如罩严霜,森寒著铁,两道眼神宛如利刃,沉声道:“老朽找的是对头冤家那葛四老鬼,快唤他出来清偿旧债,不须你三人作他替死鬼。” 乔松龄淡淡一笑道:“乔某府中并无葛四其人。” 老者目蕴凶光,冷笑道:“老朽得自风闻,说是葛四老鬼在五日前随一白衣少妇进入此宅泪此出后即末以再出分明草图老鬼尚匿藏宅内,谎言欺骗无用。” 乔松龄冷冷答道:“眼见犹恐是假,耳闻岂能当真,朋友,你这是无事生非,有意寻衅。” 百步太岁苗金雕冷笑出声,右掌疾翻,呼地一股阴寒掌力推了出去。 出手疾如电奔,距离又近,满认对方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必然无法闪避,一掌可丧命。 那知大出所料,掌力堪及,对方却如柳絮般顾着他掌势飘去。 老者慑人心神目光逼射,沉声道:“老朽我的是葛老四,并非三位,望三位不要自误。” 三臂哪咤苗金雕自忖此人即然敢向葛四先生寻仇,武功岂是易与之辈,一示眼色,三人联臂此手,掌势如雷,力如山涌。老者哈哈大笑道:“这是你二人自找死路,怨不得老朽。” 双掌展开,掌影纷飞攻出。只见老者身形奇幻,突然一个转身,刁腕斜切,叭的一声,击实在苗金雕肋骨上。 但闻闷天豪闷哼一声,身形跟跪撞出七尺开外。 恕闻一声断喝道:“住手!”一条迅快的人影疾如鹰隼从空落下,现出一瘦长怪人,向老者道:“方才老三目击葛四一行十余人循河南岸后向洛阳而去,老三已紧缀其后,你还有心情在此逗乐,走吧!” 老者身形疾飘了开去,道:“真的?咱们走!” 两条身影穿空如电疾杳。 三臂哪咤闵天豪只受点轻伤,疾跃而回。道:“这老贼是何来历。” 苗金雕冷笑道:“现在别管,咱们追去要紧,面见莲花教主将殿下之话带到。”转面向乔松龄抱拳笑道:“方才误会,乔兄海涵一二。”言毕两人掠出宅外而去。 闵天豪,苗金雕两人循黄河南岸追踪,沿途不时发现可疑江湖人物飞掠而过。 日方傍午,两人已奔至,处镇集外,只见一家饭庄门前几株新柳树干上,系着数匹健马,毛尾满布黄尘,鞍上尚留有青布长囊,鼓突隆起,内似贮有兵刃,两人互望了一眼,苗金雕道:“赶了半天路,饥肠如雷,吃饱了再说。”说着两人昂然迈入店去。 那店中好旺的卖买,竟上了九成座,一张桌面上围坐着六个江湖打扮人物,太阳穴高高隆起,意兴飞扬,擎碗牛饮。 邻座正好空着,闵、苗两人分对首坐下,吩咐酒保上菜上酒。 忽闻邻座有人低声道:“兄弟只觉事情透着邪门儿,大悲禅师,银河真人及葛四先生竟会走着一路,对那白衣蒙面少妇异常虞敬,兄弟委实付料不出少妇是何采历?” 只听一人冷笑道,“江湖之内,云诡波谲,这等武林高人,行事向来莫测高深,你这是枉费心机,咱们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 “谁管这档子闹事来着?只不过好奇罢了,须知大悲禅师乃四皇于授艺恩师,兄弟亲眼得见四皇于门下高手行踪鬼祟,尾蹑而去,似欲伸手,却又似投鼠忌器……” “咱们喝酒,少惹是非,早日赶至长安。” 忽地店外走入一背剑少年,面目森冷,两道森厉神光巡视了一眼,径向闵天豪、苗金雕两人之侧大喇喇坐下。 闵、苗二人一怔,只觉这少年太无礼貌,苗金雕性为烈火,目中怒火逼射,正待发作。 只听那少年喃喃自语道:“这年头让人三分不为弱,妄逞意气惹火烧身,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此话似冲着他们两人而发,闵天豪望了苗金雕一眼,示意按忍下去。 少年招来酒保,要了酒菜,只顾自饮自酌,将闵天豪、苗金雕两人视若无物。 闵、苗两人强按镣着一腔怒火,候看残酒罄,欲待离去,忽闻少年低声道:“两位请稍待,在下有话说。” 苗金雕愕然瞪目道:“尊驾是指我等么?” 少年颔首笑道:“在下乃莲花教主所遣,两位可是闵天豪、苗金雕老师么?在下方从铁掌飞环乔松龄府中赶杂此处。” 两人哦了一声,面色肃然,道:“不知尊驾有何指教?” 少年目光望店内巡视了一眼,见食客们纷纷离去,仅余下行商士著并无可疑,遂微笑道:“教主设下声东击西之策,为免殿下陷入置身事内,望速回报殿下,端午节教主骗使大悲禅师,银河真人,葛四先生赶往华山向骷髅剑主寻衅……” 闵天豪诧道:“此计可行么?” 少年正色道:“教主算无遗策,这三人虽是武林名宿,功力旷绝。但强龙难斗地头蛇,必为骷髅剑主所擒,风声若传开,少林、点苍、青城决无坐视之理,殿下可不费一兵一卒,坐亨其成。” 苗金雕、闵天豪闻言大喜,抱拳说道:“我俩就此赶回京城。”取出一锭白银交与店主,双双迈出店外向洛阳飞奔而去。 两人由北部捷径斜奔洛阳,北邙岗陵起伏,风沙蔽空,蓦闻风送入耳一声刺耳长啸,悸人心魄。 只见黄沙漫漫中一具黑影飞掠而至,阻住两人身前,来人黑衣蒙面,巾衫上均织有骷髅标识,宽大黑衫在风中振荡飘瑟,宛如鬼魅,令人不寒而栗。 苗金雕大感震骇,料不到郎山会有骷髅匪徒潜踪,大喝道:“我等并未与贵帮结有过节阁下拦阻我等去路则甚?” 蒙面黑衣人阴恻恻发出一声长笑道:“两位是否七皇子门下?” 二人互望了一眼,道:“兄弟正是!” 蒙面入冷笑道:“敝帮高手多人均丧在七皇子手下,此仇不共戴天,两位助纣为虐,理该受诛。” 二手哪咤闵天豪趁着他说话时,身形疾绕至蒙面人背后,两手拾指微屈,猛烈一式飞鹰兔扑去,拾指挟着阴寒罡劲抓向两臂,并发出一支“白虎钉”射向蒙面人后胸。 狠毒之极,若然击实,蒙面人必然胁裂洞胸毙命。 百步太岁苗金雕亦同时发动,双掌蓄凝十二成真力猛推而出,掌势宛如排山倒海,凌厉骇人。蒙面人屹立如山,闵天豪自身后袭来恍如无觉,双牛迎着苗金雕掌力迎去。 “轰”的一声大响,苗金雕狂曝出口,身形震飞半空,如断线之聋般堕下,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闵天豪一只白虎钉如中败革震堕在地,就知不好,但扑势迅急,两手掩指已抓及两胁,只觉一股巨猛反震之力弹击拾指,痛澈心脾不禁降叫出声栽仆在地,两手十指根根折断,只胜下一只血淋淋秃掌。 只听蒙???人冷笑道:“留下两位性命转告七皇子,骷髅门下一月之内定去燕京索还血债。” 三手哪咤闵天豪、百步太岁苗金雕闻得黑衣蒙面骷髅匪徒之言,如获大赦,虽是重伤之躯,依然挣扎爬起,踉跄遁去。 蒙面黑衣人目送两人后影,发出长笑,那笑声宛如果鸣豺嗥,在此风沙漫漫邱山鬼墟内,益增恐怖。 闵天豪、苗金雕闻得笑声,胆寒魂飞,怆惶逃逸无踪。 风沙漫空中突然电闪掠来神行车影竺九明、天罗神判申环、苍鹰铁笔邹雷、猿形八掌叶胜等四人。 竺九明道:“老弟大功告成了吗?” 黑衣蒙面人正是符孟皋。 符孟皋笑道:“这两人必不敢中途逗留,径赶向燕京报与七皇子准备骷髅门下侵袭。” 邹雷道:“在万蛇谷老弟乔装骷髅剑主,竟放过七皇子,如今又谓月内去京清偿血债,岂非前后矛盾?” 符孟皋摇首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耳,七皇子秉心多疑,闻得苗、闵二人回报,定必疑他图谋大举侵袭华山为骷髅剑主闻知,是以骷髅帮决定先发制人,必慌乱无措,不敢轰动,唯冀望朱姑娘在短短时日中侵袭华山坛。” 天罗神判申环慨叹一声道:“少侠机智真无人能及,如今我等何往。” 符孟皋道:“此行已延看不少时日,目前宜赶往翠云别府,不论神雕在否,立即转道入滇。” 五人疾奔而去。 翠云别府阒无一人,沉寂若水。 符孟皋五人抵达翠云别府外,只见青山绿谷,景物依旧。桃花盛放,灿烂夺目。 申环赞道:“悠然物外,人间仙境。” 符孟皋喟然叹息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抚人思昔,不胜惆怅。 竺九明道:“吉人终有天相,老弟不必伤感。” 符孟皋微微一笑,神色躇谈,领着中环四人步入翠云别府,只见窗几萧然,尘网蛛结。 邹雷道:“老朽不信此处荒芜井无江湖人来此窥探。” 忽闻一声冷冷笑声传来道:“倒被你猜着了!” 只见暗处掠出一双老者,似为夫妇,老里豆瘦麻脸,虎目鹰鼻,身着天蓝色长衫,长须斑自,身躯伟岸,神态极为威武。 老妇白发霜鬓,皱纹满面,风目开富之间精芒逼射,手执一根如意镔铁强杖。 符孟皋忙抱拳微笑道:“两位可是找人么?” 老里面色冷漠答道:“老朽夫妇奉事百毒宫主之命,来此觅访符孟皋少侠。” 符孟皋心中一惊,含笑道:“贤梁孟姓名可否见告?” 老奥沉声道:“老朽钟普,我那老伴儿名杨燕椰。”说着炯炯眼神打量了符孟皋两眼,接着:“阁下就是符孟皋么?”神色之间似不置信。 符孟皋道:“在下正是符孟皋,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杨燕柳闻知这面目森冷少年是符孟皋,不由满头白发飞扬,风目中逼射威光,厉声道:“你就是符孟皋,老身奉命擒你返山问罪。” 符孟皋怔得一怔道:“在下自问与百毒宫井无过结,贤梁孟似无风起浪,有意生非。” 钟普冷笑道:“我那罗素兰侄女在百毒宫囚禁,每日以泪洗面……。” 符孟皋突面色一沉,大喝道:“住口!在下同伴邓素云魏红绡等姑娘亦是百毒宫主所擒么?” 杨燕柳冷冷说道:“不错!” 符孟皋冷笑道:“罗素兰姑娘与在下何干?” “因白凤栖之死。” 符孟皋纵声大笑道:“白凤栖无人不知丧命在七皇子剑下,与在下风马牛不相及,不找七皇子面找在下,岂非南辕北辙。” 钟普冷笑道:“老朽实不相瞒,白凤栖为百毒宫主内侄,根骨奇佳,宫主钟爱逾于亲子,一身绝艺俱授于白凤栖,是尘其武功造谐比七皇子更胜一筹,缘何丧命在七皇子剑下,未免可疑……” 符孟皋沉声道:“武功一道,成就虽因人而异,但刻苦钻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犹若水涨船高,立竿见影,七皇子亦是天纵奇才,武学渊博,百毒宫主久未出山,怎能断定七皇子武功比白凤栖逊销一筹。” 钟普冷冷答道:“七皇子师门与百毒宫主极有渊源,故而知之稳,但罗素兰侄女谓白凤栖在墓隧中已罹受暗算,被擒诸女均如此说,但目睹实情就只你一人。” 符孟皋暗赞诸女身慧过人,若不如此,百毒宫主决不致遣钟普杨燕夫妇前来,自己亦难断定邓素云诺女为梵净擒去,遂哈哈大笑道:“不错,在场诸人仅在下一人目睹实惰。” 杨燕柳厉声道:“你为何不示誓白凤栖?”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白凤栖狂傲凌人,刚愎自用,视在下宛若仇敌,在下实为之心灰意冷何必多管闲事,更何况他衣死之道,与在下何忧。” 钟普与杨燕柳互望了一眼,点点头道:“白凤栖狂傲刚愎,固是实情,但阁下言他亦有自取其死之道,可有解说么?”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白凤栖确是武学奇高,但因秉性刚爆毒辣,急于取胜,是以不能精纯如一,而所遇者无一不是武林极高手,首败于灵山五魔,为‘寒毒真气’侵入内腑,再败于七皇子,右臂刺穿一孔,三战于秦中九怪联手猛袭,施展淬毒剑,令秦中九怪败在‘开天辟地’奇招之下,但他也为‘化血甲虫’所噬,致使体内真元损耗过巨……”说着话音略顿,面色候沉道:“白凤栖最大错误莫过于他吞服下百毒富主秘制激发体力内潜力药丸,此大违背常情,他发挥‘开天辟地’剑招威力之际,护身爱气无存,致被乾坤处士武显扬‘血影魔指’所算才致白凤栖刻意求胜下,末会察觉……” 钟普扬、燕柳面色大变,目露不信之色道:“乾坤处士武显扬?” 符孟皋笑道:“乾坤处士武显扬墓木已拱,百毒宫主谅知真情,这武显扬系武林凶邪假冒,时至如今尚无人揭破此位乾坤处士真正来历。” 扬燕柳厉声道:“你所说句句真实么?”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何必对两位谎言绩骗,即知邓姑娘诸女陷身百毒宫,就是两位不来,在下亦要去梵净山索人。” 扬燕柳厉声道:“阁下也太狂妄了,百毒宫岂是任人来去自如的。” 钟普沉声道:“恐由不得阁下了,老朽夫妇奉命擒回阁下,老朽亦不难为你,只点上两处气脉穴道,随老朽夫妇同往。” 天罗判申环早自按忍不佳,此刻胸中怒火源腾,掠出两步,霍地撤出判官笔。大喝道:“申某久闻百毒宫武学怪异,独步武林,意欲今朝见识百毒武学有何惊人之处。” 扬燕柳冷笑道:“凭你也配与老身动手。” 符孟皋伸手一拦,淡淡一笑道:“申兄,两位远来是客,我等岂可无礼,贤梁孟还是返山授命吧,白凤栖又非在下所伤,并无深仇大怨,何必伤了体我和气。” 钟普道:“老朽无法覆命。”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看来非动手不可了,那么二位请出招吧!”言毕,气子神闹,衣未架左畜势,暗中示意邹雷等四人远避,防对方施展百毒掌力遭池鱼之殃。 扬燕柳呼的一枚“风起云涌”挥出,杖沉力猛,势逾山岳,钟普右掌一翻,一式“拂云探月”斜抓而出,指风罩袭人身要害百穴。 掌法寄奥绝伦。符孟皋身法玄诡,错身一晃,避开了钟普掌势,右臂迅出,疾如电光石火向扬燕柳拐杖。 扬燕柳暗道:“你这是找死!” 忽感杖头一震,铁拐己被符孟皋抓住。 只听符孟皋大喝道:“撒手!” 第三十七章 鏖战毒宫 百毒富主事着钟普等人走入囚禁罗素兰诸女石室,发现诸女果然无踪,地面上留有一堆灰,不禁一怔,困惑不解。 询问守护洞径暗椿,均答称未见罗素兰等人逃出,伸手一摸焦灰。察觉为骨骸烧化而成,暗暗一惊,回面向报信大汉一望,目光如挟霜刃,道:“你是如何发现他们失踪的?” 大汉暗中心神气颤,禀道:“小的按时送来晚饭并解药,才发觉兰姑娘等已失去踪违!” 百毒宫主冷冷一笑,转目注视扬燕柳,道:“兰儿等人被我点了穴道,武功已失,并服下慢性剧毒,三餐须按时服下解药,不然毒发不治,看来她的必藏身近处!” 扬燕柳暗暗庆幸,但不便沉默,答道:“宫主言之甚是,但属下尚有存疑,兰姑娘等既知按时须服下解药,为何尚匿藏附近石室,难道她们不怕死么?