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这是喜脉》 第1页 ================= 书名:姑娘,你这是喜脉 作者:地瓜丸 文案: 任熠是任家医馆的活招牌,俊逸雅致,清风霁月,更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引无数姑娘尽折腰。 任熠人前端着大师兄的架子,威严冷峻地训斥师弟妹:“学医是严谨的,容不得半点马虎!” 私底下任熠给新入门的小师妹上课:“睡姿不正确会影响健康。” 乖巧软糯的小师妹满眼崇拜,洗耳恭听。 任熠态度认真:“仰面睡会子宫后倾,趴着睡会平胸,左侧睡压迫心脏,右边睡容易大小胸。” 小师妹惶惶然,握着笔呆呆地问:“那我是要站着睡吗?” 任熠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还可以抱着我睡。” 师弟妹们:……说好的严谨呢? 任熠顶看不上那种暗恋不敢表明的蠢货,有事没事就告诫周围:“你们要是喜欢谁,不要怂,正面刚!大老爷们儿的,一定不能把表白的主动权让给姑娘,太窝囊了!” 小师妹屡教不改,任熠只能牺牲自我,每晚帮助她纠正横七竖八的睡姿。 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月色迷离下偷亲了一口,一低头对上了小师妹炯炯有神的眼。 “偷亲都不敢伸舌头,大师兄你可真怂啊!” 任熠:……其实我有夜游症。 养成系小甜饼 道貌岸然的不正经老中医vs前期可怜后期扮猪吃老虎的小师妹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青梅竹马励志人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度,任熠┃配角:贺芊羽,景航,任回春,宛茹┃其它:任家医馆 ================= 第1章 林度跑了。 凌乱的大床上,任熠光/裸的上半身零星几道红痕,一张俊脸面色铁青,丝毫没有得偿所愿的餍足,本该神清气爽的眼,全是熊熊燃烧的狰狞。 窗帘没拉,外头日光被遮掩得一丝不漏,昏暗的房间内,任熠眯着眼,将手里纸条贴近了辨认,恨不能将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全抠下来,然后砸回那死丫头的脸上。 任熠向来自负,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被人嫖完就跑的一天。 特别是这张薄薄的纸条,还是从家里医馆顺手撕下来的处方笺,一点诚意都没有! “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睡了,但是我不后悔,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不过现在不行,只能先委屈你了。你们说得对,人生在世,总要活出点自我。经过昨晚,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得首先变成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大师兄你……” 任熠额角青筋直跳,谁他妈跟这死脑筋的丫头胡说八道,被他知道,铁定饶不了他! “……你放心,昨晚是我心甘情愿的,大师兄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以后待我学成归来,换我保护你。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如果我怀了大师兄的孩子,我会一个人把它生下来,养育成才,不辜负大师兄对我的关爱……” 任熠实在忍不住,向来最讲究礼仪风度的人,张嘴狠狠呸了一声:“怀个屁!学了这么些年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任熠气得不行,一张纸被攥成团,泄愤般用力砸了出去。 粗喘片刻,安静的房间里,任熠冷着脸起身,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将纸团捡起,摊平,小心翼翼地夹进一个黑皮笔记本中。 任熠无奈叹息,生什么气呢,那小丫头气死人的本事又不是不了解,这么些年还没习惯么。 是的,这么些年。 任熠出神地想,原来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林度第一次到任家医馆,是被他爹任回春领来的,那时候任熠刚刚十七,却已经身量初成,长得在同龄人中算是拔尖,不仅俊逸温润,更有种光风霁月的脱俗气质,如同武侠作品里的世家子弟,也像修仙小说中的缥缈谪仙。 虽然熟悉任熠的都知道这一切不过表象,实则不过是个将伪装深入骨髓的老逼王……但那时候任熠在江湖中很是出名,年少成才,得天独厚,一手金针更是令许多人趋之若鹜。 被人吹捧多了,任熠少年心性,难免有些眼高于顶。 所以那时候,林度一头狗啃似的短发,乱糟糟的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脸上抹的乌漆嘛黑,身上衣服更是破破烂烂…… 任熠实在不能明白,任家医馆为什么要收这样一个小乞丐当徒弟。 任家医馆百年盛名,拥有过辉煌,也经历过动荡。虽然随着科技不断进步,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中医,甚至还出现许多抵制……但任家医馆的名声,在杏林中依然显赫。 多的是识货的人,想把自家儿女塞进来学习,但任老先生年纪大了,任回春教一个儿子已经够头疼……任家已经许多年不收徒了。 任熠一双眼落在脏兮兮的小乞丐身上,眼光刁钻又挑剔,看得林度怯生生躲在了任回春的腿后。 “爸,您这是打哪儿捡来的小东西?”任熠微微皱着眉,不满地道,“该不是拐卖童工了吧?” 任回春的脸瞬间沉了下去,语气出乎意料的严厉:“闭嘴!臭小子我警告你,嘟嘟以后就是我任回春的关门弟子,你给我老实点,敢欺负她,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任回春字字掷地有声,倒是吓了任熠一跳。 “老家伙怎么突然这么狠了,连断绝父子关系的话都说出来了……”任熠暗自嘀咕,目光在小乞丐身上打转。 林度瘦瘦小小一只,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不安,紧张得两手抓着衣摆,望向高大的少年,目光里满是钦羡和畏惧。 那是低入尘埃的人,对云端的向往,是深陷泥沼的人,对天之骄子的仰慕。 任回春面色和缓,尽量放轻了语气,将林度拉出来,指着任熠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叫人啊。” 林度局促地咬了咬唇,飞快地瞥了眼满脸烦躁的少年,弱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显而易见的、笨拙的讨好。 “叔、叔叔好……” 任熠:“……” 少年一张脸唰地拉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喊我什么?” 小乞丐被吓得不轻,嗖地缩了回去,满脸惶然,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求救般看向任回春。 任回春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蹲下身安抚地笑道:“别怕,嘟嘟,你要喊他哥哥,等正式拜了师,就该改口叫师兄了。” 林度乖乖点头,一双眼惶惶然地看向少年,结结巴巴喊:“哥哥……” 任熠不依不饶,指着自己鼻子问:“我有这么老吗,喊我叔叔,我是不是得给你包个红包啊?” 林度讷讷地低下头,小声开口:“对不起,哥哥……” 任回春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没事的,哥哥跟你开玩笑呢。” 任回春满身风尘,面色疲惫,将林度交给自己妻子,细细叮嘱了一番,就让她带着小孩去洗漱了。 任熠还是很不满,跟着任回春进了内院:“爸,您要收徒弟,我不反对,可也得找个像样的吧,之前潘小五哭着嚎着要跪你,愣是被你给打发了……你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小乞丐呢?” 任回春累了这几天,实在懒得跟他解释,敷衍道:“潘小五自己家里一堆人能教他,想学什么不行,非得跑我这儿,传出去多不好?还以为我们任家多么轻狂呢。你也收收你的狗脾气,人小孩孤苦无依,过的十分艰难,你平时多照顾着点。” 任熠哼了声:“凭什么啊,哦,喊我一声叔叔,我还真得拿他当小辈儿了?想得美!” 任回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骂:“混账玩意儿,要让我知道你敢欺负她,我扒你皮!” 任熠嗤笑,故作怀疑地打量他:“这么宝贝那小乞丐?该不会是您背着我妈在外头生的吧?要真是我亲手足,您就明着说,别遮遮掩掩的,万一回头我没能领悟您的意思,磕磕碰碰了,您又该心疼……” 第2页 砰—— 任回春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了过去。 任熠敏捷地偏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地的碎片,喃喃道:“我现在可是真的怀疑,这小乞丐的身世了……” 老家伙心肝宝贝似的茶壶,平时都不舍得别人碰,没想到居然一言不合就砸了。 任回春气得胸膛起伏,砸完才反应过来,眼角抽了抽,心疼得差点没绷住,手一指房门,石破天惊地怒吼:“给我滚——” 任熠撇撇嘴,双手抄兜,吊儿郎当地滚了。 师妹师弟都去上学了,这几天任回春有事外出,患者也大大减少,医馆里空落落的,还真的有点寂寞。 任熠想了想,脚步一转,溜溜达达地往后面走去。 少年的好奇心实在旺盛,忍不住就想去看看能让他爹这么在意的小乞丐到底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任熠大喇喇推门,还没出声,迎面就是他母亲的大力一脚。 任熠被直接踹了出去,恼怒地开口:“妈,您干什么,我这新穿的衣服。” 任太太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任熠简直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洗干净换上一身新衣的小乞丐,参差不齐的头发软软地垂下来,浓密的睫毛不甘示弱般从刘海发尾支棱出来,如一把细密的小扇子,忽闪忽闪,更显得那双眼无辜又可怜。 瘦弱的小孩,还不到他的胸口,许是因为很多年营养不良,小萝卜丁似的,反倒让人猜不出有多大。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这小乞丐洗干净了,哪怕皮肤又糙又黑,干巴一个……但眉清目秀的,怎么看怎么不像男孩子。 任熠惊疑不定地扭过头:“妈,这、这是……” 任太太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老大不小的了,也注意着点,小师妹脸皮薄,禁不起你这么吓。” 任熠简直想喊冤,到底是谁吓谁。 他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可别被个小乞丐耽误了。 任太太擦了把汗:“我去做饭,你带着嘟嘟转转,让她熟悉下环境。” 任太太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这俩孩子大眼瞪小眼。 林度实在扛不住少年锐利的眼神,犹犹豫豫地开口:“哥哥……” 对男孩子,任熠还能冷下脸,可欺负小丫头……传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任熠长长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率先朝院子里走。 “还不快点跟上!” 小丫头双眼瞬间迸发光芒,那眼神,不知为何,让任熠的心,轻轻抖了一下。 任熠不自觉放慢了步子,等她跟上来,才懒洋洋地问:“你叫什么……嘟嘟?” 林度点了点头,小手在空中比划:“林度,树林的林,温度的度。” 第2章 任熠哼笑:“那怎么老……我爸妈叫你嘟嘟?” 林度小声解释:“以前的奶奶给起的小名。” 任熠嘲讽地笑起来:“那这小名儿起的可真不怎么样,你这瘦的都脱相了,哪里肉嘟嘟了?” 林度低下头,闷闷不语。 任熠继续问:“多大了?” “十三岁。”林度想了想,补充道,“也可能十四岁。” “什么叫也可能?”任熠皱眉,不过也不纠结,漫不经心地道,“你这年纪跟你的身高可真不成比例,别是个小矮子啊。” 林度紧张地问:“长、长不高,就不能拜师了吗?” 任熠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道:“是啊,你师兄师姐可没有长不高的。” 小丫头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任熠憋着笑,端着大师兄的谱儿,继续装模作样地教育道:“咱们师门往上数几代,也没有出过像你这样的小矮子,你可得多吃多运动,免得被逐出师门,丢我们任家医馆的脸。” 林度握着小拳头用力点头,大眼睛里满是惊惶。 嘶—— 这么蠢,那肯定不是他妹妹了。 任熠稍微放了心,想起耿耿于怀的那件事,立马又拉下了脸。 “乖,头转过来。”任熠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好好看着我。” 小姑娘不明所以,惶惶然地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 任熠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少年眉眼清隽,即便故意板着脸,给人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也依然有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惊艳。 林度哪里见过任熠这样的人,比她狼狈颠沛的过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 那种好看,不是皮相上的美,而是一种她不会形容的……让她忽然坚信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是什么呢? 林度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突然想到学过的一个词。 山清水秀。 一个在唇齿间,就仿佛能沁透心脾,让人不自觉心情愉悦的词。 眉眼如青山,笑容若暖风乍起,不知道吹皱了谁心中的一池春水。 林度怔怔地看着他,脸色忽然泛起了红。 只可惜那时候,小乞丐一般的姑娘,两颊是风吹日晒出的粗糙,即便红了脸,以少年目空一切的高傲,也根本注意不到。 任熠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看我,像是多大年纪的人?” 林度愣了愣,瞪圆了眼认真地盯着他的脸,迟疑开口:“哥、哥哥十八?” 任熠淡淡地道:“十七,虚岁十八也没错。” 林度傻傻地点头,暗自揣摩着少年的心思,鼓起勇气笨拙地恭维:“哥哥好厉害。” “嗯,厉害,是肯定很厉害。”少年毫不要脸地点了下头,忽然沉了声,冷漠地质问道,“既然你知道我年纪,刚刚为什么要喊我叔叔?” 任熠越想越气,冷着脸刁钻地道:“不实诚的丫头片子,满嘴没一句真话。” “不、不是的……”林度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解释道,“奶奶说,不知道怎么叫人的时候,要、要往辈分大了喊……” 任熠:“……” 小姑娘急得脸都白了,一双眼满是无助,就像一只忽然被主人踹了的小狗,满脸都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惶恐。 任熠心里稍稍安慰,仍然没什么好气:“时代不同了,这年头可不流行占辈分,以后别听你奶奶的话,记得把人往年轻了喊。” 林度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道:“哥哥,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任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哼了声继续往前走:“快跟上,我就带你走这一遍,回头跑错了地方,可没人再给你引路。” 林度咬了咬唇,小跑着追上少年的脚步。 任家医馆坐落在b市一片历史悠久的胡同里,这片住宅早已成为价值连城的古董,被划为了国家历史文化遗产,属于受保护的建筑。 任家大门上的牌匾,几经风霜,沉淀出了历史的悠久感,连这院子,都有种让人沉静的特殊气场。 任家几代人在此生活,前院是医馆,中庭是晒药的地方,后面才是住宅。 不过任家这些年,因为中医式微,旁支的年轻人都外出寻求发展,从任老爷子起就不再收徒,到了任回春,因为实在门庭冷落,才收了零星两个徒弟,以至于以往热闹的任家,平日里显得十分空落。 任熠带着林度转了一圈,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 任回春洗了个澡,又休息了片刻,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坐在桌子旁笑着招手。 “嘟嘟过来坐。”任回春让小丫头坐在身边,任熠便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另一边。 任回春顿时面露嫌弃,忍了忍没说话,也免得让嘟嘟第一天来就不自在。 任太太笑眯眯地端来最后一道汤,坐在了林度身旁,亲自盛了碗放在她手边,捏了捏她的脸道:“嘟嘟多吃点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别拘束。瞧这小脸,都捏不到肉了。” 林度瞬间面色大变,发白的嘴唇哆嗦着,紧张地看向任熠。 第3页 任太太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怎么就把小丫头吓成这样,忙拍了拍她安抚道:“怎么了这是,别怕啊,想吃什么尽管夹,够不到的跟师母说,师母给你拿。” 说着,任太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儿子两眼,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把人小孩吓得跟个兔子似的。 任熠心中冷笑,老神在在地吃饭,一举一动,都透出世家几代沉淀出的风度。 那种不急不缓的矜贵,让别人黯然失色。 林度讷讷地垂下眼,内心更加自卑,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在任家,就好像一个不堪的污点。 忽然,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根鸡腿,林度抬起头,对上的是任回春慈和的目光。 林度眼圈忽然一红,抿了抿唇,小声说了谢谢,终于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林度要帮忙收拾,被任太太拦了下来。 “不用做这些,有阿姨去收拾。”任太太心中叹息,为她擦了擦嘴角,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林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夜幕初临,院子里亮起了灯,暖暖的,让她四肢百骸都灌注了热度。 “你隔壁是小羽师姐,对面住的是景航师兄,他们俩今天放了学被爷爷带去访友了,等明个儿就能见到。”任太太推开房门,“小心脚下,老房子有门槛,别绊倒了。” 屋子是一早就收拾出来的,换了新的被褥,颜色鲜亮,图案卡通,是小姑娘喜欢的样式。 房子虽然老,但里面的装修却很新,书桌衣柜都是粉白的,墙上挂着少女感十足的羽毛蕾丝窗帘,连头顶的灯,都是可爱的南瓜造型。 显然,这是任家知道她要来,特意用心为她准备的。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不知道你的尺寸,柜子里只按照年龄大概买了两身衣服,可能不太合适,先凑合一下,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林度鼻子酸酸的,眼中全是热意,哽咽着开口:“谢谢,已经很好很好了……” 任太太从门口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蹲下来为她换上。 林度窘迫地缩了缩脚,忙不迭伸手去拦:“不、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来……” 任太太按着她坐好,一边细心地为她在脚上小腿上涂抹止痒驱蚊的药,一边温柔地笑道:“怎么还喊阿姨?嘟嘟,你应该听过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你师母,和你妈妈是一样的。” 林度心里一酸一甜,一会儿是受宠若惊的不安,一会儿是深受感动的暖意,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痛痒,也舒缓了她初来乍到的那颗惶恐忐忑的心。 “师、师母……” 任太太高兴地答应一声,为她穿上拖鞋,笑眯眯地道:“今个儿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林度乖乖点头,犹豫片刻,小心爬上干净漂亮的床,拘谨地躺了下来。 任太太宠溺地胡噜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替她调整好空调温度,又给她理了理被角。 “好好睡吧。”任太太拍了拍她,起身刚要离开,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回转身,弯下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晚安,嘟嘟。” 任太太为她关上灯,这才离开。 黑暗中,林度用力抓着被角,额头上的那点残留温度早已经飘散无踪,可心里的暖流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汹涌着往上,夺眶而出。 林度死死咬着牙,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又立马匆匆抬手抹去。 这样舒适又温暖的床,仿佛连自己的眼泪落上去,都是罪过。 林度空寂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一点温暖,贪恋地,一遍遍重温着。 这是许久未曾拥有过的好眠。 第二天林度醒来,还有些不知所措。 看了眼床头的小钟,林度立马翻身而起,匆匆踩着拖鞋,就拉开了门。 灿烂的晨光刷然涌入,清凉的风携着一丝药香扑面而来,林度茫然地仰着小脸,感受着这不一样的光明。 “傻站着干什么呢?”任熠一头汗水,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磨药,满身都是怨气,“小乞丐,还不过来帮忙!” 第3章 昨天那两句胡言乱语,气得老家伙砸了心爱的宝贝茶壶,任回春现在缓过劲儿来了,自然能腾出手好好教训儿子。 任熠一大早天没亮就被拎起,起床气让他一头暴躁,满肚子怨念全都发泄在了小乞丐身上。 林度穿着宽大的睡衣,更显得人瘦瘦小小,闻言连忙跑上前,拘谨地绞着手指道:“哥哥好……” “哥哥一点都不好。”任熠冷冷一哼,停下手,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你磨,这些要细细磨成粉。” 林度从来没见过这些,也根本不会弄,刚刚看了两眼,却还是一知半解。不过哥哥这会儿表情不善,她根本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蹲在地上,双手抓住药碾的滚轮,用力推动。 林度是吃过苦的人,自小干活,很有一膀子力气,可她的身体素质毕竟摆在那儿,细胳膊细腿,巨大的石头碾轮,哪里是她能轻易推动的。 更何况,药碾里还放了许多药材,憋得小脸通红,也才磨了几下。 任熠不满地皱眉:“就你这样的,还想拜入我任家?” 林度心里一慌,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生怕被拒之门外。 大清早凉爽的风吹不散少女额前湿漉漉的短发,那瘦弱的小身板仿佛一折就断,却依然缓慢而又匀速地动作着,哪怕累得胳膊颤抖,也丝毫不肯示弱。 林度一言不发地磨药,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院子里徐徐传开。 任熠沉默地看着她,满肚子因为起床气聚集的讽刺,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行了行了。”任熠不耐烦地抬脚,用力踩在磨轮上,制止了林度的动作。 “这么笨,碾得又粗又不均匀……”任熠故作嫌弃地摆摆手,认命地坐回远处,继续吭哧吭哧推拉磨轮。 林度满头满脸的汗,掌心火辣辣的疼。 哪怕曾经的艰辛在她稚嫩的掌心留下许多不符合年龄的痕迹,这一番动作之后,也让她双手通红一片。 不过林都早已经习惯,这还没有磨出水泡呢,已经很好很好了。 任熠眼角余光瞥见小丫头偷偷握起的手,心里不知为何,一阵阵的发堵,泄愤一般将沉重的磨轮,推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林都犹豫片刻,乖巧地上前,拿过旁边的小扫帚,帮他把飞出药碾的药材轻轻扫了回去。 任熠忍不住开口:“小马屁精!” 林都低下头,死死咬着唇,满脸的羞耻和不堪。 任熠忽然停下动作,站起来用力踹了一脚,将磨轮踹得翻出去,愤愤地转身离开。 林都不知所措地举着扫帚,一双眼布满了水汽,却咬着牙拼命忍着。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林都深深吸了口气,吃力地搬起磨轮,想将它挪回原位。 “笨死了!” 手上忽然一轻,少年已经用力将东西搬了起来,重新归位后,坐在凳子上喘着气看她。 林都心里一片惊慌,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绝望。 一直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不管去什么地方,不管她多么听话,最后的结局,依然是被厌烦被抛弃。 注定了她只能孤身无依地艰难长大。 “手伸出来。” 林都愣了愣,不明所以地伸手,少年毫不客气地抓住她手腕,动作虽然略显粗暴,但力道却很温柔。 任熠一手抓着她,一手从兜里掏出个小药瓶,蘸了点乳白色的膏药,轻轻涂抹在了她红通通的掌心。 林都怔怔地看着,少年双手白皙,指甲圆润,十指修长,漂亮的,仿佛电视里专门配给特写镜头的手,优雅又精致,艺术品一样,更衬托得自己的手,粗鄙又丑陋。 任熠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药膏化开,轻轻涂抹揉按着少女粗糙的掌心。 第4页 这是一双经历过世事的手,掌心的每一道伤痕都诉说着艰辛。 任熠突然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连带着胸腔肺腑,都沉闷得隐隐作痛。 “嗤——”任熠不自在地松开她的手,用不屑掩藏着心情,嘲讽笑道,“小鸡爪子一样。” 林度垂下头,将双手悄悄背在身后,用力握了起来。 握了满手的清凉。 任熠将药瓶子盖好,嫌弃一般扔她怀里,长腿迈开,大步走了。 “吃早饭了,别让人等你。” 林度紧紧攥着药瓶,半晌才回过神来,跑回房间洗漱换衣。 生活用品早就准备好的,崭新的牙刷牙膏,干净的衣物鞋袜,甚至连适合小孩子的护肤品都应有尽有。 林度收拾整齐,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连忙跑去饭厅。 任太太已经摆好了碗筷,见她扒着门悄悄往里看,便笑着招了招手:“嘟嘟起这么早啊,怎么没有多睡会儿?” 林度走进来,乖巧地问好:“师母早。” 任太太高兴地摸了摸她头,让她坐下来:“嘟嘟别拘束,咱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你看你师姐师兄,俩小崽子都没起床呢。” 林度没有说话。 还未见过面的师姐师兄,她怎么敢和他们相提并论。 任太太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按着她坐下,笑道:“不过今个儿起来早点也好,趁着日头还不晒,吃完饭师母带你去买衣服。” 林度刚要说不用,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困顿的抱怨:“师母偏心,怎么不带我去?” 林度回头,就见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贺芊羽扎了个时下流行的丸子头,少女肤色白嫩,身材姣好,一双眼温柔地笑着,看向林度的时候,多了几分好奇。 “那是因为你丑,穿什么都没有用!” 一个小少年猴似的从门外蹦进来,嘻嘻哈哈上前,撒娇地搂住任太太:“师母,我好想你。” 任太太笑着拍了他一巴掌:“行了,站直了,别在小师妹面前丢人。” 景航闻言立马扭头,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即摩拳擦掌地笑起来:“太好了,我终于有可爱的小师妹了,再也不用天天被‘咸鱼’以下犯上……” 话还没说完,就一声夸张地嚎叫。 贺芊羽狠狠拧了他一记,冷笑着将他推开,这才笑眯眯地对林度说:“我是你小羽师姐,小师妹叫什么呀?” 林度弱弱地开口:“林度……” “零度?”景航揉了揉被掐疼的地方,打趣道,“这名字可真有意思,嘿,大夏天的真带劲儿……” “行了,你们都老实点,别吓着嘟嘟。”任太太一人给了一巴掌,让他们坐好,这才笑道,“嘟嘟年纪小,入门晚,以后你们多照顾着点。” 贺芊羽挤在林度身边坐下,笑着点头:“放心吧师母,嘟嘟就是我妹妹了。” 景航上手抓了个包子,啃了口含糊地道:“嘟嘟师妹,我是你景航师兄,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找师兄,师兄给你撑腰!”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就你?二、师兄!你除了吃睡二字,还会什么?” 景航将包子囫囵咽了,反唇相讥:“小三,别拿排号说事儿,你这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任太太头疼地开口:“你们这刚回来第一天,就要被罚吗?再不老实,一会儿出门都别跟着。” 贺芊羽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任老先生和任回春也来了。 任老先生年纪大了,一派仙风道骨,林度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就差了一把胡子……不然肯定更像电视里的神仙老爷爷。 任老先生也在打量她,慈祥地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和善:“嘟嘟是吧,不错。” 林度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哪里不错。 任老先生没有多说,摆摆手示意吃饭。 饭后,任回春给三个大徒弟布置了作业。 “小熠,你负责教嘟嘟穴位,景航教她入门理论,小羽你最细心,嘟嘟有什么问题,你就帮着她点。” 任熠满脸不耐烦:“我哪有空?” 任回春瞥了他一眼,淡定地道:“要不要我把你房间的网给断了?” 任熠面色一变,随即温温顺顺地笑起来:“爸,这还用您交代?放心吧,嘟嘟就交给我了。” 任回春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放他们走人。 一转弯,任熠立马将麻烦丢给别人:“小羽,这小乞丐就交给你了。” 贺芊羽看了林度一眼,蹙眉道:“大师兄,师父说的,让你认真教嘟嘟。” 任熠板起脸:“怎么,大师兄让你做点事都使唤不动了?” 贺芊羽才不怕他,温柔地笑道:“打游戏的时候嫌我,这时候倒是想起我了,门儿都没有!” 景航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一句:“女人真记仇。” 任太太收拾妥当出来,有一个带一个,开车将四个孩子拉去了商场。 任熠霸道地占据副驾驶位置,后排挤了三小只,林度最小,拘谨地贴在车门,两手扒着座椅,一动都不敢动。 贺芊羽看她紧张的样子,忽然伸手,揽着她往怀里一带,笑嘻嘻地道:“嘟嘟,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上的味儿啊。” 林度从来没跟人亲密接触过,全身都不自在,红着脸开口道:“不不不,当然不是,很好闻,我、我只是……” 我只是怕,自己这样卑微又粗鄙,会遭到你们的嫌弃。 贺芊羽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怕,大师兄人很好的,我们都很喜欢你。” 林度鼻子一酸,终于乖乖地软下身子,任由贺芊羽将她亲亲热热地搂在怀里。 任熠双眼微阖,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脑袋,却从后视镜,将林度的表情,一丝一毫尽收眼底。 真是个小可怜。 第4章 任家医馆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国家保护遗产,但却距离市中心并不远,颇有些大隐隐于世的感觉。 任太太轻车熟路,带着几个孩子到了商场。 “景航和小熠个头儿蹿得太快,过了夏天估计去年的秋装又穿不了了,一起买了吧。”任太太拉着嘟嘟上了电梯,“男孩子东西好买,咱们先从楼上逛。” 商场五楼是运动休闲风的男装,正适合任熠和景航的年纪。 “你们俩自己挑。” 景航估摸着中二期还没过,偏爱朋克,挑的衣服全是图案夸张颜色暗黑的。 还没来得及进试衣间,就被任太太拦了下来,塞给他一套运动服,将那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扣了下来。 景航委屈地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关上了门。 贺芊羽跑去买了奶茶,递了一杯给嘟嘟:“二师兄呢,大师兄你怎么不去试衣服?” 景航推门而出,闻言哼哼着道:“你能别学沙师弟么,整天二师兄大师兄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是猪呢。” 贺芊羽惊讶地问:“难道你不是?” 景航当即撸起袖子要揍她,被任熠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的,别耽误事儿。” 景航哼了声,对着镜子看了看,愁眉苦脸地抱怨自己穿的太像良家妇男。 任太太没搭理他,付了钱就将人拎走了。 林度小心翼翼地紧跟着他们,双手捧着一杯奶茶,珍惜地,小口小口抿着。 任熠不着痕迹地落后两步,大长腿懒洋洋地迈着步子,瞥了她一眼嫌弃道:“少喝这些东西,发胖。” 林度眼神一亮,狠狠吸了一大口,咕咚咽进了肚子里。 任熠被气笑了:“哟,还挺叛逆啊你。” 林度舔了舔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胖一点,就不会被赶走……” 任熠微微怔住,这才想起自己随口胡扯的话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默默地走在后头,半晌,任熠才轻飘飘地开口:“学医这么辛苦,中医尤其没前途,投入产出比太不值当,干什么非要学这一行。” 第5页 任熠自小耳濡目染,自然明白这一行有多么辛苦。 林度久久没有回答,久到任熠以为她不会开口了,没想到临下电梯,才听到小丫头低低的声音。 “可是,有师门,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呀……” 商场里放着热热闹闹的音乐,人声喧哗,差点将其淹没。 然而任熠还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那极力压抑着的憧憬和期待,生生扎入了他的心。 相比较半大小子,任太太显然对女孩子更加用心,一整个楼层的青春少淑店面被她逛了个遍,给林度上上下下买了好几套。 小姑娘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新衣服,百般惶恐地拒绝着,说什么也不肯让任太太结账。 “师母,太多了,穿不完的。” 任太太笑着拿了条裙子在她身上比划:“不多不多,女孩子嘛,多少衣服都不嫌多的。” 景航撇嘴:“你们女生都属画皮的,恨不能一天换张新皮……比我们玩游戏买皮肤还丧心病狂。”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二师兄,你这是把师母也骂进去了吗?” 任太太毫不在意,推着林度进去试。 贺芊羽不知想到了什么,凑到师母耳边,偷偷说了两句话。 任太太一拍脑门:“瞧我,差点忘了……没事,一会儿打发了那俩小子,咱们再去看看。” 林度怕一群人等自己等烦了,手忙脚乱地换好裙子,就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 任太太皱眉打量片刻,回头跟导购说:“大了一点,麻烦再拿个小号给她试试。” 林度忙拉着任太太道:“不、不用了,师母,这样就可以。” 贺芊羽笑起来:“我是发现了,小师妹喜欢穿宽松的衣服。” 林度讷讷地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任熠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任太太也就没有强求,笑着道:“那行,你喜欢就好,就这件吧。” 林度刚要回更衣室换下来,就听任熠忽然道:“试试,拿小一号的给她。” 林度愣了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任熠面无表情,接过小一号的裙子递给她,态度非常强硬:“去试。” 林度犹豫了一下,不敢违抗,乖乖地接过衣服去试了。 小一号果然更合身,月白色显得她肤色白亮了一点,将整个灰沉沉的小姑娘,衬托得终于有了点花季少女该有的鲜活。 林度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穿这样好看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得根本认不出来了。 林度心里丝毫没有穿漂亮衣服的雀跃和窃喜,只有一种深切的不安和自卑。 哪怕穿上这样的衣服,她也是那个没有人要的小乞丐,泥淖之中挣扎着去活。 成不了公主,到不了云端。 任太太结完账,看了眼时间道:“快到中午了,今个儿咱们在外头吃,景航,你最了解吃喝玩乐的事儿,你去点菜,小熠陪着。” 景航心大,傻乐地哎了一声,拉着任熠就跑。 任太太等他们两个没影儿了,便带着林度进了内衣店。 “你这年纪,也到了该穿这些的时候了,虽然可能因为以前营养跟不上……但没关系的,师母最会调理,保管以后让我们嘟嘟长得漂漂亮亮。” 林度羞窘得恨不能钻进地里去,却一下子被任太太这两句话安抚了。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的女性长辈为她操心,也根本没穿过内衣。 贺芊羽一口气帮她挑了好几个款:“小师妹,这些都很适合你,以后等变大了,咱们就可以买那些性感的了。” 林度满脸通红,嗫嚅着说了声:“师姐……” 贺芊羽笑了笑,学着师母,也摸了摸她的脑袋。 买完东西,任太太怕她害羞,还特意将袋子塞到衣服底下藏起来。 景航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见她们过来,便忙不迭抓起筷子:“来尝尝,这些都可好吃了。” 景航给她们分别倒了饮料:“不知道小师妹爱吃什么,就挑了女生喜欢吃的小玩意,这边是菜单,要是有想吃的,小师妹你就加啊。” 林度哪有什么喜好,以往能填饱肚子都是奢望,闻言轻轻点头:“谢谢二师兄,这些我都爱吃。” 林度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并没有说谎。 在座的,任熠和景航都是半大小子,竟然没有一个能吃得过林度。 景航没心没肺,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由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小师妹,你这小身板,居然这么能吃……”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景航哎哟一声,莫名其妙地扭过脸,愤怒质问:“你踢我干嘛?” 贺芊羽张了张嘴,对上任熠的目光,只得将肚子里的话吞了,冷冷笑道:“不好意思,脚贱。” 景航不信,又是一顿吵闹。 任熠慢条斯理地收回腿,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林度羞得满脸通红,一紧张,加上撑得慌,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嗝。 任太太心下叹息,递给她一碗汤,拍着她后背道:“慢点吃,没事的。” 任熠嗤笑,那声音就像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林度的脸上。 林度猛地站起身,匆匆说了句去洗手间,就低着头落荒而逃了。 景航满脸茫然:“怎么了这是?” 贺芊羽叹了口气:“你就不该排行老二,天天二师兄这么叫的,跟二师兄也越来越像了。” 景航瞬间大怒:“你又骂我!” 任熠皱着眉,不耐烦地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林度躲在洗手间隔间里,吃进去的那些东西仿佛都化成了岩浆,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哪个女孩子愿意被人打上饭桶的标签呢? 可她实在是饿怕了,也深知东西要吃进肚子里才安全。 眼前这一切,美好得太过不真实,像做梦一样,生怕下一秒,睁开眼又是无边的黑暗。 林度抹了把眼泪,拍了拍脸,调整好心情了才出来。 任熠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林度脚步微顿,紧张得差点掉头就跑,踟蹰着上前,怯生生地喊:“哥哥……” 任熠双手抄兜,少年眉眼如画,却满是漠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才淡淡地开口:“我们任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但百年盛名,家底子也还算殷实。” 林度茫然地看着他,少年这咬文嚼字的话,实在听不明白。 任熠端着长辈架子,冷淡地教育道:“咱们任家,不缺你穿衣吃食,以后你在外头,该有的派头都端起来,别小家子气,让人以为我们任家揭不开锅了呢。” 她还在长个子,衣服大一点,就可以穿久一点,穷苦日子过久了,她已经习惯了事事算计。 林度小心思被戳破,瞬间惶恐地点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任熠皱了皱眉:“你道什么歉……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林度不知道要记住什么,犹豫了片刻,一对上任熠冷下来的脸,立马点头:“记住了。” 任熠缓了缓表情,哼了声道:“穿衣得体,饮食得当。再让我逮着你暴饮暴食,我就……” 林度恭顺地聆听教诲,半天都没等来后半句威胁,不由疑惑地抬起头。 任熠登时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我告诉你,我可不像爸妈他们好脾气,你既入了我家的门,就得守我家的规矩。我、我是不会惯着你的!” 第5章 林度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呆呆地看着他,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任熠冷哼一声,满意自己大师兄的威严震慑住了这小丫头,得意地道:“怕了?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 “您、您刚才说……”林度小脸上全是激动,不确定地问,“我入门了?” 任熠:“……” 林度瞬间惊喜,一双眼闪闪发光,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哥哥,我入门了,是不是?我、我以后就可以待在任家了是吗,我……” 第6页 “闭嘴!”任熠气得不行,这蠢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听重点呢。 林度压抑着心里的雀跃,乖乖闭上嘴,眼睛里却依然忍不住流泻出满满的欢喜。 任熠别扭地撇开眼,心里嘀咕一句,又蠢又丑,老任家就没出过这种干巴豆子。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饱喝足了,任太太结了账,几个人坐在那里聊天。 “还有要买的吗?” 任熠自然没有,林度也连忙摇了摇头。 任太太对着单子检查一番:“想到的都买了,回头要是还缺什么,再来买吧。” 众人没有异议,便收拾着大包小包离开了。 任熠自然还是霸道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逛了这么大半天,这个天气又容易让人犯困,贺芊羽靠着景航在后头睡得东倒西歪,林度则贴着车窗,睁大了眼盯着外头看。 任太太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悄悄地小声问道:“你跟她说什么了,跑出去的时候还那么伤心懊恼,怎么回来就这么开心了?” 任熠默默地看着她,然后……双手抱胸,缓缓合上了眼。 明摆着就不告诉你。 任太太:“……” 这孩子! 回到家,任太太打发了几人,在林度房间里,将衣服标签减去,一件件挂在了她的衣柜里。 还细心地告诉她内衣要怎么穿,一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该如何用。 “之前也没顾得上问,你上几年级了?”任太太一边帮她整理东西,一边笑着道,“等暑假过去,你也要去上学了。” 林度愣了下,怔怔地看着她:“师母,我、我也能去上学吗?” 任太太理所应当地道:“当然了,虽然你在家里也能学的很好,但怎么说呢,这年头,学历还是很重要的。你看你师兄师姐,都得乖乖去学校。” 任太太看了她一眼:“可别学你大师兄,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林度摇摇头:“哥哥很好。” 任太太笑起来:“那也别学他的坏毛病,好好读书,去学校里能多交一些小朋友玩。” 林度用力点头,鼻子又酸又涨,几次张口,才颤抖着嗓音道:“我、我会努力的。”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 林度低下头,声音里全是落寞:“可是,我、我之前,我上学,我……” 林度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任太太已经明白了。 就她之前那样颠沛流离的讨生活,哪里能安定下来按部就班地上学呢。 “没关系,以前都过去了,以后努力就行。”任太□□抚道,“咱们嘟嘟又不笨,起步晚一点有什么要紧,慢慢学,会赶上的。” 林度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感激。 晚上吃过饭,贺芊羽就抱来了许多书。 “这些笔记是我的,有上课记的,也有平时在家里师父讲的要点,先给你看看吧。”贺芊羽指了指另一摞,“那些都是课本,二师兄的,我的都比较旧,你懂的哦,二师兄学渣,书本都是崭新的。” 林度惊喜地跑过来,爱惜无比地摸了摸封皮,感激地道:“谢谢师姐。” 贺芊羽往椅子上一坐,摆摆手道:“自家姐妹,谢什么。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甭管是中医中药,还是学校里的问题,都可以随便问,问我、问大师兄都行。” 贺芊羽促狭地笑了笑:“至于你二师兄,那么二,就算了吧,别给他误人子弟的机会。” “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景航愤愤地从门外进来,“小师妹你可千万别学她。” 林度紧张地转过身,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又吵起来。 贺芊羽懒懒地问:“你来这边干什么?” 景航哼了声,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我给嘟嘟师妹送书来了,师父让我好好教你入门。” 林度心里一片暖意,想了想,从床底下扒拉出自己的破旧小包,认真地挑拣许久,才找出两件最好的东西。 林度微微红着脸,小手捧着送给了他们。 贺芊羽接过来,看着那个玻璃小球,里头充满了液体,中间是座小木屋,晃一晃,会有白色的雪花飞扬。 景航拿着缺了个角的塑料小飞机,莫名其妙地问:“这是什么?” 林度羞涩地垂下眼,局促地绞着手指,小声地道:“礼、礼物,送给你们,谢谢……” 景航张大了嘴,刚要说话,就被贺芊羽笑着打断了:“哇,嘟嘟你还送我们礼物,实在太贴心了。我们师兄师姐的,都没给你礼物呢,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林度摇摇头,指了指那一堆书:“送了,谢谢,我很喜欢。” 贺芊羽不着痕迹地瞪了景航一眼,笑眯眯地道:“这么漂亮的礼物,我们也很喜欢,谢谢你了嘟嘟。” 林度稍稍放了心,抿了抿唇,显然非常高兴他们不嫌弃。 景航几次开口,都被三番五次地打断,刚要炸毛,就被贺芊羽连拉带拽地赶了出去。 “嘟嘟你好好休息啊,我们先走了,晚安。” 林度将他们送到门外,挥挥手乖巧地道晚安。 等走远了,景航才从她手里挣脱,没好气地问:“你干什么!”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嘟嘟那么可怜,你别乱说话伤了她的心。” 景航气愤至极:“我有那么混蛋吗?我刚刚要夸她几句的,都是你!你、你气死我了。” 贺芊羽不屑地看着他:“行了吧,师父都说你心眼长实了,傻逼!” 景航瞬间跳脚,追着她就要打。 第二天一早,任家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正厅里坐了不少人,林度站在厅下,紧张不安地看着任回春。 “以前的礼仪太繁琐,没必要,这年头也不时兴那些了。”任老先生端坐上位,下面是任回春和任太太。 “这幅画,是祖上留下的,上面写了我任家家训。”任老先生语气沉缓,让人不自觉肃穆聆听。 “博学笃行,厚德济生。”任老先生认真地看着她,“望你以后不管从事什么,不论遇见什么,都不忘师门教诲。” 林度盯着画上的那八个字,只觉得任老先生的话,明明那样平静,却如惊雷般,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度深深呼吸,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谢师公教诲。” 任老先生笑了笑:“行了,磕个头意思一下可以了,别一直跪着了。” 贺芊羽要过来搀她起来,林度却拒绝了,端过茶盏,坚持要敬完。 任回春无奈地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然后将早已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林度这才起身。 任太太笑道:“爸,我就说嘛,这小孩别看软乎乎的,心里头可较真了。” 任老先生点点头,目光落在任熠身上:“小熠。” 任熠早就不耐烦了,闻言懒洋洋地道:“爷爷,我知道您要说什么。” 任老先生笑骂一句:“臭小子!” 任回春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今个儿是嘟嘟拜师入门的日子,不想跟他计较。 拜师之后,任回春带着几个弟子去了药房,布置了任务,才对林度道:“你刚刚入门,这些还接触不到,先跟着你大师兄学习。” 林度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满脸暴躁的大师兄给拎走了。 “任熠,你别欺负她!” 任熠砰一声关了门,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这才转过脸看向林度。 林度不安地退后两步,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显然惊恐至极。 任熠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得她越发害怕,不由皱着眉不满地问:“你怕我?” 林度受惊兔子似的抬头,犹豫着不敢回答。 任熠唰地冷下脸:“实话实话,有什么说什么,我最烦人藏着掖着了!” 林度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任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度咬了咬唇,小声地道:“哥哥很好,是我胆子太小……” 第7页 任熠一挑眉,不屑嗤笑:“那怎么不见你怕景航?” 林度也说不清,为什么面对二师兄就可以很正常,在大师兄面前,就紧张到不行。 任熠等半天等不到她回答,不耐地催促道:“说话啊,说,为什么这么怕我?” 林度都快哭了,苦苦思索半晌,才勉强找出个理由:“哥哥比、比二师兄高……” 任熠皱眉:“你这是什么理由?” 林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高一点,更有压迫感。” 任熠登时怒道:“都是你自己,长那么矮,还怪我太高?” 林度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不,不是的,是我,是我的错……” “闭嘴!”任熠没好气地道,扭过身坐在椅子上,气得喘息都粗重了几分,冷冷地盯着她。 半晌,在林度快要受不了哭出来的时候,才掏出一个画卷扔给她。 “这是人体穴位图,给我好好记,回头我检查,错一个就打你一下!”任熠恐吓道,“咱们任家有戒尺,祖宗传下来的,打人可疼了,专门教训不听话的弟子。” 林度忙不迭点头:“我、我一定努力……” 任熠哼了声,勉强放过了她。 林度一口气还没松完,冷不防听到任熠质问。 “小乞丐,我的礼物呢?” 第6章 “小乞丐,我的礼物呢?” 林度傻眼了,她根本没想过眼高于顶的大师兄也会问她这个“小乞丐”索要礼物。 大师兄是什么人啊,任家医馆的唯一继承人,有那么好的父母双亲,天资聪颖,是电视剧里,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那种矜贵公子,怎么会看得上她的东西? 林度压根没想过要为他准备礼物,这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林度的想法全摆在了脸上,任熠登时不满地皱眉:“怎么,你二师兄和小羽师姐都有,反倒我这个大师兄不值得送礼?” 语气酸溜溜的,满是怨念。 林度连忙摇头:“不、不是……” 任熠端着架子哼道:“没听说过吗,长兄如父,我是你大师兄,算起来跟你爹也没什么区别了……你这么不孝顺,亏得我还来亲自指导你。” 这一下子,任熠也不在乎会不会变老了,直接从“叔叔”自发给自己升级成了人家爹。 林度羞愧地低下头,大师兄凭什么要亲自过来教她认穴位啊,自己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却没想过要给大师兄送点什么。 任熠一张俊脸拉得老长,伸手拿过穴位图,卷吧卷吧作势要走。 林度慌了,急得甚至敢去伸手拽住他的衣摆,一双眼水汪汪地哀求着他,跟一头落入陷阱的小鹿般,可怜又可爱。 任熠心里一动,差点绷不住要伸手去给她摸摸毛……不由觉得这样手痒心痒的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的有点小变态。 林度慌慌张张地道:“我、我有,我有礼物的,大师兄等等我,我去拿……” 说着就迈开小步子飞快地跑出了房间,一溜烟往自己屋子去了。 林度冲进房,径直跑到床边跪下,伸长了手臂将那个破旧的脏兮兮的包给扒拉了出来,拎着两角翻过来一倒,哗啦啦,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滚了一地。 用了大半的铅笔,造型可爱却脏旧的橡皮,生了锈的尾夹,声音不再清脆的铃铛……全是她这些年珍藏的宝贝。 最好的两样东西已经送给了师兄师姐,林度也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满地垃圾,林度跪坐在地上,心里又是发愁又是懊恼。 任熠溜溜达达地跟过来,探头瞟了一眼,轻轻哼笑出声。 林度更加羞愧难当,垂头丧气地看了他一眼,实在说不出让他随便挑的话来。 任熠蹲下身,修长的手指闲闲拨弄着地上的东西,随手捏起个新娘子佩戴的大红胸花,在她眼前挥了挥,淡淡地问:“怎么了,小小年纪呢,胸没多大,志向倒是不小,这就想嫁人了?” 林度的脸腾地红了,一直蔓延到脖子里,羞得恨不能钻进地里去。 胸、胸小,是因为她还没开始发育啊。 林度想了想身材姣好的小羽师姐,自卑得忍不住含胸驼背起来。 任熠眉头一皱,冷声斥道:“给我挺直了腰杆子!咱们任家子弟,不管在外头还是家里,都要昂首挺胸做人,别畏畏缩缩的,给师门丢脸。” 林度条件反射地挺胸收腹,唰地跪直了。 任熠还是不满,拎小鸡崽子一般,将她从地上薅了起来:“拜师礼都结束了,还跪上瘾了不成……站好!” 林度瑟瑟发抖地立正站好,一条腿控制不住地抖,任熠怀疑,在她脚下塞个踏板,是不是都能弹棉花了。 任熠心下暗叹,这小乞丐怎么这么愣头愣脑,就不知道主动巴结一点。 任熠估摸着怕是等不来她开窍,便往椅子上一坐,装模作样地开口:“你这些……宝贝,我呢,用不上,做大师兄的,也不好夺师妹所爱。” 林度怯生生地道:“没、没关系,大师兄喜欢,就全拿去……” “我要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吗?”任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大师兄说话呢,别插嘴!” 林度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耷拉着脑袋听他训话。 任熠清了清喉咙,淡定地道:“也不是没有东西送我……我看了看,这屋子里也就你这小乞丐还有点用,不如把你当礼物送给我。” 林度一惊,猛地抬起头,被带回任家之前最担忧的那些悲剧一下子走马观花般闪现,不由神色哀切,喃喃脱口而道:“你是要我做你的童养媳吗?” 任熠:“……” 任熠的脸,唰地黑了个底。 “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年的脸色不知是气还是羞,好看的淡红从薄薄的皮肤透了上来。 任熠气急败坏地骂道:“谁要你这干巴豆子当童养媳?老子学校里多少水灵灵的校花班花上赶着贴过来都不要,会要你?” 林度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羞愧得低下头道歉:“对、对不起,我……我是胡说的。” 任熠气得胸膛起伏,盯着她的漂亮眼睛仿佛燃了火,恨得想要……想要狠狠拧一下她耳朵! 最好把她拧哭! 任熠盯着她小巧的耳垂想了想,还是没有伸出手。 算了算了,第一天改口叫师兄呢,现在把人欺负哭,倒显得他这个大师兄不懂得关爱弟妹,以后再找机会拧回来吧。 任熠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冷着脸淡淡地道:“我正好缺个药人,你过来给我试药吧。” 林度瞬间白了脸。 任熠看她受惊兔子似的表情,心里一阵畅快,故意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温柔地安慰道:“放心,毒不死的。” 林度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 任熠转身向外走,淡淡地道:“快跟上来。” 林度咬了咬牙,凄楚无限地跟了上去。 先是绕过众人,从后面小路去了药房,这里一圈高大的柜子,一个一个小抽屉,上头贴着标签,全是各种药材。 这么多种药,任熠却仿佛闭着眼都知道每一种放在哪个抽屉里,拖过小梯子,长腿迈上去,拉开抽屉抓了一把,放在小秤上调整了下量,就交给在下面乖乖等着的林度。 林度捧过一盘又一盘的药,很快,长桌上就摆了一溜。 林度心里越来越焦急,生怕这些喝下去,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任熠皱着眉暗暗思索片刻,去掉两味药,又添了一味进去,这才指挥林度把炉子烧起来,药罐子里添了水。 “多了。” 林度又从罐子里倒掉一点,小心翼翼地问:“这样呢?” 任熠瞥了她一眼,将药材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火小一点。”任熠吩咐道,“盯好了,水熬一半叫我。” 林度乖乖点头,蹲在炉子前,也不嫌热,小脸烤得通红,抹了把汗,一瞬不瞬地盯着药罐。 第8页 任熠撇撇嘴,这会儿倒是听话了,小乞丐就是欠教训。 很快,药熬好了,任熠没让她动手,自己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滤掉药渣,倒了碗黑糊糊的药出来。 林度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任熠端着碗,嘴角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斜眼看她:“怎么,馋了?” 林度欲哭无泪,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任熠哼了声,冷下脸将碗递到她面前,命令道:“喝!” 林度眼神绝望,在任熠不容拒绝的眼神中,小手颤抖,捧过了碗。 几次犹豫,那药散发着冲鼻的气味,林度实在没敢去喝。 任熠皱眉:“快喝,要趁着热喝才有效。” 林度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狠狠一闭眼,视死如归般将碗凑到嘴边,小小抿了一口。 一张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药又苦又涩,还带着说不出的辛辣,蹿得脑袋都晕陶陶起来。 任熠不耐烦地催促了两声,威胁恐吓道:“快点喝完,一滴都不许剩,不然……” 吓得林度差点打嗝,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林度忍不住张开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 任熠心下稍稍满意,舀了一瓢水递给她:“漱漱口,吐出来,别喝进去。” 林度漱了好几遍口,才终于缓过来,喉咙里火烧火燎的,这把火一路往下烧,熊熊地落在了她的小腹。 没一会儿,林度额头就冒出了汗,秀气的小鼻子上也聚集了水珠,烧得一张脸通红,不停地粗喘着气。 任熠见药效上来了,一伸手淡淡地道:“过来,手给我。” 林度怕得要死,泪眼汪汪的挪上前,将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温度极高的小手一贴上少年有力干燥的掌心,立即控制不住地抓紧了。 任熠皱眉,一把将她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指腹搭上了她的手腕。 林度羞赧地垂下眼,忽然庆幸,亏得现在自己全身火烧,不然肯定又要脸红。 任熠把了会儿脉,这才彻底放心,淡淡地叮嘱道:“可以了,回你自个儿屋子里休息吧,不到晚上不许洗澡,不许吃寒凉食物。” 林度点点头,这会儿难受得恨不能躺地上哼唧几声,哪里还有力气洗澡吃东西。 林度回到房间,汗一层接着一层往外冒,肚子虽然热热的,却总控制不住跑厕所,很快就虚软得连路都走不了,瘫在床上默默掉眼泪。 她是不是要死了? 刚刚有了这么好的师父师母,还有亲切友好的师兄师姐……她马上就可以去学校了,衣柜里那么多漂亮合身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 就要这样死去了吗? 林度满心悲凉,难过得无以复加,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暗无天日的过往,一会儿是昨天在商场见到的明亮好看的自己。 林度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前最后一个画面,是高傲的少年,伸出漂亮精贵的手,将她牢牢牵住…… 第7章 林度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觉额头上一片温热的湿意,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清雅的气息,是想象中的,母亲一样的味道。 林度缓缓睁开眼,朦朦胧胧中对上任太太温和的笑容。 “醒啦?” 林度愣了会儿神,连忙挣扎着坐起来,任太太给她身后塞了个枕头,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将手中的毛巾放入盆里。 “师母……”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出了这么多汗给你擦擦,没想到把你吵醒了。难不难受,要不要洗个澡先?” 林度刚要说话,肚子一阵咕噜噜,顿时红了脸。 任太太笑了笑:“睡了一天,肯定饿了吧,厨房给你热着饭呢,一会儿起来吃点再睡。” 林度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只觉得精神头从未有过的好,就好像大汗淋漓地运动一场,筋疲力尽地大睡一觉后,那种满足和松快。 任太太打量了她两眼,皱眉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我看你面色挺好,也不像病了……” 任太太说着,伸手搭上她的腕,拧眉细细把脉,片刻后,眼中惊讶之色一闪,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你今天,是不是喝了什么东西?” 林度一惊,连忙低下头,咬着唇不肯说话。 任太太见她这样,心里就有了底,思索片刻,试探着问:“是不是你大师兄给你喝了什么?” 林度猛地抬头,慌张地开口:“没、没有,大师兄很好……对我很好的!” 任太太一挑眉:“没事,你不用怕你大师兄。” 林度一个劲儿摇头,直说大师兄的好,绝口不提他逼着自己喝药的事。 任太太心里止不住的乐,抿着唇忍着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急,我没有怪你大师兄的意思。” 任太太对这些孩子向来宽和,只要他们不闹得太过分,平日里吵吵闹闹都从不过问。 林度不想欺骗师母,又不愿意告大师兄的状,心里纠结得不行,讷讷地低下头,又是羞愧又是着急。 任太太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一把脉,就瞧出来了,这孩子行针用药的风格一直这样,不比他父亲温吞。” 林度不太明白,只觉得中医果然博大精深。 任太太拍了拍她:“不过你别担心,你大师兄用药虽然猛了点,但都是好东西,去湿排毒,等过几天体内淤积排完,就可以换滋补的方子慢慢调理了。我原本也打算好好给你瞧瞧的,正琢磨着药膳呢,没想到你大师兄倒是心急……” 林度一愣,不可思议地问:“不是□□?” 任太太噗嗤乐出声来:“怎么可能是□□,杀人伤人都是犯法的,咱们可是正经的医馆,你大师兄也没那么丧心病狂。” 林度讪讪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嗔怨。 大师兄可真是…… 明明是为了她好,怎么不跟她说呢,还故意吓唬她,害得她心里七上八下,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林度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情不自禁地,用轻轻软软的声音,像是撒娇一般,对任太太道:“师母,我饿了……” 任太太一愣,连忙高兴地点头:“哎,饿了啊,师母这就给你弄吃的去,你……你先洗澡怎么样,师母给你端屋里来,咱不跑饭厅去吃了。” 林度第一次这样对人撒娇,忐忑不安,也不甚熟练,透着一股子紧张的笨拙,但对她来说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见师母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也没有怪她得寸进尺,林度放下了心,用力点了点头。 任太太兴高采烈地出门弄吃的,林度长长舒了口气,唇边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林度的房门就被人不客气地敲响了。 小姑娘揉着惺忪的睡眼,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跑过去开门。 天光泄入,逆着光的少年清冷如松,林度茫然地看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大师兄好像动画片里的王子,光芒万丈。 任熠眉毛一竖就开始骂人:“这么晚才起,小猪似的,又能睡又能吃……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林度瞄了眼墙上的钟表,没胆子问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忙不迭地钻回了屋子,飞快地刷牙洗脸换衣服,就颠儿颠儿地跑了出来。 任熠翘着大长腿在拉练,眼睛上下一扫,立即训道:“怎么回事,穿着拖鞋跑步吗?” “跑、跑步?”林度惊了。 任熠理直气壮地道:“当然,身为任家弟子,自然要有副壮实的身体……你看爷爷,这么大年纪了每天早晚还打拳呢。” 林度连连点头,迅速地换了运动鞋。 大清早胡同里已经有了人,早点铺子烟火袅袅,拎着鸟笼子遛弯的老大爷……处处透着祥和的景象。 林度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顿觉身心舒爽。 第9页 “快点,跟上来。”任熠慢慢小跑着,本打算照顾着小丫头的身体,没想到跑了半天,竟发现这丫头脸不红气不喘。 任熠不由讶异,跑到不远处的公园,才缓缓停下,绕着人工湖,由跑改为走。 “可以啊,腿不长,跑得倒挺快。” 林度羞涩地看了他一眼,乌黑的双眼亮晶晶,不好意思地道:“以前天天跑……” “运动量不少啊,怎么还这么矮?”任熠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林度没有说,她瘦弱,好欺,经常被一群坏孩子追着打,才练出了很好的逃跑技能。 任熠带着她活动了一圈,回去任家正好吃早饭。 贺芊羽恹恹地喝着粥,景航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见到他们,懒懒地打了招呼。 林度眨了眨眼,不由看了眼大师兄。 为什么他们不用早起跑步? 任熠神情再自然不过,款款坐下,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 林度小小吁出口气,一定是自己太弱了才让大师兄费劲儿带她锻炼。 吃完饭,任熠一个眼神,林度就乖乖放下筷子跟着他走了。 太阳已经出来,外头挺热,任熠带着她进了书房,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林度自觉站在不远处,跟个小学生似的,老老实实等待大师兄的指示。 任熠修长的手指敲了下桌面,清了清喉咙道:“昨天给你的穴位图,背多少了,说来听听。” 林度心里一咯噔,惶惶然地抬起头:“什、什么,背……我、我没……” 任熠登时沉下脸:“没背?” 林度羞愧难当,红着脸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她昨天喝了药难受得要命,以为自己快死了,心灰意冷之下,哪里还记得穴位图,更何况大师兄也没有明确说让她背诵……她就给忽略了。 林度耷拉着脑袋认错:“对不起,大师兄我现在就回去背,你、你别生气。” 任熠哼了声,拖长音调,装模作样地道:“你应该知道,犯了错要受罚的。” 林度红着眼,乖乖认罚:“我错了。” 任熠不知从哪里摸出根细长的棍子,砰砰敲了两下桌子,吓得林度瑟瑟发抖。 “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度犹豫地看了看,细细长长的小棒棒,周身缠绕着花里胡哨的亮晶晶彩带,一端还拴了几根玫红色的羽毛,下面缀了两个小小的铃铛。 任熠见她一脸忐忑,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轻轻抚了抚随风飘摇的羽毛,淡淡地道:“不听话,可是要挨打的。” 林度震惊地看着他。 戒、戒尺? 任家的戒尺长得这么……炫彩可爱? “看什么看?”任熠哼哼着,一脸宽宏大量的表情,“念在你是初犯,就先饶了你这次……不过有错还是得罚。” 林度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任熠故作正经,陡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恐吓:“就罚你……继续给我试药。” 林度:“……” 任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妈卖了个底朝天,见小丫头久久不说话,还以为被自己唬住了,心里一阵得意,态度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大发慈悲地安慰了两句。 “看你态度良好,喝完药师兄奖励你颗糖。” 林度抿了抿唇,认真地道:“谢谢大师兄。” 任熠得意洋洋,哼唧一声,挥舞着叮当乱响的“戒尺”,留下林度在房里背穴位,大热天自己跑出去熬药了。 隔壁房间,贺芊羽哈欠连天地整理药柜,见到任熠进来,刚要打招呼,眼角瞥到他手里的东西,立马疑惑地问:“大师兄,你拿团团的逗猫棒做什么?” 任熠咳了声,一派的云淡风轻:“团团都是当爹的猫了,用不到这个,我准备拿出去丢了。” 贺芊羽怀疑地盯着他:“那也不用丢了啊,新买的呢,还没来得及给团团玩。” 任熠板着脸:“玩玩玩,就知道玩!暑假都快到头了,师父给你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吗?” 贺芊羽气弱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任熠满身冷漠,飞快地配好药,端着罐子就离开,留下贺芊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团团一早就被你阉了,当个屁的爹! 第8章 任家医馆里的夏天,是这样悠长而闲适,但对于林度,却又是这样的飞快而短暂。 穴位图很难背,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许多不认识。 林度这些年颠沛流离,哪怕她珍惜每一段学习的时光,也总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耽搁。 现如今,林度自知不足,很是用功,翻着字典一个一个去查,翻过来掉过去地背,常常熬到很晚。 任熠变着法儿地找借口给她灌药,换了好几个药方,可不管有多苦,林度都乖乖喝得一滴不剩。 弄得他想逗一逗她都没了借口。 等到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林度终于把每一个穴位牢记于心。 这一个多月的安逸生活,任太太精心为她准备的汤汤水水,还有任熠的各种珍贵药材……正式入学之前,林度脸上也终于养出了一点肉。 胖了那么一点,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林度虽然仍是瘦瘦小小的一只,但不再是干巴巴的小乞丐模样了。 就好像一朵遭遇太多风雨摧残的花,在近乎枯萎之际,被人用无尽的耐心和温柔,浇灌出新的鲜活和亮丽。 林度不再是那个刚到任家时,黑黄瘦弱的脏兮兮小乞丐,那双惶惑警惕的眼,渐渐多了许多期待。 任回春费了很多功夫,才办理好收养手续。 有了正式的户口,学校也好找一点。 就是林度这年纪,起步比很多孩子晚了很多。 任熠倒是无所谓,状似不经意地提道:“咱家三个都是去的一附中。” 任回春闻言一愣,不由沉思道:“一附中倒是能找到点关系,但是那学校门槛太高,勉强让嘟嘟进去,会不会给孩子太大压力了。” 任熠不以为意地笑起来:“一附中的高中部是竞争激烈,可初中部还行,有小羽和景航带着点,你那宝贝小徒弟也不至于受欺负。” 这话倒是说进了任回春的心坎里。 嘟嘟来了这一个多月,虽然比之前要开朗了一些,但依然没有一般孩子的活泼气儿,沉默寡言,小心翼翼,像一只陷入危机四伏境地的小鹿,时刻提心吊胆着,让人瞧见,心疼不已。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想想小丫头之前过的日子,任回春也知道急不来。 嘟嘟这种性子,任家两口子很担心她在学校里会受欺负,也怕她一个人上学放学太孤单,能有师兄师姐陪着,好歹能放点心。 任家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列了一单子的学校,一一对比之后,还是定下了一附中。 哪怕初中部竞争没那么激烈,一附中也不是好进的。 为此,任回春舍了老脸,亲自四处求人,终于在开学前夕将林度安插进了初一。 林度对学校不挑,能像别人那样上学已经是不敢想象的美事了,又哪里会挑三拣四。 闻言自己要去上学,还是和师兄师姐一个学校,林度高兴得小脸通红。 “你之前的学籍信息都不完整,所以只能从初一开始上了。”任回春尽量放缓了语气,安慰道,“这样也好,慢慢赶进度,也不至于太过吃力。”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爱护她。 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挣扎太久的人,咋一看见光明,刺得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林度红着眼,泪水不停打转,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生怕一出口,就打碎了这样美好的梦境。 任回春微微一笑:“咱们家要求没那么严,你大师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学校,你二师兄年年考倒数……所以你也别有压力,大不了师父师母养你一辈子。” 林度眼一眨,泪水落了下来,哽咽着道:“师父……” 第10页 任回春手忙脚乱地给她擦了眼泪,笑着逗她:“咋还哭鼻子了呢,回头叫你师兄师姐看到,又该笑话你。” 林度抽了抽鼻子,红红的眼睛满是坚定:“师父,您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任回春笑着点头:“好好,你大师兄是没指望了,将来咱们家就靠你了。” 林度用力点头,又忍不住开口:“大师兄很好的!” 任回春揉了揉她的脑袋,突然话锋一转,问:“上次拜师礼,我给你的东西还留着吗?” 林度愣了愣,点头道:“师父给的,我都好好收着。” 任回春郑重地道:“金针什么的都是次要,里头那枚徽章和编码要保存好了。” 任回春给的一个木盒,里面是以后学习治病要用的金针,还有一枚徽章和一张编码牌。 林度不知道那有什么用,不过师父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便乖乖点头。 任回春笑了笑:“好孩子,去吧,你师母要带你上街呢。” 一附院高中部已经开学,三个大的都不得不返回学校报到,医馆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任太太带着林度去了理发店。 “头发长长了不少,咱们今个儿来修修,明天第一天去学校,要有个新的面貌。”任太太拉着她进门,悄悄跟她说,“别担心,这家理发店的手艺肯定好……我偷了你大师兄的会员卡,咱们家就数他最骚气,去的店肯定也是最好的。” 林度这辈子第一次进这种……妖魔鬼怪满屋的理发店,一个个腰肢纤细的小哥哥围着她,温柔地给她洗头,态度和善地询问她的想法。 林度受宠若惊,惶惶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师母。 