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珏》 序章 ()“阿爹,这雪怕是还要大半月才能下好,明年咱们村丰收有指望了咧”,一名年约十二岁壮实少年热切的问,这少年浓眉大眼,上身套了件皮袄,穿着打了三四个补丁的粗棉裤,搓着手蹲在燃的正旺的火炉子旁边的。这间不大不小的农舍里倒是装了好几个人,其中一名汉子笑着应道:“小铁柱,屁大的小子就关心收成呢?” “二叔,我不是小孩了,阿爹,你说是不是?”少年有些不满,向旁边的阿爹挪了挪身子。 “照现在的情形看不知道还要冻多久,出去捕冬食肯定是不成的,不过攒存的粮食和柴火足够我们捱过这段时间,就是明年开chun的时候咱们要勒紧勒紧裤腰带了”,铁柱的阿爹云铁皮肤黝黑,左脸上有一条三寸新好的伤疤,使得原本忠厚的面容带了些狰狞。这里是禹国西部边境的一个小村落,名叫陈家屯,有二十来户人家,村民多数姓陈,全村以务农为生,平ri空闲时也种植些喜寒的药草,附近稍大城镇的草药商会不定期前来收购,故在这苦寒之地村里百姓虽说不上ri子殷实,但也家家安居乐业,ri出而耕ri落而息颇有几分世外乐园景象。以往寒季村民都会到村边的天绝江凿开冰面捕获鱼类,可以作为这样的节气里为数不多的鲜肉之一可以让家人解解馋。村里也有青壮仗着自己有几分气力,会几下粗浅的功夫便三五一群的到逆天峰下的密林捕猎,一月不时猎到山猫黑熊之类的野味,拿到村里也会均分给各家各户。不过两月前云铁在密林狩猎的时候险些坏在一只速度奇怪的花豹爪下,所幸被天绝门下山门人所救,否则就凭风妖豹的利爪,云铁早就身首异处了。 “阿爹,下这么大的雪,张大哥他们在山上怎么受得了呀?”铁柱扭头看了看窗外,窗户之外是一片荒野,在荒野的尽头有几根异常高耸的山峰直插云端,好似与那天已然相接。 “那般神仙人物,自然是不怕这些的。”云铁转身望着那天工造物,不由失了声,喃喃不语。 天绝门乃天绝山脉唯一的修仙门派,天绝山脉绵绵不断方圆数万里,其间多高绝之峰,山脉常聚寒气,即便炎热之时靠近山脚都如坠冰窟,普通人决计无法长时间停驻于内,更别说登高观景了。若不是陈家屯就在其一座主峰逆天峰山脚之下,多少会偶然见到其门下修仆出山采购少许必要生活家用,否则就凭修士通天的手段,一干淳朴村民怎可知晓这天下一第一的修者圣地。 自从两天前落雪开始,雪片便断断续续未曾停过,天绝山脉的五座高耸的峰峦早已被一层又一层的白sè覆盖,山脚已经苦寒难捱,山峰之上更是奇寒无比,就在逆天峰山顶平台处却有两个人影,“看来今年的赤雪花会开到八分,”一名身着藏青sè单衣长袍的年轻男子看着眼前的植群不自觉地开口道,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欢。 “是啊,二师兄,等天宇峰的柳师姐来为她的疾风兔求药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欢喜哩”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被唤作二师兄的年轻男子身边跳开向山道上窜去,“哈哈,这次不许生气!我可是也花了不少心思帮你养好了这赤雪花,一会记得给师傅取药然后给他老人家送去,看在柳师姐疾风兔的面子上你得帮我这忙”,黑影在山道口上用力的挥了挥手便以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小猴子!真是个小猴子”年轻男子无奈的掸了掸停挂在身上的雪瓣,然后走进前方的药圃。 逆天峰虽然笔直但其峰身上奇石怪岩频出,在峰顶更是有一块浑然天成的巨大天然石台,平整如最锋利迅捷的飞剑切割般,而且常年恒温,在上面铺上几层上好的培土便是孕育仙草灵药的绝佳圣地,特别是如赤雪花这种根部脆弱但枝叶喜严寒的奇花更是在这里得天独厚,其他喜好寒yin环境的诸如天凌草、仙玉花之类的奇效仙植也是大有其在,故名育灵台。逆天峰是天绝门仙草丹药主要供应之地,照理说需要大量人手打理,可峰上弟子偏偏奇少,乃是该峰收徒条件之苛刻所致,逆天峰所属弟子必须身具木灵亲和力、水灵亲和力和火灵亲和力三者之二,天下之大具有五灵之一亲和力者之数尚不及万中取一,兼有两灵之力者简直稀绝,故光仅此一项要求就令其他主峰望尘莫及。 逆天峰现任首座名唤黄平一,号万木真人,虽分神jing研炼丹一术,但其修为在天绝门也能位列前三,可见天资过人者受天之授予,得自然之亲和,夺天地之力逆天修行仍受天照拂也未可知。逆天峰座下共有五名弟子,大师姐xing子生冷不喜炼丹不喜外物不问世事独身修行,余下四名师弟有三皆属飞扬浮躁做事随心所yuziyou散漫之辈,唯有二弟子张玉玦xing格温和品行谦和修道勤勉,否则黄首座真要担心百年以后无人能继道统。虽峰内男xing弟子居多,但山道jing舍之处都并无凡尘垢物,因为修道之门还有少量的修仆每ri打扫,修仆大多都是先天资质稍逊几分而无法成为真正修者的落选者,就算得证大道没有一丝希望,但是长居仙家山门偶得几分天绝门仙法也能受用一生了,逆天峰也有十余名修仆,平ri琐碎零杂之事就是由这群修外之修代做,也是修道者清心寡yuxing子洒月兑不拘泥尘,大多更是辟谷离俗的高绝人物,不然仅凭这十余人还真难把逆天峰收拾干净。 在靠近峰顶的一块突起的巨石上依着地势有一间并不起眼的楼舍,高不过两层,楼体皆用sè呈暗黄的厚竹搭建,竹身上有零星的红sè斑点,红点虽然数量不多但分布错落有致似乎暗含天地星辰动作行迹,若是修道识物之人看到定会扼腕痛惜:居然把可以安神养魂的天星竹做成楼舍之物,而且,这几处小楼得要多少天星竹?!真是败家的玩意儿! 修道最忌心存琐念不能道心归一,轻者修为停滞不前,重者走火入魔灵气噬身成为魔心道体泯灭人xing,若是有优质良玉辅以天星竹作配饰随身携带即能清心宁神大大降低心魔的干扰,有此功效再加上天星竹本就稀少更使得其异常珍贵。这座竹楼的主人正是逆天峰黄平一。 张玉玦望了望眼前的天星竹楼,恭敬道:师傅,弟子将灵药取来了。半响,小楼“吱”的一声打开了门,一个淡淡的声音随后响起:进来吧。张玉玦紧了紧手里的存灵盒走进小楼,楼内甚是简单,一楼仅一桌一椅一床榻,至于二楼是未曾有弟子去过,想来布置也是从简。一个人影盘膝坐在榻上,张玉玦行了一礼然后把存灵盒放在身旁的桌上,“师傅,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弟子就下去了。” 黄平一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已经不再年幼的徒弟不喜道:“老五呢?不是让他送来的?他又去看他那些宝贝了?已经年过十五了还是如此懈怠,还有老三老四,都是你这个师兄帮的好忙!” 张玉玦知师傅并非问责,淡淡一笑,“小师弟虽然xing子躁了一点,修炼可是一点都没落下,现在老三老四都不敢说能稳胜他”,说到这里看了看黄平一神sè如常又继续道:老三jing于丹术,老四符器已有小成,老五奇特,天生与灵兽亲近,连胆小至极的疾风兔都对他没什jing惕之心,三位师弟潜心研术,做事随xing而为也情有可原,倒是弟子,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本事,反而怕坠了师傅威名。 “那三个小子若是一无是处我怎可让他们胡来,”黄平一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翩翩弟子又舒开皱眉,展颜露出一丝笑容,“玉玦,我辈之人太过谦和并非善事,你入门七年就已入窍,直至现在又过三年离筑基也不过一步之差,这份天赋连为师也艳羡,你那三个师弟虽说略小岁余,可毕竟入门比你早上不少,现在才勉强入窍,炼气都炼了十几年,真是在诸峰之中丢人现眼。” 世上修道何其难,众多修仆哪怕穷其一生都炼气无望,更别说迈入入窍筑基结丹化神的修家大道,至于破空飞身成仙,那是连黄平一之流都触模不到的至圣之境。张玉玦八岁入门,现在能有此成就实属修道界少有的速度,难怪黄平一欣慰不已。 “玉玦,再过一月未缘峰便要开启,这次轮到我峰弟子进入寻觅灵器,我峰道诀大多在筑基之前进展都异常缓慢,你们四个都还未有筑基,恐怕难以自保,你去唤你大师姐来见我,她已经闭关三年,也理应出来一遭,让她陪你们前去,为师也能放心了。”黄平一说罢便闭眼不再出声。 张玉玦行了一礼,出楼后径直前往茹道石。 逆天峰大师姐白茹道常年闭关潜修,张玉玦也不知道现在白大师姐的修为有多高,三年前在张玉玦在大师姐的手里甚至还接不了完整的两招。