谅兰姑娘平素待人宽厚,本宫弟子心中不忍,也许盗取解药纵之逃去!” 百毒宫主鼻中冷哼一声道:“解药收藏甚秘,由我每日按时赐发。此事极不可能,地穴岔道如网,略加密布,本宫弟子纵熬同情兰儿,未必敢违本宫严规!” 钟普叹息道:“如此说来,兰姑娘等必—时想不开,引火自焚而死,宫主不见地面焦灰尚有骨骸遗痕么?” 百毒宫主目光锐利,早就发现,却避而不言,白凤栖于罗素兰本她所最钟爱,天造地设佳偶一双。如今白凤栖身遭惨毙,心中不忍这罗素兰又自焚而死,冷冷答道:“兰儿冤案尚不明,怎会自尽,传命搜索!” 她口中虽如此说,却心中如刀绞,两滴晶莹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幸为蒙面纱遮住。 钟普传命下去,展开搜觅。 忽见一持刀汉子奔来,钟普、杨燕柳不蔡心神—震,暗暗忖道:“难道他已发现兰姑娘踪迹么?” 只里汉子躬身禀道:“太极慧剑佟景贤老前辈求见,现在山下立候。” 百毒宫主闻得佟量贤之名,不由目中闪出一抹异芒,闻声道:“领他上来。”说着身影向地穴外走去。 钟普、杨燕柳夫妇互望一眼,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算计如伺使太极剑佟景贤难堪,将白凤栖之死责为七皇子应负极大罪责,他们深知佟景贤意在激起百毒宫主复仇之念。 不错。 大极慧剑佟景贤拜山心怀巨测,逼使毒宫主坠入术中,无法自拔。 钟普夫妇随百毒宫主进入金碧辉煌大殿内,杨燕柳微喟了声道:“宫主,属下料测佟大侠绝非无因而来……” 百毒宫主冷笑道:“就算他有因而来,也是自讨无趣。” 这是殿外传来佟景贤笑声道:“贤妹别寒无恙?” 只见一个持刀汉子领着佟景贤迈入殿中。 百毒宫主冷冷答道:“昔年誓言仍在,相戒不得再出江湖,为何佟兄口不应心?” 佟景贤正色道:“愚兄如非为了贤妹怎能再出江湖,何况愚兄已如镐木死灰,尚欲问鼎江湖,争霸武林不成?” 百毒宫主厉叱道:“你怎说是为了小妹?” 佟景贤淡淡一笑道:“柳叶蛇头镖再现江湖为忍,此乃贤妹独门暗器,拙徒为此蒙受重嫌,无以自明,愚兄数月来,明查暗访,已得要领,如今大内高手,宫廷喇嘛欲兴向罪之师,愚兄深知贤妹勒束门下不得涉足江湖。拦阻甚力……” 百毒宫主淡淡一笑道:“看来小妹要向佟兄致谢了!” 佟景贤道:“你我多年至交,些许小事,何必挂齿,但宫廷不谅,心疑贤妹为皇子间其中一人网罗,是以特请贤妹下山查明那施展蛇头柳叶镖嫁锅贤妹之凶邪。” 扬燕柳突冷笑道:“宫主已遣人下山查明究竟,但不幸丧生令徒剑下,佟大侠!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佟景贤不禁泛起愧疚之容,道:“愚兄如在明陵,此事定不致发生,拙徒亦瞧出乃百毒门下,但白凤栖似身入明陵之前已遭暗算,或服下一种迷失神智、激发体内潜能之药物,以致拙徒收手不及,误伤剑下,但非致命所在,愚兄若在明陵,定可查出死因!” 钟普道:“哼!白凤栖是百毒宫主内侄,嫡亲骨血,请问佟大侠这仇如何算法?” 佟景贤不禁一悍,面现怒容道:“贤妹若不出山一行,恐后悔不及。” 百毒宫主闻言目光如霜刃寒芒,冷笑一声,尚未出言,忽见一彪形锦衣大汉飞奔入殿,躬身票道:“山外七里镇来了两人,一老一少,那少年自称符孟皋,扬言拜山,闯过两道关不料却遇上佟大侠率来宫廷高手及武林群雄,一言不合,引起拼搏。” “符孟皋!”佟景贤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此人是四殿下心腹死党,佟某找他并非一日,待佟某去会会他。”转身扬袖一拂,疾如流星掠出殿外。 杨燕柳忙道:“倘欲明了白少侠死因,符孟皋亲眼目睹,当知实情……” 那报讯大汉道:“屑下也是从钟老师口中得知符孟皋貌像,据而判断是他,但佟大侠率来宫廷高手却不知来人便是符孟皋。” 百毒宫主道:“你赶来报信是为了何故?” 那大汉答道:“属下不知宫主是否还守当年成规,距焚净五十里方圆之内,不准江湖人物凶杀,眼前咎在宫廷高手。” 钟普冷声道:“本山规律不能因人而施!”他怕百毒宫主出手相助太极慧剑佟景贤,故用言拴住百毒宫主。 百毒宫主不禁望了钟普一眼,向大汉道:“将地穴封闭!” 大汉应了一声,飞掠而出。 杨燕柳道:“宫主知否符孟皋来意?他来此指名索人,因邓素云是他的爱侣。” 百毒宫主鼻中低哼一声,道:“传命本山高手戒备,我们走吧!” 率着钟普、杨燕柳夫妇飘然下得梵净而去。 七里镇是一八九百人烟镇集,短短不过数十文狭窄街道,往常异常寥落,但每当三六九当墟之期,人头拥挤,水泻不通。 这日正当初十,墟期已过,数十家店肆冷落凄清,镇口上那福星茶园仅两三食窖,面前摆着一盘酒,就着花生米、酱牛肉无事闲聊。 万里无云,丽日晴和,一阵奔马蹄声传来,老远可见两骑荡起漫空黄尘风驰电掣而来,在福星园门前猛地刹住,竟是纹风不动。 两匹枣红驹上身形俐落翻下一老一少,老者年约五旬开外,身穿黑色绸衫,左肩搭着柄鬼头钢刀,右肩头系着一支外门兵刃点穴铿,日光映照之下,反射出蓝汪汪光华。 少年约莫二十三四,目光森冷,面色昔白,却自得不类常人,隐隐泛出青气,肩搭双剑,与老者并肩迈步走向福星茶园。 堂倌急着看座,老者要了酒食,少年似有意问道:“店家,由此向西,就是梵净百毒宫么?” 那堂倌闻育不禁面色大变,道:“二位打算去百毒宫么?” 少年冷冷答道:“我等是应百毒宫主之约而来!” 堂棺不敢答言,唯唯喏喏退下。 食客中忽有一人疾趋出店外,往西奔去。 少年目光望出那人背影,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匆匆食完,招来店伙,付了饭账,说道:“这两匹枣驹权寄尊处,烦照料,百毒宫事了即取回。”两人疾奔面出。 德净山远远在望,眼前是一片矮林,一老一少正是叶胜和符孟皋所扮,叶胜道:“这林内必有百毒暗椿,少侠宜不伤人为是。” 符孟皋朗笑一声。身影奇快飞掠林中。 林中人影纷纷,忽传来一声断喝道:“站住!” 迎面一个紫面老者飞掠面至。 符孟皋手出如风,一把扣住紫面老者肩骨上,大喝道:“在下应百毒宫主之约而来,拦道用甚?”五指一拧,抛出五丈开外。 只呀紫面老者裂嘴发出惨嗥,叭哒堕地,肩头已碎,血迹沁出衣外,殷红夺目。 叶胜大喝一声道:“走。”与符孟皋双双穿飞而起,去势电疾,转眼已远在二十余丈外。 百毒门下亦未追赶,只放出一道旗火告警,天空现出流焰异彩,闪舷跟目。 两人一阵快奔,已奔近一道崎岖的山区,磷蛔怪石,萄突崎竖,鬼牙森森,荒凉恐怖。 山道中甭条人影疾闪,横阻道中,现出一双白衣如雪怪人,目注符孟皋,叶胜道:“两位何去?”语声寒冷澈骨,入耳心惊。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应百毒宫主之约而来,为何拦道。” 一个白衣人目光一惜,道:“两位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符孟皋道:“贵上已知情,何必多此一问。” 左侧白衣人阴阴一笑,道:“尊驾委实傲慢猖狂,就是兄弟让开。两位也难上百毒宫!” “这是何故?” “两位此去不足二里,必遇上宫廷高手武林群雄拦截,凶多吉少。” 符孟皋朗笑道:“两位无须担忧,在下如无真实艺业,岂可胆敢上百毒宫应约。” 两白衣人相视了一眼,一人冷森森笑道:“二位似稳操胜券,怨兄弟不多说了!”白影疾闪而杳。 叶胜低声道:“看来钟普、杨燕柳两人已回山,罗姑娘深获人望,钟普又暗嘱百毒门下不得与少侠为敌,他们只虚应故事而已,只是前面宫廷高手,不知少侠如何对付他们?” 符孟皋目中泛出森森杀机,冷冷笑道:“以杀止杀,使用霹雳手段有何不可?” 叶胜道:“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 两人一阵快步疾奔,前面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平坪草坡,约莫有百数十文方圆,由起伏石阜围绕,却见人影幢幢,二三两两,聚在一起,彼此相谈,尽量压低语音,故而一片沉寂。 草坡上宫廷高手及武林群雄陡然发现符孟皋、叶胜飞奔而来,数十百道冽寒目光齐齐投注在两人面上。 突地一声震天喝音传来道:“站住!” 符孟皋身法放缓了下来,向叶胜朗声大笑,道:“今几个是怎么了,接二连三遇上冤魂挡道。” 一条人影飞快地掠出,现出一个赤红脸膛,虎目蒜鼻,颔下一部浓须,顾盼之间,炯炯生威,望了符孟皋一眼,冷冷笑道:“口角阴损,岂是英雄行径,两位似非百毒门下。” 符孟皋沉声道:“尊驾亦非百毒门下,在下自己走,自己的路,与尊驾何干?” 老者面色肃穆道:“请问阁下去百毒宫意欲何为?” “在下是应百毒宫主之约,来此与百毒宫主谈论武林当前局势。” 那老者纵声大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那么阁下来历必然惊人,不知是否可以见告。” “当然可以奉告!”符孟皋道:“但尊驾名号先予赐告。” 老者鼻中冷哼一声,道:“老朽万胜刀涂梅甫。” 符孟皋点点头道:“原来是五皇子门下……” 万胜刀涂梅甫不禁面色一变。 只见符孟皋冷峻的目光扫视了全场一眼,冷笑道:“好啊!各皇子都遣能手到此,尚有武林群雄,敢是对百毒宫有不利之图。” 涂梅甫喝道:“住??!阁下还未见告来历。”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姓胡,乃轩辕手门下。”语声虽不高,但字字清晰。送人在场群雄耳中,不禁心神一震。 涂梅甫大喝道:“轩辕手现在哪里?” 符孟皋冷冷答道:“歉难奉告。”望了叶胜一眼,道:“别耗费时光,咱们走吧!” 耳闻涂梅甫厉喝道:“留下!”一抹刀光带出疾厉刺耳风啸,横腰斩来。 符孟皋闪身跨步,让过刀势,迅疾无伦挽出左肩头一支长剑。 一道寒光离鞘飞出,虽非稀世宝刃“冰魄”,却也是精钢缅铁打铸,振腕刺出。 寒芒疾奔,叮的一声;击中了涂梅甫刀背,涂梅甫只觉如受千斤重击,右臂酸麻,一柄钢刀被震出手外,飞向半空,只见符孟皋剑势幻变不测,青霞疾闪,涂海甫一条右臂齐肩落地,鲜血如注喷出。 涂梅甫惨嗥出口,踉跄冲出数步,一望那截断臂,不由面色如纸。 一招之间,便使涂梅甫刀飞臂断,全场为之一呆,符孟皋出招看似神妙却又平淡,但平淡中寓有极幻奥的变化,却认不出符符孟皋剑法宗何门派。 只见场外纷纷扑出七人,涌袭符孟皋,刀光如电,射向符孟皋要害重双。 符孟皋冷笑一声,道:“这是你等自找死路,别恕在下辣手无情。”青虹暴闪,寒芒流奔中,惨嗥相继腾起。 瞬眼之间,七人俱叶刃倒地,右胸洞穿一钱大剑孔,鲜血泪泪冒出,剑招之辣毒固属余事,令人震惊的却是受伤部位不爽分毫,认穴拿捏极准,富延高手见状不禁骇然色变。 符孟皋森冷目光巡视了全场一眼,冷森森一笑道,“有谁敢拦在下?” 只见一双瘦长怪人离地飞起,悄然无声落在符孟皋之前,身法极快。 一双怪人不类生人面孔,宛如山魅僵尸,寒着一张脸,目光碧绿慑人。 符孟皋忽闻叶胜传声道:“少侠留神两人手臂。” 右侧瘦长怪人道,“你也太狂了。”右臂迅如电光石火抓出,带起悸人风啸。 另一瘦长怪人身形疾溜转至符孟皋背后,两臂平推出一股潮涌罡力。 两怪人身法奇快,出手更快得令人眩目,眼看符孟皋闪避不及,便要丧生在怪手之下。 在场高手精神为之一振,蓦然只见符孟皋在夹缝中奇奥无比的闪出,回手一剑疾挥而出。一双怪人并肩四臂交叉迎出,叮的一声,火光迸冒,符孟皋长剑震得望回弹去。 第三十八章 母子相会 只见白衣人被生生劈为两半,由脑门直及民骨裂了开来,五脏六腑随着鲜血涌出,惨不忍睹。 叶胜武功本高,随着符孟皋日久,耳孺目染,习成快刀法,出手如电,枪制先机,令人无法闪避。 符孟皋冷冷道:“丁南绍,在下实在瞧你不顺眼,你那强宾压主神态,你早迷离百毒宫,免惧丧身之祸。” 丁南绍面色冷漠如冰,忽地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向叶胜抓去,快得令人目眩眼花。 七个白衣人狼牙棒呼地出招同时猛攻符孟皋,势如山岳。 叶胜料不到了南绍手比他更快,鬼头刀一式“拦江截斗”击出。 究竟高手过招。粟米之差立判生死,叶胜刀式甫展,丁南绍五指却已扣在腕脉上,只觉一麻,鬼头刀当啷堕那。 丁南绍一声长笑甫出口中,猛然面色一变,瞥见七个白衣汉子被符孟皋一式“迎风落叶”的剑招迫开三步,厉喝道:“住手!” 那符孟皋变招奇快,剑影如“孔雀开屏”,横展挥出,待丁南绍喝声甫止,七个白衣汉子已倒仆在血泊中,断胶缺腿,惨嗥呻吟相继腾起。 丁南绍不禁面色大变,目露怨毒之色道:“血债血还,你这同伴也难逃一死!”左掌吐劲,按向叶胜心坎。 符孟皋急起一剑“毒龙出穴”,剑芒点在丁南绍后胸,冷笑道:“撤掌!” 剑尖触及丁南绍体上,立觉如中金铁,铄然微响,一股反震奇猛罡气随着发出,符孟皋不由被逼得后退两步。 只见殿后忽若惊鸿闪出百毒宫主,唤道:“丁师叔,手下留情!” 丁南绍厉声道:“难道我这八徒血债不该索偿么?” 百毒宫主道:“这符少侠身为百毒宫庭上嘉宾,侄女又为主人,怎可任他丧命在百毒宫中视若无睹。” 丁甫绍冷笑道:“莫非你也有与老朽为敌之意。” 百毒宫主道:“侄女怎敢,符少侠片刻离此他去,一下得梵净山任凭师叔如何处置。” 丁南绍冷冷一笑道:“也好,谅他们也逃不出老朽手外。”五指一松,叶胜踉跄倒退出数步,面如白纸,冷汗如豆大般冒出。 百毒宫主盈盈一福道:“多谢师叔放恩!” 丁南绍道:“他们两人来到百毒宫中所为何故?” 百毒宫主道:“询问白凤栖死因,实由武显扬才误丧生七皇子剑下。” 丁绍南道:“你速随我出门,辅佑皇子。” 百毒宫主道:“十数年来心如止水,侄女无法应命。” 丁南绍面色一变,取出一柄双蛇玉符,喝道:“你敢违背师门双蛇令么?” 