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都在等着你》 【1】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1) 华灯初上,霓虹妖艳。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齐家路上碰见迟轩。 那个时候,我喝得烂醉如泥,正八爪鱼一样地挂在我身边那个面容倜傥的男人身上。 我很不要脸地借机发着酒疯,拼了命地往那个男人怀里蜷,他露出宠溺却又无可奈何的微笑,怕我掉下去,所以揽了揽我的身子,却立刻招来我一阵尖叫,“啊!苏亦你抱我了!你要对我负责!你要做我男朋——” 最后一个“友”字还没说出口,一个穿着白衬衣牛仔裤,面庞青涩却隐隐露出俊朗模样的少年,利落清晰地映在了我的瞳孔上面。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认出了这个少年正是迟轩。 眼见他精美如玉的额头上淡色的青筋隐隐要爆裂出来,我有一阵很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抱着我的苏亦刚刚张了张嘴疑惑地问出一句。 “乔诺,他是……” 我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出任何一个字,迟轩澄澈清明的眸子扫了我一眼,看都没看正以无比暧昧的姿势揽着我的那个男人,而是动了动他花瓣般的嘴唇,字正腔圆地喊了我一声,“妈。”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而苏亦揽着我身子的那双手臂,也随着迟轩的这句称呼,僵掉了。 ——可恨的是,迟轩居然还不知收敛。 他依旧看都不看一眼揽着我的苏亦,而是眸瞳晶莹地盯着我,嘴角忽地弯了一弯,宛若任何一个再乖巧不过的男孩子,笑容干净,眼底纯澈,伸出他修长的手掌握住我的胳膊撒娇般地轻轻摇了摇。 “妈,我饿了,快回家做饭。” 苏亦的胳膊登时更加僵硬了。 纵然他一晚上都好涵养,脸色却依旧忍不住微微泛白。他笑得有几分勉强,“乔诺。不如……先放你下来吧?” 我就是再不想下来,气氛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也不能继续死皮赖脸地蜷在那儿了,就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的身子微微俯低,我下了地。 脚尖刚挨着地,还有些站不稳,但我依然果断地朝迟轩冲了过去,报复性地一把揽住他的脖子,谁料动作太猛,他和我一同踉跄了一下。 我赶紧站稳,几乎是张皇失措地朝苏亦看过去,抬起一只手指,指指自己的脸,再指指被我揽着脖子动弹不得的迟轩,我觉得自己简直焦急得要哭了,“苏亦你看,你看看,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他是——” 话没说完,苏亦就展开眉宇,笑了。 “乔诺,你醉了。” 他侧了侧视线,面目清好的轮廓根本掩不住眼底的疏远,“你……你弟弟他可能真的饿了,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家吧?” 说到“你弟弟”这三个字时,他分明是有几分踟蹰与犹疑的。——很显然,迟轩的话,让他不得不对我们的关系生出几分怀疑。 听到苏亦含了迟疑的话,又见到他明显泛起疏离与冷漠的那双眼,我整颗心都凉了,完了,完了,我原以为只差一步就要大功告成的建交计划,被迟轩两句话给彻底搅黄了。 * 开更!求收藏哦~ 【2】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2) 我不死心地往苏亦身边凑了凑,尤抱最后一丝希望地问,“那……刚刚我们说的事……” 苏亦优雅地笑,“乔诺,你醉了,今晚很愉快,谢谢你陪我。” 这是他第二次说我醉了。 我瞬间垮了脸。 我江乔诺虽然花痴,却不蠢,苏亦前后如此悬殊的反应,当然是因为我身边那个眼底明明快要冒火了,却在努力装微笑的男孩子的出现。 和苏亦的建交基本算是没有希望了,眼瞅着他火速离开的背影,我瞬间觉得这一晚上的陪喝卖笑都付了流水,就阴测测地转过脸来,缓缓地对迟轩说了句。 “你完了。” 迟轩盯着苏亦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脸,微笑变成了冷笑,“是吗?” 他明明只说了两个字,我却身子一颤。 “背着我来相亲?”他一字一顿,笑得像是要杀人,“很好。” * 如你所见,这就是迟轩。 他和我住在一起,脾气暴,口舌毒,浑身上下唯一可取的,是他那张迷倒了不少无知少女的脸。 我不是无知少女,我比他大了五岁,于是我很冷静,很气愤地对他说,“你,你等着!”然后…… 撒丫子就要跑路。 刚跑了没几步,一只手拎住了我的衣领。我默默地在心底哀嚎一声。 迟轩绷紧了那张脸,顺手就把我丢进了刚拦下的出租车里面。 我扶着车窗玻璃饮泣,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一路上,迟轩阴沉着那张脸,一直在致力于cosy冰山,他一不说话我就害怕,可一想到我对苏亦死缠烂打了那么久,将成的好事居然被他三言两语就给破坏了,我很窝火。 于是,一路上,我俩谁都没理谁,大张旗鼓地僵持着。 什么,我叫什么? 我叫江乔诺。 这个名字,拜我爹所赐。 我的老爹是初中语文老师,他认为自己既然是教语文的,就一定要把自家孩子的名字取得意义隽永些。 所以,当初为我取这名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姓和我老妈的姓并列在了一起,然后加了个诺言的诺字,以“江乔之诺”的意义为出发点,齐齐镌刻进了自己女儿的名字里去。 我自小到大都觉得自己的名字挺好听的,可是天杀的,迟轩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时居然笑得前仰后合,他那张秀逸莹润的面庞上,挂满了让人怒火中烧的讥讽笑容。 “江乔诺?” 无论时隔多久,我都记得他当初那副苦苦压制笑意的表情,他那双黑曜曜宛若宝石的眼睛盯着我的脸,煞是认真地问我,“是取曹操给江东二乔承诺的意思么?” 就这样,我“很荣幸”地拥有了一个专属于迟轩一个人的昵称——江二乔。 二二二……你才二! 我二十三,他十八,他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心情极好或者极不好的时候叫我妈,平常就一口一句江二乔,或者江乔诺——每每想到,我就有一种辈分儿上无法定位的感觉。 当然,此时此刻我早忘了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了,我现在最切身的感觉,是窝火。 【3】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3) 回到家,第一件事当然是对迟轩进行后续教育。 我坐在凳子上气焰嚣张地指着他的脸叫嚣。 “知不知道苏亦是谁?他是我们研究生部的学生会主席!” “主席是什么?