模了模肩上的一道伤疤,张玉玦不仅有些踌躇,看了看眼前石林中众多形如利剑的突起石块,茹道石已经就在那不远处。运转灵力,张玉玦朗声道:“师姐,师尊召见。”说完又不自觉的退后里两步,就此站定,不过两息,一道青白sè的厉光向张玉玦所在之处疾shè而来,张玉玦轻移了半步,那道青白之光便直接没入身旁的顽石之中,转头看了看洞穿的细口,心道师姐怕是修为jing进不少。刚走神一想,又是数道青光袭来,张玉玦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师姐,你就别拿我做靶了。” “师弟,看来你这三年进步不少,”一道削瘦的身影缓缓从石林中走出,正是白茹道,这位逆天峰大弟子身高约五尺,刚好低张玉玦半个头,内着了黑sè单衣,腰身系了一条宽一寸嵌入天洁玉的妖蟒皮,再披了一件墨绿sè氅衣,满头青丝用了一根青带统统反挽到了脑后,面容姣好,可眉间的冷冽却让人心生距离。 “师弟修炼是有些新的心得,可是跟师姐你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及”张玉玦苦笑道,青光随着白茹道出现变得更多,数道利芒成合围之势,更有略小细芒穿插其中,犹如天女所织灵网,张玉玦已经应付的不轻松了。 “师弟,你空有天赋却不好好利用,整天修道养身,有何大用?” “师姐,你的青霖诀怕是已经到法身同一了,我快躲不过了,请师姐收手” “躲不过了么?那等你被击中我再停手好了” “…………师姐,你非要逼我么?” “不拿出点本事来就准备流点血吧!” “是你逼我的…………”张玉玦有些无奈,看着不为所动的师姐。 “尽管出招吧” “燕伯,救命!燕伯,救命呐,救命……” 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作道士装扮的人,须发皆已花白,可身子刚直,气sè红润,闻音朗声道:“茹道,玉玦锦绣肝肠豆腐身,经不起折腾,你就饶过他吧。”话音刚落人影一闪已经来到张玉玦的身边,满是笑容的看着师姐弟二人。白茹道只知道燕伯是张玉玦家中长辈,从自己的二师弟入门以后便一直住在峰里,燕伯并非修者,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留下燕伯,黄平一还赠与一块暖玉以抗严寒,万木真人平ri除了修炼一事对座下弟子并无其他照拂,所以燕伯将几人生活一并打理,逆天峰弟子皆对其敬重有加。 “燕伯,你就知道护着他,也罢,师弟,我先去拜见师傅,晚时自会有机会比试。”白茹道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玉玦,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起身飘向峰顶。 张玉玦整理了下衣衫,弯下腰弹去燕伯裤脚上的泥垢,然后盯着旁边针形草叶:“燕伯,快十年了,我想回去看看,就看看。”年老的道士拍了拍已经与自己齐肩的男子,目光望向山崖边上挂着的云朵,痴痴地不由也看走了神。 第一章 嘱托 ()“师傅,您召见我有何吩咐?”白茹道遁光不怎么起眼,像一条墨绿的流苏飘荡在空中,遁速却极为迅捷,与张玉玦别过未有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了黄平一的眼前。 “一月后未缘峰解禁,你带着你师弟们前去,关键时候护他们周全。这一月你好好的教下他们,一应所需留意之事都让他们好好的知晓。” “弟子明白。” 这时抛下张玉玦开溜的侯乘风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在他对面的站着的人额骨略高,正是逆天峰老三木灵。木灵看了看侯乘风奇怪的嘟囔了句:“小师弟你受凉了?” 侯乘风讪讪道:”三师兄,我就算修为再不济好歹也能辟谷月兑俗寒暑不侵,怎么会染上小疾。”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木灵身前的灵炉,热切的问:“这次达灵丹应该能有个数十里粒吧?” 木灵斜了自己小师弟一眼,“你以为这像辟谷丹那么好炼么?虽然达灵丹不是什么上等丹药,可是极靠所配药草药xing,药草年份越高,所炼制成的丹品才越好成丹数才越多。你那么着急的找我炼达灵丹是你那些小兽出问题了吧?” “啊,没有呀,这个本来早就跟你说好的,只是提前过来了而已。”侯乘风心虚的看了看专心照看炉火的木灵。 “哼!若不是上次我在出云崖纳气的时候看到你的妖豹跑下山,山下狩猎的农户怕是都得死在它爪下。”张玉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见一个人影从那厚雾中走来,一步一晃,几十丈顷刻便至,话音刚落木灵便道:“居然有这回事?幸好没有伤到人,不然师傅还不扒了你的皮。二师兄,你来的正好,你要的暖玉丸已经炼制完成,全都放在这个盒子里,份量足够你用三个月,接着!”说罢将一个存灵盒从芥子袋里拿出抛向张玉玦。 “劳烦三师弟了,老五,上次因为我有事在身只是将你的小豹抓回来,刚刚取药时你又独自跑掉,若现在没有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就将此事禀告师傅。”张玉玦随手接下存灵盒对着侯乘风肃然道。 “我存养的大多都是低级灵兽,兽xing难消,我已经加倍小心,为了安全我还特地去四师兄那求了一套限域符器,没想到那天一时疏忽还是让小风偷跑出去,二师兄,小风知错了,我已罚它十ri不吃肉草,它现在可听话了,求求你千万别让师傅知道,否则我的那些小崽子都得让师傅给宰了。”侯乘风哭丧着脸一口气便把事情缘由讲清,木灵见他说的可怜也道:“师兄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饶过他这次,让他好好管教灵兽,再出纰漏我就替师傅去收了它们,正好可以做丹药兽材。” “对对对,二师兄,我一定管好小风它们。” 张玉玦眼神从两位师弟脸上滑过,轻叹道:“若有下次,我亲自前去收拾。” “没问题,二师兄你放心吧,唔?怎么有股糊味?糟了!我的达灵丹!三师兄!” “咳骇,我炼丹时你们还要与我说话,岂能让我不分心,小师弟,还好还好,只是练成了老丹,灵兽吃没什么大碍。” “不成!老丹有残存丹毒,小风它们修为尚低无法炼化,灵兽也是有智生灵,怎可以如此薄待,三师兄,你就行行好给我再炼一炉。” “你带来的药已经用尽了,嗯?好你个老五!还藏了一份,刚刚我还问你求通心叶你说没有,原来是都想着留给你的灵兽,二师兄,我们是不是求师傅把那群牲口也收入门内好生jing细照养,好让老五这份心思也不白花。” “三师兄,你是得道高人,炼丹宗师,何苦跟我一个凡夫俗子计较” “你做的事未免让我这个师兄心寒,计较一下都不准了?” “三师兄,我过阵子送你一头青花鹿!” “一言为定!我现在马上就去炼丹,青花鹿记得早些送来。”木灵一副jiān计得逞洋洋得意状。 “三师兄,你讹我!罢了,小青在你身边总少不了许多好处。”侯乘风耷拉着声音心疼道。 看着木灵和侯乘风,张玉玦露出一丝暖容,忍住笑意道:“老三你抓紧时间给老五炼丹吧,老五你也安置好你的灵兽,再过一月未缘峰解禁,师傅已经吩咐下来,这次我们都得入内,做好准备吧。” “是那个本门仅能入窍弟子进入而且只能进入一次寻觅机缘的福缘宝地?太好了!”侯乘风闻言瞬间摆月兑了即将失去灵兽的悲痛。 木灵放下手中调和的草药抬头忧虑道:“听说那里并没有那么好,本门弟子还有在其丧生。” 侯乘风期待的面sè顿时充满犹豫,“能不能暂时不去呀?我修为太低,会不会真就死那了。” “师傅已经命大师姐随我们前去,想来是有什么方法让大师姐前去,况且还有我在,放心吧。只是大师姐已经出关了,可能马上就会来看望你们,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张玉玦搁下一句话,人就已然离开。 忽然雾里又走出一人,衣着墨绿,正是白茹道。 木灵和侯乘风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二师兄,你不在我们会死的。 “师姐有那么可怕么?”白茹道款款走向二人,一张脸笑的好比花开。 张玉玦回头看了看,听到若有若无的惨叫声,摇了摇头,不自觉加快速度,育灵台的赤雪花再过一刻钟便又需灌灵了。 缓缓收回自身灵力,张玉玦满意的望着这片亲手培植的赤雪花,赤雪花极为普通,但若只以寻常手段仅能使得其花开三四分,这样的成花药力也十分低弱。