百毒宫主似遇重击,身形一阵撼震。 丁南绍大喝道:“见符如见师,你还不下拜么?” 符孟皋见状不禁猛萌杀机,左手倏地按向右肩,“冰魄神剑”一掀哑簧,霍地一式“顺水推舟”顺鞘而出。 出手迅快绝伦,丁南绍惊觉已自不及,左腕一凉应剑而断,符孟皋右手五指一攫,那蛇符令已攫在手中。 丁甫绍恃有罡气护体,刀剑难伤,岂料符孟皋另一柄冰魄剑竟是他那护体星气克星,一时大意,竟遭断腕之诛。 百毒宫主料不到丁南绍竟在符孟皋剑下断腕,惊诧道:“你……” 符孟皋沉声道:“在下瞧不顾眼他那恃强凌人之态,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故略予薄惩,他如不服,尽可向在下找回,与宫主无关。” 丁南绍将断腕溢血封闭住,闻言大笑道:“后生可畏,风闻你乃轩辕手门下,武功惊人,果然不虚,老朽如不报此仇枉为武林巾人。”笑声凄厉刺耳。 百毒宫主道:“师叔,你老人家定见过太极慧剑佟景贤了。” 丁南绍厉声道:“如非是他,老朽岂肯来此。”说着向殿外送出一声长啸。 百毒宫主忙道:“师叔,有你老人家随佟景贤燕京一行,何愁大事不成……” 丁南绍喝道:“休得多言!” 符孟皋冷笑道:“双蛇令业已落在区区手中百毒宫主岂能听命于你。” 丁绍南突然左手一扬,打出两朵红云,分向符孟皋、百毒宫主打去。 符孟皋冰魄神剑疾挥,寒飘将那朵红云拨得无影无踪,只听百毒宫主惨叫一声,不禁大骇。 丁南绍业已穿出殿外,疾遁而杳。 只见百毒宫主靠在柱上,道:“皋儿,为娘已中红云散花针,无药可救,趁着为娘还有一口气在,与你说出当年究竟。” 符孟皋道:“娘不要说话,护住心脉要紧,还有救治之望。”说着目注地面一受伤白衣汉子久久不移,随即瞑目,举剑向空中疾划。 百毒宫主见状暗道:“难道我儿中魔不成……” 只见符孟皋两眼猛睁,左手虚空百毒宫主身上一抓,向那受伤白衣汉子掷去。 白衣汉子忽惨叫出声,翻滚一阵鼻中流出丝丝黑血气绝死去。 百毒宫主突感伤痛消失,惊诧道:“皋儿,你施展的莫非是排教大法么?” 符孟皋微笑颔首。 百毒宫主风目中泛出悯惑神色道:“排教大法虽排教中人,倘非心性极为纯厚,火候纯青,难蒙传授,百年罕见一人,你何缘习此。” 符孟皋道:“娘,此非一言可尽,稍时再说。” 百毒宫主微笑道:“好,稍时丁南绍还要率领天南隐名群邪卷土重来,那支蛇头柳叶镖就在他身上,可以寻出当年仙灵潭经过原委,娘仍佯装伤重垂危,他必以娘生死相威胁,使他自己吐露……”说着目露黯伤神色,接到:“娘现在方始明白此事全由丁南绍幕后操纵。” 符孟皋只觉疑云满腹,茫然不解,正待启齿详问,忽瞥见叶胜用眼色制止,话已溜至门边又咽了回去。 蓦地—— 忽间殿外送来阴侧侧冷笑道:“符孟皋,速速弃剑就缚,不然百毒宫主无法活命。” 正是那花溪渔父丁南绍语音。 符孟皋朗笑道:“百毒宫主生死与在下何干,你如不忿尽可各凭本身武功一论高下,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即要离此他往。” 百毒宫主闻言,暗道:“我儿恐要弄巧成拙,他为何不听娘的话。” 忽闻叶胜传来语声道:“宫主,少侠智慧过人,他如此做必有道理。” 但闻丁南绍冷笑道:“只怕你不能生离梵净。” 符孟皋向叶胜一招手道:“咱们走!” 双双并肩若行云流水走出大殿。 殿外花木扶疏。却不见丁南绍人影,符孟皋两人身形如电扑入林树翠翳内。 大殿内仅剩下百毒宫主身躯靠椅殿校,半呈昏迷不支,殿中尸体腥臭刺鼻。 须臾—— 花溪渔父丁南绍率着六个装束怪异,面貌丑恶老叟疾掠入殿,诧道:“奇怪!这小畜生难道能有地遁之术么?为何追至宫外竟影踪杳失?” 只见一个缺耳吊眼,身穿黄衫老叟道:“可见拙徒所报委实无讹。” 丁南绍不禁一怔。 黄衫老叟阴阴一笑道:“拙徒受四皇子笼络,半月前不辞而别返归郗某居处,他言如其仍贪恋富贵权势,必将首领不保,一则轩辕手在京闹得天翻地覆,大内高手时遭惨死失首之祸,因此各皇于邸中武士无不炭炭自危,相缮萌生退志,四皇子更是忧心仲仲,寝食不安……” “这为什么?” “轩辕手外患固然可惧,但内顾之忧却是心腹之疾,四皇子亲信死党两人突告失踪?” “那两人是谁?” “一是千面神儒石诚,另一人就是符孟皋。” 花溪渔父丁南绍大感惊诧。 百毒宫主闻言亦暗感纳罕。 只听黄衫老叟道:“真符孟皋已被千面神儒石诚设计陷害,毁尸灭迹,由一貌于符孟皋极为神肖之人所捞。” 丁南绍摇首道:“这不可能,一则武功不能相符再则符孟皋亦有良朋密友,日久必露马脚。” 黄衣老叟嘿嘿冷笑道:“这就是石诚厉害处,符孟皋临死之前将来历武功被逼吐露无遗。假冒之人亦是秉赋极高,模仿神似的,再施展迷药于诸女成就好事,居然一丝破绽俱无……”语音略顿,又道:“但石诚百密一疏,竟忽略了符孟皋尚身负大仇,丁兄断腕之怨,相胁就范之念恐难如顾。” 丁南绍面色如罩阴题,异常难看,点点头道:“倘真个如此,这人更不能任他逃走,有烦诸位展开搜索!格杀匆论。” 六老实如言纷纷窜出。 百毒宫主凄然一笑道:“师叔,郦山六老怎被你说动出山。” 丁南绍寒着一张脸,沉声道:“你知道符孟皋是谁么?” 百毒宫主摇首道:“初度谋面,侄女怎知他的详细来历?” 丁南绍狞笑道:“符孟皋就是你亲生骨肉,岳宗浩遗孽,可惜符孟皋为查明自身来历,不幸为石诚杀害毁尸灭迹。” 百毒宫主佯作极为震惊,面色惨白如纸,凄笑道:“师叔,这话难叫侄女相信,你怎知符孟皋就是侄女亲生骨血,岳宗浩虞慧文夫妻理在生死未知事隔多年,师叔为何含恨如此之深,连侄女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丁南绍厉声道:“斩草不除根,萌牙仍旧发,老朽委实惠不通当年在仙灵潭,此子由虞慧文背负冲出一条血路逃往云梦沼泽,老朽数位好友追蹑不舍,虞慧文这贼婢自恃神绝武功边战边逃,被老朽发了一支蛇头柳叶……” 说此陡觉失言,不禁老脸一红? 百毒宫主道:“蛇头柳叶镖怎第落在师叔手中。” 丁南绍发出嘿嘿狞笑道:“你已是垂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关紧要,蛇头柳叶镖系老朽偷自你那死鬼师父处。” 百毒宫主道:“蛇头柳叶镖一中入骨,便已无救,那虞慧文必死定子,而侄女亲生骨肉怎地能逃出虎口。”语声颤震,似抑制不佳胸中沸腾怒火。 丁南绍冷笑道:“蛇头柳叶镖打中虞慧文气海重穴,论说必无幸理,但虞慧文自恃卓绝武功一连三剑快攻,逼开老朽等人,穿空落在芦获丛中遁去。” “这样说亲虞慧文谅未丧命了。” 丁南绍杰杰怪笑道:“沼潭水道纵横,芦获广望茫茫无际,验十里方圆内难觅人踪,贱婢怎能逃出,老朽经三日搜索,才发现虞慧文在芦获淤泥下,孽子则不知何往。” 百毒宫主狠声道:“师叔委实心狠手辣,但侄女极难相信师叔却知符孟皋来止。” 丁南绍哈哈狂笑道:“老朽有人证!” “谁?” “苏州三星镖局局主飞天鸽子桑龙。” “他父亲岳宗浩呢?” “跃入百丈深潭内观伤沉重,当已丧生无疑。” 百毒宫主忽闻符孟皋传来语声道:“娘,老贼所说均是实情,但孩儿并未丧生在石诚之手眼前以武林大局着想,私仇暂且阁下,娘不妨忍耐装着伤重不支。” 忽见丁南绍望着地面那截断腕,脸泛森厉杀机,迅疾伸出左臂拾起断腕收置放襄内。 百毒宫主发出一声凄叹息道:“师叔,那岳宗浩子妻连根诛绝,大仇已偿,可称心愿了,不过……” 丁南绍厉声道:“不过什么?” “那自称符孟皋之人,虽非侄女亲生骨肉,却武功深得符孟皋真传,师叔右腕竟被削断,可见真暗之中自有报应,师叔日后定丧在他手中。” 丁南绍闻言勃然失色,左掌缓缓抬起,蓦听厅外送一声刺环长啸,倏地飞身穿出殿外而去。 暗中人影一闪,现出符孟皋,向百毒宫主道:“娘暂隐藏宫内,不可露面,丁老贼的基业现在何处?” “贵阳花溪。” 符孟皋点点头道:“孩儿稍时必回。”疾闪顿杳。 且说符孟皋与叶胜掠入林树黛翳中,忽地符孟皋伸手一把抓住叶胜,止住前奔之势,低声说:“我料丁南绍必在宫外不远以逸待劳,以暗袭明,咱们不走,使他疑神疑鬼, 自乱脚步。”说着拆下一截树枝在地下疾划,布设奇门禁制。 须臾,林中人影纷闪,只见花溪渔父丁南绍伙同六个形貌拧恶,衣着怪异老辜搜觅符叶两人, 目露骇异补光。 符叶二人虽近在咫尺,但丁南绍七人如若无睹,觅一阵,又掠向大殿而去。 云霄远处忽现出一豆大黑点,疾如流星泻落,正是神鹫收翼落在禁制中。 符孟皋向叶胜嘱咐几句,叶胜跨上神鹫惊空飞去。 他待叶胜离去后。迅疾如风继续在大殴周处布下玄诡奇门。暗中闪入大殿藏身横梁,耳闻丁南绍之言不禁目淄皆裂胸中怒火沸腾。 但符孟皋尚不明其父与丁南绍有何大恨深仇,自己为百毒宫主所生,又为何竟由虞慧文抚养,其中必有甚多牵缠纠葛,千头万绪,其理难明,据候大姑之言,仙灵潭岳宗浩铪虞慧文一双神仙美眷岂能就此轻易丧生,决查明其中因果,他向百毒宫主寥寥数言后,即追踪丁南绍身后。 郦山六老,陷身在符孟皋的奇门禁制内,怪异选生,激得郦山六老频频厉啸,却又无法逃出。 丁南绍循声扑出,落在林木蓊翳中,眼前景物突变,四周生出熊熊烈火,火焰中无数恶鬼张牙舞爪涌袭而来。 虽明知幻景,却禁不住心生恐怖之念,暗道:“百毒贱婢居然谐习奇门异术……” 只觉火焰中恶鬼如同有生之物,挟着酷热烈火呼啸扑来意势骇猛,自己左闪右避,左掌连连劈去。 但恶鬼此退徒进,无厉合击群殴,配合奇佳。 于是—— 第三十九章 伤心往事 十九年前。 剑阁天险,峭壁悬崖上一候飞鸟般人影疾落在栈道上,现出一个白发苍苍老者,虎背熊腰,豹首燕颇, 目光炯炯如电,肩搭一柄虎爪镰,右肋囊中突鼓隆起老高,似藏有有极不平常之物,瞧他手掌不时摸向革囊,可想而知。 这老者虎目略一巡视那天险地形两眼,竟离了那栈道,两肩一振,斜冲拔起,朝一道丈许宽岭壁峡隙内落下。 他拿捏奇准,身如飞燕,足尖一点峭壁上突崖,电闪掠了人去。 峡隙崎岖俨若鬼牙错怪,径道羊肠九折,老者施展八步赶蝉奔出数十丈远,忽闻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传来,道:“虞老儿,老夫料事如神,算准你必取道剑阁,殊不知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走上这条死路,趁早献出你囊中之物,还可留你活命!” 峡谷两头纷现江湖豪雄,老者面色猛变,脑中思念电闪,暗道:“后退无路,不如置诸死地而后生。”两臂暗蓄罡力,目光落向迎面灰衣老者,大笑道:“丁南绍,你接着。”右掌伸向爱中一探,身形突如箭射飞扑而去。 丁南绍猝不及料虞姓老者犹作困兽之斗,不禁大喝道:“虞康!你不怕死么?” 虞康已扑至临近,右掌由囊中飞探而出,只见蓝光一闪,丁南绍鼻中闷哼一声,晃得一晃,虞康趁机欺身掠过,撤出虎爪镖,一式三杀手电奔攻出。 其余匪徒纷纷阻截。 丁南绍显然受伤非轻。目光怨毒,探囊取出一枚独门暗器毒鱼刺。 惨嗥声中,已被虞康连伤两人,冲出一条血路,丁南绍厉喝道:“虞老儿纳命来!” 右掌一扬,只见一条白线闪电飞出。 虞康只觉肩头一麻,暗道:“我命休矣!”疾运气封往肩后穴道,虎爪镖一式迎风舞柳甩出,人却电射前窜,施展八举赶蝉功夫,两上起落,已远在数丈外。 身后匪徒大喝长啸相继腾起,山谷中发出应和啸声,虞康知陷入重围,生机已属杳茫。 但武林人物宁折不弯,不至绝望时决不自甘束手就擒,慌忙择径飞窜,忽耳闻一个语音传来,道:“老丈可向西南一座断崖而逃,崖后有一座木屋,请藏身木屋内。” 虞康百忙中也不顾寻思何人传话,但知有一线生机,强忍着肩后重辣灼痛,望断崖方向奔去。 断崖天险峻拔,如非虞康一身绝乘武功,不易攀登,身后群邪已逼近十数丈外,虞康强提聚一口真气,登上崖顶,果然崖后一幢木屋,屋外数株古松,左右及屋外均是千丈绝望,失足落下,必粉骨碎身。 屋门未开,虞康闪身掠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昏倒在地。 群邪相继扑上断崖,忽闻一冷笑声送来,道: “诸位光临草庐,其故安在?” 一株古松之上,飘身落下一个修长玉立,容貌俊美少年。 丁南绍肋下灼痛,心中怨恨虞康入骨,强忍着一腔怒气,装着微笑道:“老朽等追踪一人,此人似向尊处奔入……” 少年面色一沉,道:“在下为何不见,此崖方圆十丈以内划为禁地,妄入者死,尊驾等速离,在下无意介入江湖是非,否则,休谓在下辣手无情!” 那时丁南绍已是名震江湖人物,同行群邪无一不是极负盛名武林高手,闻言均不由勃然变色,一紫衣瘦小,蟹面鼠目汉子,冷笑道:“阁下可否赐告姓名来历?” “在下岳宗浩,随师隐居此崖已五易寒暑,尚未一履江湖,无名之辈,谅诸位并未耳闻!” “令师是谁?” “去岁已归道山,在下立馨守墓一年,话已说完,诸位请走吧!” 蟹面鼠目汉子忽身形一侧,窜向木屋。 迎面人影一闪,耳闻岳宗洁冷笑道:“尊驾找死!”孤掌一挥,奇奥绝伦。 叭的一声,那汉子仰面震飞而出,张嘴一声惨嗥,坠向无底绝壑,降声凄厉刺耳。 群邪不禁面色大变,怒喝道:“小辈,如此心辣手黑,饶你不得!”纷纷扑上。 岳宗浩倏地肩头撤出长剑,青虹逼射,冷笑道:“诸位无事生率,在下岂能示弱。”长剑疾攻,寒芒乱奔,剑爱如潮。 屋前地势逼厌,群邪人众,无法展开手脚,岳宗浩剑招辣毒,片刻工夫还已伤了三人。 忽地,岳宗洁一招毒蛇出穴疾如雨奔,点在丁南绍望门穴上,冷笑道:“尊驾不要性命了么。”剑尖已刺破气穴,鲜血迸飞。 显然丁南绍乃群邪之首,群邪不禁镇往。 丁南绍不禁面色惨变,料不到岳宗浩竟然武功如此高绝,假以时日,必成为江湖黑道克星,他如非虞康毒刀所伤,怎会伤在岳宗浩剑下,狞笑道:“阁下日后不要后悔就是!”左掌一挥,群邪纷纷退去。 岳宗浩哈哈大笑,道:“是尊驾等无事生非,在下有何后悔莫及。”长剑疾撤,放开了丁南绍。 丁南绍目光怨毒,悼律转身退去。 岳宗浩氏剑回鞘,知群邪一时之间,在未查明虞康去向之前,不敢侵犯,返身掠入木屋。 