任太太笑着替她解围:“修个形出来,别太夸张,我家孩子刚上初一,染发什么的就不用了,清爽利落一些。” 林度紧张地闭着眼,任由理发师在她脑袋上咔擦咔擦,许久过去,才听到一声好了。 林度连忙睁开眼,镜子里的少女肤色健康,眼神明亮,碎碎的刘海软软落下,更显得她安静乖巧。 林度差点认不出自己,呆呆地盯着镜子,半晌都没有反应。 任太太笑眯眯地凑过来,扶着她肩膀一起看向镜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嘟嘟你喜欢这样吗?” “我……”林度羞涩地抿了抿唇,“我很喜欢,谢谢师母。” 任太太高兴地刷了儿子的卡,拉着林度去给她挑文具。 “不、不用了。”林度摆摆手,“师母,这些家里都有的……” 任太太不由分说,仍是买了许多小姑娘喜欢的花里胡哨的文具,各种笔,本子,还有一个粉色的漂亮书包。 “家里那些都是你师兄师姐用剩下的,开学了,咱们当然得买新的啦。”任太太对着满书架教辅头疼,“唉,现在小孩也太可怜了,这么多参考书,我也不知道该买哪些,回头让小羽带你来挑吧。” 林度抱着新书包回到家,师兄师姐都已经回来了。 景航暑假作业没抄完,偷偷把中间撕了,结果太贪心,小册子的厚度明显比人家少一半,被老师狠狠训斥了一顿,这会儿蔫头巴脑的,让贺芊羽逮着奚落个没完。 林度一回来,三人就把她喊了过去。 “嘟嘟,我本来想明天带你去上学的,但师父不放心,非要自己送你……”贺芊羽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拿过桌上东西塞她怀里,“你第一天上学,师姐送你的礼物。” 是一个小小的随身听。 “里面存了许多适合你的听力练习,还有收音机功能,能听听广播,对学英语很有帮助的。” 林度深觉这礼物太贵重,刚要推辞,就听贺芊羽道:“现在随身听也不怎么流行了,不过倒带复读啊什么的,挺方便,也适合起步阶段……这玩意儿不值钱,嘟嘟你不要的话,我也用不上,只能扔了哦。” 林度感激地小声道:“谢谢师姐。” “哎哎,还有我呢。”景航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伸爪子就要去摸她的头,被任熠和贺芊羽齐齐打开了。 “干什么嘛你们。”景航捂着手委屈地道,“嘟嘟新发型很漂亮,又乖又可爱……我摸摸我自己的师妹不行吗?” 任熠冷冷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刀子,景航顿时老实了。 “嘟嘟,师兄也有礼物送你。”景航咳了咳,正经了不少,“这是师兄多年收集的宝典,里面不仅有各个老师的喜好特点,还有……” “你能不能学点好?”贺芊羽一把夺过他的笔记本,“别把小师妹带坏了。” 景航哼了声:“你懂什么,这可是在一附中那种变态学校安身立命的法宝!” 任熠终于不耐烦了:“行了,没事做翻药圃去!景航,你撕掉的作业还不赶紧补回来,是想让老师喊家长吗?” 两人终于消停了,贺芊羽冲林度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率先溜了。 景航撇撇嘴,背过身对林度做了个鬼脸,然后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宝典”交给她,一脸凝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在任熠的盯视中灰溜溜地滚了。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林度抱着一堆东西,局促不安地嗫嚅一声:“大师兄……” 任熠皱着眉,猝不及防地弯下腰,俊脸凑得极近,吓了林度一跳。 少年干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霎时间晕红了女孩的脸。 任熠抽了抽鼻子,直起身,双手抱胸淡淡地道:“偷用我的会员卡了?” 林度一愣,紧接着小脸一白。 第9章 永远都是这样。 不管她去了哪里,所有的是是非非,错都是她。 就像每次丢了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却被诬陷是她偷的。 紧接着就是扫地出门。 这还不算完,最后常常闹到学校里,人人皆知,她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被嘲讽和鄙视。 林度心里一片荒凉,几欲张口,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贪恋任家这一片安宁和祥和,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乞丐。 可她实在舍不得啊。 若一直挣扎于黑暗,从未见过光明,那还能就此昏沉一生。 可她体会过温暖,还如何能受得了寒冷和孤独。 林度狠狠咬了咬牙,这辈子,第一次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没有偷……” 任熠嗤笑:“就你那小耗子胆,我眼又不瞎。” 林度猛地抬头,双眼瞬间迸发出的光芒,叫任熠也无法直视。 任熠不自觉地撇开眼,哼哼道:“用就用吧,剪个头而已,以后想去直接跟大师兄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度一颗心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整个人骤然放松,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任熠清了清喉咙,招招手让她过来:“我看看,我妈都给你买什么了?” 林度乖乖上前,将怀里东西放在桌上,一件件献宝似的拿给他看。 任熠哪管到底买了几支笔……瞅了眼不由嘀咕:“花里胡哨的……” 林度连忙开口:“很好看啊。” 任熠撇了下嘴,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随手丢进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 “给你了,正好我用不上。”任熠满不在乎的表情,淡淡道,“也不知道谁买的,刚好收拾屋子翻了出来,拿去玩吧。” 林度愣了下,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块粉色的手表。 林度悄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大师兄送我的入学礼物吗?” 任熠脸色不自然地咳了声,外强中干地嘴硬道:“什么礼物,不存在的。不过是恰好多了这么个东西,用不着,才给你的……行了,没事就回屋吧,明天还得上学。” 任熠起身,逃命似的,匆匆忙忙就要走,衣摆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了。 任熠脚步微顿,颇有些恼羞成怒,猛地回头:“你干什么,都说了不是礼……” 第11页 “大师兄……”林度眼神亮亮地看着他,跟一只小心讨好主人的宠物似的,纯澈得让人无法拒绝。 “大师兄,这个要怎么用,你……”林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鼓起勇气问,“你能教我吗?” 任熠拧着眉,半晌终于泄了气,满脸无奈地坐回去:“好了好了,真是的……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小师妹。” 任熠嘟嘟囔囔,状似满怀抱怨,却轻轻抓起她的手,将手表戴在她腕上,细细调整好。 “这个可以打电话,家里每个人的号码都存上头了,有事就说,别藏着掖着。”任熠不知不觉开始絮叨起来,“这里是调整时间和日期的,还能定闹钟……不过这个闹钟声音太小,震感也弱,你这小猪似的,怕是叫不醒的。” 少年摆弄着她腕上的表,一点点详细说明,最后抬眼,看过来的目光有着无法掩饰的温柔:“懂了吗?” 林度心里一阵阵的暖意,点点头,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嗯,谢谢大师兄。” 任熠:“……” 满肚子的话霎时间被清空,任熠怔了一瞬,这还是小丫头第一次对他笑。 那笑容极清浅,一转既逝,却仿佛一抹光芒,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任熠忽然结巴了起来:“你……你怎么……” 林度歪了歪脑袋,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任熠沉默片刻,突然烫手似的,一把丢开她的手,霍然起身,恼怒地骂道:“你好端端的没事,突然笑什么,你这……你……瘆人!” 林度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他。 任熠颇有些气急败坏,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怒火冲冲地走了,留下小丫头满头雾水,心里惶惑不安。 没片刻,任熠又气势冲天地折了回来,黑着脸一言不发,眼中含义莫名,盯着她一眨不眨。 林度不安地动了动脚趾,想躲又不敢,僵硬地待在原地。 任熠忽然哼了声,两手伸出,捏着她腮边两块肉,用力往上揪了起来。 林度一张小脸饱经□□,瞬间泪眼汪汪。 任熠别别扭扭地哼道:“就这样,别没事耷拉着嘴角,跟个小苦瓜似的……以后给我笑!多笑!” 任熠说完,松开手又一次落荒而逃。 林度一头雾水,刚刚不还说她笑得瘆人吗,怎么这会儿又让她多笑? 林度茫然地站了片刻,才慢吞吞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抱着回了房间。 屋里有洗手间,墙上贴了面大镜子。 林度凑近了看,明亮的灯光下,更让自己的一切暴露无疑。 林度揉了揉两边脸蛋,被掐过的地方依然感觉热热的,却因为肤色太黑,很难看出红色痕迹。 林度对着镜子,试探着翘起唇角,却觉得肌肉僵硬,那笑容硬挤出来的,比哭还难看。 这些年过得太艰苦,她只记得每一个默默流泪舔舐伤口的日子,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开怀大笑的记忆。 甚至后来,连哭都少了。 脸上常常是一片空茫,死气沉沉,让人更加不喜。 林度懊恼地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粉,抬起手看了看。 大师兄明明是专门为她买的礼物,这手表一看就是女生戴的。 还说她不实诚,他才是真正的大骗子。 林度不自觉,眼神流露出似嗔似喜的欣悦,一点点扩散,柔和了僵硬的面部,嘴角也轻轻翘起个愉快的弧度。 林度愣了愣,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刚刚那是…… 她笑了吗? 林度垂下头,望着腕上的手表,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第二天就要去学校报到,林度早早上床,却因为激动而久久不能入睡。 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一睁眼,发现天才蒙蒙亮。 然而林度已经没了睡意,匆匆下床去洗漱,换好衣服,收拾了书包,就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门。 任熠照旧在院子里锻炼,见她出来便瞥了一眼,微微喘着气问:“怎么这么早?” 林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任熠了然地笑了起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上学这么积极……你瞧瞧老二和小三,一个个的,上学跟上坟似的。” 林度小小声道:“上学很好啊。” 任熠不以为意,他出自悬壶世家,医馆将来总要交到他手中,再加上自幼跟随爷爷和父亲学习医术,年少成才,已经是杏林新秀……应试教育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同样的,景航与贺芊羽,也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但是没办法,爸妈要求,说是接受系统教育才可以更好地融入社会,将来也能有更多的选择,非逼着他们按部就班地去学校。 任熠呼出口气,扯过毛巾随手擦了把汗:“等我会儿。” 林度背着书包乖乖地坐在回廊上,等他回屋洗澡换了衣服,便跟着他一起去了饭厅。 直到他们俩吃完饭,贺芊羽和景航才一脸困顿地起来。 任熠擦了擦嘴角,淡淡地道:“爸,你今天就别去了,我送嘟嘟去报到,顺路。” 任回春不放心:“还是我去吧,见见老师,留个好印象,也能让他们多照顾照顾。” 任熠不耐烦地道:“你去就能留好印象了?” 任回春不客气地嘲讽:“能不能留好印象不知道,但肯定不会留下坏印象。” 任熠眉头微动:“你什么意思?” 任回春哼道:“就你,学校里头出了名的浑,别连累我们嘟嘟。” 任熠一哽,说不出话来了。 他成绩还算过得去,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得去上课也是吊儿郎当地睡觉,但自认从不惹是生非。跟那些打架斗殴玩早恋的学生比,已经很让人省心了。 任回春转过脸,温和地笑道:“嘟嘟吃饱了吗,那我们走吧?” 林度点了点头,犹豫地看看他,又看了看满脸不忿的任熠,小声问道:“我、我想让大师兄送我……” 任回春皱了皱眉,和蔼可亲地道:“嘟嘟,你是不知道,你大师兄在老师眼里可不是好孩子,你让他带你去报到,说不定会给老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度用力摇头,坚定地道:“不会的,大师兄很好啊。” 任熠绷着脸,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个洋洋得意的笑来。 任回春摸了摸她的脑袋:“那行,就让你大师兄送你吧,有事就回家跟师父说。” 林度嗯了声,见大师兄起身,连忙和大家说再见,匆匆跟了上去。 饭桌上,景航稀里哗啦地喝完粥,一边又盛了一碗,一边嘿嘿笑道:“嘟嘟可真好骗,就这么被大师兄拐走了,以后有的她后悔呢。” 贺芊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面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她才不是好骗,她是太懂事了。” 任回春叹了口气,是啊,小孩子太过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一附中离家不远,骑车过去要二十多分钟。第一天去上学,任熠看了眼时间还早,犹豫片刻决定步行。 正好顺便带小丫头熟悉熟悉路。 街道上车来车往,任熠走在人行道外侧,一边不急不缓地往前,一边懒懒地介绍着两边。 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 一附中属于这一块城区的重点学校,学区附近很多孩子都是从一附小考入一附中,紧接着再继续进入高中部,彼此相熟,对学校也并不陌生。 大门口十分热闹,今天是一年级报到的日子,很多家长过来送孩子,门口停了许多车。 人太多,任熠挤来挤去,一回头发现小丫头满头细汗,紧张得双手抓着书包带子,神色仓惶,跟只小兔子似的,可怜极了。 任熠皱了皱眉,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细细的腕子,紧紧拉着她道:“我先带你去登记。” 手腕上的温度一直传到了心里,林度一下子安定下来,几不可查地喊了声大师兄,紧紧跟了上去。 第12页 教导主任恰好是任家的熟人,能把林度安插进来,当初也是多亏了他。 任熠拉着林度刚进门,就被教导主任喊了过去。 “那边人太多,在这儿填表吧。”主任扔了支笔过来,让他们坐。 任熠笑着道:“哎,真是太感谢了,章叔,回头给你从我爸那儿偷两瓶子药酒。” 章主任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林度:“这就是你爸新收的小徒弟?” 林度立马紧张地站起来,鞠躬问好。 章主任笑起来,摆摆手让她坐下:“瞧着比你家三个滑头都老实多了,任大夫总算能省点心。” 任熠不服气地哼了哼,唰唰地帮林度填表格。 章主任随口问了林度两句关于学业的问题,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基础太差了啊,初一要军训,结束完了就有入学考试,得好好准备准备了,不然差太多,我这边也不好跟学校说……” 林度小脸涨红,羞愧地低下头,整颗心瞬间揪在了一起,充满了担忧。 任熠不高兴地瞪着他:“章叔,你别吓唬我小师妹啊,她之前有事耽搁了,人又不笨,慢慢总能赶上来。” 章主任笑骂道:“你这小子……你们任家,一个比一个护犊子!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一堆话等着我。” 任熠哼了声:“你这叫还没说什么?你看你给我小师妹吓的,我爸一堆患者等着,没空过来,要不然让他听见了,以后就是把酒倒了也不给你。” “好好好,我的错。”章主任扭过脸笑着道,“林……林度是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这是教导主任当久了,逮着学生就想训两句,习惯改不掉。” 任熠点头:“听见了吗?章叔叔说了,考不好也没关系,有他在,保你学校里头横着走。” 章主任瞬间瞠目结舌。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任熠顺杆子往上爬,装模作样地教训道:“别跟章叔叔见外,自家人,有什么困难就跟章叔叔说,听见吗?” 林度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忍不住好笑,看了看章主任,在大师兄威胁的眼神下,只得嗫嚅着小声道:“听见了,谢、谢谢章叔叔。” 章主任被赶鸭子上架,只能苦笑着认了。 登记完,交了学费,任熠拿着申领单,满意地带着林度出去了。 “你刚刚那是干什么,不好意思了?” 林度摇摇头,轻声道:“我是担心大师兄让章叔叔不高兴,得罪老师不太好。” 任熠讶异地哟了一声:“你这还教训起我来了?” 林度连忙着急地摆手:“没、没有,我就是怕……” “怕什么?”任熠嗤笑,傲然地道,“有你大师兄在,什么都不用怕。” 林度心里一暖,轻轻嗯了声。 任熠边走边教训她:“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咱们任家弟子,古往今来,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都得昂首挺胸做人,不要畏畏缩缩胆小怕事!” 林度心里热烘烘的,只觉得大师兄少年纤长的骨架是那样高大,阳光下如同神祗,让她充满了安心。 领完军训服和书本,任熠又带着她找到教室,这会儿还没排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剩下的空位不多了,任熠皱着眉打量一圈,才勉强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这里行吗?”任熠不放心地让她坐坐看,“前面同学会不会挡着你?” 林度瞬间想起“小矮子”称号,红着脸摇摇头。 任熠不甚满意地道:“那就先这么着吧,回头再看看。” 林度将书包放进桌洞里,崭新的书本整整齐齐摆放在桌角,小声地道:“大师兄,我自己可以的,你去上课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任熠想了想,点头道:“你们军训结束的可能比我们早点,在大门里头等我,别乱跑。” 林度乖乖点头,催促着道:“大师兄快去吧,别迟到了。” 任熠看着她,忽然很想叹气。 就这么把小小软软的师妹扔在陌生的环境里,实在有太多的不放心。 真是…… 难怪有人说“长兄如父”,他这大师兄当得,跟爹也没区别了。 怎么学校里就不能出个陪读的规则呢? 太不人性化了! 任熠无可奈何地走了。 刚一出去,前后左右的同学就纷纷转过来,盯着林度好奇地打量。 林度最怕被人家注视,立即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头也越来越低。 “同学,我是戴雨萱,刚刚那个是你什么人?”坐在林度隔壁的漂亮女生忍不住问了出来。 前面的男生立即起哄地笑出声:“戴雨萱,你这是看上人家了?你自报家门,第一个该问的不应该是自己同学的姓名吗,怎么反倒先问起别人了?” 戴雨萱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林度前面坐着的女孩儿善意地笑了笑:“我叫袁心玥,你呢?” 林度局促地动了动:“林度。” 袁心玥看了眼一边打闹的同学,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他们都是一附小升上来的,以前就是同学,所以吵吵闹闹惯了。” 林度点了点头,微微放松道:“谢谢。” 袁心玥笑起来:“谢什么,我又没帮你什么……不过刚刚送你过来的那个人是谁,你哥哥吗,也在我们学校?” 林度犹豫了一下:“算是哥哥吧,他在高中部。” 袁心玥皱眉,好奇地问:“什么叫算是哥哥,那他高几了?” “高三。”林度不想别人打探自己的事,更不愿让人知道她是孤儿,便避重就轻地回答了。 好在大家对任熠更感兴趣,没有继续追着她的私事不放。 林度不善于应付这些,心里着急,幸亏老师及时过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班主任先是自我介绍,又例行公事地进行了开场白,才让大家穿上军训服去操场集合。 林度手忙脚乱地套上宽大的衣服,更衬得她瘦瘦小小。 袁心玥穿好衣服过来,自来熟地挽着她胳膊:“走,我们一起。” 大操场将初中和高中隔离开,不过两边的一年级新生都要军训,倒是集中在了一起。 很快大家按照班级站好,校长和军训教官分别训话,一轮又一轮的车轱辘话说完,一上午就这么忙乱地结束了。 林度回教室收拾了书包,急匆匆地赶去校门口,没想到还没放学,任熠居然已经等着了。 第10章 上午无风无波地过去,中午吃饭,一大家子坐在一桌,免不了要关心刚入学的林度。 林度看了眼大师兄,不管问什么,都轻声细语地说好。 弄得任回春心里暗自嘀咕,严重怀疑自家的臭小子欺负威胁她了。 林度是真的觉得很好。 新的学校,陌生的环境,虽然她有些不适应,但这个地方和以往不同啊。 这里有大师兄,有小羽师姐和景航师兄,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不再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林度咬着筷子微微垂下眼,咀嚼着那两个字眼,心里一阵阵的喜悦。 是啊,亲人,师父师母都说了,以后她是任家的一份子,师兄师姐就是她的亲人。 饭后还能睡个午觉,下午去学校,任熠推出了自行车。 景航奇怪地问:“这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车吗,你一直想卖破烂来着。” 任熠冷冷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理,转过头对林度道:“上来。” 林度紧张地揪着衣角,她这辈子还没坐过自行车后座呢。 任熠不耐烦地催道:“怕什么,又不会摔着你。” 景航还要打趣两句,就被贺芊羽故意引走了。 景航吵吵闹闹地骑车追上她,半晌想起这茬,还是不解:“你说大师兄为啥要骑师父的车啊,他那辆不挺好的么?” 景航眼热任熠骚包的车子很久了,一直想跟他换,自然没能得逞。 贺芊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师父的车有后座啊,不然怎么带小师妹?” 第13页 景航嗤笑:“少糊弄人,大师兄带不了,这不还有你吗,你自行车有后座啊。” 贺芊羽一哽,半晌才含糊地应付道:“我这车技哪敢带人啊,大师兄肯定也是不放心……” 贺芊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师兄护犊子似的,根本不可能给她机会的。 学校离得不算近,为了孩子上学方便,一人一辆单车,反正任家院子大,能放下。 任熠自己挑的山地车,红黑车身,轻巧酷炫,骑出去非常拉风,还常常拉开校服拉链,大长腿用力一蹬,风呼呼吹来,衣摆飞扬,弄得和古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打马游街似的,引得一路上小姑娘捧着脸惊叫。 但可惜,这样骚包的车子,自然没有后座。 任熠不得已,只能推出他爸弃置已久的大杠老式自行车,又土又丑就算了,还除了铃铛不响,全身哪里都咯吱乱响。 大中午,任熠撸起袖子吭哧吭哧,给自行车上上下下擦了几遍,链条重新上了油,还补了轮胎打足了气。 不过老式自行车倒挺结实,任熠拍了拍车把,回过头,眯着眼威胁地看向踟蹰不前的小丫头。 林度只能硬着头皮,怯生生地爬上车,骑马似的,瑟瑟发抖地坐着,两手摸前摸后,紧张地抓住一点座位。 任熠气闷,一条腿支着地,车子由着林度折腾都纹丝不动,这丫头还不放心什么。 任熠一气,故意使坏,招呼都不打,就嗖地将车子蹬出了老远。 猝不及防下,林度惯性后仰,吓得一声短促惊叫,挥舞着小手,抓住了少年的衣摆。 腰侧最是敏感,被小姑娘不知轻重的这么一挠,任熠瞬间头皮发麻,差点骑着车撞墙上去,僵着身子半天才缓过来,没好气地回头怒斥:“你乱摸什么!” 林度泪眼汪汪,抓着又不是,松手又不敢,僵持着差点哭了出来。 任熠穿着t恤,被扯得露出了腹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手掌着车头,一手摸索着向后,将自己衣角从她的手里夺了回来。 林度立马全身一绷,脚上也没个踩的地方,只觉得分分钟就要掉下去。 任熠顺着衣角摸到她的手,牢牢抓住往前一带,粗声粗气地骂道:“笨死了,衣服都被你扯坏了。” 林度被拉得往前一趴,就扑在了他的背上,不知是吓得还是羞得,小脸通红,缩手缩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扶好!” 林度犹豫片刻,细细的手指几次蜷缩,终于轻轻舒展,搭在了少年劲瘦的腰侧。 那骨架初长的少年,没有成年男子的精壮,肩背还稍显单薄,却已然多了份担当,让人不自觉心生信赖。 九月的太阳还很烈,但已经有了风,不像夏日那般闷热。 徐缓的风吹来,撩起女孩的刘海。 林度咬着唇,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欣喜。 下午军训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教官按照高矮排了队伍,林度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是最矮的! 虽然个头还是拉低了同年龄段的平均值,但只要不是最矮的,林度心里就有了底气。 站在第一排,直面着太阳,林度身姿挺拔地站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满头大汗。 难捱的不止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们更是面带苦色。 奈何教官不仅脸黑,心也挺硬,愣是不喊休息,站足了时间才肯放过。 袁心玥当即扑在林度身边,靠着她瘫在地上抱怨:“太狠了,我腿都软了……” 林度体贴地为她拿了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她喝。 袁心玥当即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下去,一抹嘴巴,赞叹道:“林度啊,你可真是个好人。” 林度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笑。 第一天总是难捱的,等到结束的军号响起,大家已经连欢呼都没力气了。 林度身体素质不行,哪怕有任熠悉心调理了一个多月,依然比不过正常人康健,但好在她什么苦日子都过过,军训还不至于让她承受不住。 放了学,任熠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人来人往,不少人都认得他,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 “任熠,你怎么不骑你那辆山地车了?” 任熠面无表情地由着对方嘲讽,淡淡地道:“今年流行复古,我追求时尚不行?” 对方哈哈大笑:“还以为你们任家医馆开不下去了呢。” 任熠不理他,看见林度,踩着吱呀乱叫的脚踏骑了过来。 林度爬上车,牢牢扶着他的腰,校门口瞬间哄笑一片,任熠目不斜视地经过门口那群人,骑出去老远才解释道:“别理那些人。” 林度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任熠看不见,便小声地道:“是我连累了大师兄……” 任熠当即嗤笑:“你连累我什么了?” 林度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满脸都是懊恼。 “大师兄……” 任熠迎着傍晚徐徐的风,一边恣意又张扬地穿梭在胡同里,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嗯?” 林度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路怎么走了,以后我可以自己去学校……” 话还没说,车子一个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林度猝不及防,身子狠狠往前,小鼻子重重撞在了少年的背上,疼得差点掉眼泪。 任熠怒不可遏地回头,刚要骂她,见她鼻子通红,泪水一个劲儿在眼眶里打转,满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任熠气得胸膛起伏,终究还是软下口气:“你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那群小混混,嘴里向来不干不净,你要是不高兴,大师兄把他们揍一顿,然后拎你跟前给你道歉?” 林度吓了一跳,连忙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要打架,我没有不高兴……” “没不高兴……”任熠皱着眉,不满地道,“那你跟我撒什么娇?” 林度瞬间被噎住,很想问她哪里撒娇了。 任熠眉梢眼角都是遮掩不住的得意:“行了,你这不军训呢么……你是不知道,一附中的军训可变态了,这才刚开始呢,后头几天有的你哭。” 林度心里小小的不服气了一下。 她才不会哭呢! 晚上吃了饭,贺芊羽刚掏出遥控器准备追剧,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看见林度,贺芊羽立马笑着将人拉进来,翻箱倒柜地找出藏的零食:“快吃,回头让二师兄闻着味儿找来,让你连渣都吃不到。” 林度不好意思地坐下,局促不安地道:“师姐,我、我能麻烦你个事吗?” 贺芊羽登时笑出了声:“你这是什么话,有什么就说,师姐肯定给你办到。” 林度还是第一次主动请人帮忙,心里一阵忐忑:“我、我听说军训完了要摸底考试……我成绩不好,我怕考太差……” 师门有幸,终于出了个学霸! 贺芊羽激动地拉着她手,一脸的郑重:“我明白了,嘟嘟你放心,我这儿有全套的参考书,都给你。” 林度松了口气,感激地道:“谢谢师姐。” “谢啥。”贺芊羽不在意地摆摆手,将盛放废旧书籍的箱子打开,一本本挑拣出来交给她。 “可惜初一太久远了,不然还能给你当年的考试卷子……”贺芊羽眼神一亮,“对了,我可以去初二给你问问,帮你找点参考资料。” 林度瞬间心动,犹豫地问:“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贺芊羽笑呵呵地道,“一句话的事儿。不过你也别担心,考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摸底考就是个过场。” 林度千恩万谢,抱着一摞书回到了房间。 学习机会得来不易,任家又为了她上学的事这么费心费力。 林度自然不能让师父师母难做,牟足了劲儿学习,只求到时候成绩别太丢人。 第11章 白天军训,在大太阳底下操练,晚上复习,在小台灯下看书。 林度熬得眼珠子通红,她的基础太差,这些年上学也是断断续续,成绩本来就糟糕,跟大城市的重点学校一附中的平均水平相比,更是差了一大截。 第14页 贺芊羽给她的那些参考资料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难,更别说帮她找来的以往考卷,一题题看下来,几乎全都不会。 林度压力骤增,这一个多月精心养出来的一点肉,又眼见着没了。 任熠还以为她是因为军训辛苦才日渐憔悴,除了让她多吃点好的补补,也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九月多份,天气已经不如盛夏那般炎热,但b市白天依然高温,太阳晒得人昏昏沉沉,有些身体娇弱的女学生已经受不了,请求在一边休息了。 林度最怕的就是引人注目,再想休息也不好意思开口,一看见教官的黑脸,整个人就怂了。 林度顶着烈日,昏昏欲睡,苦苦支撑,咬着牙直挺挺地站军姿。 中途的时候,高年级的学生抬来几箱子矿泉水,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分发下去,来慰问这些辛苦训练的学弟学妹。 任熠正好在上体育课,便溜溜达达地跟着他们过来。 任熠身高腿长,对外温柔如风,长得一脸光风霁月,又惯常会装,很能吸引小姑娘的好感。 不过这回,他一路走来,倒是引起了不少姑娘愤怒的目光。 任熠蔫坏儿,明明知道大家晒了半天又热又累又渴,还明目张胆地叼着根冰棍,边走边吃,满脸舒爽,自然引来众怒。 任熠洋洋得意,手里还拎着一袋没有拆封的,在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款款走向林度所在的班级。 袁心玥老远就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帅哥,眼神一亮,趁教官没注意,戳了戳前面的林度。 “哎,你瞧,那不是你哥哥吗?” 大师兄? 林度头疼欲裂,正难受着,半晌没反应过来,眼珠子迟缓地动了下,面色惨白,大滴大滴的汗水滚下,嘴唇也失了血色。 袁心玥看不见她的神色,还以为她没听清,偷偷瞥了眼教官的身影,用力推了林度一把。 “你哥哥好像……”话没说完,就是一声惊呼。 林度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被这么不轻不重的一推,瞬间倒头栽了下去。 袁心玥傻眼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敢相信。 见到骚动的任熠瞬间面色一变,扔了手里东西,飞快往这边跑来。 “散开!”任熠一声冷斥,排开众人,二话不说抱起林度。 “喂喂,怎么回事?”教官大踏步走来,皱着眉问,“你哪个班的,干什么……” 任熠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手搂着林度,一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凝眉细查,片刻神情才骤然一松。 任熠将林度打横抱起,避开周围想来帮忙的手,淡淡地道:“我妹妹中暑晕倒了,我送她去校医院。” 教官也担心手底下有学生出了事儿,一听是他妹妹,连忙点头道:“快去让医生瞧瞧。” 任熠抱着林度就走,袁心玥咬了咬牙,红着眼追了上去。 任熠脚步不停,皱眉冷淡地看了过去:“你跟过来干什么?” 袁心玥眼圈微红,满脸愧疚:“对不起,我担心林度……都怪我,推了她一把,才让她摔倒的……” 这还真怨不着她推人。 任熠心知肚明,闻言淡淡地拒绝:“跟你没关系,巧合罢了……我一个人照顾她就行,你回去继续吧,别耽误你训练。” 任熠态度不容拒绝,袁心玥一脸噎住的表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 谁要回去继续训练啊! 任熠将林度匆匆送去校医院,言简意赅地道:“我妹妹身体不好,有点中暑,目前无高热、痉挛等现象……” 校医难得见这样冷静的学生,闻言不由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天有不少轻度中暑的学生过来,他们处理起来也熟练,上前检查一番,就要给林度输液。 任熠不赞同地开口:“不需要输液,物理降温就行,等她醒了口服葡萄糖补充点能量,用不着特别处理。” 要是金针在手,一针扎下去也就醒了。 但任熠想了想,估计就算真的带了金针,他也舍不得扎。 校医给气乐了:“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 任熠分毫不让,坚持道:“老师,您是医生,我也是。” 校医不屑撇嘴,嗤笑道:“哟,那你执业资格证呢,拿来我瞧瞧?” 任熠还没开口,就听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老师,您别听他的,该挂水就挂水。” 任熠脸色一沉,贺芊羽已经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老师,我家大哥关心则乱,麻烦您了。” 任熠还想说什么,被贺芊羽拦住了。 校医哼了一声,也不跟不懂事的学生计较,按照常规处理方法,给林度输液,又冷声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贺芊羽叹了口气:“大师兄,你这冒冒失失的,老师们肯定不会听你的……输液也没什么,就当给小师妹补充点电解质好了。” 任熠讥讽地看着她:“你就这样照顾师妹的?” 林度身体不好,若真的有必要输液,那任熠自然不会阻拦,可明明没需要,过度治疗反而会给她带来负担。 虽然伤害不大,但任熠也不愿意。 贺芊羽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劝道:“可咱们又争不过老师,还给嘟嘟惹麻烦,而且偶尔一次输液,其实也没多少坏处……” 任熠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 贺芊羽松了口气,师父师母教授颇多,可现如今的法律法规就是如此,没有行医资格,那就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哪怕在杏林江湖之中,他们顶着任家的光环颇受看重,但外人大多并不能理解他们。 更何况中医和西医几乎算是两个领域。 以至于在学校里,他们默认了兄弟姐妹的关系,为了避免同学老师的异样眼光,少一点不必要的麻烦,都不能提到师门。 任熠转身在床边坐下,拿了干净的纱布,将冰袋层层裹起,轻轻贴在了林度潮热的手心。 “小羽。” 贺芊羽愣了下,就见任熠一边细心照顾林度,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你是学生会的干事,专门负责新生军训后勤这块……你比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关照嘟嘟,但你做了吗?” 贺芊羽说不出话来。 任熠的声音冷淡,却充满了讥讽:“爸妈都夸你心细体贴,顾全大局,是个周全的好孩子……我也承认,你的确善良好心,平时对小师妹也爱护有加。” 任熠转过头,清冷的声音满含失望:“可你太过周全,却忽略了师门情谊。行事缜密又如何,咱们是少了很多麻烦,却也少了单纯的手足感情。” 贺芊羽被说得差点掉下眼泪,哽咽着道:“大师兄这话,实在让我无言以对……可我也是为了我们每一个人着想。难道以后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就能开心了?我也疼嘟嘟,她又小又可怜,不是大师兄你一个人想对她好……可你想想嘟嘟的性格吧,她这么敏感,每天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哪里还能承受的了身边同学的异样眼光?” 贺芊羽眼圈通红:“嘟嘟最需要的,是一个正常安定的生活环境……” “不。”任熠坚定地道,“她最需要的,是一个关怀爱她的家庭。” 贺芊羽愣住了。 任熠看着床上面色青白的女孩儿,小小瘦瘦的一个,哪怕这样难受,睡梦中也一声不吭,只蜷缩着身子,将所有的伤痛都藏在心里。 任熠不知道她的过去如何,也不想去探究,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每一次提及,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她的不安,他全都看在眼里,唯独他们坚定态度,才能让她放下心防。 他相信,只要加倍爱护她,再多的伤痕,也总有抚平的那天。 贺芊羽怔怔地看着床上的小师妹,想起曾经说过的话,忽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对不起,我错了……” 大师兄的责备没有错,她是真的疼爱小师妹,但她的疼爱里,却总夹杂着许多计较,反而不如大师兄,失了一片赤诚。 第15页 不只是对嘟嘟,对师兄对师父师母……是不是也是这样? 贺芊羽满脸羞愧,不由捂着眼睛轻轻啜泣。 景航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向来高傲的大师兄脸色阴沉,母老虎小三又嘤嘤哭泣,而床上躺着无声无息的小师妹…… 景航瞬间大惊,白着脸语气沉痛:“嘟嘟她……去了?” 贺芊羽哭声一顿。 任熠阴恻恻地回头:“不,是你穿越了。” 贺芊羽饶是满心愧疚,也不由破涕为笑:“二师兄你个笨蛋。” 景航挠了挠头,大大松了口气,憨厚地笑起来:“我瞧着你俩一个比一个表情难看,还以为嘟嘟怎么了呢……对了,嘟嘟到底怎么了?” 贺芊羽叹息道:“中暑了。” 景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安慰道:“小师妹身体一直不太好,军训又热又辛苦,好多健健康康的女孩子都熬不住的,更何况她……不过也没有大碍,回头咱们给她配点清火防暑的药。” “不是中暑。” 第12章 两人同时一愣。 任熠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不是中暑,我查过了,内火旺盛,气虚脾弱……这死丫头一天到晚究竟在干什么?” 贺芊羽心头一跳,沉吟道:“她之前问我借书,说怕摸底考试成绩太差……” 不用说,任熠已经明白了。 景航不可思议地道:“不会吧,小师妹干嘛这么拼啊,考不好就考不好,有什么大不了,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份儿上么。”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都像你,学渣!” 景航登时跳脚,刚要吵吵起来,就被任熠不耐烦地赶了出去。 “你们都滚,吵死了!” 景航灰溜溜地出来,摸着脑门上的虚汗:“还没见过大师兄发那么大的火……” 贺芊羽神情黯淡:“大师兄外冷内热,一片赤诚,我不如他。” 景航满脸茫然:“什么你不如他?你当然不如他了,他可是大师兄,娘胎里就耳濡目染的,自然比我们医术学得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贺芊羽看到景航一脸蠢相,气闷道,“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景航哼了声:“就你懂的多,一天到晚想来想去,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就是想太多,所以不仅不长个儿,连胸都不长了,你看看你们班里的乐婷婷,啧啧,胸大腿长,那才叫漂亮。” 贺芊羽大怒,追着他满操场地打。 林度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梦里也不安稳,一会儿是考试不及格被喊家长,她没有家长可以喊,被老师责骂,同学讥讽。一会儿又是师父师母沉痛的表情,大师兄将她扫地出门,指责她丢了任家的脸。 林度一阵阵冷汗直冒,恍惚间觉得一阵凉意,极大缓解了她满心的焦躁。 林度慢慢睁开眼,茫然地呆了片刻,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醒了?” 林度一惊,霍然坐起,一阵天旋地转,又跌了回去。 任熠将她扶起来,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她。 林度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可又说不出口,被他看得面色讪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大师兄,我……你、你怎么在这儿?” 任熠淡淡地解释道:“你晕倒了,我正巧路过,送你来了校医院。” 林度心里一松,随即紧张地问:“那、那你不回去上课吗,你在这儿陪了我多久,老师会不会……” “还不是因为你。”任熠面露埋怨,眼神示意,“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我怎么走得了。” 林度一惊,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紧紧抓着大师兄的手,少年虽然十指修长,但比起自己的,依然大了很多,因此也只能牢牢握住他的两根手指。 林度登时撒开手,不安地蹭了蹭掌心,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任熠又忽然不满起来,毫不客气地指责道:“用完就扔,你这小没良心的!” 林度默默地埋下头。 心里大逆不道地想,大师兄这是在……无理取闹吗? 任熠不满地收回手,心里有气,面色愈发冷淡:“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吗?” 林度心虚地觑了他一眼,点点头,嗫嚅着道:“是、是我自己,身体太差了,一点苦都吃不了,对不起,给大师兄添麻烦了……” 任熠冷笑:“你倒是能耐,我这边费力给你灌汤药,你那边给我拆台子。说吧,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林度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任熠讥讽地看着她:“就你,有什么能瞒得住我?” 林度咬着唇,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终于坦承道:“没、没睡……” 任熠神色更冷:“几个晚上没睡了?” 林度吓得大气不敢出,哪里还敢老实交代。 不过她不说,任熠见她这表情,也大概猜出来了,差点气炸。 “行!”任熠冷笑连连,“你这么不听话,以后就不要上学了,老老实实养好身体后就在家里跟师父师母学医吧。” 林度瞬间脸色惨白,猛地扑过去,跪坐在床边,死死拉着任熠的手臂哀求道:“大师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你了,别不让我上学……” 任熠脸色冷硬,不由怒道:“命都不要了,上什么学!” 林度拼命摇头,带着哭腔恳求道:“我错了,我错了大师兄……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再也不熬夜了,我好好吃饭,我都听你的,求你了,让我继续上学吧……” 任熠不发一言,林度心中渐渐绝望,面色灰败,眼中满是凄惶,大滴大滴的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 任熠心脏微微抽痛,色厉内荏地骂道:“哭什么,不就是上学吗,想上你就上,好好说话,不许哭!” 林度手忙脚乱地抹了抹脸,泪眼迷蒙地看着他:“大师兄,你、你答应我了?” 任熠气得胸口发闷,沉着脸不搭理她。 林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抽着鼻子道:“大师兄,你别生气,我……” 林度深吸口气,豁出去一般,坚定地道:“我任你处罚,打板子都行。” 任熠神情微动,故作不屑地道:“就你这小身板,我怕把你打残了,你要赖我一辈子。” 林度不由抽了抽嘴角。 就那“仙女棒”似的软绵绵的戒尺,打一百下也伤不到她。 林度低眉顺眼,诚恳地道:“大师兄想怎么罚我都行。” 任熠面色不由松动,怀疑地盯着她:“真的?” 林度咬咬牙,用力点头。 任熠立马得寸进尺,趾高气昂地道:“那行,我要罚你……捏耳朵。” 林度“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任熠咳了声,装模作样地道:“不是有个词叫‘耳提面命’吗,意思就是拎着耳朵当面教训。” 林度诚恳地赞叹:“大师兄真有才华。” 任熠眼神飘忽了一瞬,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说的,怎么罚都行。” 林度连忙开口:“是是是,我愿意……捏耳朵,大师兄什么时候罚我都行。” 任熠哼了声:“那还不把耳朵伸过来。” 林度愣了愣:“现在?” “怎么,不愿意?” 这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进来,叫老师同学见到,也怪丢人的。 但大师兄这么生气,罚她也是应该。 林度心下叹息,忍气吞声地凑过去,面色赧然,将一侧耳朵偏向了他。 任熠盯着那小巧白皙的耳垂,心里嘀咕,臭丫头小脸又糙又黑,这耳朵倒是跟白玉饺子似的,嫩生生让人见了就想捏一下咬一口的。 林度紧张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明明害怕,却依然死撑着。 看得任熠更想欺负她了。 任熠终于架不住心痒,伸出手,捏住她的耳垂,软软凉凉……果然很好捏! 第16页 还没怎么使劲儿,就轻轻捏了捏,指腹上就跟着了火般,温度越来越高。 任熠皱眉盯着那霎时间通红一片的耳朵,纳闷嘀咕:“没用力啊,怎么这么红?” 林度满脸羞愤,恨不得把耳朵切了。 任熠捏了又捏,犹自气不过,狠狠拧了一把,听到林度不自觉哼了声,才解气地放了她。 “这次就饶了你。”任熠语气森寒,威胁意味十足,“再叫我知道你不爱惜身体,我就不止捏耳朵了。” 林度捂着红通通热度惊人的耳朵,只觉得被捏过的地方火烧火燎,一直蔓延到脸上。 “我记住了。”林度小声地道,“我以后不会再犯。” 任熠从鼻子里哼了声,一边拉着她手把脉,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道:“初一摸底考很简单,抓住了重点也不至于考个倒数……” 林度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敬佩地听他吹牛逼。 任熠不由咬牙切齿,只得直接道:“你不会,怎么不问我?随便给你补习补习,不比你一个人瞎琢磨好?” 林度眼神瞬间亮起,惊喜无限地望着他:“大师兄愿意给我补习?” 任熠身为大师兄的自尊瞬间得到了满足,装模作样地开口:“只要你乖乖听话,同门师兄妹的,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林度立马感激涕零:“谢谢、谢谢大师兄!” 醒来就没有大碍了,除了这段时间因为压力大,天天熬夜造成了身体有些虚弱,但其实并没有太大妨碍。 任熠老实不客气地拔了针头,不管还剩下的半瓶子液体,拉着林度就溜了。 任熠也没将人送回操场,从行政楼绕过去,带着她七拐八拐,避开人群去了车棚。 林度惊讶地出声:“大师兄,你要逃学?” 任熠动作一顿,他翘课都成家常便饭了,因为有关系在,老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就习以为常。 林度不赞成地劝道:“逃学是不对的啊,大师兄为了我,已经耽误了好半天的课了,还是回去吧……我也回去继续训练。” 任熠当即怒道:“你还要继续?” 林度不明所以地点头,讷讷地道:“还没放学,肯定要继续啊。” 任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理直气壮地带着小师妹翘课,身为大师兄,是不是有点不应该啊。 可怜贺芊羽和景航,两人入门这么多年,跟着他捣蛋惹事……任熠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师兄,从来没有为人榜样的意识。 活脱脱那俩不是亲师门一样。 任熠脸上神色明明暗暗,终还是端起架子,认命地带着她去了操场。 第13章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正是学生们最难捱的阶段,距离放学时间还早,却已经被苦练了许久,对于这些娇生惯养的少年少女来说,实在太过考验他们的意志力。 任熠带着林度回去的时候,这群学生正苦哈哈地踢正步,有气无力地喊口号,被教官训斥两句,便抬高点音量,没一会儿,胳膊腿的,又绷不直了。 这么来回两次,教官就黑了脸,沉声怒吼:“一!” 学生们噼里啪啦地端起手臂,踢出了腿。 然后久久等不到“二”,就这么保持着单脚独立的动作摇摇欲坠。 林度刚要上前喊报告,就被任熠眼疾手快地拎了回去。 教官冷眼看过来,神情略缓:“没事了?” 任熠礼貌地笑着道:“我妹妹身体差,给教官带麻烦了。” 教官刚想说没事就回队,任熠一脸谦逊地继续道:“校医院的老师给挂了水,说是要好好休息两天,可我妹妹这人太实诚了,说不能缺席军训,拔了针头,非要过来陪着大家……” 教官皱眉看向他身后的林度:“这不是胡闹吗,身体不行就得听医生的,回头出了什么事儿谁负责?” 林度瞪大了眼,看看教官,又看看任熠。 任熠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装模作样地叹道:“我妹真是……太不听话了。我这儿也没办法,教官,您看这样行不,就让她这两天在一边见习,也感受感受咱们军事化训练的严谨氛围。” 教官也怕担责任,万一学生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没法跟学校和家长交代。 反正军训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见习给个及格,大家都好过。 稍稍沉吟,教官就命令林度去一边见习了。 林度心服口服,满眼崇敬地看着他。 任熠一脸的云淡风轻,往主席台下头的阴凉地儿一坐,姿态潇洒,深藏功与名。 教官都发话了,林度便放了心,乖乖地坐在了任熠的身边。 这天气哪怕在一边静坐不动,也让人热得难受。 任熠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林度看出了他的烦躁,小声开口:“大师兄,你也回去上课吧,我没事了。” 任熠皱着眉起身,二话没说就走人了。 可以休息两天,大师兄还会辅导她功课。 林度抱着腿,下巴埋在膝盖上,心里软乎乎热腾腾的,翻腾着细小的愉悦。 正暗暗高兴着,忽然一阵阴影落下,林度撩起眼皮,入目的就是一支方块奶油大板,还散发着香甜的凉气。 林度愣了愣,连忙抬头,顺着雪糕往上,就看见任熠催促的眼神。 “吃吧,赶紧的。” 林度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不远处金鸡独立的同学,犹豫地道:“这样不好吧……” 任熠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吃!” 林度伸出手接过,不确定地问:“老师看到会不会……” “老师自己都吃着呢。”任熠往她身边一坐,大长腿舒展开来,懒懒地往后靠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手里雪糕。 又凉又甜,奶香味儿十足的雪糕,一下子消去了燥热,甜入了心底。 一群人怒目相对,就差忍不住破口大骂。 本来就够难熬的了,他们大汗淋漓地练习正步,又热又渴,累得不行,偏偏还有俩人光明正大地边休息边吃雪糕。 戴雨萱忍不住愤愤嘀咕:“长得帅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旁边男生起哄笑道:“哟,你之前不还夸人家来着么。” 戴雨萱撇撇嘴:“那是我一时眼瞎……”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任学长长得帅,又有气质,跟古代的大家公子似的,风流不下流,别有一种风度……”那男生阴阳怪气地学了遍,毫不客气地嘲笑,“戴雨萱,你们女生变脸真是比什么都快,昨天还说人家啥都不缺,拥有完美男神拥有的所有优点呢,今个儿就骂人家不是好东西了?” 戴雨萱翻了个白眼:“那会儿我眼瞎,现在我清醒了,看透了,学长他……五行缺德!”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 教官耳尖地听到,立马转过身,劈头盖脸一顿骂,将他们几人单独拎了出来。 缺德而不自知的任熠三两口将雪糕啃完,剩下的棍子在牙齿间咬来咬去,闲闲地看向旁边。 林度就跟个小松鼠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 时不时还珍惜地舔两下,将融化的雪糕舔入嘴里,鲜红的舌尖卷着奶白色的东西,吃得唇角一圈白胡子。 雪糕冰凉凉的,没两口就冻得嘴唇嫣红一片,向来缺少血色的唇,这时候饱满又鲜艳,跟朵含苞待放的花似的,看得任熠不由入了神。 林度以前要时刻面临着饥饿,常常吃了这顿没下顿,养成了暴饮暴食的习惯,每次逮到机会,都会拼命吃到吐为止。 自从上次在商场被任熠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段时间林度每次吃饭都十分克制,被大师兄严厉的眼神盯着,就算想吃,也没胃口了。 林度渐渐养成了细嚼慢咽的好习惯,吃雪糕也这样,一点一点,任熠吃完都一会儿了,她这才啃掉一小半。 下面都有些融化了,林度怕滴到衣服上,咬两口上面,又侧着脑袋舔舔底下,一支寻常的奶油大板雪糕,愣是被她吃出了珍馐美味的感觉。 第17页 任熠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馋了起来。 “咳。” 任熠虚虚握拳置于唇边,假意咳了一声,淡淡地道:“行了,别吃了。” 林度一愣,低头看了看还剩大半的雪糕,十分不舍地道:“我、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一点……” 任熠一脸严肃:“我觉得你不行。” 林度舔了舔唇,可怜兮兮地看着手里雪糕。 任熠认真地开口:“你身体弱,脾胃虚,冷的东西一次不能吃太多。” 任熠看了眼她的雪糕,义正言辞道:“奶油大板这么大的分量,板砖似的,给你吃一半就已经很……咳,很疼你了。” 林度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他,雪糕化了一手都不知道。 任熠别扭地撇开脸,耳际染了层薄薄的红,外强中干地哼道:“你可别学那些烦人的女生,恃宠而骄……不许吃了,给我。” 林度抿了抿唇,眼中不由流出笑意,没有给他,反倒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没事,大师兄给我,我去扔垃圾。” 任熠忽然沉了脸:“你是不是想借口扔垃圾,背着我偷吃?” 林度啊了一声,急忙忙地摇头:“不、不是的,我……我听话的。” 任熠哼了声,摆明了不信。 林度涨红着脸解释道:“我真的不偷吃,我一定扔掉。” 任熠皱眉看她:“就算你不吃,扔了也不行……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老师没教过你吗。” 林度呆呆地问:“那怎么办?” 任熠沉思许久,故作冷静地道:“我帮你吧。” 林度还有些不明白,茫然地望着他。 任熠绷着脸,从她手里夺过雪糕,嘎嘣一口,咬掉小半。 林度瞪大了眼。 任熠含着块冰凉的雪糕,故意不去看她,含糊不清地道:“扔了浪费……” 林度定定地看着他毫不介意地吃掉自己剩下的雪糕,看着看着,脸色忽然红了。 任熠只觉得这跟小狗啃过似的雪糕,竟然比以往吃过的任何一支都更甜腻。 任熠恋恋不舍地将雪糕吃完,两根光秃秃的木棍并排放在一起,眼角余光瞥见她通红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任熠欲盖弥彰,狠狠拧着眉头,厉声道,“你脸红什么?” 林度的脸更红了,连忙低下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热,太热了,对,太阳大,晒得脸太热了!” 任熠搓了把脸,撑着地面一用力,突然就站了起来。 “我回去上课了。”任熠迈开长腿匆匆离开。 极具压力的人一走,周围的空气骤然一松,脸上的热度就慢慢褪了下去。 林度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懊恼地埋下了脸。 她是不是又在大师兄面前丢脸了? 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小羽师姐那样大大方方的呢。 放学铃声一响,教官就喊了解散。 袁心玥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扒着她的肩膀抱怨道:“林度你哥怎么这么损啊,居然故意在我们面前吃雪糕……你也是,你们太坏了!” 林度立马正色道:“大师兄没有故意。” 袁心玥嘻嘻笑道:“行啦行啦,开个玩笑嘛,你别紧张。” 林度怕大师兄在门口久等,急着要走。 袁心玥撅起嘴,不满地看着她:“林度你怎么回事啊,不行,你得请我吃雪糕。” 林度脚步微顿,她倒是有零花钱,师父师母经常塞钱给她,但是她什么也不缺,更没有胡乱花钱的坏习惯,一直存着放在枕头下。 林度想了想,师母说过,对待同学朋友要大方,便犹豫道:“我现在没带钱,明天请你吃好吗?” 袁心玥眉开眼笑:“那可说定了哦。” 林度匆匆找到任熠,想起下午的事,面色微赧。 任熠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等她坐好扶稳,便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回了家。 晚饭两人极力表现得若无其事,林度心里不自在,吃完就回了房间。 刚刚洗完澡,门就被敲响了。 林度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趿拉着拖鞋拉开门,就看到任熠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外。 第14章 林度一愣:“大师兄,什么事?” 任熠闻言登时竖起了眉毛,面露凶狠:“你忘了?” 林度咬唇苦苦思索,犹犹豫豫地道:“晚、晚安?” 任熠:“……” 任熠从胳膊下抽出书,状似凶狠地轻轻拍了记她的脑袋。 “补课!” 林度眼神一亮,忙不迭让他进门:“对、对!大师兄,我没反应过来……” 任熠哼了声,不客气地往桌前一坐:“小羽给你试卷了吧,做了几张,拿给我看看?” 林度心里一咯噔,面露尴尬,磨磨蹭蹭地找出卷子,跟考试不及格的小学生面对严厉大家长似的,怯生生地递给他。 任熠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眼,瞬间脸就绿了。 “你……”任熠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咆哮,“你就是闭着眼瞎填!也不能一个选择题都蒙不对。” 林度羞愧得面色通红。 任熠头疼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纸笔:“过来,好好听着……” 林度拉过椅子乖乖地趴在桌上,一脸认真。 任熠怕是所有的耐心都耗在林度身上了。 非常基础的知识点都不懂,更别说有点绕的题目,任熠要细致地讲解好几遍才能让她明白。 一张卷子讲完,林度勾勾画画了许多笔记,深觉获益匪浅。 这可真比她一个人抓耳挠腮地瞎复习有效多了。 任熠伸了个懒腰。 林度非常有眼力见,起身跑去给他倒了杯水。 屋子里只有她自己的一个杯子,粉红色的凯蒂猫,一看就知道是小女孩喜欢的。 任熠凝目盯着她放在桌上的杯子,袅袅热气升腾,半晌都没有说话。 林度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我洗过的,好几遍,杯子是干净的……” 任熠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端起杯子,慢慢喝了起来。 说起来,舔过的雪糕都不嫌弃……共用一个杯子又能嫌弃到哪里。 喝点水,休息会儿,任熠翻过新的试卷准备继续讲。 “啧。”任熠扫了眼卷子,微微一笑,“语文还行,看样子是师门传统。” 林度按捺着心里的小激动:“真、真的吗?” 任熠点头笑道:“咱们中医中药典籍,许多都艰涩难懂,想看明白了,文学功能自然也差不了。” 林度听着“咱们”这俩字,心里有着莫名的暗喜,脸色红红的,唇角抿出了个开心的笑意。 不常笑的人,笑起来尤其有感染力。 任熠看着她的笑,也跟着高兴起来。 语文讲起来就比较容易了,没多久就参考着考卷,将考点重点都给勾了一遍。 任熠看了眼时间,将字典丢到她面前:“错的回头再翻翻字典,不早了,休息吧。” 林度咬着笔头,两眼盯着笔记,胡乱点了点脑袋。 任熠皱眉,不满地敲敲桌子:“睡觉,不许熬夜。” 林度还想趁热打铁,把今晚学到的知识点再好好温习巩固一下,可任熠不容拒绝的态度,让她不敢反驳。 林度无奈点头,乖乖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然后欲言又止,默默地望着他。 任熠屁股仿佛长在了椅子上,纹丝不动,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眼神,理直气壮地道:“你去睡吧,我看着你。” 林度一愣:“啊?” “啊什么啊?”任熠哼了声,自说自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等我这边一走,那边你铁定偷偷熬夜……嗤,小滑头!” 林度默默无语,慢吞吞爬上了床,将毯子拉到下巴盖好。 任熠随手拿了本书翻,时不时瞟上两眼。 林度僵着全身,乖巧的跟小宫女似的,双手置于胸前,紧紧闭着眼。 第18页 只可惜半晌都睡不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屋子里这么大一活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林度越躺越紧张,小腿都快抽抽了。 床边突然一重,林度惊得跟只兔子似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被任熠一把按了回去。 “睡不着?” 林度结结巴巴地道:“没、没……快睡着了。” 任熠沉默片刻,伸出手,在她身上轻轻拍了起来。 林度满头雾水,不解地问:“怎、怎么了?” 任熠咳了声,淡淡地道:“你不是想让我哄你睡?” 林度:“……” 任熠哼哼道:“真是……蹬鼻子上脸,还会撒娇了。行吧行吧,我给你拍着,眼睛闭上。” 林度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忍着好笑乖乖地闭上眼。 背上传来的温柔轻拍,节奏均匀。 林度抿了抿唇,心头忽然起了点恶趣味,大着胆子睁开眼,小声地问:“能唱安眠歌吗?” 背上的手动作一停,任熠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林度见好就收,连忙缩回脑袋:“没有也没事,我、我困了!” 任熠暗自磨了磨牙,这死丫头学坏了! 林度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任熠动作渐渐轻缓,收回手皱眉盯着她看。 小丫头喜欢蜷缩着身体睡,眉毛轻轻皱着,仿佛睡梦中也不见安稳。 任熠这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 这段时间的精心养护,原本枯草一样的头发多了光泽,细细软软的垂下来,不再像只炸毛的野猫,倒跟只家养兔子似的,柔弱又可怜。 那张小脸依然没什么肉,秀气的鼻子,淡色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那双眼,此刻闭着,遮去了所有的光芒。 任熠迟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不由在心里嘀咕,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丫头养的白胖一点呢,不然都对不起嘟嘟这个名儿。 林度困顿地挠了挠脸,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 任熠撇撇嘴,不高兴地戳了她一下。 真是,居然还敢嫌弃他。 任熠一边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一边老妈子似的拉了拉毯子,将小丫头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关了空调,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林度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还有点懵,想起昨晚,不由捂起了脸。 她、她居然狗胆包天去捉弄大师兄…… 幸亏大师兄人好,脾气也温和,不跟自己一般见识。 林度忍不住自责,以后一定要更加尊敬大师兄。 看了眼床头闹钟,林度下了床去洗漱,经过书桌,鬼使神差地拿起字典,查找到“耳提面命”这个词。 林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注解,不由噘起了嘴。 就知道大师兄是骗她的。 耳提面命才不是捏着耳朵训话呢! 林度今天依然在一旁见习,这回她很有先见之明,书包里装了笔记,蹲在一边背书做题。 中途休息的时候,袁心玥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笑着嚷嚷:“林度,你给我买的雪糕呢?” 林度一怔。 袁心玥瞬间不满:“昨个儿说好的啊,今天要请我吃雪糕,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林度忙道:“没有不算数……你想吃什么样的,我去买。” 袁心玥大喇喇地搂着她胳膊:“走走,一起去,化了就不好吃了。” 学校里头有个食堂,一楼拐角就是小卖部。 袁心玥老实不客气地挑了支最贵的,等不及林度付好钱,就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林度有点心疼。 这零花钱都是师父师母给的,她一分都舍不得花,没想到一支雪糕居然这么贵,是她以前一个星期的饭钱了。 林度转念一想,又不由愧疚起来。 袁心玥这么热心,还肯主动跟她做朋友,请好朋友吃个雪糕而已,自己实在太小气了。 袁心玥吃得开心,没注意到她的纠结,乐呵呵地回到了操场。 林度又坐回原地看起了书。 袁心玥好奇地凑上来,咋咋呼呼道:“哎呀,林度你好认真啊,我以为你在看小说呢,没想到这么用功。” 林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基础差,怕上课跟不上。” 袁心玥闻言,好奇地问:“一附中是出了名的难进,你基础差是怎么进来的?” 林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为难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袁心玥仿佛没看懂她的意思,双手托腮,猜测道:“你是家里找关系了吗,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林度心里一痛,随即想到温和可亲的师父和师母,眼中的酸涩又退了回去。 “他们是……大夫。” 师父师母,也可以当做爸爸妈妈……吧。 袁心玥微微有些失望,随即又笑起来:“医生也很厉害啦,知识分子,都是学霸……咦,那你怎么会学习不好?” 林度不擅说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幸袁心玥也没有追问下去,面露疑惑地看着她:“话说我奇怪很久了,任熠学长是你哥哥,那你怎么姓林啊?” 林度小脸一僵,眼神变得躲闪。 恰好这时候,教官吹响了口哨,袁心玥无奈站起来,小跑着归队去了。 林度松了口气,烦躁地合上书本。 是不是还有很多同学在怀疑。 林度脸色泛白,双眼满是不安。 时间久了,总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是没人要的小乞丐。 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又会像以前一样,周围充满嘲讽和谩骂,那些恶毒的字眼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将她牢牢封闭在暗无天日的孤独世界。 太阳依然灼烈,操场上热火朝天,可林度身处其中,却觉得身心冰寒,忍不住蜷缩双腿,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膝盖。 第15章 林度有心事。 任熠吃着饭,时不时瞥她一眼。 小丫头一脸的食不知味,扒拉了大半碗饭,就抹了嘴离开。 任熠皱了皱眉,放下筷子看向身边,贺芊羽无知无觉,边吃边和景航说笑。 “咳。” 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贺芊羽喝了口汤,斜睨着他:“大师兄吃饱了?” 任熠僵着脸,半晌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今天晚饭准备多了。” 长辈们通常吃得早,晚饭吃完要出去遛弯,几个孩子的饭菜向来是单独准备的。 景航莫名其妙地问:“和以前没多大区别吧?” 贺芊羽笑起来,意味深长地道:“我看不是晚饭准备多了,是某人吃的少了。” 任熠冷冷看过去,贺芊羽毫不畏惧,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笑归笑,贺芊羽还是很关心小师妹的,想了想正色道:“可能最近太辛苦了?她这白天训练晚上学习的……” 任熠颇有些烦躁,忍不住叹道:“说了不用在意成绩,就算不去学校,在家也能学习。这丫头倔死了,就是不听。” 贺芊羽笑了笑,轻轻道:“你不是她,没经历过她的生活,所以你不能理解。” 景航立马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洋洋得意地奚落道:“哟,这么说你经历过?”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继续对任熠道:“嘟嘟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但看她现在的情况,也能猜到过得很不好……师父师母说要收养她,我特意查了一下,像他们那样有自己孩子的,其实是不符合一般收养规定的。” 景航忙不迭咽下嘴里的肉:“不符合?那怎么收养的嘟嘟?” 贺芊羽叹道:“如果收养的是孤儿、弃儿、有残疾的孩子,那就不受这一规定的限制。” 林度没有残疾,那就只可能是孤儿或者弃儿。 而不管哪一种,她的日子都必然充满了艰难。 任熠突然想到了那双手。 小小的细细的,还没有他的手一半大,却已经饱经了风霜和艰辛。 贺芊羽同情又心疼:“嘟嘟这样的,缺乏安全感,又怕遭到嫌弃,所以……” 第19页 所以她不是因为怕丢人,而是因为怕任家不喜欢她……才会这样拼命去努力。 任熠忽然起身,景航一愣,高声问道:“哎,你去哪儿啊?” 任熠没有理他,径直转过回廊离开了。 贺芊羽立马还他一脸嘲讽:“呵呵,蠢货!” 景航大怒。 任熠给林度辅导完今天的功课,一直等她都快睡着了,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林度迷迷糊糊的,冷不防听到任熠问:“要不要……安眠歌?” 林度唰地睁大眼,震惊地看着他。 任熠干咳一声,被看得脸色微红,忍不住伸出手,大掌虚虚盖在了她的眼上。 林度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动也不敢动。 那熟悉的温热掌心不再干燥,而是带了一点湿意,显然手的主人,心里也并不平静。 林度控制不住自己眼球滴溜溜转,睫毛轻轻颤动,像一把小扇子,不停骚动着任熠的掌心。 沉默了许久,任熠坐在床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艰难地张嘴,低低唱了起来。 “even though the world im in ,the perfect pitch this world appears,the greatest pressures of my sin dont disappear,although alive and without much,the wishing, well i wished for you,then i look to see myself within it all……”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原本就是十分有磁性,但任熠非常不擅于唱歌,以至于干干巴巴的没任何起伏,虽然说不上难听,但也绝对不够动人。 任熠多要面子的一人,唱歌什么德行,心里还是有数的,因此和同学朋友出去玩,从来不喜欢ktv。 要不是瞧这丫头确实可怜,说什么他也不会自曝其短。 反正这小丫头应该没听过这首歌,哪怕五音不全,任熠也不怕丢脸。 林度的确没听过,哪怕她听过,也可能根本记不得。 歌词一点没听懂,林度努力去辨认几个单词,却还是不解其意。 任熠跟背诵课文似的,一词不拉地念完了,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冷着脸放开手,林度眨了眨眼,不仅没睡着,反而愈发炯炯有神地看向他。 任熠眉头皱得更深,不满地瞪着她:“歌都唱了,还不睡?” 林度小声道:“睡不着……大师兄,刚刚唱的是什么歌?” 任熠黑了脸,亏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憋出一股子性感的沙哑,怎么催眠不成,反倒激昂了呢。 他唱歌有这么难听? 林度讨好地望着他:“真好听,可惜我英语很差,听不懂。” 任熠冷冷地道:“听不懂以后就好好学习……赶紧睡觉!” 林度乖乖缩回被子里,一双眼露在外面,亮亮地看着他。 任熠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眼,无奈地道:“别想那么多,不管什么事儿,都有大师兄在呢。” 林度一愣,刚要说什么,屋子里骤然一黑,任熠已经替她关了灯离开了。 黑暗中,林度的鼻子忽然又酸又热,眼泪悄悄落下,只觉得这初秋的夜晚,温凉的风吹入了心底,驱散开弥漫在心头的雾气。 第二天,林度打起了精神。 军训即将结束,最近教官都在训练他们走方队,以迎接最后的阅兵。 虽然军训变得更加辛苦,但这段时间的适应,让大家已经觉得没那么难捱了。 林度一紧张就容易同手同脚,被单拎出来在一边训练,别人都在休息了,她还自觉地踢腿练习。 袁心玥喊了她一声,将自己喝剩下的小半瓶水递过去:“歇歇吧,不用这么较真的。” 林度谢过,咕噜噜喝了个干净,依然觉得嗓子火烧火燎,那点水根本不解渴。 袁心玥嘟嘟囔囔地劝她:“到时候那么多班级呢,初一和高一的一起,领导在那么远的主席台上,哪里看得出谁好谁坏?再说咱们都混到一起,走对走错,谁看得出来啊。” 林度心里不赞同,却没有反驳。 袁心玥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瓶子,气闷抱怨道:“哎呀,水都喝完了,还有两个小时才结束呢……” 林度愣了愣,十分抱歉:“对不起啊,我以为……” “我还渴着呢。”袁心玥扔了瓶子,噘嘴道,“林度你看我对你多好呀,谁都给你喝了,你是不是得请我喝饮料啊。” 这些天,陆陆续续,林度已经请了好几次。 每次袁心玥都有让她无法拒绝的借口,雪糕、饮料、小零食……师姐之前送给她的漂亮手帕,也被她借走了没还。 林度实在不是个会说“不”的人,她过往的岁月需要仰仗别人的施舍生存,习惯了讨好,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也有拒绝的权利。 林度实心眼地又请了一回,心里有些发愁。 很快就到了阅兵那天。 一大早林度就起床准备,在院子里复习着动作要领,心里默念着“一二一”,一下一下踢着正步。 任熠啧啧两声,从房间里出来:“你这够勤奋的啊。” 林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怕到时候出错,影响整个班级的荣誉。” 任熠嗤笑:“一个月不到的训练,能有什么规范?半斤对八两,差不多意思意思而已,领导打分也都是随便来的。” 任熠没说,其实班级得分,基本上是和教官挂钩的,教官等级高,得领导重视,那带的队伍分数就高,跟他们表现如何,并没有多大关系。 虽然都说没关系,但林度还是非常认真,早饭多吃了一碗,到了学校就急吼吼地跑去集合地。 上午实在无聊,按照之间划分好的区域,林度和同学列队站好,音乐响起,他们就开始苦枯等了。 好半天,教官才过来叮嘱:“一会儿领导过来,对你们招手说‘同志们辛苦了’,你们要整齐划一地回答‘为人民服务’。记住了,声音一定要洪亮,拿出气势来!” 大家立马振奋精神,估摸着快要开始了。 