这片赤雪花能得八分花开已经实属不易,对冰xing灵兽有极佳的滋养效用。 “玉玦,赤雪花不过寻常灵花而已,值得你劳心劳力消耗如此多灵力来照看么?难道你真喜欢那姓柳的丫头?”燕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育灵台,看着略有疲惫的张玉玦有些不解道。 张玉玦就地盘膝坐下,闭眼调息道:“柳师姐对我有恩,这点小事理应做好,赤雪花虽广有种植是平凡不过的小药,但花开六分以上便极为稀有,传说中十分花开的赤雪花更是有逆天改命之用。”呼出一口浊气,张玉玦睁开眼再道:“再有一月便要进入未缘峰,若是寻得机缘我便向师傅求数月时间归家。” “未缘峰?!那里可是险地,我陪着你去吧。” “不必了,白师姐会一同前往,我修为虽不高,但自保却绰绰有余,燕伯无须担心。” “你身上的冻玄随时可能发作,自己小心。” “木师弟刚给我三月份量的暖玉丸,随身带着不会有事的,好了,燕伯咱们去你的住所吧。”张玉玦收功起身,拉着燕伯便往外走去。 “好个玉玦,去我那是惦记我的霸王浆吧!” “嘿嘿,您知道就最好了,谁叫您酿的霸王浆味美一绝不说还能促进灵气流动增加,连师傅都赞不绝口。” “霸王浆一年最多三瓶,大多都被你这臭小子给独吞了。”燕伯嘴上说着不愿意却任由着张玉玦拉着手快步向山下走去。 另一处的木灵和侯乘风灰头土脸的站在他们的大师姐面前,眼神畏畏缩缩的望向白茹道。木灵哆嗦着从身上模出一个药瓶,讨好道:“师姐,恭喜你修为再次提升,这是师弟特制的升灵丹,能提高修炼纳气速度,请师姐收下。” 白茹道伸手拿过药瓶没好气对两个刚被自己饱揍了一顿的师弟道:“借助药物提升修为不是什么好事,你看你们,好歹已经入窍,怎还是这么不中用?” “师姐,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跟您真的有差距呀,您天赋过人,资质卓越,怎是我这样的平庸之辈可以比拟的。”侯乘风腆着脸,点头哈腰的收拾桌椅引着白茹道坐下,然后又开始煮水蒸泡灵茶,完全不顾自己衣服被划拉了好几道口子,被风吹的呼呼直响。 “就是就是,师姐,您就饶了我们吧,逆天峰除了师傅,只有二师兄能和你过招,我们实在是不成。”木灵在旁连连附和。 “是么?那更加要勤奋修炼,以勤补拙,我有一月时间,正好督促你们。”白茹道慢条斯理的说道。 侯乘风殷勤的动作一滞,脸上一僵,发出难听的笑声,道:“师姐,我们怎么值得您花费时间督促?” 木灵也忙道:“是呀是呀,让二师兄来看着我们就成了。” “玉玦?哼,他也跑不了,这个月你们四个就住一块吧,老五,泡好茶了就去把老二老四叫来。”白茹道冷着脸吩咐道。 侯乘风应了一声,手上的速度快了几分,刚好一刻过去灵茶就已泡好,将茶盏递给木灵后,一转身跑出门外就去召集师兄们去了。 侯乘风望了望张玉玦手里的霸王浆,又想了想还在等候的大师姐,咽了咽口水,局促道:师兄,霸王浆需要时间炼化,师姐等着的,我们赶紧走吧。 张玉玦无奈的看了看面前一脸迫不得已的侯乘风,放下玉瓶,转头道:燕伯,今天我是喝不成啦,您赶紧给存好,我下次再来。 “茹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好强,玉玦,你们做师弟的也要争点气。”燕伯拿回玉瓶,老神在在的说道。 张玉玦苦笑了下,随侯乘风走出房门,“小师弟,我们走吧。” “师兄,还得麻烦你去趟后天崖找老四,我先回去啦,师姐等急了就不好了,你快点啊。”张玉玦刚踏出门只见侯乘风一溜烟早已跑得远远的,再一想侯乘风已经不见了人影。 “好你个死猴子,你是不敢去老四那吧。” 第二章 考校 ()后天崖其实就是逆天峰的后山,自方唯选那作为修炼之地后,逆天峰便少有人去,修仆提起后山更是噤若寒蝉,连最为喜欢到处游窜的侯乘风都视之为绝对禁地,上一次若不是为了求一套符器恐怕一年半载都难得过去一趟。后天崖极为僻静,其内只有一条小路,入口处有一块天然形成半人高的青碑石,青碑石由万年变异杉类植木化石所成,质地堪比jing金神矿,上面被逆天峰先人用法器划拉了后天崖三个字,故该石便成了后天崖入口铭石。 方唯最善阵道,入口处必有幻术,逆天峰门下不少修仆都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侯乘风有次更是被困了两天两夜。张玉玦望了望世间少有的青碑,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左手,只见周遭蓝光大盛,一柄十尺有余湛蓝sè冰剑瞬间在左手掌间成形,然后只见冰剑飞快的的向后天崖入口铭石刺去,沿途带起一大蓬青sè冰雾,冰剑在空中又再次增大,即将碰触铭石时张玉玦轻喝了声:爆。顿时,冰剑“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无数冰刺向周遭溅shè,等扬起的尘灰散去后四处一片狼藉,入口铭石更是被生生抹去。张玉玦暗道不好,竟然打坏了铭石,随即转念一想青碑石岂是自己随意施展的灵诀就能损坏的,就算是倾尽全力或许都不能缺其一角,想定之后便站定,低笑不进。 “二师兄就是二师兄,本天才就是练到了形随念生还是拿你没办法,若是大师姐肯定早已进阵。”一个清朗的男音悠悠响起,高高低低的在山间起伏传荡,这时张玉玦眼前的残情也随即消失不见,只是铭石上方多了数十把闪烁幽光的法剑。 “好你个方老四,以前还是灵网法印,现在还换成了利器,快出来随我去见大师姐。” “哈哈,要我出来也容易,二师兄先破了本天才的剑阵罢。”说完方唯便不再有动静。 “哼,臭小子!等会可不要心疼!” 张玉玦双眼缓缓闭上,身旁蓝光疯狂聚集,由浅至深,不到两瞬已至邃蓝,远处看去就像一个遍体蓝光的幽冥太阳,突然光芒向中心汇合,凝集至一点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那一点恰好落在张玉玦的眉心之间,随后睁开的双眼亦变成颇为少见的钻蓝sè,这便是张玉玦万玄冰灵体,可以数以几倍提升冰系法诀威能。 “二师兄你疯了?用得着你的万玄冰灵么?你不怕你冻玄发作呀?!”山间传来方唯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最近略有突破,冻玄已经不是那么容易限制我了,接招吧。” 张玉玦身前突然出现了数十把蓝sè小剑,略略一转便组成锥形向前飞shè,很快就与方唯布下的法剑缠斗起来。终究是冰剑材质比不上法剑,不一会剑身都几乎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创口,而且法剑渐渐成合拢之势围住了冰剑。 “二师兄,我的剑阵虽然算不得高明,可是我的法剑可是一等一的货sè,你输定了!” “是么?那可惜了这些飞剑,”张玉玦眉心蓝光急闪,只见被法剑围住的冰剑瞬间同时爆开。 “二师兄!你来真的!我的法器!”一个身影飞快从后山深处掠来,看着地上的剑骸残渣一脸肉痛。 张玉玦早已转身走掉,不再理会后面悲愤至极的天才。 方唯咬咬牙,用一个脏兮兮的储物袋收好地上的“垃圾”后跟了上去。 “二师兄,就知道你去喊老四绝无问题的,这时今天刚沏好的灵茶,尝尝吧。”侯乘风一脸讨好的让出座位。 张玉玦顺势坐下,转首望向白茹道:师姐,我们都到齐了,你有什么吩咐就说出来吧。 “吩咐倒是没有,师傅交代了让我教你们做好准备前往未缘峰,虽说到时候我与你们一起,可是难免会出现差错,所以你们几个给我提起jing神来,这一月我要让你们有所进步才行。” 方唯黑着张脸站在木灵身边,突然开口道,“师姐,未缘峰里面到底有什么凶险,不是进去寻觅本门所积机缘么?大多都是灵物法宝能有什么凶险?” “哼,我虽然没有进去过,但未缘峰绝对不只是什么寻宝福地,五年前就有几名破天峰师兄坏在里面。” “破天峰的师兄居然都栽在里面,啧啧啧,看来……什么!师姐,你没有进过未缘峰!?为什么呀?”侯乘风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光不善的三位师兄。 “我的命器天竹刺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所以我并没有去寻过灵器,好了,老五太小不知道,你们别这样看着他。”白茹道停了停,放下茶盏,“所以你们得加倍小心,现在跟我去茹道石。” 话音刚落白茹道起身离去,张玉玦四人急忙跟上,路上皆默语不言。 路上众人无心说话,不一会便到了茹道石的石林。 “我的天竹刺共有九根,虽不是仙器但早已通灵,我祭炼多年已能衍形化千,你们都已入窍,我便分你们每人一根,你们能在它的自动攻击下闯出石林就算你们过了第一关。”白茹道挥手弹出四道紫光没入石林之中,顿时整个石林被一层厚厚的紫雾缓缓笼罩,“好了,你们四个各自找个入口进去吧,时间不限,若是受伤过重天竹刺会自动停止攻击的。” “受伤过重?!师姐,您可要及时停住呀!那要是真通不过怎么办?”侯乘风脸上已经出现了一层密密的汗粒。 “那就等养好伤继续闯!有老三的药在这里你们也死不了,一次不行就两三次,要是一直闯不过,哼!还不快去!” 听到这话木灵方唯脸上也不由一抽。 张玉玦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师姐,选了一个方向慢慢走去,方唯冷哼了一声也朝石林走去,直到木灵和侯乘风在白茹道眼神威逼下进入石林后,整个茹道石瞬间沉静了下去。 张玉玦看了看四周,都是一人抱粗左右的石柱,回头看看入口石柱也变了位置,“想不到这石林受大师姐气场控制,想来大师姐在这里也修炼了不少时间。”想到这里张玉玦便朝着进来的方向走去,刚一抬脚便看见前方有零星紫光出现,不到一瞬紫光已变得密密麻麻,张玉玦脸sè大变催动法诀身影连动堪堪躲过紫sè竹刺,不等他松口气,紫芒飞快转了个弯又飞速shè来,“看来是不能轻松混过去了。” 只见一道蓝光穿插在越来越快的紫光中,蓝光不时的想突围而出却又始终被密集的紫光逼回去,这样反复了好几次蓝光终于被几道紫光命中身影一滞,周遭的紫芒都扑向蓝光,瞬间蓝光就被紫光淹没。 “二师弟?不好!”白茹道心神一动,一道光芒渐淡的利芒从石林中飞shè而来,在她周围绕了个圈低鸣一声后便自动收进腰间的玉囊,这根天竹刺如此反应分明是灵xing受损。 这时一道幽蓝之光随后从石林冲出,正是张玉玦,他发髻间有些许凌乱,气息混乱,一出来便苦笑道:“大师姐,你的天竹刺好厉害!” “是么?我看倒是师弟你的确大有jing进,否则绝无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闯出来,你的冻玄想来是有更好的法子压制了,”白茹道两眼微闭,面无表情道,“所以更应该勤勉修炼,好了,你歇会吧。” “谢师姐关心,累死了。”有些疲惫的年轻男子顺势就地躺下,“三位师弟,要晚些出来呀,”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张玉玦出神的想道。 可惜明显不能事事如意,张玉玦刚倒地不到一刻就又有一个人成功走出石林,虽然说方唯这时的模样有些狼狈,有半张脸漆黑像是被近距离火诀烤的,身上的法衣也有好些破洞,脚上还被天竹刺扎了几个口子,一路跌跌撞撞也总算成功通过了。方唯看到地上的张玉玦也立马仰头栽倒,口中不甘道:“本天才居然不是第一。” “方老四你若不服我可以给你机会和张玉玦切磋下,你们两快运息打坐,修炼怎能如此懈怠。”白茹道的语气已经冷了数分,然后直接劈了两道木雷将两人从地上轰了起来。 过了数刻,紫雾中又显现出来一个人影。 “肯定是三师兄出来了,我去讨几枚伤药来用,”方唯走近一看不由失望道,“老五,怎么是你?” 侯乘风小心翼翼的走出紫雾才松了口气,定神吹了个口哨才答道:“我让小风引走了竹刺,我才混出来的,嘿,小风快来!” 一道黑影从石林中奔出,速度极快,跑到侯乘风身边了方唯才看清原来是一头通体黑sè的妖豹。 “原来是这个小家伙,上次我逮回来那只吧?”张玉玦看了一眼已躲在侯乘风背后的风豹,“想不到现在速度又变快了。” “好你个老五,有一手呀!果然本天才的师弟不能是普通人。”方唯拍了一把侯乘风,颇为得意。 “现在只剩老三了。”张玉玦再次闭上眼睛,默运灵力。 第三章 赠花 ()最后木灵也走出了石林,毫发无伤。一进石林他便施展灵诀遁入地底,然后就在地下打了一条地道,当他昏头昏脑的钻出地面的时候白大师姐的脸yin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然后木三哥浑然不顾师兄师弟传来的眼神,积极表现道:师姐,哪不舒服?师弟这里什么灵药都有,小伤小痛管治好! 然后,然后白师姐就冲他一顿拳打脚踢,招招到肉,再然后逆天峰的三师兄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治愈外伤的邵丹丸吞了下去,一脸惨淡的跟上前面的四人走进白茹道的jing舍,芸白殿。 未缘峰本是天绝门放置历代积累灵物的地方,只因十八年前天狱峰禁制遭到侵蚀,不得不把周围的几座山峰作为阵基修复天狱峰的寂绝禁,所以唯有三年一次禁制修复周期结束之时未缘峰让本门四峰弟子可以轮番进入寻觅命器,进入弟子修为不得超过入窍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入内。 “未缘峰作为寂绝禁阵基无法直接进入,只有靠本门法令传入,最大的麻烦是无法确定传入地点,所以我们几个很有可能刚开始都只能单独行动,所以要想抓住这次寻器的机会你们必须要学会自保,”白茹道坐在白殿的蒲团上,神sè不善的盯着眼前的师弟们,“可是你们几个,除了老二老四有点本事,老三老五不是投机取巧就是借助外物!都坐下吧!” “师姐,只是勉强自保的话这样应该也可以呀,你说是不是,三师兄?”侯乘风拉了一个蒲团到自己面前屈身坐下。 木灵正要说话应和却看见师姐的脸越来越冷,讪讪一笑便低头不语。 “简直就是不思进取的家伙!我们修者最大的依仗就是本身,若是自身不能足够强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就是个纸糊的靶子!”白茹道越来越气恼,声音骤然提高,“老五,你说说,修者的对敌的手段有哪些?” 侯乘风舌忝了舌忝早已干裂的嘴唇紧张道:“有四种吧?攻守缠制?” “算你还有点常识,修者御敌的手段共有五种,攻守缠制绝,你们知道前四种就可以了。老二,你刚才是怎么闯出来的?”白茹道的脸sè稍稍柔和,大有深意的看着张玉玦。 “看来还是瞒不过师姐,我已经筑基成功,所以能冻住天竹刺,不然突围也是难事。” “什么?!二师兄,你居然在本天才之前筑基了?!”方唯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侥幸而已,前几天去育灵台给赤雪花灌灵的时候突然就……” “灌灵还有如此奇效?!我天天给灵草灌灵怎么只是觉得灵力亏损身体无力?” 木灵也不禁激动起来。 “这个,呃,可能是水到渠成吧,三师弟不必介怀。” “老二,你不仅仅是筑基那么简单吧,你的冻力起码是以前的十倍,看来你对冰之灵力又有新的感悟,那为什么还要用灵术伪装修为连师傅都没发现”白茹道满是兴趣,嘴上却又说道:“老二出来的方法算是制,老四你说说你是怎么出来的。” “本天才用了一套自创的jing妙无比的剑阵困住了天竹刺,然后就通过了。”方唯说到自己的长处不免又有几分飘飘然,木灵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看你那副尊容,是艰难的通过了吧。” “老三,你竟然跟本天才过不去?” “刚刚是哪位天才可怜兮兮的向我讨药来着的?” “你!嘿嘿,三师兄,咱们谁跟谁,我这里上好的符器你尽管开口!” “是么?那来一套绝灵禁法器,要全套的。” “什么?三师兄,你这是**果的打劫。” “逗你玩的,你当真了?哈哈。” 方唯说不过木灵,只好不再接话,白茹道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也不阻挠,等两人回过神来都畏畏怯怯的看着她。 白茹道心中暗笑,没好气的道,“好了,那么老二用的是制,有特殊法诀和灵器的时候的确可以有效控制主对手,老四用剑阵缠住天竹刺也是应敌的路数,剩下的攻和守就不用再细讲了,有实力直接将对手击倒就是攻,否则利用灵力微控闪避抵挡和御卸对手的攻击就是守。老二,你在未缘峰中不得使用超过入窍的灵力强度,否则会被自动传出,剩下还有什么问题?” “那师姐,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沉默了一会侯乘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想走?哼,这一个月你们就呆在这里吧。” “难道还要闯石林?” “那倒不必了,和我过招,若是能撑过二十招你们就ziyou了,不然就呆在这里老老实实的修炼。” 半个时辰后,石林外,张玉玦看着三个师弟垂头丧气的回到芸白殿,转头道:“师姐,赤雪花需要定时灌灵,我得离开了。” 