虞康虽昏迷倒地,却又再度苏醒过来,斜靠在门后,将拼博情形了然入目,道:“岳少侠虽将群邪暂时驱退,但他们人多势众,志在老藏身旁藏物,入夜仍会再来,老朽已至垂暮之年,死不足惜,但藏物绝不能落在丁南绍手巾………” 岳宗浩微笑道:“老丈无须忧急,伤势无碍么。” 虞康不禁泛出凄然苦笑,道:“老朽身中丁南绍独门瞎器毒鱼刺,此物一中人身,立即断折爆裂,循着行血攻入内腑,老朽虽暂封闭气穴,却无法苟延一对时,故而……” 岳宗浩不待虞康说完,已自摇手阻止再说,在塌前取出一束布条将虞康背在身后扎紧。 虞康不明所以,忙道:“少侠不可以身险,如有不测,老朽死不瞑目!” 岳宗浩充耳不闻,身如轻烟般背着虞康翻出屋后窗户。 窗外面临干仍绝壁,但沿壁悬着一条儿臂粗山藤,岳宗浩紧握山藤猱身沿壁而下,才及小半,岭璧上显露出一方洞穴。 岳宗浩悬空一荡,落入洞内,解下虞康。 虞康抬目望去,只见洞内宽激异常,共有四间石室,炉灶床塌井然有序,内中一间放有一副石枢灵前供有一方牌位,上书。 “先师石公涤云之灵。”不禁一怔,暗道:“武林高人中并未有石涤云其人。” 只听岳宗洁笑道:“老丈就请在此调息,无人能找到这地方,在下尚须返转木屋,候群邪释疑撤后,再谈不迟!”言毕一闪而出。 岳宗浩迅速返归木屋内,收拾干净,一丝可疑痕迹不留,天色向暮,燃着一盏油灯,握卷枕卧阅读。 一顿饭光景过去,忽闻门外一声轻笑,道:“阁下可愿一见我这俗客么?” 岳宗浩似乎一怔,翻身竞起,道:“尊驾是谁?” 门外答道:“在下是友非敌,不知愿否相见?” 岳宗浩道:“山居简猿,无以待客。若不嫌简慢……”言犹未了,一条惊鸿般人疾闪入内,现出一个年约二十四五,身着长衫,背搭双剑俊美少年,与岳宗洁一比虽一时之瑜亮,却嫌眼角隐泛煞气,锋芒过露。 岳宗洁抱拳,微笑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不知有何指教?” 那少年抱掌,施礼道:“在下佟景贤,方才目睹兄台武功高强,不眭欣羡。” 岳宗浩面色微变! 佟景贤忙笑道:“兄台不可误会,在下并非与他们同路,而且群雄虽以丁南绍为首,但彼此勾心斗角,互存私欲,决不能成大事,在下更卑鄙丁南绍等心性阴毒,耻与其等同行。” 岳宗浩道:“格兄就是为此而来么?” 佟景贤摇首,微笑道:“在下随同群雄无非是志在虞康身怀之物。” “虞康是谁?岳某正为此无妄之灾懊恼!” 佟景贤微微一笑,道:“虞康乃闻名江湖侠盗,月前大内失窃三宗珍物,”说着干咳一声,道:“说穿了,三件物并非价值连城之稀世珍宝,而是武林人物梦寐希翼之物……” 岳宗浩似极有兴趣,诧道:“是何物事!” “一是坎离真经,其次为一支成形老参,再是一本名册。” 岳宗浩目露疑容,道:“兄弟闻所未闻,物虽可实,也犯不着以命相殉。” 佟景贤道:“兄台有所不知,坎离真经乃玄门武功无上心法,但须自身俱有十成火候,才能参悟研习,那支成形参固然可贵,然必须以仙露芝实合药服下,方能打通奇经八脉,平添半甲子功力,再研习离真经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岳宗浩微笑道:“佟兄必知仙露芝实在何处,才亟亟以求。” 佟景贤面色一红,目中泛出一抹异样神色,但倏地隐去,正色道:“仙露芝实产自东海二仙所居珠瀛岛绝壁之上,东海三仙出名难惹,何况不易到手,然落在凶邪手中必几掀起一场武林浩劫,为防祸未然计。惟竭力使芝实落在凶邪手内,才可心安!” 岳宗浩道:“佟兄居心可佩,但愿皇天不负苦心人,使佟兄如愿以偿。” 佟景贤暗道:“此人端的狡猾机智,心计至工,居然一丝口风不露,莫非他真个未曾隐藏虞康不成。” 岳宗浩停了一停,又道:“佟兄提及那份名册是何物?” 佟景贤闻言长叹一声,道:“满清入主中原后,不少前明志士潜隐草泽,徐图大举,惟志士豪杰分布华夏深山大泽,清主忌刻甚深,欲逐个段灭,义恐打草惊蛇,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收买一位武林正派高人,伪称反清复明,和各家志士豪杰结纳,其实为清廷作调查工作,此一名册正是各处志士详细记载,人物地形种种无不录于其上……” “此一武林人物是谁?” 佟景贤摇首苦笑,道:“此人将名册献于清主,就被鸿杀毁尸灭迹,该名册就在当天晚上为虞康盗去……”说着,长叹—声,又道:“谚云交浅莫可言清,在下纵然说出来意,恐岳兄也未能见信,在下实欲相助虞康老英雄逃出这步杀身大祸,丁南绍毒鱼刺非苗岭摩云峰上金蛛草莫治;此刻,群老搜觅册时方圆,遍无虞康踪迹!” 岳宗浩朗笑道:“是以佟兄来此,疑心兄弟将虞康藏起,兄弟可以盟誓实是未曾见到虞康,适才不岔丁南绍来势汹汹,目中无人,是以动手相博!” 佟景贤面色一红,忙道:“兄台误会了,在下哪有此意,兄台久居此处,山谷形势了若指掌,可指点在下,虞康逃往何处,不出一个对时便相救了!” 言多必失,佟景贤也是工于心计之人,但聪明反被聪明误,第一他不该说出虞康非苗岭摩云峰金蛛草莫治,第二更不该说明虞康一个对时后无药可救,剑阁距苗岭不青千里不能旦发夕至,这无异说明佟景贤与丁南绍是同路人物,可能佟景贤奉有丁南绍之命身带解药而来。 岳宗浩更聪明机智,在佟景贤话中寻出破绽,放作叹息道:“暮暝四合,云封谷壑,兄弟虽愿相助寻觅虞康下落,但非候天明不可,莫非格兄身旁带得解药么?” 佟景贤顿感说走了口,佯咳了声道:“在下怎有金蛛草,惟身旁带有师门灵药,可护住心脉暂时???死。” 岳宗浩长长哦了一声,无限惋惜道:“兄弟委实未见过虞康此人,也无意于江湖是非,如兄弟推测不差,虞康亦为武林高人,身旁必带有珍异灵药,此刻当在百里之外。” 佟景贤见问不出要领。不禁大感失望,他为人深沉,丝毫不形于颜色,叹息一声,道:“岳兄遗世独立,志行高洁,在下惜为羁绊,不然一定要与岳兄亲近,藉资增益。”说此略略—停后,又道:“稍时丁南绍等人必不死心,来此窥探,劝奉岳兄,不可多树强敌,心到为止,不然怨怨相报,何时可了!” 岳宗浩不禁朗笑道:“多谢格兄关照,兄弟亦非怕事之辈,何况兄弟一未隐藏虞康,再则身无长物,毫无顾虑,若此事传扬江湖,必贻人笑柄,丁南绍等何颜再立足于江湖间!” 忽闻门外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阁下说话未免太狂了点。” 岳宗浩面色一变,拔剑出鞘身形掠出,只见一抹刀光电奔袭来,冷笑一声,连环三剑封出。 只听那人喝道:“好剑法!” 蓦地山谷远处传来一声尖锐刺耳长啸,飘回于夜空,他人虚晃了一刀,转身疾跃奔去。 这时,佟景贤已掠出门外,道:“方才声啸,似已发现虞康踪迹,在下告辞,他日有缘当再相当。”抱拳一揖,转身穿空斜飞而去,转眼消失于夜色苍茫中。 岳宗浩转回木屋,拴好门闩,拥被卧下。 过了半个更次,岳宗浩倏地穿出窗外,沿着岭壁回洞府,只见虞康仍在调息,低声道:“老丈好了点么?” 虞康睁目微笑。道:“老朽幸能苟延残喘,却无力行动,群邪走了么?” 岳宗浩遂将佟景贤来访经过说出。 虞康面色一变道:“佟景贤所说都是实情,但他并未说出丁南绍及其自己也是宫廷走狗,有烦老弟将老朽身旁三物带交打箭炉红沙谷黄鸿谷主,不知可否应允?”目露翼求之色。 岳宗洁略一沉吟,毅然慨允。 虞康大喜,解下身旁豹皮革囊,凄然一笑,道:“小女虞慧文也在红沙谷中作客,请代致意,不要以老朽为念,年近古稀,死无可憾!” 岳宗浩诧道:“老英雄无可救治了么?” 虞康叹息一声,道:“老朽伤势只有金珠草可治,但远水难救近火,何况难于求得,摩云岭主人毒妪黎弥,狠毒残暴,擅使百毒,一入苗岭,不死即伤。” 岳宗浩道:“老英雄不必忧虑,此处存粮够敷半年之需。在下到达红沙谷,立即赶往苗摩求药。”说着疾闪而出,探身下得绝壑。 十日后,岳宗浩已赶至红沙谷,求见谷主黄鸿。甚蒙礼待,但一知清廷对前明志士处心积虑一网打尽,红沙谷众人尽撤,井通知名册上各处豪杰化整为零,迁地为良。 虞慧文闻知其父垂危大急,独自赶往剑阁陪伴老父,岳宗浩则扑向苗岭摩云峰上求药。 岳宗浩初涉江湖,不明路径,到达苗岭北麓后,向村民上著询问,均面色大变,拒不置答。 他负气独自登山,茵岭广袤百里,万峰笏天,何处是摩云峰茫然无知。 忽闻一声银铃悦耳娇笑,道:“你在这山中胡乱遥巡,敢是迷失路途么?” 一个苗装少女现身而出,明眸皓齿,玉靥如花,身着短裙,藕臂玉腿,丽资天生。 岳宗浩禁不佳心神一荡,不敢作刘桢平视,垂头赧颜笑道:“在下不明摩云峰在何处,烦姑娘指点,容后图报。” 苗装少女面色微变,诧道:“你去摩云峰做什么?” 岳宗浩俊面一红,道:“实不相瞒,欲见摩云峰主人神妪乞赐一支金蛛草。” 苗装少女两双黑白分明眼睛睁得又围又大,似不胜惊惜,但面上如花容额却未收却,格格娇笑道:“看来公子认识神妪老前辈了?” 岳宗浩摇首答道:“在下与她老人家素不相识。” 苗装少女笑靥益发开展了,问道:“公子尊姓大名。”美目盼今。深情一往,岳宗浩俊美如玉,倜傥不群。苗装少女似乎爱极岳宗洁如此目不邪视,谦诚人品。 岳宗浩答道:“在下岳宗浩,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苗装少女闻言不禁花容失色,闻声道:“公子就是岳宗浩么?我叫白丽珠……”说着面色又是一变,疾停右腕,抓住岳宗浩手臂。横向跃去,闪入一丛怪石中。 石外忽电疾掠至一身长面目森冷少年,穿着一身灰白绸衣短装。手腕套着一束金环,两道寒芒四外一巡,喷喷称奇道:“奇怪!怪奇!” 呆立片该,复又疾奔面而去。 岳宗浩诧道,“此人是谁?看来姑娘对他甚是畏惧!” 白丽珠嗔道:“谁怕了他,一天到晚死缠,腻得人发烦,他是我师兄。”说着又白了岳宗浩一眼,道:“也是公子你的仇人,奉劝岳公子最好不要妄念金蛛草,别赔上性命未免不值。” 岳宗浩闻言大错愕,道:“在下初涉江湖,怎会于人结怨。” 白丽珠格格娇笑,方欲启齿,忽闻远处一声长啸送来,忙道:“我去去就回,公子慎匆走动。”双肩略晃,穿出石外,疾如流星,望西南方向奔去。 摩云峰险峻削拨,南崖上建有殴屋七重,黄瓦绿瓦,朱漆环泡,宏丽异常。 白丽珠返回南崖,迎面就遇上手束金环、身着短装的面目森冷少年,不禁秀眉微微一皱。 那少年一见白丽诛,咧嘴笑道:“珠妹子,你往何处去啦,害得愚兄好找。” 白丽珠双目一瞪,道:“你找我则甚?” 那少年怪声一笑,道:“师父找你。”面现奇怪笑容。 第四十章 诡波迭生 花溪位于贵阳西南三十余里,地居南明河上源,溪水澄碧,杨柳千条,巨堑起伏,亭台错落,坝上桥横跨于南明河上,波光桥影,掩映绿柳朱栏间,明媚如画,宛如江南。 碧云窝系花溪胜景,惜为丁南绍鸿占,连云甲第错落在黛碧深处。 晌午时分,云空中忽传来一声鹫鸣。 只见白云深处坠下一豆大黑点,现出鹫影,一条身影从鹫背上电泻落地。 万竿修篁中飘然走出一个锦袍中年人,浓眉大眼,修髯如谓,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如炬,忽见一面色萎黄,似病体未愈背剑少年倘佯于花圃中,不禁一怔,高声喝道:“尊驾胆量委实不小,擅自妄入这碧云窝中。” 少年冷冷一笑道:“紫禁大内,在下也可来去自如,这小小碧云窝,亦敢私设禁例。” 锦袍中年人面色一变,道“尊驾究竟是何来历。说着拔吭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激越,播扬四外。 修篁内纷纷掠出十余带刀劲装江湖人物。 少年傲然笑道:“纠众行凶,阁下似有失待客之道。” “尊驾来此意欲何为?” 少年正是符孟皋,似有恃无恐,微微一笑道:“在下系由百毒宫而来,受丁南绍老师之托,带一口信转告如夫人。” 锦袍中年人闻言似不深信,沉声道:“尊驾既受庄主之托,庄主信物定然带来,烦请取出一瞧。” 符盂拜暗道:“丁老贼人老成精,老谋胜算,谨慎细心,如非是我,换在别人岂非败露。”冷冷一笑道:“信物倒有,须面见如夫人才能取出。” 锦袍中年人面色一变,望匪众一挥右掌,大喝道:“拿下!” 立时两个大汉电闪欺身,同施一招“横山断云”,寒光如云,卷劈符孟皋而去。 符孟皋身手绝伦,左足飞踢而出,啪的一声,一人膝盖骨如中利斧,顿时折断,嗥叫一声,栽仆在地,右手五指疾抓向另——人飞窿而出。 他认穴奇准,手法诡奥,逼开刀势,五指一把扣在那人臂骨上,左掌平胸按去。 掌力击实,那人发出凄历惨嗥,向后就倒,眼耳口鼻血喷如泉。 锦袍中年人心神大骇,喝道:“尊驾武功惊人,难怪敢来碧云窝中寻事生非。”说着两掌平胸呼的推出一股排山倒海掌力。 其余群匪纷纷喝吨出声,扬刃出招,刀光虹飞怒卷,辣毒凶袭向符孟皋。 符孟皋冷笑一声,移宫换位,避开掌势,施展空手人白刃武功控臂飞出。 只听闷哼一声响,一个大汉倒下,手中一柄精钢刀已到得符符孟皋手内。 符孟皋甩腕一振,寒芒洒飞,剑影纵横。 片刻之间,攻来群匪纷纷倒地,锦袍中年人则跃开愕然色变。 但见群匪均断足折腿,倒卧在血泊中,呻吟哀嗥不绝。 锦袍中年人面色大变,暗道:“此人剑法辣毒,毕生罕见,究竟是何来历?”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在下是友非敌。原本不愿施展杀手,只是为阁下所逼,剑招一出难收,势必伤人。” 锦袍中年道:“尊驾虽如此说,但兄弟甚难相信尊驾。” 符孟皋忽抛去手中长剑,微笑道:“那么在下只有告辞,但误了丁老师的大事可怨不得在下”说着忽四指一弹。 一缕轻风射出,锦袍巾年人猛感“朝门”大穴一冷,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面色苍白如纸,顿感气逆血瓮。 符孟皋控腕一伸,如在锦袍中年人腕脉穴上,笑道:“把臂同行,有劳阁下带路拜见庄主夫人。” 锦袍中年人缀然一笑道:“如兄弟料得不错,尊驾来意不善。” 