果然没多久,音乐声停,主席台上传来话筒的刺啦声,教导主任拍了拍,又喂喂了一会儿,才开始说开场白。 车轱辘话说了一大通,这个说完那个说,同学们都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上头在说什么。 然后是教官出场,练过的果然不一样,不管是正步还是军体拳,都非常好看而有力。 等到学校体育老师们的表演结束,阅兵才正式开始。 一个班级接着一个班级,先是齐步走,等到了主席台下,领队一声怒吼:“向右看齐——” 大家噼里啪啦地转换动作,将正步走得哐哐响。 绕场一圈回到原位,下面就是领导慰问。 一上午就这么结束,下午还要过来,宣布最终成绩排名。 林度好歹没犯错,激动地跑向大门,没想到不仅任熠在,贺芊羽和景航都在等着她。 “嘟嘟太帅了啊!”景航嘻嘻哈哈地拍着她脑袋夸奖,“虽然那迷彩服码号偏大,让人又矮又矬,穿得你跟个地精似的……但还是非常帅啊!” 贺芊羽瞪了他一眼,拉着林度笑眯眯地道:“我们都混在主席台旁边看你呢,嘟嘟你真棒,向右看齐的时候唰一下,特别的英姿飒爽!” 林度被夸得小脸通红,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始终没说话的大师兄。 第16章 任熠故意装作没看见那期待的小眼神,伸出脚踢了下支腿,推着车往前走:“回家了。” 景航扑哧扑哧地笑:“大师兄,你这走反了。” 贺芊羽忍俊不禁,冲林度眨了眨眼。 任熠动作微顿,若无其事地调转方向:“上来。” 林度连忙蹦上后座,双手扶在他的腰上。 景航跟贺芊羽嘻嘻哈哈地骑车走了,任熠却又突然不着急回家了,慢悠悠地踩着脚蹬,直到前头看不见那俩人的身影,才淡淡地道:“不错。” 林度愣了愣,往前凑近些,试探着问:“大师兄是夸我军训表现得不错是吗?” 第20页 任熠哼了声:“不是夸,是实事求是地、就你的表现、给予评价。” 林度无声地笑起来:“嗯,我知道。” 任熠又不开心起来。 你知道个屁啊你知道! 林度盯着他的后背,半晌犹豫着往前挪了挪,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背上。 任熠登时僵住了身子,握着车把的手猛地收紧,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林度觉得很开心。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夸奖呢。 以前不管她得到多好的成绩,最多也只能换来不咸不淡的应付,甚至遇上对方心情不佳,还会劈头盖脸给她一顿训斥。 林度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特意观看她的阅兵。 天气那么热,太阳又晒,整个流程枯燥又沉闷,她真正露脸的时刻,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甚至淹没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很可能一不留神就忽略过去了。 可师兄和师姐,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给她打气,甚至为了哄她高兴,夸张地鼓励她。 林度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情,也从来没有人会如此的费尽心机。 就为了让她开心。 快到家的时候,任熠才终于找回语言。 “别听老二胡说八道,你一点都不像地精。” 林度愣了下,二师兄向来口无遮拦,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大师兄……” “老二不着调,他是想夸你来着,但学渣么,乱用形容和比喻,你别理他……” “大师兄……”林度微微抬高音量打断了他,好奇地问,“什么是地精?” 任熠:“……” 任熠咳了声,淡淡地解释道:“地精属于石竹科植物,全草入药,有毒性,对肝风头痛很有效。” 林度直觉大师兄又在骗人……不过听着这么正经,林度只得收敛注意力,连忙认真记在心里。 班级比拼的名次已经不重要了。 下午宣告结果,林度他们班得了个不高不低的成绩,同学们都陷在即将解放的亢奋中,倒也没人对这个名次太过在意。 颁发完奖状,就是班级各自活动,大家聚集成团,将教官围在中间,算是一场小小的告别会。 军训已经结束了,教官自然也不再板着脸,黝黑的脸庞露出腼腆的笑容,被起哄着,给大家唱起了军歌。 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独唱变成了合唱,戴雨萱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个带头,一大批女生都开始掉眼泪。 说来也奇怪,明明对教官有许多怨言,训练的时候各种心不甘情不愿,可到了最后分别,却又开始难过不舍起来。 林度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有些麻木。 袁心玥红着眼挤过去和教官合影,一回头看见角落里的林度,连忙将她拽了过来。 “林度你躲什么啊,一起照张相留个纪念呀。” 林度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随便她了。 咔擦咔擦几声,镜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年轻的少男少女,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又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 外向些的同学表演了节目,还一起做了游戏,大家齐心协力怼教官,惹得憨直的小青年面红耳赤,哭笑不得。 林度困惑地歪了歪头,静静观看这一场热闹,心里是一片平静。 不,或许也是有那么点小小的涟漪。 她不能理解他们恣意的哭笑,也无法融入他们或伤感或欢乐的气氛。 活动早早结束,教官们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集体乘车回自己的营地。 天色还早,袁心玥一把拉住林度,满脸哀怨地哼唧:“不想上学啊,周一开始就正式上课了,啊,好烦好烦。” 林度安慰道:“上课很好啊。” 袁心玥撇了撇嘴:“哪里好啦,一附中那么变态,很命苦的好么。” 袁心玥叽叽喳喳历数一附中的各项不人道规则,末了往林度身上一靠,哀愁地求道:“这可是咱们未来三年的最后一次狂欢了……哎,要不咱们去食堂吃点东西吧,玩一会儿聊聊天,反正现在还早,回家也没事干。” 林度还要等任熠放学,想了想便没有拒绝。 袁心玥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去了食堂,这会儿人挺多,都是穿着军训服的新生。 袁心玥眼尖地发现一张空桌子,忙跑过去霸占了位置,对林度道:“你去买点吃的喝的吧,我在这儿占位,不然一会儿准没地儿坐了。” 林度无话可说,默默地去窗口排队,随便买了点零食,又拿了饮料,自己掏钱结了账。 袁心玥挑剔地翻了翻,嘟囔道:“怎么就这点啊,这个味道不好吃……林度你再买两包薯片啊,还有食堂的那个小熊饼干,可好吃了。” 林度张了张口,在袁心玥理所应当的态度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垂头丧气地起身,将她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袁心玥这才眉开眼笑,老实不客气地撕开包装,大方地递给林度:“你尝尝,很好吃的,我没骗你吧?” 林度点点头,其实对她来说,正常的食物,是没有什么东西难吃的。 袁心玥一边和她聊着听来的各种八卦,一边吃个不停。 “戴雨萱以前是一附小的校花,不过一附中更加人才济济,她这长相就没得看了……”袁心玥不屑地皱了皱鼻子,“咱们班那个老跟戴雨萱作对的男生,叫郁超然的,他们好像之前就在一个班。我觉得郁超然喜欢戴雨萱。” 林度瞠目结舌:“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啦?”袁心玥一脸老成,“别看他天天嘲笑戴雨萱,那是喜欢她才欺负她呢……唉,你不懂,他们男生就是这么幼稚。” 林度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不知为何,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大师兄故作凶狠的脸。 林度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 大师兄才不幼稚! 那、那些也不算欺负吧,大师兄只是性格有点点别扭而已,跟郁超然可不一样。 袁心玥喋喋不休,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我得赶紧回家了。” 林度跟着站了起来,刚要说还没算钱呢,袁心玥就急吼吼地走了。 林度哽了哽,心下叹息,估摸着这次又是她请客了。 双休日林度也没能放松,捧着书本做最后的复习,师兄师姐们知道她压力大,也体贴地不打扰她,还时不时过来帮她辅导辅导。 林度没经历过一附中的考试,但也知道b市的区属重点中学,人才济济,跟以前上的那种不入流的学校不同,想考出好的成绩肯定很不容易。 林度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也不贪心,只求别是倒数就好。 周一,林度背着书包进了教室,一屋子晒得黑不溜秋的同学闹个不停,直到班主任进来才安静。 班主任带他们英文,中年女性,一上来就是全英教学,林度全神贯注去听,一堂课下来云里雾里,根本没听懂。 林度心里着急,课间对着笔记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看。 “林度这么认真啊。”袁心玥探头瞅了眼,啧啧叹道,“这笔记够详细的啊,黑板上头的东西差不多都抄齐了。” 袁心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只可惜林度埋头苦读,错过了她面上一闪而逝的嘲讽。 倒是戴雨萱从厕所回来,经过的时候听到她的话,好奇地看了一眼。 “林度,你照搬全抄板书干嘛?” 林度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我听不太懂……” 袁心玥惊讶地高声道:“听不懂?老师的口语挺好的呀,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 现在哪个小孩不是从小培养,他们这些家境优越的人,英文水平甚至是字幕级的。 像林度这样的,连老师上课都听不懂,在一附中还真是不多见。 林度面色通红,支支吾吾开口:“我之前……我休学了很久。” 第21页 袁心玥刚要八卦,就被打断了。 “还当什么事儿呢……”戴雨萱翻了个白眼,回到座位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啪嗒丢她面前,“听不懂就不知道录下来多听几遍吗,上课只知道一门心思地照搬全抄,不是更听不懂了吗?笨死了!” 林度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桌上的录音笔,上头拴着的毛绒绒粉色小猫挂件,花里胡哨的,很像戴雨萱的作风。 “谁说长得丑的人学习好……”戴雨萱小声嘀咕了一句,趾高气扬地道,“用完了再还我。” 袁心玥酸溜溜地道:“哟,戴雨萱你可真大方。” 林度心下感动,忙不迭道谢。 一天课程下来,林度彻底看清了自己和大家的差距,不由身心疲惫。 任熠见她垂头丧气,也能猜个大概,什么也没说,等她上车坐好,就风驰电掣地离开了学校。 林度一直在发愁要如何提高学习成绩,没留神颠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对。 “大师兄,这、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 第17章 任熠没说话,带着她骑了好远,直到一个宠物店门口,才停了下来。 林度好奇地跟着他进门,一屋子吵吵嚷嚷的宠物,引得她惊叹连连。 任熠熟门熟路找到商品货架区,给了林度一个篮子,挑挑拣拣往里头扔了许多东西,然后让她自己玩会儿,便又拎了两大袋猫粮去了收银台。 这年头的宠物用品花样繁多,从装饰用的小夹子小围兜,到衣服鞋子小背包,从磨牙棒攀爬架,到沐浴露护毛素……林度心下叹息,真是做人不如做狗幸福。 还有许多东西,林度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由蹲下来研究。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东西,林度一愣,从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里挑了根出来,翻过去看使用说明。 那东西细细一根,有羽毛有铃铛,背面写着“逗猫棒”三个大字。 林度:“……” 这不是任家的祖传戒尺吗?! 任熠刚排到前面准备付钱,背后就默默伸过来一根逗猫棒。 “再加一根这个吧。” 任熠:“……” 任熠咳了声,面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东西买的有点多,自行车不好带……你能抱得动猫粮吗?十斤呢。” 林度点头:“可以的,两袋都给我。” 任熠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问店家:“您这有不要的纸箱和绳子吗?” 任熠是老客户了,店家自然很热情,从后头仓库里翻出个大箱子,又拿了一捆绳子交给他。 任熠将买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里,让林度扶着自行车,用绳子将纸箱固定在车后座上。 任熠试了试,还算结实,便跨在自行车上,拍了拍前面的单杠道:“上来。” 林度愣住了,犹豫着问:“我、我……坐前面?” 任熠催促道:“快点,一会儿天黑了。” 林度磨磨蹭蹭地上前,扶着车头,费力地坐到了横杠上。 任熠等她坐稳了,另一只手也握住车把,这么一躬身,年轻男生的灼热气息一下子拢了过来。 林度越发不好意思,低着头,更加缩在了他的怀里一般。 任熠用力一蹬,平稳地骑了起来。 傍晚温热的风徐徐吹来,林度渐渐放松。 身后清浅的呼吸扑来,林度微微有些熏然,虽然她极力往前,没敢让自己靠在大师兄胸前,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让她有种被抱在怀里的错觉。 林度满面通红,内心羞耻不已,不由唾弃自己胡思乱想。 “怎么?”任熠突然开口,声音好像近在耳边,有着奇特的温柔,“坐的不舒服?” 林度忽然有些心虚,不敢回头,讷讷地道:“没、没有……” 两人沉默了许久,任熠开始没话找话:“你挺轻的。” 林度“啊”了一声,低低地咕哝:“已经比之前胖一点了。” 任熠微微不满:“本来是胖了一点,军训这三个礼拜,又瘦回去了。” 林度不敢说话了。 任熠叹气:“这周末你们是不是要考试?” 林度点头:“考完放国庆假。” 任熠想起来了,随口道:“今年国庆和中秋连着放,假期多,小羽和老二都要回家过节。” 林度自然无家可回,一时有些低落,随即想到任家就是她的家了,又不由开心起来。 “那中秋节要吃月饼吗?” 任熠淡淡地道:“奶奶在的时候还会吃两块她亲手做的,她去世以后,家里过节都是去超市买,添加剂一大堆,也没人爱吃了。” 任熠不爱吃月饼,甜甜腻腻的,吃多了还容易不消化,每年过节为了应景,被任太太逼着,意思意思最多吃一个。 任熠想了想,问:“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 林度只吃过最普通的五仁月饼,里头裹了颗花生,甜滋滋的,不过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吃得到,即便有的吃,中间那点瓜子花生的馅料还会被人挖走。 任熠见她久久没说话,眼珠一转,突然露出个恶作剧的笑来。 “既然你不知道,那到时候多买几个味道的给你尝尝。” 林度立马高兴地回头:“可以吗?” 任熠连忙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地道:“当然,又不值钱,管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没多久就看到了所住的那片胡同。 任熠拐了个弯,绕到胡同后面,那里靠近菜场,附近许多流浪猫。 “到了。” 林度懵懵懂懂地下车,看着任熠将纸箱打开,拎出那两大袋猫粮。 墙角堆着几个破盆,里头早就空空如也。 任熠撕开袋子口,将猫粮一一倒入盆中,刚要像往常那样唤几声,瞥见一旁的林度,突然又住了口。 林度见他神情古怪,歪着脑袋问:“怎么了?” 任熠深沉地看着她,咳了一声,敛容道:“喵几声来听听。” 林度:“……” 林度呆呆地看着他,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任熠皱眉,催促道:“快点,学猫叫不会吗?大声一点。” 林度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半晌,小小声地:“喵~” 任熠忽然有种想捂胸倒地的冲动。 妈耶,这小丫头喵起来比团团还萌! 任熠颇为肝颤,猫奴本性熊熊燃烧,恨不能将人抓过来狠狠揉一顿。 深深吸了口气,任熠故作冷静地命令道:“大点声。” 林度只得提高音量,硬着头皮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没多久,角落里就钻出来两只猫,瘦瘦小小的,警惕地打量着她。 任熠端着盆敲了敲地面:“过来。” 想必是经常过来喂猫的缘故,那两只猫看见任熠,软软地叫了两声,便跑了过来。 很快,墙头,胡同口,冒出好几只猫来。 一群各种颜色的猫儿纷纷聚拢过来,争先恐后地抢着猫粮,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林度蹲在地上,想去摸摸,又不敢伸手,犹豫地看向任熠。 任熠等这些猫吃饱了,又往空盆里倒了点水,然后抱起一只猫在怀里,顺了顺毛递给她。 林度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猫吃饱喝足了,懒懒地窝在她怀里,被挠的舒服,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度见过任家那只又肥又懒的团团,除了吃,就是瘫在廊下晒太阳。 那样无忧无虑的懒散性格,是被精心宠爱出来的傲娇和任性。 不像眼前的这些,毛色黯淡无光,摸上去一把的骨头,畏畏缩缩,眼中全是警惕,稍有风吹草动,就躬起身子威胁地吼叫。 林度神情黯然,忽然额头一痛,不由抬起了头来。 任熠不满地哼道:“你又在瞎想什么。” 林度摸了摸额头,将小猫松开,低声问:“大师兄经常来喂猫吗?” 任熠不想承认,有一种做好事被人撞破的不好意思,微微尴尬地撇开头。 第22页 林度看着地上的猫吃饱了绕着两人腿转来转去,时不时感激地蹭一蹭,忍不住问:“大师兄很喜欢小猫……” 任熠皱眉,嘴硬道:“谁说的,我就是……反正要给团团买口粮,顺带的事儿。” 林度忽然笑起来,她虽然笨了点,但并不是人情世故一点不懂,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明白了大师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熠见她笑,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凶狠地瞪着她:“笑什么?” 林度笑得愈发开心。 任熠一个人闷头气了半天,见她和一群小猫玩得开心,心下安定,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下来,任熠看了眼时间,站起身道:“走吧,回家吃饭了。” 林度恋恋不舍地,挨个撸了一遍猫,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路上,林度忍不住好奇:“大师兄那么喜欢猫,为什么不收养它们?” “谁说我喜欢猫了……”任熠嘴硬地哼了声,解释道,“世上这么多流浪猫,哪能全都带回家养……看见了帮一把,量力而行。” 林度心中一动,她以前生活的地方,距b市十万八千里,虽然不是山沟沟里,但也是偏僻落后的小县城,实在不明白,师父当初为何要千里迢迢把她带回任家。 任家这样的地方,就算想做好事,给福利院捐点物资不就行了,为什么偏偏要收养一个什么优点都没有的小乞丐。 任熠不知道她的想法,一边骑着车,一边还在教育她:“咱们家世代行医,治病救人这行当,说白了不过是一种职业,可这个职业有太多的特殊性,要求我们要崇高、要无私……” 任熠不赞同道:“但你记着了,仁义之心不可少,但爱自己的心也不能缺,你得好好保护自己……所以在外头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受了委屈,别憋着,跟家里说。” 林度心中一暖,忽然觉得那些让自己困扰的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一周转眼即过,双休日考了两天,林度整个人都蔫了。 成绩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林度不由庆幸,不然肯定过不好假期了。 节假日,任家医馆非常忙碌,求医问药的人排了很长的队伍,别说任熠,连林度都上前帮忙了。 中秋节正好在假期最后,这天一早,大门上就挂了休息的牌子,任太太亲自准备团圆饭,任回春也跟着布置院子。 “今年是嘟嘟来的第一个中秋,咱们好好热闹一下。”任回春笑呵呵地对儿子道,“这几天辛苦嘟嘟了,你带她上街玩会儿,有喜欢的就给嘟嘟买,当中秋礼物了。” 任熠老实不客气地伸手:“给钱。” 任回春脸色一变:“滚!” 任熠换了衣服,如愿从任回春那里坑了笔钱,大摇大摆地带林度出门去了。 大街上倒是挺热闹,任熠怕她被挤散了,一路上抓着她的手腕,边往前边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林度连忙摇头:“不用了大师兄。” 任熠不满地回头:“说吧,要什么都行,大师兄给你买。” 林度咬着唇,犹犹豫豫不好意思开口。 第18章 任熠见她这幅表情,反倒来了兴致,颇为好奇地问:“还真有想要的啊,什么东西?” 林度红了脸,唾弃自己的不懂事。 任熠满脸兴趣,鼓励道:“说说看,你想要什么都行,今个儿过节,随你怎么任性。” 林度垂着头,半晌才几不可闻地道:“我、我想要星星棒……” 大街上太过吵闹,任熠没听清,皱着眉头问:“什么东西?星星?中秋节也该要月亮才对啊。” “不、不是……”林度急急地开口,抬高声音道,“星星棒,不是星星。” 任熠眉头皱得更紧,满头雾水地问:“那是什么玩意儿,巴拉巴拉仙女棒?” 林度涨红了脸,两只手急切地比划:“就是过年过节放的星星棒啊,用火点燃后,滋滋响,拿在手里,可好看了,像星星一样……” 任熠懂了:“你说的是手拿的那种烟火棒?” 林度用力点头,眼神期待地望着他:“可以吗?我、我很想点一次那个……” 任熠不明所以:“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分分钟就烧没了。” 林度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以前过年过节,我都是一个人,在路上看到小朋友们玩星星棒,一闪一闪的,特别羡慕……大师兄,我、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说到后来,小姑娘又变得惶恐不安起来,生怕自己这样的“任性”会遭到别人的厌烦。 任熠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喧嚣中,那低低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她的心底。 “没关系,你还可以再不懂事一些。” 林度怔怔地看着他,那双眼闪烁着湿漉漉的光芒,像极了依赖主人的小宠物,充满了信任。 任熠心中一痛,拉着她的手掉头往另一条街走:“光有星星棒多没意思,咱们多买点大的烟花,□□、窜天猴、喷花……咱们都买一点,到时候热热闹闹。” 你想看什么样的烟花,大师兄都会带你去看。 让你以后再也不必羡慕别人的绚烂。 林度被拉着往前,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小小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任熠还真的买了两大兜烟花,其中有一兜全是各种各样的手拿烟花。 两人逛了半天,外头节日气氛浓厚,人也越来越多,便吃了点东西回家去了。 晚上任太太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这个季节正好不冷不热,便将桌子挪到院子里,一家人在外头边吃边赏月。 这还是林度第一次参与到阖家团圆的节日,小脸兴奋得放光,一不小心就吃得有点多。 任熠已经习惯了在饭桌上盯着她饮食,今天难得开心,便没有那么严格,见她吃得比往常多了点,才出声阻止。 “行了,饭后还有水果和月饼呢。” 林度眼神一亮,嘴馋地望着旁边石桌上摆放的月饼。 任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咳了声,板着脸将她脑袋拧过来:“别看了,那些不是给你吃的。” 林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任熠变戏法似的掏出许多月饼,整整齐齐码在她面前,一一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给你搜罗来的,不同口味,你可得每一块都细、细、品、尝,不然都对不起我。” 林度惊住了,这么多块,全吃掉不得撑死。 任熠还在一本正经地介绍:“这是榴莲味儿的,这是葱油味的,这个,味道很特殊,是韭菜味儿的……” “对了,还有这个,这个可就厉害了。”任熠将包装撕开,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月饼,慢慢递到她眼前,“这里头馅料是腐乳,经过……我看看上头怎么描述的,哦,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三百天发酵……来,先尝尝这个!” 林度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虚,惊恐地瞪着面前的腐乳馅月饼,久久不敢张嘴。 任熠一挑眉,促狭地看着她:“怎么,你不是想吃吗?” 林度深吸口气,闭着眼张大了嘴,视死如归般咬了上去。 一股子甜,混合着咸,再加上发酵出的酒精味儿,还有些辣,混合着腐乳特有的酸臭……百般滋味一下子汹涌地蹿上了天灵盖。 林度整个人都傻了,含在嘴巴里嚼也不是,吐也不敢,简直跟误食了□□一般,脑子里瞬间空白。 任熠撑不住,扶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边,任太太被他们的动静吸引,笑着过来,见到桌上的东西,立马黑了脸。 “臭小子,你就坏吧!”任太太气得狠狠拧了把任熠的耳朵,然后抽了纸递到林度嘴边,心疼地道,“快吐出来吧,别上那小王八蛋的当。” 林度犹豫地看了任熠一眼,咕咚,将那一口月饼咽进了肚子里。 任太太急了:“你,哎,你这孩子,怎么还给吞了呢,你这也太实心眼了吧。” 第23页 林度摇摇头,努力装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师母,很好吃的。” 任太太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下叹了口气,恶狠狠地瞪向始作俑者。 任熠耸了耸肩,倒了杯酸奶递过去:“喝吧,大师兄逗你玩儿呢。” 林度默默将一大杯酸奶喝了个底朝天,打了个嗝,才总算没那股子怪味儿了。 小丫头这么实诚,怕他挨骂还装出一脸喜欢吃的表情……任熠心软,自然不忍心再逗她。 从另一边桌上的盘子里挑了块莲蓉味儿的月饼,一掰两半,递了一半给林度。 “晚饭已经吃多了,月饼不能再多吃。”任熠心软得一塌糊涂,难得露出点温柔,“这么多口味,你一个一个尝过去,肯定得撑着。想吃哪种,大师兄帮你分一半。” 林度接过月饼,香甜的味道扑鼻,不由垂下了眼,轻轻咬了一口,酥软的外皮,入口即化的馅料,一下子甜入了心底。 这可真是比自己以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美味。 那应该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林度眨了眨眼,让泪意消退,才抬起头露出个笑:“好吃。” 这笑容如此纯粹,比天上那轮月亮还好看。 任熠心里一动,连向来讨厌的月饼,都觉得好吃起来。 两人分吃了几块不同口味的月饼,就又撑又腻,便将剩下的种类留到明天。 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天色晚了,夜风也有了点秋天的凉意。 老人家不受冻,任老先生已经回房休息去了。 任回春叮嘱了几句,也跟老婆进屋了。 院子里忽然只剩下他们俩,大红灯笼悬挂在院里的藤条上,幽幽散发着暖心的光芒。 林度已经忍了许久,这会便有些急不可耐,期待地盯着任熠,小眼神充满了催促。 任熠噗哧一笑:“行了行了,玩你的巴拉巴拉仙女棒去吧。” 林度抿了抿唇,内心满涨的幸福和雀跃,让她想要蹦两下吼几嗓子来宣泄宣泄。 只可惜,这么些年被逼无奈的安静和孤僻,已经让她忘记了该如何表达。 林度局促地动了动趾头,忽然踮起脚,高高举起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大师兄的头。 任熠愣住了。 林度红着脸,扭头就跑。 任熠突然反应过来,那动作充满了喜爱和亲昵,分明是林度这十几年的人生中,唯一真切体会过的温暖。 小孩儿有样学样,没经历过开心的人,如何会表达开心? 任熠心中酸涩难言,这一刻忽然觉得,就算把整颗心挖出来捧给嘟嘟,自己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许久,身后都没有脚步声跟过来,林度忐忑不安地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任熠深吸口气,突然迈开长腿,一边大踏步上前,一边故作凶狠地瞪着她:“臭丫头,大师兄的头是你能摸的吗?” 林度抿着唇,眼睛弯弯地笑起来。 任熠一边哼哼着教训她,一边掏出打火机,在胡同外面空荡的广场,握着她的手,点燃了一根细细的烟火棒。 耀眼的火光一闪,一颗颗星星从指间坠落,半空中化为一缕烟尘,悠悠地飘散开来。 林度眉开眼笑,明亮的火光映衬出少女单纯的快乐,这一瞬,任熠觉得,那烟花再美,星光再璀璨,也不及眼前女孩,难得天真无虑的笑更令人动容。 烟花棒转瞬即逝,一会儿就烧到了尽头。 任熠一根一根地点燃,最后将其他烟花在广场上摆放整齐,一鼓作气都点了。 瞬间,昏暗的广场犹如白昼,火树银花、星光瀑布、绚烂焰火……轰然炸开,眼花缭乱,让林度看得惊叹不已。 任熠微微笑着,看着火光下的女孩,这样惊天动地的声响中,竟然让他内心有了莫名的安宁。 “好啊,你们俩倒是会玩儿,居然躲在这里放烟花!” 聒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嘎嘎响起,所有的“岁月静好”通通退散,任熠脸色一黑,嫌弃地转过头,没好气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景航哇哇叫着骂道:“大师兄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们还不能回来了!”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上前几步道:“我们想着,这可是嘟嘟来到任家过的第一个团圆节日,当然要一起啦,就提前回来了……没想到高速路上堵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林度眼睛弯弯:“不晚。” 第19章 热热闹闹的中秋夜,师门四人玩到半夜,后来景航不满意,又跑过去买了许多烟花爆竹,噼里啪啦,放的比过年还声势震天。 假期转眼即逝,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公布了摸底考试的成绩,还弄了张全年级排名表,贴在了黑板旁边。 林度紧张得手心出汗,踟蹰几次都不敢上前,白着小脸坐在位置上,等人群散去了,才跑过去找自己名次。 林度直接从末尾看起,最后一名竟然不是自己,立马松了好大一口气。 袁心玥突然从后头扑过来,重重拍了她一脑袋,笑呵呵地道:“放心放心,我帮你看过了,考得虽然有点差,但至少都及格了。” 袁心玥热心地指给她看:“你在这儿呢……哇,林度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这运气绝了啊,门门压线过,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 林度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道:“运气是挺好……” 也不枉费这段时间大师兄亲自给她补习。 其实她能勉强全部及格,真的要归功于大师兄。 任熠知道她基础差,从头慢慢教起,根本来不及,便先紧着考点讲,让她把这次考试先应付过去。 林度扒拉着自己名次那行,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看过去,总排名在全校中下,但在班级里的排名就很不够看了,倒数第五。 袁心玥默默算了算,立马嚷嚷起来:“哎呀,全班总平均分,林度你这拖后腿了啊。” 袁心玥声音有点大,这话一出,许多同学都看了过来。 林度的脸蓦地涨红,急急地看着她,目光中说不出的难堪。 袁心玥笑嘻嘻地大声道:“林度,咱班级排名被你拖了后腿,影响的可是大家的荣誉,你不得请咱们吃东西补偿一下吗?” 这话说的,好像班级排名,就因为林度一个人,才没有位列全校第一。 林度不懂得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不会拒绝别人,习惯了遇事就往自己身上揽,本来就心虚,被袁心玥这么当众一说,更加无地自容,愧疚地垂下了头。 袁心玥继续高声起哄:“快,大家说说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林度要请客,咱们就别怪她了。” 其他同学不明所以,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儿,最容易被煽动,听到有人请客,顿时欢呼起来。 林度这时候被赶鸭子上架,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小声地开口:“那、那请吃什么?” 袁心玥当即拍了拍胸脯:“放心,交给我好了,我去食堂给大家买!” 林度无可奈何,这下子,恐怕积攒的零花钱都会被花光了。 上午课间操的休息时间很长,袁心玥兴冲冲地拉着林度跑去食堂小卖部,直接拎了个大篮子,将货架扫荡一圈。 全班一共六十多人,哪怕一个人十块钱,也得六百多了。 林度这辈子还没有一下子花过这么多钱,心疼又害怕,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袁心玥毫不客气地提了两大篮子零食,又大手一挥,指着地上堆放的饮料道:“阿姨,咱们拿不下这么多,能送货上门吗?” 这么大笔生意,饶是小老板娘也没见过,不由笑着问:“你们这是班级搞活动?” 袁心玥没回答,笑眯眯地道:“两箱子估计不够,就三箱吧,这些零食也不太好拿,阿姨帮我们一起送过去。” 老板娘高兴地咧开嘴,连连点头。 袁心玥回头喊道:“林度,还愣着干嘛,赶紧结账啊,不然一会儿上课要迟到了。” 第24页 林度眼圈泛红,咬着牙上前。 “咦,嘟嘟,你在这儿干嘛呢?” 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度连忙揉了揉眼,回过头强颜欢笑:“小羽姐姐,我和同学过来买东西。” 贺芊羽跟几个同学一起,看了眼地上收银台上,那么那么多的零食饮料,不由惊讶道:“你们班怎么让你们俩小丫头过来买这么多,男生呢?” 林度绞尽脑汁地想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我们俩正好没事……” 袁心玥看见贺芊羽,低年级小朋友对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敬畏,更何况贺芊羽是高中部的学生会干事,身高腿长,美艳逼人,更加给了她一种压迫感,让她不由微微瑟缩了一下。 贺芊羽摆明了不信,怀疑的目光一直在她们俩之间打转。 袁心玥笑起来:“学姐,林度说要请我们吃东西,我就陪她过来啦。” 贺芊羽心里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温柔地笑着道:“跟同学关系搞好,有东西知道分享给大家,嘟嘟做得很不错哦……姐姐要奖励你,这些姐姐请客。” 说着就要上前买单。 林度急了,连忙拦着她:“不用了,不用,姐姐,我有钱的,我自己付吧……” 贺芊羽自然不肯,钱包都掏出来了,被林度一把夺下。 “真的不要了……”林度心知肚明,若真的当着袁心玥的面,让贺芊羽请客,下一次她一定会借口自己还没请,又会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自己被坑点钱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让师姐也跟着破费。 林度哀求地看着她,贺芊羽心下叹息,只得算了。 林度匆匆结了账,老板娘喊来两个店员,推了小车,帮她们将东西送回班级。 贺芊羽回头和同学交代两句,揽着林度的肩膀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袁心玥想说什么,被贺芊羽饱含深意的眼神轻飘飘一扫,忽然讪讪地说不话来。 贺芊羽不容拒绝地揽着林度向外,将她送回了教室。 零食和饮料已经早一步送到,同学们一哄而上,毫不客气地瓜分干净。 教室里吵吵嚷嚷,声音大得离老远都能听见,贺芊羽拉着林度站在讲台上,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大家不由静了下来。 贺芊羽微微一笑,大大方方道:“你们好,我是林度的姐姐。林度呢,在家里是最小的妹妹,我们都很关心她。林度经常跟我们说,她在班里学习,很受大家关照。谢谢你们,林度也非常感激大家,早就说要请大家吃东西了。希望以后学弟学妹们帮我多照顾一点她呀。” 有比较皮的男生,立马举手保证:“美女放心,以后我们一定罩着林度!” “对啊对啊,美女学姐别担心,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哈哈哈哈哈严凯你还要不要脸!” 同学们轰然笑开,气氛一时间热闹极了。 贺芊羽没有多说,拍了拍林度的肩膀,让她回位置坐好,自己就和同学们挥挥手离开了。 临走前,轻轻瞥了眼趴在位置上的袁心玥,那一眼饱含警告。 林度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感动。 懊恼于自己的软弱可欺,感动于师姐替自己撑腰。 胳膊突然被捣了一下。 林度扭过头,看到戴雨萱绷着小脸,将一瓶子可乐递了过来。 “你傻不傻啊……”戴雨萱嘀咕了一句,欲言又止,看了眼前面的袁心玥,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这些可都是狼,一不小心就把你这小白兔给吃了!给,我替你从狼嘴里抢下的……别一群狼都吃上了,你这请客的还不落一点好!” 郁超然笑嘻嘻地道:“我也帮你抢了两包薯片,快,别被恶狼看见!” 袁心玥气得脸色通红,狠狠白了他们一眼。 郁超然当即“哟”了一声,无辜地摊手道:“你瞅我看啥,怎么,还想对号入座?” 袁心玥气哼哼地转回去,独自坐在那里生闷气。 戴雨萱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冲郁超然比了个大拇指。 贺芊羽一出门就沉了脸,课也不上了,直接去找大师兄。 “我觉得,嘟嘟可能被欺负了。” 任熠漫不经心的神色立马一变,脸上虚假的温柔被撕裂,眼中凶光毕露:“谁、敢、欺、负、她?” 贺芊羽叹了口气,将刚刚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肯定地道:“估摸着就是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转,见了我就怂,一脸的做贼心虚……你知道的,嘟嘟吃吃过苦的人,不可能一有钱就大手大脚,她那种性格,哪里是能跟全班同学打成一片的?” 任熠光是想到林度惶恐委屈的小脸,整颗心就揪了起来,他自己都舍不得放开手脚欺负她呢,居然有别人狗胆包天敢这么对她。 任熠沉着脸,撸了袖子就要去给嘟嘟报仇,被贺芊羽拉住了。 “你干嘛?” “你说呢?!”任熠立马火了,“你明知道嘟嘟被欺负,你怎么不大耳刮子扇过去!” 贺芊羽:“……” 就该让那群眼睛被屎糊了的花痴看看,这哪里是飘飘如仙,活脱脱一个恶霸附体! 贺芊羽叹了口气,好言好语地劝道:“我刚刚已经过去了,在她的班上说了几句,这样好歹能让那些小孩儿知道吃人嘴短,以后也记着点嘟嘟的好……你这么冲过去,那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到时候人家还以为嘟嘟仗势欺人呢,你让嘟嘟在班里怎么过?你总不能男生欺负小丫头?还是高年级校园暴力初一的小学妹?” 任熠气得呼吸都重了,冷声道:“那就放任不管?凭什么!活该嘟嘟被校园暴力?” “没那么严重。”贺芊羽无奈地道,“哪儿就上升到暴力了……就当破财免灾吧。” 任熠犹自愤怒:“我气不过,我的……我们任家的弟子,容不得外人这么欺负!” 贺芊羽神秘地笑笑:“放心,我贺芊羽的妹妹,也不能白受了这委屈。” 任熠眉头微皱,疑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贺芊羽笑起来:“大师兄,这事儿,我俩出手都不合适。你没听过吗,熊孩子,就得要另一个更大的熊孩子来治。” 任熠蓦地想到一人,若有所思地喃喃:“老二的确更大,也更熊。” 贺芊羽一脸我佛慈悲的欣慰笑容:“养了二师兄这么多年,是时候该他发挥作用了。” 第20章 景航还不知道自己被狼心狗肺的师门给算计了呢, 等贺芊羽一脸沉痛地把来龙去脉告诉他,然后无措的小眼神盯着他不放,景航胸腔中的男子汉气概立即熊熊燃烧了起来。 “怎么办呀,二师兄?”贺芊羽捂着脸嘤嘤嘤,“那小孩这么欺负嘟嘟,就是在打你的脸啊。” 莫名其妙被打了脸的景航怒火中烧地道:“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别怕!师兄替你撕了她作业,烧了她书包!” 任熠皱眉,严厉地叮嘱道:“不许胡来,到时候给嘟嘟惹麻烦,她在班里的日子更不好过!” “那就让她一直占便宜欺负我们小师妹?哦, 她穷她有理,我有我活该?凭什么!”景航翻了个白眼, 桀桀笑起来:“放心吧大师兄, 我保证不出格。” 任熠故作为难,叹了口气道:“怎么说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意思意思教训下得了, 别太过分。” 景航阴恻恻一笑,当天下午就把袁心玥的自行车轮胎放了气。 袁心玥上回没占到多少便宜,心里老大不爽, 已经生了林度两天气了。 这天正好轮到她值日, 才缓和了态度, 拉着林度让她帮自己打扫卫生。 林度已经得了二师兄的细细嘱托,鼓起勇气拒绝道:“对、对不起啊,你知道的,我天天要我哥接送, 晚一点都要骂我,他还等着我呢……” 袁心玥噘了嘴,老大不高兴地道:“你就不能自己学骑车吗,笨死了!” 第25页 林度默默地低头收拾书包,犹豫了一下,装作不知道她生气,和同学一起走了。 袁心玥气闷地将卫生做完,等离开的时候,校园里已经空了很多。 没想到自行车出了问题。 袁心玥家离得远,附近也没有公交站,打车回去又心疼钱,气得踢了自行车一脚。 “怎么了?”景航恰好出现,装模作样地关心道,“哟,车子没气了?” 袁心玥没见过景航,但看他身上的校服,知道他是本校的学生,便放了心,嘟嘟囔囔抱怨道:“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轮胎瘪了……” “上来吧。”景航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我送你回家。” 袁心玥愣了愣,立马欢天喜地地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啊学长?” 景航按了按车铃,大方地表示没关系,袁心玥便不客气地坐到他自行车后面。 景航嘴皮子利落,会逗女孩子开心,袁心玥又有心巴结,一来二去,两人很快混熟了,偶尔还哥哥妹妹地喊两声。 景航长得帅,又是高年级学长,在运动场上呼风唤雨,认识这样一个男生,袁心玥小女孩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段时间,景航每天回到家拉着他们喋喋不休,吐槽都快突破天际了。 “她是什么骚操作啊,我开始还以为她因为穷才这么爱占小便宜,还想着手下留情呢……卧槽你们知道吗,她家里根本不差钱好么。” “我就搞不明白了,我今天加她qq,丫的,全年黄钻和超级会员!老子都舍不得!” “我跟你们说,这女的简直可怕,我见她用的唇膏,和小羽那败家娘们用的一个样儿……” 贺芊羽嘴角微微抽搐,白了他一眼。 景航一脸的心有余悸:“一只唇膏够我充多少点卡了……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凡士林不好么!” 贺芊羽深吸口气,默默忍了。 景航扭过脸问:“嘟嘟,那坏丫头坑了你多少钱一共?” 林度默默算了下,犹豫着说了个数。 景航瞬间捂胸,咬牙切齿地道:“比游戏里骗装备的还狠!” 景航脸皮够厚,嘴巴又甜,没多久就哄得小姑娘晕头转向。 校队篮球赛拿了冠军,袁心玥深觉自己的呐喊助威没白费,下了场就乐颠颠地过去送水。 景航瞥了眼她手里的矿泉水,半真半假地笑道:“我这拼死拼活为你拿了个第一,妹妹你就请我喝白水啊,可太伤我心了呢。” 袁心玥讪讪地收回手,周围那么多女生虎视眈眈盯着,她颇觉脸上有点下不来台,只得强自撑着笑,想也没想脱口道:“怎么会呀,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请学长去吃大餐!” 景航立马拍手,赞赏地嚷嚷道:“看吧看吧,兄弟们,我就说我们这个小学妹最懂事了,说是看我们为校争光太辛苦,要请我们吃大餐呢!” 袁心玥面色微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男生不都是最好面子的吗,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请客? 再说,她不过是随口两句客气话,一般人也不会当真的啊。 袁心玥尴尬一笑,连忙出声:“我……” 周围一群男生立马起哄笑起来,袁心玥后面的话被淹没在了众人的欢呼中。 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袁心玥有苦说不出,她可不是软弱好欺的林度,刚想要找借口脱身,就被景航招呼着,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路上几次袁心玥想开口,都没能找到机会,校队那么多人,又都是男生,一路上打打闹闹,又不停地夸赞吹捧她,到后来,她再怕花钱,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一群人直奔校外烧烤店,袁心玥看到门面装修,好歹稍稍松了口气。 “来来来,先把菜单给学妹,你们几个抢什么枪,女士优先懂不懂!” 袁心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翻开菜单随便点了几个素材,软软地撒娇道:“我减肥,不能吃很多……” “哎呀,我可不减肥!”一个男生笑嘻嘻地抢过菜单,拿着笔唰唰地打勾,“我要吃肉!” 袁心玥心都在滴血,还得坐在那里强颜欢笑,眼圈差点红了。 “咱们不用跟学妹客气!”景航招呼着让老板上菜,大手一挥道,“这么难得的好日子,不如喝点酒庆祝庆祝……学妹你还小,就喝饮料吧。” 袁心玥连忙摆手:“不不,不用了,我减肥,怕糖分多,不喝饮料……白开水就好。” 景航笑而不语,这会儿减肥不喝饮料了,坑我们家嘟嘟的时候怎么成箱往外搬呢。 景航不由分说点了大瓶饮料给她,笑着道:“减什么减啊,你已经很漂亮啦,身材这么好,再瘦就不好看了。” 袁心玥顿时说不出话来,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被帅哥夸漂亮会让她这么难受。 没多久,烧烤店老板就端来了大盘大盘的肉,一群男生刚刚剧烈运动完,又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老板专门拼了几个桌,东西满满当当摆了一圈。 “来,让我们先敬学妹一杯!”景航站起身,带头向袁心玥举杯,满脸诚恳地道,“感谢学妹慷慨大方,为我们庆祝!” 噼里啪啦一顿鼓掌,十几个男生站起来,那场面还挺震撼,惊得袁心玥半晌说不出话来。 饭桌上,大家商量好了似的,纷纷给袁心玥戴高帽子,生生将她高高架了起来。 吃吃喝喝,这顿饭许久才结束,景航摸了摸肚皮站起身,吆喝道:“行了,吃完了咱们也赶紧回吧,一身臭汗的,也难为人家美女愿意陪我们这么久。” 男生们纷纷站起,勾肩搭背溜了个飞快。 袁心玥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只觉得心疼得无法呼吸,满桌狼藉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学、学长……” 景航嗯了声,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在兜里掏啊掏。 袁心玥松了口气,眼神一亮,充满了期待。 她就说嘛,哪有让女孩子请客的道理。 学长还是很贴心的,知道给她充面子,等大家伙散了才主动付钱。 传出去,校队的学长们都以为是她请的客,以后还怕不能和他们混到一起吗。 这便宜占得身心舒畅,袁心玥满满的算计,小脸上不自觉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来。 景航翻了半天,从兜里翻出个爱心塑胶小贴花,撕了背胶,啪嗒拍在了她脑门上。 “奖励你朵小红花。”景航嬉皮笑脸地说完,趁她还懵逼,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包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袁心玥算盘落空,这下再也忍不住,气得哭了起来。 她身上根本没带那么多钱,鼓起勇气开口请求,好在老板虽然不大满意,但看在她一个小姑娘的份上,扣留了她的学生证,给她赊了部分账。 一附中校规很严,没有学生证,根本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要刷门禁去图书馆了。 即便身份信息核对无误,门卫也会记上你的名字,一次没戴学生证,就会被扣掉两分。 袁心玥抹着眼泪出了烧烤店,推了自行车,一路走一路心疼得掉眼泪。 快到家的时候,袁心玥拿出湿巾擦了把脸,对着小镜子仔细照了照,确定看不出来任何问题,才敢进门。 没想到,等待她的,是父母劈头盖脸的质问。 “你们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你在学校表现极差,和高年级的小痞子整天混在一起,有早恋倾向。”父母勃然大怒,狠狠拍着桌子骂道,“我说了多少遍,一心扑在学习上,其他什么都不要管,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袁心玥震惊地瞪大了眼,泪水唰地就上来了:“我没有……” “还不承认?”袁父袁母严厉又古板,对唯一的女儿期望极高,又有着可怕的掌控欲,这会儿气得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你还不认错?” 第26页 袁心玥委屈得直哭,想来想去,也只是跟景航最近走得近了点,可她不过是虚荣心作祟,压根没想过什么早恋…… 父母怒火中烧,狠狠责骂了一通,宣布停了她的零花钱,以后上学放学亲自接送,双休日还额外增加了两门补课。 袁心玥崩溃大哭,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满心憋闷无处可说。 另一边,景航正兴致勃勃地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你们不知道,当时一听要请客,那袁心玥脸都绿了!啧啧,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她尝尝这滋味儿。唉,可惜我没敢多待,怕她脸皮够厚死活不认栽,都没能欣赏到她的表情。不过我估摸着,那袁心玥这会儿正躲在犄角旮旯里哭呢。” 贺芊羽虽然觉得大快人心,但还是有些顾虑:“万一她没带那么多钱呢?” 景航得意洋洋地摆手:“哎呀放心,我办事会这么不靠谱?那烧烤店老板是我认识的,一早就打好了招呼,允许她赊账。你们就别操心她了,她可比我有钱!” 林度担忧地问:“二师兄,这样真的好吗?” 景航安慰笑道:“你放心,二师兄掌着度呢,也没太过分,饭钱正好是她坑你的那么多,咱们有仇报仇,绝不占她一点便宜。” 林度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却又难免害怕,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应该。 贺芊羽长长舒了口气,畅快笑道:“就是,咱们不占人家便宜,可别人也别想把我们当傻子。” 景航满脸恶作剧的笑,神神秘秘地道:“这还没完呢……我下午偷偷溜进章叔的办公室,用座机给袁心玥家里打了个电话。” 任熠眉头微皱:“你干了什么?” 景航哼笑道:“没干什么,就假装老师告诉她家长,小孩不学好,有早恋倾向。” 贺芊羽脸色一沉:“教训就教训,骗女孩子感情就有点过了。” 景航撇嘴,不高兴地道:“你当我那么没品啊,我可半点暧昧都没给她,报复归报复,渣男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贺芊羽松了口气。 景航不满地哼道:“其实说起来,她不仅坑了嘟嘟钱,也算骗了嘟嘟感情啊。面儿上装得跟国民好闺蜜似的,背地里没少干缺德事……嘟嘟这么掏心掏肺对她,她却这么伤害嘟嘟的感情。骗友情难道就不算欺骗感情啦?这笔账我当然得帮嘟嘟讨回来!” 景航一脸愤愤,赌气地嚷道:“老子就是看不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你们都大方,就老子一个人睚眦必报好了!” 林度心中感动,这还是第一次,她受了委屈有人帮她撑腰。 林度心里明白,景航并不是小气的人,他性格直率,大大咧咧,小事儿从不在意,也是为了她,才这么斤斤计较。 “二师兄……”林度忽然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认真地道,“谢谢你为我出头。” “哎呀妈呀,你这是拜仙人呐!”景航吓了一跳,立马蹦了老高。他最怕人家跟他来这种温情的戏码,闻言不由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干啥,谢什么,哥哥罩着妹妹不是应该的么……哎呀好了好了,估计袁心玥最近有的烦了,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欺负你了,趁这个机会,赶紧跟她疏远了。” 林度用力点头:“嗯,我以后再也不会跟她做好朋友了。” 任熠嗯了声,忽然淡淡地道:“你们俩该去整理药房了。” 贺芊羽了然地笑了笑,将滔滔不绝的景航拽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一时间安静下来。 林度内心忐忑不安,垂头丧气地问:“大师兄,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是挺没用的。” 林度的脑袋愈发低垂:“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给你们惹麻烦……” “但好在还有自知之明。”任熠笑了笑,突然道:“你想过没有,班里这么多女生,袁心玥为什么盯上了你?” 林度一愣,踟蹰着道:“因为我好欺负?” 任熠叹了口气:“因为你不会拒绝。” 林度不说话了。 从小没有人认真教过她什么人情世故,在福利院的时候,最常听到的叮嘱就是要乖,不然会被收养他们的爸爸妈妈所讨厌。 而一旦遭到嫌弃,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抛弃。 林度在过往的岁月里,习惯了逆来顺受,根本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有说“不”的权利。 任熠认真地道:“你怕什么呢,不想做的事,谁还能逼你不成?为什么要怕得罪她,她算什么?你有师父师母,有师兄师姐,整个任家都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可怕的?” 林度苦笑,大师兄生来就是天之骄子,高人一等,又怎么会明白她的畏缩。 任熠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气道:“我不管你以前多能忍,但现在你有了这么多靠山,不需要你再委屈自己。记住了,你越是退让,别人就越是得寸进尺。” 任熠沉声道:“就拿这件事来说……你不好意思拒绝,那为什么不找其他借口呢?你说你没钱,她还能把你怎么着不成?” 林度讷讷地开口:“我、我试过的,她不相信,一定让我答应改天请客……她总有许多我无法拒绝的借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事很难说得清,爱占便宜的人,真的无时不刻都能占到便宜,林度这种性格,又拉不下来脸,根本对她没有办法。 任熠冷哼一声:“下次她再问你要东西要钱,你就直接怼回去!大不了以后不来往,你们班那么多同学,哪个不能做朋友,还能个个像她不成?” 林度乖乖点头,像小学生跟家长做保证似的,认真地道:“我一定加油。” 任熠嗤笑:“算了吧,就你……这样,以后她再让你请客,你就说钱都在我这儿管着呢。她拿了你什么东西,我去帮你要回来。几次以后,她占不到便宜,自然就不再缠着你不放了。” 没想到林度却摇了摇头。 任熠皱眉,冷着脸问:“怎么,你还舍不得她这个好闺蜜了?” 林度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不想麻烦大师兄……袁心玥便宜没得占了,肯定要生气,我不想她说大师兄的坏话。” 任熠不以为然地笑起来:“我会怕?” 林度摇摇头,认真地开口:“我会怕。我自己……反正这些年我都被说习惯了,她怎么说我都不要紧,但大师兄不行。” 林度忽然执拗起来,坚决拒绝道:“戴雨萱都说你是男神,师姐也说喜欢你的人特别多。要是袁心玥四处说你坏话,大家就不喜欢你了。” 曾经那么多次,林度就是这样过来的。 她太明白流言蜚语有多么伤人了。 每当她去了一个新的地方,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总有人会揭开她的伤疤,肆无忌惮地嘲讽着她。 小孩子有时候会有着天生的残忍,他们容易被煽动,容易起哄,渐渐的就会带的所有人一起讨厌她。 甚至有些小孩根本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见别人欺负她,就跟着一起欺负。 好像不踩上一脚,就会不合群一般。 可林度有什么错呢?那些针对她的人,她根本不认识呀。 这种孤身一人承受周围异样的眼光实在太过痛苦,林度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么好的大师兄冒险。 任熠沉默许久,倏然笑了起来。 “林度。” 林度愣了愣,这还是来到任家之后,第一次被大师兄这样正儿八经地叫名字。 任熠唇角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意味,淡淡地问:“你是不是从来没被人好好待过啊?” 林度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他。 “不然,这么一点小事,你怎么就像受了天大恩惠似的,惶恐不安呢?” 林度张了张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27页 任熠叹息道:“我妈不过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就千恩万谢,老头子收你当小学徒,你也非要磕头,我们……我们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打抱不平,你就顾虑重重,好像生怕给我们带来一点点麻烦。” 任熠倏然沉下脸:“林度,你跟我们每一个人都这么见外,是准备时刻跟我们划清界限吗?” 林度眼圈一红:“大师兄,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她哪里舍得跟这么、这么好的师门划清界限? 可她实在是怕极了。 一次次希望落空,那种失落和绝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收敛着,也好过拥有再失去。 可任家实在太好了啊,好到她害怕,害怕有一天失去所有,再也无法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孤寂世界。 任熠缓和了表情,鼓励地看着她,温声道:“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会一直待你好。林度,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以后都不必害怕。” 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被一次次抛弃的苦楚,满心委屈瞬间决了心里那道长堤,汹涌彭拜地将她淹没。 林度泪流满面,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承受了多少的惊怕,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每一个人,压抑着一个孩子原本应有的天性,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值得被人好好对待,所以以后千万别说什么自己没关系的话。” 任熠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削骨挖肉,重塑着她的新生。 “你跟别的孩子没有不同,一样有人心疼。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犯错……别再傻傻地受人欺负了,你让自己委屈,就是在让我们难过。” 林度泪眼磅礴,面前的人忽然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祗,握着无往不胜的神兵利器,为她披荆斩棘,为她遮风挡雨。 林度第一次在人前这样肆无忌惮地哭,任熠的心像是被一只利爪狠狠攥紧,疼得连呼吸都顿住了,忍不住抬起手,犹豫着放在她的头上。 头顶的重量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度的神经,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了大师兄的怀里,紧紧抓着他胸前衣襟,放声大哭。 任熠全身一僵,手臂直愣愣地伸着,面上一片无措,许久都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长这么大以来,虽然他一直很受女孩子喜欢,但他最熟悉的女生,其实就只有师妹贺芊羽。 小时候不懂得友爱,师兄妹们天天混在一起,常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争得面红耳赤更是常有。 贺芊羽也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在任家又是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就半点亏都不肯吃,并且越长大越像母老虎,很不好惹。 任熠哪里见过林度这样需要悉心保护的小可怜,软弱好欺,无助弱小,好像一个没盯住,就会被外头凶残的猛兽吞吃了一般。 原来不是梨花带雨才可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林度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美感可言,却哭得他好像心都要碎了。 怀里的姑娘哭得小小的身子颤抖不已,如一朵风中摇摇欲坠的花,让人心生不忍。 任熠满心说不出的情绪翻滚,轻轻叹息,终于缓缓放下手臂,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哭吧哭吧。”任熠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大师兄在呢。” 林度哭得愈发厉害,像是要将这些年的苦楚,一次性全都宣泄干净。 许久,林度哭累了,趴在他胸前小声抽噎,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林度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连忙退开,抽了抽鼻子,又羞又愧:“对不起,把你衣服蹭脏了……” 任熠轻笑一声,抽了张纸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促狭又宠溺:“小哭包!” 林度脸色通红,夺过纸胡乱擦了把脸。 任熠没再笑话她,体贴地端了杯水给她:“喝吧,那么能哭,得多补点水。” 林度差点被呛住,背过身不敢面对他,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温水流过干涩发疼的喉咙,一路熨帖到了心底,林度舒服得想叹息,这么一通发泄,只觉得身心舒畅,压在心头的重量一小子消失了似的。 任熠出门,配了药材烘热,拿干净的纱布包好,按在了她的眼睛上。 “敷一会儿,不然明天一准得肿。” 林度乖乖坐着不敢动,由着大师兄在她脑后扎了个张牙舞爪的蝴蝶结。 “哭也哭了,以后可别这么见外了。”任熠揪了揪她的耳朵,哼了声,故作凶狠,“再让我知道你把自己搞这么憋屈,我就狠狠打你屁股!” 温热极大地舒缓了酸涩的双眼,林度忽然又想哭了,却被大师兄逗得破涕而笑。 “这就对了嘛,天天耷拉个脸,多不好看啊。”任熠教训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笑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这鸡汤都快熬馊了,任熠一出口,自己先被麻了个激灵,咳了声转移话题:“明天要是袁心玥找你麻烦,你就死咬着不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你装无辜就行……不过你也别担心,估摸着她暂时怀疑不到你身上。” 林度忽然坐直,严肃地道:“我不怕!” 那小模样跟只虚张声势的小猫一样,奶凶奶凶的。 任熠不由笑起来。 哭了这么一通,心结解开,林度这一晚睡得极香,第二天神清气爽起床,一副严阵以待的紧张样子。 反倒是罪魁祸首景航,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放在心上。 袁心玥今天来得很晚,被妈妈亲自押送到学校,整个人没精打采,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攒的零花钱托同学中午送去给了烧烤店,赎回学生证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没钱花。 下午参加知识竞赛的小组去了礼堂,袁心玥走之前,习惯性地回头拿了林度两支笔,正巧看见她的手表放在笔袋里,便理所应当地顺走自己用了。 林度上完游泳课回来,就发现手表不见了。 这是大师兄送她的入学礼物,林度心里一紧,当即找了老师。 “别着急,走廊里有监控。”班主任曾被教导主任暗示过,要多多关照林度,更何况这个学生虽然摸底成绩不理想,但老实用功,不惹人讨厌。 调了监控查看,游泳课期间也没有外班学生进入教室,班主任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 任是谁,也不希望自己带的班上出了小偷。 学习差,爱捣蛋,这些都没关系。 但如果手脚不干净,上升到道德人品,则不一样了。 班主任厉声询问,大家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有人偷东西。 正巧这时候,竞赛小组回来了,袁心玥茫然地回到位置上,稍稍一打听,立马白了脸。 “老师……”袁心玥怯生生地举手,“我、我借了林度的手表……不是偷,我就是比赛要看时间,所以就借用一下。” 林度掌心一片潮湿,只觉得心脏砰砰地跳,狠狠一咬牙,突然委屈地出声:“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下呢?” 不问自取谓之窃。 袁心玥没想到她会说话,当即瞪大了眼。 “林度你什么意思?”袁心玥心虚,越发色厉内荏,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骂,“都是同学,借你东西用用,又不是不还,至于吗?”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林度见她跳脚,心里忽然有了底气,小声开口:“可你‘借’了我许多东西都没还啊……” 袁心玥一窒,涨红了脸道:“我、我还没用好……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同学之间还斤斤计较!” “咦,我觉得林度挺大方的啊。”一片安静中,郁超然突然出声,无辜地开口,“上回还请全班同学又吃又喝呢。” 这话一出,原本事不关己的同学忽然醒过神来。 对啊,人家还请自己吃过东西呢,这么大手笔,够大方的了,怎么能是小气的人呢。 第28页 戴雨萱紧跟着出声:“是啊,袁心玥你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还连吃带拿的,是怎么好意思说林度小气的?” 爱占便宜的人,自然不会盯着一个冤大头坑,周围同学或多或少也吃过亏,可一支笔,两顿饭,蹭个草稿纸什么的……这些小打小闹,实在不好撕破脸计较。 可不计较不代表别人就甘愿一直吃亏,戴雨萱一起头,越来越多的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袁心玥脸色越来越红,一句话也辩驳不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班主任拍了拍桌子:“好了好了,都安静!” 这么一会儿,也看明白了。 班主任避重就轻地道:“既然是误会一场,袁心玥,你赶紧把……把借来的东西还给人家。以后不管借什么,都要先征求别人的同意,快跟林度道歉。” 袁心玥恨死林度了,可惜班主任都发话了,这么多同学又看着,只能不甘不愿地说了对不起。 班主任让两人回了座位,息事宁人地道:“这件事就到这儿吧,以后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咱们是一个集体,要有集体荣誉感,传扬出去谁的面子都不好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听到了吗?” 班主任教导了一番才离开。 “林小度!”戴雨萱喊了她一声,“去厕所吗?” 林度看了看她,起身微笑:“去。” 戴雨萱拉着她,一出教室就哈哈大笑起来。 “林小度,你可算是开窍了!”戴雨萱不客气地嘲笑她,“以后可别跟个傻子似的被骗了!” “不会了……”林度小声地道,语气坚定,“不会再被欺负了。” 戴雨萱拍了拍她,重重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袁心玥以前跟我一个班,班里没一个人喜欢她。明明很有钱,就喜欢占便宜,不给占还生气,背地里骂你可难听了……咱们班之前没一个跟她玩得好。” 戴雨萱满脸哀怨:“本来以为升学了总算能摆脱,没想到……唉,之前见你天天跟她形影不离的,我还以为你俩玩的多好呢,就没好提醒你,不然你不得记恨我说你朋友坏话……幸亏幸亏,你还没太笨。” 林度笑了笑,认真地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戴雨萱脸色微红,哼哼着道:“可别,我也不是帮你,谁让吃你的嘴短呢……再说我就是看不惯袁心玥那小贱/人!” 林度心里一暖,大师兄说的没错,她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遭人白眼孤立无援的小乞丐了。 这世上肯定还有许多像袁心玥那样的人,但她不会再胆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再孤单一人,而身边,总是好人更常见。 第21章 b市的冬天一向来得比较早, 过完中秋节,气温骤降,干冷干冷的空气,灌一口呛得人咳个不停。 林度渐渐适应了生活,学习上一点点进步,平日课余跟着师兄师姐学习中药知识,日子规律得让人心安。 每年深秋,都是中医世家交流的日子,今年任熠没参加,任回春夫妇带着景航还有贺芊羽一起出了门, 去见识学习学习。 任太太还怕林度会有什么想法,委婉地笑道:“其实这种交流会, 每年一次, 也没啥意思,老家伙们带着门下年轻弟子, 说是学习,其实就是交际。你现在还小,刚入门, 过两年等你大一点, 再带你去玩。” 林度最近笑容多了许多, 闻言点点头:“放心吧师母,我会在家乖乖听话的。” 任太太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叹道:“我对你肯定一百个放心啊,就是不放心你大师兄, 这段时间你帮师母多盯着他点,别让他胡作非为。” 林度用力点头,生平第一次被委以重任,不由严肃地保证道:“我一定形影不离地跟着大师兄。” 任太太给逗得笑出了声。 她也不是真的指望林度能管教约束自己儿子,那小混蛋虽然没个正经儿,但好歹不出格,她还是挺放心的。 主要是担心林度,小姑娘心思敏感细腻,怕她多心,也怕她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倒不如给她找点事儿做,让她知道自己是受到重视的,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几个人一走,任家就明显空了下来。 任老爷子身强体壮,这些年依然坐诊,虽然不像年轻时候那么拼命了,但往堂前一坐,就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任熠自然不能让爷爷受累,主动上前头帮忙,除了每天早晚接送林度,其他时间就跟在任老先生身边。 周日,山里来了话,药草已经采完晒好,问什么时候去收。 任家许多药草都委托给附近山里的农家照看,每年也会按照市价收一些常见的,现在正是丰收的季节,任回春夫妇不在家,这事儿就落在了任熠的头上。 周六一早,任熠就带着小师妹上山,因为要在山里过一晚,还带了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两人各自背了个大包。 任熠出门没走两步,就频频回头,不耐烦地拎了拎她身上的包:“给我。” 林度抓着包带不放,摇摇头:“没关系,不重。” 任熠嗤笑:“谁管你包重不重……我这是怕你东西给人偷了。” 林度默默盯着他,任熠不自在地撇开脸:“你不知道,现在外头可乱了,小偷专找你这样傻乎乎的下手。上回景航出门坐车,包就给人划了……” 任熠不由分说地拎过她的包,往肩上一甩,姿态潇洒地拉着她去坐地铁。 林度好奇地左看右看,她还是头一回坐地铁呢。 以前待的小县城公交车班次都少得可怜,哪里见过b市这种阵仗的地铁。 繁复的地下通道四通八达,乘客人山人海,穿梭不息,将车厢挤得满满当当。任熠靠在车门,撑着手臂在座椅边上给她空出了一片地方,生怕有人挤着踩着她了。 林度个子小小的,这段时间慢慢养出了点肉,脸蛋也红润了些,老老实实缩在他身前,小手依恋地抓着他衣服当扶手。 出了地铁,两人转乘大巴,等到山脚下,已经快中午了。 任熠拧开水瓶递给她,皱眉看了看四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爬山?” 林度有种出门郊游的兴奋感,从昨晚就开始激动,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道:“不饿,咱们快点爬山吧。” 任熠看她一副小孩儿的心性,不由好笑。 山不是很高,还修了不少楼梯,爬起来很轻松。 这个季节正是漫山遍野红枫飘摇的时候,林度满脸惊叹,跑前跑后,小细腿不知哪来的劲儿,居然全程没有拖后腿。 两人进了山腰深处,熟门熟路找到与医馆有合作的那户人家。 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很多,山里这家人赶着潮流,将这片开发成了一个小小的农家乐,屋子后头有蔬果菜地,不远处还能钓鱼。 “陈婶,忙着呢!” 陈婶惊喜地回头,擦了擦手上前:“哟,小熠来了啊,这还带个小姑娘呢。” 任熠将林度拉过来:“我爸新收的小徒弟,来,嘟嘟,喊陈婶。” 林度乖乖地问好。 “哎呀,真乖的小闺女!”陈婶笑眯眯地道,“你还住之前那个房间,你嘟嘟小师妹就住你隔壁怎么样?” 任熠点头笑道:“麻烦陈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陈婶乐呵呵地道,“最近天冷了,来玩的客人不多,家里还挺冷清的,你俩过来正好热闹热闹。” 陈婶领着他们去了房间,端来水果给他们吃,便急急忙忙去做饭了。 任熠递了个梨:“吃吧,别客气,咱们跟陈叔陈婶家很熟了,不用拘谨。” 林度放了心,咔擦啃了一口,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甜!” “当然甜了。”任熠自己也拿了个啃起来,随口胡扯,“天然化肥养出来的,山里头空气水土又好,吸收日月之精华……多吃点吧,平日里可吃不着这样好的东西,多吃点你就跟山梨一样又甜又水了。” 第29页 林度虚心求教:“什么是天然化肥?” 任熠咀嚼的动作一顿,深沉地看着她。 林度疑惑:“怎么了?” 任熠慢慢放下甜梨,淡淡地道:“天然化肥,就是农家肥。” 林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嘎嘣嘎嘣吃得欢快。 任熠幸灾乐祸地开口:“人吃五谷杂粮,排出来的自然能肥了土壤。” 林度噗一声,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任熠哈哈大笑。 陈婶很快做出一桌丰盛的农家菜,陈叔去山下办事不在,三个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倒是挺轻松。 山间野味,陈婶手艺又很不错,林度吃得有点多,饭后被任熠拉出去溜了。 “大师兄,不先收药材吗?” 林度还记着师母临走时交代给她的人物,兢兢业业劝道:“大师兄,是不是先把正事办完啊,办完了咱们就可以随便玩了。” 任熠挑眉瞥了她一眼,行啊,这丫头不仅脸上长了肉,胆子也长了肉,瞧瞧,都敢管他了。 任熠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想想还是解释了两句:“陈叔负责药材交易,他现在人不在,陈婶也不管事儿。” 林度紧紧跟着他往山上走:“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任熠没有回答,一直往上走,路上枝蔓横生,青石台阶又湿又滑,越深入路就越不好走。 任熠眉头越皱越紧,喘了口气,回过头刚想伸手扶她,就见小姑娘脸不红气不喘,蹦跶着走得贼溜,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 任熠忽然觉得有点伤自尊,不由小声嘀咕:“兔子似的,跑得倒快。” 林度以前待过的一个家,就在农村,四面环山,那大山可不比这里有阶梯,烂泥路也难走多了,她爬上爬下,早已经习惯。 人活一口气,任熠自然不肯失了面子,咬着牙不肯让呼吸泄露,一鼓作气爬上山顶,才停了下来。 林度满眼都是惊艳,神色怔怔地望着远处,昏黄夕阳将天边映衬出绚烂的风景,登高远眺,入目之处是茂密枫林,层层叠叠和红霞相互辉映,让人心生震撼。 林度以往也上过山顶,看过日出和日落,但却从来没有静静欣赏风景的心情。 那时候满心寂寥,所见全是暗无天日的灰。 而如今…… 林度转过头看向身边长身玉立的少年,眼中满满的全是信赖。 如今,有人为她撑出一片天,让她可以惬意地听风看云。 