白茹道伸手将自己的衣衫扯直,眉头微皱,“师弟,听师父说未缘峰里面或许会存在异种妖灵,虽然修为不高但是jiān猾凶恶,”她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沉思,“老三他们又这样,我真怕会出什么事。” 张玉玦走上前用手扶住白茹道的肩,很认真的看着略为显得有些不安的师姐,道:“我会努力保护师弟们,师姐也会跟我一样,所以他们就一定不会出事,以前是这样,现在是,以后更是!” 白茹道望着眼前的师弟,突然嘴角上扬,“好你个张玉玦,现在还敢对我说教,还不快滚去给你的宝贝灌灵。”然后全身散发出一股柔和的灵力将张玉玦瞬间推开,转身挥了挥手然后径直走向芸白殿,“是的,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将最后一朵赤雪花缓缓从手中抽离后张玉玦松了一口气,已经离成熟的ri子越来越近,再有十数ri花就该开好了,取花的人也快到了。“那这些ri子就留在育灵台,以免出什么岔子,”张玉玦充满了喜悦的期待,即便是同为天绝门人,但一年也难得见上一两次,真是怀念呀,在七年前那初次的相遇,柳师姐,你知道我在想念你么?知道我快种好了赤雪花么?你会亲自来取吧?我让小怡通知你了呢!你肯定回来的。 燕伯摇摇头看着已经熟睡的张玉玦,将身后披着的大衣取下搭在他的身上,又放了一瓶养灵液在他身旁,轻轻的拂去掉在他脸上的药叶,怜惜的再看了看安静沉睡的男子,便转身走掉。张玉玦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背对着转过身来探看的燕伯,眼缝流出一丝暖液,还未淌过脸颊就被这山峰的寒冷带走,化作冰冷的晶体滑落,破碎。 又是一个黑夜的到来,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次灌灵,赤雪花在午夜最寒冷的时候就会绽放。不知道小猴子他们怎么样,嘿嘿,师姐的手段还是太不女人了,张玉玦用手枕着头躺在地上悠闲的遐想,果然没有修炼修行的ri子才是最令人轻松惬意的呀。 逆天峰的夜晚今天格外漫长,因为有个人一直在默数时间,“时间呀时间,平时总觉得过的飞快,现在也是平时呀,你就快点吧。”直到最后的两刻,张玉玦索xing蹲在育灵台里面,眼睛死死盯着赤雪花,就等那黄道吉时好辣手摘花。突然,周围的灵气出现略略波动,张玉玦心神随之一动,可周遭再无变换,不禁幽幽叹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你回来,所以等在这里,给你取药后我们就离开,哦,不,我先离开,好么?” “如果这样你还是不愿,就不必现身,等我摘好花离去你再来取罢,也不枉费我花了这点心思。”张玉玦说完便宁神定心禁声观花。 终于,在过完了最后一刻,赤雪花花蕾突然从里透出微光,映的花枝叶片泛出赤青sè光泽,忽然遍地的赤雪花都散发出夺目的碧光,每一朵,都开始缓缓绽放!“哈哈,终于让我成功了,花开九分,不知道你满意否?”张玉玦迅速将所有的赤雪花用玉刃割下花朵放入存灵盒,做好一切后将装满赤灵花的盒子放在地上,站起来抖抖手脚,朝着出口走去。 “你这是何苦?”突然有一个女声悠悠荡荡的在空寂的山峰响起,声音并不美,只是带着一股清幽,像是灵草,或者是白云。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师姐无需多虑,若是这样引得师姐内疚,我倒是惭愧了。”张玉玦停下脚步,说的苦涩无比。 “你早已知道我的事,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知道我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又何须如此?”女声追问道。 “那又如何?你的生世我无法改变,你的天资我无法改变,你的婚事我更无法改变!可是你的未来,你的未来我无法仍旧无法改变!你自己若也认定我还能做什么?!修者无非顺逆,我只知这天假若阻我,我愿为玦而碎!”张玉玦说完再不多言一句,直到远处的黑夜将他身影吞没,只剩下凄狂的话语还在风中回荡。 存放赤雪盒的地方显出一个女子身影,眼泪从她的脸上滴下,就连山顶的夜风也没能吹散,待回望张玉玦背影消失的地方时,她的发眸竟皆变成了蓝sè! 在黑暗中,熠熠闪烁。 第八章 颜小妍 ()她就站在那青绿低矮灌木林里,身上换掉了原本的衣衫,上面点缀着透过树林枝叶缝隙的光影,轻绿的长裙依旧简单,裙角轻落在草地上,被稍长的青草撑起一角,她的身上似乎就能有很别致的魅力,张玉玦之前从未好好细看,这时也不免心中暗暗赞叹,真是个妖jing! 少女有些局促,神情扭捏,看着正用眼神征询的二人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那个……,你们能不能带我出去,我想出去看看,自从有意识以来我一直就呆在这里。” 说到这里,少女不禁紧张起来,生怕被拒绝,眼神闪烁,“出去后我不会做坏事的,若是不放心就让我跟着你们,我可以帮你们做些事情的。” 看着少女近乎可怜的央求,张玉玦反倒觉得愧疚,“抱歉,我们不能带你出去,我们的传送法令没办法再多带一人。” 少女充满希翼的眼睛渐渐失去神彩,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白茹道突然开口道,“不过你本就不是人,我们带你出去也无妨,只是,你必须跟着我们,否则我立马将你禁锢。” 张玉玦讪讪躲过少女鄙夷的眼光,自顾催动灵力激发法令。 当等在未缘峰的三人看见少女也跟着出来后颇为惊奇,侯乘风还jing惕的看了看少女附近,“那只疾风兔没有跟你一起吧?” “小白说它不想出来,它守着家等我回去,你的那只病猫在哪?小白让我救救它,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的出次手。” “你能救活小风?凭什么?我三师兄都说没办法。”侯乘风拄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木棍上前几步,紧紧捂着腰间的兽环。 “小白被那个咸鱼脸伤的那么重我都能治好,你再废话我就不管啦!”少女脸上露出怒容,双手叉腰。 “咸鱼脸!你叫谁咸鱼脸?你竟然能医好你的那只疯兔子!??”方唯脸型稍长,肤sè又有些偏黄,被少女这么一叫当即被戳到痛处,黑着脸对侯乘风道:“小猴子,让她试试。” 侯乘风赶紧唤出妖豹,妖豹的气息已经变得若有若无,侯乘风看着自己的灵兽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出来。 “真没用!”少女不屑的伸出一根手指,她的手指发出七彩微光,密密麻麻的细丝从那微光中穿出裹住妖豹,细丝不停的在妖豹的身体里来回穿引,没多久少女便收回细丝,“再静养几天就没事了,好好照看它吧。” 木灵探了探妖豹的脉息,冲侯乘风点点。 侯乘风小心翼翼的将灵兽重新收起,正要感谢少女却发现白茹道抓起少女肩膀腾空而去,只听见少女惊慌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大姐姐,你慢点,我头晕。” 未缘峰下木屋一直未有声响,直到众人离去才有低低细语,“赤雪花妖么?御灵决?多少年了,终于又开始有点意思了,嘿嘿……”远处空地上的五块法令被五团黑光包住,“嗤”的一声便消失在原地。 逆天峰,前山正殿,黄平一听白茹道讲述完未缘峰一行后惊怒道:“未缘峰里的妖灵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破天峰弟子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那段时间师父刚好云游不在门内,当时樊师伯差点硬闯了未缘峰,只不过被那个人拦了下来,然后樊师伯回到破天峰,再也没有来过东边。”白茹道提到“那个人”时明显有些不太自然,黄平一也不理会,盯着站在白茹道身后的少女,问道:“你就是那个赤雪花小妖?” 少女被黄平一目光一扫,仿佛内心像要被看穿一样,心神巨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拼命的想避开那奇怪的眼神,可是却偏偏就这么直直的望着那坐在殿首的男人,身体开始发抖,已是怕到了极点。 