符孟皋叹息一声道:“丁老师机智练达,竟如此刚慎自负,误人误已之辈,焉能成事。” 锦袍中年人悚然战栗,道:“碧云窝中高手如云,兄弟不过中下之才,庄主如夫人武功绝伦,神目如电,尊驾倘言不由衷,身受之惨恐更甚于兄弟。”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承蒙阁下指点,铭感不胜。”说着五指一使劲。 锦袍中年人额上青筋隆起。豆大汗珠滚滚淌下,咬牙出声道:“兄弟带尊驾去见庄主如夫人就是。”身形一动,带着符孟皋望竹直林小径走去。 只见林中奔来三个面目狂蛰森冷的老者,目睹符孟皋同锦袍中年人快步走来,不禁一怔,一个面有紫瘢老者喝道:“适才啸声是解老师所发么?” 锦袍中年人道:“正是,此位是百毒宫中高手,受庄主之命来此求见如夫人。” 符孟皋面色安详,展齿含笑立在锦袍中年人身旁,生似密友知已。锦袍中年人又不形于颜色,三老竟末觉察出有异。 紫瘢老者哦了一声,打量了符孟皋两眼,含笑道:“老朽等带路!” 符孟皋道:“在下怎敢有劳三位!” 紫瘢老者忽目注锦袍中年人诧道:“解老师何以面色如此难看。” 锦袍中年人答道:“兄弟昨晚贪食生冷,又多食了几杯酒,今晨腹泻疼痛,以致如此。” 三老者微微一笑,趋前领路。 碧云窝占地甚广,朝夹荫林径奔行百余丈远,楼阁才隐隐在望,由此入内,暗椿密布,但甚难发现。 只见三老者向一栋飞搪画阁中奔去,符孟皋与锦袍中年人仍然慢慢行去。 渐近阂前,但闻阁内送出一清脆语声道:“老爷子竟有口信带来么?” 忽见门内走出一个体态轻盈,年近四旬的美妇,身着翠绿罗衫,目光森冷,柳眉含煞,身后随着一个八九岁青衣幼童,三个老者紧紧相护着。 符孟皋掏拳微拱道:“在下诸葛飞,受庄主之托赶来求见。”五指松开锦袍中年人。 锦袍中年双子立时横闪开去丈余,高声道:“此人武功毒辣,连伤本庄十数弟兄。” 幼童身后三个老者立时身形扑出,三掌同出,分袭符孟皋全身要害重穴,掌罢阴寒辣毒。 符孟皋一声喝道:“且慢!” 三老者不禁一怔。 中年美妇玉掌一摆道:“让他说完了,再行动不迟。”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自明帝十二陵已震动天下武林,宫廷方面无不炭炭自危,纷纷邀请武林奇士自保,但中条万蛇谷铩羽后,情势已突为一变,骷髅剑主竟露面江湖……” 中年美妇柳眉微徽一皱,道:“这个我已有所闻,尊驾究竟为了何事?” 符孟皋冷笑道:“骷髅剑主在万蛇谷与太极慧剑佟景贤老师约斗,订下端午之约。为此人心震动,猜测骷髅剑主有图霸武林之意,趁华山一会慑优武林,果然不出所料,佟老师赶登究净,邀约百毒宫主助拳,骷髅剑主门下竟接理而至,侵袭百毒宫,幸亏丁庄主与丽山六老及时赶至,目前双方正相待不下,百毒宫主,苦于应付骷髅门下侵扰,形迹飘忽,一日数惊……” 中年美妇道:“骷髅门下侵百毒宫目的何在?”说时凤目中不禁露出惊骇之色。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欲将百毒宫网罗在说骷髅下,再欲孤立佟景贤使其无法求助,显然骷髅剑主系佟景贤旧怨,设此恶毒之计折磨佟景贤老师,逼使他日未途穷,自趋绝境……” 中年美妇不禁动容渐露骇色。 只听符孟皋说下去。 “这推测委实不错,骷髅属下相继扑来,并已分兵意图侵袭贵庄,最迟明晨可赶至,在下无意与武林是非,故顺途通知。” 中年美妇似信非信,诧道:“外子为何不亲自赶来?” 符孟皋冷冷地望了中年美妇一眼,道:“丁庄主惨罹断腕,已由丽山六老独门灵药玉髓膏接上,现在百毒宫养伤。” 中年美妇不禁大惊失色,道:“真的么?” 符孟皋声冷如冰道:“是否真假,尽可遣人赶去探明,在下告辞。”说着又向中年美妇身后三名目光如刃老者注视了一眼,道:“二位尚欲动手,在下接着就是。” 中年美妇道:“适才误会,冒犯之处,多有得罪,望乞海涵,可否屈驾稍留,坐叙片刻,容我明了其中究竟,徐思对策如何?” 符孟皋略一沉吟,颔首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暂留片刻,因骷髅门下行动迅疾,在下不愿卷入此是非旋涡中,但可供一得之愚,防患未然。” 中年美妇面色微变,立命二老者传令全庄严密戒备,传迅庄外眼目暗椿,如发现可疑江湖人物全力阻截。 三个老者领命飞奔而去。 中年美妇肃容先入,拉着幼童随后步入阁厅。 厅内布设华丽误美王侯。 两人分宾主落座中年美妇神色忧伤道:“外子断腕,可知凶手是谁?” 符孟皋冷冷答道:“骷髅门下均是一身武功内外并修,已臻化境,黑衣蒙面,不知是谁,所幸骷髅门下畏忌百毒宫主伤人于无形的绝毒武功,不敢自闯入百毒宫中。” 中年美妇道:“我委实不明白骷髅门下侵袭本庄之意图。” 符孟皋微笑了笑道:“意图劫持你母子,迫使丁庄主就范。” 中年美妇面色一变,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骷髅剑主恐铸成大错。”目光森寒如刃,眉宇之间,逼泛一片杀机。 符孟皋暗道:“看来,此女武功定非易与,怪道离开焚净,母亲一再叮吁谨慎从事。” 遂冷冷一笑道:“大婢请勿自负,须知骷髅剑主一代人杰,行事有神鬼莫测之机,防不胜防。” 语音甫落,窗外天际远处传来两声长啸,符孟皋面色微变,道:“想不到骷髅门下来得如此之快!” 中年美妇身如离弦之篱疾射出厅而去。 丁南绍之子正立在厅柱下手指拨弄一盘花卉,符孟皋疾如电光石火曲指一弹,猿臂疾舒挟起飞掠出厅,四顾一眼,跃向二十余丈外一株参天密霸巨槐,一式潜龙升天拔起,猱上枝干,发出一枚细小旗花,冲霄入云。 只见白云深处电泻疾落下一只神鹫,鹫背上乘着叶胜,符孟皋立将丁南绍爱子交与叶胜,并密语数句。 叶胜一拍驾背,神鹫张翼冲雷飞起,杳失白云深处。 符孟皋沉思须史,揉身下得树来,只觉迎面人影一闪疾现出中年美妇,满面杀气吨道:“我儿何在?” 环周刀光人影纷纷疾闪而出,布列八封九宫奇门。 符孟皋故作惜容道:“方才大嫂闻得啸声掠出厅外,在下亦接踵而出,腾身树岭,藉辽阔视界辨识敌踪,令郎尚留在大厅独自愿耍,为何向在下索人。” 中年美妇面色森厉,意似不信,冷笑道:“尊驾来至敝庄,杀伤多人,分明心怀区测,我儿被尊驾制住藏匿树上,意图挟制,哼!我儿无惹还好,否则尊驾难免一死!” 符孟皋闻言双眉猛震,纵声大笑道:“在下本不原待此。可笑丁庄主一再相恳,无论如何必须通知大嫂一声,结果,适得其反,岂不令好朋友寒心,在下深悔此行。” 中年美妇冷笑道:“尊驾纵然舌案莲花,亦无从使我置信。” 符孟皋淡淡一笑,“大嫂认定是在下所为么?不妨登树一搜,尚站着做甚么。”他瞧出??自已距树太近,庄内高手及中年美妇心存顾忌,当即飘身开去。 忽闻中年美妇喝道:“拿下!”一鹤冲天掠上树去。 碧云窝高手疾逾飘风扑上。 符孟皋身形迎着为首一人而去,左手诡幻无仑疾晃,夺下来人手中一柄长剑,右腕疾振,洒出一片流芒寒星。 只听惨嗥声中,立有四人栽倒尘埃,血雨进射中但见四人俱是伤在左肩,划开约莫五寸长口子,伤及经络,殷红血液涌泉冒出。 剑招之毒辣,武林罕睹,其余人悉被镇住,疾退守奇门方位。 符孟皋沉声说道:“诸位若再存心为敌,恕在下辣手无情,这小小九宫八封奇门,尚难围住在下。” 此刻,中年美妇身似落叶飘下,满面忧容。 一个虬髯老者高声道:“主母可曾找到少主人么?” 中年美妇摆首浮起一丝凄然之容。 “难道少主人会飞么?” 忽见锦袍中年人飞奔而来,神色骇惧道:“禀主母,骷髅匪徒甚多侵入本庄,却又不战而退。” 中年美妇不禁面色大变道: “解老师何以知道他们是骷髅门下?” 锦袍中年人道:“身着黑色长衫,头戴蒙面玄巾,胸前织着骷髅标帜。” 中年美妇闻言星眸一红,泪珠索然欲滴。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风闻丁南绍狂妄自大,傲慢无礼,果然不错……” 中年美妇道:“尊驾如易身相处,将作如何想法!”说着又向锦袍中年人道:“少主人定遭骷髅门下掳去,-倘不从速救回,后果堪虞。” 远处忽送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来不及了,令郎已送回华山总坛,如贤梁盂能归骷髅剑主,令郎必安然无恙。” 中年美妇神色一变,循声扑去。 符孟皋突断喝道:“且慢!” 中年美妇闻声一怔,急忙收住脚步,回首问道:“尊驾有何指教?” 符孟皋面色沉肃道:“大嫂此去无异自投虎口,不必再追,擞镊门下挟持令郎目的既达,此人说得不错,令郎已送往华山总坛途中,但供骸门下已成众矢之的,形迹必须隐秘,稍一不慎,即遭武林同道阻截格杀,何况又携一幼童,更须慎秘行踪,如不出在下所料,他们必昼伏夜行,大嫂不如抄近路,在供骸匪徒去华山之必由之径等候,如此则可救回令郎。” 中年妇只觉符孟皋之言委实不错,道:“尊驾指教虽极是,但何从知骷髅匪徒必由之径。”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此去华山,不下三四千里,道僻径险,昼伏夜行,最快的脚程,也须半月,尚须假良驹之助,骷髅匪一向行踪隐秘,必不由官道,大嫂能在日落时分赶至娄山关,定可查出端倪。” 中年美妇向符孟皋裣窄施礼道:“若得犬子救回,此恩此德,刘金花必有以相报。”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骷髅门下,此次远来,目的志在天南武林高手,不仅丁庄主一人,所以护送令郎回华山的最多不会超过三名高手,大嫂也无须劳师动众,丁庄主腕伤倘愈,此刻已在赶来途中,大嫂何不遣人迎去,属庄主赶往娄山关!”说着抱拳略拱,笑道:“在下要告辞了!” 刘金花知符孟皋必不允留下相助,懊悔不及,凄然一笑道:“我立即就赶往娄山关,顺道送尊驾一程。” 符孟皋道:“天南地北,如何顺途。”转身飘然走去。 刘金花向锦袍中年人道:“解老师立即动身赶奔焚净,报与庄主得知,飞速去娄山关接应。” 锦袍中年人应喏,施展八步赶蝉功夫,数个起落,形影杏失于黛翠蔚蓝中。 暮色苍茫之际、麻哈镇上一间集英栈中忽踏入锦袍中年人,酒保笑哨嘻趋上道:“小的领你老看座!” 锦袍中年人忽瞥见符孟皋凭栏拈杯,目光凝注在街上,似有所发现,略一沉吟道:“不用看座了。”快步行去,笑道:“原来尊驾也在这儿!” 符孟皋别面过来,冷冷一笑道:“请坐!解老师来得正好。” 锦袍中年人闻言一怔,欠身坐下,道:“尊驾有何赐教?” 符孟皋道:“解老师免得徒劳跋涉!” 锦袍中年人更是一呆,道:“主母遵照尊驾之命,令兄弟赶往百毒宫禀知庄主,如今尊驾又说徒劳跋涉,恕兄弟鲁钝不解尊驾言外之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彼一时此一时尔,须臾之前,在下于此发现丁庄主已横过街头,向南行去。” 锦袍中年人闻言不由喜出望外道:“真的么?” 符孟皋望了锦袍中年人一眼,道:“解老师且莫欣喜,在下发现丁庄主身后有骷髅门下高手蹑踪,丁庄主腕伤虽愈,但包札未除,动手犹恐不能,恐为骷髅门下所擒。” 锦袍中年人不禁大惊失色。 符孟皋缓缓立起,道:“在下不愿撂惹是非,但不可见危不顾。”招来店伙,会清酒账,道:“走吧!” 锦袍中年人随着符孟皋一宽奔出镇五七里外,月色凄迷,四外景物异常荒凉。 蓦地—— 符孟皋疾转身子,两抬骈戟,疾如电光石火点去。 锦袍中年人猝不及防,只觉肋下一麻,便不省人事仰身倒下。 符孟皋猿臂疾伸。挟着锦袍人宛如流星向西飞奔疾转麻哈镇,跃入一家客栈后院。 东厢灯火明亮,一间宽畅轩敞厅房内八仙桌上花溪渔父丁南绍与丽山六老饮酒倾谈,但不兴高采烈,均露出忧虑之色。 丁南绍道:“途中连受骷髅匪徒扰袭,阻碍我等行程,不然早返抵碧云窝了,殊可痛恨,却不明散骸门下用意为何?” 忽闻门外敲击“笃笃”,丁南绍面色一变,喝道:“谁?” “庄主么?属下解申叔。” 丁南绍不禁一怔,道:“进来!” 房门推了开来,一个锦袍中年人急步跨入,浑身血污,目光黯然失神道:“察讲庄主,昨日主母及小主人均遭骷髅匪徒暗算被掳往华山总坛去了。” 丁南绍闻言如五雷轰顶,眼中金花乱涌,几欲昏倒,半晌狂拍桌面,大叫道:“丁某不杀骷髅剑主誓不为人。” 锦袍中年人暗然一笑道:“骷髅门下还说庄主昏庸不明,当年少庄主丁成栋实为佟景贤毒手所杀,鱼骨刺亦是佟景贤所偷,但百毒宫主无法自明,致含冤莫白………” 说此,忽面色惨变,耳眼口进溢出黑血,仰面倒地毙命。 丁南绍脸色苍白如纸,苦笑道:“可怜白丽珠这丫头如槁木死灰,这么多年幽怨自伤。无按解白,丁某即杀其夫,又杀其子,均误中佟景贤借刀杀人之计,如今白丫头又死在丁某红云敌花针下……” 黄衫缺耳老叟道:“如今已铸大错,追悔也来不及了,丁庄主先设法救出令夫人及令郎再说。” 丁南绍点点头道:“丁某赶返碧云窝率领门下赶往华山。” 黄衫老叟冷笑道:“救兵如救火,鄙某臆料令夫人与令郎尚在途中,你等不如取捷径拦截。” 丁南绍心忧如焚,此时全无主意,与丽山六老疾离店奔去 第四十一章 风云不变 终南太白,凝碧翠峦间一处亩许大小松坪上,邓素云诸女在悄声谈笑,雾鬟云鬓,冰肌玉骨,苍翠欲滴中衣袂飘飘,如在画境,令入神往。 九霄云中传来一声驾鸣,邓素云嫣然笑道:“皋弟回来了!” 鹫影如豆,飘旋沮翔在松坪,叶胜与中年化子一跃而下。 化子正是符孟皋所扮,皇甫娴秀眉微骤,含笑薄嗔道:“难看死了,还不快去换着衣履。”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小弟遵命,娘现在何处?” 皇甫娴手指在坪右峦谷间,隐约可见一幢木屋,道:“她老人家正在调息行功,由侯大姑陪着,也不知是什么缘份,居然情谊甚笃。” 符孟皋笑了一笑道:“有侯大姑在,我娘可不会寂寥孤独了。” 这时,叶胜取出在希夷峡内带出之海底密札,道:“后下已找到,请香主过目,内面有香主来历。” 