两人并排面向夕阳,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天高云淡,让人的心也不由开阔起来。 “行了,看一会儿得了。”风越来越大,太阳缓缓落下,山里温度降得非常厉害。 任熠担心林度的身体禁不住凉,催促着赶紧下山去了。 等到了陈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任熠白天出了一身汗,跟陈叔陈婶打了招呼,就先回房间洗澡去了。 林度好奇地跟在陈婶后头,见她在院子里架起了烤炉,放上炭,将食材穿成串儿放在上头烤。 浓浓的香味一会儿就散了开来。 陈婶见林度乖巧,给她一串烤熟的肉片,絮絮叨叨地笑着闲话:“以前你师兄师姐们过来,就爱在院子里头烤东西吃……不过他们哪里会干这个,不是夹生就是烤糊,真烤出来搁盘子里头端给他们,反倒不爱吃了又,就是觉得好玩。” 林度主动帮忙打下手,干活麻溜,倒是让陈婶挺意外,不停夸赞。 “哎呀,你这闺女,可比你师兄师姐能干多了!”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笑,拎着小桶道:“陈婶,我帮您处理这些吧。” 陈婶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坐这儿穿个串儿就行,那玩意儿不好弄。” “没关系,我会的。”林度拎起小桶就去了院子外头的小河边,拿着刮鱼鳞的小刀,熟练地将这些一一料理。 秋天山里的溪水很冷,林度毫不在意,等任熠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活全都干完了。 这么一番忙活,鞋子裤管全都湿透了,小手更是冻得通红,偏偏林度不觉得有什么,献宝一样让大师兄看自己的劳动成功。 “陈婶说你最喜欢吃烤鱼,大师兄,一会儿我给你烤。” 任熠别扭地哼了声:“你烤出来的别不能吃啊。” 林度认真地道:“不会的,以前我经常烤。” 以前在山里,林度老是吃不饱,饿急了也不敢偷地里的东西吃,只敢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时间一长,手艺就练出来了。 任熠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拉回屋里,蹲下身脱下她湿漉漉的鞋袜。 一双小脚冰冰凉凉,任熠毫不嫌弃,温暖的大手将她小脚整个握在掌心,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林度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脚趾,面色通红,轻声开口:“脏的,大师兄……” 任熠包住她的脚不放,直到暖热了,才翻出干净的鞋袜给她套上。 林度呆呆地看着他的头顶,突然鬼使神差地道:“师母也帮我穿过鞋子。” 任熠皱眉,没好气地抬头:“怎么,觉得我这劳心费力的,像爹?” 林度摇摇头,咧开嘴傻傻地笑:“就……就挺开心的。” 林度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就觉得暖暖的很窝心,让她忍不住就想笑。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师母和大师兄,这样温柔体贴地照顾过她。 换好了鞋子,林度就迫不及待地出去烧烤,经验老道地刷上油,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再刷上层蜂蜜,最后撒上调料,兴冲冲地捧给任熠。 “大师兄,你尝尝。” 任熠接过来,犹豫地看了看,半晌都没有下嘴。 林度不由有点着急:“凉了就不好吃了。” 任熠深吸口气,这才捏着签子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细细咀嚼。 “怎么样,是不是还行?”林度跟求表扬的小孩似的,满脸都是期待。 瞧不出这丫头还有这么一手。 鱼肉烤得外酥里嫩,香气扑鼻,肉质鲜美,非常可口。 任熠淡淡看了她一眼:“蜂蜜少了,不够甜。” 林度一愣:“蜂蜜是提鲜的,陈婶说为了烤出来颜色好看……再甜就容易腻了。” 任熠脸色一沉:“我说不够就不够,不信你自己尝尝!” 说着,就把喷香的鱼肉送到了她嘴边。 林度皱着小眉毛,连忙咬上一口,仔细品尝了一会儿,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实话。 也许大师兄就爱吃甜的呢? 任熠眼中隐隐露出笑意,面无表情地将鱼肉吃了干干净净,留下一根光秃秃的鱼骨。 “现在够了。” 林度一愣,茫然地看着他,满头雾水。 “继续。” 林度得了令,卷起袖子卖力烤鱼,双眼不错地盯着火。 任熠吃了林度烤出来的好几条鱼,一晚上也不吃别的,尽逮着烤鱼吃了。 饭后帮忙收拾了东西,任熠叮嘱林度早早休息,便去找陈叔核对药材去了。 林度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刚要睡觉,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大师兄的意思。 “不够甜。” “现在够了。” 林度心脏砰砰直跳,脸上火烧火燎,害羞地将脑袋埋在被子里。 也许是晚上受了点凉,林度躺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小肚子那里凉凉的,丝丝缕缕的钝痛,只得爬起来去了厕所。 林度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厕纸,上面晕染出一朵暗红的花,整个人都懵了。 第22章 医馆和陈家夫妇合作已久, 关系一直不错,自然信得过。 任熠随意挑了几种药材查看,然后跟陈叔一起核对了单子,确定完总的价格后,便笑着开口:“家里对您肯定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单子我要拿回家给我爸做账,周一我把钱转给您,还是之前的账号吗?” 陈叔呵呵地笑起来:“没事,等你爸回来再好好看看,让他确定没问题了再打钱。” 第30页 任熠又客气了两句, 见天色不早了,连忙告辞出门。 没想到远远地就看见了林度, 小丫头衣衫单薄, 瑟瑟发抖的在他的房间门口徘徊。 任熠当即黑了脸,怒气冲冲地上前, 一把将她拎进了房间。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外头这么冷,你不睡觉出来干嘛!”任熠扔过来自己的大衣,劈头盖脸将她裹在里头, “还穿这么少……回头冻着了, 还不得我麻烦!” 林度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满是委屈,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鼻头红红的,眼睛一眨, 突然哭了起来。 任熠一愣,顿时手忙脚乱起来,粗声粗气地道:“你……你哭什么哭!骂你还骂错了?” 林度伤心地抹着眼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丫头可不是个爱哭的,平时又懂事,还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 任熠冷静下来,不由皱起了眉,动作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努力平缓下语气,耐着性子问:“怎么了这是?想家了,还是做噩梦了?” 林度抽抽鼻子,摇了摇头。 任熠急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哭什么?” 林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鼻头通红,泪眼汪汪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任熠心里一软,叹了口气温声安抚道:“没关系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大师兄说。” 林度低下头,抽噎两声,几不可闻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我、我可能要死了……” 任熠皱眉,不高兴地轻斥道:“胡说!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林度忽然哇地哭起来,伤心极了:“大师兄,我流血了……” 任熠愣了愣,连忙将她拉过来上下打量:“哪里流血了,是烧烤的时候被什么划到了吗,我看看?” 林度边哭边道:“下、下面……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擦不干净。” 一道闪电忽然劈开了重重乌云,直直劈入任熠的脑海,霎时间电闪雷鸣,震得他半晌反应无能。 任熠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了按她的脉搏。 林度越发心慌,泪眼迷蒙地望着他,抽噎着问:“怎么办啊,大师兄,我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这样做梦也敢奢望的安定生活,她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任家,更舍不得师门里的每一个人。 任熠艰难地开口:“你不会死……” 林度哭声一顿,惊喜地看着他:“大师兄能治?” 任熠咳了声:“大师兄治不好。” 林度瞬间变得绝望,泪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任熠神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来也怪,这些年他四处看诊,更何况又是从小学医,什么样儿的没见过呢,哪怕再如何,他也能用严谨的专业态度来对待,早就过了那种会尴尬的不成熟阶段。 可这小丫头,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棘手。 任熠撇开眼,白皙的皮肤下慢慢地透出来一抹晕红,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道:“你不是生病,你只是……长大了。” 林度满脸茫然:“啊?” 任熠脸色越来越红,眼神飘忽,强自镇定道:“女孩子长大到一定年纪,会出现第二性/征发育……你以前没上过生理卫生课?” 林度摇了摇头,好奇地盯着任熠通红的耳朵,轻声问:“大师兄,你脸红什么?” 任熠:“……” 任熠登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她:“谁脸红了!我这还不是……还不是白天风吹多了!” 林度缩了缩脖子,哦了声,连忙低低地道:“我以前没、没有学过生理课,学校里只学要考试的课,体育课也没有,都是上自习……” 落后的小镇子能有什么好学校,又哪里像大城市这样有着与时俱进的教学课程。 任熠气哼哼地瞪了她半天,心里无数念头飞转,许久才继续飞快地道:“那就好好听!你这是第二性/征出现了,具体表现为……算了,明天回家,我给你找本书你自己看吧!” 林度乖乖点头,担忧地问:“那我要怎么止血啊,一直流,会不会流光就死了?” 任熠深吸口气,冷静地道:“死不了,止不住……算了,你等着,我给你找陈婶来。” 任熠差点同手同脚,落荒而逃般狼狈地跑了出去。 陈婶刚准备睡下,听到敲门声,连忙披了衣服急匆匆下床:“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任熠面色有些赧然,支支吾吾的,半天不好意思地问:“陈婶,对不起打扰您了,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嘟嘟?” 陈婶一惊:“嘟嘟怎么了?” 任熠神色踟蹰,叹了口气,看样子,今晚他是别想要脸了。 “陈婶,嘟嘟以前日子过得很艰难,身边也从来没有女性长辈教导她……”任熠慢慢地想着措词,“她对一些常识上的东西,丝毫不懂。您看,事发紧急,我妈,小羽,她们都不在,只能麻烦你了。” 陈婶是山里人,实诚了大半辈子,闻言哭笑不得地骂:“你这小子,云里雾里说了那么多,我哪听得明白,直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熠心里发苦,脸上的笑也跟着苦涩起来,破罐子破摔地道:“她来大姨妈了,不知道怎么弄。” 总不能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去给她当知心闺蜜教她生理知识吧。 再说……他也不会用卫生巾啊! 陈婶噗嗤笑出了声,促狭地看着他:“瞧把你难为的……婶子年纪比你妈妈还大,什么没见过,你这至于么。” 陈婶转身关上房门,拢着衣服往前头院子里走:“你回去休息吧,嘟嘟交给我,我知道怎么处理。” 任熠脚步顿住,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放心,但这种时候,他还是听专业人士的吧。 林度正在忐忑不安,房间门就被敲开了。 “幸亏前头柜台里有这些东西卖,不然我这把年纪,真是想帮都帮不到你。”陈婶拎着一个小袋子进来,笑容和善地看着她,招了招手:“嘟嘟过来。” 林度茫茫然地望着她,还不死心地往她身后看,没见到熟悉的人,顿时不安地问:“大师兄呢?” 陈婶笑起来:“这种事,你大师兄可不好在场的。” 林度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点头,跟着她进了洗手间。 陈婶温柔又细心,手把手教她,事无巨细都说给她听,态度又温和,很好地避免了她的尴尬。 等陈婶出来,任熠已经在外头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怎么样了?” 陈婶笑眯眯地拍了拍他:“没事的,什么我都跟她说明白了,放心吧。” 任熠松了口气,感激地道:“谢谢,这么大晚上的,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跟婶子客气啥。” 任熠送了陈婶回去,脚步一转,折到前头厨房,端了个碗去了林度房间。 这一晚可真是跌宕起伏,林度换了干净的衣服,重新躺回到床上,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咬唇,心里头久久不能平静。 任熠敲门进来,林度吓得嗖一下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顶,显然是羞于见人。 任熠不由好笑:“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林度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不服气地反驳:“大师兄刚刚不也脸红了吗?” 任熠笑容一僵,哼了声道:“果然长、大了啊,都敢跟大师兄犟嘴了。” 林度不说话了。 任熠端着碗坐到床边,拍了拍那一坨被子:“出来,别闷死在里头。” 林度蠕动两下,卷吧卷吧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任熠哭笑不得,拽了拽她的被子:“行了行了,你大师兄我学医的,专业出身,什么没见过,你跟大夫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林度在被子里撇撇嘴,这会儿说自己是专业的医生了,刚刚不专业的又是脸红又是逃跑的人,难道就不是他了? 第31页 任熠一手还端着碗,不好使力,声音便沉了下来:“快点,再不出来,我就……” 林度缓缓地动了动,半晌,从被子里一点一点钻出来,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 任熠哼了哼,催促道:“赶紧起来,把药喝了。” 林度眨了眨眼:“大师兄不是说,我这不是生病吗,为什么要喝药?” 任熠嫌弃地道:“你自个儿身体怎么样,心里没数吗?别废话,赶紧趁热喝了!” 林度慢吞吞地爬起来,小脸红扑扑的,捧过碗,一鼓作气喝了个干净。 任熠往她嘴里塞了块糖,淡淡地道:“这边药材没什么好的,等明天回去了,我从家里药房给你找点出来,慢慢调理,以后肚子就不会疼了。” 林度含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肚子疼?” 任熠当然知道,一搭脉就看出来了。 林度摸了摸凉凉的小肚子,遗憾地道:“陈婶说这几天不能吃冷的东西,山梨什么的,都吃不了了。” 任熠哼笑道:“敢情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吃呢。” 林度噘起了嘴,闷闷不乐地道:“多吃点能变甜,变水灵啊。” 任熠一愣,忽然想起之前随口胡诌的那两句话。 林度愁苦地揉了揉脸:“二师兄说我像小煤球,又黑又干巴,捏一下都能掉渣。” 任熠:“……” 别说,老二这形容,还真挺生动。 林度眼巴巴地望着他:“大师兄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我吃了变成小羽师姐那样,特别特别漂亮,又高又白?” 唉,小丫头果然长大了,都知道臭美了呢。 任熠心里一时感慨不已,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委婉地道:“这世上是没有仙丹妙药的,也没什么药材,可以把一个小煤球,变成白面大馒头。” 林度的小脸瞬间黯淡下来。 任熠忍着笑,故作正经地道:“不过你要是能乖一点,大师兄给你想办法……唔,变不成白面馒头,杂粮小窝窝也不错。” 林度还真的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大师兄你说得对,小窝窝头也比煤球白多了……大师兄放心,我会一直乖乖听话的。” 任熠忍着笑,淡淡地嗯了声,收起碗放到桌子上:“那你现在赶紧睡吧。” 林度立马乖乖躺下,没一会儿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成了虾米。 “大师兄……”林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起伏特别大,总是控制不住想撒娇,“我肚子疼……” 任熠叹了口气,从房间里找出个罐头瓶,洗干净烧了热水倒进去,确保不会漏水,才拿干净毛巾细细裹好,塞进了她的被子里。 “放在肚子上暖一暖,会好一点。” 热烘烘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小腹丝丝缕缕的凉意,疼痛好像真的缓解了许多。 任熠坐回床边,隔着被子摸到鼓鼓热热的一块,温声道:“你睡吧,我给你扶着瓶子。” 林度软软地露出个笑,终于再也撑不住,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任熠盯着她的睡颜,神思忽然有些飘忽,不由发起了呆来。 第一次见这丫头是什么样的,任熠其实已经有点想不起来。 望闻问切,任熠有点小小的职业病,第一眼总喜欢观人气色。 那时候林度小小瘦瘦的一只,头发枯黄,稀稀拉拉的跟刚出壳的小鸡崽似的,面色蜡黄,神态畏缩,脏兮兮的像小乞丐。 那会儿任熠还有点嫌弃,这样的小孩虽然可怜,但看尽了人情冷暖,难免会有些世故,心思也不够纯粹,实在不适合任家的家风。 可他爸妈执意要收为弟子,甚至还想尽办法领养了她。 任熠后来发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小乞丐受尽了苦难,也历尽了世态炎凉,可再卑微怯懦,也保持着一颗单纯的心。 “生命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任熠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脆弱得如风中摇曳的娇花,却又顽强的如同杂草,只要给她机会,就能见证她的茁壮成长。 而他愿意做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期待着她的蜕变和重生。 就像一个精心种花的工匠,等待花开的日子,都因为满含期望而快乐幸福。 手上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任熠小心翼翼地将不再热的罐头瓶子拿出来,给她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离开。 第23章 任熠第一次带小师妹出门, 本来还计划着办完了事儿可以带她在山里好好玩一玩,看个日出抓个兔子什么的,也让小丫头高兴高兴。没想到会出……嗯,那种让人猝不及防的小意外。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吃完了早饭,任熠就带着林度和陈家告辞离开了。 走的时候,陈叔背了一箩筐的山野特产,不由分说将他们送到山下车站。 “回去替我问老爷子和你爸妈好,药材过几天我让人送过去,路上小心一点。” 任熠从车窗里探出头, 笑着挥了挥手:“陈叔回去吧,再见。” 两人坐了大巴回到b市, 因为带的东西多, 没有再挤地铁,打了车早早回了家。 任熠将东西放在廊下, 和林度吃了点东西,便打发她先回屋休息了。 任熠拿着单子向爷爷说明完情况,就匆匆去了林度的房间。 许是特殊时期, 林度觉得全身懒洋洋的, 一点精神都没有, 早上起得那么晚,回到家吃了个饭,居然又困了。 陈家在山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空气清新,风光秀丽,陈叔和陈婶对她也很好,可林度回到任家的那一刻,一颗心骤然落下,安安稳稳地尘埃落定。 就像回到了家,充满了安全感。 任熠轻轻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回答,便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林度已经睡着了,小脸上满是疲惫,眉头皱着,睡得有些不够安稳。 任熠小心翼翼地蹲下,轻轻拉过她的手,仔细把脉之后,再塞回被子里。 紧接着就一头扎入药房,斟酌着开了方子,修修改改,才开始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配药。 林度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反而觉得更累了,坐在床上发着呆,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 任熠看到她已经醒了,便放心地进来。 “醒了就起来吧,一直睡,回头晚上该睡不着了。”任熠拿了厚的家居服递给她,“这几天抵抗力下降,注意别着凉。” 林度乖乖穿了衣服下床,跟着任熠去了前面。 “来,把药喝了。” 林度小脸一皱,轻轻地叹道:“又喝药啊,我觉得我挺好的……” “睡得跟小猪似的,哪里好了?”任熠不高兴地道,“肚子不疼了是不是?” 林度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碗,小声咕哝:“可是,太浪费了呀……” 任熠一愣,就见林度捏着鼻子将一碗药喝了个干净,吐着舌头嘟囔:“好贵的,给我喝了白花钱。” 林度之前没有学到药草这块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居然可以这么贵。 前两天她在前头帮忙,发现任老爷子随便开的一张方子就贵到离谱,更是忐忑不安。 任熠从兜里掏出块糖,没好气地塞她嘴里,训斥道:“治病救人,怎么可以用钱来衡量?这些东西能把你身体调理好,就不是浪费。我们任家还差你这点医药费不成?” 林度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端着药碗去洗。 “行了,你回屋学习去吧。”任熠将碗夺下,不耐烦地将她撵走了。 胡同这片老住宅区,设施不够先进,水龙头要放好一会儿才能出热水,林度肯定又会用冷的去洗碗,小丫头这几天,最好还是别沾冷水。 任熠将碗冲干净放好,这才总算能喘口气坐下歇歇。 没想到晚饭的时候,任回春夫妻俩居然带着景航跟小羽提前回来了。 “师父,师母!”林度惊喜地跑上前,“不是说明天才回来的吗?” 第32页 任回春两口子还没说话,景航就忍不住噼里啪啦吐槽起来。 “哎哟,可别提了,这哪是什么医学交流会啊,分明是变相的相亲,难怪大师兄不乐意去呢。” “就是!”贺芊羽也跟着吐槽,“嘟嘟你不知道,那些老家伙实在太可怕了,你说我们这儿才多大啊,就开始张罗着成家了,真想把婚姻法拍他们脸上!” 任太太笑着道:“行啦,哪有你俩说的这么夸张。人家长辈也是好意,现在中医这块越来越不好发展,都被西医挤得没有生存空间了,而且因为很多江湖骗子,搞得我们正规中医跟着背黑锅,名声越来越不好……他们是着急了,生怕中医文化无法传承,想着以后担子还得你们年轻人挑,不如早点结识些志同道合的人才,也能共同进步,相互帮助。” 景航翻了个白眼:“居然还有人怀疑我和小羽是一对……你说可笑不可笑?小羽!那可是小羽啊!怎么可能?” 贺芊羽俏脸一寒,眯着眼冷嗖嗖地看他:“把我跟头猪做配,真是老眼昏花了!”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任太太头疼无比,连忙打断:“赶了一路的车,你俩不饿吗?” 吃完晚饭,林度神神秘秘地拉着贺芊羽,做贼似的,躲进了房间。 贺芊羽一双眼里满是八卦:“怎么,我不在的这两天,出什么事儿了不成?” 林度脸色微红,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贺芊羽更加好奇,打量她这幅娇羞无限的小模样,惊讶地猜测:“你这丫头不会早恋了吧?” 贺芊羽啧啧摇头:“可以啊,瞧上哪个小帅哥了,师姐给你掌掌眼。” 林度连忙红着脸摆手:“没、没有,不是的……师姐,我、我那个,那个来了……” 贺芊羽愣了愣,不确定地问:“大姨妈?” 林度咬着唇点了点头,脸色通红一片。 贺芊羽噗哧一笑,捏了捏她的脸:“我当怎么了呢……好事啊,之前我和师母还担心着呢,怕你身体底子不好……没想到现在终于来了。” 林度虽然个子小小的,但实际年龄不算小,她的出生年月一直不祥,可也有十三四岁了。现在这个时代,生活条件好了,小孩普遍早熟,学校里头十一二岁就发育的比比皆是,林度也是时候了。 贺芊羽想了想,怕她不懂,便温和地问道:“你知道,嗯,那个的时候,要注意什么吗?” 林度羞涩地点点头:“大师兄给我书看,上面写的很明白。” 贺芊羽稍稍放了心,随即奇怪地道:“大师兄连你这个都知道?” 林度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之前吓坏了,不懂,就跟大师兄说了……” 贺芊羽一脸古怪,匪夷所思地道:“没想到大师兄这么的……博学多才,连卫生巾怎么用都知道。” 林度一听,忙摆着手道:“不不不是的……是陈婶,山里头的陈婶,她教我的。” 贺芊羽哈哈笑起来:“真是太亏了啊,没能看到大师兄当时的表情,哎呀,早知道我就不去相亲……交流会了。” 女生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一个共同的小秘密,一个私密的小话题……就能将两人的感情拉近许多。 林度这一刻就觉得,小羽师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当然,她最依赖的还是大师兄,可女孩子长大了,有些东西就不能和大师兄分享了。 师母也很好,但毕竟是长辈。 只有贺芊羽,年龄相近,更能理解她,也更能让她心生亲近。 女孩子的青春,是离不开这样一个无话不谈的知心闺蜜的。 以前林度从未有过同龄的小姐妹,如今不仅能和班里几个离得近的同学说上话,还有了知心又温柔的师姐。 林度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甚至第一次带来的惶恐和羞涩,都化为一段值得记忆的开心。 贺芊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虽然大姨妈很麻烦,但是也有好处的,你还没学到呢,等你学到心血管疾病方面就会知道……绝经期前的女性患冠心病等等的概率很低,每月一次就当排毒了。” 林度惊讶地瞪圆了眼,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处,太神奇了。 贺芊羽嘿嘿地笑,压低了声音道:“不止呢,咱们以后还可以光明正大地逃体育课……” 贺芊羽絮絮叨叨,生怕小师妹懵懵懂懂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了老半天。 “回头我给你拿点姨妈巾,陈婶那儿能有什么好用的……”贺芊羽开始给她分析市面上五花八门的品牌,以及每个品牌的各种型号,巴拉巴拉说得林度晕头转向。 “等下你试试。”贺芊羽笑眯眯地道,“等明天放学,咱们把师兄甩开,一起去超市,我亲自带你挑。” 林度用力点头,小脸上全是认真。 聊天聊得,贺芊羽坐了大半天的车都不觉得累了,越来越亢奋,还想就这么跟她挤一张床睡,被等了许久不耐烦的任熠给撵走了。 贺芊羽愤愤不平:“大师兄你太过分了,老是一个人霸占嘟嘟!” 任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将门甩她脸上。 贺芊羽:“……” 林度傻呵呵地笑,小姑娘坐在床边,老式木床很高,她个子又矮,细细的两条腿荡来荡去,看上去天真又可爱。 任熠不自觉瞥了两眼她嫩生生的脚丫,忍不住训斥道:“都什么天了,还光着脚?” 林度嗖地缩回去,乖乖将腿藏进了被窝里。 任熠咳了声,从兜里掏出一包花花绿绿的东西,扔给了她。 林度好奇地翻来翻去看:“这是什么呀大师兄?” “暖宝宝。”任熠坐在床边,拿过来拆开包装,抽出薄薄的一片,“贴在小肚子上,会一直发热。” “这么神奇?”林度将被子往下拉了拉,掀起睡衣在白生生的肚皮上比了比。 任熠顿时跟只被火燎到尾巴的猫似的,腾地一下蹦老高,红着脸恼怒地骂:“你、你干什么!” 林度不明所以地转过脸,讶异地看他,那双眼乌黑纯澈,天真懵懂得让任熠颇有些无地自容。 任熠立马将脸别到一边,死活不肯看一眼,特别的正人君子! 林度满头雾水,忍不住出声问:“大师兄,怎么了?” 任熠的眼睛固执地盯在房顶,好像能看出朵花来,许久才憋出话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在男人面前掀衣服!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林度傻眼了。 任熠耳朵红得能滴血,背着身子,跟刻板守礼的老酸儒似的,铿锵有力地训斥道:“男女有别,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要记得避嫌……快点,衣服盖盖好。” 林度默默地将衣服整理一番,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任熠耳朵动了动,听着悉悉索索的的声音,还挺不放心,再三确认:“盖好了?没露什么不该露的地方吧?” 林度哽了哽,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放浪了? 任熠飞快地回头,又迅速转了过去,如此几回,过了半天,确认刚刚看到的没错,才慢慢转过身去,松了口气,严肃地告诫:“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林度老老实实点头,指了指扔到一边的暖宝宝贴问:“那这个要怎么用啊?” 任熠也没用过,看了眼说明,生怕自己解释不清,想了想道:“我教你……但是!不用!不许!掀衣服!” 林度内心崩溃,恨不能抓着大师兄举手发誓,她绝对绝对没有随随便便掀衣服的爱好! 林度深吸口气,温温软软地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大师兄。” 任熠勉强哼了哼,耳朵上的温度居高不下,埋着头不敢抬眼,装模作样地将背胶撕开。 “被子。” 林度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生怕一不小心动作大了,把衣服带了起来,再让大师兄误会…… 第33页 任熠迟疑着伸出手,拇指中指轻轻捏着她睡衣衣摆一点点,往下拽紧了,然后另一手掌心托着暖宝宝贴,啪叽一声,迅速地糊在了她的小腹处。 林度:“……” 任熠长长舒了口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被子,将她兜头罩了起来。 “就是这么用的,很简单……”任熠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道,“要隔着衣服贴,防止低温烫伤。所以是不需要掀、衣、服、的,懂了吗?” 林度扑腾半天,从被子里挣扎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头发拱得乱糟糟的,连忙问:“要贴多久?” 任熠看了眼说明:“八到十二个小时持续发热……早上起来就可以换一张贴了。” 林度在被子底下摸了摸小腹,贴着暖宝宝的地方果然温温的很舒服。 “那……你学会了的话。”任熠转过身往外走,脚步颇有些急切凌乱,“我就走了,你赶紧睡觉吧。” 任熠连灯都忘了给她关,走出去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又返回去,闭着眼帮她灭了灯,黑暗中差点绊了一跤,急吼吼地关上门跑了。 林度叹了口气躺下,懊恼地抓着被子。 怎么大师兄又嫌弃她了? 第24章 一场秋雨一场凉, b市的冬天来得十分汹涌,总觉得秋天还没过几天,纷纷扬扬的雪就争先恐后落了下来,一夜之间,世界银装素裹。 林度第一次看见雪,一大早推开门,院子里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铲雪,景航还团了两个硕大的雪球,垒在一起做了个雪人。 贺芊羽趁他不留神,搓了个巨大的猪鼻子, 用力怼在了脸上。 景航回过头发现,瞬间跳脚, 抓起一把雪就往贺芊羽身上砸, 没多久,两人就你来我往地打起了雪仗。 林度乐颠颠地跑了出来, 惊叹地摸了摸雪人,一不留神被砸了一头雪。 任熠眼神微眯,冷冷地看了一眼景航。 景航还毫无所觉, 得意洋洋地指着林度哈哈大笑:“嘟嘟快来啊, 一起玩!” 林度毫不在意地笑起来, 蹲下抓了一把雪,冰冰凉凉的,激得人瞬间清醒。 任熠站在廊下,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 拢出一大捧雪,用力攥实在了,才猛地甩出,狠狠砸在了景航的脑门上。 这一下砸得景航瞬间懵逼,踉跄着退了两步,捂着额头哇哇大叫:“大师兄,你偏心!” 林度咧开嘴笑,躲在雪人后面观战。 院子里瞬间枪林弹雨,景航和任熠杠上了,贺芊羽趁机浑水摸鱼,狠狠砸了景航好几次。 很快,院子里又是一片狼藉,任太太做完早饭出来一看,顿时怒火中烧:“你们这群死孩子……多大了啊,玩玩玩,都给我把地扫干净了!” 景航正被任熠按在雪里揍,闻言立马嚎啕:“师母救我——” 任太太冷漠地哼了声,对林度招了招手,和蔼可亲地道:“嘟嘟过来吃饭了,别跟那群混蛋玩。” 林度犹豫地看着她,小声道:“我想一起扫雪。” 任太太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回屋里拿了手套出来,给她仔细戴好:“那别冻着了。” 林度开心地拿了扫帚,将地上的雪扫到角落。 几个人一起很快将地上积雪扫干净,大早上忙活得热火朝天,嘻嘻哈哈地去饭厅吃早餐。 下了雪,地上滑,骑车不安全,吃完早饭师门几人拼车一起去了学校。 林度一上午都频频往窗外看,外头又飘起了雪,让她心里痒痒的,根本坐不住。 戴雨萱忍不住嘲笑她:“没见过雪啊,瞧你这兴奋劲儿,要不你去雪地里滚两圈?”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实诚地道:“我想来着,觉得不太好……” 戴雨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亏得你忍住了,不然不得被人当傻子。” 这场大雪下了好几天,天色放晴后,温度骤然降低。 任熠又开始一壶药一壶药地给林度灌,生怕她扛不住北方冷冽的严寒。 林度喝着药安慰他:“没关系的大师兄,b市虽然温度低,但有暖气的。” 其实比起湿冷的南方小镇,这种到处都是暖气的环境,反而让她更好过。 任熠盯着她将药喝完,才淡淡地开口:“穿戴好了,一会儿出门。” 林度眼神一亮:“去哪儿?” 任熠没有回答,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就拿着空碗出去了。 林度匆匆换了衣服,又戴上帽子手套,将自己裹成了球,艰难地从屋子里滚出去,颤颤地跑去了门口。 “嘟嘟快点!”景航不停催促,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也不嫌冷,就套了件宽宽松松的羽绒服,一条街上的人都没他拉风。 贺芊羽上前拉住嘟嘟的手,笑着道:“你穿成这样挺好,摔倒了也不怕疼了。” 一行四人直奔不远处的人工湖,巨大的湖面结了厚厚的冰,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在冰面上玩。 林度忍不住哇了一声,惊叹无比,加快步子跑了过去,试探着伸出脚,想踩又不敢。 另一只手忽然也被拉住了,林度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师兄,冰不会碎吗?” 任熠淡淡地道:“放心,结实着呢。” 大师兄说不会碎,林度就彻底放了心,拉着他的手踩上冰面,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 湖上穿过来蹿过去的全是人,到处都是尖笑声。 景航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块木板,哐当摔他们面前,哈哈笑着道:“嘟嘟,小羽,你们上来。” 贺芊羽欢天喜地坐在了木板上,一手抱着嘟嘟的胳膊,一手扶着前面,刚坐稳,就被两个师兄拉着跑了起来。 林度吓得尖叫,很快那惊慌的声音就变成了兴奋的欢呼,迎面的冷风刀子似的刮过来,却根本减轻不了她的开心。 任熠和景航拉着木板跑得飞快,从这头到那头,来回好几趟,累得呼哧呼哧,喷出一团团的白雾。 贺芊羽指着他们哈哈大笑:“嘟嘟你看,他俩像不像雪橇犬?” 景航瞬间暴怒,扑过去将贺芊羽压在身下,两人立马滚成了一团。 任熠根本不理那俩人,将嘟嘟拉了起来,托着她往旁边走,摸了摸她的额头,皱眉道:“都出汗了,别玩了。” 林度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摇了摇他的手臂软软求道:“再玩一会儿嘛,我……我拉你。” 任熠嗤笑,想了想往地上一蹲,伸出两只手给她,促狭地道:“那好,你拉吧。” 林度还真的抓住他的手,吭哧吭哧用力往后拽,力气不够,任熠被拉得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惯性作用之下,林度被他拉得一个趔趄,重重扑了过来。 这一把,抱了个满怀。 热气腾腾的小姑娘,软软的一团,扑在他怀里笑个不停。 不知为什么,任熠忽然就想起了“发面大馒头”和“杂粮小窝窝”的戏言来。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既不是白胖的大馒头,也不是粗糙的小窝窝,分明是精致的小奶糕,甜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林度扑腾着,半天才费力地从大师兄怀里爬起来,颤颤地站好,伸手要去拉他:“大师兄,起来啦。” 任熠面上的神情意味不明,看了看面前的小手,垂下眼冷淡地道:“你自己去玩会儿,我坐这儿休息一下。” 林度不明所以,弯着腰歪头去瞅他的表情,被任熠大手一抬,挡了回去:“去,我坐一会儿。” 林度扶了扶帽子:“那好吧,大师兄你别坐太久,冰上冷。” 林度一挪一滑地走开了,任熠轻轻松了口气,慢慢皱起了眉。 越来越多的人在湖面上玩闹,小孩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混在一起简直是魔音灌耳,可这一刻,那些喧嚣却突然像被屏蔽了一般,任熠怔怔地发着呆,心里一阵冷,一阵暖,一时如溪水潺潺流过,一时如惊涛骇浪翻来覆去,竟有了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第34页 许久,任熠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站起身,习惯性地去追寻林度小小的身影。 一转眼,正巧看见林度被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鲁莽撞倒,登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跑了上前。 “大师兄……”林度穿得太厚,这么一摔倒是没啥感觉,就是爬起来太费劲儿,被任熠半托半抱的扶到了旁边。 “混蛋玩意儿!”任熠检查了她一番,见没受伤,面上愤愤地就要撸了袖子去找人,林度连忙将他拦住了。 “我没事的,大家都这么撞来撞去,一点也不疼!”林度笑眯眯地抱住他胳膊,转移话题道,“小羽师姐和二师兄呢?” 任熠哼了声,揉了揉她的膝盖:“管他们去……真的不疼?” 林度羞涩地笑,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低头道:“不疼,没嗑着膝盖,摔的是屁股……” 任熠手上动作一顿,猛地僵住了。 林度好奇地看他:“怎么了,大师兄?” 任熠跟被烫着似的,嗖地缩回了手。 “既然没什么事……”任熠别开头,清了清喉咙,板着脸,“那我们就走吧。” 林度愣了愣:“不玩了?” 任熠哼道:“玩什么玩,一身汗回头感冒了……你不看看现在,人多的都挤不下了,回头再把冰给压碎了。” 林度立马紧张兮兮地站起来:“那我们赶紧去找二师兄和师姐吧。” 两人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他们,景航玩疯了,羽绒服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就穿着一件羊毛衫,还玩得满头大汗。 四个人收拾完便一起跑去了奶茶店,贺芊羽还买了糖葫芦,一人一串,没想到任熠竟然拒绝了。 “丫头的零嘴儿,我才不吃。” 景航立马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回给她:“多大的人了,我们这么大个儿举着糖葫芦多可笑啊,有失风度,不吃不吃。” “你有个屁的风度!”贺芊羽翻了个白眼,“骚什么骚啊,不吃正好,我和嘟嘟一人两串。” 几人吃饱喝足,中午了才回到家。 “赶紧洗个澡,换了干净衣服。”任熠不放心,叮嘱道,“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林度乖乖点头,里头衬衣都汗湿了,穿身上也不舒服。 景航左右看看他们,突然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任熠皱眉看向他,景航挠了挠头,傻呵呵地道:“我觉着大师兄不像大师兄,倒像是嘟嘟的亲爹,操不完的心。” 任熠面色一僵,勃然大怒:“长兄如父,我就是爱操心怎么了,要不要我也管管你?” 说着,砰一声关了门。 景航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师兄这是吃错药了?” 贺芊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同样茫然的林度,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突然冷笑一声,讥讽道:“蠢货!” 景航:“……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等几个小的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任太太逮着他们又一人灌了一碗驱寒的药。 “可千万别感冒啊,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回头你们要是耽误了考试,过年都过不好。” 林度一听,心又悬了起来。 虽然有师兄师姐帮她辅导,但奈何基础太差,一边吃力地追赶课堂上的进度,一边还要努力补习以前落下的课程,成绩虽然有进步,但还远远不够,之前的小考就不怎么理想,在及格线上徘徊,愁得她饭都吃不下。 景航眼珠一转,嘿嘿地笑。 任太太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别想着躲回家,我告诉你老二,今年不管你考得怎么样,我都把你的成绩单寄给你爸。” 景航大惊失色,扑过去抱着她嬉皮笑脸地哄:“别啊,师母最好了,您忍心看我被老头子打得下不来床吗?” 任太太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慈爱道:“放心,打残了,师父师母给你用最好的药。” 景航:“……” 其他人不客气地笑起来,气得景航直跳脚。 临近期末,学校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一附中有很变态的传统,期末排名决定了下学期的座位安排,考不好,只能最后挑选位置。 林度个头本来就不高,万一落在了最后排犄角旮旯的地方,就更看不见黑板了。 而且也实在有点丢人。 林度闭着眼都在背单词,走哪儿都捧着书在看,浑然忘我,拼命学习。 任回春大感欣慰,赞叹连连:“咱们任家,总算出一个勤奋孩子了。” 转眼,林度就考完了。 低年级放假早,高年级的还在上课,尤其任熠还是毕业班,过完年就开始高考倒计时了,班里抓得更紧。 林度在景航的羡慕中,开始了自己的假期。 早上也没人喊她,任她睡到自然醒,起来吃完早饭,就自觉地去药房学习了。 这半年来,任回春体谅她学业辛苦,并没有给她增加额外的负担,可师父不要求,她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现在有了空闲,自然要好好努力。 中医的很多典籍晦涩难懂,她许多字都不认得,看也看不懂,只能先从基础的开始,熟悉了药房每个抽屉有什么药,忙起来的时候,她也能帮得上忙。 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名,记得她眼花缭乱,更别说再顺带着记住里头的每种药材,各自的形态特点和主要功效。 林度沉迷学习,师兄师姐忙着考试……以至于有一天,她捧着笔记想去找大师兄问题,才惊觉好像很久没和大师兄好好说上话了。 第25章 任熠也不是故意要躲着她, 高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非常重要,b市跨区域重点高校联考,算是高考前的第一次大规模摸底考试。 任熠忙归忙,他本来就对学校里的成绩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为着面子好看,不被天天喊家长,他的成绩勉强维持了个过得去,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排名。 不过再忙,也不至于忙得天天不见人影儿。 任熠心里有事想不明白,这几天只能让自己先“忙”起来。 本来还想着, 自己这忽然冷淡,该找什么借口, 没想到人家该吃吃, 该喝喝,每天沉迷学习, 无心他顾,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冷是热。 任熠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 好不容易考完,毕业班还要补课, 学校里陆陆续续都都放假了, 只剩下他们这些高考狗, 看着学弟学妹们四处嗨,孤零零地忍受着煎熬。 连景航和贺芊羽都放了假,两人早早被家里来人接走,每年都如此, 景贺两家顺便送上年礼,看望一下任家长辈。 家里少了两个话唠,顿时显得冷清了不少。 任熠放学回到家,其他人都吃过晚饭各自消遣去了,任太太让他自己一个人随便对付点,也懒得再单独为他做饭。 任熠忽然觉得有点凄凉。 终于熬到放假,隔天就是年三十了。 一大早院子里就叮铃咣当响,任回春踩着梯子一个门一个门地贴春联,林度蹲在旁边拿着小刷子认真抹浆糊。 任熠烦得没办法,只能起床,一推开门,就对上林度亮晶晶的眼。 “大师兄,过年好!” 任熠暴躁地扒了扒头发,瓮声瓮气地道:“唔。” 任回春不满意地瞥了他一眼,指使道:“去把房顶上晒的药草收了吧。” 任熠只得搬着梯子上了房顶,小心翼翼踩着瓦片,摸了摸药材,觉得差不多了,便将铺着的布一裹,打了个结扔了下去。 林度连忙上前收起,她药材还认不全,不敢自作主张,等着任熠下来了,才抱着一包包的药材跟着他进了药房。 任熠将药分门别类地倒入抽屉格子里,见林度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团团转,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得意,不由出声:“怎么了?”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桌子上拿来小本本,翻着给他看:“大师兄,我攒了一些问题,不太明白……” 任熠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第35页 林度挠了挠头,毫无所觉地继续道:“这些天见你忙着考试补课,就没敢打扰你……大师兄?” 任熠心里哇凉哇凉的,深吸了口气,冷淡地问:“你跟着我就是要问问题?” 林度惶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问:“我、我……我是不是打扰大师兄了?” 任熠磨了磨牙,冷冷地道:“对,打扰了!” 林度一愣,默默地合上本子,低声道歉:“对不起。” 她怎么这么笨,大师兄快要高考了,压力肯定很大,好不容易放假,短短几天假期过年都不够,怎么能拿这些问题去烦他呢。 任熠心里气闷,半晌叹了口气,搓了把脸,往桌子前一坐,伸出手淡淡地道:“拿来吧。” 林度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 任熠皱眉,敲了敲桌子:“你不是有很多问题吗,快点!” 林度立马笑开,乐颠颠地捧着小本本上前。 下午任太太催着两个小孩儿回房间睡午觉,怕他们晚上守岁没精神,还嘱托他们多睡一会儿。 晚上早早就开了火,年夜饭十分丰盛,除了大盘大盘的饺子,任太太还做了许多菜,一家子人围坐一桌,开开心心地吃团圆饭。 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家接着一家,喜庆又热闹。 吃完饭,天色才刚刚擦黑,林度帮着任太太收拾了桌子,洗了许多水果端出来。 各种果盘摆满了桌子,除了瓜子花生之类的坚果,还有b市特色的小点心,各种各样的糖果。林度摸了摸肚子,愁眉苦脸地盯着它们。 任熠不客气地嘲笑她:“没出息。” 林度脸色微红,却因为开心,只知道傻笑。 没多会儿,任家长辈也过来了,屋子里暖气烧得足,热烘烘的,个个脸上都挂着愉快的笑。 “嘟嘟过来。”任老爷子招了招手,从兜里摸出个红包,“这是爷爷给你的压岁钱。” 本来按照师门辈分,林度应该喊任老爷子师公的,但她又是被任家收养,喊他爷爷更显得亲近,任老爷子便让她这么喊了。 林度还是生平头一遭得到压岁钱,不由呆住了,半晌才在大家的鼓励中接过红包,犹豫着小声问:“要、要跪下磕头吗?” 任老爷子呵呵笑起来:“不用不用,这年头不兴这些了,说两句吉祥话就成。” 林度想了想,认真地鞠了一躬,声音清脆地道:“祝爷爷身体健康,心想事成,越活越年轻。” 任老爷子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也祝小嘟嘟健康快乐,平平安安。” 任回春跟着说了几句好听话,哄得老爷子更加开心,也塞了个红包给林度。 “谢谢师父。”林度受宠若惊地鞠躬,“祝师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难为这丫头了。”任太太将她拉过来,将准备好的红包给她,“有喜欢吃的玩的,只管去买,别省着。” 林度点了点头,笑着道:“谢谢师母,祝师母越来越漂亮。” 任太太笑出声来,搂着她道:“真是好孩子,师母祝你学业进步,天天开心。” 任熠冷眼瞅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我的呢?” 任回春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这四舍五入都十八了,成年人要什么压岁钱。” 任熠气得不行:“我再大也是小辈儿,您这也太偏心了吧。” 林度连忙将手里红包递给他:“大师兄,我的给你。” 任熠白了她一眼:“你的给我算什么事儿呢,合着你比我还大了辈分?” 任太太忙将林度拉了回来:“嘟嘟别搭理他……” 胡乱从口袋里掏了把毛票,塞给儿子敷衍道:“行了行了,给你了,大过年的吵什么,赶紧闭嘴吧。” 任熠:“……” 这是他亲爹妈亲爷爷吗? 任太太看了眼时间:“春晚还有段时间呢,小熠,你带嘟嘟出去玩会儿,消消食。” 任熠淡淡地道:“出去玩要花钱的。” 任太太还没出声骂人,林度就连忙跑过来,拉着大师兄的手,笑眯眯地撒娇道:“我有钱,咱们出去玩吧。” 任熠哼了声,不情不愿地被拽走了。 任太太忍不住笑骂:“这混蛋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任回春冷哼:“宛茹,你别惯着他,等过了年,好好收拾他一顿,也就老实了。” 胡同里到处是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冷不防一个冒着烟的擦炮丢在脚下,吓得林度惊叫连连。 任熠冷着脸将小丫头护在身后,目光凶狠地瞪向两边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不用出声就吓跑了不少恶作剧的。 胡同外面更是热闹,b市的年味很浓,到处张灯结彩,锣鼓鞭炮声不断,广场上放烟花的,放孔明灯的,水边居然还有人在燃放河灯,各种各样造型精巧的河灯晃晃悠悠,随着水流飘荡,将河面映衬得光芒点点。 林度哪里见过这种热闹,满眼都是兴味和惊叹。 任熠见她感兴趣,拉着她挤到水边,指了指小摊上的灯道:“挑一个吧。” 林度眼神一亮,激动地问:“可以吗?” 任熠挑眉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想要哪个只管挑。 林度左看右看,最后选了个红艳艳的花灯,接过小摊老板给的笔,咬着唇思索要写些什么。 任熠也挑了个花灯,握着笔一直沉吟,犹豫着久久没有下笔。 他以前是从来不屑信这些的,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一捏就碎的纸糊花灯上,还不如自己努力去争取来得更靠谱。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忽然不敢不信了,甚至拿起笔的那一刻,心底深处涌上来的,隐藏极深的欲、望,让他无处可藏,惊慌不已。 林度探头瞅了眼,好奇地问:“大师兄,你写的什么呀?” 任熠回神,心虚地将花灯挡住不给她看,随口糊弄道:“就随便写写,世界和平什么的……你的呢,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林度挺不好意思的,可大师兄要看,她又无法拒绝,遮遮掩掩地拿出来,红着脸将字给他看。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任熠细细咀嚼这两行字,心里一软,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放心,有我……我们在,你以后每一天,都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林度微微笑着嗯了一声,认真地轻声道:“我知道。” 任熠忽然转身,背着她大笔一挥,在花灯上匆匆写了字,然后迅速点燃里头的蜡烛,轻轻放在水面,一推,便晃晃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林度张了张嘴,见大师兄一脸严肃,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灯,便将心里的好奇压了下去。 “这个怎么弄?” 任熠回过神,帮她把蜡烛点着,犹豫片刻,握着她的手,一起将花灯放入了河中。 万千灯火如星星落在水面,两人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火光,星河璀璨,林度那盏小小的灯,却始终不停地向前,紧紧追随在任熠的花灯之后。 如同一颗星,追逐着另一颗星,承载着他们美好的愿望,星火不灭,久久传递。 天色越来越晚,任熠和林度回了家,窝在电视机前,吃吃喝喝地看春晚。 任老爷子早早睡了,任回春夫妻俩撑到零点,在门口放了鞭炮迎新,互相说了吉利话,也哈欠连天地回了房。 林度下午睡了很久,这会儿正亢奋着呢,一边看节目,一边跟任熠絮絮叨叨地小声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林度瞪着眼看得认真,连歌曲串烧都津津有味。 任熠对那些傻逼节目才没兴趣,以往都是早早就跑,和二师兄在线打游戏,或者和几个哥们出去玩……很少有这么能耐住性子的时候。 可现在,听着电视机里吵吵闹闹的声音,身边是林度开心的笑脸,不由觉得,这样普普通通的除夕夜,也挺有意思。 第36页 零点过后,春晚很快就落幕了,林度打了个哈欠,回头睡眼朦胧地看着他:“大师兄,你要睡了吗?” 任熠连忙撇开脸,假意咳了声,起身关了电视机,和她一起出门向自己房间走去。 两人卧室面对面,隔着一个小院子,走到回廊尽头,林度困顿地挥了挥手:“大师兄晚安。” “那什么……”任熠忽然出声,皱着眉站住了没动。 林度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任熠别别扭扭地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红包:“压岁钱,拿着吧。” 林度惊讶地睁大了眼,非常实诚地开口:“不用的,大师兄,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同辈之间不需要给压岁钱的。” 任熠眼一瞪,不由分说地塞她怀里:“那就……新年红包好了。” 林度无奈,只能收了红包,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给他:“那我也给大师兄红包。” 任熠嫌弃地看了眼,坚决不要:“不用了,自个儿留着花吧。” 林度只好收了起来,笑眯眯地道:“谢谢大师兄。” 任熠不满意地哼了声:“跟我爸妈他们,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怎么就不知道对我说两句好话?” 第26章 林度惭愧地低下头, 小声开口:“祝、祝大师兄学业有成,高考必胜。” 任熠皱眉:“学业如何,我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考得好不好,我以后的路都定下来了……换一个。” 林度苦苦思索,犹豫着道:“那……祝大师兄以后功成名就,财源滚滚?” 任熠仍旧不满:“功名利禄……你说你一个丫头,小小年纪就惦记功名利禄。平常心,淡泊名利懂不懂?” 林度无奈地看着他,绞尽了脑汁道:“那、那祝大师兄事事顺心?” 任熠勉强满意了, 心里头又忍不住抱怨,含糊地嘀咕出声:“事事顺心, 哪有这么容易……就你最不让我顺心!” 林度没听清, 啊了一声,疑惑地看向他。 任熠咳了声, 端起师兄的架子,淡淡地道:“也祝你新年新气象,再长高一点, 长胖一点。” 林度连忙急急道:“快, 大师兄再多说点, 祝我白一点,不,祝我白得发光!” 任熠:“……” 林度眼神亮亮的,期待地盯着他。 小丫头还挺迷信! 任熠长长叹息:“没必要, 你这样……也挺好。” 林度一愣:“哪里好了?” 这丫头怎么还刨根问底了呢?不就想让自己夸她么! 任熠瞪了她一眼,别别扭扭地道:“就这样,撒个娇,每天高高兴兴的……这样就挺好了。” 任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家伙一头狗啃似的短发已经长长,垂落在下巴,细细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心里想什么,都要跟大师兄说,别跟我藏着掖着的,大师兄不喜欢,知道了吗?” 林度不自觉点了点头,乖巧得让人心疼。 任熠笑了笑,话锋一转,严肃地道:“不过撒娇什么的,只能跟大师兄一个人。” 想了想,不情不愿地补充道:“你师父师母,勉强也行,还有爷爷……其他的不能再多了。” 林度呆呆地问:“啊,为什么?” 任熠板着脸教训:“你说为什么,当然是只有我们才会惯着你,你跟别人撒娇,才没人搭理你呢。” 林度哦了声,不解地问:“二师兄……” “他不行!” 任熠不等她说完,就声如寒冰地打断了她,吓了林度好大一跳。 任熠深吸口气,勉强缓和语气,冷淡地道:“你二师兄最烦你这种娇滴滴的女孩子了,你要是跟他撒娇,他一准翻脸,他……” 任熠心里丝毫不觉得愧疚,斩钉截铁地抹黑师弟:“他就喜欢小羽那样的母老虎!” 林度震惊地瞪圆了眼,恍然大悟,难怪二师兄天天和小羽师姐吵嘴打架,可不就像郁超然和戴雨萱么。 任熠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赶紧睡觉吧,明个儿大年初一,还得早起呢。” 林度乖乖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洗漱完趴在床上,林度摆弄着四个红包,想了想全都塞在了枕头下。 第二天清早,林度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胡同里热热闹闹,林度根本睡不着,早早穿了任太太准备好的新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任熠也是一身簇新,俊朗的少年穿了件掐腰的羊绒大衣,里头一件高领毛衣,黑色牛仔裤配休闲鞋,整个人十分精神,简直是帅气逼人。 任太太端了碗饺子给她,笑着道:“还是嘟嘟的新衣服最喜庆。” 林度一件大红羽绒服,年轻小姑娘衬得起这种耀眼的颜色,看上去活泼又热烈。 任太太让她只管吃饺子,自己拿了皮筋站在她后面,轻轻拢着她碎碎的发,扎了两个冲天马尾。 任太太一边整理着发卡,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我以前可想要个闺女了,每天给她扎小辫子,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哎哎,老春,你看嘟嘟这样子,像不像儿子小时候?” 任熠脸色一变:“妈!” 任太太瞧他着急,更加恶趣味,揽着嘟嘟笑道:“你大师兄小时候还扮过丫头呢,幼儿园小班新年汇演,全班就他最俊,穿了大红裙子,戴着那种有夹子的卷发……咦,我记得好像还有照片来着。” 任熠黑着脸,愤怒地喊了声:“妈,您有完没完?” 任太太抿着唇乐,悠悠地道:“没完。” 说着,还真的进屋去翻了照片出来。 任熠一见,立马急了,伸着手就要去抢,被他妈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嘟嘟看,中间这个领舞的,就是你大师兄。”任太太指给她看,啧啧叹道,“那会儿多漂亮啊,哪像现在,长残了……” 林度兴致勃勃,老旧照片泛了黄,像素也不清晰,但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大师兄。 大师兄那时候可真好看啊,唇红齿白的,大眼睛,眉心中间还点了颗红痣,卷卷的假发垂在两边,怎么看也看不出居然是男孩子。 任熠满脸的生无可恋,无力叹道:“娘哎,您可真是我亲娘。” 任太太白了他一眼:“看看怎么了,多好玩啊,这么大一男生了,真小气。” 任熠深感羞耻,抬手掩面,连话都不想说了。 林度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终于抬起头,诚恳地赞叹道:“大师兄从小美到大,一直都很好看。” 任熠:“……” 任太太乐得哈哈大笑,连任老爷子和任回春,也跟着笑个不停。 吃了早饭没多久,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拜年,任家这么多年治病救人,很多患者记着恩情,逢年过节都会前来。 还有一些世交、亲朋,借着春节,前来拜会。 任家人脉众多,过年这几天人来人往,任回春和任熠陪着老爷子待客,任太太就拉着林度在院子里招呼。 任太太逮着机会就教导林度,在外人面前也丝毫不介意介绍自己的小弟子,话里话外充满了亲昵和爱护。 来客不乏中医世家的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林度懵懵懂懂,跟着师母穿梭往来,终于忍不住趁没人的时候,悄悄地道:“师母,他们一直看我。” 任太太拍了拍她的脑袋,耐心教她:“他们是对你好奇……你二师兄和小羽师姐,将来都要回自己家帮忙。咱们任家医馆虽然规模不大,这么些年传承下来,也算小有名气,平日里琐事也不少,总不能交给你大师兄一个人吧?他也撑不起来啊。所以咱家以后也得靠你了。” 林度顿时惶恐不安起来:“可是,可是我不是……” 可是我不是任家的孩子啊。 “嘘——”任太太制止了她后面的话,蹲下来看着她,认真地道,“你没说出来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嘟嘟,从你进入任家大门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不管你将来是不是从事这一行,不管你以后在哪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第37页 林度心里一阵感动,一阵不安,许久才轻轻点头。 任太太宽慰地笑了笑,拉着她继续招待客人。 春节这几天上门拜年的人很多,林度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越来越大方,逼着自己尽快地变成对任家有用的人。 一转眼,假期走到了尽头,一附中刚开学就迎来了家长会。 林度担惊受怕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去问大师兄:“我、我成绩这么差,家长会上,老师会不会点名批评?” 任熠一挑眉:“你说呢?” 林度瞬间垂头丧气:“肯定的了……大师兄,怎么办呀?” 任熠嘴角翘起个弧度:“你这学坏还挺快的啊,怕挨骂?这就想着找大师兄给你出主意瞒天过海了?” 林度脸一红,嗫嚅着道:“不、不是怕挨骂……怕师父师母挨骂,不想让他们没面子。” 任熠笑出了声来,摇摇头叹道:“你这可真是……你觉得家里有景航在,轮得到你给爸妈丢脸?” 林度一想,眼神瞬间一亮。 对啊,还有二师兄给她垫底呢。 任熠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沉吟道:“其实我给你去开家长会也不是不行……” 林度震惊地张大了嘴,脱口而道:“那怎么行!” 任熠皱眉,不满意地问:“怎么,我去给你开家长会还丢你人了不成?” 林度连忙摆手:“不是的,是……不能欺骗师父师母呀,也不能骗老师。” 任熠嗤笑:“你还真老实。” 林度小声坚持:“要听话的。” 任熠眼神微动,心里忽然有了主意,站起身道:“行了,这事儿我帮你跟爸妈说,你就等着吧。” 林度欲言又止,见大师兄一脸的不容拒绝,讷讷地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任熠跟爸妈说了什么,最后家长会,还是决定了由他出席。 林度忽然更紧张了。 周五打扫教室,林度非常卖力地将桌椅擦得锃光瓦亮,抽屉里的书本码得整整齐齐,甚至贴个自己名字的纸条在桌角上,都比划来比划去,生怕贴歪了让大师兄嘲笑。 戴雨萱揶揄她:“你这叫什么,如临大敌?唔,好像也不太准确……” 郁超然嘿嘿地坏笑:“叫待嫁小媳妇儿布置闺房!” 戴雨萱猛地击掌:“对对,就是这样……哎我说,你爸妈有这么严厉么,瞧把你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迎接心上人呢。” 林度被说得脸色通红,结结巴巴辩解道:“不、不是的,我这是……我这第一次有人来开我的家长会,我就是紧张。” 一学期的相处,戴雨萱和郁超然跟她很熟了,虽然具体情况不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林度的家庭可能不那么普通。 戴雨萱笑嘻嘻地趴在她肩上:“哎呀,没关系的,放心吧,家长会只会点名表扬,老师可精明着呢,就算想批评谁,也会私底下找家长告状的,不会当着众人直说。” 林度不放心地问:“真的?” 郁超然用力点头:“真的真的……我说林小度,你怕什么啊,你上学期进步这么大,在学校里又听话,家长会上肯定不会批评你的。” 她怕大师兄作妖啊! 林度心里悄咪咪地吐槽,又觉得这么怀疑大师兄,实在大为不敬。 稍稍松了口气,林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我就放心了。” 第27章 不管林度怎么担忧, 周六一早,任熠还是整装出了门,去学校开家长会。 任熠平时对外最会装,喜欢白衣黑裤,真当自己王子似的,今天为了出席家长会,破天荒翻出一套黑色西装小礼服,还是他去年参加传统医学技术比赛时专门订做的。 少年骨架已成,宽肩窄腰,一双腿又长又直, 这么一套量身裁制的正装,不显老成突兀, 反倒衬托得他更加的青年才俊, 真的如同漫画走出的世佳公子一般,充满了精贵的气质。 林度呆住了。 任熠见她满眼惊艳, 颇有些自得,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忍不住淡淡地问:“怎么样, 不给你丢人吧?” 林度欲言又止, 违心地恭维:“大师兄超帅的!” 林度心里默默捂脸, 大师兄穿得这么隆重,一个家长会而已……不是让人觉得更奇怪了吗。 任熠洋洋得意,压抑着内心的嘚瑟,云淡风轻道:“你放心, 你们老师见我这么……重视他的家长会,肯定不忍心再批评你。” 林度心下叹息,就怕他们古板的班主任见她找家里大哥开家长会还这么高调……会更生气。 林度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虽然穿的可以上台领奖一样隆重,但好歹没打领结。 而且额前的头发全都用定型抹了上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更显得人庄重成熟,勉强也能不那么突兀吧? 任熠花枝招展地出了门,为了符合今天的衣着和人设,还特意打了车。 林度忐忑不安地在家里看书,翻了一会儿药典,烦躁得根本坐不住,又跑去院子里帮忙晒草药。 春节过后,温度回升,上午太阳晒下来,暖洋洋的很舒服。 贺芊羽一起床就见林度蹲在地上对着一摊药材发呆,打了个哈欠问:“嘟嘟你干嘛呢?” 林度捧着下巴,微微侧头道:“师姐早。” 贺芊羽笑了笑,走过来找个凳子坐下:“怎么了这是,大早上的闷闷不乐。” 林度摇了摇头,嘟囔道:“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担心……” 贺芊羽好奇地问:“担心什么?” 林度支支吾吾:“大师兄给我开家长会去了。” 贺芊羽噗哧一笑:“那的确应该担心一下。” 林度闻言更加丧气:“大师兄会、会做什么呢,我怕他让老师生气。” 贺芊羽笑起来:“这你倒是可以放心……你没发现吗,大师兄最护短了,对你更是跟老母鸡护小鸡崽子一样,逮谁啄谁,哪里舍得在外头给你找麻烦?” 林度一愣,若有所思地点头:“大师兄最好了。” 贺芊羽瞧了瞧她的表情,淡笑道:“是啊,大师兄对你最好,虽然我们入门比你早很多,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没道理。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你和大师兄认识不过短短半年,大师兄倒是更多疼你一点。你能明白大师兄对你的心意,也不枉费他对你的一番爱护。” 林度茫然地眨了眨眼:“我明白的,我心里记着大师兄对我的好呢。还有师父师母,师姐和二师兄……我都记着。” 贺芊羽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明白个屁。” 林度无辜地看着她,引得贺芊羽愈发无奈。 算了算了,谁让大师兄这么作死,平日里非得欺负人家,以后有的他受。 贺芊羽一想到大师兄吃瘪,心里又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快中午了,任熠才回来。 林度搬着小凳子在大门口望眼欲穿,一见他的身影,立马蹦了起来,殷勤地跟前跟后,亲自倒了水端给他。 任熠满脸高深莫测,接过杯子抿了口,放在一边沉默而坐,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个细细的纸卷,有一下没一下的,闲闲敲着掌心。 林度心里猫抓似的痒,想问又不敢,急得团团转。 林度酝酿半天,鼓足勇气刚要开口,就听任熠淡淡地道:“我累了。” 林度一愣,犹豫着上前,握着小拳头卖力地给他捶起了肩。 任熠心里得意的,简直要上了天,面上却分毫不露,严肃中透漏着一丝丝疲倦,庄严里又带着一点点痛心。 表情管理得恰到好处。 “大师兄。”林度一边给他捶肩按摩,一边讨好地开口,“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任熠撩起眼皮:“老师开家长会,从头说到尾,你指的是什么?” 林度小声问:“有没有提到我?” 任熠唔了一声,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第38页 小姑娘力气不足,手法也不对,可这么伺候着他,愣是比专业的按摩更让他身心舒爽。 林度心里一紧,连忙追问:“说、说我什么了?” 任熠突然哼笑一下,语气里微微带着讽意:“你期末考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 林度心想果然如此,不由垂下了头:“排名三十六,数学刚及格……” 任熠淡淡地问:“上学期入学摸底考呢?” 林度愣了愣,停下动作,老实回答:“五十九名。” 任熠一笑:“那不就行了,老师会说什么,你还猜不出来?” 说着,站起来往外走:“饿死了,去吃饭吧。” 林度突然反应过来,急急追上去:“大师兄,大师兄,你、你把话说明白点呀,老师到底说了我什么,我猜不出来!” 任熠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纸卷递给她,不等她展开来看,就迈着长腿走了。 林度连忙打开,是一张奖状。 “最佳进步奖。”林度瞬间惊喜,不可置信地看了半天,直到确定上头的名字没错,才开心地蹦了起来。 这可是她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个奖状! 林度喜不自胜,立马举着奖状跑去了饭厅,高高兴兴地给师母看。 任太太早就得了信儿,却还是做出很夸张的惊喜表情,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哟,得奖了,嘟嘟真棒,太厉害了!” 林度兴奋得小脸红扑扑,闻言十分不好意思,抿着唇轻笑道:“师母,都是大师兄一直帮我补习。”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胡说,是你自己用功。咱们嘟嘟最聪明了,来,奖状给师母,得拿去裱起来,回头就挂在墙上。” 林度连忙摆手:“别别,不用了师母,又不是什么厉害的奖,我、我就是想让您高兴高兴……不是骄傲!” 任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师母知道,就是骄傲也是应该的,嘟嘟一学期进步这么多,师母都替你骄傲。” 林度羞涩地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师母。 任太太心里更加熨帖,摸着她的脑袋笑道:“饿不饿,饭都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林度依恋地蹭了蹭,这才放开手,乐颠颠儿地跑了。 付出的辛苦得到了回报,林度更加干劲十足,每次看见自己的奖状,都充满了无穷的动力。 虽然这奖状也有许多负面影响。 比如大师兄在家长会上一战成名……全班都知道她有一个帅裂苍穹的大哥,家长群里,任熠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连带着她一个班里的小透明,竟然先在同学家长中出了名。 林度欲哭无泪。 春暖花开,学校操场边上的柳条都抽了芽,到处都是勃勃生机,绿意盎然。 林度班上组织了春游,大家讨论来讨论去,b市可以游玩的景点太多,但基本上都玩过了,一时争吵不断。 最后还是班主任拍板,定下了西郊的一处风景区。 那里奇峰怪石林立,还有林海神泉,更有许多人文历史,很适合学生春游踏青。 关键地方也不远,有什么事儿都比较好处理。 林度回家说了,任回春夫妻俩自然不会阻拦,细细叮嘱了出门的注意事项,又给她塞了不少零花钱,还贴心地准备了许多春游需要的东西。 任熠很不开心,高考在即,他们班是不可能有任何活动的。 任熠哪里放心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出门,虽然跟着班里的同学,有老师带队照顾,但林度向来柔柔弱弱,之前在班里还受欺负呢,不搁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盯着,任熠实在不能安心。 林度整理着背包,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心里很是兴奋,软声安慰道:“大师兄放心,我会小心的。” 任熠哼了声:“我也去。” 林度一惊,连忙劝道:“真的不用,大师兄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分心的。” 任熠本来还只是一冲动说气话,这会儿倒是铁了心要去:“我不是因为你,我自己也想放松放松,缓解一下压力。” 林度无言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压力呀,自习课也不上,哪里需要放松。 “大师兄。”林度想了想,认真道,“我去不去都可以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就不去了吧,等你高考结束,再带我去玩也是一样的。” 任熠皱眉,突然冷了脸,起身哼道:“我才不带你,麻烦……我根本就一点都不想去,b市哪里我没玩够,用得着蹭你的面儿?逗你玩还当真了!” 林度笑眯眯地点头:“是啊,大师兄都去过了,我还没去过,这回就跟班里去玩玩,回来跟大师兄说。” 任熠嗤笑:“稀罕!” 等出了门,任熠脸上的不屑才猛地一收,露出气闷的表情。 小丫头片子学坏了,都会拿话堵他了。 任熠冷着脸踹开景航的门,将他从电脑前拎开,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景航正吆五喝六地跟人组团打本呢,着急地嚷嚷:“大师兄,你干什么,我这都死了!” 任熠冷冷地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戏,你看看你颓废的!有空不能出去爬爬山?你也晒晒太阳,活动活动身体。再这么下去,我就给你爸打电话。” 景航莫名其妙:“大师兄你吃错药了?” 任熠摆着大师兄的谱儿,自说自话:“明个儿就给我滚出去爬山,我亲自盯着你,好好锻炼一下!” 景航愁眉苦脸地求饶:“大师兄,您行行好吧,这爬的哪儿门子山啊,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你自个儿不去复习,也得让我好好睡个懒觉吧。” 任熠不由分说,拍板道:“明天早上我喊你,晚上早点睡。” “别啊,大师兄,小羽!小羽就在隔壁,你找她啊……” 景航追在后头哀嚎,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屋里。 第二天一早,林度背着包出来,本想跟师兄师姐们打招呼,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肯定还在睡,就没有打扰,吃了早饭悄悄出了门。 去学校和大家集合,点完名就一起上了大巴车,班主任和另一个年轻老师带队,车上热热闹闹的,出发前往风景区。 第28章 林度有点晕车, 被戴雨萱让到靠里的位置,窗户开了条缝,这样也能舒服一点。所幸学校距离风景区并不远,一路上说说笑笑,同学们都很活跃,不知不觉也就到了。 郊外空气清新,春风拂面,让人身心舒畅。 林度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晕车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班主任让大家在景区门口列队站好,第一排的同学蹲在地上, 手里拉着早就准备好的红色横幅,全体戴上班级特制的一附中的红帽子, 一起咔擦咔擦拍了几张合影。 郁超然嘿嘿笑道:“哎哎, 你们瞧呐,咱们这儿像不像夕阳红老年团?” 