主席就是我这个文艺部部长的顶头上司!” “你今天让我得罪了他,我,我,我以后还要不要在学生会混了?!” 迟轩倚着冰箱站着,我说三句,他只说一句,“得罪他?因为我耽误了他占你便宜么?” 他这句话,一针见血,我顿时脸面涨红,“他说要做我男朋友的!” 迟轩冷笑一声,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脸,他似笑非笑地说,“江乔诺,你不是一再标榜你不相信什么爱情,也不稀罕什么男朋友么?” 我确实说过这话。 记得那时候,我和迟轩一起看了场电影,很纯爱的那种,看完之后,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问我对爱情什么的有什么看法,我当时正值被人甩了的低落期,张嘴就说了上面那两句话。 我说完,他那张脸莫名其妙地就黑了。 我估模着,他大概是嫌我煞风景吧。 可是,那个时候,是我刚刚被人给甩了,此一时彼一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照搬往日经验的。 我很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谁说男朋友就代表着爱情啊,我是要找个铁饭碗,长期饭票,义务接送员,不用担心透支的银行卡……” 最重要的是,要用来搪塞我妈。 我的演说尚未结束,迟轩听不下去了,扭头进了厨房。 说起来,我是他“妈”,但是他在家的时候,多数都是不用我下厨的——好吧,是我不肯下。 迟轩在厨房里叮叮咣咣了大半晌,我刚洗完澡出来拿毛巾擦着头发,就见他锁着眉尖朝我走过来,很郑重其事地说,“锅坏了。” 我冲进厨房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坏掉的何止是锅,还有什么勺啊叉啊刀啊盆啊,更甚者,就连电磁炉都罢工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煮炸药了?” 他眉尖一挑,“煮的苏亦。” 我愣了愣,然后贼笑。 “我说,你不会是……在吃醋吧?我是你妈诶。” 锅坏了,只能出去吃。迟轩横我一眼,率先出了屋,走到门口见我还在原地站着,好看的眉毛立刻就皱起来了,“你已经老到走不动了?” 我甩下毛巾,本来准备条件反射般地反骂回去,结果忽然想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就边走边问他,“今天不是周末啊,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和迟轩都是n大的学生,只不过我是研二,他是大一。我们研究生部的课向来少,所以不到周末也可以回家的,可迟轩刚刚大一,按道理来说很多必修的专业课都在这一学年,他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听到我的问话,迟轩却并不答,他伸手拽住我走到门外,锁了门,然后扭过脸来,一脸挑衅地说了一句让我站不住的话。 “我把一个女生弄怀孕了,要流产,回来找你拿钱。” 我懵了。 【4】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4) 迟轩那副表情,挑衅极了。 他像是致力于要把我激怒似的,紧紧盯着我的眼不说,嘴角还勾着一抹讥讽的笑。 我被雷得六神无主,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巴。 “怀、怀孕?” 迟轩他才十八岁,才大一,他怎么就把别人给弄怀孕了?! 我越想越是心惊,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他凉凉睨我一眼,闲闲地说,“我女朋友、怀孕了。哪个字你不明白了?” 我脑袋有点懵,女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迟轩当场就笑了,“你不会是,要追究我早恋吧?” 他漆黑沉静的眼睛盯着我,眼神莫测,缓缓地说,“你不相信爱情,我可信的。” 他的眼神太古怪,害得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挺了挺胸,气冲冲地说,“别废话!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没法对你妈交代!” “说清楚?”迟轩秀逸的嘴角勾着玩味的笑,他一步步走过来,眼瞳漆黑,目光灼热,他一字一顿地说,“说清楚什么?说我和她怎么上床么?”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挑衅,我真的快要气炸了,抬手就要扇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眸光幽深地盯着我,英俊的眉眼里忽然就泊起了一层浓浓的狠厉,他逼近我的脸,寒着声音问我,“对我妈交代?你的心里就只记着我妈,对么?” 我身子一颤。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她为了救你而死,如果不是她托付你照顾我,你早把我丢出去了,是不是?” 我们认识的这三个月来,迟轩素来很淡漠,虽然他牙尖嘴利口舌不饶人,但也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激烈的话。 我本来想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可是一想起他居然把别人给弄怀孕了,我也气得不轻,想也不想地张嘴直接反驳,“对,是因为你妈,全是因为你妈!如果不是车祸的时候她帮我挡了一下,我怎么会欠她一条命?如果不是欠她一条命,我、我为什么要受你的气?!” “哈。”迟轩怒极反笑,英俊秀逸的眉眼彻底被厉色笼罩住了,他揪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里,“所以,你如今找到了男人,就是要把我扔出去了? 我愣,我什么时候找到男人了? 下一秒,我愕然回神,他不会是在说……苏亦吧? 我张嘴想要反驳,却被噙着冷笑的迟轩直接打断。 “你喜欢苏亦整整四年,又特意为了他留在n大读研,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嫌我碍眼了是吗?” 他的话,让我的眼皮很是凶狠地跳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嫌他碍事了? 再说了,我喜欢了四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苏亦啊…… 明知道他是误会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迟轩眉尖忽然一凝,他霍地倾来,张嘴在我嘴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我浑身僵硬。 