邓素云接过详阅,密札中有一段与其父母身死情节极相吻合,惜内有隐句,不明其意,亦未指出系何人所害,但骷髅剑主记载得如此详尽,可见骷髅剑主必然在场,不禁星眸一红,道:“事实极相吻合,时地人均无化,但如何能使老贼自吞真言。” 符孟皋道:“云姐不必哀伤,候老贼日暮途穷,走投无路之际,自不难套出真言,现在尚无法查出他真正来历。密札不可遗失,或可从隐札中找出真象。”语占略略一停,又道:“小弟先去见过母亲再说。”快步向木屋中走去。 板门虚掩着,符孟皋低声唤道:“娘!” 只听百毒宫主道:“是皋儿么?进来!” 符孟皋推门进入,只见百毒宫主盘坐在草榻上,似行功周天已完,笑道:“娘不嫌寂寞么?” 百毒宫主微微一笑道:“娘有侯大姑作陪怎会寂寞。”继询问华山动静。 符孟皋详叙道出,一面说话,一面换易为文士形貌。 百毒宫主道:“在未查明骷髅剑主来历之前,切不可陷之于绝境,倘系力图先明志士,你将何颜面对你父。”继又道:“你遣往燕京之人尚未回来么?” 符孟皋答道:“计算日望也该转回了,此事无关宏旨,但太极慧剑佟景贤必无法不应端午之约。” 百毒宫主闻知佟景贤之名,眼中不由吐出一抹杀机,沉声道:“为娘料定饿骷髅剑主必与红沙谷大有渊源,与你父亦必是旧识,不然何故隐蔽本来面目。” 符孟皋暗道:“娘是说孩儿在希夷峡中所见骷髅剑主亦非本来面目是么?” 百毒宫主微颔臻首,笑道:“与皋儿你一般。” 符孟皋忽泛出一丝忧虞之色道:“据丐帮前辈陶景老英雄之言;目睹骷髅剑主招式辣毒怪奥,功力委实莫测高深,孩儿与他一拼,似未能稳操胜算。” 百毒宫主微微一笑道:“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决无无敌天下之人,骷髅剑主亦是心有畏忌,这多年来骷髅帮不敢明目张胆,公然露面江湖,可想而知。” 忽闻天外送来一声长啸,符孟皋神色一变,掠疾了室,只见松坪诸女闻得啸声相顾愕然。 符孟皋身法板决,武显扬等无法迫近,相距永远保持六七丈外。 一俟乾坤处士武显扬陷入禁制,突失去符孟皋踪影,武显扬神色微变,目中神光暴射,炯炯如电四周巡了一瞥,只觉并无丝毫异样。 忽闻随风传来符孟皋语声道:“武老师请稍留步,容在下将皇甫谷主带来。” 一个手持鬼头刀汉子突身形一矮,端步窜出,势如离弦之留般,刀光电奔,循声砍去。 只听一声闷降,那汉子身形突往回弹出,叭哒一声落地,张嘴吐出一股血雨,右臂连刀已被震折,昏死过去。 武显扬不荣骇然变色,怒道:“尊驾……” 只听符孟皋笑道:“武老师别来无慈。”说时符孟皋身形再度现出。 乾坤处士武显扬大感惘惑,道:“尊驾此是何意?” 符孟皋面色一寒,冷笑道:“阁下并非武显扬,杀害铁面昆仑范澄平全家老幼乃阁下所为,追杀皇甫谷主之意无非藉增侠誉,使范澄平冤沉海底。” 武显扬宏声大笑道:“尊驾之言逼真,连老朽也深信不疑,老朽既非武显扬究竟是何人?” 符孟皋道:“稠时阁下被擒时,自然水落石出!” 武显扬大喝一声,右掌疾劈出一股淡红罡气炽热如焚。 符孟皋冷笑道:“你那血气掌只练成七成火候,焉能伤得在下。”右手疾拂而出。 轰然轻响,热流逆溢反震了回去。 武显扬骇得面色大变,疾跃出两步,厉喝道:“尊驾何来历?因何识得老朽血气掌。” 符孟皋双眉猛震,双目逼吐慑人神光,道:“你这是不打自招,为了血影魔经不借扮作皇甫天彪模样,辣手劫取,焚庄毁尸。更将同党杀之灭口,正自志得意满之际,不料落魂谷主率众赶至,你惧奸谋败露,狡计顿生,背起范澄平幼子逃出山外……” 武显愈听愈骇,目光示意手下猝袭。 身后匪骤猛地扑出,联臂出手,凌厉辛辣,刀光掌力攻向符符孟皋要害重穴: 要地两股青虹如潮飞涌,惨嗥声中,纷纷倒地不起,身首异处。 乾坤处士武显扬心神大骇,他不震惊于手下被杀,却惧于符符孟皋之言宛如目睹。 只见两股剑虹候敛,却未见用剑之人,符孟皋仍是负手巍立,心中更惊,目光森厉,沉声道:“血债血还,稍时老朽自会向尊驾清结,方才尊驾指称老朽杀戮范澄平满门老幼,情节逼真,历历如绘,莫非尊驾亲眼目睹么?哼!似尊驾如此巧言令色,与皇甫天彪狠狈为奸,必成武林大患。” 符孟皋微微一笑,瞧出武显扬已色厉内茬,所以不逃走,意欲将自己一击而毙,杀人灭口,不然江湖之内将无他立足之地,遂冷冷答道:“在下虽未目击,却知阁下真正来历!” 武显扬更是一惊,双手凝蓄血气真力,面上渐泛起一层淡淡红气。 符孟皋右掌一摇,道:“阁下且慢动手,迟早你我终须一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况在下也不容阁下生离此处,但在下须令你死得心服门服,” 武显扬亦知处境之危,但自恃血气魔功已习成七成火候,虽不胜功;不致身败人亡,大笑道:“尊驾且说说看,老朽不防洗耳恭听尊驾如何编造这么……套美妙谎言。” 符孟皋冷笑道:“阁下既事与愿违,逼不得背负范澄平幼子选出,只有将计就计扬言自己去迟一步,仅救出范澄平幼子,托孤与好友,阁下又匆匆赶向范澄平居处取出埋藏之血影魔经……” 武显扬目中泛出一抹惊悸的神光。 只听符孟皋说下去:“阁下因不料落魂谷主赶至,才慌乱将夺断定澄平秘藏之血影魔经埋藏土内,如在下推测不差,你返回范蹬平居处仅取出上卷血影魔经,下卷则不翼而飞……” 武显扬冷笑道:“下卷如何能不翼而飞呢?” “阁下慌乱之际,上下卷并非埋在一处,那人虽得下卷,无异到手废物,算计阁下必会重来。果然不出所料……” “那人是何等人物?” “骷髅剑主!”符孟皋冷笑道:“是以在下确断阁下只习成血影魔经七成火候,以后的话在下也无庸赘述了。” 武显扬不禁神色大变,厉喝道:“满嘴胡言。” 符孟皋哈哈大笑道:“郦老师,你还不现出本来面目么?” 武显扬双掌已蓄满血气真力,大喝一声,双掌推出一片血红罡气。 只见符孟皋面色冷肃,呈现一片紫气,目射威光。 他自研习轩辕秘笈以来,首次施展轩猿神功,也是最近才得融汇贯通,先天纯阳真气可意随念动,收发由心,惟其如此,符孟皋仍心情异常紧张,双掌徐徐推出。 乾坤处士武显扬心灵上有了异样感觉,如受重击,目光惨变,血红罡气遇上先天纯阳真气,如雪向阵,只闻嘶嘶声响,由浓转稀。 蓦地—— 武显扬大叫一声,身形踉跄欲倒。 只听传来一声大喝道:“老弟快收注神功,不可伤他性命!” 林荫深处疾闪出神行无影竺九明,目注武显扬长叹一声道:“郦兄,一失足成千古惯,再回头已百年身,你如何晚节不终,因一念之贪,造成大错。” 乾坤处士两足一软,瘫坐于地,缓缓拍掌抹脸露出本来面目,赫然正是独行灵宫郦宗琪。 郦宗琪黠然怪笑一声,望了符孟皋一眼,道:“这位是……” “在下符孟皋,阁下竟果然真是郦老师!” 郦宗琪叹息一声道:“少侠吴门相救老朽一命,如今竟又丧生在少侠手下,可见买其中自有天理在、果报不爽,少侠方才推测丝毫不错,却漏了一点,老朽也是身不由主,不然老朽也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怎会如此丧心病狂……” 叹息声中含蕴无限凄凉,大有悔不当初之感。 竺九明诧道:“哪兄受何人扶持?” 郦宗琪黯然答道:“二阿哥!非但以小弟妻奴子女作为人质,而且在小弟身上下了禁制,即就是小弟不为身家着想,铁面昆仑范澄平也难免一死……之后又落到骷髅剑主手内,在小弟体内易换禁制,小弟更是身不由主了。” 符孟皋闻言暗暗叹息。 竺九明道:“血影魔经下卷仍在骷髅剑主手中么?” “上下卷俱为骷髅剑主取去,小弟仅获研习上卷,故而未能参悟神髓。” “郦兄即习成血影魔经七成火候。宫廷人质自然救出不难。” 郦宗琪闻言不由泛出凄凉笑容道:“谈何容易,小弟在去明帝十三陵前,始获闻大内尚隐藏有三位武林奇人,专司暗护皇上之责,武学旷绝,小弟才恍然大悟骷髅剑主为何及于求血影魔经及轩辕秘笈……”语声略略一顿,望了符孟皋一眼,又道:“进来骷髅剑主风闻武林倔起轩辕手,大感震惊,及知轩辕手乃反帮高手淳于亮,如芒刺附背,寝食难安,那知轩辕秘签主竟是符少侠,日后少侠倘与骷髅剑主相遇。须谨防他已将血影魔经全部参悟。”说着面色惨变,吐出一口黑血,身形向后倒去。 符孟皋疾掠上前,两指迅如电光石火朝郦完琪“精促”穴点下。 郦宗琪原来惨白的脸色升起一屑潮红,摇首惨笑道:“内脏尽糜,老朽作法自毙,怨不得少侠,惟望少侠他日能将老朽妻奴救出,死在九泉·也当感恩,骷髅剑主来历迄今仍是一不解之谜,但少侠窖智。不难查出。”说着又吐出一口黑血气绝毙命。 竺九明出一声悯测长叹道:“郦宗棋虽死不足蔽其幸,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等当设法救出郦宗棋妻级。” 符孟皋摇首叹息道:“在下实不愿制他于死,但轩辕神功威力太强,不然在下能在郦老师口内得知更多蕴秘。” 竺九明道:“看来骷髅剑主真正来历,必有重大隐情,何况他已习成血气魔功,深藏不露,并非秘艺自珍,他端午之约,恐非志在佟景贤及宫廷待卫,意欲诱出那??位武林奇人。” 符孟皋面色严肃点点头道:“竺大侠料得不错,在下尚得去希夷峡内探骷髅剑主返回未。” 忽闻邓素云娇声唤道:“皋弟,皇甫谷主等伤势及须你施治,悯妹子摧捉你速回呢!” 符孟皋应了一声,与竺九明一跃而去。 三更时分,皓月当空,华山如披着一袭雾般,若隐若无,凄迷似梦。 骷髅剑主如一头夜鹰般飞落在一参天危壁上,突暗中窜出一条黑影,躬身施礼道:“骷髅剑主回来了。” 只见骷髅剑主森厉目光四周巡了一番,鼻中冷哼一声道:“山外武林群雄动静如何?” 那人答道:“青松道长已再度下山窍察,最迟明午可返回,剑主下山不久,所邀请武林前辈已有三拨赶至,现下塌于落雁峰显灵宫。” 骷髅剑主道:“好,稍时老夫就去。”身形一越飞下峡谷,半空中连换数种巧妙身法,宛若飞禽,返回秘府。 这希夷路四周密布伏椿,方才符孟皋、叶胜潜入虽薅神惊之助,却仗浮空点穴手法将暗椿点上睡穴,手法旷绝,榷者恍若无觉,渐感躯体昏昏欲睡,神情恍惚,过了一定时刻才感精神四振。 骷髅剑主返回洞府后,重重击掌一声。 半晌并无动静,骷髅剑主神色一变,厉喝道:“毛奎!” 洞内回声易易,却不见毛奎现身,猛感事有蹊跷,迅疾搜觅察视,只觉并无异样,仅毛奎不知何往,暗道:“莫非毛奎亦为判徒淳于亮纲罗,潜逃离去!”不禁面现森森杀机,但又觉非是,若毛奎潜逃,峡外暗椿密布,怎么未见,思念至此,身形一晃又穿出洞外,迅如猿揉,掠上千仞削壁,询问各处暗椿,但众口一词未见护法,不禁楞住。 忽见青松子飞掠而来,躬身稽首道:“骷髅剑主,花溪渔父丁南绍及丽山六老前来拜山,声称欲与西岳掌门人晤面。” 骷髅剑主道:“任他们拜山,不可拒绝使其生疑,请贵掌门人虚与委蛇,老朽自有道理。” 青松子道:“贫道领命骷髅剑主现意欲何在?” 骷髅剑主道:“显灵宫。”说着人已穿空掠去。 青松子转身一跃,疾如流星顿杳。 玉女峰腰凌虚宫外肃立着西岳掌门天龙真人,身后随立着五俗装老者,迎候嘉宾。 天梯石阶中隐隐可见十数条人影如飞,跃登阶石,只见青松子领着花溪渔父丁南绍丽山六老及四个江湖豪雄奔至西岳掌门身前。 天龙真人打一稽首,含笑道:“敝派为人中伤,已成是非之地,诸位施主光降,不知有何指教,如不嫌贫道怠慢,请至云房一叙。” 丁南绍抱拳施礼道:“夜静更深,在下冒昧登山趋调,事非得已,望请见谅。” 天龙真人含笑道:“不敢,请!”转身前导,领至宫内一间僻静室内分宾主落坐。 道僮送上香著,茶色澄清碧绿,花溪渔父丁南绍等只略略一济唇,不敢啜饮。 天龙真人见状微微一笑,道:“丁施主请说出来意。” 花溪渔父丁南绍道出妻儿被掳,为骷髅剑主擒囚在希夷峡内,自己则为救妻儿而来。 天龙真人神色一怔,忽放声大笑道:“请问丁施主,你与骷髅骷髅剑主结有前仇否?” 丁南绍摇首道:“在下隐居花溪,久未涉足江湖,极少与武林中人结怨,实难想出与骷髅剑主在何时何地结有前怨,何况骷髅骷髅剑主隐秘本来面目,尚属一个难解之迷。” 天龙真人面色沉肃,道:“贫道虽无能泵为一派宗师,但卧榻之旁绝难容人酣睡,丁施主境遇殊甚同情,贫道却爱莫能助。” 丁南绍道:“在下只求掌门人准予往希夷峡一探。” 天龙真人淡淡一笑,道:“贫道若不允,更难获丁施主见谅,倘贫道应允丁施主所求,武林群雄接疆而夹贫道不堪其扰,更重要的是,此例一开,不窗自附骷髅剑王借刀杀人之毒计,贫道何能洗脱罪嫌。” 郦山六老等闻言只觉天龙真人之言委实合情合理,丁南绍缓缓立起,抱拳道:“那么我等私自去希夷峡一探,决不和贵派相涉。” 凌虚宫外忽传来两声尖锐长啸,啸声悸耳慑人,天龙真人神色一变道:“冰山双怪又卷土重来,无事生非,杀害本门弟子多人,贫道无法容忍。”身形一晃,疾掠出云房外。 丁南绍及郦山六老等人接睡而出。 第四十二章 霹雳万钧 显灵宫大殿内黑压压坐满了凶邪,均是江湖上罕见少睹的隐名人物。骷髅剑主头戴骷髅乌巾罩首,身着一袭纤有森森骨架长衫,乍睹之下,几疑上坐一具骷髅,令人毛骨耸然。 大殿中盘膝而坐冰山两怪,面现极为痛苦之色,额上汗出如雨,身躯微微颤震。 骷髅剑主发出森冷语声道:“这红云撒花针竟有如此厉害,无法解救么?” 左侧坐着一个身着蓝色大褂,秃额鳖脸老者,手握一杆竹节旱烟,呼噜噜吸喷出一团团烟雾,闻言眯着小眼,沉声道:“老朽已封佳他们十三处要穴。暂可不死,除非有磁铁吸出毒针。” “倘红云撒花针非金铁所铸,虽有磁铁,亦是无用。”那秃额鳖脸老者道:“骷髅剑主,邀约我等远道赶来相助,不可坐以待毙,武林群雄其中虽不乏高手,但比起你我不啻霄壤之隔,你畏惧则甚?” 骷髅剑主忽纵声大笑,笑声凄厉,似发泄胸中郁结已久之怨。 良久笑定,徐徐发出一声长叹道:“谋定后动,老朽图霸武林意念筹之已久,殊不料淳于亮竟会叛我,并习成轩辕秘笈上武学……” “风闻轩辕武学旷绝晦深,玄奥难解,与我等武功沮异,非一朝一夕可以习成骷髅剑主怎知淳于亮已悟澈轩辕武学神髓。” 骷髅剑主叹息一声道:“谚云知徒莫若师,淳于亮随我日久,其才华横溢,禀赋奇佳,敢于叛我,必有所恃。” 