周围几个同学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林度不太明白什么是老年团, get不到他们的笑点,她倒觉得这样整齐划一的集体活动很有意思,能拍照留念, 将来也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拍完照就整队进入了景区, 班主任吆喝着让大家注意脚下安全, 不要逞能,要一步一个脚印,生怕男生跑来打去的,会出什么意外。 一行人叽叽喳喳, 浩浩荡荡地跟着导游上了山,一路走一路听解说。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来玩过多少回了,也没什么新鲜,倒是林度头一回到这边,觉得哪儿哪儿都新鲜,一路上紧紧跟着导游听得十分认真。 戴雨萱无聊地环顾一圈,举着相机拉人咔擦咔擦拍照,不耐烦地戳了戳林度:“干嘛呢,林小度你还准备只字不落地把导游的讲解给拿笔记下来不成。”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诚地道:“想来着,可惜没带笔记本。” 戴雨萱无语地看着她:“你记这些干嘛?” 林度理所应当地道:“老师说了,回去要写游记的啊。” 戴雨萱:“……” 第39页 上了山顶后,班主任便让大家在空地上休息,又是一轮大合照,之后便被导游催着继续前行。 直到中午,大家走到山谷,选了个泉边风景不错的地方,才彻底放松下来。 同学们几人一组,团团围坐,凑在一起相互分享着所带的食物。 不远处,一早就出门的任熠带着师兄师妹蹲坐在山头,干巴巴地对着大树,已经等了很久。 景航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抱怨道:“大师兄,你到底在玩什么?” 贺芊羽阴沉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玩什么……你们兄弟俩自己玩不就好了,你干什么非要拉上我。” 景航嘿嘿地笑,一伸胳膊,哥俩好地搂住她脖子:“咱们做不到有福同享,好歹也得有难同当才对得起师门这些年的情分啊。再说,大师兄吃错药了,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贺芊羽气闷,一大早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天没黑就做贼似的出了门,脚步不停地上了山,居然在这儿枯坐半天……换了谁能不生气。 贺芊羽往远处一瞥,终于隐隐绰绰地看到了来人,不由精神一震:“是嘟嘟他们班吗?” 景航连忙伸长了脖子往下看,惊喜地道:“咦,哪里哪里?哎,好像是啊,这可真巧了,居然在这儿荒郊野岭的,都能碰到嘟嘟……真好,咱师门四个又凑齐了。” 贺芊羽:“……” 景航皱眉,不满地问:“你那是什么眼神?” 贺芊羽冷笑,毫不客气地嘲讽道:“看你的眼神啊。” 景航怒道:“你那分明是鄙视的眼神!” 贺芊羽耸了耸肩:“二师兄你总算有自知之明,还知道对号入座。” 景航猛地站起来,刚要骂,就被任熠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吵什么!”任熠冷冷地开口,“都给我老实藏好了!” 景航委委屈屈地窝在树下蹲着,嘀嘀咕咕抱怨个不停。 贺芊羽叹了口气,往前挪了挪,和大师兄并排坐在石头上往下偷看……观看。 任熠这位置找的不错,可见是用了心思的,算好了林度他们会在下面的灵泉边上修整。 正是中午时候,早上他们出来的急,也没顾得上好好吃饭,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瞧着下头热火朝天地野餐,不由更加难忍。 景航嘴巴里叼了根草,嚼吧嚼吧没啥味道,呸一声吐出来,可怜巴巴地问:“我们还要在这儿偷看多久,嘟嘟又不是外人,咱们下去还能蹭点吃的,一会儿一路走,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大师兄这分明是不放心小师妹独自外出,全程跟在她身边盯着又拉不下脸,才偷偷摸摸跟个变态似的跟踪……这会儿下去相认,岂不是打脸? 景航往草地上一躺,捂着肚子哀叹:“我怎么这么倒霉,大好周末不在家里睡懒觉打游戏,陪你们野地里头吹冷风也就算了,连口吃的都没有,我太可怜了啊……” “行了,闭嘴吧!”贺芊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他,“你想啊,下面队伍里有袁心玥呢,你要是跟嘟嘟相认,她一琢磨明白过来了,还不挠你满脸花。” 景航一想,也对,郁闷地抠了抠树皮:“要不你们下去……然后弄点吃的给我送来?” 贺芊羽实在懒得理他了,真是又二又猪,一点都不开窍。 下面已经开始玩起了游戏,全班围成个圈席地而坐,拿着根小红旗依次传递,班主任背对着他们放音乐,声音一停,小红旗停在哪里,哪位同学就要出来表演个节目。 山谷里闹哄哄的,哄笑声,鼓掌声不断,热闹极了。 林度紧张地盯着旗子不放,生怕传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音乐停了,没想到几轮下来,还真的中了。 戴雨萱顿时幸灾乐祸,拍着巴掌尖声笑闹:“林小度,终于逮着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度无奈的红着脸出列,站在中间,局促地低垂着眼。 班主任笑着让大家安静:“来,林度,该你了,要表演个什么节目?” 林度哪有别人这么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样样不行,被大家注视着,又紧张不已,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蚊子似的小声开口:“我、我给大家唱个歌吧。” 班主任带头拍手,鼓励笑道:“行啊,让我们给林度同学鼓鼓掌!” 林度脸色微红,羞涩地笑了笑,静静地酝酿片刻,才轻轻地唱起来。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林度哪里像这些无忧无虑的同学,也从来没有追过星,更不知道如今青少年们喜欢的流行歌曲。 这首歌还是前年元旦的时候,福利院参加县里感恩活动,要出一个大合唱的节目,她和小朋友们一起学的。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登台表演,紧张到手心全是汗,幸亏是合唱,唱好唱坏也不知道,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学习了,并且歌词一直记到现在。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这首歌实在太过普通,在座的同学都会唱,不由跟着她轻轻哼了起来。 有了众人的附和,林度渐渐放开,声音高了起来,也越来越流畅。 任熠怔怔地注视着下面,他忽然有点想不起来当初的那个怯懦的小乞丐了。 被人群围拢在中间的小姑娘,这段时间悄悄长高,也胖了一些,虽然还是瘦小胆怯,但那带着笑意的小脸,神情坚定而勇敢,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喜悦,却不是他带给她的。 任熠从来不知道,那小姑娘居然唱歌这么好听。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任熠忽然止不住地心动,那清亮的歌声,仿佛真的随着春风,吹进了自己的心,吹散了那层薄薄的迷雾,解开了困扰许久的情愫。 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其中,独唱慢慢变成了大合唱,少女眉目清秀,脸上是天真的笑容,这一刻,不管是在远处注视着她的师兄师姐,还是随她一起沉浸在平和而热切歌曲中的同学们,心里忽然涌上了说不出的感动。 感动于她的蜕变,感动于这一刻的团结。 一首歌唱完,大家齐齐鼓起了掌,叫好声不断,林度小脸红扑扑的,笑着鞠了一躬,刚一落座,就被身边女生扑倒在地,笑闹不断。 班主任也很开心,一首歌拉近了同学们的距离,让班级的凝聚力更强了,这才是此行最大的意义。 “哎,我怎么觉着……”景航不知道何时从树根底下摸了过来,蹲在两人旁边,摸着下巴嘀咕,“咱们小师妹,好像变漂亮了?” 任熠倏然转头,目如寒冰,冷冽入骨,刀子似的,狠狠地扎向他。 景航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目瞪口呆地道:“怎么了这是,我又说错话了?” 贺芊羽连忙将他踹到一边:“抠你的树皮去,别烦人。” 景航敢怒不敢言,在大师兄冰冷的注视下,委屈巴巴地面树思过。 山下气氛越发火热,更显得他们所处的山头十分冷清。 贺芊羽突然出声:“大师兄,你看到了吗?” 任熠出神地盯着下方,闻言随口道:“看到什么?” “看到……”贺芊羽看着和同学玩成一片的师妹,慢吞吞地开口,“嘟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可怜了,她不再需要你事无巨细的关心,也不再需要你寸步不离的保护。你看,没有你事事护着帮着,她一样能过得很好。” 任熠一愣,回过神来,不由转脸看向她,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芊羽注视着他的双眼,轻声开口:“我想问问大师兄,你对嘟嘟这么紧张,到底是因为她身世可怜所以同情她多疼她几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第29章 春风拂面, 底下的声音忽然被吹散了一般,变得遥远而缥缈,贺芊羽突然觉得,周围安静得让人心悸,沙沙的树叶声响,更衬得气氛紧张压抑。 第40页 不知过了多久,任熠才开口,那声音平静无波,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讥讽:“小羽,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嘟嘟才多大?” 贺芊羽哼笑:“这年头,小学生都知道山盟海誓玩亲亲了, 再说嘟嘟可不是寻常的初一学生, 她十五了。” 任熠补充:“也可能十四。” 贺芊羽:“……你算得都这么清楚了,还敢说自己没别的想法?” 任熠沉默不语, 眼神透露着一丝困惑,面上是一抹对自我的厌弃和嫌恶。 片刻后,任熠突然回头, 冷冷地命令道:“老二, 南边山窝那里有个旅游超市……” 话还没说完, 景航就腾地蹦了起来,呸一声吐掉树皮,嗖地蹿了出去。 任熠见碍事的人走远了,才回过头来, 淡淡地道:“我不知道。” 贺芊羽皱眉:“你不知道什么?” 任熠叹了口气:“要是我说,我对嘟嘟只是单纯的师兄妹感情,我自己都觉得问心有愧。可嘟嘟这么小,如果,如果我说……我说我心思不单纯,我这老牛吃嫩草吃的,小羽,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变态?” 任熠也只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半大小伙子,第一次遇到感情上的事儿,哪里能想的那么明白。 他最初发现的时候,完全是一片不知所措的惶恐,尤其是对上林度那双全然信任的眼,更觉得自己恶心,连他向来自负,都要唾弃自己,如果被林度知道了,她会不会对自己这个大师兄失望? 任熠痛苦地闭了闭眼:“我想过要克制的,可我控制不了……小羽,我心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这样,跟那些该千刀万剐的恋/童/癖/变态有什么区别?我简直、简直枉为人!” 贺芊羽实在听不下去了,摆摆手打断他:“你等下再好好骂你自个儿,先听我说。大师兄,嘟嘟是比你嫩……比你小,这点没错,可也就比你小三岁,好吧可能四岁。但这有什么的啊?” 任熠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有什么?这还没什么?我们家收养她,又不是为了让她做童养媳的,可我心思不纯,我……嘟嘟还是个小女孩!” “你也只是个未成年。” 贺芊羽愁苦地看着他:“我就不明白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美好多言情啊,怎么到你嘴里,就跟恋/童/癖、变态扯到一起了呢?” 贺芊羽皱了皱眉,试探着问:“你看下头,和嘟嘟玩很好的那个小学妹,漂亮吗?” 任熠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仔细打量了片刻,摇摇头道:“漂亮是漂亮,没有嘟嘟小巧玲珑。” 贺芊羽:“……那你再看看那个,对,就那个个子最小的,比嘟嘟还玲珑,你觉得她漂亮吗?” 任熠嗤笑:“怎么可能,个子小又不代表玲珑……也就一般吧。” 贺芊羽叹道:“那不就结了,说明你根本不是恋/童……你只是恋妹。” 任熠拧眉盯着她,顿时一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 贺芊羽脸色一黑:“我说错了,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不恋我我也不恋你好么别臭美!恋嘟嘟,恋嘟嘟行了吧。” 任熠勉强哼了哼,没有说话。 贺芊羽懒得跟他较真,继续说正经的:“师父比师母大了六岁,我爸比我妈大四岁……这年头性别都不是障碍了,你喜欢上一个人,多难得的事儿啊,为什么要纠结年龄呢?” 任熠眼神微黯:“如果现在嘟嘟十八,我二十二,我们都成年了……那我也就不纠结年龄了。” 贺芊羽算是明白他的症结所在了。 大师兄外表上看,招蜂引蝶的一个人,实际骨子里最传统,长这么大连女孩儿手都没摸过。甚至坐诊的时候遇见年轻女孩子,还非得给人腕子上搭块手绢……弄得这把年纪了喜欢上一个人,怂的一批不说,还在那儿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儿,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一点用都没有! 贺芊羽心里吐槽归吐槽,秉着师门情谊,还是耐着性子开解道:“按照你这想法,早恋都该烧死了是不是?又不是非要你越界,干什么不适合年纪的事儿。青春年少的,来一段纯美恋爱怎么了……不是,你那是什么表情?” 任熠微微垂下眼,向来矜傲的脸上,竟然露出那么点……娇羞? 贺芊羽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震惊地瞪着他:“你、你……” 任熠惭愧至极,想了想,鬼鬼祟祟地环顾一圈,见没别人,才难得露出一丝忸怩,慢吞吞地道:“都是打小学医的,《内经》也看过许多遍的,我就直说了……” 贺芊羽突然不想听了。 任熠耳朵通红,板着脸强自镇定,尽量以严谨又科学的态度,继续道:“所谓精满自溢……以前我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知不觉也就反应完了。可自从,自从去年冬天开始,这种反应吧,常常是因为梦到嘟嘟,但是!我发誓!我就是单纯的做个梦,绝对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梦境,你不要想歪了。” 贺芊羽:“……” 你梦都梦了,反应也反应了,谁他妈还管你是不是春梦! 所以二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任熠羞愧不已:“小羽,我这是不是……心理有病啊?” 贺芊羽顽强地抹了把脸,认真地道:“大师兄,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还从来没有你说的那些梦啊反应啊……那才是有病。” 任熠皱眉,对自己非常不满:“可我觉得这些很不对。” 贺芊羽不得不打起精神,温和地引导他:“哪里不对了?” 任熠深沉地道:“嘟嘟想跟我做兄妹,我却想睡她……这么猥琐,简直亵渎了我们的感情。” 贺芊羽不耐烦了:“那如果给你机会,嘟嘟也愿意,现在让你睡她,你睡不睡?” 任熠的神情不由随之一荡,随即回过神来,坚定地摇头:“不睡。” 嘟嘟还小,他也没到能撑起所有的时候。不管是为了嘟嘟的身心健康,还是为了她的未来,他都干不出这么自私的事来。 “那不就完了!”贺芊羽重重叹气,“小时候咱们背诗词古文,圣人都说‘知好色,则慕少艾’,咱们长大了,喜欢上一个人,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可同样的,咱们都是普通人,感情伴随而来的是欲望,这也没有错。‘发乎情,止乎礼’,冲动是冲动,大师兄你能克己复礼,就说明你比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要有担当的多,也说明你的这份喜欢,是认真的。这世上,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被这样的人喜爱珍惜呢?嘟嘟有你喜欢,是她的幸运,你能遇见嘟嘟这样的女孩儿,也是你的运气。” 贺芊羽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自嘲,轻声笑叹:“所以大师兄,你不好好珍惜这份纯真的感情,还在那儿纠结什么呢?” 任熠沉默不语,一时心潮起伏,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芊羽笑了笑,诚恳地劝道:“大师兄,学校里,早恋的有多少,能走到最后的又有多少。我不是提倡早恋,我只是觉得……人非草木,总会有心动的时候。咱们学中医的,最讲究顺应自然,为什么不去好好享受恋爱的美好过程呢?将来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段值得珍藏的回忆啊。” 任熠沉默片刻,忽然摇头:“不对,你说的不对。” 贺芊羽愣了愣:“哪里不对?” 任熠看着她,眼神认真,态度冷然:“我既然想明白了,就一定会去争取,怎么可以‘只求过程’。我认准了,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万一她跟别人跑了,难不成要我孤独终老吗?” 任熠这话未免天真得可笑,有几个人能够一辈子认准了一个人不变的?他才多大的人,就敢开口说永远,贺芊羽虽然有着女孩子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但也从来没考虑过地久天长。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他们还这么年少,又哪里能断定自己的未来。 贺芊羽心里不以为然,啼笑皆非道:“你这可真是霸道,人嘟嘟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第41页 “她一定看得上我,也只能看得上我。”任熠冷哼,“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们都不是圣人,我可做不到你说的‘顺其自然’。” “什么顺其自然,那不过是拿来敷衍自己不尽心的借口罢了。如果换做是我……”任熠眼中光芒微闪,坚定地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求取最后的结果。” 贺芊羽神情怔怔,显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任熠深吸口气,心头的阴霾被阳光驱散,这些天的困扰也跟着豁然开朗,整个人神清气爽,又容光焕发起来。 “没想到你平时瞧着母老虎似的,心思还挺细腻,也挺会开解人。”任熠沉吟着,觉得应该大方地给师妹一点适当的夸奖,“师兄承你的情,以后你找婆家的时候,看上谁了,师兄一定帮你把人捆回来。” 贺芊羽脸色一黑:“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任熠难得露出个和善的笑:“夸你呢,知心,体贴……唔,你们女生喜欢的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看样子也没白看,还是有点用的。”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跟小说没多大关系好么……我们女生,本来就比较早熟,心理年龄是你们男生无法企及的,当然这方面懂的就多了。” 任熠敷衍地点了点头:“大师兄心里感激着呢,多亏了你这番开解,我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贺芊羽满脸茫然。 不是……我开解什么了,就让你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身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两人有志一同地闭上了嘴。 景航怀里搂着一堆零食,嘴巴里叼着根老冰棍,春寒料峭的天气里,也不嫌冷,嚼得嘎嘣脆,没心没肺笑着,含糊不清地问:“你们还猫这儿蹲着呢,有什么好看的,看不够了还?” 贺芊羽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涌上了浓浓的无力。 任熠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抢过零食,却没有拆开,而是站起身往另一条路上走。 “回家了。” 景航一愣,莫名其妙地问:“这就回去了?” 贺芊羽绝望地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从他怀里捞走剩下的东西,也跟着走了。 景航:“……一个个的,都有病!” 话说他们一早摸黑跑这么老远吹了半天冷风,到底是为什么?! 第30章 傍晚的时候, 林度跟着大巴车回了学校,和同学老师告别后,就背着包往家走。 这条路她单独走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都是任熠骑车接送。 林度曾听贺芊羽说过,大师兄其实并不爱去学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连老师都放弃了,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考试不缺席不垫底就任由他了。 可自从需要接送她后,任熠的到课率大大提高, 几乎全勤,班主任甚至受宠若惊, 还特意在班会上表扬了他几次, 鼓励他继续保持。 林度不由笑了出来,眼中温度暖暖, 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突然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一巴掌。 林度吓了一跳,侧过头就看见慢悠悠在她身边骑着车的大师兄。 任熠哼了声:“想什么呢,按铃都听不见, 走路都不专心, 胆子够大了你现在。” 林度摸了摸后脑勺, 傻气十足地笑了笑:“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任熠捏住刹车,单脚着地,显得身形潇洒, 身高腿长。 “怕你迷路了。”任熠瞥她一眼,催促道,“上来。” 林度小声嘀咕:“才不会呢,我又不傻。” 辩驳归辩驳,林度还是欢欢喜喜地上了车,两手扶在他的腰侧。 任熠别扭地动了动,身体有些僵,却依然咬牙忍着,一踩脚蹬,悠悠地驶了起来。 “大师兄,今个儿好累呀,不过也挺开心的……”林度忍不住跟他分享,“我们爬了山,还在一起野餐、做游戏,我、我唱歌了呢。” 任熠头也没回,嘴角露出一丝笑,故意逗她:“是吗,你还会唱歌,不会唱的义勇军进行曲吧?” 林度噘了噘嘴:“才不是呢,是《明天会更好》,大家说我唱得还行……” 任熠故作不信:“那是人家不好意思吐槽。” 林度急了,拽了拽他的衣服:“真的,不难听,连班主任都夸我呢……大师兄,我唱给你听听,你就知道我没骗人了。” 林度清了清喉咙,还真的唱了起来。 夕阳西下,正是各家各户炊烟袅袅的时候,喧嚣的大街小巷里,是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和女孩灵动的歌声。 任熠忽然觉得,就这样也不错,如果一直不长大,每天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他骑车载着她上下学,听她叽叽喳喳说一路,偶尔来点小恶作剧,逗一逗,看她着急忙慌,看她小脸绯红。 长长久久也不会厌烦。 歌声顿住,林度戳了戳他的后背,不死心地问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任熠无声地笑了笑,声音严肃地道:“是不错。” 林度瞬间眉开眼笑,高兴地小声道:“我可开心了,大师兄……我也算有特长的人啦,以后班级活动,我也能参与进去,到时候就表演唱歌。” 任熠不知道林度有多羡慕那些多才多艺的小孩儿,每次看他们自信地站在台上享受万众瞩目,看他们光芒万丈地展示自我……从来没有机会学这些的林度,都会羡慕到不行。 倒不是想做什么明星天后,单纯的,是羡慕他们的自信。 那是被万千宠爱出来的底气和勇敢。 现在林度也算有个拿得出手的特长,以后这些活动,她也有机会参加,不会再被摒弃在外。 这样,她就会觉得,自己和别人也是一样的。 任熠想了想,问:“你喜欢学什么,都可以说出来,给你找个老师好好学学,就当消遣了。” 林度连忙拒绝:“不不,不用了,我没有精力的……” 任熠皱眉,直截了当地道:“你不用怕花钱,也不用担心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不是的……”林度叹了口气,“我不是聪明的小孩儿,学东西都比别人慢很多,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勉强跟得上功课,想多抽点时间来学医都困难……我是真的不需要那些消遣,也根本没精力去上别的兴趣班。” 任熠沉默片刻,突然问:“你真的喜欢学医吗?” 林度一愣:“大师兄……” “虽然我爸收了你做徒弟,但我了解他,他只是为了安你的心,为了能够更好的收养你,其实并没有非要你光耀师门的意思。即便你不学医,他也不会对你有半分不满的。” 任熠叹息道:“学医这条路不好走,中医式微,更是艰难,而且付出往往得不到同等的回报。你如果是为了我们任家,那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你放心,不管你将来是不是走这条路,任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林度心下感动,久久没有说话,任熠还以为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没想到临近家门口,突然听到了她的回答。 “大师兄,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林度低低地道,“我以前很羡慕那些可以安心学习的人,所以我非常珍惜现在上学的机会,不管多累多苦,我都能坚持。大师兄,能够多学点东西,并且将来还能学以致用,我觉得很开心啊,一点没觉得学医苦,也不觉得学校里枯燥无聊。” 任熠在门口缓缓停下,两人下车,穿过前院,走到后面回廊的时候,林度冷不防听到他问:“那你喜欢成绩好的吗?” 林度愣了愣,啊了一声,疑惑地回头看他。 任熠咳了声,微微撇开头,淡淡地问:“你会不会,很喜欢成绩好的……同学?” 林度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仔细地思索片刻,才回答道:“我不知道,可能会吧。成绩好,说明这个人要么勤奋,要么聪明,都有值得学习的优点,很容易让人心生崇拜。不过成绩的好坏不是我选择朋友的唯一标准……比如戴雨萱和郁超然等等,他们成绩其实没有袁心玥的好,袁心玥在学习上真的非常厉害,可我是不会和袁心玥做好朋友的。” 第42页 任熠不知道为什么又不高兴了,没有继续问下去,沉着脸冷淡地道:“行了,回屋收拾下,过来吃饭吧,全家就等你一个人了。” 说完,任熠满腹心事地转身,直接往饭厅走了,背影里颇有些黯然神伤的意思。 林度满头雾水,不知道大师兄今个儿是怎么了,阴晴不定的。 周末不上学,大家晚上会一起吃饭,任家没有那么多规矩,饭桌上热热闹闹,边吃边聊。 林度第一次独自参加班里的活动,任回春夫妻俩自然免不了多关心几句。 景航抢了根鸡腿,啃得干干净净一丝肉都不剩,擦了擦手笑着道:“师父师母,你们就放心吧,嘟嘟这丫头可厉害着呢,还……”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任熠忽然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端着为人兄长的架子,冷冷斥道,“食不言,寝不语。再唧唧歪歪不老实,我全服悬赏,把你杀出游戏。” 任家什么时候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景航憋得脸红脖子粗,呸出包子愤怒地质问:“大师兄,我怎么得罪你了?” 任熠冷笑:“学习成绩不行,学医也是不求甚解……你准备将来砸我们任家的招牌不成?” 景航看了看师父师母,又看了看身边同门,心虚地低下了头。 贺芊羽趁人不注意,偷偷冲对面竖了个大拇指。 任熠淡淡地看了一眼,面色不变,慢条斯理地喝起了汤。 饭后,林度还想继续跟大师兄说道说道,今天对于她来说,实在非常有意义,她有许多话想跟大师兄说。 可惜,一放下筷子,任熠就拉着贺芊羽回了房间。 林度愣了下,心里有些丧气,原本的兴奋劲儿忽然像戳破的气球,噗一声瘪了个干净。 任熠关上房门,跟贺芊羽大眼瞪小眼,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贺芊羽实在坐不住了,试探着问:“大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任熠深沉地看着她,眼神犹豫,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贺芊羽深吸口气,挤出个和蔼可亲的笑来:“大师兄只管说,妹妹能帮的,都会尽力。” 任熠终于缓缓开口,认真地询问:“你觉得……我现在努力拼一把,87天后,能拿下全国高考冠军吗?” 贺芊羽正拿了瓶桌上的酸奶喝,闻言噗一声,喷了满地。 一阵声嘶力竭地咳嗽后,贺芊羽才艰难地问出来。 “大师兄,你……吃错药了?” 任熠脸色一黑:“你这是跟老二近墨者黑吗,动不动就吃错药……我闭着眼都能闻出来方子里头几味药,我能吃错?” 贺芊羽无辜地摊手:“可你没吃错药,你怎么突然问这么天方夜谭的问题?” 任熠满脸的不高兴:“怎么就天方夜谭了?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么,学渣突逢大变,幡然醒悟,高考逆袭……我成绩还过得去,比学渣逆袭要容易多了吧。” 贺芊羽无语地瞪着他:“你不会偷着看我床底下的小说了吧?” 任熠转过脸装作没听见:“你只说能不能吧。” 贺芊羽重重叹气,发愁地道:“大师兄,你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个想法了?” 要说醒悟了,想考个好大学她也勉强可以理解,可状元? 还特么全国高考状元? 你咋不上天呢! 任熠犹不死心:“真的没希望?那……省状元?市状元?或者全校第一也凑合。” 贺芊羽诚恳劝道:“大师兄,小说是假的,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任熠深深地皱眉,不情不愿地嘀咕:“难道还真得……” 贺芊羽没听清,侧过头嗯了一声:“你刚刚说什么?” 任熠目光忧郁,语气低沉:“我今天试探了一下,嘟嘟喜欢学霸。” 贺芊羽震惊不已:“你没搞错?” 看不出来啊,那小丫头开窍了? 任熠不满地道:“我亲耳听到的,怎么会错?嘟嘟喜欢学霸,人品也要好……人品这条我肯定没问题,学霸就稍微差了一点。” 贺芊羽顿时目露嫌弃,不由腹诽。 你有个屁的人品! 第31章 吐槽归吐槽, 贺芊羽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会不会是你理解错了呢,我觉得嘟嘟不像是开了窍的样子。” 任熠摇摇头:“你之前还说过,女生心理成熟早,她十四五岁了,要提早防范。” 贺芊羽仔细想了想,好像十四五岁的自己……唔,也的确懂了不少。 任熠:“你是女的,不懂男人的心理。嘟嘟这么可爱,软软小小一只,看了就想抱在怀里揉捏, 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你说,怜惜着怜惜着, 就把人拐跑了, 到时候我找谁哭去。所以,我能不提前盯紧了么?” 任熠越说越不放心, 站起来道:“不行,我得找她再问问……” “大师兄,大师兄!”贺芊羽猛地一拍桌子, 冷声低吼, “给我坐下!” 任熠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老实坐好,半晌反应过来,心里气闷,颇觉得自己大师兄的脸面有点挂不住。 贺芊羽板着脸教训道:“你慌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大师兄你得稳住了,你这么神神叨叨的,哪个姑娘不会被你吓跑?” 任熠忍了忍,为了终生大事,不得不低头,虚心求教:“那如果嘟嘟被野男人骗了呢?”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嘟嘟乖巧老实,哪里认识什么野男人,我看她身边最野的男人就是你了。” 任熠不以为耻,反倒颇为自得:“真的?” 贺芊羽不知道他的脑回路又拐向了哪里,不得不给他掰正了,严肃地道:“现在你倒是没必要这么着急上火,嘟嘟还小,根本就没这方面心思……但也不能毫不作为,你可以潜移默化地在她心里种上爱情的小萌芽,三五不时地浇点水、施点肥,等她长大开花了,你就可以摘果了。” 任熠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爱情的小萌芽……怎么种?” 贺芊羽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嘟嘟喜欢什么,你给她什么,嘟嘟想做什么,你给予支持……你别一个劲儿欺负人家,偶尔也得体现出你的宠爱!要让她感动,让她习惯你的存在,让她离不开你,让她觉得,这世上只有大师兄最好。” 任熠毫不脸红,理直气壮地道:“我还不够宠爱她?这世上,本来就是我对她最好。” 贺芊羽忍不住奚落:“哟,可把你牛掰坏了,你是供她吃喝了,还是管她穿用了?” 任熠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贺芊羽叹道:“话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大师兄你自个儿琢磨去吧。” 说着,忙不迭就溜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任熠居然推了自己闲置已久的山地车出来,也不知道昨晚倒腾到几点,竟然给车子安了个豪华的后座。 对,是豪华。 原本酷炫的山地车,屁股后头装了结实的后座,上头裹了花里胡哨的海绵,还用藤条编的椅背,弄了个可供倚靠的后背。 所有人目瞪口呆,盯着那不伦不类的山地车,半晌说不出话来。 景航一脸的痛心疾首:“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师父的二八大杠你不是骑得挺好,还结实,最适合带人……你干嘛把车子毁成这样?” 任熠没搭理他,拍了拍后座海绵,温和地对林度道:“老自行车又破又丑,配不上你,而且后头座位还硌……现在好了,我试过,坐着舒服,还安全。” 林度迟疑着上前:“这……” 任熠探究地看向她:“这是我最爱的一辆车,后座是特意为你改装的,怎么样,你有没有很感动?” 林度茫然地点头:“感、感动……可是大师兄,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已经习惯了,那辆旧自行车也很好。” 任熠根本没听进去后半句,欣慰地笑道:“你感动就好。上来吧,我带你去学校。” 第43页 景航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控诉大师兄暴殄天物。 贺芊羽始终沉默,根本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简直没眼看! 下午体育课,景航和林度两个班共用一个操场,跑步的时候,景航悄悄落后,混在初中队伍里,鬼鬼祟祟地问:“嘟嘟,你能不能帮二哥说说,大哥要是不喜欢那车了,就把它送我得了,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林度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小声道:“没有的事,大师兄早上还说那是他最喜欢的车。” 景航耷拉下眉毛:“喜欢还瞎折腾……哎,你说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林度疑惑地问:“什么想法?” 景航一边跑步,一边沉思,突然眼神微亮,猛地击掌:“我知道了!” 林度偷偷看了看老师的方向,发现没人注意,连忙追问:“知道什么了?” 景航沉痛地叹息,怜悯地看着她:“大师兄这是在暗示你啊!” 林度心里一紧:“暗示我?暗示我什么?” 景航一脸的孺子不可教,得瑟地道:“你没想过吗,大师兄还有两个多月就高考了,考完放假,最多还能接送你多久?等秋天开学了,大师兄远走高飞上大学,独留下你空徘徊……我的意思是,大师兄走了,你不会骑车,还有谁天天带你?” 林度愣了愣,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不、不是吧……”林度刚说了这一句,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的确,之前还没想到这一点呢,她不会骑自行车,二师兄的车她不敢坐,小羽师姐又不敢带人……到时候大师兄去上大学了,她该怎么办呢? 骑车虽然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可如果走的话,确实要浪费很多时间。 景航同情地拍了拍她肩膀,鼓励道:“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二哥骑车带你……不过,你还是学一学比较好,自己会骑车方便很多。我天天迟到早退的,怕会耽误你们好学生。” 林度眼神一亮,对啊,她为啥不自觉学车呢。 晚上放了学,林度在路上就跟大师兄说了学车的想法。 任熠差点把车骑到沟里去,连忙停下来,沉着脸问:“你怎么突然想学自行车了?”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我太依赖大师兄了,是我没想到,太理所当然了……大师兄有自己的事要忙呢,天天为了接送我,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林度顿了顿,继续道:“而且马上大师兄你就高考了,以后去上大学了,我也得学着自己骑车去上课啊。” 任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不可遏地盯着她:“用完就扔,你、你个小没良心!” 说着,怒气冲冲地骑上车,自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林度傻眼了。 怎么说气就气了? 林度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还是没想明白,大师兄到底在气什么,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往家走。 转过街角,任熠正满脸阴郁地靠墙而立,被二师兄觊觎许久的山地车,随手扔在了地上。 林度一愣,眼中流露出切实的欣喜,忙不迭跑上前去:“大师兄,你没走啊。” 任熠郁郁地瞥她一眼,扶起车子,拍了拍座位上的灰,重新带上她骑了起来。 晚上,贺芊羽刚准备和闺蜜们在qq上聊八卦,房间门就被毫不客气地敲开了。 门外,任熠落寞不已,眼神哀伤:“小羽,她好狠的心。” 贺芊羽:“……” 贺芊羽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恨自己嘴贱。 好端端的,她多管闲事干什么,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任熠不由分说地挤进了门,刚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不知道是不是都像他这样患得患失磨磨唧唧,贺芊羽深感无力。 “她居然不想再坐我的车!”任熠焦躁地走来走去,满腔悲愤简直要化为实体,“就在我为她量身改造了车座之后,她提出了学车的要求。” 贺芊羽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恹恹地道:“嘟嘟这样也没错啊,等你上了大学,她确实应该自己骑车了。” 不等任熠开口,贺芊羽反问:“大师兄,你觉得以后,是嘟嘟自己骑车好,还是她坐别人的自行车好?” 任熠噎住了,一想到她搂别人的腰……任熠就恨不能狠狠打她一顿屁股! 还必须是用团团最大最粗的那根逗猫棒,狠狠打到她哭着求饶才解恨! 贺芊羽打量着他的表情,一摊手:“这不就得了,她自己学骑车,也没什么不好。大师兄,男人,心胸要开阔。” 任熠哼了声,满脸的不以为然。 贺芊羽叹了口气,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你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的。到时候嘟嘟受不了你那可怕的控制欲,一下子跑了,她又不是师父师母亲生的,真铁了心不回来,谁能拿她怎么办?” 任熠眉头一动,沉吟道:“你觉得,爸妈收养嘟嘟,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芊羽其实也不知道,任回春一早就发话不再收徒,过了这么些年,突然带回来一个年纪不算小的孩子,资质也很一般,实在让她疑惑了很长时间。 任熠压抑着,轻声问:“会不会,真的是给我当童养媳?” 贺芊羽:“……” 任熠满脸沉思:“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爸妈?” 贺芊羽崩溃地抚额,有气无力地道:“我觉得,你还是先去问问爸妈,嘟嘟的身世比较好。” 任熠摆摆手:“没必要,我看中的是嘟嘟这个人,她的身世过去,根本不重要。” “不,我的意思是……”贺芊羽一本正经地胡扯,“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悲剧不少,你最好还是先确定一下,别真的弄出来什么伦理大戏。” 任熠面色微变,心里猛地一沉。 第32章 不能细想, 越想越觉得心惊。 任熠脸色阴晴不定,当初林度刚到任家的时候,他还信口雌黄,故意开玩笑说她是任回春的私生女,气得老头子砸了一个心爱的茶壶,差点把他这个亲儿子给当场砸死。 任熠从不怀疑父母之间的感情,任回春为人正派,可再传统的男人,骨子里也免不了会有劣根性……万一呢? 万一有什么狗血的意外呢? 这简直是细思极恐啊。 任熠坐不住了,从贺芊羽的房中匆匆离开, 在院子里茫然地站了片刻,看见林度房间还有灯光泄出, 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敲了门。 “大师兄!”林度眼神既惊又喜, 忙不迭拉开门让他进屋。 “我刚写好游记。”林度腼腆地笑着,将作文本递给他, “大师兄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地方。” 任熠沉默地接过本子,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哪有心思看她写的游记。 不过林都这么期待地等着他的意见, 眼巴巴地瞅着他, 任熠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按捺下来,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初中生的文笔还很稚嫩,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最纯真的愿望和最简单的快乐。 林都虽然拒绝了他的陪同, 但却在游记里说,看到一切美丽的风景,都想跟最亲近的人分享。 任熠自动对号入座,除了他,谁还配被林度当成最亲近的人。 任熠心喜不已,忽然又有些后悔,下午的时候就该放下那么多顾忌,陪她好好游玩才对 毕竟那么美好的记忆,如果有了他的缺席,对任熠来说,也是相当大的遗憾。 林都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大师兄,我写的怎么样?” 任熠拿过笔改了两处语法问题,交还给她道:“不错。” 林都开心地笑起来。 任熠欲言又止,想问,又怕戳到她的伤心事。 “怎么了?”林都歪着脑袋疑惑地问,“大师兄有什么事吗?” 任熠叹了口气,起身道:“玩了一天,累了吧?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第44页 林都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他又突然冷淡下来,乖乖点头,将他送到门口。 “大师兄,晚安。” 任熠辗转反侧,一晚上胡思乱想,根本睡不着。 一会儿担心林度真的和自己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一会儿又猜测老头子到底隐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呢。 任回春再滥好人,也不会隔着千里之外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乞丐付出那么多的爱心。 第二天一早,任熠满心的憋闷无处发泄,绕着胡同外头跑了好几圈,直到满头大汗才回来。 周日早上,向来只有他和林度能从被窝里爬起来,赶上和长辈们一起吃早餐。 任回春和善地关心了几句林度的学业,任太太也在一旁嘘寒问暖,活像她才是亲生的,自己倒是捡来的。 任熠食不知味,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吃完早饭,林度帮着收拾了桌子,便拿着书本去了后头药房。 春日阳光正好,林度对照着图册分辨药材,一一在笔记本上记下各自的特征,来加深印象。 任熠一言不发地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迟疑地开口:“你……” 林度抬起头,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他。 任熠狠狠心,若无其事般地问:“你生日什么时候,老二和我都是在夏天,你小羽师姐是初冬,你呢?” 林度被问住了,神色微微黯然,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之前一直居无定所,没有正式户口,年纪小也没什么关系……” 过去那些让她不堪回首的痛苦,此刻再去回想,竟然觉得遥远到不真实,也好像并没有那么难过了。 林度语气逐渐淡然:“师父收养我之后,就给我办好了户口,说是为了上学方便……户口本在师父师母那里收着,我也没看,上头登记的出生日期我就不清楚了。” 任熠不忍再问,倒是林度,许久未曾回想过去,今天打开了话匣子,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长这么大,也没过过生日……大师兄,没关系的,你不用这样。”林度笑着安慰他,“现在的生活,有家,有亲人,有朋友,还能安心上学,我已经很满足了,也很开心,以前那些都不重要了。” 任熠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对,过去的都过去了。” 林度笑了笑,出神地道:“从我有记忆以来,住过五个地方,除了孤儿院,还有四个收养的家庭……可能是我不讨人喜欢吧,每次好不容等来收养的家庭,没多久都会被退回,后来年纪大了,也就没人肯要我了,直到遇见师父。” “胡说!”任熠皱眉斥道,“你哪里不讨人喜欢了?是那些人有眼无珠!” 林度一愣,噗嗤笑出了声来。 任熠叹息:“你别总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他们言而无信、毫无责任,伤害了你,凭什么还要你来承担。” 林度心里一暖,轻声道:“孤儿院养我到五岁,那年是第一个人家看中了我,把我领回了家。我到现在已经想不大起来了,只记得头一年过得很好,爸爸妈妈非常疼我,可到我六七岁要上学的时候,那个妈妈突然有了孩子,小县城负担不起两个子女的教育,就只好放弃了我。” “其实也很能理解啊,小地方管理不完善,当时领养手续都没办齐全呢,及时甩掉一个包袱,总好过以后麻烦。” 林度心里并没有多少记恨,但伤心难过总是有的,她当时满怀希望,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人从云端踹入了泥泞……那种心理上的落差,让小小的她哭了好久。 “第二个家庭收养我以后,就让我入了学。”林度继续回忆道,“新的爸爸妈妈很忙很忙,常常好久都看不见他们,家里有一个小弟弟,记得好像在上幼儿园。爸爸妈妈收养我,是为了让我当个好姐姐,可以照顾弟弟,陪弟弟玩。” 林度自嘲一笑:“可我是多无趣的一个人呀,我根本不会玩,整天呆呆的,人家都喊我傻子、木头,还总是被欺负……别说保护别人了,弟弟甚至被我连累,也跟着吃了别的小朋友的亏,回家一告状,我就又被退回去了。” 任熠冷下脸,心疼又愤怒:“这样自私自利的爹妈,不要也罢。” 林度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没有大师兄你说的这么糟,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供我吃喝上学了呀。我不能总想着得到,不去想付出。是我没用,没能如他们所愿那样当个好姐姐。” 任熠冷哼:“当什么姐姐,你就应该一辈子做我……我们的小师妹,被我们照顾着宠着,去管别人家的熊孩子干嘛。” 那些被一次次抛弃所划下的刻骨伤痕,忽然被一剂清凉的药膏彻底抚平了一般,林度再也没有那种耿耿于怀的感觉,也不再有锥心刺骨的痛,这一刻,彻彻底底地将过往放开。 “后来我年纪大了,收养的人家都喜欢年纪小的孩子,最好还没有记事儿,这样养大了也会跟养父母亲。”林度笑道,“像我,十来岁了,该懂的都懂了,养也养不熟,院里的奶奶说我没有行情了,让我安安心心待在福利院里,条件虽然差了点,但国家会让我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将来混个初中文凭,就可以出去挣钱养活自己了。” 林度叹了口气:“福利院里很多有缺陷的孩子,就是这样长大的。” 任熠皱眉:“你不是说还有两个家庭……” 林度面色微变,小手狠狠握拳,勉强笑道:“最后一个自然就是任家,在这之前……” 林度的神情透出一抹说不出的厌恶,这还是任熠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真切的痛恨。 “在这之前的那户人家……”林度声音颤抖,“山里头没见识,家里一个不务正业的儿子,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小时候调皮掉下水里,憋久了,脑子坏掉了,疯疯傻傻的。” 任熠敏锐地注意到,她没有称呼爸爸妈妈哥哥之类,而是冷漠地,将自己与那个收养的家庭完全隔绝了开来。 林度嘲讽地道:“大师兄,你知道吗,这世上有的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家里都一穷二白了,还念念不忘着传宗接代……” 任熠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甚至不敢去听她后面的话。 “我在学校里听戴雨萱吐槽过一些重男轻女的家庭,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 林度突兀的一笑,那唇角的讥讽,像极了任熠:“家里又不是有皇位等着继承……那样的家庭,断子绝孙也没什么可惜的,还想着香火干什么呢?” 林度眼神黯沉:“我当时年纪不小了,本以为再也不能有一个家……大师兄你不知道,当我听到有人想收养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一点都不嫌弃山里生活穷困,哪怕不能再上学了,只要有一个家……我都会知足的!甚至每天起早摸黑地下地干活,割猪草、放羊、收玉米……不会的我可以慢慢学,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只要给我一个家,安安稳稳的家……” 林度眼圈微红,哽了哽继续道:“可我没想到,他们收养我,只是为了省下一笔聘礼……买卖人口他们没途径,那两年地区严打,他们也没胆子顶风作案,才想到收养一个女娃娃,从小养大,调、教得乖乖顺顺,只等着年纪到了,就给他们儿子当媳妇儿……” 第33章 任熠脸色铁青, 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恨意。 林度微微垂着头,哽咽道:“我、我不想当童养媳,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去报答他们的养育恩情,下地干活,在家打扫,以后长大了打工赚钱给他们,我都愿意。可我不愿意当他们家的小媳妇儿,我……大师兄,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良心?” 任熠咬了咬牙,压下满心愤恨, 温柔地道:“怎么会,你是自由的, 谁也不能决定你的一辈子。” 第45页 林度抹了抹眼泪:“本来他们是想再等两年, 等我长大一点,说是那时候再生, 对孩子更好……可是、可是,那个男人等不及了……” 林度没有说,傻子虽然不懂事, 对她动辄打骂, 手里头也没有轻重, 打得她头破血流也是有的。 可林度其实并不怕他,皮肉伤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林度真正怕的,是那个总用恶心眼神盯着她的男人。 任熠心里一沉, 神情甚至说得上狰狞,眼中恨意更深,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任熠恨自己认识她太晚,没能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守在她身边,也恨世事太过不公,让她在原本无忧的年纪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任熠强忍着心痛,伸出手轻轻揩去她的眼泪,温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别说了……” 林度怔怔地望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疼惜。 林度心中一暖,那噩梦一般的黑暗忽然照入一束光,耀眼至极,驱散了缠绕她多时的阴霾。 林度不再害怕,甚至还能笑出来,抬起胳膊握住大师兄的手,依恋地在他掌心蹭了蹭,轻声道:“没事的,其实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大师兄,你知道的,我跑步可厉害了,那个男人追不上我的。” 那晚林度受惊之下,砸伤人仓惶逃跑,在山里躲了两天,忍着饥寒和恐惧,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福利院,怕被男人抓回去,回家面临的毒打和侵犯,她宁可死也不愿意。 林度心生绝望,跌跌撞撞下了山,那样艰难的时刻,仿佛已经无路可走,她也想活下去。 她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也没有多大的勇气,她只是凭借着动物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不愿连美好的光明都没见过,就这样不堪又无声无息的死去。 好在她没有放弃,在山下遇见了找来的任回春。 那时候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怕极了中年男人。可任回春的笑容太过和善,她是那样的渴望那一点温暖,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控制不住,对那善意伸出了手。 像一个溺水的人,牢牢抓住了那根稻草,不管它有多么脆弱,都希望能够救自己上岸。 幸亏,上天总算对她留情,任回春给她买衣服鞋子,给她细心处理伤口,看她的眼神,全是长辈的慈和,而没有一丝一豪的恶念。 任回春提出带她回家收养,她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原本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去乞讨流浪,没想到现在有人愿意带她走,她自然求之不得。 也不知道任回春用了什么方法,没两天就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小镇。 路途遥远,林度心中忐忑,终于忍不住问:“叔叔,你、你为什么要收养我?” 任回春一愣,还没想好要如何回答,林度就满怀期待地问了出来:“是因为,因为您是我爸爸吗?” 任回春失笑摇头,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不过你若是愿意,以后可以喊我爸爸,我会当你是亲闺女一样疼。” 林度失落地垂下头,虽然知道很可能是这个结果,还是免不了心怀妄想。 任回春叹了口气,想了想开口道:“我家里是开医馆的,除了我儿子,还收了两个徒弟,要不然我也收你为徒呢?” 林度思索片刻,她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继续上学,但她也想学习一门可以赖以生存的手艺,若将来再有什么变故,好歹她能养活自己。 更何况,她实在怕极了所谓的养父养母,也对其失去了信任。 而师父,这一称呼对于她来说太过新奇,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 就这样,任回春带着她来到了b市,车水马龙,人潮拥挤,是她从未见识过的繁华。 林度牢牢牵着他的手,干燥粗糙的大手,有着最让人心安的温度,给了她莫大的信赖。 林度就这样入了任家的门,从此开启了从未奢想过的美好生活,拥有了一个平和温暖的家。 林度微微笑起来,抬起头认真地道:“大师兄,你不用为我难过,也许过去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如今的幸运。” 林度是真的没有对过往怀着什么怨恨,即便曾经有过不平,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早就让她放下了所有。 任家每一个人都对她这么好,若她在纠结于过去而过得不快乐,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善意。 任熠心中情绪翻涌,终于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她。 林度噗嗤一笑,挣扎着从他胸前抬起头,傻兮兮地道:“大师兄,我真的没事的,你勒得我有点难受。” 任熠正苦苦思索着安慰的话,冷不防被泼了一头冷水,没好气地松开了手。 林度笑着叹了口气:“生日不生日的没关系,咱们逢年过节的,这么多好日子,不过生日也行的。” 任熠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以后你跟我一个生日。” 林度欲言又止,为难地看着他。 任熠眉头一挑,不高兴地问:“怎么,你还不愿意?” 林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没,就是……不太想要处女座的生日。” 任熠脸色一黑,处女座怎么了! 细心、规矩、追求完美、谦逊坚毅! 林度瞧着他脸色,连忙解释道:“当然大师兄你人特别特别好,一点也不像星座上写的那样矫情,龟毛,强迫症,难伺候……” 任熠莫名觉得脸痛,哼了声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天气转暖,林度不敢去找大师兄,偷摸着让小羽师姐帮忙,教她骑自行车。 贺芊羽的车比较小巧,很适合林度的身高,她又有耐心,只可惜女孩子难免太过小心,生怕林度摔倒,磕着碰着了,一直不敢放开手。连带着林度也胆怯不已,愣是没能学会。 四月初,任家上山扫墓,几个徒弟都要恭敬地祭拜师门先辈。 贺芊羽跟林度小声道:“任家百年传承,经历过动乱,也经历过飞速的建设发展,所以任家的墓地早就没了,每年咱们上山扫墓,都是听师门训诫来的。” 果不其然,山上陵园里只有任老太太的墓碑。 贺芊羽指了指石碑空白的另一边道:“爷爷说以后要跟任家奶奶埋在一起,就留了半块位置。” 任老爷子拿了块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地将墓碑擦拭干净。 几人一起烧了纸,刚要去休息,却被任回春喊住了。 “来都来了,正好,隔壁是烈士陵园,也带你们去祭拜一下。” 几人都有些懵逼,不由面面相觑,不明白师父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任老爷子赞许地点头,开口道:“去受些熏陶也好,也让你们知道现在的生活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任回春带着几个小的去了隔壁,纪念馆里一座座历史的丰碑,任回春沉默不语,见他们参观完了,就径直去了后面的烈士陵园。 国旗迎风飘摇,满园松柏郁郁苍苍,却并无墓地的阴森可怖,而是庄严肃穆,让人心生敬仰。 任回春突然停在一处墓前,恭恭敬敬地放下花,带头鞠躬。 任熠心中一动,瞥了眼上头的字,并没有什么特别,名字也从来没有听过。 直到下午,日薄西山了,几个人才回家。 任熠跟着父亲进了屋,反身关了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放。 任回春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我想知道,嘟嘟到底是谁?” 任回春撇开头,不耐烦地道:“什么是谁,她是你小师妹。” 任熠往椅子上一坐,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爸,您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这段时间查出来不少东西,您可骗不了我,嘟嘟的身世究竟跟我们任家有什么关系?” 任回春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是,你闲得蛋疼啊,没事查那些干什么?眼瞅着就要高考了,你不好好复习,胡思乱想什么呢!” 第46页 任熠毫不退让:“今天祭拜的那个人是谁?” 任回春脸色一僵,敷衍道:“你奶奶啊。” 任熠冷笑:“装,爸您就装吧!我可瞧见了,那个烈士的卒年,日期和嘟嘟户口本上的出生一样,您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任回春嘴硬道:“就是巧合。” 任熠突然叹了口气,缓了语气道:“爸,我只是想确定嘟嘟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您就跟我说实话吧,我保证绝对不往外头说。” 任回春脸色瞬间黑了个透:“混账玩意儿,胡说八道什么!嘟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对,你确定这个干什么?” 任熠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淡淡地道:“哦,没什么,我觉得她特别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准备将来给您娶回家,将一家人的名分给落实了。” 任回春登时暴怒,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闭嘴!” 任熠脑袋被抽得嗡嗡响,可见老家伙下了狠手。 第34章 “你……”任回春深吸口气, 语气冰冷,“你这个孽障!嘟嘟才多大,你就这么混蛋。我告诉你,你在外头勾搭女同学,我想着你现在年纪大了,渐渐知道情情爱爱的事情,这些我也管不了,可是!” 任回春狠狠地瞪着他,目光里全是痛心疾首:“可是嘟嘟不行!她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不该有的磨难, 我把她带回家,收养她、教导她、爱护她, 是为了给她一个家, 而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目的,更不是给你随意欺辱的!” “我没有欺辱她……”任熠冷静地开口, “我是认真的。” “认真?”任回春讥讽地笑起来,“你多大年纪?你懂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吗?你现在青春年少, 感情懵懂, 未来还有无数的可能。你自然可以见一个爱一个, 今天嘟嘟柔弱可怜,你同情她喜欢她,明天见到更漂亮更优秀的女孩……你让嘟嘟该如何自处?” 任熠坚定地道:“我不会,爸, 你不要太小瞧我,我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 “还差五个月呢。”任回春打断他,“你连自己的未来都承担不起,你能承担个屁!” 任熠不服气地道:“谁说我不能……” 他好歹也是当今杏林之中最青年才俊的那一个,医术傍身,前途无量,又有家族庇护,怎么可能担负不起自己的未来。 任回春冷笑,毫不客气地奚落道:“你也就是投了个好胎,你要和嘟嘟一样的身世……你怕是早就死了!” 任熠一挑眉,若无其事地道:“哦?嘟嘟什么身世还是我不能克服的?” “她……”任回春忽然闭了嘴,一脸警惕地瞪着他,“臭小子想套我话?” 任熠遗憾地叹了口气:“爸,你看,你和妈、爷爷,都很喜欢嘟嘟,我以后把她娶回家,让她真的变成咱们任家的人不好吗?总比我以后随便找个媳妇儿弄得家宅不宁好吧。” 任回春才不喝他这碗迷、魂汤,只是坚决不同意:“总之嘟嘟就是不行。” 任熠也不耐烦了:“您老是这么不同意,该不会嘟嘟真有咱们任家的血脉吧?” 任回春眼一瞪,中气十足地骂道:“滚!” 任熠稍稍放了心:“我也觉得不能够……要真是你造的孽,我妈还不得给你扎成筛子。所以您老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同意?实话跟您说吧,不管您同意不同意,我都认定嘟嘟了。” 任回春给气得肝疼,手指颤啊颤,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想过没有,嘟嘟纤细敏感,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天真无邪的,你稍微引导,就能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可是小熠,任家世代行医,治病救人,这是医者本分,咱们不能挟恩图报啊。” 任回春摇了摇头:“我收养嘟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她,可是你不能利用这点勉强她,那样我们家成什么了?跟之前别有居心收养她的人家有什么不同?” “我绝对不会勉强她。”任熠哼道,“爸,您也太小瞧我了。我喜欢她,就绝对不会委屈她。我会对她好,凭自己本事得到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报答恩情,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也喜欢我。” 什么得到她的心啊,喜欢你喜欢我的……酸得任回春牙疼。 “行了吧,你现在说得好听,可以后呢?”任回春咬死了不同意,“万一你让她喜欢上了你,你又变了心……你是准备让她连唯一的一个家都失去吗?你让她以后如何在任家生活?” 任熠一愣:“我怎么可能变心?” “好,假如你一直不变心。”任回春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不屑,“人家又凭什么一定要喜欢你?万一不管你怎么努力,嘟嘟就是看不上你呢,到时候背负着养育之恩,她会不会左右为难?” 任回春重重叹息,面带心疼:“那小丫头,别看外表柔柔弱弱的,心里有主意着呢……你不明白,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情的人,别人对她的一点好,哪怕再微不足道,她也会牢牢记在心里,千倍百倍地想要回报。” 任熠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再不服,也无法反驳任回春的这番话。 任熠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爸,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你对嘟嘟用心良苦,是真的心疼她,拿她当亲生的疼。可感情是没法控制的,也根本不可能预测未来走向。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不会让嘟嘟受到伤害,二不会让嘟嘟为难困扰。哪怕将来……” 任熠顿了顿,不情不愿地道:“哪怕将来真的不能在一起,我也不会让她有一点不自在。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会是最好的大哥,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妹妹。” 任熠已经退了一步,任回春也不能强人所难,更何况任熠的这番话足见诚意,而少年人的感情最为纯粹真挚,他也根本没法阻止。 真要是把这王八蛋逼急了,干出点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那他就没脸活了。 任回春终于松口,冷声警告道:“收起你那些花花手段,嘟嘟年纪还小,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憋住了!” 任熠面色一松:“我知道,不用您老交代,我也不忍心……爸,在您眼里,我就这么禽兽么?” 任回春白了他一眼:“听我说完,至少要等到你有能力,嘟嘟也已经成年的时候……不然我非打断你的腿!” 任熠笑起来,凑上去没正经地开口:“您老舍得么,打断我的腿,任家以后还能靠谁?” 任回春凉凉地笑起来:“咱们任家传到现在,风光有过,荣耀有过,就算败落关门了,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断子绝孙又如何。” 任熠莫名其妙:“刚刚还打断腿,现在就让我断子绝孙……您老这变脸速度可真快。” 任回春讥讽一笑:“我说的是打断你哪条腿了吗?” 任熠:“……” 任回春语气森寒,威胁地盯着他:“要让我知道你不规矩……哪里逾矩我就砍哪里!” 任熠被说得下面一凉,不自在地动了动腿。 “咳!”任熠假意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既然您老都同意了,那就都一次说个清楚吧,嘟嘟到底是什么人的孩子?” 任回春见他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生怕他自个胡乱去查,会引起什么麻烦,只得无奈地告诉他:“她是烈士遗孤。” 任熠早已经有了猜测,此时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 任回春沉痛地道:“嘟嘟的父亲,是个缉毒警察……死的时候才二十七岁,那年嘟嘟刚出生,他在边境线上执行任务,甚至都没能见自己的妻女最后一面,被炸得连尸体都找不到。” “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嘟嘟的母亲就崩溃了,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国家保护她们,为了避免毒贩的报复,她们肯定要隐姓埋名的,我就算想做什么也没办法。” 第47页 任回春叹息道:“我只是没想到,嘟嘟不到两岁,居然又失去了母亲……那两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嘟嘟流落福利院,一开始还有她父亲的战友关照着,后来几经辗转,世事变化,那些战友牺牲的牺牲,消失的消失,渐渐的,嘟嘟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任熠皱眉:“国家不是应该优待烈士遗属吗,为什么不照顾嘟嘟?” 任回春苦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那么多遗属,哪能一一关照到位?国家也尽了力了,该给的优待都给了。可嘟嘟和她母亲改名换姓四处搬迁,又刻意远离和过去伤痛有关联的人事……慢慢的连国家抚恤金都不领了,后来突然意外去世,甚至来不及安顿嘟嘟,还是那些战友有心,帮着照顾了几年,不然……” 任熠听不下去了,他不敢想象,失去了所有依仗的小小女孩,是如何艰难地挣扎着长大。 该吃了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欺辱。 那些孤苦无依的黑夜,她该有多么的害怕和无助。 任回春继续道:“嘟嘟的父亲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一见如故。” 任回春轻轻叹息,慢慢回忆道:“那年我去南边山里收药,你也知道,年轻那会儿,我喜欢四处行医,行事也有些冲动,为了一味药材,跑去了最混乱的边境。” “你是在那儿遇见了嘟嘟的爸爸?” 任回春苦笑:“我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果然在山里出了事儿,差点没命……是嘟嘟的爸爸恰好在那里执行任务,救了我。” 任回春认真地开口:“知恩要图报,滴水之恩都要谨记于心,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小熠,你现在明白了吗,不是我们对嘟嘟有恩,而是嘟嘟的父亲,有恩于我们任家。” 任熠沉默不语,还在为嘟嘟而心疼,听了任回春的话,心里更是难过。 “嘟嘟不该承受这些的……”任熠忽然心生怨恨,却不知道该恨谁。 恨嘟嘟的父亲吗?他尽忠职守,为国捐躯,是个英雄。 恨她的母亲吗?她年纪轻轻失去丈夫,承受着伤痛,独自带着女儿颠沛流离四处躲藏,担惊受怕着毒贩的报复,想要和过去所有斩断联系,也无法指责。 国家有国家的难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难道就活该让幼小的无辜女孩独自去承受苦难吗? 任回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道:“机缘巧合之下,我遇见了当年见过一面的战友,他告诉我嘟嘟被几经收养,早就寻不到踪迹……我不放心,无论如何也得知道她过得好,才能心安。” 任回春面露愤恨:“我费尽周折才找到嘟嘟的线索,没想到差一点……” 任熠咬了咬牙:“我知道,后面的我知道了……那家人该死!” 任回春冷笑:“愚昧,自私,恶心……我报了警,又用了点手段,将那王八蛋送了进去!这么小的女孩也能忍心下手……我让他一辈子出不来!” 任熠犹自难平,只恨不能亲手将那混蛋碎尸万段,给嘟嘟狠狠出一口气。 任回春长长呼了口气:“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让你误会,以至于挟恩图报什么的,你可别跟嘟嘟透露,至少现在不行……” “我知道。”任熠面色冷然,“嘟嘟好不容易放下过去,有了新的生活,这些事情就不要拿出来再让她伤心了。” 任回春也是这个意思,让她知道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还平白让她伤心一场,而且……若嘟嘟较真,追究过去,难保未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 倒不如这样,跟过去一刀两断,最大限度地保护她平安。 任熠从房间出来,一个人神思恍惚,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林度的门前。 任熠忽然不敢去敲门,踟蹰许久,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廊下。 贺芊羽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大师兄一个人在台阶上蹲着,笑着走了过去:“哟,还在这儿扮苦情小王子呢?” 任熠抬起头,眼圈通红,心痛不已,吓得贺芊羽当即变了脸色。 第35章 任熠打小就是胡同一霸, 他们拜入师门后,任熠很有为人兄长的范儿,自觉要保护弟弟妹妹,平日里端着架子,贺芊羽还从来没见他这个模样呢。 以前小时候不懂事,三个人四处闯祸,受罚的时候,她和景航还没怎么着呢就扯开了嗓子屋里哇啦一通嚎,嚎得师父师母心软不了了之,做小伏低是一把好手, 非常的识时务。 可大师兄就不一样了,每次都据理力争, 主动揽走责任, 想尽办法逃避惩罚,逃不过就一力承担, 根本不知道服软。 贺芊羽如今见到他这幅模样,心下当即大惊:“有什么事别憋着,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家里……” 任熠摇了摇头, 低声道:“是嘟嘟。” 贺芊羽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嘟嘟怎么了?” 任熠抹了把脸, 沉沉叹道:“我知道了嘟嘟的身世……” 贺芊羽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说中了?难不成嘟嘟还真是师父的孩子?” 任熠动作一顿,深吸口气,忍住想骂人的欲/望, 咬牙道:“不、是!” 贺芊羽松了口气,冷静下来,稍稍思索便猜了个大概:“嘟嘟很可怜。” 任熠垂下眼,轻声叹道:“我心里很难过,我心疼她,知道了她的艰难,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小羽,我怕我不够好,我……爸有句话说的很对,我除了有个好家世,其实根本一无所有,又凭什么敢保证一定会让她幸福。” 任熠茫然地抬起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 贺芊羽温柔地问:“你害怕了,是吗?” 任熠沉默不语,在亲爹面前豪言壮语,可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底气,越是珍惜,就越是害怕。 贺芊羽笑了笑,转身和他并肩坐在台阶上:“我明白的,大师兄,你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你怕伤害了嘟嘟。可是,大师兄,嘟嘟虽然可怜,却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柔弱,她经历过风风雨雨,比我们谁都坚强。你若是真心对她好,就不用怕她会受到伤害。” 贺芊羽叹了口气,微微出神:“嘟嘟很不幸,也很幸运,她虽然承受了十几年的苦难,你却能给她未来几十年的幸福。” 任熠没有告诉她嘟嘟那些不堪的过往,一想起她曾面临过的欺辱和危难,他就难过得不能自已。 “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认识她,没能免她那十几年的苦难。” 任熠眼圈一红,忍不住抬手盖住眼睛,微微哽咽道:“我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没用,我这样……怎么有脸说要给她幸福?” 贺芊羽惊了:“哟哟哟,不至于的啊大师兄,你这就……” 哭啦? 贺芊羽想笑,又觉得笑出来不太好,心里微微发疼,手忙脚乱地安慰他:“不至于不至于啊,人家嘟嘟都没哭呢,你在这儿哭个什么劲儿啊。” 任熠抽了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我、我才没哭!” 贺芊羽从兜里摸出包纸巾,抽了张塞他手里:“行了,你什么丢脸的样子我没见过……哭就哭吧,要不我给你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任熠气得,轻轻抽了她一记后脑勺:“没大没小!” 贺芊羽笑起来,笑着笑着又不由感慨:“我现在是知道了,你有多喜欢嘟嘟……我也心疼她,也为她的过往而难过,可我却做不到像你这样,发自内心地去感同身受着她的苦。” 任熠默默地深呼吸,慢慢平复着起伏的情绪,放下手淡淡地道:“我伤心,是因为我知道了她的苦难,可恨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改变。