血腥味渗进我唇齿间的时候,他俯在我的耳边恶狠狠地说。 “你答应过我妈的!你答应过她的江乔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休想甩开我!” 说了这句,他扭头大步走向电梯,干净的白衬衣灌了楼道里的风,响得像是旗帜。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我才回过神来。 我气急败坏地追了两步,忍不住张嘴怒骂,“明明是你做了错事,怎么反倒成了你有理了?!迟轩,你,你给老娘滚回来!” * 开始稳定更新,亲们多多支持哦! 【9】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9) 我无计可施,看了看座机也离我现在呆的地方颇远,也顾不得他听不听得到了,只得俯低身子,对着他急急解释着,“你先松手,我去打电话。你发烧了,咱们去医院,去医院好不好?” 他的那张俊脸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绯红,我越看越是心惊,伸手再去碰了一下,热度惊人。我以为他神志不清,没有听清我在说些什么,可是在我正准备卯足力气挣开他的手时,却听见他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几个字,“不、不去……” 我一愣,然后就有些怒了,“不去怎么行?你发烧了,再这样拖下去会转成肺炎的!快,快。”趁他有些意识我赶紧挣了挣,“你先松开我,我去打个电话,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他依旧嘟囔着不去,却好在手上的力气渐渐小了,我使上了浑身的力气总算可以挣月兑开来,赶紧跑到桌边去打电话。 那一晚,真的把我俩都折腾得不轻,看着他被推进了急诊病房,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才惊觉,自己也是一头一脸的汗,浑身更是不知怎么了,力气像是被骤然间抽空了似的。 又惊又险的一夜总算过去,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到,一张五官精美的脸,正悬在我的脑袋上方。 那张脸上,那双瞳仁乌黑的眼睛里隐隐有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看。 我吓了一跳。 往后退的同时,抬手揉了揉眼,然后认出,眼前这人是迟轩。 “醒了?” 揉完眼,我咧嘴朝他笑,说话的同时,手自然而然地抬起来,想要去碰他的额头看烧退了没有。 没想到,却被他避如蛇蝎地躲了开。 我这才注意到,恢复了常状的他,又是一脸的冰冷了。 我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放下手来。注意到自己居然趴在他的病床前睡着了,赶紧坐正身子。 就这么趴在他的床前睡了一晚上,这会儿琢磨起来实在有些尴尬,也不敢抬眼看他,只好低着脑袋,装作整理身上的衣服。 “江乔诺?”谁想,他竟然清冷冷地开口喊我的名字。似乎仍旧不大确定,用的是询问的语气。 “嗯?”我条件反射般地抬头,立马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皱着眉,原本花瓣般好看的嘴唇因为高烧而变得苍白干燥,那张原本俊美而又张扬的脸庞却并未因此失去魅力,反倒更多了几分柔弱与可亲近性。 察觉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甩出去。这个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却懒得深究似的瞟了我一眼,继续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说下去。 “想要你不再多管闲事的话,我该怎么做?” * 喜欢本文的亲请点击加入书架~~ 【10】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10) 一时之间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愣了一下。 他眉尖一蹙,不耐烦地加以解释,“我早说过,我妈之前就有过好多次自杀的经历,她有抑郁症而且嗑药,那天绝对又是high了,不然不会朝着卡车就撞过去。” 见我瞪大眼睛,他冷笑了一下,“更何况,她一向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当时的情况下无论是谁她都会救,并不是真的为了要救你。” * 他清冽的眉目明明如画,说出口的字字句句却宛若锋利的刀子,我居然好半晌都没能找出什么足够有力度的话来反驳他。 见我呆愣,他盯着我的脸,有些烦躁地拧起了眉毛,不耐烦了。 “还没明白吗?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不必对我太愧疚,相反,如果真的感激我的话,不如以后都别管我,别去我们学校,别找我们老师,别再半夜虚伪做作地等我。” 我发誓,我真的被他那种欠揍的语气给激怒了。 我气得浑身直抖。 抖了一会儿,我猛地从凳子上弹起了身来,想也没想地月兑口而出。 “对,你妈妈确实不一定是为了救我江乔诺才去世,她也许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只是不想活了。但我爸妈也从小教导过我,滴水之恩尚且当涌泉相报,救我一命的恩情,更不是你说算了就算了的。” 他倚着病床上的枕头,朝我冷笑,“你是真傻还是装的?我不找你报恩,你倒上杆子追着。” 我也报之以冷静万分的笑,“我不是追着你,我是欠你妈妈的。” 说完这些,我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怒火了。眼看着他那张俊脸上全是冷意,又想起他刚才那句让我不要再多管闲事,我真怕自己会一巴掌朝他扇过去。 我一向有些低血糖,昨晚那么折腾了一宿,又被他这么一气,猛地起身险些昏倒。为了避免自己的情绪失去控制,我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别开脸去的同时,**地抛出一句,“想要我以后都不管你对吗?” 他不说话,只面如寒霜地盯着我。 我不惧不畏地回望着他,“想甩开我,很简单。你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对吧?只要你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我不会再对不该我多管的事情多问半句。” 他抿着嘴唇,没出声。看向我的冰冷眼神中,却难以察觉地闪过了一丝惊诧。 我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压住因为熬夜和低血糖的关系而导致的胃部和月复部一阵阵涌上来的不适,连和他对视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垂着眼帘,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却也觉察得到额头上凝着一道灼灼的视线。 * 良久后,他启唇出声,声音泠然动听,“好。” 似乎是怕我说话不算数,他又加了一句,“一言为定。” 他那副生怕我赖掉的语气,惹得我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11】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11) 命运何其荒谬,我无缘无故地欠了别人一条命,不报恩,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想要报恩,却遭到恩主的敌视。 想到这里,我就一阵又一阵的无力,却也还记得,在转身向外走的那一瞬,提醒他一句。 “你记住,这个承诺在你考上之后才会起效,这一个多月,我照样会管你。” 扔下这句,我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病房,没工夫再去理会,背后的他,又该是怎样一副不耐烦的情绪。 我说到做到,这一个多月里,我顶着他对我的各种奚落和无视,风雨无阻地每天去学校接他。 我当然知道,他的同学见到我时总会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调侃他,我当然知道,他看到我斜倚着等在门口时眼底的烦躁,我当然也知道,为了一个多月后就会生效的承诺,他和我,都会忍着彼此的各种举措。 * 日子就那么不疾不徐按部就班地过着,他一直都是那副不知好歹理所当然的姿态,哪怕我冒着倾盆的暴雨去接他,他见到我,也依旧是那副冷漠倨傲的模样,从来不曾给过我半分好脸色。 起先,和他亲近的那些男孩子们见了我,纷纷起哄着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迟轩并不解释,就那么酷酷地站着,他随手扯了扯自己单肩包的肩带,冷冰冰地看着我。 反倒是我,在那片起哄声中,涨红了一张脸。 到了后来,看多了我们奇异的相处模式之后,那些年轻的男孩子们终于不再起哄,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中,却充满了露骨的暧昧,和浓郁的探究。 我当然明白那种眼神是因为什么。 我日日不间断地去接一个男孩子,可是那个男孩子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即便是和我一起走,也总是一脸的冷漠,还保持着几步开外的距离,仿佛我的身上有什么不洁的东西,他一靠近就会弄脏了自己似的。 ——这种情景,简直就像是在我的身上用鲜艳的颜料涂了“花痴”这两个令人瞩目的大字,那些男孩子们若是不那么看我,那才叫奇怪了。 只是,被人当做笑话一样来观赏,这还算不了什么—— 曾经有多事的女生,一脸挑衅地在校门口堵过我。 她们仰着那一张张年轻稚女敕的脸,毫不客气地提醒我要身材没身材,要姿色没姿色,识趣的话就该离她们的校草远一点儿。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窘迫。 众目睽睽之下,我是比她们大了几岁的姐姐,又是在她们自己的学校门口,怎么也不能同她们破口对骂。可是她们的用词,她们的语气,她们的神情,实在是太不客气了,饶是我并不是什么内向腼腆的女生,也还是觉得几乎要被讥讽得站不住脚了。 被那些小女生们当众羞辱,我脸上平静,可是袖子底下的手指早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了。 那个时候,被所有看笑话的人簇拥着的我,恍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看到了迟轩。 【17】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17) 经过这一天,我可算是知道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最倒霉的事”,只有“更倒霉的事”的。 我一路垂头丧气,像是被人打败了的公鸡,有气无力地挤在拥挤的人群中颠颠簸簸地到了站,刚刚从公车上下来,天空一道惊雷闪过,暴雨倾盆而下。 他、女乃、女乃、的。 衣服湿透了。 淡妆全花了。 马尾变成了一绺。 裙子紧紧贴到腿上了。 什么?为什么不用书包挡雨呢? 开玩笑,我得护着那本书啊! 拖着疲惫不堪也狼狈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一进门,恰好撞上迟轩从浴室里出来,湿湿的头发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我也滴水。 不过我滴的是雨水,而且丝毫没有他那种美男出浴的惊艳感觉。 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出现,更没料到我会以这副姿态出现似的,瞧见我,他正擦头发的那只手,顿时就僵住了。 我朝他抬了一下手,有气无力地“嗨”了一声,意思是说,你别惊讶,我今晚住这儿。 可是直到我擦过他的身边快要走到卧室了,他惊诧的目光还停留在我的身上,久久都没有移开。 我转过脸,问他,“怎么了?” 他没说话,又看了我几眼,嘴角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像是在笑。可是那抹笑还没彻底绽开呢,他就又绷了脸,拔腿就走了。 我进了房间,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看我——我今天的装束,确实挺让人虎躯一震耳目一新的。 而我淋了雨之后的装束,就更值得人虎躯一震后二震,耳目一新后再新了。 可惜的是,我淋雨之前那番挺青春逼人的形象,所有不该看到的人都见到了,唯独我最想要他见到的那位——林同学,偏偏没见着。 功败垂成啊。 洗了澡,换了正常的衣服,我擦着头发去敲迟轩的门。 他打开门,看着我,眼睛好像特意往我身上扫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眼中极难察觉地绽过了一丝笑,然后迅速恢复常色,漠然地说,“怎么?” 他的表情很漠然,声音也很漠然,可是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我,那副神情,在我看来,竟然好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似的。 他期待什么? 我困惑不解。 我发誓,我其实本来准备问他吃饭了没的,可是听到他声音那么冷,突然间我就想起了我俩先前不愉快的事情,心里有点儿堵,到了嘴边的关心顿时转成了很客套的一句。 “你还是不准备给老师解释吗?” 他皱了皱眉,眼神中很快地闪过一丝失望,然后瞬间冷了一张脸。