张玉玦见状忙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黄平一和少女之间,垂首道:“师父,她只是个寻常的草木妖jing,在未缘峰还救过徒儿们。” 少女终于缓过神来,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愤愤对着黄平一叫道:“你使了什么妖法?” 黄平一哈哈笑道,“妖法?你这小妖倒是有趣。” 少女也不担心自己身处人族玄门,大咧咧的说道:“我不懂你说的有趣是什么,我只想出来看看,你若不放心,那你再将我送回去便是。” “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气度?可是我是有些不放心。” “那你到底要怎样?” 少女快要被这个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丝丝月兑俗的中年男人弄得不耐烦的时候,黄平一悠悠说道:“我听见你刚刚叫茹道大姐姐,那你改口叫她大师姐怎么样?这样我自然能对你放心。” 黄平一根本就不想为难这赤雪花妖,灵物化形可不是靠修为就能办得到的,必须有得天独厚的天赋,虽然只是赤雪花,但……必定不凡!而且草木jing灵受天地jing华眷顾,若是能将其留在峰内,那好处自然多不胜多,加之刚刚的试探,这个颜小妍绝无问题,黄首座其实一刚开始打的主意就是将这个草木jing灵收入门中。 “叫大姐姐大师姐?你是要收我做徒弟吧?是不是见我根骨奇佳天赋过人?所以才想诱骗我拜你为师?”少女越说越肯定,不过事实就是那样。 张玉玦使劲的朝少女挤眉弄眼,少女依旧充耳不闻的道:“既是如此,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就连白茹道也是再也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黄平一老脸微红,正sè道:“你入我门后就可以留在这里修炼,修行遇到的问题我可以为你解答,天绝门也有数十门适合妖类修行的功法,所以你没什么理由拒绝。”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半响,跺了跺脚,走到黄平一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撑地,头却扬起,用尽力气喊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从此徒儿愿为师父封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次就连黄平一也没忍住,逆天峰正殿里顿时笑声一片,好不容易黄平一挤出一丝正容:“既然你拜我为师,那么你从今天开始便是我天绝门的弟子,更是我逆天峰黄平一的徒弟,妖jing自通灵开始就有自己的种族传承,有的传承更是非同小可,你自小就没和人有接触,现在开始你先跟着你二师兄,他会逐一教你。这是锁天环,是我早年得到的灵器,现在就送与你。”说完挥出一道金光,金光落到少女手中,少女高兴的抓住这个金光闪闪的镯子,再看黄平一就觉得顺眼得多,喜滋滋的道:“师父,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颜妍,大伙都叫我颜小妍,跟我熟的都唤我小妍!” 黄平一看着颜小妍,觉得这个刚刚入门的徒弟越看越有灵气,难免欣喜,脸上比往ri多出几分jing神,抖抖衣袖,站在殿口,吩咐道:“我去一趟天绝峰,你们几个好好照顾小师妹,知道么?玉玦,明天带着小妍来见我。” 就当黄平一离去没多久,侯乘风怪叫一声:“现在终于我也有个小师妹了!” 颜小妍撇撇嘴,十分轻蔑的看着侯乘风,“连小白都打不过的家伙小瘦猴!还想做我师兄,我要是心情好就叫你声师兄,若是心情坏的话倒是可以用你出出气。” 张玉玦正想训斥两句,忽然脸sè一变,“燕伯?” 燕伯的身影出现在殿口,他肩上还扛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我在清扫山道的时候看见有人冻坏倒在路边,看到我后一个劲的说村子有妖人,然后就昏了过去,我给他喂了灵药就带过来让首座看看。” 燕伯将肩上的人平放在地上,这只是个孩子,身上到处是血污,的皮肤都被冻成了紫青sè,突然,这个孩子申吟了一声,眼睛睁开一条封,看见眼前的张玉玦顿时激动起来,一只手艰难的抬起来抓着张玉玦新换上的袍子,嘴中发出嘶嘶断断续续的声音,“仙人……哥哥,求你……,求你救救……,求你救救阿爹……求你救救阿母,求你救救……村子…里的人。”说完又失去知觉,手却还死死拽着张玉玦的裤脚,张玉玦轻轻掰开孩子的手,站了起来,“我认识他,是山脚农户的孩子,看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下山看看。” 白茹道皱起眉头,“这孩子身上沾染的气息有点邪门,玉玦,我跟你一起去,老三,你给这个孩子上点药,老四老五,你们留在峰中好好恢复元气。” 燕伯抬起脚也要跟去,却被木灵拉住,“大师姐已经突破金丹,不会有问题的,燕伯,要用你的罡气帮忙打通他被冻结的经脉,不然就算救活这孩子也会是个残废,大家就在这里等他们的消息好了。” 话音刚落一个妙曼的身影已经追着两道遁光而去,“小师妹!颜小妍!快回来!” “师父让我跟着二师兄,放心好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白茹道和张玉玦不到一刻就能远远看到山脚的村落,这个村子看上去没有任何生机,隐隐在村子的上方冒出诡异的红光,处处透露出诡异的味道。 “玉玦,那个村子里有修者,不过修为不高,入窍的有两个,还有个练气期的,其他人的气息都很弱。”白茹道望着就在眼前的村落,默默感知后缓缓说道。两人离村子越来越近,猛的,白茹道止住脚步,眼睛看向天绝江的方向,“那里有个人,很强!玉玦,你去村子,我去看看那人是谁。”说完调转方向用更快的速度遁向天绝江。 张玉玦捏了个法诀,悄悄的走进村子,看清村子里的情况不由瞳孔一缩,心中不可压抑的愤怒起来。村民全都被一种长棍穿透身体,斜斜的挂了起来,可是都未断气,痛苦的挣扎却又偏发不出一丝声音,面容绝望而又疯狂,心脏还在跳动,但是生机已经全部消失,原本世外桃源般的村落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第九章 血傀 ()张玉玦隐匿身形,很快就找到了制造炼狱的人,准确的说是三个人,村子的中心插着一根两人高的招魂幡状法器,在那法器之下团坐的三人不停的向其打入法决,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每打入一次法决幡状法器就会亮上一分,而被插在木棍上的村民面容就会更加扭曲。 张玉玦细细看去,终于发现了一直觉得古怪的地方,这个地方没有血腥的味道。村民就算是被洞穿身体也没有流出哪怕一丁点鲜血,可是,他们的身体里像有一团东西不停地在滚动和壮大。一定有古怪!必须要阻止那三人继续施法! 张玉玦来不及再细想,向那三人和中心的法器悄悄打出四道冰剑,冰剑急刺飞去,可是正要击中目标的时候冰剑却轰的一声爆开,那几人甚至没有受到一丝影响,继续打出法印,速度还比刚刚快上了数分。 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张玉玦索xing站了出来,大声喝道:“住手!” 其中一人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出血芒,嘴角残忍的咧开,“不想死现在就滚远点,不然等会你就是想走也没机会了,哼!看来你是不打算活下去了。” 轰,又是几道冰剑爆裂的声音,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护罩将中心围住,连护罩的震动都感受不到,看来简单的攻击没有用。张玉玦慢慢地沉子,全身发出湛蓝的气雾,脸上慢慢显出cháo红,骤然推出双臂,一道粗大的冰柱以气贯长虹之势毫无花哨的直接撞在几人不知名的屏障上。 终于,冰柱成功的破开阻碍后继续向那三人席卷而去,刚刚那个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恼怒的叫道:“你们两个,挡住冰柱,去干掉他!” 只见两道身影木然的站了起来,机械般同时抬起双手,就那样挡在冰柱的前面,瞬间,冰柱将那二人吞没,张玉玦反倒急退了几步,脚下用力,纵身跳到身边的木屋上,惊疑不定的凝视着那满天的冰屑。 