我除了在这里伤心难过,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任熠自嘲一笑:“甚至连我这点伤心愤恨,也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小羽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嘟嘟,有什么脸面说要给她幸福?” 第48页 贺芊羽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是这样的,大师兄。我们年轻,给不起承诺,可就因为我们还年轻,所以还来得及努力。未来不能预测,但未来是由现在决定的呀。大师兄,你看,嘟嘟这么艰难了,都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一直在努力,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她都在不断地让自己更加优秀。大师兄,嘟嘟都这么勇敢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呢?” 任熠一愣,忽然自愧不已:“我们都不如她……” 贺芊羽想到自己,也跟着低头,轻声叹道:“是啊,没她努力,也没她勇敢……明明我们有着比她更多的选择,和更好的资源条件。” 任熠皱了皱眉,瞥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了然:“你藏得是够深。” 贺芊羽心里难过,额头抵在他的肩头,赌气道:“我才没藏,是他蠢!” 任熠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生出了那么点同命相连的感觉。 林度换好了衣服,拉开窗帘,就看到师姐靠在大师兄的肩头,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坐在廊下。 少年少女,夕阳西下,那画面如同最美的电影镜头,美得让人不忍出声打扰。 林度怔怔地抓着窗帘,手指用力到发白,心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生出了许多难过。 林度心生羞愧,那么好的师兄师姐,他们这样相配,不管是外表、年纪、家世、还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般,根本不容他人的打扰。 可是他们这样的和谐美好,她的心里,居然生不出一丝的开心。 林度默默地将窗帘拉上,转身慢慢蹲下,背靠着墙壁,思绪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因为各自都有心事,桌上有种压抑的沉默。 景航吃得稀里哗啦,一抹嘴巴,疑惑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忍不住出声:“怎么了这是,你们都不说话,突然这么深沉我有点害怕……” 贺芊羽懒懒地白了他一眼,要是平时肯定直接呛回去了,现在居然没了和他吵嘴的兴致。 景航更加心惊:“到底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这幅表情?” 任回春和任太太对视一眼,两人也搞不懂这些小家伙在想些什么。 景航絮絮叨叨地问来问去,终于任熠不耐烦了,放下筷子冷淡地道:“没事,不想说话而已。” 景航不信,哼哼道:“没事你们耷拉着个脸,吵架了?” 任熠擦了擦嘴,随口敷衍:“白天参观烈士陵园,深受教育,颇有感触,我们这是深刻反省自身呢……哪像你,没心没肺,半点觉悟都没有!” 景航被骂得直撇嘴,哼了声,气哄哄地端起碗,吃得更加稀里哗啦。 清明假期过后,林度心情都没能好转,不自觉躲着任熠,甚至早上去学校,都不等大家提前跑了。 任熠莫名其妙,中午早早在班级门口堵着。 林度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嗫嚅着小声道:“我中午要帮戴雨萱出板报,就不回家了。” 任熠皱眉:“那你中午在哪儿吃,我陪你?” “不不。”林度连忙拒绝,“不用了大师兄,我和同学一起吃饭,你……你跟着也不太方便,马上快高考了,大师兄你不用浪费时间陪我的。” 怎么能叫浪费? 任熠不赞同地看着她:“你这又别扭什么,突然瞎客气起来……行吧,班级活动呢,不回家就不回家吧。身上带钱了吗?” 说着就掏出钱包要给她钱。 林度摆摆手:“我有的,师父师母平时都给我零花钱。” 任熠不由分说地将钱包里所有钱塞给她,叮嘱道:“跟同学相处别太计较,该花钱就花钱,咱们不能让人小瞧了。” 林度心里一暖,紧接着又是一酸,连忙低下头掩饰所有情绪,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大师兄。” 其实板报的事根本用不着她帮忙,戴雨萱画画很好,郁超然的字非常漂亮,向来是他们两个合作,一中午就完成了。 林度蹲在教室里,最多给他们递个板擦粉笔什么的,根本帮上多大的忙。 很快的,看着他们俩打打闹闹,却又配合默契,林度不免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心情更加低落,酸酸涩涩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 一整天都没精打采,上课也听不进去,林度熬到放学,在大门口看见师兄师姐,脚步微顿,踟蹰片刻才勉强笑着上前。 “走吧,饿死了都。” 林度微微迟疑,鼓起勇气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我想留下来跟住宿的同学一起上晚自习。” 任熠愣住了,贺芊羽也皱起了眉。 景航瞪大了眼嚷起来:“嘟嘟,你不至于的吧,才初一呢就这么拼命?” 林度不敢对上任熠探究的目光,稍稍低下头道:“嗯,在学校上自习,效率比较高,有什么问题也能随时和同学探讨……” 任熠直接道:“那我留下来跟你一起自习。” “不好吧……”林度委婉拒绝,“大师兄你有自己的安排,不用为了我去打乱。” 任熠还想说什么,被贺芊羽扯了一把。 “嘟嘟说的也对。”贺芊羽笑着道,“不过你这么晚一个人回家,走路还挺远,别说我们,师父师母也肯定不放心的,回头结束了,让大师兄再来接你。” 林度一愣,张了张口无法反驳,只得叹道:“那样太麻烦了,还是算了吧,我跟你们一起回家。” 任熠不高兴地哼了声,等她上车坐好,一言不发地飞快骑走。 晚上吃了饭,林度就一头钻进了自己房间。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林度总是若有似无地躲着大师兄,虽然面上没什么,但跟以往小尾巴似的黏着他相比,就难免能看出她的疏离来。 别说任熠,连景航都觉出气氛不对了,悄咪咪地拉着大师兄八卦:“嘟嘟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任熠:“……” 任熠默默计算了一下日子,没好气地抽了他一记:“胡说八道什么呢!” 景航揉了揉脑袋,委屈地道:“女人不都是那几天特别暴躁么,小羽就跟……” 任熠冷淡地看着他,景航撇撇嘴,嘟囔道:“那为什么……啊,我知道了!” 任熠眉头微动:“你知道什么了?” 景航得意地挺了挺胸,信誓旦旦地道:“嘟嘟肯定是恋爱了!” 任熠心里一突,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淬了冰,阴森森地盯着他。 第36章 景航犹不自知, 摸着下巴继续道:“女生一旦恋爱,就会变得奇奇怪怪。说起来嘟嘟年纪也到了,要真喜欢上什么小学弟,咱们要不要帮忙呢?” 任熠面色狰狞,冷冷一笑。 帮忙? 呵,帮忙! 景航还在头头是道地分析:“大师兄你看啊,女生外向,谈了恋爱就老是想着往外头跑,有了心事,就总是神思不属, 毕竟是早恋,在家长老师眼里不算好事儿, 嘟嘟老实, 难免心虚,所以老是避着你。这每一条都对得上嘛, 肯定是恋爱无疑了!” 任熠神色更冷,心里又是不屑又是难过,一阵阵的酸涩翻涌, 什么隐忍, 什么等待, 恨不能通通抛开,直接冲过去将她,将她…… 任熠表情酸楚,他也不能真的将她怎么样。 他太过自负了, 只想着近水楼台,却从来没想过,也许嘟嘟会喜欢上别人。 毕竟同班同学,年龄相近,环境相同,比起自己,更有共同语言。 景航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没听到他的回应,一抬头瞅见他的表情,登时吓了一跳:“大师兄,你怎么了?” 任熠脸色铁青,理都没理他,抬脚走人了。 景航一脸的莫名其妙,难不成大师兄也早恋了? 唔,不对,大师兄这把年纪都快到早、泄的时候了,真有喜欢的人,也算不上早恋了。 第49页 任熠踟蹰半晌,心里愈发不安,从抽屉里翻出本书,忍不住还是敲开了林度的房门。 没想到刚敲了两下,屋子里的灯就灭了。 任熠:“……” 拒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任熠气得肝疼,抬脚想踹门,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踹出去。 天气转暖,春天过去,林度好像要将曾经欠缺的成长一下子补回来,换上去年新买的衣服时,发现裤子短了一截。 任太太高兴极了,比了比身高,笑着道:“这天天在一块儿,也看不出来,这么一对比,哎呀还真的长高不少呢。” 贺芊羽啃着苹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坏笑道:“可不止呢,嘟嘟胸也长大了。” 林度条件反射地含胸驼背,羞涩地抬手挡在了胸前。 任太太笑出了声来:“别害羞别害羞,这是好事呀,给你买的内衣还合适吗?” 林度轻轻点头,红着脸道:“之前冬天都是穿的小背心,那些还没穿呢……” 任太太打量了一眼,温和地叮嘱道:“现在天气热,穿的衣服少了,内衣也要穿起来了,不然上体育课啦,或者穿薄一点的衬衫什么的,会有点尴尬。” 班里有发育很好的女同学,体育课热的满头大汗也不肯脱掉厚厚的校服外套,无非就是害羞,跑步的时候总有好奇的男生偷看。 林度虽然……还没能有这种害羞,但小荷已露尖尖角,穿衬衫t恤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的。 任太太怕她不好意思,便私下里叮嘱贺芊羽,年轻小姑娘们能聊得开,让她去教嘟嘟。 贺芊羽细心又温柔,林度慢慢没了不自在的情绪,认真学习,穿了以后总觉得别扭。 贺芊羽笑眯眯地安慰道:“我第一回穿这玩意儿的时候,跟你一样,难受死了,觉得当女生真不容易,大热的天还捂这么厚……” 贺芊羽突然露出个猥琐的笑:“后来有一次,景航打篮球动作太猛抻着蛋了,走都不能走……还是师父亲手给他正了过来,不然就废了。” 林度听得面红耳赤,又忍不住好奇:“后来呢?” 贺芊羽嘻嘻笑道:“后来我就觉得,当女生虽然麻烦了点,但比起男人走几步就得抻下腿调整方向位置还是要好上很多。” 林度努力让自己不要乱想,却控制不住思维发散,仔细回忆了片刻,好像大、大师兄……也没走两步就抻下腿啊。 林度摇了摇头,小脸火烧火燎,声音低低地道:“师姐,别、别说了……” 贺芊羽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度眼神微黯,愧疚又难过,对自己这样毫无保留的师姐,她却不能以诚相待。 五一假期,阴霾了一个多礼拜的天气突然放晴,温度骤升,大街上许多漂亮姑娘已经穿起了小裙子。 贺芊羽不容拒绝地将林度从房间里拖出去:“你再不出门晒晒太阳,就成骨灰啦!难得小长假,咱们一起去爬山。” 林度犹豫片刻,小声问:“大、大师兄去吗?” 贺芊羽挑了挑眉,笑道:“大师兄快高考了。” 林度稍稍放了心,不再挣扎:“那师姐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啊,带钱了就行!”贺芊羽急吼吼地将人拖走,胡同外头早就叫好了车。 贺芊羽拉着林度去了香炉山,位于b市西郊,风景秀美,是著名的景点,因为假期,游人非常多。 贺芊羽对这边很熟,特意避开人多的景点,拉着她从小路上山。 太阳很大,没走多久贺芊羽就嚷嚷着晒,找了个僻静的亭子,让林度坐下休息,借口去买水,跑了个没影儿。 周围也没什么景色好看,这小亭子瞧着像是后来景区开发新建出来的,专门供游人歇脚,没什么特色。 林度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乖乖坐在亭子里等人。 许久都不见小羽师姐,林度从兜里掏出单词本,默默地背了起来。 突然,脸侧一凉,一瓶水蜻蜓点水般贴了一下,从后面伸到了眼前。 林度笑着接过水:“谢谢师姐……” 身后的人冷冷一哼,那声音熟悉至极,是少年人的清越,绝不是小羽师姐清甜的嗓音。 林度一惊,猛地回头,就看到任熠满脸不痛快,长腿一迈,单手撑着栏杆,扭身跳了进来。 林度紧张地起立,双手抓着瓶子,局促不安地低头问:“大师兄,你、你怎么在这儿?” 任熠往椅子上一坐,老神在在地问:“怎么,我不能来?” 林度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了。 任熠心下叹息,拍了拍身边位置:“坐啊,杵着干嘛。” 林度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坐下,和他中间隔了老远的距离。 任熠气闷,夺过她手里的瓶子,拧开盖又塞回了她手里。 四周无人,鸟语花香,远处还隐隐传来寺庙的钟鼓之声,更显得凉亭里安静悠然。 林度却愈发坐立不安,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坐着实在太尴尬,灵机一动,继续翻着单词本,埋头背了起来。 任熠:“……” 任熠咳了声,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最近学习挺忙?” 林度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初二要重新分班,听说会按照成绩分,我、我想努力一下,进好一点的班级。” 任熠也不知道是赞扬还是讥讽,语气莫名地道:“挺上进的啊。” 林度沉默不语,死盯着手里的单词本,却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去。 任熠继续随口问道:“你最近老躲着我?” 林度心头一跳,忙要开口,却被任熠打断了。 “不会撒谎,就别难为自己了。”任熠神色冷淡,“我以前说过的,我不喜欢听谎话。” 林度脸色一红,羞愧地垂下了头。 任熠淡淡地问:“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度心里一酸,眼圈微热,忽然生出了许多的委屈和伤心。 她多想不管不顾学别的女孩子那样,撒个娇,耍个赖,或者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犯几个不疼不痒的小错误,去吸引大师兄的注意,彻底霸占大师兄所有的心神和时间。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自私的念头,更是从来没有对某个人生出这样不可消磨的独占欲。 记得很小的时候,红十字来福利院慰问,送来许多玩具,她分到了一个破旧的小熊玩偶,毛绒绒的,每晚都要抱着睡觉。 后来福利院里其他孩子欺负她,抢她的小熊,那是她生平唯一一次不肯放手,被打得鼻子出血,还死死抓着不愿放弃。 可那是大师兄啊,对她那么好的师兄,不是到处可见的玩偶,也从来不曾属于过她,她怎么可以生出这样的念头? 林度暗暗咬牙,许久才平复下情绪,尽量平静地开口:“我、我不想干扰到大师兄……” 任熠皱眉,理所当然地理解错了。 “我不是都说了吗,高考对于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你也干扰不到我。” 林度神情一黯,她无足轻重,自然对大师兄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任熠舒了口气,语气轻松地道:“好了好了,既然说开了,以后别跟我见外……都是一家人,你看你这么客气,大家都跟着别扭不是。” 林度乖乖点头,轻声道:“大师兄,我错了,对不起……” 任熠摸了摸她的脑袋,欣慰笑道:“知错就改……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 任熠心情大好,忍不住开始得寸进尺:“不过呢,你最近是有点不像话,是不是有点进步就骄傲了?” 林度茫然地抬头,惶然地看着他:“大师兄,我……” 任熠哼了声打断她:“骄傲使人落后!别以为取得一点成绩就可以得意忘形,平时在学校里,你得更加努力才行,言行举止都要符合学校里的规范守则。” 林度虚心受教:“大师兄说得对……所以能举个例子吗,比如呢?” 第50页 任熠咳了声,装模作样地教训道:“这还不知道?比如有礼貌,人与人的相处要适当保持距离,特别是和男生……还有,上课不要传小纸条、讲小话,那什么交笔友啊之类的,都是骗你们小姑娘的!” 林度满头雾水:“没交过笔友啊……” 这年头电脑也很普及了,虽然学校里不准带手机,但平时联络,还是网络和电话比较多,谁还没事写信啊。 任熠满脸严肃:“没交笔友,那小纸条什么的呢?” 第37章 林度迟疑, 虽然她上课已经很老实了,但架不住周围一圈同学热衷八卦,经常小纸条满天飞,她年少好奇心重,偶尔听上一耳朵,纸条上密密麻麻留下了许多人的字迹,有时候忍不住也会帮着传一传。 任熠见她居然默认了,心里瞬间一沉,冷下脸问:“还真有人给你传小纸条?” 林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半晌才憋出一句:“大家都传的……” 任熠脸彻底黑了, 居然还有很多人给她传? 就知道好花有人摘,藏是藏不住的。 他慧眼识珠, 别人也不瞎, 嘟嘟现在慢慢张开,清秀可爱, 又乖巧柔弱,肯定大把臭小子觊觎。 任熠酸溜溜地追问:“都谁给你递纸条啊,心眼坏透了, 耽误你学习, 影响你听课, 以后别搭理他们知道吗?” 都是同学,哪能谁都不理呀,而且戴雨萱她们几个平时跟自己玩得可好了,她才舍不得朋友呢。 林度犹豫:“他们都挺好的呀……” 任熠心里气闷:“你懂什么啊, 人心险恶。” 林度不说话了,显然是不以为然。 任熠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君子之交淡如水,人情往来都要有度……对了,有人给你送礼物吗?小零嘴什么的,比如巧克力啊,蛋糕之类的?” 林度愣了愣,大家混得都很熟了,别说分享零食,有时候玩笑起来甚至为了一口吃的,打上一顿。 任熠心里愈发不痛快,皱着眉训斥道:“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 林度弱弱地反驳道:“我、我也给他们买过零食……” “还会顶嘴了?”任熠哼道,“少吃点垃圾食品,糖吃多了小心爆痘。” 林度吓得捂住脸:“糖吃多了会长痘痘?” 任熠眼神微动,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还会老,皮肤变差,容易发胖……不想变成土肥圆,就少吃点别人给你的垃圾食品。” 林度连忙点头,决心以后少吃甜食。 任熠咳了声,忽然话锋一转,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大师兄明白。但是呢,大师兄不希望你因为任何原因和我……我们生分了。好不容易,咱们现在像一家人一样亲密,不分彼此,别让其他事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度一怔,这段时间她不自觉躲着大师兄,确实和师兄师姐们疏远了许多,她沉浸在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自私情感里,却不知道将这些看在眼中的师父师母,会不会为孩子们担忧。 林度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 任熠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师兄也不是希望你怎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让你像小羽那样也不可能……之前你做的就很好,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咱们任家世代传承,到了现在,早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就希望一大家子和和气气,彼此信任,互相依赖。懂了吗?” 林度心里一片苍凉,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成为不了小羽师姐那样的女孩。 笑是恣意与张扬,嗔是随心与自在,什么情绪都可以尽显人前。 那样的明媚,那样的娇俏,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 从小优越的家庭条件,父母亲人视若明珠的宠爱,周围人的善意和亲近……这些成就了她如今的自信和光彩。 而那些,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林度好像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这近一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任家每一个人的善心和体贴……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原本不过就是个被随意丢弃的孤儿。 林度垂着头,掩饰了面上苦涩的自嘲,轻声叹道:“我懂了,大师兄。” 林度将自卑压在心底,抬起头努力笑了笑:“之前是我没考虑周全,辜负了大家的好意。我会努力的,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任熠不由皱起眉,这话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得点头应和道:“行了,大师兄也不是要教训你,难得出来玩,别在这儿干坐着了。” 林度乖乖起身,跟着他往山上走。 游客越来越多,山顶上聚集了大批的人,拍照留念,休息赏景。 贺芊羽都等了半天了,见他们过来连忙招招手,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打量他们一番,笑着道:“和好啦?” 林度看了眼大师兄,讷讷地低头不语。 任熠没好气地瞥着她:“胡说什么呢,又没吵架,哪来的和不和好?我们一直都很好,对吧。” 林度点头:“让师姐担心了。” 贺芊羽哈哈一笑,搂着她往边上走:“那有什么,自家人不说外话。不过你这些天可把大师兄急坏了,哎呀小丫头厉害,把咱们大师兄吃的死死的。” 林度连忙回头,发现大师兄排队去买缆车票了,才急急开口解释道:“没有的事,大师兄是好心……” “你这么紧张干吗?”贺芊羽莫名其妙,也没放在心上,笑着道,“你别怪我啊,我也是着急,看你和大师兄这样,多难过啊。而且我一开始也没说大师兄不来,我只是说他要高考了,想出来放松一下,是你自己理解错了,可不是我骗你,你可不能跟我生气啊。” 林度勉强笑道:“我怎么会跟师姐生气,是我错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贺芊羽欣慰地拍了拍她:“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不开心的要说出来,生气了打他一顿出出气,冷战多伤感情啊是不是?” 林度也觉得之前是自己太过任性,倒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不已。 游客太多,玩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三人坐了缆车下山,吃吃喝喝逛了一会儿才回家。 林度没再刻意去疏远大师兄,每天上学放学,依然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 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六月份,任熠高考。 林度跟个忠心的小宠物似的,在校门外蹲着,手里拎着水和纸巾,挤在一大群焦急的家长里。 任熠一出来就看到她,林度被挤来挤去,满头大汗挣扎着往自己这边来。 任熠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心软,一伸手,将她拽到了身前。 “大师兄,喝点水。”林度将瓶子递给他,抽出纸巾问,“热不热,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回家?” 任熠喝了几口水,笑着道:“我热什么啊,教室里有风扇,吹着挺凉快。倒是你,晒了一天了,都黑了。” 林度这下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真的晒黑了,小心翼翼地问:“考得还好吗?” 任熠动作一顿,沉默不语。 林度心都提上来,连忙陪着笑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大师兄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 任熠叹了口气,深沉地道:“考得好不好,都没影响,所以不重要了。” 林度:“……” 亏得自己在外头担惊受怕,看来大师兄这是早就规划好了,不管高考如何,前途都不受影响。 任熠忽然笑了笑:“走吧,考完了,咱们去庆祝庆祝。” 林度走了两步,笑着道:“好啊,那打电话把小羽师姐和二师兄也叫出来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任熠心里一梗,嫌弃地问:“喊他们俩出来干嘛?” 林度眨了眨眼:“啊,不叫他们吗?” 任熠被她这么一问,更加郁闷。 是啊,刻意避开那俩大灯泡,也说不过去,这小丫头还不知道怎么胡思乱想呢。 第51页 任熠叹了口气,兴趣缺缺地道:“那就回家庆祝吧。” 林度不明所以,小心地问:“大师兄,你不开心吗?” 任熠瞥了她一眼,轻哼:“开心,我都要开心死了!” 林度不敢再问,琢磨着大师兄向来在乎颜面,哪怕高考成绩对他未来发展没有影响,可如果考得太差,被问起来,也会觉得丢人吧。 林度善解人意地转开话题,绞尽脑汁地逗他开心。 到了家,任回春夫妻俩关心了两句,都考完了,便不再啰嗦,张罗出一桌饭菜摆在院子里,还破天荒地开了几瓶酒。 景航欢呼:“太好了,师父师母,咱们今晚一起好好庆祝庆祝。” 贺芊羽嗤笑:“是大师兄高考完解放了,又不是,你搁这儿兴奋个什么劲儿。” 景航眼一瞪,撸起袖子威胁道:“你是不是找打?” 贺芊羽毫不客气地奚落道:“哟,厉害了,当着师门这么多人面打师妹,我看你敢?” 景航:“……” 他还真不敢。 景航悻悻地放下拳头,嘟嘟囔囔:“好男不跟女斗!” 一家子热热闹闹坐在桌子边,任回春端起杯子抿了口小酒,看着儿子,叹息道:“你长大了,更要严以律己,学以致用,该你担起的责任,是时候学着担起来了。” 景航啃着根盐水鸭腿,眼珠子转来转去,笑嘻嘻地打趣:“长大了,该成家立业了……大师兄,师父意思是,赶紧给我们找个嫂子,再生一胖侄儿玩。” 任熠不自觉看了眼身边的林度,皱眉斥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林度低垂着眼,数米粒一般,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任回春心下暗叹,意有所指地道:“景航,你别瞎撺掇……咱们得遵纪守法,你大师兄距离法定结婚年龄早着呢。” 景航惊呼:“师父,您不是吧,这都啥年代了?” “啥年代也不能仗着年轻胡来!”贺芊羽没好气地瞪他,“你学医的还不知道吗,过早的那什么……其实是很伤身体的。” 景航不服气地嘀咕:“中医讲究顺应天和,服从自然呢……” 任熠面色冷凝,放下筷子转移话题,举杯开口:“爸,您的教诲我明白了。放心,我会牢记在心的。” 任回春叹了口气,和儿子碰了杯,一饮而尽。 贺芊羽眼珠一转,拎起瓶子咕噜噜往林度杯子里倒了不少,笑着哄道:“今个儿高兴,嘟嘟,你也敬大师兄一杯。” 第38章 任回春眉头微皱:“小羽, 别胡闹,嘟嘟还小呢。” 贺芊羽摆摆手,娇嗔道:“师父,我又不会害嘟嘟……放心吧,这是您泡得药酒,度数不高,喝一点对身体也没坏处。” 林度连忙端起杯子,替小羽师姐说好话:“没关系的,我自己也想喝点,敬大师兄一杯。” 任熠老神在在地看着她, 没有动作,半晌才悠悠地开口:“祝酒词呢?” 满桌人都微笑着看她, 林度愣了愣, 脸色微红,轻声道:“祝、祝大师兄前途无量, 事事顺心。” 贺芊羽噗嗤一笑:“再加一句,你得祝大师兄……唔,得偿所愿啊。” 林度不明所以, 重复道:“祝大师兄得偿所愿。” 任熠终于抬起手, 举杯示意, 然后一口干了。 林度连忙凑到唇边试探着抿了口,拧起了眉毛。 这药酒味道奇特,倒也算不上难喝,便深吸口气, 也干了。 林度呛得咳嗽几声,手边被推过来一碗热汤。 任熠淡淡地道:“喝吧,压一压酒味。” 林度讷讷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汤。 热气氤氲,林度脸色越来越红,一碗没喝完,就噗通栽在了桌子上。 “嘟嘟!” 任熠一惊,连忙将人扶起她的脑袋,摸了摸她的脸。 “没事,喝醉了。” 所有人:“……” 景航目瞪口呆:“这就醉了?” 贺芊羽无奈地道:“嘟嘟以前没喝过酒,年纪又小,咱们家药酒醇厚,后劲儿不小,这一大杯下去……” 任太太责怪地看着她:“小羽,你可真是胡闹。” 贺芊羽噘了噘嘴:“师母,醉一醉又没关系的。” 任太太疑惑地看看他们,摇摇头,起身道:“行啦,我先送嘟嘟回房间,你们别喝太多。” “不用。”任熠突然出声,将嘟嘟抱起来,“不劳母亲了,我送她回去休息。” 不等任太太开口,任熠就抱着人离了席。 任太太狐疑地看看左右,只得坐下来笑着道:“小熠是长大了,懂得照顾弟弟妹妹了。” 任回春不屑地哼了声,狠狠喝了杯酒。 贺芊羽笑容古怪,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 任熠抱着人送回屋里,轻轻放在了床上,蹲下来替她脱掉鞋子,拉过薄被盖好。 林度睡得人事不知,小脸红扑扑的,摸上去热度惊人。 “醉了倒是乖。”任熠戳了戳她的脸,低声抱怨:“怎么醒着的时候这么不让人省心……” 林度无知无觉,闭着双眼,呼吸均匀。 小丫头长大了,五官比之初见,也长开了许多,肤色红润,虽然不够白皙,但这些日子精心调理,肌肤细腻,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任熠坐在床边,不自觉伸出手,指腹轻轻触到了她的眉心。 营养丰足之后,干巴豆子一般的小孩像吸足了水,慢慢变成了如今这副水灵灵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两条弯弯的眉毛轻轻皱着,被一点一点抚平,眉尾斜斜勾起,有着与面相不符的棱角。 小巧的鼻子轻轻翕动,似乎有些不耐,摆了下头,又沉沉睡了过去。 任熠的指尖轻颤,像是被烫着一般,却又控制不住地继续,缓缓游移往下,触到了娇俏的唇。 脸颊滚烫,双唇倒是又软又凉,许是醉酒的原因,原本淡色的唇变得嫣红。 任熠轻轻描摹着她的唇,手指颤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抹嫣然,突然不自觉地,喉结一滚,薄唇抿了抿。 院子里,几人还在吃吃喝喝,景航嘴巴甜,会逗人,这么片刻就哄得师父师母笑声不断。 景航捧着酒杯喝得脸色通红,声音也高涨不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师父以前就可以放心啦,过几年大师兄拿到行医资格,再娶了漂亮媳妇儿,以后您和师母就能享福了。” 任回春哈哈大笑,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声一顿,皱眉看了看路口:“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贺芊羽连忙解释道:“嘟嘟从来没有醉过酒,可能有点闹腾吧,大师兄不放心,留下照顾她也是正常嘛……师父来,小羽陪您喝两杯。” 任回春放下杯子,不放心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可别让那小子……” 任太太疑惑地看着他:“别让小熠怎么了?” “别让小熠……”任回春一时想不出借口,支支吾吾起来。 “别让大师兄照顾不周啊!”贺芊羽替他描补了一句,笑嘻嘻道,“师父,您这也忒小心了吧,大师兄疼嘟嘟呢,肯定没事的。” 任回春对儿子的人品自然信得过,可自家儿子自己了解,他混账起来,也的确够不管不顾的。 “不成,我还是不放心,嘟嘟年纪小不懂事,我得去看一眼。” 贺芊羽连忙站起来,亲昵地趴在师父肩头,安抚道:“哎呀,师父您就放心吧,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您晚上就安安生生喝两杯……要是您实在不放心,我去替您瞧瞧嘟嘟。” 任回春想了想,只要有人过去陪着,那臭小子想必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便点头道:“那行,你过去给我瞧瞧。等等,你大师兄毕竟是个男生,毛手毛脚……咳咳,粗手粗脚的,哪里会照顾人,你多陪会儿你师妹。” 贺芊羽只得擦了擦嘴,被催着去了后面。 任熠出了神,心里蠢蠢欲动,像有一头凶猛的野兽,横冲四撞着岌岌可危的心房内壁。 第52页 任熠这么一出神,手上动作就有些没了轻重,揉按得林度哼哼两声,无意识地张开了点缝,伸出舌尖,舔了舔。 柔软湿润的舌尖,一触即分,却仿若被火苗舔了一般,明明是微凉的湿意,却从指间一下烧到了心底。 任熠僵着手指,半晌才猛地惊醒,突地抽离,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林度砸吧砸吧两下嘴,睡得安稳如初。 任熠忽然心里生了股怨气,凭什么他在这儿七上八下的受煎熬,这臭丫头却睡得跟小猪似的香甜。 任熠盯着她,林度翻了个身,从侧着变成了平躺,微微张着小嘴,诱人……诱人干什么呢? 任熠喉结上下翻滚,只觉得那指尖一点微凉,倏然化成了一滴热油,落入心间灼灼的火焰,四周轰然坍塌,被困的猛兽挣脱而出,咆哮着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任熠缓缓低头,越来越近,屏住了呼吸,停在了一指之隔。 林度呼吸清浅,带着一丝酒意,混合着独有的药香。 任熠狠狠闭了闭眼,即将贴上的时候,忽然下巴一抬,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 “唉!” 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息,惊得任熠猛然坐起,唰地转过头,狼狈地看了过来。 贺芊羽急得什么似的,恨不能按着他脑袋让大师兄直接亲上去,磨磨唧唧了大半天,害她白激动……最后居然就这么蜻蜓点水地亲了额头? 没有法式热吻也就算了,居然连嘴角都不敢碰,裤子都脱了就给她看这出? 太没劲儿了! 贺芊羽翻着白眼,满脸都是鄙视:“大师兄,你这可真是有色心没色胆啊。” 任熠脸色一红,又是一黑,站起身走过来,拎着她二话不说扔出了门。 贺芊羽刚要出声,就被他瞪了回去,任熠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拽着她走开一点,才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还偷看啊。” 贺芊羽撇撇嘴:“你当我乐意偷看啊?好歹也来点劲爆的才有偷看的价值,就你……啧啧,活该你打光棍!” 任熠脸色青青白白,别过头不自在地问:“你都看见了?” 贺芊羽哼了声,算是承认。 任熠耳朵通红,别别扭扭解释道:“我、我是酒喝多了,她又一直勾引我……我可不是想趁人之危。” 贺芊羽嗤笑:“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趁人之危了,就你那怂样,人嘟嘟都躺下了,你都不敢。” 任熠皱着眉:“我这是君子风范……” “得了吧!”贺芊羽不客气地嘲笑,“柳下惠那是因为不行,坐怀不乱的男人都是阳、痿。” 任熠脸色一黑:“胡说八道什么!” 贺芊羽长长叹道:“我现在怀疑,大师兄你是真的喜欢嘟嘟吗,你的喜欢,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任熠不高兴地道:“我自己的感情我还能不知道?” 贺芊羽看着他:“那你怎么能忍得住,就亲一下额头?” 任熠目光看向别处,沉默良久,才踟蹰道:“我不是不想亲、亲别的地方……我答应过我爸,嘟嘟成年之前,绝对不对她耍流氓。” 贺芊羽相当无语:“你问问班里头的同学,这把年纪了,早不知道亲过几百上千回了,怎么就耍流氓了?” 任熠坚持:“她还小。”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呵呵,那你可真是怜香惜玉了。” 任熠脸色微红:“我没忍住……唉,老话说的对,酒是穿肠毒,差一点我就没控制住。” 贺芊羽已经懒得吐槽了:“行吧,您开心就好……以后嘟嘟跟别的男生玩亲亲,你可别后悔。” 任熠眼中凶光一闪,杀气腾腾地开口,缓缓道:“那我就剁了对方的嘴!” 贺芊羽不屑地耸了耸肩,搁这儿放什么狠话啊,有决心就直接进屋亲上去,等年纪到了,该干嘛干嘛,先下手为强,感情上的事儿最忌讳婆婆妈妈拖泥带水。怂成这副熊样,以后有的他受! “你到底过来干嘛的?”任熠想起正事,疑惑地看着她,“不会是专程蹲着抓奸的吧?” 贺芊羽:“……那你特么也得有奸情给我抓啊!” 第39章 贺芊羽被怂逼大师兄气得肝疼, 索性不去费心思了,期末考试在即,转眼她和景航就步入了高三。 一附中的毕业班是没有寒暑假的,期末考试一结束,就开始了漫长的补课。 林度这学期期末终于挺进了班级前十,暑假兴趣班举行了夏令营活动,她也得到了一个名额。 全部的活动费用并不多,她自己攒的零花钱都绰绰有余,难得有和同龄人外出集体活动的机会,不过这一去就是将近一个月, 她原本的计划是利用假期跟师父多学学医,虽然没人要求她, 师父师母也经常让她把中医当做兴趣爱好, 以后的路想怎么走都行……但既然拜入师门,她还是不想坠了任家的名头。 更何况, 心底深处最隐秘的奢望,也许她选择中医这条路,将来和大师兄还会有许多交集。 林度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任家却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今年夏天的中医交流在西南, 定在方家的药田。 方家在医术医技方面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个世家, 但他们几十年前就改为专培药材,家里几个山头,几代人经营药材生意,如今做得风生水起, 发展也很不错。 方家这次做东,广发邀请,任回春是没精力爬山涉水去参加了,便动了心思,想让任熠去见识见识。 任熠刚刚结束高考,漫长的假期正无所事事,让他去正合适,不过这小王八蛋最喜欢趁火打劫,非要带上林度。 任回春一脸了然,鄙夷地瞪着他:“你那点心思也太明显了,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和嘟嘟朝夕相处?” 任熠淡淡地道:“我在家,也是和嘟嘟朝夕相处。” 任回春被噎住了,白天他忙着在前头坐诊,偶尔还得外出,还真管不了那么多。 任熠有恃无恐地道:“反正我一个人,是肯定不去的。方家我不稀罕,又不是没去过。” 任回春干脆破罐子破摔:“你爱去不去,方家还稀罕你去不成。” 任熠笑了笑:“方家人多精明,这么积极举办交流会,无非是想和各家拉近关系,好利于以后的生意。多咱家一个不多,少咱家一个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人家既然千里迢迢特意发来邀请,去,我还是会去的。” 任回春警惕地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任熠老神在在地笑道:“我带着嘟嘟,心思都在照顾她上头,你若是不让她去,那我一个人可就能腾出空来了。到时候我替你多得罪几家人,最好让方家以后都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任回春气得竖起眉毛骂:“混账玩意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任熠耸了耸肩:“话撂这儿了,您老自个儿看吧。” 任回春气了个好歹,思前想后,还是同意了。 “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任回春面若寒冰,将纸笔拍在他面前,“写!” 任熠不由啼笑皆非:“至于么,我有这么禽兽?” 任回春冷笑:“你禽兽都不如!” 这是气得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任熠目的达到,稍稍服了软,拿起笔问:“写什么?” 任回春冷声道:“保证绝不碰不该碰的地方,不做不该做的事,不说不该说的话。” 任熠乖乖写下,想了想,在后头加了个期限。 任回春忍不住嘲讽:“你倒是仔细。” 任熠龙飞凤舞地签下大名,理所应当地道:“那是自然,我总不能一辈子不碰不做不说吧,还是加个期限,大家都安心。” 任熠吹了吹纸,折起来交给亲爹:“收好了哦。” 任回春终于忍不住,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林度刚准备拒绝夏令营活动,就得知要和大师兄一起外出参加中医交流,当即不再犹豫,打电话跟老师说明了意向。 第53页 天气渐渐炎热,七月份的b市太阳晒得要命,高考生还得去补课,景航苦不堪言,得知任熠和林度即将去西南玩,闹腾了好几天。 再羡慕嫉妒恨,他也没办法,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收拾行装出门,眼圈都红了。 这次路途遥远,两人买了机票。 林度亢奋不已,第一次坐飞机,又是新奇又是害怕,在去机场的路上就紧张兮兮地问:“大师兄,我要注意什么吗?” 任熠瞥了她一眼,装模作样地道:“注意抓紧我的手,暑假客流高峰,别被挤丢了。” 林度噘嘴,撒娇道:“大师兄,你又逗我……我说真的,万一,万一飞机……” 林度担忧地闭紧嘴巴,眨巴着眼示意她后面没敢出口的话,生怕一不小心就乌鸦嘴了。 任熠故作沉吟,缓缓地道:“那就只能……在天做对比翼鸟,在地当棵连理枝了。” 林度:“……” 不知为何,心里的担忧和紧张突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脸红和心跳。 林度别过头假装看窗外,脸上热度升腾,紧抿着双唇,却抿不住嘴角那抹笑。 到了机场,任熠拉着她熟门熟路地穿梭来去,顺利进了检票通道,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林度好奇地四处摸摸看看,任熠由着她玩了会儿,才倾过身子替她扣好安全带。 “要不要睡一会儿?” 林度哪里睡得着,瞪大了眼看窗外云海,起飞时的轰鸣过去后,她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任熠无声一笑,拿出本书,闲闲地翻看起来。 旅途十分顺利,甚至连气流都没怎么遇到,平缓无波地到了目的地。 一出机场,任熠就叫了辆车,熟练地报上地址。 林度好奇地问:“怎么是酒店,不去方家吗?” “不着急,先玩玩,准备一下。” 林度不明白需要准备什么,不过她这次来就是跟着大师兄打酱油的,也不担心,坐了半天飞机,这会儿跟着车子摇摇晃晃,脑袋一点一点,犯起了困。 任熠忽然伸出手,轻轻揽着她靠在自己肩上,若无其事地道:“睡吧,到市区早着呢。” 林度挣扎着想维持一点清明,奈何大师兄身上的气味太过好闻,又太让人依赖,便任由自己沉沦,靠在他怀中,昏昏睡了过去。 到了酒店,林度还没醒,司机刚要说话,就被任熠嘘了一声制止了。 “你正常计价。”任熠塞过去几张票子,轻声道,“让我妹妹多睡一会儿。” 司机相当无语,不过在这儿等着也能赚钱,还省下油了,他自然乐意。 林度又睡了半个多小时才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车都熄火了,不由惊讶地坐直身,往外头看了看,问:“到了吗,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 任熠替她理了理头发,淡淡地道:“刚到,正准备叫你呢,就醒了。” 林度还想再问,任熠就指了指自己一侧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大了,睡觉还流口水。” 林度脸一红,连忙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 夏天只穿了件短袖t恤,肩膀上湿了一块,擦也擦不干净,林度十分不好意思。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任熠下了车,拎着行李进了酒店,办理了登记,又拉着她上了楼。 直到刷卡进门,林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悚然问道:“我的房间呢?” 任熠面不改色地胡扯:“你还没有身份证,没法办理登记。酒店怕出事,是不会给你单独房间的。” 林度怀疑地看着他:“可我……可我去年,跟师父去b市的时候,怎么能有单独的房间?” 任熠:“……” 任熠强自镇定地解释:“我爸不一样,他是成年人,能够承担一切责任。我还未成年呢,出了事,酒店肯定要担责。” 林度似信非信,踟蹰着开口:“可、可住一起……大师兄,我觉得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任熠皱眉,拎着她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你看,这是套房,又不是让你跟我一张床上睡。” 林度红了脸,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深感羞愧。 任熠强忍得意,将东西放下,拉开窗帘:“你睡里面,我睡外间。” 林度乖乖点头,主动打开行李箱整理东西。 “别收拾了。”任熠看了眼时间,问,“饿不饿,先去吃饭吧。” 林度还真的有点饿了,便跟着他出了门。 隔壁就是市中心商业圈,俩人先去找了当地特色饭馆填饱肚子,便去商场逛了起来。 任熠带着她去了女装区,催着她挑几身好看衣服。 林度摇摇头:“不用了呀,带的衣服够穿。” 任熠嗤笑:“你以为交流会只是单纯的学术交流?去吧,任家的脸面很重要的。” 林度只得挑了两件去试,任熠百般挑剔,带着她一家店一家店逛过去,试到后来,林度都快扛不住了。 “大师兄,我觉得都挺好的。”林度委婉地抗议,“要不随便买两件就回去吧。” 任熠皱了皱眉,拎出一条裙子给她,不由分说地道:“试试这件。” 太普通的,觉得没特色,衬托不出她的美。 太个性的,又觉得奇装异服,不适合她的年纪。 任熠左挑右选,一会儿嫌暴露太多,一会儿嫌不够灵动……就跟个深爱芭比girl装扮游戏的变态似的,难伺候极了。 终于敲定了衣服出来,林度抹了把汗,心里悄咪咪地嘀咕。 不愧是处女座的人! 任熠对林度的衣服很在心,自己买起来就随意很多。 两人行头准备好后,任熠又带着她在商场礼品区挑选了两个礼盒,预备拜见方家的时候送出去。 回到酒店,林度瘫在沙发上,累得不行,任熠将买来的衣服挂好,回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背对着她,装 第40章 林度傻眼了:“洗、洗澡?” 任熠故作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洗澡怎么了, 这么热的天折腾一路,难不成你就这么睡了?” 林度脸色一红,深深唾弃自己的大惊小怪,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不是的,洗,当然要洗澡了。” 虽然套房有内外两间,也有大小两张床……但卫生间只有一个。 而且还是磨砂玻璃门,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酒店! 林度磨磨蹭蹭地翻出衣服, 紧紧抱在胸前,支吾道:“那、那我去洗澡了?” 任熠轻哼, 往外头沙发上一坐, 掏出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林度松了口气。 洗手间在里头那屋,隔那么老远, 她总算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林度抱着衣服钻进了洗手间,飞快地洗完澡,穿戴整齐后吹干头发, 想了想, 又拎起莲蓬头将地上的掉发和泡沫冲洗干净。 生怕让处女座的大师兄嫌弃。 林度洗得小脸绯红, 水灵灵的往外头一站,顿觉神清气爽。 “大师兄,我洗好了。” 任熠目光盯在书本上,眼皮都没撩一下, 随口唔了一声。 林度拿出杯子倒了点水喝,好奇地走过来:“大师兄,你看什么呢?” 刚刚洗完澡的人,身上香喷喷的,这么一靠近,蒸腾的水汽立马扑来。 任熠全身绷紧,僵着脸淡淡地道:“《药典》,去方家提前准备下,免得闹出笑话。” 林度探头看了过来,小小的身子不自觉考得更近:“啊,方家还会考我们吗?” 任熠不自觉地动了动,翘起一条腿,将书本放在腿上,正好盖住了某处。 “不用担心,要考也是考我。”任熠故作不耐地催促道,“你赶紧上床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也要洗洗睡了。” 林度连忙站起来,还以为自己打扰到大师兄复习了,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那我先去睡了……大师兄晚安。” 第54页 林度回到内间大床上,钻进了被子里,老老实实闭上眼。 半晌,任熠忽然出声,命令道:“灯关上。” 林度睁开眼,茫然地问:“你不还没洗漱呢吗,关了灯你不方便……” “不需要。”任熠淡淡地道,“能看见。” 林度甚为感动,大师兄为了让自己早早入睡,居然贴心到这个地步。 林度翻了身,伸手够到开关,啪嗒按灭了内室的灯。 内外间之间连道门都没有,直通通的,两边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任熠悄悄舒出口气,挪开书,皱着眉,低下头郁闷地看着那处不可描述的地方。 刚刚嘟嘟洗澡的时候,水声潺潺的就够让人浮想联翩了,他好不容易忍了下来,憋出一身汗,没想到臭丫头这么会磨人,居然香喷喷水嫩嫩的故意贴过来勾引他。 任熠深深叹气,苦恼地动了动腿,幸亏他自制力强、道德感也强,不然肯定中了这丫头的奸计! 任熠竖起耳朵听了听,小丫头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任熠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拉了拉t恤,盖不住,也就随着它去了,反正灯关掉,也根本看不见。 任熠就这么大喇喇地晃悠着进了洗手间,关上门,这才脱了衣服站在淋浴下。 唰一下,冷水激出,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任熠一个激灵,全身鸡皮疙瘩暴起,身上持续高热的温度渐渐退去,那沸腾的血液也缓缓平息了下来。 任熠抹了把脸,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幸亏他足智多谋,为仆先知……让那臭丫头先洗澡,再有什么不能暴露的反应,也好遮掩了。 任熠冲了个冷水澡,彻底平静下来后,才关了灯出来。 两人各自安睡,第二天早上,林度迷迷糊糊地起床,想也没想就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光着膀子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双腿微分,水声潺潺。 微微耸起的肩胛骨上覆着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而下,没入压得极低的裤腰之中,露出一段诱人的结实腰线。 林度呆呆地反应数秒,终于猛地清醒,条件反射地尖叫出来。 任熠:“……” 小丫头的嗓音穿透力十足,任熠被吓得一抖,尿了满手。 任熠咬了咬牙,额角青筋直跳,半晌才挤出两个字:“闭嘴!” 林度顺江捂住嘴,傻愣愣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任熠冷冷回头:“要不要转过来给你看看正面?” 林度吓得一跳,砰地带上门,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任熠哼了声,抖了抖提上裤子,慢条斯理地洗了手,这才出去。 小丫头居然又钻回了被子里,将脑袋完全罩住,跟只鸵鸟似的,以为埋在土里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任熠冷笑,他还偏要添把火炸她个一地鸟毛! “哟,刚刚梦游了?” 林度在被子里屏息思索三秒,缓缓钻出来,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就坡下驴:“对,我每天早上都要梦游。” 任熠忍着笑,故作惊讶:“你居然每天梦见我脱裤子?” 林度腾地红了脸,忽然想学那些娇滴滴的女生,捂着脸嘤嘤嘤一把。 “不、不是的,我……”林度欲哭无泪,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才显得自己没那么猥琐。 任熠慢悠悠地走到床前,用力扯开被子,让她无处躲藏。 林度吓得蜷缩着后退,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 任熠忍不住好笑,忽然伸手拎起她耳朵,逼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林度根本不敢仔细看,眼珠子转来转去,红着脸嗫嚅道:“大、大师兄……” “你脸红什么?” 林度脸色更红,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羞涩地开口:“你、你没穿衣服……” 任熠一挑眉:“没见过光着膀子的男人?” 林度踟蹰道:“没见过大师兄光着膀子。” 任家前面是医馆,每天人来人往,在家也需要注意仪表,因此任熠只要出了自己的房间,就不能太过随性。 再热,最起码也会穿件运动背心,光着膀子的样子,林度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任熠不由绷紧了肌肉,跟头急于展示的雄孔雀似的,不易察觉地凹出造型:“那仔细看看。” 林度一惊:“看、看什么?” “看看大师兄的膀子啊。”任熠理直气壮地问,“如何?” 林度按捺不住,心痒痒地飞快瞟了眼,又瞟了眼……然后盯着看了片刻,诚恳地赞美道:“大师兄好白。” 任熠的脸,唰地黑了个彻底,咬牙切齿地问:“就只有白?” 林度犹豫,不确定地道:“特、特别白?” 任熠:“……” 难道不是脱衣有肉、线条流畅、肌肉精实、有型有力? 任熠面无表情地手腕翻转,狠狠拧了一把耳朵,才没好气地直起身子离开。 林度痛呼一声,委屈地揉着耳朵,不明白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人总是会在意别人自己没有的优点。 比如林度,以前经常被人说又黑又干巴,所以特别羡慕人家白皙细腻的肌肤,对于她来说,白就是最高的赞美。 任熠去外头换上昨天新买的衣服,催促她赶紧去洗漱,打电话叫了当地酒店早餐,和林度吃完,就拎着礼品往方家而去。 作为经济条件十分优越的药材大家,方家在市区自然也有住处,平日里为了生活方便,年轻人也大多住在市区。 不过方家在下面县里有几个山头,种植着各种药材,经过这些年发展,带动附近几个村子的繁荣,那边也盖起了一大片小洋楼。 路上,任熠跟林度简单介绍了方家的背景和主要人物的特点。 林度赞叹不已:“那岂不是和小说里的药王谷一样?” 任熠嗤笑:“哪有那么神乎,奇珍异草多么难得,培育也很麻烦,根本无法量产……方家能大面积种植的,还是一些常用药材。不过现在都是科技务农,一些难养活的品种也能种植。等下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一块块塑料大棚,鸟语花香都算不上。” 车子一路颠簸,半天才到了地方。 两人下了大巴,就看见了方家的车。 “这里,小辉哥!”车边一个漂亮高挑的姑娘撑着把粉粉嫩嫩的蕾丝遮阳伞,冲他们拼命招着手。 任熠脚步不停,带着林度走了过去:“方小五,怎么是你来接人?” 被叫做方小五的女孩抿唇一笑:“我爸跟任叔叔通过电话了,估摸着今个儿你差不多能到,我就特意抢了大哥的活儿,专程来接你啦。” 方小五笑眯眯地撒娇:“小辉哥,你是不是很感动啊?” 任熠哼了哼:“别在这儿晒着了,赶紧回去吧。” 方小五转身上了车,也不坐在前头副驾驶了,毫不客气地钻进了后面。 方小五欢快地招了招手:“小辉哥快上来呀。” 林度愣了愣,默默地往前,刚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被任熠按住了。 “我才不跟你挤一起。”任熠为林度拉开车门,还细心地伸出一手挡在她头顶,“嘟嘟,你坐后面。” 方小五噘了噘嘴,这才注意到林度,好奇地打量她片刻,趴在椅背上歪着脑袋问:“小辉哥,这是谁呀?” 任熠认真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师妹,林度,你叫她嘟嘟就行。嘟嘟,这是方家排行第五的姐姐,你喊她小五就成。” 方小五板着脸:“不成,她比我小,得喊我五姐。” 任熠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后视镜,淡淡地道:“嘟嘟随我的辈分。” 方小五怔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第41章 方小五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林度, 眼中再没了之前的轻视,反倒看得林度全身不自在起来。 林度硬着头咧嘴笑笑,主动开口:“小五姐好。” 方小五不高兴地噘嘴起嘴:“小五就小五,五姐就五姐,小五姐是什么鬼?” 第55页 林度瞬间尴尬起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方小五还是不满意,哼了声抬起下巴:“你道的哪门子歉啊,合着跟我欺负你似的。” 林度立马坐立不安其阿里,求助地看向前面的大师兄。 任熠板起脸,侧过身子警告道:“方小五, 你们方家要是这种待客之道,我就和嘟嘟回去了。我们任家可不用上赶着吃你家数落。” 方小五郁郁地低下头, 服软道:“小辉哥,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任熠神情冷淡:“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只看见你一直在欺负我家的人。” 方小五终于不情不愿地对林度道:“我这人就这样, 说话冲,不过脑子,对不起啊。” 林度连忙开口:“没关系的五姐。” 方小五皱眉, 叹气道:“算了, 你还是喊我小五姐吧。” 林度干脆闭了嘴。 方小五被任熠教训一通, 没了之前的热情,闷闷不乐地靠在车窗上,赌气般不再说话。 林度想了想,毕竟是上人家家里做客, 怎么说也得给主人面子,便主动示好,鼓起勇气笑着问:“你为什么喊大师兄叫小辉哥?” 方小五有了台阶下,面色和缓一些,偷偷看了眼后视镜,坐直了一本正经地道:“以前还小,任叔叔带小辉哥来我们家玩,跟大家自我介绍叫小熠,说是‘熠熠生辉’的熠,我那会儿还听不太懂话,就记住了个辉字,一直以为他叫小辉。” 林度瞬间了然。 方小五落寞地叹了口气,本来还为这个“专属称呼”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对于小辉哥来说一定是不一样的,没想到…… 称呼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辉哥的另眼相待。 方家司机带着三个年轻人穿过乡间道路,两边大片的药田,果然如大师兄所说那般,全是一排排的塑料大棚。 虽然说是山头,但也不并不陡峭,不然这么多药材运下来就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方家为了运输方便,早就修了路,车子可以一直开上山,直到方家大门。 “下车吧。” 林度一出来,便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这一座座小洋楼,极具欧式风格,三面排开,雕花大铁门两边是铁艺栏杆,一进门居然还有个硕大的喷泉,池子应该是天然加后天改造,里头还放了个假山,这会儿正随着一注注泉水blingbling闪着光。 红黄蓝绿紫,莹莹的光芒映衬着周围景致,怎么瞧,都透露出一股子土大款的味道。 林度半晌说不出话来,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评价。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任熠俯下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看,像不像煤老板的家?” 林度不解。 任熠嘀嘀咕咕解释:“强行装逼失败就是这样,不中不洋,不伦不类……乡村非主流啊这是。” 林度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家虽然占地面积大,处处透露着“我有钱”的嚣张气焰,但说实话,林度觉得不如任家好。 虽然任家坐落在胡同深处,但一砖一瓦都流露出浓郁的文化气息,低调而典雅,充分展现了中医所讲究的“中正平和”。 不过也难怪,方家虽然还算杏林世家,但这些年专注于生意经,难免世俗一点。 方小五已经吆喝着催促他们赶紧进屋了。 任熠招了招手示意马上来,叮嘱林度:“不过你别小瞧了方家,能另辟蹊径发展壮大,他们方家也是很有能耐的。” 林度立马点头:“我会小心的。” 任熠微微一笑:“放心,有大师兄在。” 两人不再多说,进了主屋,一楼宽敞的客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这次交流会前来的朋友,也有方家许多人在。 “哎呀,小熠快过来,把你师妹也带过来。”方家现在的当家人笑眯眯地招手,“让我们好好瞧瞧,老任收了个关门弟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林度紧张地跟着任熠上前,努力落落大方地向众人问好。 不少长辈是第一次见任家这个关门小弟子,好奇地问她几句话,给出见面礼。 林度惶然地看向大师兄,任熠笑着点头:“各位叔叔伯伯的好意,你收着吧。” 林度这才收下,礼貌地跟各位道谢。 “哈哈哈哈,我看这小姑娘可比你们任家其他徒弟老实多了。” “是啊,小姑娘乖巧的很,我还记得景家那小子,整个一混世魔王。” “可不,难怪老任要受她入门,贴心小棉袄啊这是。” 众人一番打趣,林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脸色微红。 “行了行了,回头再聊,让人家孩子先去休息休息。”方当家的让小五带他们回房,叮嘱一会儿午饭再过来。 任熠和林度礼数周全地向众人致意,这才跟着方小五走了。 方家不差钱,屋子多,小五念着和任熠的交情,一早就留了最好的房间给他们。 “小辉哥,你们先休息吧,我得去帮忙招待其他客人呢。”方小五懂事地道,“午饭准备好了,我再过来叫你们。” 方小五一走,林度才长长舒出口气。 任熠笑着睨了她一眼:“怎么,这就累了?” 林度苦笑:“太多人了,谁是谁压根记不住。” 任熠揉了揉她的脑袋,揶揄道:“没事,你可以用你的办法。” 林度疑惑地看着他:“我的?什么办法?” 任熠坏笑,打趣道:“不是你说的,不知道喊什么的时候,就把辈分往大了叫。” 林度瞬间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自己张口就喊大师兄叔叔,顿时面色一窘。 任熠哈哈大笑。 方家请了许多厨师,午饭居然摆了好几桌流水席,任熠带着林度和几个小辈们坐一桌,年轻人之间没那么多规矩,大多数又相互认识,几句话聊开,就少了拘谨,慢慢热闹了起来。 任熠在这一辈儿中算佼佼者,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医术精湛,饭桌上自然很受人仰慕。 林度也是在这一刻,才清楚地认识到大师兄的出众,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看着大师兄举手投足都是一派世家子弟的良好教养,应对往来都十分有礼,那是经年积累的丰厚底蕴,熏陶出来的矜贵。 不像自己,无论如何装得淡定,都做不到大师兄那样的从容。 林度低下头自嘲一笑,高下立现,自己可真是效颦的东施,徒惹笑话。 气氛渐渐热烈,其他几桌长辈们推杯换盏,吵吵嚷嚷,引得年轻人也蠢蠢欲动起来。 方家小辈按捺不住,跑去跟父亲请示,终于为大家要来了几瓶酒。 饭桌上顿时欢呼起来,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这种时候哪儿有不想喝两杯的。 方家预备的酒自然不差,不过担心他们年轻人没自制力,喝多了出事,给的都是低度数的果酒,即便如此,也够大家开心的了。 有人要给林度斟上,被任熠拦了下来。 “我师妹年纪小,喝不得酒,我替她。” 方小五立马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奚落道:“得了吧小辉哥,嘟嘟不能喝,也轮不到你来替她。咱们这么多人,拢共就这么点酒,都不够分的呢,你少找借口多贪两杯。” 众人哈哈大笑,便抢走了瓶子,不许任熠替酒,也不再劝女孩子喝了。 林度看了眼对面的小五,心里忽然一动。 方小五这话看似不客气,其实恰好给他们解了围,这样一来,就没人灌大师兄酒了。 林度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心里感激方小五的仗义,又有点酸溜溜的难过。 大师兄这么优秀,喜欢他的女生真是不计其数。 有酒,气氛就更热闹了,年轻人愈发笑闹开,吵得屋顶都要裂了。 林度对着一桌子菜却没什么胃口,心里闷闷的不太舒服,放下筷子小声道:“大师兄,我去外头一下。” 第56页 任熠正被拉着划拳,闻言点点头,不忘叮嘱一句小心。 林度一个人出了门,从后门出去,中午太阳最晒的时候,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她没来由的轻松许多。 林度沿着小路走了一段,没敢走远,方家一座座小洋房建得迷宫似的,担心一会儿走不回来。 林度找了个阴凉地儿,刚坐下,身后就冒出来一个声音。 “怎么,心里不痛快啦?” 林度皱了皱眉,回头时已经挂上了笑脸:“你怎么也出来了?” 方小五哼了声,干脆往她身边一坐:“那群人吵死了,我出来透透气呗……反正哥哥姐姐都在,有他们招呼着呢。” 林度和她实在没什么话说,方小五对大师兄的态度,那一声又一声的“小辉哥”,让她实在对她喜欢不起来。 方小五忽然讥讽地笑了一声,胳膊肘捣了捣她:“你不是吧,这么小气?” 第42章 林度莫名其妙地看她:“什么小气?” 方小五撇撇嘴:“还不承认, 跟我装什么傻啊。你来者是客,我说什么也不能怠慢你。你还真犯不着嫉妒我。” 林度哑然失笑:“我嫉妒你,为什么啊?” “嗨,你可真是死鸭子嘴硬!”方小五哼了声,“瞧瞧,一脸酸相,醋死了都。” 林度一愣。 方小五啧啧摇头:“不过呢,你也没必要吃我的醋。我早早就认识了小辉哥,那会儿还没有你在呢,所以我喜欢小辉哥也跟你没关系。” 方小五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小辉哥长得这么帅, 又特别特别厉害,不像我家哥哥们, 一个个都钻钱眼子里了, 要么就是不学无术中二叛逆……我肯定喜欢小辉哥嘛。我哪儿知道才一年没见,就多了个你。” 林度震惊地看着她:“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小五哼道:“我喜欢小辉哥跟你怎么没关系了?我知道你也喜欢他, 不过我可不是你的情敌……” 林度脑中嗡地一声,整个人呆住了,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见了。 喜欢。 她喜欢大师兄…… 林度愣愣地看着她, 难怪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 得到了亲人朋友, 得到了从不敢奢望的关怀和爱护,却还是不能满足。原来之前心里隐秘的渴望,不堪的嫉妒、偏执、独占、纠结,一切的不如意, 都是因为喜欢。 她喜欢上了大师兄。 林度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时无措,一时欣喜,倒是吓了身边不明所以的方小五一跳。 “你、你怎么了?”方小五瞪大了眼,抓着她手臂大力晃了晃,“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林度怔怔地看着她,眼圈微热,控制不住的水光浮现。 方小五慌了神:“你可别是被我气傻了,我、我没法儿跟我爸交代了……” 林度怎么说也是任家的关门弟子,又被任家收养,方家可不敢轻易得罪。 更何况任家是出了名的护短,以前就因为有人骂了景航,被小辉哥和小羽姐揍得哭爹喊娘。 方小五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算我错了行吗?我、我以后再也不喜欢小辉哥了……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情敌,小辉哥那么护着你,我心里知道,他瞧不上我的,那时候我就决定放弃了呀。” 方小五越说越委屈:“你不能因为我以前喜欢小辉哥就记恨我,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会有你……” 山间清爽的风,夹杂着植物的清香,带来满面绿意。 林度反手抓住她,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我没有记恨你。” 大师兄这么优秀,喜欢上他也是人之常情,又哪里记恨得过来。 方小五松了口气,嗔怪道:“没记恨我你故意吓唬我,你们任家弟子都这么坏!” 林度眸色转冷:“坏?” 方小五一哽,不情不愿地嘟囔:“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喜欢恶作剧逗人玩儿。” 方小五心里委屈死了,本来以为这是个小兔子,好揉捏,没想到果然不愧是任家的弟子,睚眦必报,心眼贼小。 林度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小五姐,任家方家,世代交好,咱们也应该是好朋友才对呀。” 方小五心里不以为然,这时候说好朋友了,刚刚她说喜欢小辉哥的时候,那副要吃人的模样摆给谁看呢? 林度温温柔柔地笑着,握住她的手诚恳道:“大师兄疼爱弟妹,我当然也十分仰慕他了,不过这跟喜不喜欢的,没什么关系。小五姐,咱们年纪还小呢,应该专注于功课,全心学习医术,才能将家学传承下去。” 这老学究一般的语气,差点没让方小五嗤笑出来:“你……你这话跟我爷爷奶奶教训我的一样。” 林度不以为耻,与有荣焉地笑道:“真的?人家都说老人经历世事,最为睿智,没想到我跟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好、好不要脸! 方小五瞠目结舌,这是变着法儿地夸自个儿呢。 林度抬手看了眼表,笑着道:“走吧,咱们出来这么久了,改回去了。” 方小五不知为何,一听能走,心里居然松了口气。 没想到一口气还没松完,林度话锋一转,微微笑道:“不过……” 方小五面色一僵。 林度声音轻柔,徐徐开口:“大师兄姓任名熠,‘小辉哥’这个称呼,以后还是别叫了。” 方小五:“……” 林度笑眯眯地看着她:“免得别人不知情况,有所误会。” 方小五黑着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呸!小气鬼! 午饭之后,因为天气太热,便没有额外的活动,许多人喝的又不少,就回房休息了。 任熠中午喝了不少,虽然度数不高,也难免有些酒意上头,懒懒地靠在床头。 “大师兄,擦一擦脸吧。”林度拧了条毛巾递给他,又倒了杯水,从箱子里翻出解酒药让他吃。 任熠不接,擦了把脸皱眉:“用不着,几杯果酒而已,你大师兄是这么没用的人?” 林度坚持伸着手,小小的掌心托着一颗解酒药,执拗地盯着他。 任熠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她一眼,忽然低头,直接凑近她的掌心,舌头一卷,将那颗药卷入了口中。 湿滑的舌尖轻轻扫过掌心,一触即分,林度愣了片刻,像被火舌舔过一般,后知后觉的,嗖地缩回了手。 林度脸如火烧,紧紧握着拳背在身后,低下头不敢看他。 任熠嘴里喊着药,竟然不觉得苦,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不放,故意打趣:“怎么了这是,不是听你话吃药了吗,还是不高兴?” “没、没有不高兴……”林度嗫嚅着道,“大师兄休息吧,我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跑。 “怎么,吃个药这么高兴?”任熠坏笑着道,“是怕我酒后乱性吗?” 林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在门口摔了个跟头,忙不迭关上门,满脸通红地钻进了隔壁。 靠着门平复了许久,林度才缓过来,将自己摔在床上,打了个滚,举起手呆呆地盯着被舔过的掌心。 林度忍不住脸热,只觉得这只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神奇,多看一眼,都好像要控制不住满心的喜悦。 戴雨萱追星,有时候特别疯狂,上次签售会跑去参加,和偶像握了手,好几天都裹着手套不肯洗,那会儿林度非常不解,还笑话她是脑残粉来着。 可如今,林度忽然就明白了那种心情。 吃吃笑了一会儿,林度轻轻握起拳,另一只手抱住它,珍惜地放在了胸口。 那小心又珍爱的模样,就仿佛握住的,是她少女萌动的心,是未来遥不可及的幸运。 午睡过后,太阳已经没那么晒了,山里温差大,植物多也比较湿润清爽,下午的时候,方家就领着众人前往药田,一一介绍起来。 第57页 方家不愧是业界药材生意的龙头老大,大片大片的田地种植着各种药材,一些珍贵品种还特意辟了地方,由专业人士照料。 方家在前面介绍自家的药田和各种优点,任熠带着林度落后一步,悄悄地道:“你平时见的药材都是初步处理过的,这种新鲜长在地里的不多见,二者虽然是同品种,但性质、外观都不一样,你仔细看看,加深记忆。” 林度乖乖点头,还真的仔细对比起来。 任家虽然有自己的药田,但一直疏于管理,种着玩玩的意思,不像方家,赖以生存,因此许多药材,林度都只见过图片,难免会和实物有些出入。 林度一路走一路看,半天时间,涨了不少见识。 晚饭过后,方家的小哥跑来吆喝,张罗着一众年轻人去游泳。 盛夏时节,山泉清凉,游一圈洗个澡,别提有多爽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跟上去,林度被任熠拉着,也去凑了个数。 方家后头就是个天然湖,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清澈见底,大家欢呼一声,脱了鞋子扑通跳了进去。 男生大大咧咧地光着膀子,女孩子坐在边上,将小腿浸在水里,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林度站在水边,犹豫地看了半晌,还是退后一步坐在了石头上。 “大师兄你玩吧,我不会游泳。” 任熠站在水里,岸边水不深,只没到腰际,粼粼水光衬托得他更加俊秀,引得周围许多女生偷偷看他。 “没关系。”任熠忽然伸出手,坚定地看着她,“我带着你。” 林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手,半晌,终于握了上去。 就一次,就这一次放纵。 等回家,她就做回老实乖巧的小师妹。 任熠眼中是难掩的高兴,不会游泳的人难免对水会有所畏惧,尤其林度瘦瘦弱弱,更是害怕。可她却这么信任自己,他不过一说,这丫头就毫不犹豫地将性命安危交付给了他。 林度踢掉鞋子,湖边圆润的鹅卵石硌在脚心,有着轻微的疼痛。 任熠鼓励地看着她,大手牢牢握着她。 林度笑了笑,小心翼翼迈入水中,清凉的湖水让全身激灵,燥热一下子退去,不由舒服地叹息出声。 “怎么样?” 林度抬起头,笑容明媚,眼中映衬出水光,竟然让任熠晃了神。 “好玩。”林度笑着催促,“去那边。” 任熠回过神,不由哑然失笑,一手牵着她,另一手呈保护姿态扶在她的肩头,带着她往所指方向走去。 这边靠近山壁,有水流冲刷而下,算是这片湖水的源头。 林度小心站稳了,不由好奇地伸手,接了一捧水,歪过头问:“大师兄,这小瀑布可以喝吗?” 任熠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一笑:“还是别喝的好。” 哪怕这水再清澈可见,也难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林度身体弱,说不定就会拉肚子。 遗憾地叹了口气,林度将手心的水倒入湖中。 “不过……”任熠嘴角勾起个恶作剧的笑,“虽然不能喝,却可以玩。” 林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兜头泼了一捧水。 第43章 清凉的水顺着面颊滑入衣领, 冰得林度一个激灵,偏偏由于不会游泳,脚下不敢乱动,只能这么硬挺挺地受着。 周围全是嬉闹声,年轻人聚在一起玩水,难免就打起了水仗。 林度抹了把脸,一捧接着一捧的水就泼了过来。 林度:“……” 任熠笑骂道:“你们可别欺负我家嘟嘟一个人。” 方小五嘻嘻笑道:“小……熠哥,玩玩嘛,你看嘟嘟都没说什么。” 众人原本你泼我我泼你的,这下瞧见任家俩弟子躲在拐角处, 哪里容他们观战,当即往这边围拢过来, 两手撩水, 齐齐攻击他们。 任熠自然不能服软,挡在林度身前, 一手牢牢抓着她不放,一手拼命反击了回去。 很快,寡不敌众的任熠就被泼得睁不开眼, 铺天盖地的水流往自己这边击来。 众人愈发兴奋, 一边不停一边大声哄笑。 也难怪, 这么些年,作为别人家的孩子,任熠虽然有真才实学让人佩服,但也没少拉仇恨。 两人被围攻, 随着大家的逼近,渐渐被挤到了更角落的位置。 山壁上的溪流跌落而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瀑布,经年累月的冲刷着下面,以至于边上的石块非常滑。 林度踉跄着抱住任熠的一条手臂,全身湿漉漉的,刘海盖住了眼睛,整个人狼狈又可怜。 任熠索性转身,后背对着人群,双手张开将林度拢在怀里。 小小的身子忽然不易察觉的颤抖起来,任熠皱了皱眉,低头凑到她耳边,轻笑着问:“怕了?” 林度将脑袋埋在他赤、裸的胸前,闻言摇摇头,又点了点。 她不是害怕。 抱着自己的人,上身赤、裸,骨架已经长成,上面覆着薄薄的肌肉,虽然没有成年男子的贲张,但精实而富有弹性,又有着少年独有的火热,这么气息浓郁地笼罩下来,简直连周遭沁凉的湖水都要沸腾,让她瞬间面红耳赤起来。 任熠笑了笑,只当这阵仗吓到她了,轻声安慰了两句,转过头嚷道:“你们别盯着我家嘟嘟一个小丫头欺负啊,方家这么些年骗走我们多少血汗钱,你们不去找奸商算账,逮着我们欺负个什么劲儿啊?” 方家几人当即气得跳脚:“好你个任熠,谁是奸商啊!” 任熠哈哈大笑:“可不就是你们家,瞧瞧这洋楼林立的气派,坑了大家伙多少钱,心里没点数吗?” 任熠这话一出,许多人陆陆续续停下了手,目光森然地看向方家几人。 方家大哥哭笑不得,连忙举手投降:“别别,给我们主人家一点面子……” 任熠立马凉凉开口:“瞧吧,有钱的就是主人!” “任熠!你可闭嘴吧!” 这一招祸水东引相当厉害,少年人最受不得挑拨,三言两句,就转移了战火。 任熠松了口气,笑着低头:“好了好了,没事了。” 林度瑟瑟发抖地缩在他怀里,半晌才平息下来,遗憾地抬起头,微微退后。 “上去吧。”任熠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放心地摸了把手,“别贪凉感冒了。” 林度心虚地垂着眼不敢看他,轻轻点头,被他拉着小心翼翼地上了岸。 大家对付任熠,尚且顾及着有林度这个小姑娘在,不好下手太狠,对付方家几人就没这么客气了。 尤其方小五皮糙肉厚,大大咧咧跟个男生似的,众人欺负她毫不手软。 任熠让林度先上岸,看她笨手笨脚的模样,不由两手握住她的腰,将人一把举了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引得林度一声尖叫,扑腾着四肢挣扎起来。 任熠差点没抓住,笑着催促:“叫什么,快上去!” 林度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闭上嘴,手忙脚乱地爬上了岸,又回过身去拉他。 任熠摆摆手,两手撑在岸边一用力,长腿就迈了上来。 身后是稀里哗啦的水声,和众人的笑闹打骂,任熠回头瞥了一眼,方家小哥被人按在了水里,方小五淋得落汤鸡似的……罪魁祸首毫无愧疚,幸灾乐祸地转过脸。 林度蹲在地上,苦恼地道:“鞋子湿了。” 