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被噎得不轻。 他撩起眼皮看我一眼,冷冷的,“还有事吗?” “没了!”我愤怒咬牙,转身就走。 不用我管!不用我管!不是欠你妈妈一条命,你以为以你那副破性格老娘稀罕管啊?! 今天白白因为你丢人了,靠! 我又气又窝火,加上今天的经历实在是太他妈的九曲十八弯了,什么东西都没吃,倒头就睡了。 【19】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19) 第二天醒来,我神清气爽的,只记得昨晚好像做了个迷糊的梦,一觉醒来,什么低落啊懊恼啊暴走啊之类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斗志,又重新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盘着腿坐在床上,很是认真地总结了一下,然后觉得,是那本杂志拯救了我。 这么一想,我不由地感叹,精神食粮对一个人的健康,真的是好好重要哇。 我起床的时候,迟轩已经走了,我看着时间还早,现在即便去学校也堵不到林铮,于是决定再补充一下精神的食粮。 可是,翻遍了自己的房间,硬是没能找到自己的心头宝,我不由地困惑了。 明明记得昨晚看完之后,我就把它搁在床头了啊,怎么会不见了? 又翻了一遍我的床,还是没有,我更加理解不能了——有小偷进来偷了它难道? 可是,即便是再傻再天真的人,也不至于为了一本杂志而且还是**的,就跑去做贼吧? 想不通。 我这人一向奉行一个原则,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于是,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我乐颠颠地跑去洗脸刷牙,然后,就开始了返老还童的妆扮大业。 昨天那套衣服淋湿了,只好换一套,白色t恤配天蓝色修身九分牛仔背带裤,头发披散下来,刘海儿用卡子别上去,露出额头,再穿上我刚买没多久的浅色帆布鞋—— 我靠,活月兑月兑一个十七岁充满朝气的高中美少女呀呀呀。 对镜照了几遍,确定没有两个男人纠缠的书籍在手里,确定没有皮卡丘在脑门上打转儿,我很满意,抄起书包就出门了。 一路很平和地到了迟轩的学校,我心想,不错,看来今天诸事皆宜。 接下来,就是在哪儿等着围追堵截林铮的问题了。 我到的时候,刚好是课间休息时间,这次我学乖了,没抓着男生问,扯了一个一看就很乖巧很本分的女孩子,询问了一下四班的位置所在。 四班在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一个小阳台,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我决定看一节课的风景打发时间,于是穿过走廊上三五交谈的人群,往阳台方向前进。 却没想到,我刚把爪子搭上阳台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我动作一顿。 一抹女生的声音连带着哭腔传了出来,“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一僵,下一秒,兽血嗷嗷沸腾起来。 她她她她……她是在告白! 有八卦不听的人,是傻子。 回头瞅了瞅身后的人,都各自在聊着,根本没注意这里,于是我窃笑着,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将耳朵尽可能贴近阳台的门。 我没有偷听癖,真的。 我就是想听听她怎么说的,待会儿面对林铮的时候好借鉴一下。真的。 【20】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20) 我调整姿势的时候,男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等我再听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女生很激动地说,“你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我知道!” “你,你,你其实也喜欢我的,只是你不好意思说!” 我一听这话,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哇靠啊姐们儿,前后两句自相矛盾我就不说了,可你这是表白,不是要撕票啊啊啊。 果不其然,男生什么都没有说,现场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了。 我默默地记下了,待会儿绝对不能这么对林铮说。 女生浑然不觉尴尬,独角戏还演得挺来劲儿的,相信我,她的语气真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表白,反倒像是在发表演说。 “我们从高一的时候就是一个班,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整整三年,我对你有感觉你是知道的,你对我怎么可能没一点儿感觉?” 男生依旧没说话。反倒是我,八婆兮兮地撇了撇嘴。 这又不是质量守恒定律,我喜欢一个人整整四年,他不是照样不喜欢我? 嗯,记下了,也不能这么说。 “你别拿自己感情淡漠这句话来搪塞我!前几天有个女生死皮赖脸地追你,你看起来挺不耐烦的,可其实一到快下课你就往窗外看,难道不是在看她来没来吗?” 我囧。 这女生真的挺全才的,不仅知道推己及人,还知道旁征博引。 “你别走!” 几声脚步声响了起来,料想是那男生不耐烦了要走,女生跑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堂堂一届校花,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了?你和阿铮打架的事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的!不就是他喝醉了损了几句等你那个女生吗?她确实是既没长相又没脸,她确实是个怪大姐,明明说的是实话,你至于那么生气吗?” 我靠!三角恋啊! 我激动得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这个时候,男生终于说了一句话,语气特别冷,隔着门板我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说,“放开。” 女生声调抬高,“偏不放!” 男生冷笑了一下,然后就是衣料的摩挲声。 料想是那个男生在挣月兑她的胳膊。 再然后,我就听到那个女生带着哭腔喊,“迟轩!你今天敢丢下我一个人走,我,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迟迟迟迟……迟轩?! 我被她最开始喊出口的那两个字震住,石化了似的僵在外面。 就在这个时候,阳台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一把扯开,我突然间失去了重心,直接就摔到了阳台里面。 