那鳖脸老者冷笑道:“淳于亮为何不敢骷髅剑主正面为敌,嫁祸栽赃,鬼缄暗算,分明尚有所惧。” 骷髅剑主道:“司骤兄所言不无有理,但老朽未将轩辕秘笈到手是为大撼,鞑虏昏君身旁尚有三位隐名奇人,非轩辕武功无法制胜。” “那三人是谁?” 骷髅剑主道:“老朽也不知姓名来历,汉鞑虏昏君自知,二人只在暗中相护……” 蟹脸老者冷笑道:“骷髅剑主只图霸武林,并非谋奔江山,僵在华山,终非了局,不如迁地为良。” “司徒老师!”骷髅剑主望了蟹脸老者一眼,冷冷笑道:“这个老朽岂能不知,试问本帮总坛迁来希夷峡异常隐秘,本门分坛弟子均不获悉,却被叛骤淳于亮侦知,他处心积虑无非逼使者朽步入日末途穷之境,倘不出老朽所料,淳于亮此刻仍在西岳外窥察骷髅举动,迁地为良之说已属太迟。” “骷髅剑主之见例?” 骷髅剑主沉吟正待作答之际,殿外窜来一条飞快身影,道:“骷髅剑主,花溪渔父丁南绍及丽山五老已侵入希夷峡三处暗椿被挑破……” 蟹面老者倏地立起冷笑道:“待老朽去会会丁南绍。” 一晃竹筒,似一溜烟般掠出殿外而去。 身形逼近希夷峡,只听喝叱之声隐隐传来,远处可见十数条入影,兔起驾落拼博猛烈。 丁南绍面对三骷髅高手联臂合攻,三人配合严谨,武功上乘,欲一时之间取胜颇为不易,心急救出妻儿,不耐久缠,取了一筒红云花撒针,冷笑一声:“打!” 喝音出口。红云散花针已打在骷髅匪徒身上,惨嗥声中纷纷气绝倒地。 其余骷髅匪徒见状一惊,不禁手法缓得一缓,为丽山五老趁机切入,施展重手法,击中胸背等处,纷纷裂嘴发出凄厉嗥叫。 丁南绍低喝道:“我们速攻入希夷峡!”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道:“上门欺人,未免太辣手了。” 丁南绍转面望去,只见一秃额蟹面老者目光炯炯慑人,猛然忆起一人,右掌横胸,道:“尊驾是否人称北海屠龙恶判司徒老师么?” 司徒桂轻笑一声道:“算你眼力不错,居然认出老朽,你上门寻衅有何意图?” 丁南绍冷笑道:“骷骸剑主将丁某妻儿据作人质,丁某为解救妻儿并无不当,关司徒老师何事?” “胡说!”司徒桂面色一沉,冷笑道:“丁老师是否亲眼目睹。” 丁南绍不禁被问住。 司徒桂一声长笑出口道:“无事生非,心辣手黑,饶你不得。”手出如风,旱烟向径筒一红衣者点去。 只见红衣老者口内喷出一蓬血雨,仰面倒下气绝毙命。 屠龙恶判司徒徒手法凌厉,烟袋迅疾无伦击在红衣老者七坎死穴上。 一击之力,何啻千斤,红衣老者更在猝不及防中,震撒护身罡气,声犹未出,便自心脉震断。 丽山六老乃威震南天武林名宿,想不到华山败折其二,其余四人不禁面包惨变。 司徒桂又是一声长笑,竹烟管振出幻影千万攻向丽山四老。 四老已自有备,八掌同出移形换影,变换方位快打猛攻。 花溪渔父丁南绍取出一筒“红云撒花针”,目中逼射两道狠毒神光,觑准屠龙恶判司徒桂后胸意欲打出。 忽感腕脉要穴如中斧饿,痛彻心脾几乎将掌中一筒红云撒花针失于坠地: 但他姜老弥镑,知身陷危境,绝不能将红云撒花针松手,迅疾旋面,只见眼前七条人影扑来,撒花针已自迸射发出。 扑来七人中有两人中针仆倒,但五人相继扑至,掌指罡力已然点实在了南绍要穴之上。 丁南绍只觉体上功力飞落,眼中一阵眩黑,暗道:“我命休矣!” 忽见一条身影长电泻飞落,抱着一片惊天长虹,耳闻惊叫声起,身躯已为人挟起穿空飞去。 不知何时,花溪渔父丁南绍才悠悠醒转,睁目一望,只见存身在一间茅屋中草榻上,一个青衫背剑中年人负手巍立凝视窗外远处若有所思。 丁南绍翻身坐起,道:“承蒙尊驾及时相救,不然老朽已陷身虎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剑眉虎目,猿背蜂腰,神态悍鸳,英气逼人,年岁约在二十六七,炯炯眼神注视了丁老绍一眼道:“于老师最好躺下,身中三种不同阴毒手法,如非丁老师功力深厚,早就无法活命丁。” 丁南绍苦笑一声道:“垂暮之年,死又何惧,只怜妻儿问卓,陷入魔掌。” 那人淡淡一笑,欲言又止,眼中泛出一抹奇异的眼神。 丁南绍不禁心中一动道:“尊驾姓名不知可否见告。” 那人略一沉吟,答道:“在下淳于亮!” 丁南绍闻言不禁面色一变,诧道:“尊驾身为骷髅帮中九大高手之列,为何犯险相救,莫非尊驾别有所图么?”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事过境迁,在下和骷髅帮已处于敌对地位,丁老师必然风闻目前武林中有个轩辕手其人么?” 丁南绍道:“尊驾就是轩辕手么?” 淳于亮点点头道:“丁老师尚不知骷髅剑主掳囚宝眷原因么?” 丁南绍摇首茫然,目露恫惑之色,答道:“丁某生平行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说出手狠毒,但也视情节轻重,丁某委实想不出和骷髅剑主有什么前怨宿仇。” 淳于亮冷笑一声道:“在下久在骷髅帮,故略有所闻,丁老师可记得大别仙灵潭及红沙谷之事么?” 丁南绍闻言如坠入万丈冰渊中,浑身剥僵般半天做声不得,半晌长叹一声道:“骷髅剑主竟是岳宗浩么?我子丁成陈无辜丧生在他手中,难道杀子之仇不能清偿么?只借仙灵潭他生死不明,致留此祸根。” 淳于亮摇首笑道:“令郎乃死在佟景贤手中。佟景贤为阻止令郎和百毒宫成婚,不惜择毒辣手段。” 丁南绍如中雷须,目霸惘感之色,喃喃自语道:“何至如是,佟景贤说我儿罹受蒙面少年袭击,百毒宫主发出暗器相救,岂料那蒙面人将暗器震向我儿,闪避不及,致遭惨死。” 说时眼神怨毒至极,又道:“事隔不久,佟景贤忽来舍下谓探出蒙面少年系岳宗浩,乃红沙谷主黄鸿所遣,意欲资取苗岭绝顶金蛛草,正巧让我儿遇上……” 淳于亮寒着一张脸不答。 丁南绍又叹息一声道:“如此丁某怨恨入骨中杀子之仇,不可不报,一晃又是半年,丁某派出好多人四出侦访岳宗浩下落,不料佟景贤到来说出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 淳于亮道:“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佟景贤谓岳宗浩盗金蛛草时,百毒宫主喜悦岳宗浩俊俏,禁不佳委身苟合,故假手岳宗浩杀害我儿,现百毒宫主腹中殊胎暗结,即将十月呱呱降生,放潜赴母家,接言母病,丁某大怒,赶往百毒宫主家中,只见灵锦高悬,却不见百毒宫主影踪,此后红沙谷高手频频侵袭魏净,尚不见百毒宫主返回……” 淳于亮道:“故此丁老师深信佟景贤之言是实。” 丁南绍道:“佟景贤之言并非虚假,百毒宫返归统净后,但侍婢银杏未随同陪待。其师闭关走火入魔,丁某设词套问,她故作闪烁其词,并谓终身不嫁,亦不参与江湖是非。一日,接获宫廷大内好友飞书相召并有佟景贤密函,谓岳宗浩虞慧文夫妻隐居大别仙灵潭,自称大别双逸,百毒宫主之子也由待婶银杏送去抚养,结交志士反清复明,清廷密谋除之,丁某怀恨杀子之仇,又恨岳宗浩始乱终弃,是以应召而往……” “什么?”淳于亮诧道:“始乱终弃之意在下困感不解。” 丁南绍道:“百毒宫主自返魏净后每日怏怏不乐,丁某深知毒宫主习性倔强,不让须眉,听闻岳宗浩与虞慧文共偕连理后,怎能不哀怨自伤。” 淳于亮摇首道:“丁老师,你错了。” 便将岳宗浩在剑阂义救虞康原委滔滔不绝说出。 花溪渔父丁南绍不禁目瞪口呆,淳于亮义正辞严,振振有词,却使他不能不信,诧道:“尊驾如何知道得如此详实?” 淳于亮道:“丁老师且莫坚信在下之言,候在下擒住佟景贤,不难在他口中套出真情,那时便知在下之言不虚。” 丁南绍悔恨交重,神明内疚,连声叹息,顿足恨声道:“丁某该死,一念之差铸此大错,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待将佟景贤此贼梁尸后。丁某决则赎罪。”然感一阵头晕目眩,倒在草榻上不省人事…… 端午前一日。 西岳华山下,群雄异集,战云密布。 燕京消息传来,甚多神秘武林人物几乎将紫禁城闹得天翻地覆,却未杀害一人,但一夕数惊,风声鹤唬,草木皆兵。 为此,大内待衙几全部调返、只剩下各皇子府中死党武士,太极慧剑佟景贤心神极为不安,因少林青城点苍三派,始终未见一人到来,不禁忧心如焚。 然而,骷髅剑主在希夷峡中更忧烦,他震骇自己每日派赴山外探听信息的门下均是有去无回。 屠龙恶判司徒桂目睹骷髅剑主不安神色,冷笑道:“骷髅剑主无须忧虑,兄弟已思出两计可行。” 骷髅剑主淡淡一笑道:“愿闻高明!” 司徒桂道:“首先,眼前天下武林群雄虽云至毕集,却多半心存观望之态,此次事端系由轩辕手嫁祸,骷髅剑主是否真在华山,在群雄心头尚是一个不解之迷骷髅剑主与门下只隐秘不出,佟景贤也无可奈何……” 骷髅剑主道:“明日佟景贤等若登山指名索门将如之何?” “华山掌门只推称并无骷髅剑主其人就是,轩辕手淳于亮本意欲在逼骷髅剑主现身,现在索性给他来一个高深莫测……” 骷髅剑主颔首道:“这点老朽早就想到,但淳于亮手段辣毒,如在天龙真人及青松子口中逼出真情,老朽英名将付之流水矣。” 司徒桂道:“兄弟筹之已熟,无须耽忧。” “第二计呢!” “釜底抽薪,兄弟无事生非,向佟景贤寻仇。” 骷髅剑主面色壮肃道:“司徒老师须谨慎小心,那日丁南绍被人救走,老朽预料来日艰危凶险有增无已,连日来心灵上已有惊兆。” 司徒桂大笑道:“心烦则乱,兄弟则旁观者清,我这就去,日落即回。”说时。身影疾闪穿出洞外而去。 五月初四,季节已进入仲夏,华阴城火伞高张,行人汗流狭背,三三两两,充斥着江湖人物,为华阴城凭添了一片热闹繁荣景象。 安福酒楼前立着一个绸衫汉子。翘首凝望酒楼。意欲踏步跨入,却又为店内坐无虚席似不愿进去,忽感背上被一硬物敲了一记,不禁脸色狂变,疾转旋身,只见一个秃额蟹面老者手执一杆笔直烟管含笑立在面前。 老者佯叹了一声,低声道:“您老是否周待卫?” 绸衫汉子目露愕容道:“在下正是周茂,你老找在下有何事?” 老者笑道:“周待卫,你我且进酒楼坐下,老朽有紧要之事奉告,事关武林劫运。”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实在周茂腕脉上。 周茂身不由主的被这老者拉入安福酒楼,正好壁角一付座头两人起身离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蟹面老者招来店伙唤酒唤莱,催促要快。 周茂坐在一旁暗暗纳罕,暗道:“瞧他并无恶意,但他怎知自己底细。” 老者唤了酒菜后,低声道:“骷髅剑主今晚施展毒计,意欲将宫廷好手一网打尽,周侍卫能否捎个信息带给佟景贤?” 周茂面色微变,道:“佟前辈尚未赶至,但最迟明晨必然来到,履骷髅剑主之约。” 蟹面老者冷冷一笑道:“佟景贤早就赶来华阴,老朽业已耳闻,他东藏西躲,惧骷髅剑主暗算,殊不知骷髅剑主门下对佟景贤行踪摸得一清二楚,发动之期就在今晚。” 周茂闻言呆得一呆,道:“阁下大名可否见告,在下不信骷髅骷髅剑主居然能探悉伶前辈行踪。” 老者答道:“老朽是友非敌,骷髅剑主在宫廷好手内遣有卧底奸细,此人待有撤功药丸,诸位当注意饮食,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此人是谁?” “老朽尚无法侦知。” 周茂神色一变,忙道:“在下这就去禀知佟前辈。” 老者摇首道:“慢着,骷髅剑主门下已密布华阴,老朽强拉周待卫入来就是使他们不疑,如今周待卫不用酒食匆匆离去,只怕招来无常之祸。” 周茂闻言不禁毛骨耸然,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把酒饭用完,缓缓立起,探手入怀。 老者笑道:“你去吧,酒饭钱老朽自己会付,见着佟景贤,就说西霞旧友他就知老朽来历。” 周茂谢了一声,匆匆走出店外,两而望了一望,见无可疑人物注意自己,一溜烟似地穿进一条小巷,七转八弯,到达一家妓院门首昂然迈入。 丝竹管弦,曼妙歌声由每间房中飘扬传来,夹渗着格格娇笑,蕴藏着无边春色。 太极慧剑佟景贤竟藏身妓院,难怪骷髅剑主门下高手四出搜觅竟无法找出下落。 周茂趋至一坐独院帘前低声唤道:“佟前辈!” 房中急管繁弦,荤声燕语勇然而寂。 只听佟景贤语声道:“进来!”语声沉厉。 周茂一掀门帘跨入。只见太极慧剑佟景贤及三个武林人物端坐房中,面寒如水,妓女及乐师均避往邻室中。 三位武林人物,其中有一老道,鹅目鹰鼻,两颊高耸,满脸紫红刀疤,原本狞恶,更显得令人恐怖。 另外两人一僧一俗,僧人矮胖,两道霜眉垂颊,双目开赢之间精芒逼射慑人,俗装老者其貌不扬,猖琐丑陋,严如村垫学究。 周茂急趋至佟景贤身前低声桌知所遇秃顶蟹面老者经过详情。 佟景贤不禁面色一变喝道:“周待卫受愚了,格某生平未有此一形像的栖霞旧友,必是骷髅老贼门下,此刻已蹑踪而来,我们快走。” 忽闻窗外传来阴恻恻冷笑道:“来不及了!” 那老道急扬掌挥去。 叭的一两扇窗门离框震飞,数条人影鱼贯疾如流星穿出。 但见院中秃顶蟹面老者同着五个蓝衣老叟分立着,墙头及屋面均有劲装江湖人物布下严密椿网。 佟景贤双足一沾实,既目注蟹面老者冷笑道:“尊驾定是骷骷髅剑主门下,明日端午佟某决不爽约,为何来此无事生非。” 蟹面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屠龙恶判司徒桂,乃骷髅剑主至友,骷髅剑主自称并未与阁下订过端午之约,显然是你居心叵测,放出这风声诱使天下群雄纷纷赶来,盎惑视听,可使七皇子窃占江山。” 佟景贤不禁面铁青,怒喝道:“胡说,骷髅剑主自己本人与格某当面订下端午之约。” 司徒桂冷笑道:“风闻太极慧剑佟景凝心术毒辣,含沙射影,借刀杀人,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佟景贤右手疾挽拔出长剑,平胸微震,幻出碗大金星,生起破风锐肃。 司徒桂冷笑一声,竹烟管一招,“画龙点睛”直敲而出,点向佟景贤咽喉要穴。 