两道身影从那冰雾里走出,衣物多有破损,很是狼狈,只是并未受到重创,看清张玉玦的位置后双双抬脚一跺,地上出现裂纹,砰!两人就那样径直撞向张玉玦。 幸好这两人的修为只是入窍,只是肉身实在是强悍,张玉玦凝结的冰刃只能在上面留下淡淡的划痕,虽然数次震飞两人,但稍稍一顿后又跟没事一样冲了上来,而且两人速度不慢,联手围攻让张玉玦根本无法立即抽身再顾及到剩下的一人,张玉玦看着中心的法器已经越来越亮知道时间不多,表情犹豫,反手抽出背上细剑,轻轻挽了个剑花,一人的左脚应声而断,再往上重重一撩,另外一人直接被斩去了半边身子,张玉玦喘了口气,迅速用灵力震飞剑上的血污,遥遥指向最后一人:“轮到你了。” 那人也不着急,仍旧结出法印弹入法器,慢条斯理的说道:“想不到你有如此神兵,可是,你以为我的血傀就那么好对付么?” 张玉玦身后地上两人的断肢处出现许多血丝,血丝连接到断掉的残肢渐渐收缩,片刻,两人就重新站了起来,血气稍稍变弱,又凶横无比的跟张玉玦缠斗到一起。 张玉玦才发觉这两人的眼睛虽然和常人无异,但是瞳孔中心有一团跳动红sè的幽火,血傀?! 眼看这个仪式就要完成,张玉玦咬咬牙,眉心发出蓝光,不顾之前刚刚失去jing血的虚弱强行使用万玄冰灵体,才刚一运转,头中便眩晕不止,咬住舌尖提起一口灵力弹出两团冻气飘向两具血傀,便不再多看一眼,运起最后的灵力向最后那人抛去细剑,“想来练气期的修者是根本没办法躲过的。” “臭小子!我要将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竟然没事?怎么可能?……”这是张玉玦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 那人虽然没有被命中要害,可是右臂被细剑擦过,割出一道森森伤口,右手无力的垂下,停止输送法印后法器倏地光芒大盛,四周的村民身体逐一爆开,在开裂的身体里升起一团血球,整个村子霎那间被浓浓血光笼罩,血球自动飞向法幡,法幡每吸收一定数量的血球后颜sè就会加深些许。 “虽然没完成最后一步,不过也差不多了,桀桀……,先处理掉这个小子,”那人发出一阵皮肉不笑的声音,捂住右臂一步一步走向张玉玦。 “真倒霉,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喂,你这个坏人,别伤害他哦,他是我二师兄,你要是动手我就不客气了。”突然,四周响起一个女音。 那人抬头看了半响,忽然笑出声来,“不过是幻术,你以为我真的看不见你么?你是想拖延时间么?”说完不再多言,走到张玉玦身旁,伸出手指朝着张玉玦头部点去,点到半空忽然改变方向,一道幽暗的血光shè向身后。 “果然是个坏人,连偷袭都没办法,而且,你好像不是个练气期修者那么简单,隐藏了修为?那我要怎么对付你呢?”颜小妍挡下红光,渐渐从灵气震荡激起的尘灰中走出,手捂着口鼻,好像有些无奈,又有些跃跃yu试,眼中好似露出兴奋的光彩,对,就是兴奋。 那人看见颜小妍本来想顺手一并将这个小妞解决掉,但是这时他却开始恐惧,少女的灵场从开始出现一直在增强,现在他已经感觉到这样灵场是自己根本无法对抗,自己像个蝼蚁只能匍匐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于是,他连已经吸收完血球的法幡都来不及收走就开始奔逃。 颜小妍只是笑着望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挥出一团绿光,那人在绿光里仿佛窒息一样抓住自己的脖子,抽搐了几下便栽倒在地。 张玉玦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颜小妍蹲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十分艰难的开口道:“小妍?你怎么在这里?那妖人呢?” 颜小妍朝一个方向努努嘴,没好气的道,“在那边,已经被我打晕了,还有,我就是妖jing化成的人,能不能不要看到坏人就说是妖人?” “我会注意的,帮忙扶我起来,我受了点伤,需要服点药。” “这还差不多!” 张玉玦感到体内一阵冰冷,坐直后从芥子袋里取出暖玉丸,吞下一粒口闭眼调息,一缕缕雾气从他头顶溢出,四周温度骤降,颜小妍不禁奇道,“怎么会突然变冷?” “因为我身上的冻玄,每次发病的时候都只能借助灵力和药物排出体内过多的冻气,”张玉玦勉强站直身体,摇摇晃晃走到远处捡回细剑,笑了笑,“还好玉彻没有醒来。” “村里的百姓平白遭此横祸,能除掉妖……嗯……除掉这些恶人也算略尽人事,我们先将村民们的遗体安葬好,等大师姐回来再一起归山罢。” “嘿嘿,你们的大师姐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你们两个小娃倒有点手段,竟然将褚子平这个叛徒击倒,让他不敢动弹,天绝门果然厉害,刚甩掉一个金丹的后辈,这里还有两个筑基的小辈,真是让人觉得麻烦。”这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中所说的褚子平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听到这个声音后本来应该晕过去的褚子平一个激灵竟然蹦了起来,见鬼般的四处张望,歇斯地的疯狂叫喊,“赤瞳,你这个疯子,哈哈,你这个卑贱的奴才,你这个疯子在哪儿?!你这个卑微的奴才在哪儿?!” 一个身体魁梧的男人就像凭空从虚空中踏出,探手抓起褚子平的脖子,轻轻一捏,褚子平的脑袋就像一颗从高空掉落到地上的圆瓜,四分五裂,张玉玦和颜小妍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出现杀掉屠掉整个村子的褚子平,再看着他取出法幡,然后看着这个恶魔般的男人转过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们知道了我名字?那么,遗憾的告诉你们,你们必须暂时跟着我了。” “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就要跟着你?这是什么破道理?”颜小妍一双美目充满忌惮的看着眼前这个叫做赤瞳的男人。 赤瞳身高六尺,没有束发,脸被浓密的胡须遮住一半,双鬓略有花白,看不出真实年龄,相貌倒是忠厚,只是,想起他杀人的方式就让人头皮发麻。 赤瞳眯起眼睛,“小女娃,你还是乖乖的扶着你的同伴和我一起走,不然你的师门长辈们来了我可是抵挡不住的,所以在你们长辈来之前我也只有将你们二人杀掉,像杀他那样杀掉。”赤瞳说到这里指了指脑袋已经变得稀烂的褚子平,面无表情的接着问道。“所以,你们的选择是?” “我们跟你走。”颜小妍惊讶的看着开口答应的张玉玦,张玉玦拉着小妍的手,停了停又低声道,“虽然我从未听过前辈的名讳,想来是前辈不愿暴露行踪,但看在我天绝门的名头上却想饶我们xing命,所以我们跟着前辈无非是短时间失去ziyou,想来一个化神期的修者根本没有必要来骗我们,对吧?” “嘿嘿,好个聪明的小鬼,算你识相,走吧。”赤瞳心中暗暗吃惊,掉头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也不怕二人逃走。 过了良久,白茹道yin沉的看着眼前的村落已被熊熊大火吞没,“怎么会有化神期的修者?!不行,我要先追过去。” 第十章 打劫 ()马骆今天起的特别早,就是在昨天,他刚刚年过十五完成了chéngrén仪式。那么今天,他就可以作为一个成年人合理的去打劫了,对,就是打劫。马骆并不像西域人士那样健壮,甚至身子有些单薄,面相虽谈不上俊逸,但却白白净净,反倒像给富贵公子伴读的小厮,只是眼中的戾气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yin郁。 乾山位处禹国西境,只因再往西就是天绝山脉,禹国并未在乾山及其以西设置城郡。散住在天绝山脉外围的村落又盛产各类珍稀药草,所以即便路途遥远,大量商贩还是在每年各时节前往收购,一次来回便能赚的数十倍利差。 乾山是进入天绝山脉的必经之路,结果大量的商人来往直接让乾山滋生匪患,乾山有数股百人贼匪,大多有西域人士组成。由于西土人士大多民风剽悍,而且异常团结,结成匪团后战力更是不俗,各路商行多半会选择每次孝敬一点财帛以换来平安,但大多单身商人或人数较少的商团并无财力避免贼祸,故乾山山贼也时常干杀人取财的勾当。