我这一摔,着实惊到了里面那两个人,欲走的男生顿时脚步一窒,而那个女生,则是干脆尖叫了起来。 我绝望地闭了闭眼,我、真、丢、脸。 【25】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25) 接下来,就是高考。 高考那两天,我这个旁观者居然比要上战场的他还要紧张。两天的考试,我觉得漫长得像是两年。 每一天考完,他都会给我打回电话——虽然我也觉得尴尬,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自从他骑车载我回家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的确变得友好了许多——他在电话那端平静冷定,我在电话这边啰啰嗦嗦。 到了该报志愿的时候,他忽然间又恢复了之前对我的冷漠态度,完全不允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我进行任何参谋和指导。 我又恼又气,不明白他之前那几天态度明明已经变好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又变回了最初那副疏离隔绝的样子。 我有好几次想要找他理论,却被他直接拒之门外。 就这样,我气恼,他疏离,这种情况僵持了许久,直到…… 直到他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我才知道,他报的志愿,竟然就是我所在的学校。 ——n大。 * 就是这样的迟轩。 就是这样终于渐渐地和我熟络了起来的迟轩。 就是这样自己对我冷颜冷面却因为别人羞辱了我几句而对人挥拳相向的迟轩。 就是这样一口一句高考之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却报了我所在学校的迟轩。 就是他,居然扬着眉一脸无所谓地对我说,他把一个女孩子弄怀孕了,要回来找我拿钱。 在他莫名恼怒地离开之后,在我强压自己的怒火,顺带把这三个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草草在脑子里理了一遍之后,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虽然住在我这儿,却从来没花过我一分钱。 想到这里,我霍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惊醒——难道……女朋友怀孕什么的,只是他随口扯过来气我的借口? 这么一想,我突然间就有些不安起来。 毕竟已经是晚上了,他一个人跑出去,还带着一肚子的气,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我赶紧抓过手机来,没想到,打他手机,竟然无人接听。 “好吧。”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去换外出的衣服,刚走一步不小心被地上的拼图绊住,险些摔倒,不由地撇嘴嘟囔,“谁让我欠你的。” 穿戴整齐之后,我看了看表,十一点半。 半夜三更的,早就过了末班车的时间,考虑到步行的长途跋涉性,我果断决定启动座驾——自行车。 临出发,我不死心地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一如既往地无人接听。 猜都猜得出来,我俩刚吵过架,即使看到了,他也会装作没看到的。只是,我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我说要去学校找他,让他看到短信给我回个电话。 * 好像刚好赶上高考哦?不知道有高考的姑娘看这个文没,偷笑…… 【26】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26) 二十多分钟后,我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大一新生的宿舍楼下。 我大学四年就是在n大上的,当然清楚n大的本科生宿舍一直贯彻着十一点熄灯十一点半公寓楼落锁的变态习惯,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只是晚了那么十几分钟,楼下的宿管阿姨就摆出了一副绝不通融的嘴脸。 毕竟有求于人,我只好耐心解释,“是这样的阿姨,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今年研二。我弟弟住在这个公寓,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所以想看看他在不在这里。” 烫了卷发的阿姨大半夜被我吵醒,明显带着怒气,“那也不行!学校是有规定的,说是十一点半落锁那就绝对不许人进来,再说了,哪有小姑娘进男生宿舍的道理?你要是着急就想别的办法,不急就回家睡觉去!” 我哭笑不得,“您就帮帮我——” “我没那工夫!” 我猜这位卷发阿姨一定是恰值每月那么几天却好死不死地被我这个倒霉蛋给赶上了,她不容置喙地甩给我那么一句话,转身就噼噼啪啪地回自己屋继续睡觉去了。 我吃了个大瘪,却又无处发作,怅然若失地在男生公寓门前站了片刻,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有气无力地转身离开。 我没想到,推着单车走了没多远,居然会在此时此刻本该没有什么人出没的校园里,碰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抹身影,我曾经注视了整整四年。而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几步开外的昏黄路灯下,正面色复杂地看着我的脸。 我紧紧地攥着车把,愣愣地站着,居然有些不敢上前。 迟轩曾控诉我喜欢一个男生整整四年,甚至为了他不惜留在n大读研,他的消息倒蛮灵通。 只不过,那个男生不是苏亦,而是…… 何嘉言。 * 见到迎面而来的我,何嘉言的惊讶并不比我的少。 毕竟,这是自打他和别人在一起之后,我躲了他足足三个月之久,我们的第一次会面。 在看到我身边还有一辆自行车时,他清隽眉眼里的诧异,更是完全遮盖不住了。 我注意到他抱了一满怀的书,明白他是刚从图书馆回来——n大图书馆彻夜不闭,恐怕也就这一点,能让人稍觉欣慰了——于是我勉强挤出了一抹算得上是明媚的笑容,寒暄道,“学到这么晚?” “嗯。”似乎是没料到我会同他说话,他的眼睛亮了亮,掩不住的惊喜。他很快很快地点了点头,月兑口就问,“你这是……” 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顺口溜出撒谎的话来,“我也刚从图书馆出来,这不,正准备骑车回住的地方。” 