他手法极快,招到中途,幻化一片竹影,画龙点睛,佟景贤全身要穴无不在管式罩袭之下。 佟景贤强敌当前,不敢丝毫大意,有腕一动,“投鞭断流”,“拱云托月”,“帝卷西风”三式奇招快攻而出。 只听司徒桂道:“好剑法!”招势立变,竹影如山,辣毒绝伦。 佟景贤招如长江大河般,招中幻招,滔滔不绝,寒飙飘飞中点点金星爆射进出。 站在佟景贤身后僧俗道人及周茂喉中发出一声长啸,分扑向司徒桂党羽。 双方均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出手投足无一不是手辣狠毒,尤其佟景贤同伴僧俗道三人更是武林杀星,备持独门兵刃,施展棘手武学。 一霎那间,寒光电奔,骷髅门下,伤了两人。 突然,一个蓝衣老叟长剑疾挥,青虹匹练疾闪,只听周茂惨叫出声,生生被劈成两半,血雨溅飞。 屠龙恶判司徒桂一连三招骤风狂雨疾攻,逼并佟景贤两尺。 大喝一声:“走!” 骷髅党羽纷纷穿空翻出墙外遁去无纵。 满脸赤红刀疤老者不禁一怔,道:“司徒桂去得太过突然。” 佟景贤摇首叹息道:“他目的侦觅佟某何在,既探察某在此,目的既达,何心恋战,我等行止必在骷髅匪徒监视之下。” “司徒桂为何称骷髅老贼并未与佟老师订下端午之约?” 佟景贤摇首苦笑道:“骷髅老贼今已陷在楚歌四面之下,自知处境危如累卯,毒计立生,将过咎全推在佟某身上。” 两个受伤骷髅门下忽地全身一颤,面色惨变,七窍内流出丝丝黑血。 矮胖僧人狞笑一声道:“他俩惧贫僧逼问口供,自绝而死。” 佟景贤四顾了一眼,道:“我等既已被监视,索性光明正大走出。” 俗装老道道:“咱们往何处去?” 佟景贤道:“华阴东郊玄坛庙前,佟某算计少林点苍青城三高手必于今日赶至。” 四人翻出墙外,迈开大步向城东走去。 第四十三章 珠联壁合 这条洞径封堵已有百年,空气不流通之故,人行其内异常郁闷气逆,苔滑崎岖,深及十余里。 群邪一行走入约五里后,健着身旁夜行火照明,因弯道甚多。 蓦地—— 领先一人忽发出一声惊呼,手中夜行火脱手叭哒坠地,身形望后倒去。 群邪不禁骇然变色,只见那人已气绝毙命。 迎面人影疾闪现出两男一女,其中一人须发如银,但三人却不类生人面孔,死板板地脸无血色,苍白如纸,尤其在火光映照下,冷漠如冰,令人不寒而怵。 只听那中年人寒声道:“谁是骷髅剑主!” 骷髅剑主一闪而出,沉声道:“老朽就是,三位是何来历,找寻老朽则甚?” 那中年人道:“风骷髅剑主武功旷古练今,意欲讨教,囚不愿与天下武林群雄为伍,卷入江湖是非中,故挥舍身崖下访骷髅剑主。” 骷髅剑主闻言一呆,似信不信道:“三位囚何知此径可与老朽相遇?” 发须银白老叟冷冷一笑,道:“骷髅剑主有所不知,老朽与华山上代掌门知微子相交莫逆,蒙其领老朽遍游华山胜景,尝至舍身崖下,无意说出崖下有一秘径为上代掌门封死,此径可通往显灵宫及希夷峡。” 骷髅剑主心头一震,望了天龙真人一眼。 天龙真人跨步走前,打一稽首道:“贫道磨黍华山掌门,阁下可否将来历见告,以免失敬。” 老叟冷笑一声,道:“你还配做一派掌门人么?西狱俱断送在你手上。” 天龙真人不禁面红耳赤,勃然大怒,长剑出鞘,一道寒光袭去。 老叟喝道:“你还不配与老朽动手。” 骷髅剑主不想在此地节外生技,暗命群邪冲出洞外。 谁知这一双中年男女已洞烛极先,两掌同挥,劲风潮涌,力逾万钩。 群邪纷纷后跃,老叟挥掌荡开天龙真人剑势后,低喝一声道:“走!” 三人反身杳入洞径暗处。 骷髅剑主只觉这三人来得离奇,去得也突然,不禁猛然呆住,情势堪虞,不禁陷入进退两难中。 忽然,壁顶统统落尘如雨,天龙真人面色一变,道:“不好,速奔出洞外。” 群邪闻声知警,知掌风震荡,山石坍松,如不疾出,恐遭活埋,立时望前路疾奔而去。 身后轰隆哗啦,浓烟倒漫中隐隐现出三条身影,正是那淳于亮、贾庆、严凌霄。 他们三人亦不敢偷袭骷髅剑主,恐洞径倒塌,欲尾随至洞外才作道理。 骷髅剑主等人一路疾奔出洞,落在舍身崖下,前见三人已一列横身在此相候,即沉声道:“三位请将来历姓名见告?相觅老朽是否寻仇?” 那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印证武功高下贾庆诚有之,寻仇则未必一定。” 骷髅剑主不禁一怔,道:“尊驾此话怎讲?” 中年人傲然一笑道:“因为阁下未现出庐山真面目,不知阁下是否与兄弟结有前怨?” 骷髅剑主道:“三位似有趁人于危之嫌,老朽在强仇侵袭下,那有闲情逸经与三位印证武功,不如另订时地。”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舍身崖下仅你我双方,有何可惧,趁人于危之言未免过甚,阁下惯于趁人之危……” “住口!既然三位定要无事生非,老朽逼非得已势必出手不可,须知老朽出手必然伤人!” 那老者发出豪迈大笑,道:“刀剑无眼,胜者为高,狂妄自负又有何用。” 骷髅剑主胸中怒火如沸,沉声道:“尊驾定要印证,老朽只好出手了,尊驾还是用剑,抑或在掌力求胜!” 蓦地—— 舍身崖上腾起一声清啸,震播山谷,随风飘通远扬,袅袅不绝。 只见崖上疾如鹰隼飞泻下十数条人影。 骷髅剑主不禁心神大震,发觉为首三人正是那韩中庸、宇文豹及一青面老人,随着落下的是大内高手及蛇神滕风,白骨殃神柳南。 韩中庸、宇文豹两人被符孟皋先天纯阳掌力伤碎左肩跃下崖去后,不由怨毒入骨,奔出不远,正好遇上青面老叟率领大内高手及蛇神臊风,白骨殃神柳南到来。 青面老叟亦是宫廷武林奇人之一,名唤申一公,一身武功超神入化。瞥见韩中庸、宇文豹面色苍白,诧道:“两位是如何了?” 韩中庸说出详情,道:“不知此人是谁?武功委实高绝,我俩一时大意自负,被此人抢制先机,失招伤肩。” 蛇神滕风道:“但不知此人形貌如何,可否见告?” 韩中庸叙说淳于亮长像衣着。 滕风不禁失声惊道:“此人定是淳于亮,昔为骷髅门下,现习成轩辕秘笈,叛帮自称轩辕手。” 宇文豹脑中灵机一动,望了韩中庸,道:“昨晚擒走太极慧剑佟景贤之人,定然是淳于亮无疑!” 申一公道:“两位伤势如何?” 宇文豹道:“已服下灵药无碍。” 申一公略一沉吟,道:“申某在途中相遇一多年未见至友,蒙其见告华山舍身崖下,有一秘径可通希夷峡、显灵宫两处,敬骸骷髅剑主与淳于亮先后进入显灵宫未出,定潜往希夷峡,我等不如转往舍身崖下,趁其不防,攻其无备,一举成擒,永绝后患。” 众人一行均扑向舍身崖而去。 此刻华山全被符孟皋同道武林群雄掌握中,暗椿密布,却不现身,申一公等行动一一落在眼目中。 此刻,韩中庸、宇文豹两人随申一公等抵达舍身崖,虽发现骷髅剑主人,却未见淳于亮,心中大感失望。 突然察觉那面目森冷老叟及中年男女三人眼中泛出一抹异芒,心灵上不觉泛起一缕不吉预兆,暗道:“这三人是谁?” 只听那中年人冷冷一笑,道:“骷髅剑主!这数位似寻仇而来,我等不愿趁人于危,只负手旁观,不论双方谁胜谁负,决不出手就是!”说着倏地后飘,退出五丈开外。 白骨殃神柳南为报断臂之仇,强邀蛇神膝风华山寻仇,途中相遇申一公等大内高手,虽非同道,却一拍而合,这时目睹骷髅骷髅剑主分外眼红,疾如闪电掠在骷髅剑主身前,厉喝道:“骷髅老贼,你还记得贫道么?断臂之仇深于血海,如今贫道也须断你一臂,方消心头之恨。” 骷髅剑主阴恻恻笑道:“老朽与道长素不相识,为何将断臂之仇诬指老朽所为?” 白骨殃神脸色一变,张唇发出慑魂魔笑,笑音宏亮,天龙真人等群邪,不禁心神欲飞。 骷髅剑主忽大喝一声,长剑疾挥,只见一道惊天银虹,势如天河倒泻望柳南凌头压下。 只闻柳南笑声忽然而止,腾起一声惨嗥,尸分两截,鲜血喷飞。 申一公不禁面色一变。 骷髅剑主剑势不但未曾后撤,反而狂厉无铸向蛇神滕风卷去。 大内高手纷纷大喝扑出。 天龙真人等群邪身形疾跃迎去,展开一场昏天黑地的凶恶拼博。 骷髅剑主已动杀念,剑势何等威猛凌厉,寒风撒下如网,蛇神滕风只觉罡气如山压下,剑光眩不禁发出,一声惊悸嗥狂,被绞成一团血泥,令人不忍卒睹。 申一公疾挥一掌,劈向散骷髅剑主,道:“心黑手辣,饶你不得!” 骷髅剑主仗剑飘身开去,纵声狂笑道:“你无事生非,老朽又岂能饶你。” 不知何时,洞中已走出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及轩辕手淳于亮三人,立在崖下一株巨柏之下,神态悠然负手旁观。 申一公逼开骷髅剑主,立时伸手腰中一按,解下一根胶筋金丝软鞭,呼地一声,软鞭抖得笔直,袭向骷髅剑主“望门”大穴。 软兵器当作长剑,非内功绝顶无法运用,骷髅剑主瞧出这根软鞭不畏自己宝剑,不禁冷哼一声,玉光一闪,剑尖迎向鞭势点去。 叮的一声,点在软鞭中段,非便未荡开,鞭梢忽转折袭向“气海”穴,玄诡已极。 骷髅剑主鼻中冷哼出声,移形换位,剑势疾变,快攻五招,洒出漫空寒星,盈耳一片剑啸。 申一公软鞭如龙蛇天矫,伸缩弯曲,亦是快攻出手,辣毒凌厉。 骷髅剑主眼角发现淳于亮立在树下,口角噙笑,不禁怒火沸腾,遁于求胜,伤了申一公后再向叛徒理论,展出一套精奥剑法。 那对中年面目森冷男女无疑是一双伉丽,并肩耳语,四道眼神却凝注在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身上,宛然旧识,却未出声招呼。 大内高手与群邪激博拼斗,双方互有伤亡,半个时辰过去,大内高手已相形见细,如非韩中庸、宇文豹,早伤亡殆尽。 但韩中庸、宇文豹两人虽武功奇高,却肩伤并未痊愈,不敢施展全力,防淳于亮猝然施袭。 申一公与骷髅剑主却打得难分难解,几次骷髅剑主欲弹出“七煞”指力,但因申一公攻势凌厉,无法腾出手来,又恐一击不中反为不美,双方互抢先机,劲势广及三丈方圆,尘飞石走,威势骇人。 须臾,群邪与大内高手一场激搏后,双方陆续重伤倒地,最后只剩下赣中庸、宇文豹双战天龙真人。 以一敌二,天龙真人渐露败象,守多攻少,但他究竟是一派掌门,武功渊博精深,拆解均精奥独到。 严凌霄私谓淳于亮,道:“天龙道长虽与骷髅剑主沆瀣一气,但无显明恶迹,又与宫廷鹰犬水火不容,西狱一派精英尽失,其境可悲,其情可悯,我等不可坐视,免遭武林不齿,何况老朽又是旧识,意欲与贾兄助他一臂之力。” 淳于亮含笑点首,道:“在下本不嗜杀,怎奈为势所逼,不得不尔。” 严凌霄、贾庆双双长啸一声,捷如飞鸟分向韩中庸、宇文豹扑去。 天龙真人目睹煞手神判严凌霄、活丧门贾庆双双出手相助,不禁又喜又惊,喜的是两人意瞧在武林同道份上,与宫廷鹰犬有同仇敌忾之心,惊的是他俩与淳于亮是系至交莫逆,不禁为骷髅剑主暗暗耽忧。 骷髅剑主与申一公激烈拼博互无轩轻之际,突闻面目森冷中年人一声冷喝,道:“且住!” 声虽不大,却极具威肃。 双方立即止手不攻。 中年人身着龙天青方周长衫,猿臂鸢肩,步履从容,如不是面目森冷,当儒雅潇洒已极。 只见他停在申一公之前,道:“阁下可是申一公么?” 申一公闻言不禁面包微变,心神猛震,暗道:“老朽姓名来历唯有皇上及韩中庸、宇文豹三人知悉,此人是何来历,怎知老朽就是申一公。”此时反不便隐讳,哈哈一笑,道:“不错,老朽正是申一公。” 青衫中年人淡淡一笑,道:“那么另两位定是韩中庸、宇文豹了!” 申一公,韩中庸、宇文豹闻言又是一震,忖道:“自己三人不敢自夸,宇内尚无人能制胜,自散镀主掘起江湖以来,武林之内即蕴含一股暗流,血影魔经与轩辕秘笈相继出现,宫廷形势日非……” 忖念未了即见青衫中年人又淡淡一笑道:“骷髅剑主与阁下有何宿怨?” 申一公沉声道:“申某骷髅剑主并无宿怨,只是骷骸剑主不除。日后必为武林大患。” 青衫中年人哈哈朗笑,道:“申老师!你是恐骷髅剑主成为宫廷之敌,但话可要说明白,三位不死,日后武林将永无宁日。” 申一公面色一变,青惨惨森厉骇人,沉声道:“尊驾真要与申某为数么?” 青衫中年人答道:“不错!” 申一公右腕一抖,软鞭呼的指向青衫中年人咽喉重穴。 青衫中年人上身疾侧,五指诡幻无伦,一把抓住鞭梢,大喝道:“撒手!”拧腕一振。 申一公横带出半步,冷笑道:“未必!”左掌叹出三阴神功,印向心俞穴而去。 青衫中年人左掌疾翻迎出。 叭的一声,两掌胶结。 申一公面色凝重,青衫中年人目中神光逼射。 渐渐申一公额上淌汗,双眉微颤。 韩中庸、宇文豹见状大惊失色,知申一公已呈显败象,意欲抢救。 活丧门贾庆目光锐厉瞧出两人心意,冷笑道:“两位最好别生妄念!” 宇文豹不禁暴怒,呼的一掌劈了出去,忽闻身后生起清脆语声,道:“撒掌!” 贾庆已飘身开去,宇文豹转面一望,只见那中年妇人不知何时已来在身后,即是韩中庸亦未发觉。 这时,青衫中年人与申一公已分出胜败来,只听一声轻震,申一公身形踉跄退后三步,面色渐变,眼耳口鼻中,流出殷红鲜血,忽一掌按向头顶百涯穴,仰面倒地自绝面死。 韩中庸、宇文豹目睹申一公身死,不禁胆寒,互望了一眼,倏地一鹤冲天拔起,欲翻上舍身崖。 人才离地四丈,头顶忽感一片如山劲风压下,喝道:“下去!” 两人身形疾沉而下,眼前人影一闪,青衫中年人疾落身前,弹指射出两缕劲风。 韩中庸、宇文豹究竟不愧为武林奇人,身在危中,闻风知警,倏地身形疾塌,旋身飘开。 青衫中年人朗声赞道:“好俊的身法!”身形疾闪而杳。 韩中庸宇文豹忽觉眼前已失青衫中年人踪影,暗道:“不好!”意随念动,护身爱气密护全身,只感身后冷风似割箭袭来,忙潜龙升天拔起,穿上巨柏,扬腕打下一掌“三才坎离龙虎钉”,手法奇异,洒下一蓬花雨,劲沉势疾。 青衫中年人已接睡腾起,身至半空,闻风知警,双掌吐出罡风,将袭来“龙虎针”震开。 那中年妇人见其夫遇袭,一鹤冲天而起,半空中喝道:“下去!” 双掌连环交击韩中庸、宇文豹寄身树柯。 只听啪啪两声,径尺粗树柯立时断折,韩中庸、宇文豹似飞鸟般坠下地来。 青衫中年人夫妇猱身进扑,出招迅厉狠辣。 韩中庸、宇文豹自知难望善了,打起精神施展平生绝学,一意求胜。 自申一公倒地后,面目森冷银须老叟缓步向骷髅剑主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