她下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大家玩起来这么疯,水泼得到处都是,紧挨着湖边的帆布鞋自然淋湿了。 任熠眼神微动,上前两步蹲下身,拍了拍后背:“上来,我背你回去。” 林度一怔,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她这么大人了,哪还好意思让人背。 任熠不耐地催道:“快点,拎着鞋子上来……回去这一路都是石子路,光着脚肯定不行。” 林度迟疑地看着并不宽阔的后背,脸色微红。 任熠皱眉催促:“赶紧的,别墨迹,回头他们反应过来,又要拉我下水了。” 第58页 林度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两条细细的胳膊,轻轻搂住大师兄的脖子。 任熠双手从她膝弯穿过,一用力,将人背起来颠了颠。 “你怎么还这么轻?” 任熠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林度缩了缩脑袋,下巴搁在他肩上,弱弱地开口:“我、我长个子了。” 任熠从鼻子里哼了声:“哟,可能耐死你了。” 不过林都这一年来确实长高不少,但可能因为长个儿的原因,依然瘦瘦的,细胳膊细腿,就脸蛋多了点肉。 林度现在已经不怕了,鼓起勇气反驳道:“我也比以前胖了一点。” 任熠不屑嗤笑,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又吞了回去。 胖,胖怎么胸还这么小,光着膀子都感受不到。 任熠背着她,慢悠悠地走在傍晚山间小路上,清风徐来,带来林中独有的湿润气息。 耳边蝉鸣蛙叫,更显得此刻静谧安宁。 林度慢慢放松下来,不再绷着神经,软软地攀在他肩上,将侧脸贴着他的颈侧。 “冷不冷?” 湿衣服被夜风一吹,哪怕是盛夏,也很容易着凉。 可林度哪里会说冷,贪恋着这一刻的亲昵,恨不能这条路走到天荒地老,生怕大师兄会加快步伐。 林度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轻轻蹭了蹭脸。 这小猫似的依赖动作,充满了撒娇的意味,让任熠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神思不属之下,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咱们这儿像不像猪八戒背小媳妇儿?” 林度:“……” 任熠:“…………” 话一出口,任熠就恨不能咬掉舌头,这骂的是谁呢! 而且猪八戒和小媳妇儿可没有个好结果,太不吉利了。 任熠咳了声,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地道:“结婚的时候不都是这样么,新郎官迎新娘子进门,得背着,入门前脚不能沾地……” 越说越不像话! 任熠索性闭了嘴。 林度脸色一片嫣然,一条胳膊搂着他脖子,一条手臂攀着肩膀,咬着手指吃吃地笑。 任熠耳朵红得能滴血,虽然林度拼命忍着不笑出声,但那花枝乱颤的身体早就出卖了她。 任熠冷冷哼了声,恼羞成怒地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扔山里头喂狼?” 林度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喂色狼?” 任熠演技浮夸,故作不可思议地哟了声,奚落道:“就你,身无二两肉,色狼都不吃你!” 林度偷偷撇嘴,大师兄还拿她当小孩儿哄呢。 任熠虽然很想背着她多享受一会儿这份亲密,但夜晚山里温度低,怕她一直穿着湿衣服着凉,便脚步不停,很快将人送回了房间。 “先别开空调,洗个热水澡,多泡泡。”任熠放下她叮嘱道,“穿好衣服再开,空调睡前记得关上,夜里会冷。” 林度乖乖点头,催促道:“大师兄也赶紧回去洗澡吧,别冻着。” 任熠轻笑,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林度这才敢放任自己,捂着滚烫的脸傻兮兮笑起来,半晌才光着脚丫子跑进了洗手间。 哼着歌慢悠悠地冲了个热水澡,林度舒服地直叹气,裹了浴巾就披头散发地拉开了门。 “啊——” 任熠差点翻了手里的碗,唰地转过身,面红耳赤地怒吼:“你怎么不穿衣服!” 这死丫头一定是在故意考验他! 林度抓着胸前的浴巾缩回门后头,欲哭无泪地道:“大师兄,你怎么又回来了?” 任熠深吸口气,用力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挤走,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怕你受凉,给你送驱寒的药!” 林度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半天不出来,任熠不耐烦地问:“怎么回事,药都凉了?” 门后半晌都没有回应,任熠狐疑地回过头,就听见林度细细的声音:“大师兄,我、我没拿衣服……” 任熠:“……” 任熠沉着脸,重重搁下碗,冷淡地说了句:“自己喝完药去洗碗。” 然后用力踩着步子,沉稳地出去,砰地将门关死。 林度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听了半晌,确定没人了才终于松口气,悄悄打开个门缝往外瞄,才放心出来。 桌上的药还在袅袅冒着热气,林度突然弯了弯眼,端起来一饮而尽。 果然看完了大师兄,终究是要被看回去的,认真算的话,他们谁也不吃亏。 第44章 方家财大气粗, 为期一周的交流会结束后,还特意留了几个交好的人家过暑假,就当在山里避暑度假了。 任熠带着林度多住了一段时间,每天拉着她四处游玩,要么就去大棚里熟悉各种药材,让林度获益匪浅。 任熠还死皮赖脸地说动了方家,让林度去培养室见识一些珍稀品种。 两人直到暑假快结束才回去,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度和方家的小辈儿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尤其方小五, 年纪相近,更是亲密。 离开那天, 方小五亲自送了他们去车站, 满脸的不高兴,依依不舍地拉着林度的手, 嫌弃地打发任熠:“小熠哥你先去买票,我和嘟嘟要说些悄悄话。” 任熠顿时哭笑不得,来的时候方小五亲自接, 没想到走的时候也是她亲自送。 当初小丫头片子还缠着他不放呢, 现在有了嘟嘟, 就开始嫌弃他了。 任熠乐得一身轻,将空间留给她们小姐妹,去排队买票。 方小五嘟着嘴叮嘱道:“林小度,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写信啊。” 林度笑着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会的会的, 咱们交换□□了呀,联系起来很方便的。” 方小五面色和缓:“算你有良心。” 两人说了几句笑,方小五鬼鬼祟祟地环顾周围,才放心地开口:“小熠哥的心可真大,我突然改口叫他,这么长时间愣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任熠就是这样,对不在意的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很少会放在心上。 不过林都可不敢这样说,不然方小五铁定炸了不可。 方小五遗憾地叹气:“亏得我做足了准备等着他来问呢,真是浪费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回答。” 林都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回答?” 方小五洋洋得意地看着她,鼻孔朝天哼了声:“当然是把你卖了啊。” 林都无奈地笑笑:“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和大师兄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一直拿我当妹妹的……” 再说,还有小羽师姐,她对自己这么好,和大师兄不论家世还是品貌都非常匹配,两人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哪里容得下自己插足。 方小五撇撇嘴:“少来了,哥哥妹妹什么的,都是套路!我最烦那些明明就心怀不轨的人,还非要拿哥哥妹妹当借口的……恶心谁呢这是。” 林度叹了口气。 方小五立马举手表态:“我可没说你们啊,你们是有兄妹名分的……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俩又没血缘关系,不成问题的。” 林度摇摇头:“没有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方小五哼了声:“真是不干脆,你瞧瞧我,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磨磨唧唧的,隔着窗户纸好玩啊?我都替你们着急,真想捅破那层窗户纸看你们还怎么装。” 林度拉着她的手求饶地笑:“小五,你千万别乱来啊,算我求你了。” 方小五气闷不已:“行吧行吧,我不管你们了……看你俩能憋到啥时候!” 没多会儿,任熠买了票回来,笑着随口道:“聊什么呢?” 林度微微低下头:“没什么……” 方小五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地道:“聊我认识的一个傻逼,有色心没色胆,明明喜欢却不敢开口,还拿哥哥妹妹腻歪,怂货一个。” 林度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笑着道:“票买好了,几点的?” 任熠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方小五,又看了看林度,幸灾乐祸地问:“怎么,小五也有喜欢你的人了?” 第59页 谁这么品味独特喜欢这头小母老虎。 方小五死鱼眼瞪着他,半晌黑着脸道:“我才不稀罕傻逼的喜欢呢!” 说完,气冲冲地转身跑了。 任熠一头雾水:“这丫头怎么了?” 林度笑了笑:“她心情不好,舍不得我们。” 任熠了然:“她家里上下都是男孩子,就她一个小姑娘,难免觉得寂寞。” 没多久,车就到了,两人照例坐大巴回到市区,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就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林度深深吸了一口b市的空气,满脸怀念道:“终于到家了!” 任熠笑起来:“怎么,方家山清水秀的清新空气还不上b市的雾霾天?” 林度已然将b市当成了家,而方家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温馨自在。 任熠摸了摸她的脑袋,忽然盯着她道:“你头发长得挺快。” 林度揪起脑后的头发拉到鼻子前,笑着道:“是呀,都到肩膀下面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一头狗啃似的短发被师母带去修剪,还用了大师兄的卡呢。 林度苦恼地抓了抓额前的碎发:“就是刘海老是需要剪,有点烦。” 不过因为暑假在方家,一直没修过,刘海长了不少,已经可以斜分过去挂在耳朵上了。 两人都疲惫不已,直接打车回了家。 景航和贺芊羽都在,暑假结束前,学校里终于大发慈悲放了一周的假。 “天呐,大师兄你们怎么回来了?” 任熠脸色瞬间不大好:“怎么,我还不能回来了?” 林度也哀怨地开口:“二师兄,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景航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嘟嘟回来我当然很高兴了,就是……” 贺芊羽冷笑:“就是大师兄这不马上生日要到了么,本来以为能省下买礼物的钱,谁知道美梦破灭了。” 林度一惊:“大师兄的生日?” 贺芊羽眼珠转了转,笑着点头:“对呀,这次可是十八岁生日,成年了,意义非凡呢。” 林度心里着急起来,要送什么给大师兄才好呢。 任熠冷淡地看了眼景航,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拎着嘟嘟,不耐烦地道:“走了,回去洗洗换身衣服,还得去见爸妈呢。” 林度无辜地冲二师兄和小羽师姐挥挥手,就乖乖地跟任熠走了。 进屋前,林度终于还是忍不住,拉着他的衣摆小声问:“大师兄,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任熠脚步微顿,回过头看着她,缓缓眯起了眼。 “我要什么,你都给?” 林度眨了眨眼,认真地考虑起来。 任熠当即一怒:“你跟我还藏私?” 林度吓了一跳,连忙赔笑:“不不不,不是的,我……我什么都能给大师兄!” 任熠满脸不忿,哼了一声。 林度摇了摇他的手臂,软软地解释:“我刚刚就是在想,我有什么能给你的。” “你自己!” 任熠将心里几欲脱口的话用力吞了回去,淡淡地道:“有没有,是我说了算。” 林度轻轻叹息,看样子,要自己去琢磨礼物的事儿了。 两人洗漱过换了衣服,听到消息的任回春夫妇已经在客厅等着他们了。 林度亲昵地挨到任太太身边,抱着她一条手臂蹭了蹭:“师母,我好想你。” 任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搂着她道:“我也想你啊,这一去就这么长时间,我瞧瞧,晒黑了,好像还瘦了点?” 林度还没开口,对面任熠就凉凉地道:“妈,您可别这么说,这丫头臭美着呢,可在意自己的皮肤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林度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任太太肩头。 任太太笑了半晌,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过一冬又捂白了,再说嘟嘟这么漂亮,不怕黑。” 说说笑笑,就到了饭点。 任太太体谅两个孩子长途跋涉辛苦,吃完饭就催促他们早点休息。 林度将带回来的礼物一一送给大家,这才开心地回了房间。 贺芊羽收到的是当地印染的布料,蓝底白花,上面是手工缝制的各种装饰,还配了成套的头冠和鞋子,是少数民族女孩儿的一整套服饰。 贺芊羽摸了摸上面亮晶晶的装饰,低声开口:“这个暑假,你俩独自在外朝夕相处,有什么进展?” 任熠耳朵微红,眼神游移,一脸的春心荡漾。 贺芊羽眼神陡然亮起,兴致勃勃地追问:“还真有不小进展?快说快说,你们到哪一步了?” 任熠别过脸,眼睛看向别处,沉默许久:“坦诚相对了。” 贺芊羽一惊:“这么快?” 任熠哼了声,嘟囔道:“都怪她,自找的。” 贺芊羽心里急得要死,催促着道:“你继续啊,坦诚相对了以后呢?” 任熠抿了抿唇,耳朵通红:“然后就是鸳鸯戏水。” 贺芊羽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果然还是得孤男寡女独自相处才能引发干柴烈火啊! 要不,她也找个机会跟那大傻缺荒郊野外独处几天? 贺芊羽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继续问他:“嘟嘟是什么反应?” 任熠缓缓叹了口气:“方家人太多,药材种类也太多。” 贺芊羽不解:“这有什么关系?” 任熠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有关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打扰,嘟嘟又那么的勤奋好学,一心扑在药材学习上……” 贺芊羽狠狠皱眉,嘀咕道:“不应该啊,你跟她都到这一步了,怎么着也该如胶似漆一段时间吧?” 任熠神情落寞:“还是她年纪小,没开窍。” 贺芊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没开窍……那你们是怎么坦诚相对、鸳鸯戏水的?大师兄你不会趁着没人管你就霸王硬上弓了吧?” 第45章 任熠不高兴地哼道:“我是那种人吗?我这么心疼她, 哪里舍得强迫她。” 贺芊羽这下是真的糊涂,没开窍那是怎么坦诚相对和鸳鸯戏水的。 任熠还在回味,一脸的陶醉:“嘟嘟脸蛋虽然是健康的小麦色,但身上皮肤真白,小肩膀薄薄的,锁骨非常好看……” “你等等!”贺芊羽忽然福至心灵,试探地问:“那胸呢,是不是也发育的很好了?” 任熠瞬间沉下脸,一副古板老学究的模样,训斥道:“你怎么这么的伤风败俗!” 贺芊羽:“……” 任熠理直气壮地道:“嘟嘟未成年呢, 你这是猥亵,犯罪的知道吗?” 贺芊羽哭笑不得, 不过心里也有了底:“那你说说看, 你的‘坦诚相对’和‘鸳鸯戏水’是什么样的?” 任熠止不住又开始荡漾,慢慢回忆着, 描述出一派美妙景象。 “所以……”贺芊羽讥讽地笑,“你这是白瞎了一个暑假,什么进展也没有咯?” 任熠不满地道:“怎么能说什么进展也没有呢, 明明进展很大啊。” 贺芊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是表白了, 还是确定关系了?” 任熠哽住, 半晌哼了声,不服气地道:“可我们都坦诚……” 贺芊羽瞬间抓狂:“求求你忘了‘坦诚相对’和‘鸳鸯戏水’吧!” 任熠本来还想炫耀炫耀,和小伙伴分享一下恋爱的喜悦……没想到死丫头一点都不贴心,真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林度就爬了起来, 整装待发地要出门,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借口,没想到大师兄破天荒地没有追问,顺顺利利地就放她离开。 林度松了口气,坐车去市区,在商场里转了一天,都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 林度蹲在马路边上给戴雨萱打电话求助。 “这还不简单,你觉得你大哥缺什么就送什么呗,或者有什么是他特别想要但一直没买的?” 林度苦苦思索,垂头丧气地道:“好像都没有……” 第60页 戴雨萱惊叹连连:“没有?那你家里一定有矿,所以你大哥才什么都不缺……唔,男生嘛,要不你买电子产品或者运动器械送他?” 林度吭哧吭哧,脸颊发烫,也不知是晒的还是羞的,支支吾吾问:“假如,假如你要送郁超然生日礼物呢?” 戴雨萱瞬间警惕:“好端端提到郁超然干什么?谁要送他礼物,我有钱多吃两碗麻辣烫不好吗,送他个屁!” 林度连忙安抚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举个例子……你知道的,班里男生我最熟悉的也就郁超然了,所以才会拿他举例子,绝对没有传你俩闲话的意思!” 戴雨萱阴恻恻地问:“我俩能有什么闲话?” 林度自知失言,抿了抿唇,笨拙地转移话题:“没有……快帮我想一想呀,送什么比较好呢?” 戴雨萱沉默良久,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送一些寓意比较好的东西吧,或者能表达你心愿的,最好也能实用,男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林度虚心求教:“比如呢?” 戴雨萱不耐烦了,冷冷嘲道:“我看你别比如了,就《道德经》吧,你大哥那人五行缺德,最适合这个了。” 说完,不等她开口,啪地挂上了电话。 林度愁苦地抓了抓头发,什么东西寓意好又实用呢? 表达她的心愿,她想要的……真的可以表达出来吗。 林度轻轻叹息,经过橱窗,看见了婚庆用品。 任熠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自己的生日,可现在却恨不能将时间拨快。 终于在急切的等待中迎来了自己的成年礼,一大早,任太太给他煮了长寿面,任熠西里呼噜吃了,就迫不及待地去院子里晃悠。 直到快中午,师弟妹们才出来活动。 任熠咳了声,端着为人兄长的架子训斥道:“你们一个个懒的……快高考了还不抓紧点。”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啊,不就是为了早点收到嘟嘟的礼物吗。 中午在任熠的催促下早早开了饭,桌子正中摆了个大蛋糕,任太太特意下厨房亲自做了许多菜。 “大师兄,我柜子里还有气球和彩带呢,要不要给你在墙上粘几个字,生日快乐什么的?”贺芊羽坏笑着道,“或者‘恭喜大师兄喜提成人礼’?” 景航好奇地问:“你买气球彩带干什么?” “上次活动剩下来的,扔了可惜,我就带回家了……”贺芊羽瞪了他一眼,“你可真会抓重点。” 任熠哪里有心思听他们吵闹,连一桌子美味都没有兴致,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意图表现太明显,便拐了个弯,盯着景航问:“你送我的礼物呢?我可告诉过你了,今年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你要是再敢拿游戏里的垃圾装备糊弄我,我就没你这个师弟。” 景航洋洋得意地笑起来:“怎么可能,我是那种没心的人么……放心吧,你的礼物我一早就准备好了。” 贺芊羽来了兴趣:“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景航从兜里掏出个扁扁的小盒子:“为了买它,我可是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当然也做了很多功课啦……” 贺芊羽刚要抢过来看,就被景航躲了开来。 “可不能现在拆。”景航一脸神秘,凑到任熠跟前,将礼物塞给他,笑得猥琐至极,“希望大师兄早日用到。” 任太太皱眉,笑骂道:“景航你又出什么坏主意呢。” 一圈人都好奇不已地盯着,任熠沉思两秒,索性将包装纸拆了,掏出一盒子计生用品。 众人:“……” 景航哈哈大笑,拍着任熠的肩膀:“怎么样,弟弟是不是特别贴心?” 任回春当即铁青着脸怒骂:“混账玩意儿,一个个的都不学好!” 贺芊羽忍俊不禁:“二师兄果然憋不出什么好屁……不过这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你确定大师兄能在质保期内把它用掉?” 说着,还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嘟嘟。 林度茫然地看了看大家,她离得远,没看见上头的字,不由好奇地问:“二师兄送的什么,口香糖吗?” 大家噗嗤笑了起来,连任太太就笑个不停。 景航笑容鬼祟:“差不多,都是有弹性、有味道、百嚼不烂。” 贺芊羽讥讽地笑起来:“哟,合着二师兄你尝过啊。” 景航被堵得说不出话了。 任熠冷淡地瞥他一眼,默默地将盒子塞进了裤子口袋。 “好了好了,景航你老实坐下!”任回春板起脸训斥两句,招呼道,“小羽呢?” 贺芊羽手里一直拿着个盒子,闻言立马将东西送上,笑眯眯地道:“大师兄生日快乐。” 任熠接过来道谢,将包装打开,是一个剃须刀。 “据说送剃须刀代表你是我心中最优秀的成熟男士。”贺芊羽笑着开口,“虽然最优秀有待商榷……但依然希望大师兄成年以后,可以不怂不惧,成为有担当的好男人。” 任熠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谢谢,礼物很希望,至于‘有待商榷’的问题,不用商榷了,我就是最优秀的。” “呸!”任回春当即奚落道,“给你脸了啊,真是大言不惭。” 任太太拍了他一记,笑着打圆场:“今天是小熠的生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现在不是最优秀的,儿子有这个心,就一定能实现。” 任熠不耐烦听那些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度:“你呢,你送我什么?” 林度忽然有点犹豫,怀里抱着的大盒子,用淡蓝色的塑料纸包裹,还很用心地配了礼品带。 众目睽睽之下,林度只能勉强笑了笑,鼓起勇气,将礼物送给了他:“生日快乐。” 任熠迫不及待地接过礼物,甚至不忍心将外头的包装纸撕烂,小心翼翼地找到胶带,轻轻揭开,一点点将纸完整剥开,露出里面大红色的硬纸盒。 “嚯,真喜庆!”景航探头探脑,不由啧啧叹道。 任熠打开盒盖,里头躺着一对红色的杯子,上面映着卡通小人,一男一女,分明是情侣款。 林度紧张得舌头差点打结,努力镇定地道:“大师兄学习工作都很辛苦,希望这杯子可以督促你多喝水,以后身体健康……” 林度的声音越来越小,实在编不下去了,不由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 任熠轻轻摸了摸杯身,忽然轻轻一笑:“这礼物我很喜欢。” 林度愣了愣,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不过……”任熠话锋一转,“我也用不了两个,这礼物我收一半,剩下的你自己留着用吧。” 林度愣了片刻,连忙摆手:“不不,这是送给你和……” “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任熠打断她的话,拿起印着婚纱女孩的杯子,不容拒绝地塞给她,“我决定把其中一个送给你了,收好!” 林度慌张地看了眼小羽,见她面色如常,才讷讷地低下了头,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这礼物确实含了她的私心,本打算送一对杯子,暗示着“一辈子”,大师兄一个,小羽师姐一个,两人长长久久……寓意好又实用。 没想到阴差阳错,也不知道小羽师姐会不会误会。 “好了,礼物也看过了,吃饭吧。”任太太笑着开口,“多吃点,我可是难得这么下功夫的。” 景航立即捧场地点头:“师母放心,我肯定吃得最多!” 林度心里七上八下的,那杯子拿在手里仿佛着了火,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第46章 生日过后就到了九月开学季。 新学期第一天, 毕业班的景航和贺芊羽匆匆扒拉两口早饭就跑了。林度看时间还早,不急不慢地吃完,刚起身,就见任熠也放下了筷子。 林度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问:“大师兄也是今天去报道吗?” 任熠含糊地唔了一声,推出那辆熟悉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示意她坐上来。 第61页 这场景和过去一年的每一天都一样,再过自然不过,林度却愣住了:“大、大师兄,你要送我?” 任熠皱了皱眉:“废话,我不一直都送你的吗?” “可是我已经……” “别说了, 先上车。”任熠不耐烦地道,“边走边说。” 林度想了想, 将那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乖乖爬上后座。 到了学校门口,任熠却没有离开, 推着自行车跟在她后头,去了车棚将自行车停好。 林度默默地看着他:“大师兄?” 任熠摆摆手,随口道:“走了, 去报到。” 林度一愣, 小跑两步跟上:“我们要去初中部的教学楼下看宣传栏, 上头贴着成绩和划分班级……大师兄你去哪儿?” 任熠回过头,自得一笑:“复读班报到在高中部。” 林度傻眼了。 任熠哈哈大笑,很快走了个没影儿。 林度心脏砰砰直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正巧戴雨萱也到了,便先按捺下来,和她一起去宣传栏找自己的班级。 两人成绩差不多,如今又分到了一个班,自然高兴不已。 “哟,两位,这么巧啊。”郁超然突然冒出来,搭着她们的肩膀指了指宣传栏上自己的名字,“哥哥也在呢,以后又可以罩着你俩了。” 戴雨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拍开他的胳膊:“谁罩着谁啊。” 郁超然嘿嘿直笑,突然开口:“袁心玥不和我们一个班了。” 林度愣了愣,她几乎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自从二师兄狠狠恶整了她一番,自己鼓起勇气和她划分了界限,两人虽然在同一个班级,却几乎很少打交道。 袁心玥被父母管得很紧,学校里的任何活动都见不到她了,所有的时间都被压榨给了学习,成绩虽然遥遥领先,人却沉默了许多。 袁心玥那种爱占小便宜的性格,本来也就不受人欢迎,班里同学没什么人喜欢她,她也独来独往的,慢慢的,存在感更弱了。 一眨眼竟然过了一年,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一个小小的袁心玥,委实太过微不足道。 林度心下感慨,叹息道:“她成绩向来拔尖,肯定去了实验班。” 戴雨萱撇撇嘴,咕哝道:“谁管她去了哪儿呀,不跟我们一起不是正好么,眼不见心不烦呢,省得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得要死。” 郁超然笑起来:“你可真没出息,你应该想着努力跟她继续做同学啊,实验班里头都是神人,多牛逼。” 戴雨萱叹了口气:“我就算了吧,我一介凡人,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林度听着他们吵嘴,慢悠悠找到了教室,戴雨萱拉着她找了中间位置坐下,郁超然不离不弃地挨着她们旁边。 一上午忙忙碌碌的,班会、新课表、领教材……所幸没有正式上课,林度整个人恍恍惚惚,不停在想大师兄为什么突然决定再复读一年。 高考成绩虽然不够好,但对于任家来说已经足够,外人问起不至于太丢人,就等着他念完大学出来正式继承家业了。 是不是为了她…… 林度不敢细想,可心底深处却又忍不住,既开心,又愧疚,百般滋味,万般纠结,实在坐不住,一结束就跑去了高三班。 没想到任熠居然在楼下等着她了,像是料到她会偷偷摸摸去找贺芊羽询问一般,面上毫不意外。 林度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踟蹰着上前:“大师兄……” 任熠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忽然开口:“你的杯子呢?” 林度怔了下,反手从背包侧边掏出自己的水杯,递给他问:“在呢,怎么?” 任熠皱眉:“我说的不是这个……你送我的那一半礼物呢,怎么不见你用?” 这些天任熠爱不释手的,天天拿着个大红新郎杯子晃悠,还装模作样地往水里丢了些养生药材,喝水喝的一晚上起夜无数次,活像逮着琼浆仙酿的猴子,不喝个够本不放手。 可他暗搓搓观察了许多天,迟迟不见林度用那个新娘杯子,甚至开学了,还在用旧的。 任熠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不用情侣杯,实在没好意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林度手指一紧,讷讷地低下头:“我、我这个杯子也挺好……” 任熠忽然冷了脸:“给我。” 林度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将手里的杯子交给了他。 这个杯子也不算旧,是去年刚入学的时候师母买给她的,粉粉嫩嫩的少女色,她一直用的很爱惜,杯身上一点瓷都没掉。 任熠不由分说没收了她的水杯,淡淡地道:“现在你没有杯子了。” 林度无语地看着他,这可真是…… 林度叹了口气,不知道师姐要是看见自己和任熠用情侣杯,会不会误会自己。 要不偷偷再买一个? 任熠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有多少,我还可以扔多少。” 林度无可奈何,忙解释道:“我就剩、剩那一个了……” 任熠轻轻哼了声,招招手示意她跟上:“小羽和景航还没放学,咱们先回去。” 林度点点头,轻声问:“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复读?” 任熠沉默片刻,才慢慢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再来一次,好好努力考个好成绩,未来也许会多出许多资本。” 这个社会很在意学历背景的,如果他有个好成绩,是不是就更有资格守在她身边。 林度了然:“大师兄说得对,考个好大学,将来才能有更多的选择,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林度以前条件有限,想学习却没有机会,她经历过那些磨难,太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过无数次,想要改变命运,学习是最有效和简单的途径。 她现在的年纪还小,见识也很有限,或许除了按部就班的应试教育外,还有很多通往成功的路,但她目前所知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学习。 考个好大学,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是他们那种人从小就奢望无数回的光明大道。 任熠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你这样理解也成,走了,我还能再接送你一年。” 林度眉开眼笑:“那我就再蹭一年车。” 任熠说要努力,还真的撸起袖子认真起来。 每天早早起床,跑步的时候都在戴着耳机练听力,夜里常常复习到很晚,白天尽量不逃课,出勤率十分感人。 或许是任熠的影响,连向来吊儿郎当的景航都减少游戏时间了,毕业班氛围紧张,周围一圈埋头苦读的同学,他也不好意思继续颓废下去。 家里的学习气氛突然变得大好,任家长辈啧啧称奇,不由大感欣慰。 “孩子们总算长大了。” 任太太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道:“好像自从嘟嘟来我们家,那三个小混蛋就长大许多。” 任回春咳了声,镇定地道:“是啊,可能是因为有了妹妹,他们自知要做好榜样,所以学会了担当吧。” 任太太怀疑地看着他。 任回春扭过脸:“哎,药炉子好像忘了熄火,我去看看。” 夏日的酷暑消退,秋去冬又来,年底全市联考,模拟高考形式,任熠异军突起,得了个很不错的名次。 贺芊羽成绩向来稳定,自然不成问题,唯独景航,按照预估的分数线来看,勉强上个大专。 景航满不在乎地笑道:“哎呀,怎么办呢,高考要是考得不好,我就只能回家继承万贯家产了。” 贺芊羽心情极差,景航考成这样,她比谁都生气:“你怎么就不能争气一点,到时候咱们师兄妹,就落下你一个,外头人该怎么看你?” 景航无所谓地耸耸肩:“外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我还能管的了别人?” 贺芊羽恨铁不成钢:“你……你太没出息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你背靠大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世家出身又如何,没有真才实学,照样被淘汰!《医师法》又不是没了解,将来混多少年都混不到一个行医执照,我看你怎么去继承家产!” 第62页 景航被骂得一头雾水,嬉皮笑脸地道:“你着什么急啊,哎呀所以说你们女人就是喜欢杞人忧天……我没有行医执照,可以租别人的证啊,大不了我就当老板呗,到时候雇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大夫,照样可以光耀门楣嘛。” 贺芊羽被他这番话气得眼圈都红了,狠狠一跺脚:“你……你混蛋!” 说着大力推开他,怒气冲冲地跑了。 景航莫名其妙,挠了挠后脑勺:“她这是怎么了?大姨妈又来了?唉,眼瞅着就是她生日了,亏得我还给她买了礼物呢……真是,她明个儿要再继续暴躁,我就不给她了。” 任熠嫌弃地瞥他一眼:“哟,人家可真稀罕!” 景航委屈地蹲在一边,满脸不忿地控诉道:“你们一个个的都针对我。” 林度无辜地举了举手:“二师兄,我可一个字都没说……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多说两句。” 林度叹息道:“小羽师姐是为你好呀,她见你一直不好好学习,心里替你着急。高考多重要,她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未来。” 景航没精打采地嘟囔:“我爸妈,师父师母,老师亲戚……翻来覆去的轱辘话都听够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拼命呀?” 他不差钱,也不缺出路,何必要累死累活地去抢过高考这跟独木桥呢? 林度无话可说,叹了口气,转身去看贺芊羽去了。 第47章 林度敲门进去的时候, 贺芊羽正盘腿坐在椅子里,怀里抱着颗人头,一手捏着针泄愤似的戳。 也不知道戳过多少回,眼珠子那里都给戳空了,脸上密密麻麻全是窟窿,跟马蜂窝似的。 林度哭笑不得:“师姐,您扎这儿做什么。” 任家有许多供他们平时练习用的模型,仓库边上甚至专门空出一大间房,就是为了方便他们练习技艺,里面有许多操作器材。 贺芊羽气哼哼地道:“扎小人。” 林度在她对面坐下, 托着下巴看她动作:“上头还真有二师兄的名字……师姐,咱们是学医的, 要相信科学呀, 扎小人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贺芊羽白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虽然扎小人对景航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我心里头出气了,觉得爽。” 林度笑起来:“二师兄被宠坏了,以后再大点走向社会, 他会明白师姐你的苦心。” 贺芊羽叹了口气:“我看他中二晚期, 病入膏肓, 这辈子都长不大了。” 林度摇摇头:“二师兄人很好的,脾气直,还仗义,虽然学习不好, 但、但……” 林度但了半天,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但后面的词。 林度苦苦思索,眼神一亮:“但二师兄很受女生欢迎啊!” 贺芊羽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林度毫无所觉,掰着指头给她数:“二师兄会打篮球,运动会上好多女生争着给他加油,还给他送水,我都看见了!” 这可说明二师兄的人缘好啊。 贺芊羽冷冷一笑:“他受很多女生喜欢,这算个屁的优点,难不成以后要靠脸去吃女人的软饭?” 林度失笑:“怎么可能,二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他家世不错,唔,也可能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危机意识,所以找不到努力的动力吧。” 贺芊羽哼了声:“你别为他说好话了,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师父师母也真是倒霉,收了他这么个徒弟,任家百年的好名声都被他给败坏了。” 林度连忙开口:“可不能这么说呀,师姐,二师兄好面子,被他听见了,肯定很伤感情的。” 贺芊羽落寞地叹息:“伤不伤感情有什么关系,也就那样了……” 林度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想了想笑着劝道:“男生成熟的比较晚,二师兄以后会好起来的。” 贺芊羽摇摇头:“他这么不着调,高考肯定玩完。将来我和他不在一所大学,出师回家各自发展……以后也就渐行渐远了。” 贺芊羽这话让林度的心狠狠一紧。 她和大师兄何尝不是如此呢? 明年大师兄总归要离开,以后各自都有了自己生活圈子,会不会交集越来越少? 林度勉强笑了笑:“不会的,二师兄重情重义,再说出师了,师门永远都是师门,咱们的同门情谊是不会变的。” 贺芊羽无奈苦笑:“希望吧……嘟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一点恩情千年记。时间流逝,世事变迁,人心是最难预测的,到处都不缺薄情寡义之辈,三年五年或许还和往常一样,但十年八年以后呢?各自为了生活钻营,有了私心,那会儿又会怎样?” 林度轻轻摇头:“师姐,不是这样的……” 林度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包括贺芊羽本人在内,都不会是她口中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我以前也算见过许多种人了,好的坏的都有……”林度笑了笑,“师姐,我觉得我看人还是有点准的,至少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你,我相信不管过了多久,都不忘记咱们同门之情的。” 贺芊羽不说话了,默默地抱着一颗人头发呆。 林度笑着叹道:“师姐你这么生气,也不过是因为恨铁不成钢罢了,说明你关心二师兄啊,不管你怎么气,我想二师兄都能明白,也不会记恨你的。” 贺芊羽忍无可忍:“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又不是他妈,我才懒得操心那么多!” 林度一愣,还以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连忙哄道:“好好好,我知道,师姐你就别生气啦……” “我生气……”贺芊羽深深呼吸,“是因为他长了一副我喜欢的样子,却偏偏不喜欢我……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林度瞪大了眼,半晌都没能捋顺这话里隐藏的巨大信息。 贺芊羽不由撇了撇嘴,斜睨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是说景航人好仗义,最受女生喜欢吗?莫非我不是女生,我喜欢他你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吗?” “不,不是的……”林度回过神来,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心里却更是震惊,不由脱口而出,“那大师兄怎么办?” 贺芊羽愣住了:“大师兄什么怎么办?” 林度的心底居然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窃喜,全是焦急和心疼:“大师兄和你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你不能对不起大师兄啊。” 贺芊羽定定地看着她,慢慢恍然。 “你的意思是,大师兄喜欢我?” 林度迟疑地点头。 贺芊羽嗤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贺芊羽忽然觉得大师兄有点可怜,之前被他烦得要死,这会儿不由又心疼起他了。 林度抿了抿唇,局促地解释:“我之前、之前看到你们在一起,很亲密。” 贺芊羽反问:“我和景航难道不是更亲密?” 林度一哽,随即道:“可你和大师兄多般配啊,郎才女貌,青梅竹马。” 贺芊羽好笑地继续反问:“莫非我和景航就不是青梅竹马了?我们还狼财女豹呢,更别致!” 林度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贺芊羽忽然想到一事:“之前有段时间你天天躲着我们,尤其是躲着大师兄……是不是就因为误会我和他是一对?” 林度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怕打扰你们。” 贺芊羽微微一笑,轻声问:“嘟嘟,为什么呢?” 林度啊了声,不解地抬头望着她。 贺芊羽目光温柔,笑容和善,缓缓地问:“为什么你误会我们是一对,就远离了我们?” 林度心头一跳,紧张地甚至后退了两步。 贺芊羽却不放过她,重复着追问:“为什么,哥哥姐姐在一起了,以后你的嫂子也是你喜欢的人,姐妹和睦,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你要刻意疏远呢?” 林度心虚地撇开头,紧紧咬着唇。 第63页 贺芊羽叹了口气:“或者说,你其实一直都讨厌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嫂子……” “不,不是这样的!”林度慌张解释,“我当然喜欢你了,师姐,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记着的。” 贺芊羽静静地看着她,林度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羞愧地道:“对不起。” 贺芊羽笑了笑:“为什么要道歉?” 林度眼圈微红:“师姐,我、我喜欢上了大师兄,我不该的……师父师母对我恩重如山,大师兄处处照顾我,我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师姐,我是不是很坏?” 这些天来,沉重的负疚感,和无法抑制的酸楚,齐齐涌了上来,林度再也忍不住,捂着眼哭了起来。 贺芊羽轻轻叹息,放下腿,伸手够到桌上的纸巾,细心地擦去她的眼泪。 “真是笨蛋,哭什么呀。”贺芊羽心疼又好笑,“感情是最没道理的事情,人连喷嚏都憋不住,更何况自己的心呢?大师兄可不是景航那混蛋,他这么优秀,又体贴细心,你喜欢他,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呀。” 贺芊羽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喜欢就喜欢呗。” 林度抽了抽鼻子,红着眼道:“我觉得没脸面对师父师母……” 贺芊羽笑起来:“你是好姑娘,又乖又懂事,坚强、上进……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师父师母能开心得梦里都笑醒。” 林度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抹了把眼泪,小心地问:“真的吗?” 贺芊羽坚定地点头,扶着她的双肩认真道:“嘟嘟,你不能这么被动,别老天给你什么你就接着什么,你要懂得争取呀。不只是大师兄,你想要的全部,都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林度怔怔地看着她:“争取……有用吗?” 从小到大,她受的教育就是要委曲求全,要逆来顺受,不能反抗,不能拒绝,只有这样,大人们才不会厌弃她,小伙伴也不会欺负她。 这一年来,她已经渐渐学会说不,却还没学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贺芊羽拍了拍她,感慨道:“是啊,就像你想要好的成绩,就努力学习一样。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也是可以争取的。” 林度皱眉:“如果,努力……也争取不来呢?” “那至少将来不会后悔当初的不作为。”贺芊羽笑着道,“再说,还没行动就想着失败怎么能行?嘟嘟,你很棒,要多一点自信呀。” 林度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般,鼓鼓胀胀急需寻一个发泄的出口。 贺芊羽语重心长地道:“勇敢一点嘟嘟,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就去表白吧,千万不要错过!” 林度还沉浸在自己澎湃的心潮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吓了一跳:“啊?” 第48章 贺芊羽一脸的理所应当:“喜欢肯定要告诉对方啊, 难不成你还准备玩暗恋?” “不,不是这个意思。”林度迟疑地道,“大师兄又不喜欢我,我贸贸然去表白,不是让他为难吗?到时候大家同出一个屋檐下,岂不是非常尴尬?” 贺芊羽匪夷所思地打量她:“你是怎么得出‘大师兄不喜欢你’这个结论的?” 林度愣了一下:“大师兄喜欢的不是你吗?” 贺芊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语半晌,才认真地道:“你听好了,大师兄从来没喜欢过我……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俩之间有什么呢?明明我和景航就是小说里的欢喜冤家啊, 大师兄对你比对我上心多了……真是白长了一双这么大的眼!” 林度闷闷地道:“我没有你白,没你高, 也没你胸大……” 贺芊羽先是自得一笑, 随即咳了声板着脸道:“大师兄是那种肤浅的人么,你也太小瞧他了。” 林度自卑不已, 瞄了眼她的胸,在房间里贺芊羽穿的很随意,领口大敞, 隐隐能看到女孩姣好的发育。 贺芊羽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脑门:“行啦, 你年纪还小呢, 以前营养没跟上,所以瘦了点,你看现在养了这一年,不已经长了不少么?” 贺芊羽温声安慰道:“再说就算胸小又怎么样, 你看t台上那些超模,个个都是平胸……混时尚圈的都是干瘪身材。” 林度怀疑地问:“真的?” “当然真的啦。”贺芊羽说了半天口渴,从桌子下摸出两盒牛奶,塞给她一盒,叼着根吸管含糊不清地道,“别学那些怂包玩什么暗恋,勇敢一点,喜欢就大胆表白。” 林度歪了歪脑袋:“那师姐你怎么不跟二师兄表白?” 贺芊羽一呛,差点把奶吸到鼻子里去,抽了张纸擦擦,没好气地道:“要是景航对我,有大师兄对你一半用心,我早就跟他表白了!” 林度颇为心动,又难免有些忐忑:“大师兄真的、真的对我……” 林度不好意思说出口,羞涩地红了脸。 贺芊羽想了想,决定下一剂猛药:“大师兄要是不喜欢你,干嘛偷偷亲你。” 林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条件反射地捂住嘴。 “不是嘴。”贺芊羽好心地道,“他没敢下嘴……偷亲的是额头。” 饶是如此,也够让林度脸红心跳的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大师兄居然亲了她。 林度心中如同一千头小鹿横冲直撞,将心防踏碎。 贺芊羽盯着她的表情,慢慢地道:“就那次,你喝醉了,大师兄抱你回房间,偷偷亲你的时候被我撞见……也就你这个不开窍的,才会以为我和大师兄有什么。” 林度被说得又是害羞又是高兴,那发自内心的欣喜从眼中流泻而出,像是这辈子都在倒霉的人,猛然间被从天而降的幸运砸中,充满了惊喜和不敢相信。 贺芊羽耸了耸肩:“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要不要表白就看你自己了。不过嘟嘟,大师兄对你这么好,为了你甚至复读一年……你就不能主动主动,回报他一点吗?” 林度红着脸点头:“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我想一想……” “还要想一想?”贺芊羽十分不满,责备地看着她,“大师兄疼你跟疼闺女似的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不是的。”林度脸色通红,嗫嚅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想一想怎么开口。” 贺芊羽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笑道:“这就对了,我贺芊羽的师妹怎么能把感情的主动权交给男人呢!” 本来林度是过来安慰师姐的,没想到却被贺芊羽安慰了一通,这还不算,竟然知道了许多秘密。 林度从房间出来,正遇见景航在自己卧室里头,扒着门框探头探脑,见了她立马比了个嘘,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度心里一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问:“二师兄,有什么事?” 景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那什么,那母老虎还生气吗?” 林度沉痛地点点头:“气得师姐说头疼。” 景航吓了一跳:“气性儿这么大?不过你知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着她了?” 林度瞧他满脸的郁闷,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思索片刻道:“师姐是不想跟你分开。” “啊?”景航满头雾水,“这又是从哪儿说起的?” 林度叹息道:“二师兄,你的成绩,将来可没法儿跟小羽师姐上同一所大学……现在大师兄也复读了,如果你加油,说不定你们仨大学里头还能在一起。我想师姐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看你不争气,着急上火了。” 景航一愣:“她舍不得我?” 林度哽了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这么一堆话里抓住这个重点的,点点头道:“是啊,师姐刀子嘴豆腐心。” 景航瞬间喜不自胜,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我就知道那母老虎离不开我。” 第64页 林度:“……” 景航做作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道:“知道哥的好处了吧,你们以后离了我可怎么办哟。” 林度不想理他了。 一晚上辗转反侧,寒假将近,所有人都在努力复习,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林度只得暂时收敛心事,先将考试应付过去,等放了假,有的是机会跟大师兄表白。 今年过年,景航同贺芊羽一起留在了任家,高考在即,家里那边体谅他们功课繁忙,避免他们来回折腾浪费时间,便叮嘱他们好好学习。 这一年春节十分热闹,从小年开始,一大家子就开始准备,打扫、备年货、买新衣……任太太怕影响他们复习,只抽了一天带他们去商场,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买齐,后头就不让他们跟着忙活了。 林度没有这么大压力,家务活又是一把好手,着实帮了任太太不少的忙。 “今年景航和小羽没回家,那边父母肯定不放心,过完年铁定要来看看的。”任太太絮絮叨叨,“被子提前晒好,客房也得预备下,少不得他们两家要多住几天。” 林度还没见过景航和小羽的家里人,去年过年两家人都送了不少节礼,但路途遥远,春运期间不好过来,便没有亲自上门。 “二师兄和师姐家离得远吗?” 任太太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笑着道:“远着呢,他们两家都不近,不然也不能一年到头不来看几回。” 林度只得又问:“他们两家之间离得远吗?” “远,一个在最北边的边境线上,一个在最南边。”任太太忽然一笑,“景航家在最北边,虽然不是少数民族,可也有那边的户口,到时候高考,说不定有什么政策。” 高考距离林度还有些遥远,不过闻言很是惊喜:“那岂不是二师兄回家高考的话,也能上个好大学了?” 任太太笑着点头:“那边分数线很低,景航再稍微努力努力,一本应该没问题。” 今年b市出了新政策,为了环保和安全,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林度相当遗憾,看样子今年不能放烟花了。 除夕夜大家围坐一圈,年夜饭后,景航嬉皮笑脸地拜了年,就伸着手讨要红包。 任回春忍不住告诫几句:“过了年你就十八了,成年之后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要好好想想以后。” 景航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师父放心,将来我一定光宗耀祖!”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光耀你景家了,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景航气得瞪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就和我亲爹一样,我出息了,亲爹们脸上都有光的。” 任回春忍了又忍,忍不住笑出来:“臭小子!” 今年孩子多,尤其热闹,连任老先生都守了大半夜才回房休息。 林度看了眼窗外,叹息道:“以后都没有烟花了。” 任熠忽然起身:“出去走走。” 景航连忙抓了把零食往嘴里塞,刚要起身跟着,就被贺芊羽不着痕迹地踹了回去。 景航愤怒地喷着渣吼:“你干嘛?” 贺芊羽一边对林度偷偷打手势,一边瞥着他冷笑:“你跟我好好在家守着,师父师母年纪大了,轮到我们守岁了。” 一打岔,任熠和林度已经出了门走远了,景航气咻咻地窝在沙发里,一口气塞了许多吃的。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 任熠带着林度走出去老远,爬上天桥,顺着柱子旁边供维修工上下的小楼梯,偷偷爬上顶部,凛冽的寒风呼呼吹来,林度眯着眼问:“大师兄,我们来这边干什么?” 天桥车来车往,这边高处却没什么人,不过放眼望去,万家灯火闪烁,景色还是很震撼的。 就是有点冷。 任熠解开围巾,套在她脖子上,将她连耳朵带脸一起裹住,只露出一双眼,淡淡地道:“等。” 林度心里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表白,闻言不再说话,盯着远处发起了呆。 远处突然一声轰响,一点星火冲上天际,划破静谧夜空,在最高处轰然绽放出炫丽烟花。 林度吓了一跳,惊喜地瞪大了眼:“大师兄,你看!” 任熠微微笑道:“虽然禁止市民私下里燃放烟花爆竹,但中央广场每年除夕夜必备的烟火表演,一定不会少的。” 一朵接着一朵,将天空照亮,满目都是璀璨,林度一时怔怔,满心情愫再也忍不住,在天边轰鸣声中,轻轻开口。 第49章 任熠疑惑地侧过头, 等烟花暂停的间隙,好奇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林度脸色发热,所幸现在现在烟花停了,天色昏暗,也看不出什么。 林度局促地抿了抿唇,任熠的眼中仿佛落入了繁星,熠熠生辉,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林度鼓起勇气,低下头轻声开口,没想到天边又开始炸响烟花。 林度:“……” 任熠皱眉疑惑地打量她。 林度欲哭无泪,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 三而竭……她是不是选的时机太差, 以至于老天都不让她的表白被听到。 终于,夜空重新恢复宁静, 天边只剩一丝燃尽的烟细细飘散。 任熠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你刚刚是在骂我?” 林度:“……” 林度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委屈得不行, 也懊恼得不行, 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闷闷地道:“没,我怎么会骂大师兄呢。” 任熠侧过身,单手搭在栏杆上,斜倚着低头看她:“那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林度叹气, 满心都是无奈。 “说啊,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林度犹豫地看着他,会不会这次再开口,又会有烟花将她的声音淹没? 任熠催促个不停,林度干脆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我说,我早就会骑自行车了——” 林度这一嗓子嚎到了极限,憋得脸都红了,最后两个字还破了音,任熠皱眉,耳边全是缭绕不去的“车车车车了了了了了”。 任熠失笑:“你喊那么大声干嘛,会就……会……吧?” 任熠猛然回过神来,声音减低,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拧着眉毛盯住她不放:“你刚刚说什么?” 林度噘起嘴,不高兴地道:“事不过三,我都说了三遍。” 任熠脑子晕乎乎的,压抑着心底的狂喜,再三确定道:“你再说一遍,我……你会骑车了,你,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林度看他那个样子,就仿佛稚嫩少年得到喜欢的女孩子回应,青涩、害羞、激动得手足无措。 向来端着师兄架子,镇定自若,矜贵骄傲的任熠,这会儿却和自己一样,林度不知为何,心里的那点郁闷忽然就消失不见,变成了暖暖水流,所过之处,滋润出繁华朵朵。 林度微微笑起来:“大师兄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任熠紧紧抿着唇,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中一点点流露出真实的喜悦。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林度早就学会了骑车,家里院子角落堆积了两辆半新不旧的,以她怕麻烦人的性格,肯定早就独立来回了,哪还会赖着别人的后座不放。 无非就是舍不得。 任熠慢慢笑开,满心的喜悦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因为紧张而用力握着的栏杆冰冷刺骨,可这一刻,他的手心竟然出了细密的汗。 “我……”任熠深吸口气,冷冽的风让他稍稍恢复几丝清明,“我觉得你是太懒了。” 林度瞬间垮了脸。 任熠唇角翘起个坏笑,伸出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 林度哼哼着抱怨:“大师兄,你太欺负人了。” 任熠笑容促狭:“这就叫欺负了?那以后我真的欺负你,你别哭才好。” 林度还不能懂这种浑话背后隐藏的巨大深意,不服气地争辩道:“我才不哭,我、我又不是那种爱哭鬼。” 第65页 林度这点还是很自信的,她从小到大受过多少欺负和折磨,早就不会轻易掉眼泪了,大师兄再如何欺负她,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那时候林度还很单纯,不知道男人的“欺负”远远不是小男生的那些把戏可以比的。 任熠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也不跟她争论,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度咬了咬唇,红着脸勇敢抬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和紧张,亮晶晶的,又充满了小孩子独有的执拗。 “所以大师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任熠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不喜欢你违心说些谎话,也不喜欢你有话不直说。你总是问我明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呢?你又明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林度说不出话来,羞愧地低下了头。 任熠问她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知道大师兄的体贴和温柔,懂他从不诉之于口的爱护和细心。可她不能确定,这些是源自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她猜不透,忐忑之心日夜折磨,换做大师兄,何尝不是这种心情呢? 林度深深呼吸,咬了咬牙,坚定地看着他道:“我、我跟师姐学骑车,其实我自己偷偷练习好多天,早就学会了……可你突然要复读,我、我就怎么也不舍得告诉你了。” 林度脸色发烫,眼中是水光流转:“大师兄,我舍不得你,不仅是舍不得你每天接送我的自行车,你、你的一切我都舍不得。我……” 林度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忽闪,鼓足勇气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从小到大,我只有你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的……大师兄,这是喜欢吗?” 不等任熠开口,林度浅浅地笑起来,那笑容是如此柔和,温暖了北方这座寒冷的城市。 “我觉得,这就是喜欢。” “大师兄,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任熠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拼命收缩之后,是急速的舒张。心泵猛地涌出滚烫血液,崩腾在四肢百骸,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任熠心脏涨满了感动,眼中有兴光熠熠,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林度说完心里的话,好像连带着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一起宣泄出来了般,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任熠抱着她,皱了皱眉,又将人轻轻推开,在林度不解地眼神中,一言不发地拉开羽绒服拉链,姿态潇洒地一抖衣摆,展开来将林度重新抱在怀中。 年轻男子独有的灼热气息一下子将她笼罩,隔着毛衣,林度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一声声剧烈敲击着鼓膜。 林度没有再追问一个结果,任熠的反应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依赖地环住他劲瘦的腰,林度满足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任熠张了张口,一时间脑子里空空如也,心却被纷纷杂杂的情绪填满,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很高兴。” 半晌,任熠才憋出这么一句,察觉到怀里的人想要离开,任熠连忙收紧手臂,将她压在胸口,抱着她,下巴蹭着她头顶,不让她看自己一点点升温的脸。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任熠努力平稳声线,一字字慢慢地道,“我本来以为还要等上很多年,没想到老天对我这么好……嘟嘟,我、我之前就想过,如果你一直不开窍,等你十八岁,我就对你挑明。” 林度噗哧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日子,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到十八岁呢?” 任熠轻轻哼了声,嘟囔道:“不管,等得起就多等一年,等不及就提前……反正不管什么时候,你总归都是我的。” 林度笑起来,点点头道:“嗯,我是你的。” 任熠瞬间心满意足,收了收手将她紧紧抱住,恨不能把人嵌在自己的身体里才好。 冷风呼啸而来,夜深了,温度也愈发低,两个刚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架不住这寒冷的风,哆哆嗦嗦地分开些,林度亲自抓着他衣襟,将拉链又拉了回去。 任熠嘴硬道:“我不冷。” 林度心里止不住乐,面上故作严肃,点头道:“唔,我知道你不冷,可我瞧着总觉得心疼。” 任熠满意了,抿住笑意,眉梢眼角却是止不住的荡漾。 “走吧,该回家了。”林度看了眼时间,担忧地道,“再不回去,师父师母该着急了。” 任熠嗯了声,率先转身,故作自然地伸出手:“天黑小心台阶,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林度微微一怔,笑着握住他的手,两人小心地爬下去,任熠却仿佛忘记了一般,一直没有松开手。 经过水边,这时候放花灯的人不多了,岸边的小贩也有不少已经收了摊回家过年去了。 任熠脚步微顿,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万千灯火出神。 林度想起去年,不由笑着问:“大师兄要再放一盏灯许个愿吗?” 任熠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不必了,去年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林度好奇地问:“什么愿望?” 任熠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老远了,黑暗的胡同里,能看到任家大门上的红灯笼,隐隐绰绰散发着温暖的光,任熠忽然开口:“林度。” 林度一愣,疑惑地问:“什么?” 任熠笑着不说话,昏黄的灯光晕染出温柔的轮廓,那是林度这一辈子永远无法忘记的时刻。 进了家门,林度挣扎着抽出手,红着脸匆匆地往后头跑:“我先回去洗洗睡了。”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林度背靠着门,忽然想起刚刚那一幕,瞬间明白了。 “什么愿望?” “林度。” 那年除夕之夜,万千花灯载着梦想顺水飘荡,谁也不知道其中有一盏灯,写着她的名字。 “林是双木成林,度是与君共度。” 第50章 林度躲在被子里笑了一晚上, 天蒙蒙亮才睡过去,梦里一片金灿灿的田地,空气里都漂浮着香甜的气息。 林度生生的给馋醒了,睁开眼发现原来不是梦,贺芊羽端着碗酒酿,吃得啧啧有声。 林度抹了把口水,睡眼朦胧地起身,打了个哈欠:“师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贺芊羽眼珠子滴溜溜转,上上下下打量她, 半晌才搁下碗,深深叹气:“唉, 我睡不着啊。” 林度揉了揉眼:“怎么了, 现在不是全市禁放烟花爆竹了么,外头还吵?” 贺芊羽瞥了她一眼, 意味深长地道:“我这不是操心你们么,愁得一宿没睡。” 林度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赧然地低下了头:“师姐……” 贺芊羽笑嘻嘻地坐过去, 脱掉鞋子爬到床上:“怎么样怎么样, 昨个儿大半夜看到大师兄蹲院子里头举铁。他这是化悲愤为力量呢,还是……” 贺芊羽话到嘴边觉得不妥,不能教坏小孩子,又给吞了回去。 林度脸色微红, 羞涩的笑容里是掩藏不住的开心:“他、他举铁啊……” 贺芊羽坏笑着瞅她不放:“昨晚上你俩出去发生了什么,你表白了?” 林度轻轻点头,脸颊如火烧。 贺芊羽顿时来了兴趣,熊熊八卦之火燃烧,干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和她一起倚在床头:“怎么表白的?” 林度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地将昨晚的事儿说了。 贺芊羽心里鄙视,大师兄可真不是个东西,花言巧语骗人家小姑娘主动表白。 林度搂着她胳膊笑道:“师姐,你说的没错,大师兄真的喜欢我。” 贺芊羽也为他们开心:“那当然了,师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度心里一动,偷偷打量她,小声道:“我觉得二师兄也喜欢师姐。” 贺芊羽面色微黯,随即啼笑皆非地戳了戳她脑门:“你这是自个儿成双成对了,所以瞧不得师姐形单影只吗?好了好了,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第66页 林度着急地道:“不是的,二师兄只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就和我之前一样……” 贺芊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我真的没事,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也不是那种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女孩儿,我的未来是星辰大海,男人算个什么东西。” 贺芊羽骄傲地笑起来:“等姐姐变成女强人,成为人生赢家,还不是大把年轻的小哥哥排队等我临幸。” 谁看得上那头猪! 贺芊羽打了个哈欠,往下挪了挪,拉起被子困顿地道:“好久没起这么早了,我得睡个回笼觉……” 林度无奈,小心爬下床,转过身替她掖好被子:“那你睡吧,我起了。” 虽然不能放烟花爆竹了,但贴春联、挂灯笼,胡同里依然热闹非常。 林度刚出门就遇见任熠,也不知道他在外头晃悠了多少圈。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任熠咳了声,装模作样地开口:“新年好。” 林度脸色通红,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道:“大、大师兄新年好。” 任熠左右看看没人,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拉她,压低了声音笑道:“还叫大师兄?” 林度愣了愣,红着脸低下头,动了动嘴唇:“本、本来就是大师兄啊……” 任熠一本正经地道:“以前是大师兄,现在不止了,私下里得叫点别的。” 林度哼哼着,声音蚊子似的:“那、那叫什么?” 任熠一挑眉:“这还用我教你?” “哥、哥哥?” 任熠不高兴地道:“没意思,哥哥妹妹的。” 林度苦恼地皱了皱鼻子:“熠哥?” 任熠捏了捏她的小手:“我同学的女朋友,都是喊老公的。” 林度脑子轰然炸开,瞪圆了眼:“啊?要、要叫……我、我叫不出口,太羞耻了。” 任熠板起脸:“这就羞耻了?以后早晚都要改口的。” 林度哪里拒绝得了大师兄,被哄着催着,终于嗫嚅着开了口:“老、老公……” 任熠心神一荡,握着她的手收紧,趁着四下无人,匆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薄薄的唇一触即分,留下一片微凉,却映衬得脸颊更加火烧火燎一般。 林度匆忙捂住脸,害羞得差点哭出来。 “你、你怎么……” 任熠好心地替她说完:“亲你?” 林度噘嘴:“被人看见了……” 任熠轻哼:“我亲我自己的老婆怎么了,被人看见又如何?” 林度吓得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不、不可以乱说。” 任熠眨了眨眼,紧接着林度感到掌心湿热,被软软的轻轻扫过。 林度嗖地缩回手背在身后,结结巴巴地问:“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林度羞得眼中泛起了水光,盈盈的,看上去看让人想要欺负。 任熠憋不住笑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林度又羞又恼,竟然难得胆大,用力瞪了他一眼。 “哎,你跑什么啊?” 林度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头也不回,跐溜跑了个没影儿。 林度脸红心跳,躲在没人的拐角平复了许久,甚至爬到栏杆上掰了根冰锥,窝在手心里,让刺骨的冰冷缓解满心的羞涩。 大师兄真是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在家里就、就随便亲她。 万一被师父师母看见了怎么办? 林度心中一阵后怕,冰冷的掌心贴在两颊,慢慢冷静了下来。 寒假转眼即逝,毕业班初五一过就开始上课。 任熠心里大为不满,好不容易跟嘟嘟确定了关系,这些天家里头人来人往,连片刻独处时间都没有,偶尔匆匆拉拉小手就得去帮着招呼客人,这下倒好,还没温存呢,就得分开。 贺芊羽听了一上午的碎碎念,没好气地怼他:“你够了,谈恋爱了不起哦,不知道秀恩爱分得快吗?” 任熠自己得偿所愿,对单身狗的怨念十分宽宏大量:“唉,哪里有恩爱可以秀,刚在一起就异地恋。” 异地恋……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理他。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任熠迫不及待地背上书包走人,车棚门口蹲了个熟悉的身影。 学校这会儿还没正式开学,只有高三毕业班在补课,空荡荡的车棚没什么人,任熠一眼就看见林度,心脏怦然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 林度蹦起来,乖巧地笑:“我来接你。” 以前都是大师兄风雨无阻接送她,林度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目送他出了门,一上午都望眼欲穿,一个冲动就跑了过来。 这会儿想想,不由觉得不好意思。 任熠连忙握住她的手,凉凉的让他眉头一皱:“你等了多久,手这么冷?” 林度笑了笑,摇头道:“没多久,我不冷的。” 一看见大师兄,就开心得不知道该如何好,哪里还会觉得冷。 任熠心疼得不行,从脖子上解下围巾,将她的双手层层裹了起来。 羊绒围巾还留着任熠的体温,暖暖的,让林度觉得十分窝心。 “走吧,回家。” 开学后,毕业班的压力愈发大,尤其是任熠所处的复读班,更是紧张无比。 进入高考倒计时之后,连向来不着调的景航都开始正经起来,每天挑灯复习到深夜,早上顶着俩黑眼圈,连游戏都不玩了。 景家贺家更是流水的东西往这边寄,想把孩子接回去亲自照顾,又怕关键时期贸然转学搬家会让他们分心,更何况b市作为全国的文化中心,拥有最高学府,选择也最多。 倒也不是担心任家会照顾不周,这么些年,任家对孩子到底如何,单看景航贺芊羽对师门的依赖和信任,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做家长的难免操心。 天气暖起来的时候,景家终于来人,将景航接了回去。 临到走的时候,景航才跟大家说,气得贺芊羽差点没撕了他。 景航哈哈笑得得意:“臭咸鱼,你之前还说我考不上好大学,看吧,老子有的是实力!” 贺芊羽眼睛都红了,狠狠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哎!”景航纳闷地挠了挠头,转过脸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任熠叹了口气,目光同情:“蠢货。” 景航大怒:“你们等着!都看不起我,我非跟你们考同一个大学,气死你们!” 景航走的时候,贺芊羽根本没露面,却仿佛将所有愤怒和伤心,都化为了动力,拼命学习,比谁都用功。 很快又是六月,高考结束,紧接着就是回校估分填报志愿,七月份学校举行毕业典礼,景航又千里迢迢地跑了回来。 任熠和班里同学拍完毕业照,就将相机塞给了景航。 “帮我们拍几张。” 景航眼珠子还粘在贺芊羽身上呢,不情不愿地嘟囔道:“我这儿那么多漂亮女同学排队等着我合照呢,哪有功夫给你拍?” 说归说,景航还是敷衍着随手拍了两张。 任熠不满意,拉着林度在操场的主席台下,找好角度,让她坐下来,自己也跟着摆好了姿势。 “再来一张。” 景航嫌弃地看着他们:“这有什么好拍的?” 任熠皱了皱眉,嘀咕:“还差了点道具……” 第51章 景航翻了个白眼:“拍个毕业照你要什么道具, 以为拍婚纱照么?” 任熠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叮嘱林度在原地等着,就匆匆离开了。 林度因为那句“婚纱照”神思不属,眼神飘忽不定。 景航摆弄着相机,对着她咔咔两张,移开镜头,疑惑地看着她:“嘟嘟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林度脸色更红了,故作镇定地道:“是、是有点晒,还好, 我歇歇就行……” 正说着话,任熠跑了回来, 手里拎着两只雪糕, 景航露出欣慰的表情,伸出手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67页 任熠看也没看他一眼, 绕过他的手,将雪糕包装袋撕开,递给了林度。 林度尴尬地看了看景航, 将手里雪糕递过去:“二师兄……” “你二师兄不热不渴。”任熠拦住她, 淡淡地瞥了身侧满脸委屈的景航一眼, “对吗?” 景航:“……对。” 任熠拉着她坐下,摆弄了半天姿势,让她咬住手里的大板雪糕看向镜头,然后自己往她身边一坐。 任熠微微抬了抬下巴, 景航翻着白眼,嘴里嘀嘀咕咕,端起相机拍了起来。 半天过后,景航无奈地停手,看了看相机问:“再拍下去就没电了。” 任熠想了想,便就此作罢,起身抢过相机,挥了挥手打发道:“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景航忍了又忍,忍不住怒道:“难道没有我的份儿吗?” 任熠惊讶地看向他:“那边不是一群姑娘排着队等你合影么。” 景航胸膛起伏,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林度心有不忍:“这样不好吧?” 任熠毫不在意地拉着她换地方:“有什么不好,让他自己去玩,别当我们的大灯泡。” 林度面色微红:“别、别这么说,二师兄很好的。” 任熠嗤笑:“在你眼里,谁都很好。” 林度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一样的,二师兄的好,像哥哥,和大师兄不一样。” 