我自认和何嘉言没什么更多的话要说了,正准备开溜,却没想到,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之后,嘴角微微抿住,低低地说了一句,“你说谎。” * 再没人冒泡和收藏我就五天一更,哼…… 【28】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28) 回家的路上,我一路猛骑车,也一路在回想,没错,我和何嘉言的关系,并不像迟轩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我和他从大一同班,本科同学四年,如今又在同一个学校读研。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谈嫣出了一把力,如今的我早就成了何嘉言名副其实的女朋友。 也许,我还是没有表达清楚,这么说吧——一言以蔽之,我和何嘉言自大一那年相识,曾经互相喜欢过至少三年。 你问谈嫣是谁?她么…… 一个贱人而已。 总之,就在这个上天屡屡与我作对的夜晚,回到家,我就瘫在了床上。 一觉睡到大清早,迷迷糊糊地被闹钟吵醒,抓过手机才发现,迟轩根本没回我短信,更枉论电话。 我咬牙切齿地穿衣洗漱,然后出门,嘴里义愤填膺地骂,“到学校别让我抓到你!” 我今天是不得不去学校。 我本科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中文,所以硕士索性专门研究古代文学中的唐宋部分,导师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平日里仙风道骨,对我们管教很少,于是我们这几个跟在他手下的徒弟,也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意味。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更有闲暇和时间,去关照迟轩他们本科生的事。 迟轩读的是法律,和我们中文同属文法学院,按照学校每年的惯例,都会从本学院的研究生部选取几个较为优秀的在读研究生,作为最新一届本科生的小辅导员,以便帮助他们更快更好地适应大学的生活。 而我,就是这些小辅导员中的一个。可惜的是,我没被分到迟轩所在的那个班。 迟轩他们班的小导……是谈嫣。 没错,谈嫣跟何嘉言一样,和我都是本科同学,而且我和谈嫣曾经住在一个宿舍。不过,所幸天可怜见,谈嫣在成功将我的准男友拐走之后,两人双双跨了专业考了法学的研,终于不用在中文研究生部碍我的眼。 而作为本科新生的小导,其实并不是那么清闲。举一个例子来说,新生见面会那天,我只是站在讲台上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并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公诸于众而已,当天我的手机基本上就一直处于震动的状态——短信和电话太过源源不断,我光接收和回复就险些手软。 “乔诺姐姐,我手机话费快没了想要充值,不知道学校的充值点在哪儿?” “乔诺姐姐,学校浴室开放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小导姐姐,学校附近有什么比较大的超市吗?我想买xx,学校超市没有诶。” “小导姐姐,……” “江导姐姐……” 一条条短信看下来,我哭笑不得,这些称呼可真够缤纷斑斓的。 不过……万幸还没人叫我江姐。 我正兀自庆幸,就看到了一条新的短信,开头两个字,赫然就是“江姐”二字。我愣了一下,然后怒气冲冲地点开,短信内容居然是问我英语四六级考试的。 我朝最后署名看了一眼,肖羽童。 肖羽童? 我记住你了. 粽子节快乐! 【33】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33) 也许是看出了我心神不属,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近我,倾低身子,那双瞳仁漆黑得像是点了墨的眸子里蕴着笑,从下往上看向我的脸,“脸色这么差,每月那几天?” 听他调侃,我没有像往日那样训他,而是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尽可能语调平静地出声问了句,“你昨晚是和谈嫣一起,对吗?” 他先是一怔,转而明白了什么,笑意瞬间垮了下来,“许你被别人抱,就不许我交朋友?” 我也笑了一下,却很疲倦,“没,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不是说过么?你不喜欢被我管,我也没资格管。” 我的话音落定,迟轩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他定定地盯着我的脸,眉眼间藏着几许飘渺的复杂神色,我根本看不懂。 就那么彼此不让步地对视了半晌之后,我叹了一口气,转身正准备回房,却听到他突兀极了地低笑一声。 “是因为何嘉言,对吧?” 我脊背一僵。 他顿了一下,笑声愈发地冷峭,“你不喜欢谈嫣,所以也不喜欢我和她一起,不就是因为何嘉言?” 我愣了愣。他知道那个人不是苏亦,而是何嘉言了?转念再一想,也对,他昨晚既然是和谈嫣一起喝酒,不知道这个才叫奇怪。 我抿了抿嘴,然后扭过脸来,凝视着他那张清俊好看的脸表情,我认真地说,“我答应过你,只要你高考顺利,我不能再多管你的事。你喜欢和谁一起是你的私事,我不能干涉,我要说的是——以后你不许夜不归宿。”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你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他盯着我的眼,笑容玩味,“私事?你连我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管,还算不管我的私事?” “这是我的责任,是底线,我不能再让。” “责任。”他冷笑,“又是责任。” 我今天实在疲倦得不行,不想再和他就我照顾他到底是不是责任这个问题进行无聊的讨论,我举步离开,不忘嘱咐一句,“明天你还有课,早些睡。”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地睡不好。总是梦到迟轩一脸冷笑地看着我,他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 梦里我多想告诉他,其实我也很累,我也不想这么出力不讨好,我也不想计较他和谈嫣走得近,我也不想…… 因为这件事而莫名其妙地难过。 * 几乎一夜无眠,好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没过多久闹钟就响了。 想到今天第一节就有课,我生不如死地爬了起来,揉着眼睛打开/房门,我就愣了——迟轩居然衣装整齐地坐在客厅,看样子像是在等我。 见到他,我着实愣了一下,听到动静,他转脸看我一眼,然后别开视线,**地说,“早餐在桌上。” 我怔愣愈深。 我们虽然住在一起,却从来都是各自起床各自吃饭各自去上学,他今天摆明了是在等我——这是怎么了? * 持续呼吁收藏…… 【34】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34) 我疑惑地朝他看过去,他却错开了视线。 