乾山隶属禹国境内,在各国商人频频交涉的压力下,禹国西境大城接天城也曾出兵想要扫平乾山贼寇,可是乾山地势复杂,加之匪徒的实力也不弱,里面甚至还有修者,结果三次扫荡都以失败告终。 马骆就是乾山最大匪团幻影骑里的山贼,而且,他还是一名修者,他的师父就是 幻影骑的大当家王让。马骆这会正意气风发的带着几个亲随迎着朝露下山,准备麻利的干上一票来纪念他的第一次打劫,好彻底在乾山打响自己的名头,也让乾山的同道们知晓,幻影骑的少东家也是乾山山匪的一号人物!正当马骆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那边骑马的那个小厮,快过来,爷爷有话问你!” “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可是幻影骑的少主!简直不知死活。”马骆不禁好笑起来,看来发话的这个看上去胡子拉渣,头发散乱还有些焦黄的大汉是个生客,否则看见这个阵仗就应该知道撞见了贼匪,至少也应该悄悄的避开,而不是这么大咧咧开口随意使唤,而且,而且看到我露出杀气后竟然还对我点头微笑!难道是看我好欺负?想到这里马骆一阵气结,翻身下马,手略略一挥,五个惯匪便笑嘻嘻的朝大汉走去,这大汉看上去虽然有几分力气,可是自己这边人多,想来拿下他不成问题,至于大汉身边那一男一女,男的文气,女的更是娇弱,根本不在他们考虑的对手范围,等一会放倒大汉,那对男女顺手就可以解决掉。 张玉玦看着不远处那个年轻的山贼指使了几个喽啰上来,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向前去,单掌举起,“你们别再靠近,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赤瞳看见张玉玦上前也不阻拦,只是负手饶有兴趣的观望。 几个贼徒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少主在后面看着,而且少主还是个修者,修者就是无敌的象征!几人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加快了几分速度冲向那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几人脑中已经出现了男子被他们轻松打趴,不堪一击的画面,可是,他们突然止住了脚步,硬生生的“噗噗”纷纷倒地,张玉玦收回还有淡淡蓝光的左手,怜悯的看着已经变成光杆少主的马骆。 “修者?”马骆突然发现根本看不出那三人的深浅,脚步往后移去,刚刚睥睨的气势荡然无存,刚刚动了几步,便再也动不了分毫,那个大汉好强的灵场! 赤瞳见张玉玦只是将那几人击晕便失去了兴致,微微发出灵场就已经让马骆难受的想晕过去,赤瞳还是懒洋洋的问道:“炼气期的小女圭女圭,接天城在哪个方向?” 马骆面sè发青,颤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朝一条路指了指,勉强开口回答,“沿着这条路走,走到尽头再向东,再行两天便可看见接天城。”说完很干脆的倒下,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马骆悠悠醒来已经烈ri当空,用力甩了甩脑袋,探探倒在地上的众人都还有气息,正要将属下弄醒,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急匆匆从林间走出。 马骆看那女子孤身一人,腰间所系镶玉腰饰一看就非凡品,这女子身上值钱的东西应该不少,马骆暗道一声老天有眼,开口便大声喝道,“小娘子,乖乖交出身上的财物,先把你的腰带给我松下来!” 白茹道愣了愣,本就难看的脸sè又多一分恼怒,踢出一根树枝直接将马骆钉在一棵大树上。 马骆看着自己左脸旁边的“利器”,若是再偏数毫,那就不是被钉住衣物那么简单了。 “有没有见过三个人经过?里面有一对年轻男女。” “见过见过,他们往接天城去了。”马骆迅速回答女子的问题,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作沉思状,又很快指着一条路说道,“往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再向东,再行两天就可看见接天城。”说完又腆着脸道:“女侠,能否放我下来再好好说,不然我属下看到我这样,有些……” 白茹道还不等马骆把话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马骆愤愤道:“真是野蛮人!好端端的女子怎如此粗暴!” 炼气只是表示着刚刚成为修者,只能吸收灵力洗涤肉身,使得身体越来越有“灵xing”,直到跟灵气的契合度达到一个最佳点就可以容纳灵气进入下一个修道阶段——入窍,那样才算是登堂入室。所以,炼气期的修者除了身体比平常人要好一些,可以使出一些极为粗浅的法术,几乎就与常人无异。马骆好不容易拔掉插在衣上木枝,却忘了自己离地有两三丈,于是,“砰”的一声,马骆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等马骆再睁开眼睛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低级的修者时时都在改善肉身体质,若不经常服用天材地宝,那仅凭摄入食物就需riri每隔一个时辰就进食。马骆不省人事了大半ri,再次醒转时已经临近黄昏,地上躺着的亲随依旧一个都没起来,想来是被修者击晕也不是那么轻易能苏醒。 这一区域是幻影骑的地盘,其他的山匪根本不敢越境半分。幻影骑上下都对他们的少东家无比放心,更何况少东家带出去的五个人手可是山中的jing锐!这么晚了还不见少主回山,一定是几人撺掇少主带着他们进附近的小城喝花酒了,早知道就求着少主带着我一起下山了。幻影骑匪众正在羡慕跟着少主享乐的几人时,突然在这乾山中心,一道刺眼的绿光一闪而过,还隐隐传来巨力撞击的轰鸣声。 马骆惊恐的盯着凌空虚踏黄衣道士,身边的那一片树林直接被一道绿光洞穿,这个道士!我只不过想要抢他点干粮! “有没有见过两个年轻男女?随后还有一个二十有余的女子从这追过?”黄平一周身的灵场极不稳定,想来已经震怒到了极点,自己的徒弟竟然在山脚被人掳走! 马骆坐在地上,抬手又指着那个方向更加快速说道:“都见过,都见过!都往接天城去了,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向东行两天。” “哼!接天城?”黄平一看了一眼,身上闪出绿光,破空追去。 就在马骆定住心神松了口气,正要弄醒手下时,又有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马骆麻木的望了望,手指着一个路口,机械的开口,“往那边直走,到尽头向东行两天,年轻的男女和一个大汉一起,后面追了一个女子,然后又追去了一个黄衣道士。”再一抬头,人已经不在了。 马骆捂着脑袋,双手狠狠抓紧发髻,突然起身,破口大骂,“是修者就了不起了!?去你们的,修炼那么快最后一定被天雷劈死!” 忽然,身后幽幽传来一声叹息,马骆亡魂大冒,心中怕的要死,僵僵转过头,“师父?!” 王让站在远处,看着接天城的方向,“刚刚感到强烈的灵气波动,便下山看看,那人修为绝强,师父绝不是敌手,所幸那人根本不屑于伤你,阿骆,随我回山罢,最近别下山了,好好修行。” “最后那道黑影,只远远看了我一眼,就像要将我灵识刺破,不是修者?那到底是什么人?”王让身子在夜风中不禁有些发冷,“看来接天城就要热闹起来了。” 张玉玦和颜小妍被赤瞳挟持,行了一天,赤瞳在乾山找了个小贼问了道路,直接又带着二人奔向接天城。 颜小妍担心的看了张玉玦一眼,“你的伤没事吧?” 张玉玦抬头笑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小子倒是硬气,你刚刚强行用秘法毁去那两具血傀引动旧伤,现在这么赶路你肯定撑不住,罢了,我带你们一程。”赤瞳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拉住两人的手。 若是从高空看去,乾山山间有一道血光在急速移动,血光所向,正是接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