眼看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原因,我也就不再徒劳,看了看时间不早了,索性从桌上抓了一个面包,“来不及了,我还是路上吃吧。” 他没说话,起身拎起扔在沙发上的书包,率先一步出了门。 下了楼,看到小区楼下停的那辆一看便价值不菲的跑车,我愣住了。 迟轩完全没看到我的迷茫,上前拉开后面的车门,扭头见我没跟上,便一脸不耐地看向我。 “过来。” 我一边上前,一边讷讷,“这、这是……” 他没说话,倒是用手扯了一下书包背带,明显是懒得解释,只是用刀锋般的眼神催我。 我扛不住他瞬间冷下的冰冻脸,只得上前钻进了车里。 他把车门甩上,上前打开前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我听到司机大叔朝他恭敬地喊了一声“少爷”,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动用了家里的车子。 说起来,我虽然和他住在一块儿,却从来没有一起去上过学,我每天不是骑车就是挤公车,还真是不知道他是使用什么做代步工具。 更重要的是——除了他是随妈妈姓,家里应该挺有钱,我居然对他一无所知。 慢…… 随妈妈姓?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仔细想一想的话,就连迟妈妈去世那天,我好像都没见过迟轩的爸爸…… 而迟妈妈的遗言,居然会是把迟轩托付给我这么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我的神经一绷,呼吸更是忽地一窒。 偷偷朝副驾驶的位置上看了一眼,迟轩正闭了眼睛在养神。 我默默地吸了口气。 我很清楚,自己向来是有些后知后觉的,但依旧没料到,居然优秀到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异样。 一路惴惴无话,到了校门口,迟轩率先下车,我朝司机大叔道了谢,这才下车跟着他往校园里走。 “迟轩。”走了一段路,我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试探着喊了他一声。 他顿住脚步,转头看我。 “你的名字,”我咬了一下嘴唇,还笑了一下,尽可能装得自然一些,“是从‘轩车来何迟’里来的吧?” 果不其然,他的眸光瞬间凌厉地扫过我的脸,眼神冷飕飕地吓人。 “怎么?”他盯着我,声音低沉却又清晰。 “没、没什么。”我耷拉下眼皮,“我是学中文的,忽然想到了,觉得好巧……” 他没再应声,良久之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这两句诗,出自古诗十九首中那首出了名的《冉冉孤生竹》。而这首出了名的《冉冉孤生竹》,更是出了名的……怨妇诗。 我虽然迟钝,但并不缺心眼,只看迟轩的名字和出处,就也能大概猜出个轮廓了。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的话…… 他本来就没爸爸,现在又没了妈……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好懊恼万分地趴在桌子上,感慨自己实在是太罪孽深重了。 * 对不住大家,澈回来了…… 【35】苍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他妈(35)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三个月前的那一天,我宁可是自己被那辆卡车撞上,无论撞死撞伤,那是我的命,至少不用在良心上,承担这么一笔巨大的债务。 我正神思不属,胳膊被同桌坐的那位同学推了推,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站在讲台上的导师正不甚愉悦地看着我。 我朝导师抱歉地笑了一下,赶紧正襟危坐,收束心神。 中午放学,我接到了肖羽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边喜滋滋地告诉我,她已经得到通知,可以主持迎新晚会了。 我有些愣,“谁通知的?” “徐老师啊。”肖羽童在那边困惑地问,“他还没通知姐姐吗?” 我不明白了。 这几年来,谈嫣向来以和我作对为乐,怎么这次我还没动作,她就缴械投降了? “说起来啊,不止姐姐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呢。上午那个谈嫣来我们班找我,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我认不认识迟轩。”肖羽童在那边说。 迟轩?我的眼皮跳了跳,赶紧截住她的话,“这事儿怎么扯上他了?” 肖羽童笑,“他就是这场迎新晚会的男主持啊!姐姐不知道吧,他是我们这一届的系草,谈嫣力挺他做主持,支持得不得了。听谈嫣那意思,好像就是迟轩说什么要和我做搭档,不然就不主持了……” 我懵了。 * 我赶到排练室的时候,刚好看到在对台词的肖羽童和迟轩。 两个人同时看到我,表情却是截然不同——肖羽童叫我一声“姐姐”,然后热情地朝我走过来,一脸的明媚笑容;迟轩只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神色冷漠地将脸转到了一边。 我的目光,在迟轩的身上定格了几秒。 因为只是排练的关系,他的身上依旧是早上来时穿的那套衣服,上身浅灰色格子衬衣和白色薄外套,下面是很寻常的深色牛仔裤。明明还是那套装束,明明还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我却偏偏觉得他有哪里是与早上不同的了。 肖羽童的声音忽地从耳畔传来,八卦兮兮的,“怎么样姐姐,长得不错吧?” 我正出神,猛然听到动静不由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 “本来就是嘛。”她亲亲热热地拉住我的胳膊到一旁去坐,嘴上不忘继续说着,“这可是我们这一届外貌协会公认的no.1了,我听说光1班追他的女生就不计其数了呢!” “不计其数?”我撇撇嘴,不着痕迹地朝迟轩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嘴上却是满不在乎地说着,“你们法学每个班总共才三十多个人,以为我不知道吗?” 肖羽童辩驳道,“那还没算上整个系整个学院呢……” “花痴啊你。”我嗔笑着朝她脑门上推了一把,然后不着痕迹地朝迟轩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就在这个时候,排练室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 今天更2章,收藏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