任熠心中微动,侧过头含笑看她:“哪里不一样?” 林度抿了抿唇,羞涩地笑,不好意思开口。 任熠催促:“说啊,快说,这会儿没人……不说我就亲你了啊。” 林度吓得要抽出手,却被抓得更紧,只能红着脸求饶:“我说我说……” 任熠遗憾地直起腰,挑眉道:“说吧。” 林度红着脸轻声道:“大师兄是神。” 任意一愣,当即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比喻,我这都超脱人类范畴了?” 林度解释道:“小时候听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大师兄是哥哥,是老师,是父母,很、很厉害,无所不能,是我最相信的人。”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我心里,大师兄就是我的神。” 任熠心神一震,感动之余,竟然不敢面对她真诚信赖的双眼。 他任熠不过出身好了点,得天独厚,所以才有如今略显胜出的医术,他何德何能,可以成为别人的神。 任熠这一刻,忽然有了许多的不确定,他真的可以做到她期待的那样吗? 林度疑惑地摇了摇他的手,赧然道:“是不是太肉麻了?” 任熠回神,突地一笑:“我只是想到一句话。” “什么?” “只羡鸳鸯不羡仙。” 林度登时脸色通红:“你、你别乱说。” 任熠拉着她去了医务室,这会儿正是暑假,连医务室的老师们都放了假。 “门锁了。”任熠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林度忽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笑了笑道:“没关系,在门口拍也是一样的。” 任熠调整好模式,拉着往门口一站,倒计时的嘀嘀声响起,任熠侧头,飞快地亲在她脸颊。 林度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要去删除:“这张不行……” “别,我们留着自己看。”任熠啧啧欣赏,“真可爱。” 林度面红耳赤,嗔怪道:“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任熠打趣笑道,“跟小兔子似的,眼睛瞪得溜圆。” 林度羞耻地捂住脸:“大、大师兄你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啧啧,刚说过小兔子似的,这就印证了一句话。”任熠慢悠悠地道,“兔子急了会咬人。” 林度无可奈何地望着他。 任熠坏笑,将脸凑过去:“来,咬吧。” 林度自然不肯。 任熠不满意地皱眉:“你一直这么害羞可怎么办?我那些谈恋爱的同学,可都是每天亲亲抱抱的。” 任熠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林度却记入了心里,犹豫地开口:“真、真的?” 任熠动作微顿,眨了下眼,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真的,每天见面早安吻,分别还有goodbye kiss,另外加上课间餐和下午茶……唔,这是最基本的了。” 林度大惊失色:“要、要这么频繁吗?” 任熠严肃点头,信口胡说:“情侣之间,亲亲抱抱都是最稀松平常的,这些可是增进感情的必备。你这么保守……等以后可怎么办?” 林度心神不宁,恍惚地问:“以后?” 任熠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是啊,以后……等你长大了,生理卫生课,我记得你们初二讲的很详细。” 林度霎时间面红耳赤,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跺了跺脚,扭过身不理他。 任熠哈哈大笑,一手拎着相机,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手指闲闲地揉捏着她耳垂:“你不愿意?” 林度没有点头,也没有说不,踟蹰片刻,红着脸嗫嚅道:“能、能不能先早晚亲……” 任熠怀疑自己听错了,嗯了一声。 林度却误会他不满,慌慌张张解释道:“我、我不是不想大师兄亲,只是不能让人看见……” 早晚已经是极限了,课间餐和下午茶……任家最忙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很容易被发现。 任熠心里差点乐开了花,捏得她耳垂发热,手指依然不老实:“那,现在没人了。” 林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面色通红,四下里看了看,鼓足勇气踮脚,闭着眼嘟嘴凑了上去。 一触即分,林度羞得不行,潦草地亲了口扭头就跑,却被任熠一把拉了回来,转身将她压在了墙上。 不等林度反应过来,任熠就捧着她的脸,对着朝思暮想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青涩的双唇相贴,任熠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孩儿,小心翼翼,充满了怜惜,如同吻一朵娇嫩的花,轻柔地触碰,一下又一下。 林度瞪大了眼,一动不敢动,紧张地咬紧牙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慢慢的,任熠稍稍放开,遵循着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本能,细细地厮磨。 任熠缓缓后退,皱眉看着她:“你怎么不闭眼?” 这小动物似的眼神,水汪汪的,让他有种犯罪的感觉,实在太影响他的吻技发挥了。 林度的眼中满是水光,眨了眨连忙紧紧闭上,轻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心底的紧张,一下又一下,骚动着任熠的心。 任熠勉强满意,重新低下头,继续轻吻,渐渐不再满足,伸出了一点舌尖,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她的唇。 林度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闭上了眼,唇上的触感却被无限放大,那细致入微的吻,让她无措又无力,心脏像被泡在了温水中,沉沉浮浮,激荡不已。 任熠突然猛地松开她,粗喘两声,狼狈地转过身。 林度惊慌地睁开眼,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唇,木木麻麻的,好像还留着他的味道。 “大、大师兄?” 任熠深吸口气,冷静地道:“别过来,让我缓缓。” 林度担忧地叹息:“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太笨了做的不好?” 任熠无奈扶额,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会磨人啊! 林度愈发不安,伸手抓着他衣角扯了扯:“我、我下次努力……” “闭嘴!”任熠的声音颇有些气急败坏,“你再说,我……我就要欺负你了!” 林度愣住了。 任熠觉得自己态度过硬,忙放缓了语气,无奈地道:“祖宗,你还小,不懂男人的苦,有些事情想要控制自如,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度一头雾水,不过好歹放了心。 这会儿,任熠也平复了许多,低头看了看,觉得看不出什么不妥,才转过身。 “行了,走吧。”任熠对她伸出手,拉着她慢慢绕着学校走。 沿途时不时拍上两张照片,角角落落都留下了纪念。 第68页 两人回去的时候,许多同学都散了,景航沮丧地坐在台阶上,见到他们,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 林度上前关心地问:“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小羽师姐呢?” 景航愤愤地抬头,满脸控诉:“那老咸鱼跟同学走了!” 任熠嫌弃地踢了踢他:“走就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景航抱着栏杆不松手,跟个孩子似的倔强道:“不,我还没拍照呢,你们必须得给我照相,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任熠啧啧称奇:“哟,我们可真是稀罕死你了,爱回不回吧,相机内存满了,没你的份儿。” 景航顿时悲愤吼道:“你们都欺负我!” 第52章 任家三个高考生取得的成绩都不错, 当然任熠和贺芊羽是真的考的不错,景航是户口地不错。 景航险险过了线,如愿进了和师兄妹一样的大学,还没等他嘚瑟,贺芊羽就收拾收拾回家过暑假去了。 景航一口气被憋在胸腔,差点梗了,刚要去找大师兄哭诉,任熠又偷偷摸摸带着林度去度假了。 景航:“……” 忽如其来的孤立,让景航郁闷得差点哭出来,游戏也没兴趣玩了, 没精打采地窝在家里帮师父看诊。 林度开学就进入初三,毕业班压力骤然增加, 暑假只有二十多天, 剩下时间都要补课。而任熠即将离家去大学,虽然学校也在b市, 但大学城离得很远,走读太不方便,开学肯定要住宿舍, 不能天天见面了。 任熠琢磨着抓紧在最后的时刻和林度好好度过, 正好高考完惯例要放松, 便提出旅游,带上林度跑了。 九月份开学,林度要上课,没能亲自去送任熠, 心里还挺遗憾。 贺芊羽安慰道:“放心啦,我们仨一起去报道,还有师母开车送呢,你就安心上你的课,好好学习,直升虽然不难,但排名关乎排班,进了实验班,你以后就不愁了。” 林度现在成绩比较稳定了,在班里排名很靠前,直升不成问题,她烦恼的是其他事。 贺芊羽嘿嘿贼笑:“你担心学校里漂亮姑娘多?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一定盯死了他,敢和女生说话超过五句,我就上去替你抽他大耳刮子。” 林度哭笑不得:“师姐,我不是担心这个……” 林度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我舍不得大师兄……还有你们。” 贺芊羽白了她一眼:“别强行补充了,你停顿的零点五秒太扎心了!” 林度羞涩地笑。 走之前一晚,任熠偷偷溜进林度的房间,压着她亲了又亲。 林度动都不敢动,等他抬头换气的间隙,连忙捂着嘴哼哼:“你、你……可以了,再、再亲嘴就肿了。” 上次旅游回来,进家门之前,任熠也是拉着她躲在胡同无人的角落啃了很长时间,咬的她双唇木木的疼。 到家了正好碰上景航,惊讶地问她嘴巴怎么又红又肿。 不擅于撒谎的林度脸色腾地红了,支吾半晌,才憋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吃、吃辣锅子,太辣了。” 景航皱眉盯着她,吓得林度差点哆嗦起来。 “你们偷吃辣锅子居然不喊我?”景航非常生气,“没想到嘟嘟你也跟他们学坏了。” 林度哽了半晌,在任熠戏谑的眼神中,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二师兄,以后有好吃的一定会喊你。” 任熠这一次,亲的比上次还用力,那凶狠的劲儿,仿佛要将她啃吃入腹了一般。 林度不由有些害怕,嘴巴热辣辣的,又麻又肿,一双眼水光粼粼,小手紧紧掩着,害羞又柔弱,特别想让人……想让人狠狠欺负。 任熠喘着气笑,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的手背。 “我这不是得把未来半个月的提前亲够本吗?” 开学军训半个月,结束后才能回家,任熠一想到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人,就非常不满。 “你在学校里,不许跟男生打打闹闹。” “不许收男生的小纸条,吃的喝的都不能要。” “上课不准和男生交头接耳说小话!” “还有……” 林度忍不住吃吃地笑,放下手突然抬头亲了他一口。 任熠猛地住口,俊脸微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别、别以为亲我就可以蒙混过关!” 林度心里好笑,眼中全是满满的喜悦,放着光一般,这样专注地仰望着他,让任熠心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感动。 任熠突然就放下了心,松了劲儿压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颈侧闷闷地道:“你得天天想我。” 林度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我天天想你。” 任熠深深吸了口气,皱皱眉侧过脸,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脖子,小狗似的闻个不停:“你用香水了?” 林度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闻言不由茫然了一瞬:“啊?没有啊……” 任熠不相信,蹭来蹭去,用力嗅着她的脖子,弄得林度发痒笑个不停。 “真的没有,没有……” 任熠笑着问:“那怎么这么香?” 林度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可能是沐浴露身体乳?” 任熠一本正经地点头:“唔,化妆品腌入味儿了。” 林度娇嗔地瞪了他一记:“才不是,那些属于护肤品范畴。” 任熠根本不关心化妆品和护肤品有什么不同,笑着亲了亲:“回头给我买同款沐浴露和身体乳。” 林度笑嘻嘻地问:“你天天在宿舍里涂身体乳,不怕舍友看见了说你娘?” 任熠毫不在意:“我留着闻,想你了就拿出来闻一闻,好歹能解馋。” 林度脸色通红,害羞地骂道:“大流氓!” 什么解馋,这一个暑假,尤其是刚恋爱就被拉出去单独相处的那半个多月……林度简直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学会了很多知识! 比如电视里演的接吻,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那么浅尝辄止,居、居然要伸舌头! 林度第一次被要求张开嘴巴的时候,脸红的差点滴血。 任熠缠着她亲了许久,两人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话,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林度推了推他,再三撵人:“快走吧,明天得早起去报道呢,再说回头师父师母起夜看见灯还亮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任熠不高兴:“发现就发现吧,你名声受损,将来看你怎么跑。” “别瞎说。”林度用力将他推开,“现在还不行,不能让人知道。” 任熠抹了把脸,无奈地叹道:“为什么呀,你到底在怕什么?我都不怕被人知道我老牛吃嫩草了。” 林度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总觉得这样不好,但具体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遵循着心底深处的想法,努力保守着这个秘密。 林度叹了口气,小声道歉:“对不起大师兄,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可是我才初三呀,被老师和家长知道,肯定要担心的,毕竟早恋不好的。大师兄,我不想让师父和师母替我操心。” 任熠面色缓和许多,犹自不甘地嘀咕:“你怎么长那么慢……” 林度无奈地笑:“已经很快了……” 任熠默默算了下时间,深深叹气道:“就再等你两年,十八岁成年了,总该没人说什么了吧。”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林度想着从明天开始,自己在学校里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师兄师姐们可以依靠,心里有些难过。 不过她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惊弓之鸟般的小乞丐了,学校里有尊敬的老师,有热情的同学,即便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再害怕。 第二天林度骑车去上学的时候,任熠他们还没出发。 任太太叮嘱林度路上小心,骑车慢点,又交代了几句,才不放心地让她走了。 贺芊羽将巨大的箱子拖出来,一个人就霸占了大半的空间,所幸任太太考虑周全,开的是家里运送草药的小型面包车,后面空间足够,不然肯定放不下那么多东西。 第69页 景航探头探脑地瞅了一眼,撇撇嘴:“没出过门的人就这样,恨不能把家都搬过去。” 贺芊羽照旧不搭理他,一整个暑假了,始终拿他当透明人,自顾自和师母说话,率先抢了副驾驶的位置,就是不跟景航挨边。 景航郁闷至极,丧眉耷眼地爬上后座,连开学的兴奋劲儿都没有了。 贺芊羽进了中医专业,选的是康复治疗学,景航学的中药制药,任熠却出人意表地选了药事管理专业。 对此任回春颇为不满:“岐黄国医班,卓越中医班不都很好?你一直在家学习,没有经历过系统的中医药体系培养……最差选个药学、方剂学都行啊,你学什么管理?” 任熠却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任家代代相传,到了今天,也就咱们自家人在忙活,收的两三个徒弟,将来还有各自的发展。爸,时代不一样了,想要将医馆壮大,就必须要接受新的理念。” 而且岐黄班九年制,卓越班五加三,他难道跟林度一起毕业不成? 他想的,是提前铺好路,让林度可以自由自在,平平顺顺。 任回春叹气:“我怕你太浮躁,忘了一家医馆最基础的东西。” 任熠笑了笑:“怎么会,这不还有您和老爷子在吗,再说,嘟嘟眼看着即将学成……” “你少打嘟嘟的主意。”任回春没好气地道,“反正进了大学,你多去听听专业课程,别一天到晚尽琢磨你师妹!” 任熠耸了耸肩,十分不以为然。 热恋中的小情侣乍然分开,一开始总是十分艰难,好在林度学业繁重,任熠作为大学新鲜人也有许多事要忙活,两人都没有觉得太过难熬。 毕竟这要比异地恋好太多了,至少每个周末都可以见面。 就是没了早安晚安吻,这点让任熠特别不满。 第53章 新学期以摸底考试为开场, 已经成了一附中的惯例,学校这样安排,成心不想让学生无忧无虑过假期,变相的,逼着他们在家乖乖学习。 第一个双休日在考试中度过,林度倒也没什么不习惯,考完试就按捺住老老实实上课,周五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都魂不守舍。 任太太叹了口气:“平时这几个孩子吧,天天在家里可招人嫌了, 吵个没完,这突然都走了, 又觉得空荡荡的不习惯。” 任回春死鸭子嘴硬:“哼, 永远别回来才好,清净!” 任太太看了眼时间, 笑着对林度道:“嘟嘟先吃,周五堵车,他们就算今天回来, 到家也肯定很晚了, 我厨房给他们留着菜呢, 不用管他们。” 林度点点头,乖乖地扒拉两口饭。 吃完回房间,林度一边刷题,一边时不时从窗口探头出去听听动静。 很晚了依然没人回来, 林度心里渐渐失落,昏昏欲睡地趴在书本上,做题做的心浮气躁起来。 军训结束后学校里又开会,开完大会开各专业的小会,等任熠他们可以回家的时候,差点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 三人进了家门,贺芊羽和景航直奔厨房,任熠背包都没放下,就去了后院。 林度房间的灯还亮着,任熠皱了皱眉,走到窗边,开间窗户大敞,小姑娘趴在桌上睡着了。 任熠心里一软,站在窗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还好,九月的天气并不是很凉,少女睡得脸颊红扑扑,被轻轻捏了两下也没有醒。 任熠不自觉笑起来,左右看了看无人,便扒着窗户,探入上半身,在她侧脸上轻轻吻了吻。 “唔……”林度不甚其扰,揉着眼睛抬起头,瞬间惊喜地喊道,“大师兄!” 任熠竖起一指,轻轻嘘了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林度开心得跟什么似的,站起来去开门,一边侧脸还有睡觉压出来的印子,红红的,非常可爱。 “大师兄,你刚到家吗?”林度又高兴又心疼,“吃饭了吗,师母做了好多好吃的留在厨房,我陪大师兄去吃饭好不好?” 任熠心中熨帖,淡淡地道:“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林度脸色微红,垂下眼轻声道:“大师兄,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不等任熠回答,林度就叹了口气:“我还有四年才能上大学,等我进入大学,大师兄也要毕业了。” 任熠挑了挑眉:“怎么,想跟我一起念大学?” 林度想了想,没敢点头,生怕大师兄为了她又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笑着道:“等大学了,谈恋爱就没关系了。” 任熠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到时候两人可以公开,也不怕长辈担心了。 任熠虽然很不舍,还是催着她早点休息:“初三周六要补课的,你赶紧睡觉吧,明天我送你上学。” 林度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拉着他手,目光中全是心疼:“不用了,我现在骑车子可溜了,大师兄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明天睡个懒觉吧……军训是不是特别辛苦,晒黑了,还瘦了。” 任熠啼笑皆非:“你这怎么跟我妈似的……得了吧,我刚称过体重,军训结束还胖了几斤呢。” 林度煞有介事地捏了捏他上臂:“那就是肌肉多了,显瘦。” 任熠催促道:“行了行了,赶紧回屋睡觉去。” 林度噘了噘嘴,不情不愿地回了屋,站在窗户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任熠差点控制不住,板着脸恐吓道:“你再这么磨磨唧唧,我就进去陪你睡了。” 林度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面色十分纠结,一派天人交战后,还是摇了摇头,小声嘀咕:“再、再等等吧,我再长大一点……” 任熠:“……” 林度抿了抿唇,招招手:“大师兄你过来点。” 任熠不明所以,上前两步靠在窗户边上,凑近了想听她说什么。 林度忽然亲了他一口,红着脸砰地关了窗。 “大师兄晚安。” 任熠摸着唇角,不自觉笑了起来。 第二天林度起床出门,任熠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林度早饭都顾不上吃,匆匆喝了碗粥,抓了个包子,就屁颠屁颠地坐上了他的车。 相聚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周日傍晚,三个人往背包里塞了许多吃的,就不得不返回学校了。 任熠见林度耷拉着脑袋,忽然笑了笑,凑近她耳边低声问:“你看咱俩这样,像不像网上说的周末夫妻?” 林度的脸腾地红了,再也顾不上难过,推着他让他闭嘴。 任熠闷声笑,趁人不注意,偷偷挠了挠她的掌心。 林度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生怕被人看出来,推着他出了门,就跑了回去。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连在一起放假,贺芊羽直接回了老家,景航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任熠也没出去玩,林度只放了三天假,他就天天扮二十四孝好男友,每天车接车送,晚上就陪她看书学习。 日子一晃眼就过去,初三这一年,繁重的学习不仅没让林度有什么不妥,反而抽条似的长个儿。 不过长得太快,以至于还是很瘦,除了脸蛋嘟嘟的有点肉,依然豆芽菜似的。 林度顺顺利利地直升入本校的高中部,毕业考爆发出了一个好成绩,排在了年纪前五十,成功进了实验班。 同时进了实验班的还有郁超然,戴奕萱差了一点,去了普通班,和他们隔了两个楼层。 林度安慰她:“没关系的,高二文理分科,咱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呢。” 戴奕萱闷闷不乐:“郁超然将来要去造飞机,你要去学医……你们肯定都是学理的了。” 戴奕萱理科不是特别好,她本身就更喜欢文科,没有意外的话,高二肯定会选择学文。 林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着道:“那也是一个学校嘛,总有分开的时候,咱们又不是老死不见面,没事了我就去找你玩。” 戴奕萱白了她一眼:“你这心可真够狠的。” 第70页 林度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人生的道路还很长,每一阶段都有相伴同路的人,但并不代表,分道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能来往了。 任熠在校期间非常忙碌,同时修了两个学位,药事管理和医院经营,平时还要去旁听中医班的理论课,有时候学校里请了专家讲座,他还得去学习。 任熠这种人,到了哪里都是焦点,当年军训还没结束,就成了本专业公认的男神。 大学里聚集了许多优秀的女孩子,其中不乏有大胆的,主动追求。 还没等任熠拒绝,就被贺芊羽一手金针给扎跑了。 时间一久,贺芊羽和任熠成了默认的一对,两人开始也没刻意去解释,正好还能避免许多麻烦。 大二下学期,贺芊羽在学校附院见习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学长,两人彼此挺有好感,时不时还一起出去玩。 景航虎视眈眈,厚着脸皮跟了两次,回来气得肝疼。 “女大不中留!”景航心里憋闷无处可说,翘了课回家,拉着最体贴的小师妹骂骂咧咧,“你说说她,嘚瑟什么啊,早恋……还早恋!” 林度咬着笔头听他吐槽完,才淡定地道:“师姐早就成年了,也是时候谈恋爱了呀。” 景航无话可说,气得呼哧呼哧喘气。 林度偷偷瞥他,笑着问:“二师兄,你这么生气,该不会吃醋了吧?” 景航一愣:“我吃醋?” 随即不屑地笑起来:“我怎么可能吃她的醋,我又不……” 景航突然顿住了。 林度眨了眨眼,歪着脑袋问:“你又不什么?” 景航惊恐地瞪大了眼:“我又不喜欢她……我该不会喜欢她吧?” 林度重重松了口气,欣慰地道:“二师兄,你可算开窍了啊。” 景航犹自不敢置信,整个人都懵逼了,颠来倒去地重复:“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那、那可是母老虎!她是小羽啊!” 林度不高兴了,反问道:“小羽师姐怎么了,她仗义,又漂亮成绩又好,哪个男生不心动呀?也就二师兄你,笨死了!” 景航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林度掰着手指数给他听:“小羽师姐就是你们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啊,家世好,又善解人意,性格爽朗,肤白貌美大长腿……我要是男生我也得喜欢她。” 景航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终于坐不住了,腾地起身,匆匆跑了。 “我学校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林度笑了笑,思索片刻,发了条短信给小羽。 文里分班后,林度的学习压力骤然增大,虽然她一心想学医,这些年也从来不间断地跟着师父师兄姐们学习,可她的理科其实并不占优势,当初选课的时候,还被班主任找过去谈话。 林度坚持,老师们也没办法,虽然进了理科班,可学习上十分吃力,尤其数学和物理,每次考试,都要拉低总分排名。 林度心里着急,每周任熠回来,也顾不上他了。 任熠颇有些不满:“一附中这么变态了,你还报了补习班,你不要命了?” 林度烦躁不已:“没办法啊,我这两门成绩太差了,现在不抓紧,高三全面复习开始,就更没时间了。” 任熠皱眉:“你说你,干嘛非得难为自己,文科好学文就是了,非要学医。” 林度脸色不大好:“你的意思,我不配学医?” 第54章 任熠压抑着脾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林度噘起嘴:“好好学习,考大学,学中医,就是我想做的事。” 任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丫头真是死倔。 林度缓和了语气,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哄道:“我真的觉得中医不错,这条路有师父师母保驾护航,有你和师姐在前面开拓……我这不是偷个懒吗,将来能够少奋斗二十年呢, 现在辛苦一点也不算什么了,对不对?更何况现在我也不觉得苦。” 任熠板着脸一言不发, 显然还在生气。 林度觑了眼他的脸色, 低眉顺眼的继续道:“大师兄,这点苦跟我以前比, 根本不值一提。你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难道你就没有体会过吗?你能做的事,我也能。” 任熠唇角翘起个讥讽的笑, 刁钻地问:“我能站着上厕所, 你也能?” 林度噗嗤一乐, 靠在他肩膀笑个不停。 任熠哼了声:“少逞能!我在你这个阶段过的什么日子你还不清楚?” 他可没有这么辛苦过,也就复读那年努力了一下,头三年高中,简直浪的没边。 林度笑着点头, 竖起大拇指拍马屁道:“大师兄聪明又厉害,我肯定比不了嘛。” 任熠没好气地捏了把她的脸,不满地咕哝:“这才几天,瘦脱相了快……” “哪有!”林度不服气地捏起一块肉,“这不肥嘟嘟的么。” 任熠白了她一眼,嫌弃道:“那是因为你脸皮厚!” 林度鼓了鼓嘴,半晌没想出来反驳的话。 任熠正色道:“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爸妈,都跟你说过很多次。收你为徒只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你,不是真的想让你一定光耀师门。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及家里,医馆有我呢。” 林度认真地道:“大师兄,我明白了你和师父师母的好意……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成吗?我已经不小了,大师兄,我都快二十了。” 林度当年被耽误了,进了任家的时候已经十四五岁,那会上初一其实算很晚了,班里的同学,没有哪个年龄比她的大。 不过她长得瘦小,再加上脸上一点婴儿肥,娃娃脸显不出年纪,以至于很容易被忽略。 任熠愣了愣,沉下脸冷笑:“这会儿想起自己年纪不小了,怎么谈恋爱就总当早恋一样见不得光。” 林度挖了个坑给自己,顿时面露苦色:“我、我毕竟还没高考呢……” 这些年,他们俩偷偷摸摸谈恋爱,任熠是真的心疼她,克己复礼,对她体贴入微。 林度不是不想告诉天下人,她有个那么那么好的男朋友。 可她实在开不了口,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待她如亲生的师父师母。 她和任熠,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在外人眼里,他们却有着兄妹的名义。 她不想让一丁半点的污秽沾染了他们的感情,也不希望听到一句肮脏的揣测。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师父师母又将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林度不敢冒险,她希望自己将来能有所成就,有资格站在大师兄的身边,用强大的实力让所有人闭嘴。 那时候,师父师母应该就不会觉得为难了吧。 任熠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你之前说,等你十八岁成年,可以自己承担责任,现在又说还没到高考……是不是上了大学,你还有话等着我?” 林度慌忙开口:“不、不会的……”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又怎么可能说服的了任熠。 “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公开?”任熠气急,这段时间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爆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这么见不得人?” 大学校园里,多少对小情侣整日里卿卿我我,哪怕吵架也好,都透着一股子甜蜜。 他也不是耐不住寂寞,只是这样没有希望的等待,实在让人撑不下去。 林度心生愧疚,讷讷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任熠失望地摇摇头:“又是对不起……嘟嘟,这些年你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告诉你,我就相信你这一回了,在没有下次!我给你时间实现你的理想,不打扰你专心高考。” 任熠脸色淡淡:“等你毕业,如果你还不能给我个说法,我就只能对不起你了。” 第71页 林度心里一慌,怔怔地望着他:“你、你要跟我分手?” 任熠意味不明地一笑。 分手?想得倒美! 林度心中一片凄凉,那种再次被抛弃的痛苦一下子涌来。 可这一次,却是她咎由自取,再也怪不了别人。 任熠静静地看着她:“林度,你也要体谅我,没有哪个男人能够这样十年八年等下去。就算我能忍,我爸妈也忍不了。年纪大了,他们总归会过问我的婚姻,到时候你让我如何应对?” 林度张了张口,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林度闷闷地道,“我没有经验,我一直在努力了。” 她没有谈过恋爱,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恩爱的夫妻是如何相处,所以她才会大师兄说什么就做什么,生怕被嫌弃。 林度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郑重保证道:“你放心,高考我一定会努力,到时候成绩出来,我们就告诉师父师母。” 任熠淡淡地道:“行吧,就等那天了。” 林度气闷,显然她的信用值,在大师兄那里已经所剩无几了,可她理亏,只能自己生闷气。 高三沉闷又压抑,尤其林度所在的实验班,每个人都像拼了命,她稍有放松,就会被甩开一大截。 而大三的课程倒是少了很多,不过任熠已经慢慢开始接手自家医馆的经营,为了扩大,每天倒是比以前更忙了。 景航跟贺芊羽都是五年制,大三专业课增多,周末还要去附院实习,回家的次数大大减少。 以至于林度想问问他们的进展,都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转眼,忙碌的一年过去,六月初,b市破天荒的下了几天雨,高考那两天,空气清新,凉爽无比,极大缓解了考生的焦虑。 任家两口子比当年自己孩子高考还紧张,医馆交给老爷子坐镇,两人提前带林度看考场,那两天更是车接车送,跟无数家长一样,眼巴巴地守在校外。 考完最后一场,林度走出大门的时候,空空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 细雨中,她看见师父师母撑着一把伞依偎在一起,满面焦急,和其他普通家长一样充满了对孩子的担心。 那一刻,什么成绩,什么未来……她通通都不怕了。 任熠眼尖,率先看见了她,连忙拍了怕父母指给他们看,两人忙挂上笑,冲林度拼命招手。 林度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瞧见她哭,任家两口子瞬间慌了神,任太太甚至顾不上还下着雨,从伞下跑了出来,挤过重重人群,一把拉住了她。 “哎呀哭什么,没事的没事的。”任太太给她擦眼泪,安慰地笑着道,“你大师兄也是复读一年才考上大学的嘛,考得好坏都没关系,考完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放松放松。” 林度抱着她呜呜地哭,摇了摇头语无伦次道:“不是,考、考的应该还成,师母,师父,谢谢你们,我、我一定报答你们!” 任回春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回家说,你看你这么一通哭,周围一群孩子都跟着哭……” 可不是,林度这么一哭,周围没考好的学生都开始掉眼泪。 “宛茹,赶紧带嘟嘟上车了,别淋着雨。” 林度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偷偷看了眼大师兄,红着脸上了车。 晚上自然齐聚一堂,给嘟嘟庆功。 林度端起酒杯,站起身郑重地道:“师父师母,爷爷,这些年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能有今天,都是你们给的……我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漂泊无依,就这么卑微地苟延一生。是你们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环境,给我了一个温暖的家,给了我一个新生。你们对我恩重如山,生生世世我都还不起。这杯酒,我敬你们!” 说着,林度一仰头,一干二净。 “哎哟,快快,喝两口热汤压一压。”任太太无奈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一家人没必要客气。” 林度拎起瓶子又倒了满杯,端起来继续道:“大师兄,小羽师姐,二师兄,这杯敬你们!谢谢你们包容我,照顾我,处处让着我。我没有兄弟姐妹,你们却让我体会到了手足之情。” 林度脸色烧得通红,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干了整杯酒。 贺芊羽笑着摇摇头,意有所指地道:“嘟嘟,你这话可不对,咱们也不是全都跟你有手足之情的。” 景航却误会了,猛地拍桌而起:“小羽!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接受算不接受,咱俩的事儿跟嘟嘟没关系!我话今个儿撂这儿了,嘟嘟就是我亲妹子!一辈子都是!” 景航捋起袖子:“来!嘟嘟,师兄跟你干了!” 贺芊羽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人能蠢得这么别致,究竟是怎么开窍的? 林度现在酒量强了不少,最起码撑到最后,也没倒下。 不过酒喝多了,醉意上头,整个人嘿嘿傻笑,脸上通红一片。 任熠也喝了不少,将人搀回房间,费了老大劲儿才让人睡下。 任熠抹了把汗,想了想,干脆冲了个澡,将人往里推了推,上床抱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反正马上就要上高父母,提前睡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第55章 林度喝了酒睡得死沉, 早上迷迷糊糊之际,总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不说,还总有一股湿热的风在耳边吹啊吹。 林度哼哼两声,想翻身换个姿势,奈何却动也动不了,挣扎间终于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醒了?” 林度一个激灵,唰地转过头,震惊地瞪大了眼,刚要张嘴, 就被堵了回去。 任熠翻身将她死死压在床里,炽热的唇封住了她的所有惊叫, 狂风骤雨般, 一大早就这么刺激,根本不给林度反应的余地, 随着他的深入,渐渐迷离。 恍惚中,感到胸前的扣子被人解开, 灼热的手掌探入, 烫伤了娇/嫩的肌肤。 睡衣……睡衣?? 林度陡然睁开眼, 唔唔叫着把人费力推开,猛地往后缩了缩,抓着胸前衣襟,面红耳赤地问:“你、你……我的衣服, 我昨晚……” 任熠双目沉沉地盯着她,抬起拇指,轻轻在唇角一蹭,那动作帅气不羁,却又满满的色气,看得林度脸色更红,心跳如鼓。 任熠忽然笑了笑,好心地解释道:“你昨晚喝多了,衣服我帮你换的,看你睡得沉,没帮你洗澡,不过有拿毛巾给你擦过身。” 林度嘤一声捂住脸,羞愤地将自己摔进枕头里。 任熠闷闷地笑,伸手揽着她,拍了拍她的背,不怀好意地安慰道:“我这还没趁人之危干点什么呢,你就这样了,要真的发生点什么……你还不得在地上挖个坑将脑袋埋了。” 任熠想了想那个画面,突然乐起来:“到时候就撅个屁股露在外头,唔……后ru也挺不错。” 林度疑惑地抬头:“后ru是什么?” 任熠闷声笑得床都在抖,好半晌才停下来,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极流氓的话。 林度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这下连眼珠子都红了,水汪汪的更加跟个好欺的兔子似的,嗔怒地骂道:“大师兄,你、你怎么……” 任熠挑了挑眉,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怎么?” 林度吭哧半晌,憋出一句:“不要脸!” 任熠不以为意地笑出声:“嘟嘟,你这样可不行,学习要全面,家里也有《房中秘术》,是时候好好研究研究了。” 林度撇撇嘴:“《房中秘术》的首要就是‘节欲养生’,大师兄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 任熠笑得不能自已:“好吧,那回头大师兄找点片子给你看,直观一点。” 林度不想跟他说话了,冷漠着脸将人推开:“我要起床了。” 任熠坏笑:“没事,你只管做你的事儿,反正该看的我昨晚都看过了。” 第72页 林度脸色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深入领口之中,引人想入非非。 任熠咳了声,别开眼淡淡地道:“快起来吧,昨晚喝醉了,起来头疼不疼?” 林度摸了摸额头感受一下,皱眉道:“还好,没什么不舒服……这会儿几点了?” “八点半。” 林度一慌:“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任熠无辜地摊手:“你睡得跟小猪似的,我哪舍得吵你。” 林度气急,跳下床跑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往外偷偷看:“怎么办怎么办,这会儿出去很容易撞见人的,万一被瞧见……” 任熠面色微冷:“被瞧见就被瞧见,反正已经准备公开了,你怕什么。” 林度动作一顿,回过头,沉默片刻小声道:“话、话虽然这样说没错,但、但我们是不是别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任熠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林度弱弱地解释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成绩出来了,趁着师父师母高兴,先缓缓把咱俩的感情跟他们说了……大师兄,这会儿被撞破的话,那就不叫告知,叫被捉奸了。” 任熠给气乐了:“你就狗屁道理多!” 林度稍稍松了口气,抱着他胳膊撒娇道:“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真一下子全倒腾出来,我怕物极必反,师父师母一下子接受不了。” 任熠叹了口气,只得勉强同意了。 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你起床吧,我先去看看早饭。” 林度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万一遇到人了怎么办?” 任熠瞥她一眼,哼了声,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贺芊羽发了条短信。 半晌没人回。 林度眨了眨眼:“师姐肯定睡懒觉没起呢。” 任熠无语,一个电话拨了过去,不等那头发飙,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问题。 贺芊羽满头暴躁,咬牙切齿地骂:“被撞见,你不会说不放心嘟嘟身体吗?怕她宿醉疼痛难受,所以去看看?” 说完,贺芊羽毫不客气地挂掉电话,并十分冷酷地直接关机。 林度沉默数秒,抬手鼓了鼓掌,干笑两声:“师姐就是聪明。” 任熠冷哼,抬脚出了门。 幸好这个时候,任回春已经在前头开门看诊了,任太太给他打下手,在药房里头配药,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 林度松了口气,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才若无其事地出来吃早饭。 贺芊羽被吵醒,也跟着起来了,神情困顿地坐在桌前,半晌才睁眼喝上一口粥。 林度笑着打了个招呼:“师姐今天要回学校吗?” 贺芊羽今年就要去实习了,这学期提前期末考试,找好了实习单位,这两天都在医院里头上班。 贺芊羽斜睨她一眼,轻轻哼道:“春光满面,眼神荡漾,啧啧,不愧是被滋润过的女人,瞧这千娇百媚的。” 林度连忙四处看看,重重嘘了一声,半晌又傻傻地笑起来,凑近了小声嘀咕:“没有,就、就只是睡了一觉,没做什么。” 贺芊羽匪夷所思地打量她:“你俩究竟谁有问题?” 林度茫然地啊了一声:“有什么问题?” 贺芊羽无语凝噎,许久才长叹道:“看来,问题出在你身上!” 林度噘了噘嘴,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没有,昨晚我醉得睡着了……而且大师兄不是那种人。” 贺芊羽冷笑:“他根本不是人。” 林度护短地道:“大师兄是、是很正经的,这些年一直克己复礼,从来没有越线……” 贺芊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妹妹,你还当自己十几岁呢?刚刚高考是没错,但别忘了你都二十出头了……谈恋爱谈成你俩这样的,还不如小学生呢!” 这年头的小学生都敢大马路上当众接吻了。 林度无言以对。 贺芊羽语重心长道:“趁着年轻,该激情就激情,别学我,一把年纪了身边连条狗都没有。” 林度突然想起来,好奇地问:“对了,你和二师兄到底怎么样了?” 贺芊羽忽然端起碗,稀里哗啦喝了个干净,然后擦了擦嘴迅速起身:“想起来医院里头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林度:“……” 林度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小羽师姐的态度已经软了很多。 贺芊羽和景航开始正式实习,每天忙得见不到人,倒是任熠,临近毕业反倒轻松许多,甚至还有空陪林度回校估分填写志愿,又死皮赖脸地拉着她蹭了一波毕业照。 紧接着就是任熠的毕业典礼,作为优秀毕业生,任熠还要代表学生上台发言。 林度自然跟着去了,甚至还买了一束花,假装本校学生准备上台送给他。 任熠一身学士服,大学期间修下两个管理类学位,还代表学校和中医班的精英学生一起参加了医技比赛,可谓是荣耀非常。 任熠俊逸潇洒,一身黑色长袍更显得意气风发,站在话筒后微微低着头,语气不急不缓,获得了满堂喝彩。 林度举着相机,差点看得入了迷,直到任熠离开发言台对着下面老师鞠躬,才反应过来,匆忙抱起花,一路小声道歉,跑上了台。 任熠眼中含笑,伸手扶了她一把,林度面色微红,将花递给他。 任熠没有接,忽然展臂将她抱在了怀里,底下立马响起了起哄声,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林度吓得挣了挣,压低了声音恼怒地问:“你干什么?” 任熠笑了笑,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怎么只送花,你应该顺便买个戒指,这样我就名垂校史了。” 林度哼了声,终于将人推开,红着脸愤愤地跑下了台。 任熠是多少女生的男神,典礼一结束就被团团围住要求合影,一时间竟然走不开身。 林度抱着相机,心里酸溜溜的,这四年来,也不知道大师兄招惹了多少狂蜂浪蝶。 好不容易任熠跟同学合完影,一手拿着学士帽,额头甚至微微出了汗,不由扇了扇,心有余悸地道:“太可怕了,幸亏我没读研,不然研究生毕业再来一轮,非烦死不可。” 林度还在气闷,垂着头假装摆弄相机,没理他。 任熠问她:“你呢,你们什么时候吃散伙饭?” 林度语气冷淡:“过几天吧,高考成绩放榜,大家在学校里集合。” 任熠皱了皱眉,笑着伸手撩了撩她的下巴:“怎么了,等得不耐烦了?” 林度噘起嘴:“没有……你们专业怎么那么多女生啊,学管理的不是男生多吗?” 任熠微微惊讶,不由挑起了眉,看着她缓缓、缓缓笑了起来。 “吃醋了?” 第56章 林度脸一红, 嘴硬道:“怎么可能,我吃哪门子醋啊。” 任熠忽然重重叹气:“唉,我不比你,这几年醋喝的我血液ph值都降低了。” 林度不服气地道:“我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拍毕业照的时候你也在,都没机会跟班里人合几张照,就被你拉跑了。” 任熠不相信,开始翻旧账:“你班里那些小狼狗,有事没事就往你身边凑,今天给你塞块巧克力, 明天给你递个小纸条……一个个图谋不轨!” 林度气急:“我那都是正常的同学交流,玩得好所以一起吃个零食……大师兄你看看刚刚, 那么多女生围着你, 还有人抱你的胳膊!” 任熠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故作严肃:“她们不过是见我长得帅, 拿我当道具罢了,以后毕业照能跟人显摆……你当她们真喜欢我?都是有对象的。” 林度说不过他,气得将相机扔给他, 怒气冲冲地要走。 “去哪儿?”任熠一手拉住她, 笑着从台阶上跳下来, “咱们俩还没合照呢。” 林度哼道:“不拍,丑拒!” 任熠见她真的生气了,连忙上前揽着她,说了两句软话, 哄得她到底乖乖陪自己拍了许多照。 第73页 没多久,高考成绩出来了。 林度守着电话,紧张地不敢打,还是任回春,拿着她的准考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半晌才没能打通。 任太□□慰她:“没事,早查晚查都一样,分数又不会少,咱们嘟嘟肯定稳稳的。” 任回春点头道:“现在这会儿查分的太多,等晚上人少一点,再打电话试试。” 那边任熠膝盖上放着笔记本,也在一遍遍刷新网页。 林度伸长了脖子问:“出来了吗?” “出来什么啊。”任熠暴躁地按着刷新键,不满地嘟囔,“服务器就不能弄个好点的,半天了,连首页都进不去。” 林度叹了口气,反倒佛系了:“算了吧,咱们先吃饭,到了晚上再查。” 耐着性子等到晚上,果然网速好了很多。 任熠一直帮她刷着网页,比当年自己查分还积极,吃着饭都在手边放着电脑,咔咔戳个不停。 吃完饭,任熠终于进了查分页面,准考证号都倒背如流了,立马输入进去,紧张地按下查询。 “怎、怎么样?” 虽然等了这一天也淡定了,但临到头,又难免提起了心。 任熠淡淡瞥她一眼,语气沉痛:“还行。” 林度的心瞬间凉了,勉强挤出个笑:“没、没关系,大师兄不用安慰我,今年考不上,复读一年再来也可以的。” 任太太一巴掌将儿子脑袋拍过去,凑近了仔仔细细看两遍,方惊喜无限地笑道:“这分数……咱任家真是祖上积德!” 任熠脸色一黑,忍不住气道:“难道我考得很差?” 任回春也挤过来看,哈哈笑了半晌,闻言毫不客气地奚落道:“你那二战的成绩能和嘟嘟比吗?这分数填报这个志愿……可惜了。” 林度这成绩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惜她所有志愿都填了中医药类的大学。 林度这会儿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我、我考上了?” 任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是啊,肯定考上了嘛,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嘟嘟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任回春欣慰地道:“还是国医班,嘟嘟可真是给我们任家争气!” 任熠刚刚只看了分数和大学,后面没仔细看,这会儿听到是国医班,登时脸色铁青。 国医班是全国中医的最高学府,算是中医药专业中的清华北大,能考入的可谓是非常厉害。 不过,国医班招生,是本硕博连读,九年制。 九年。 任熠等了那么多年,哪里又能再忍个九年。 不过任家夫妻俩都很高兴,这一行的,没人不知道厉害的国学班。 多少杏林子弟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当年任熠也是如此,不过那臭小子太叛逆,死活不肯老老实实接受系统教育,非要剑走偏锋。 如今有了林度,以后多少能约束着他一点。 林度毫无所觉,开心得差点哭出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任太太心下叹息,多少也能明白她的心情,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林度偷偷抹了抹眼泪,师母温暖的怀抱给了她深深的依恋,如同母亲一般,让她心中百般滋味,渐渐化成了涓涓温泉,氤氲出白色水汽。 林度抽了抽鼻子,深吸口气,抬起头露出笑脸:“我、我太高兴了,谢谢师父师母。” “哎……”任回春摆摆手,“这都是你自己上进,努力学习的结果,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孩子,就知道瞎客气。”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一言不发的大师兄,面色深沉,当即心里一咯噔。 她三番五次保证,一定会在成绩出来的时候将他们的事告诉师父师母。 可这会儿气氛太好,师父师母这么开心,突然说了此事,岂不是给他们泼了冷水? 万一、万一他们生气怎么办? 可是不说,大师兄一定会非常失望。 林度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生怕麻烦别人,与人相处总是过多小心,宁可自己委屈点,也不想让别人不高兴。 若只是自己承受点委屈,那倒没什么,可如今,一边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师母,一边是心心念念的大师兄。 她不想惹师父师母有一点不快,也不愿伤了大师兄的心。 林度一时非常为难,甚至连成功考上梦想专业的喜悦,都淡了许多。 任熠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一阵阵的气闷和苦涩。 他从小尽心呵护的人,又怎么真的舍得她为难? 林度百般纠结,终于下定了决心,刚要开口,就听到任熠淡淡地道:“我去打电话通知小羽和景航,他们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林度一愣,抬起头看他。 任熠却没有理会,继续淡淡地道:“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你们慢慢吃。” 林度心里一慌,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开,愧疚得无以复加。 林度实在吃不下了,匆匆将碗里的汤喝完,擦了擦嘴道:“我、我先回房间一下……” “就吃这么点儿?”任太太不由招呼了一声,疑惑地回头,“这孩子是怎么了,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过去呢?成绩考得这么好,怎么也不见高兴呢?” 任回春倒是多少能猜到一点,犹豫片刻,还是没跟老婆说,呵呵笑了两声,敷衍道:“估计是太高兴了吧,刚刚不还喜极而泣呢么……唉,年轻人难免想法多,随她去吧。” 任太太便不再去琢磨,吃完饭开始收拾桌子。 林度急匆匆地跑到院子,任熠刚要出门。 “大师兄!” 任熠脸色漠然,关上房门,转身往外走。 “大师兄……”林度小跑着上前,轻轻抓住他的手,“我、我……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 任熠抽回手,冷淡地开口:“什么事?” 林度低下头,讷讷地道:“我刚刚想说来着,只是没敢开口……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大师兄,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去跟师父师母说。” “不用了。” 林度心瞬间凉了,怔怔地望着他,眼圈慢慢红了。 “大师兄,你……”林度声音哽咽,“你不要我了吗?” 任熠一愣。 林度心中更加难过,眼中流露出绝望:“你要跟我分手了吗?” 任熠嘴角微微抽搐。 林度抿了抿唇,抓着他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 “不要分手好不好?”林度哀求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水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任熠挑眉。 林度连忙点头。 任熠哼了声,忽然问:“你为什么报考国学班?” 中医分了许多,国学班、岐黄班、普通班…… 她偏偏选了最长的九年制。 林度愣了愣,无辜地道:“不、不是你让我随便填的吗?” 任熠一哽,当初陪她估分,林度太过小心,给出的分数极低,国学班要求的分数极高,差了好大一截,任熠根本没想过她真的会考上。 一个志愿可以填写好几个专业,国学班完全是凑数填上去的。 而林度超过了许多分,自然被录取了。 任熠无话可说,心里更是憋闷。 当然,林度能做她喜欢的事,他肯定为她开心,但这么等下去,一年又一年,什么时候,她才肯给个准话。 林度偷偷打量他神色,眨了眨眼,轻声问:“大师兄不开心吗?” 任熠冷笑:“开心,我老婆这么出息,女博士呢,我当然开心。” 林度恍然大悟:“大师兄你是嫌九年太长了吗?” 任熠不说话,满脸的不痛快。 林度抿了抿唇,红着脸小声道:“毕、毕业前,也是可以结婚的……” 任熠猛地转头,定定地看着她。 第74页 林度愈发脸红,这话也太显得不知羞耻了。 “你刚刚……”任熠缓缓地问,“是在跟我求婚吗?” 林度:“……” 第57章 任熠揶揄地笑:“是等不及了?” 林度板起脸:“大师兄不是要出门吗, 天色不早了,赶紧去吧。” 任熠本来气闷,生怕再待家里,会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便想着出去跟朋友喝酒解闷,可这会儿又被这丫头磨的没了脾气。 任熠瞥她一眼,哼笑:“撵我走?” “没没……”林度抓了抓胳膊,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夏天难免招蚊虫,站了片刻又被咬了。 任熠拉着她回了房间, 掏出一罐子药,抹了点在手臂上。 林度是招蚊虫的体质, 每到夏天都会被咬出许多包, 她又最怕痒,常常会抓破。 时间久了, 任熠就习惯了在身上带着驱蚊止痒的药。 满屋子都是清苦的药香,林度沉默地看他熟练动作,涂完了还轻轻地吹了吹。 “大师兄。”林度忽然出声, “你以后还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任熠皱了皱眉, 撩起眼皮:“什么意思?” 林度噘了噘嘴:“你、你以后……会不会对别人, 对别的女生也像对我这么好?” 任熠顿时目露嫌弃:“你一个就够我头疼了,再来一个我还要不要命了?” 林度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充满了担忧,大师兄这么好,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这份感情,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还能不能再继续活下去。 如果从没得到,也无所谓失去。曾经她被一次次抛弃,最难最苦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过活下去的念头,人生再难,蝼蚁尚且苟且,更何况人。 可现在,被人呵护过,被人保护过,被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过,免她流离失所,免她孤苦无依。 若有一天,她的身边再没了这个人,她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聚集勇气,独自一人去面对这漫长的人生。 林度越想,心中越是惶恐,不放心地叮嘱道:“那、那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啊,以后除了我,不可以再对别人好。” 任熠认真地想了想,居然拒绝了:“那不行。” 林度心头一跳,急了:“怎、怎么不行,你……我都说了要嫁、嫁给你!那我以后也只对你一个人好,也不行吗?” “不行。”任熠还是摇头。 林度差点急哭了,难道大师兄还真的心里头有别人了? 任熠慢悠悠地开口:“将来我们生个闺女,你难道要我对她不好?” 林度一愣:“闺女?” “或者你想生的是儿子?”任熠仔细思索,摇头道,“算了,男孩太皮,还是女儿乖巧可爱。” 林度脸色蓦地通红:“你、你又欺负我。” 任熠双目含笑,故作正经:“唔,给女儿起什么名字好呢?任林?不行,太普通,任爱度?嘶,有点难听……” 林度幽幽地道:“要不叫任我行吧。” 任熠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人小心挺大,还想当教主亲娘呢。” 林度哼了声,气得不行,泄愤般用力揪了一把他的耳朵,转身跑出去,回到了自己房间。 刚刚那点忽如其来的对未来的茫然和担忧,被任熠一打岔,又烟消云散了。 林度趴在床上,脸色微红,还真的认真考虑起女儿的名字了。 高考成绩出来后,林度班上就开始张罗起聚会。 全班聚完,又是各种圈子单独吃散伙饭,一附中里很多学生很多都是从初中就成为同学,更有甚者从小学就认识,这么多年相处向来,感情自然深厚。 林度一场又一场,吃饭唱歌,开始还有些离别的愁绪,到后来都麻木了。 最后,原来所在班级的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攒了局,戴雨萱和郁超然都在,林度自然也去了。 高二分科后,戴雨萱进了文科班,没有物理化学拉分,排名靠前了很多,考进了传媒大学。 郁超然一直成绩很好,顺理成章进了自己最喜欢的专业。 戴雨萱和林度这段时间一直没见面,高考一结束,戴雨萱就出去旅游了,晒了一圈回来,黑了不少。 “瞧瞧,瞧瞧!”戴雨萱拉着林度,伸直了手臂跟她比,“我现在可比你还黑呢。” 林度啧啧笑道:“那你得好好防晒了,九月份开学肯定要军训,有的黑呢。” 戴雨萱发愁:“你们家能不能给配点药,美容养生的,要是能减肥就更好了。” “最好能一剂药下去,脱胎换骨。”郁超然笑着插话进来,“还得永葆青春。” 戴雨萱翻了个白眼,将他一巴掌拍开:“滚边去,你们男人永远不懂我们的对美的追求。” 郁超然无奈地耸了耸肩,跟其他男生喝酒去了。 戴雨萱鬼鬼祟祟地拉着林度坐到角落里,四下无人,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跟你说个秘密,我跟郁超然在一起了。” 林度惊喜地看着她:“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戴雨萱和郁超然这些年吵吵闹闹,如今总算在一起,林度自然为他们开心。 戴雨萱向来大大咧咧,这会儿倒是忸怩起来:“就、就考完试那天啊……他突然跑过来跟我表白,还送了我一个飞机模型。” 戴雨萱撇撇嘴:“我本来还以为他又在捉弄我,不想答应的,谁知道没等我拒绝呢,那王八蛋居然、居然……” 林度饶有趣味:“居然怎么,你快说啊。” 戴雨萱面色微红,愤愤地道:“居然强吻!” 林度噗哧一笑,乐的不行。 戴雨萱重重叹气:“唉,亲都亲了,也只能答应了,我得对人家负责嘛。” 林度笑得倒在她身上,刚想问问细节,就被一个重磅□□砸晕了。 “这次旅游也是跟着他。”戴雨萱不好意思说,但又忍不住想跟人讨论,想来想去和林度关系最好,她嘴巴又紧,便偷偷小声道,“你知道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跟蜜月似的,难免那啥……” 林度瞪大了眼:“你、你跟他……” 戴雨萱连忙捂住她的嘴,红着脸低声道:“你小点声,我们没到最后那一步。” 林度松了口气。 戴雨萱鄙视地看着她:“你可真是老传统,二十多了吧,你想当老处女不成?谈恋爱嘛,不就那么回事儿,感情水到渠成,自然少不了鱼水之欢。” 林度摸了摸鼻子,不服气地嘀咕:“可我们还没能力承担责任……” “承担什么责任?”戴雨萱翻了个白眼,“又不是让你生娃,哪来那么多事儿。你也真是,你就罢了,真是心疼你家大师兄,从青春年少熬到现在,最血气方刚的年纪,偏偏得独守寒窑十八年。唉,苦了你家男人了。” 林度张了张口,心虚起来。 她学医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男女在生理构造上的不同。 大师兄二十多岁,如果换了别的女孩谈恋爱,一定不会这么……这么委屈。 戴奕萱唏嘘:“你大师兄是真的心疼你,这年头,像他那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林度斜睨她:“那郁超然呢?” 戴雨萱嘻嘻地笑:“我们家超超那自然是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之一了,不然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今天来聚会的都是知交好友,大家热热闹闹,可又非常感伤。 如今即将各奔天涯,虽然大多数还留在b市,但以后有了各自的路要走,联系难免会越来越少。 吃完饭大家又去了ktv,男生们点了许多酒,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喝个不停。 林度也被灌了不少,喝得脸色绯红。 任熠不放心打来了电话,房间里太吵,嘻嘻哈哈地胡言乱语了半天。 任熠皱眉,冷声命令道:“找个安静地方,出来好好说话。” 林度打了个嗝,溜出来关上门,走廊里安静了许多。 “大师兄,什么事呀?” 第75页 任熠担忧地问:“喝酒了?” 林度笑嘻嘻地道:“就一点点。” 这显然是喝多了。 任熠:“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林度想了半天,才报上地址,还不忘叮嘱道:“你慢点来呀,大家玩的正开心呢,我提前走了会扫兴。” 任熠叹了口气,挂上电话就往这边来。 ktv离家还挺远,任熠开了车,晚上□□点,已经没那么堵车了,饶是如此,到地方的时候,也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戴雨萱喝得迷迷糊糊,正抢麦呢,将林度响个不停的电话夺走:“林小度你太没出息了,这么大人了还被查岗,让他等着,咱们唱歌!” 林度无奈,手里被塞了个话筒,只得跟她唱了起来。 这么一耽搁,等散伙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任熠坐在车里见人出来,立马下车走过去,扶着踉踉跄跄的林度,皱眉问:“怎么喝这么多?” 林度靠在他怀里傻傻地笑,摆着手道:“没喝多,一点点。” 任熠看了看她身后一帮子人:“你们怎么回去?” 还有几个人保持着清醒,闻言笑道:“没事的,哥你带林度走吧,我们会把剩下人送回家的。” 任熠不放心,生怕他们小孩子出了事,为他们叫好车,一一看着他们离开,才把林度塞进副驾驶,开着车离开。 林度喝了酒有些闷,降下车窗,微凉的夜风吹来,倒是有些清醒。 “大师兄。” 任熠专心开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怎么?” “你想跟我做吗?” 第58章 任熠突然一脚刹车踩到底, 猛地停在了斑马线边。 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林度差点被甩出去,要不是有安全带勒着,估摸着就从窗户飞出去了。 林度惊得打了个嗝,酒都醒了一半,瞪大了眼看着前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前面是绿灯吧。” 果不其然,后面响起喇叭声,在催促着他们赶紧走。 任熠缓缓吁出一口气,挂挡松刹车, 继续前行。 不过车子走到下一个路口,却没有往回家的路上拐。 林度还一无所觉, 瘫在椅子上, 这会儿又瞎琢磨起来。 “大师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任熠面上神色不显, 微微抿着唇,没有理她。 林度趴在车窗上,脸朝外, 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闷声道:“你、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是做那个……我们之前讨论过,等我成年就做的那个。” 任熠还是没有出声。 林度微微侧过头,一边脸压在手臂上,盯着他问:“大师兄, 你想做吗?” 任熠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哑声道:“你喝醉了。” 林度不高兴地噘起嘴:“我没醉……我就是忽然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这么多年一直让你等。等我长大,等我高考,现在还要等我九年大学结束。大师兄,我不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可我这辈子的自私,好像都用在了你身上。” 任熠的心霎时间凉了个透,忽然冷笑:“所以你这是想补偿我?” 林度摇摇头,叹息道:“我是觉得我现在都这么大人了,不能一直总想着依赖你,让你照顾我、迁就我,我也应该体谅你,从现在开始,要学着照顾你。” 林度深吸口气,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严肃地道:“大师兄,是时候换我来照顾你了。” 任熠瞥了她一眼,淡淡讥讽:“你照顾我的方式,就是要跟我做/爱?” 林度被“做/爱”两字弄了个大红脸,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任熠哼笑:“照顾我,就是照顾我的生理需求?” 赶明个儿是不是还要给他把屎把尿了! 林度张了张嘴,郁闷地道:“不是,我就是……” 林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你就说吧,到底做不做。” 任熠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也不给个准话。 林度皱眉,怀疑地打量他,大师兄如狼似虎的年纪,对她却没有如狼似虎的欲/望,是心里有别的狗了,还是这些年憋成佛了? 林度想了想,板起脸色厉内荏道:“要做就今晚了,要不做……” 任熠一挑眉:“不做怎么样?” 林度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敲凶的威胁:“不做我就上了你!” 任熠噗嗤笑出了声。 林度脸色爆红,真是酒壮怂人胆,她才喝了两口,没想到居然就敢对大师兄耍起了流氓。 不过羞恼归羞恼,林度倒真的放弃了脸皮:“我、我真的会用强的我跟你说,霸王硬上弓哦懂不懂?你笑什么,就准你对我耍流氓,就不许我偶尔调戏你一下?” 任熠闷声笑个不停,一打方向盘,缓缓开进了停车场。 “可以。”任熠熄了火,淡淡笑道,“等下让你尽情调戏。” 林度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探出脑袋往外看,惊讶地问:“这是哪儿,不回家吗?” 任熠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慢吞吞地问:“你想在家‘调戏’我?” 林度一哽。 任熠无所谓地道:“我倒是没关系,就怕你在家里放不开。” 林度:“……” 任熠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或者你想在车里?不好吧,第一次怕你承受不住。” 林度索性闭上眼装死。 任熠下了车,还体贴地绕到另一边帮她拉开门,一条胳膊搭在车顶上,微微附身,姿态潇洒又风流:“这家酒店挺不错,离家也不远,最关键的是……隔音很好,能让你放开。” 为什么隔音好就能放开…… 林度瞬间明了了他话中的深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度小声嘀咕,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住过?” 离家这么近还要住酒店,其中肯定有鬼。 任熠耸了耸肩:“之前代表学校接待外宾,就住在这边。” 林度下了车,临到头,忽然又有点怂:“会、会不会遇见警察叔叔扫黄打非?” 任熠险些被气死:“你是出来卖的,还是说我是专门嫖的?” 林度撇嘴,不敢说话了。 任熠冷着脸带她进了酒店大门,林度又想起一茬:“登记住宿需要身份证的吧,我、我没带。” 任熠脚步不停:“我带了就行。” 林度无话可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站在登记台前,羞得脸色通红,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高档酒店的前台人员经验丰富,也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办理完登记后,就恭敬地将房卡递上了。 任熠接过,拉着林度在引导下迅速上了电梯。 林度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了,心里莫名有股燥热。 电梯叮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吓得林度一个激灵。 “到了。” 林度就差同手同脚了,被拉着往前,脚步踉跄,连忙抱住了任熠的胳膊。 任熠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没出息,刚刚不还吵着闹着要上了我吗?” 林度鼓了鼓脸,不服气地嘀咕:“我这可是第、第一次,女孩子的第一次,能不紧张吗?” 任熠哟了一声,稀罕地看着她:“合着我们男人的贞操就不重要了?” 林度瞪大了眼,你有个屁的贞操啊! 任熠拿房卡刷开了门,站在门边回头看她。 林度磨磨蹭蹭,跟门里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半晌都迈不开步子。 任熠也不催她,就静静地抱胸等待。 林度深吸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终于进了房间。 任熠选的是最好的顶层,落地大阳台外头能俯瞰b市的夜景,房间设备齐全,枕头上还放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林度局促地站在屋子中间,环顾一圈,结结巴巴地开口:“要、要先看会儿电视吗?” 任熠往沙发上一坐:“看什么电视?” 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想先看个片儿预习一下?” 第76页 林度满脸羞愤,怒瞪向他。 任熠故作正经地道:“这可是个正经酒店,电视里头可没有你需要的片子。” 林度气急:“谁说要、要看那种片子了!” 任熠挑眉,嘲讽笑道:“都来酒店开房了,你这是要看哪门子的电视。” 林度吭哧吭哧道:“我这不是没经验吗,下面要做什么……” 总不能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吧,那也太、太急不可耐了吧。 任熠哼了声:“做什么……” 抬了抬下巴,任熠淡淡地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林度脸色爆红:“洗、洗澡?” 任熠理所当然地点头:“或者你想做完再洗?” 任熠上下扫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就怕你到时候没力气洗了。” 林度羞愤地用力瞪了他一眼,一溜烟钻进了洗手间。 任熠在后头哈哈大笑:“你先洗是对的,你们女孩子墨迹,洗完了还得涂涂抹抹大半天,正好够我洗了。” 林度重重摔上门,响亮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屑。 老天保佑,浴室总算不是全玻璃的了! 不愧是高档酒店。 林度松了口气,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眼波流转,一副令人羞耻的娇媚神情。 林度搓了搓脸,开始摆弄台上的东西。 别说这酒店里头还真是东西齐全,剃须刀,一次性毛巾、内衣、各种洗漱用品全都有,甚至连护肤品都有。 林度脱了衣服洗了个澡,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全都细细搓了个遍儿。 洗完还搬起脚丫子剪了个趾甲,拿锉刀磨了半天。 任熠在外头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盼着水声停了,没想到居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 任熠急得在屋子里溜达了几圈,第一次他也想表现稳重点,不要留下急色的印象,可这会儿实在忍不住,敲了敲门:“你好了吗,快点。” 林度忙开口:“快、快了,马上!” 任熠重重叹息,耐着性子坐了回去。 终于,洗手间的门被开了个缝,探出一颗热气腾腾的小脑袋。 林度被热气蒸得小脸绯红,眼神躲闪,湿漉漉的跟小动物似的,可怜又可爱。 任熠不自觉喉结滚了滚,在起反应前强自镇定地站起来:“该我了,你先……休息会儿。” 林度一手抓着胸前浴袍领口,低着头从他身边跑过,飘过一阵香风。 任熠生怕再耽搁片刻,自己就忍不住直接化身为狼了,大踏步进了浴室,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外面只剩下林度一人,不由松了口气,想了想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突然,浴室里传来任熠的声音。 “你是不是用剃须刀刮腿毛了?” 林度缩了缩脖子,红着脸躲在被子里吃吃地笑。 任熠很快就洗完澡出来,浴袍松松系着腰带,坦露出大片胸膛,头发还滴着水,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滑落而下,流过赤/裸皮肤,缓缓没入腰际。 林度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 床边一沉,任熠身上残留的热气轰然而来,让林度更加紧张,抓着被子的手也越发用力。 “挑一个你喜欢的。” 林度茫然地抬头,就见任熠拉开床头柜抽屉,将里头码放整整齐齐的安全套,拿出来一一摆在面前。 林度:“……” 这么多各种花样的安全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酒店! 第59章 林度整个人都快缩进了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瓮声瓮气地道:“我、我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随、随便吧……” 任熠沉思片刻,忽然起身,从换下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一盒。 “不如用这个。” 林度震惊地问:“你自己随身还带着?” 任熠哼了声:“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林度无语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这玩意儿有保质期吗?” 这话一出,任熠也愣住了,翻过来调过去地看,找到保质期算了算:“五年,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呢。” 林度不放心:“你这搁兜里捂了四年, 不会加速变质吗?” 任熠沉默着拆开包装,倒在床上, 捏起一个撕开。 林度嫌弃地搓了搓手指:“怎么黏糊糊滑溜溜的, 变质了?” 任熠翻过说明给她看:“你真的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这方面知识了,什么都不会, 还敢说要强了我?” 林度脸色一红,将东西扔给他,不高兴地嘟囔:“你行你上啊。” 任熠挑了挑眉, 忽然一翻身, 将她压在了身下。 “嗯, 我行我先上。” 林度:“……” 任熠低下头就亲,林度瞬间全身绷紧,僵着一动都不敢动,闭着眼任由他亲吻。 任熠一声低笑:“张嘴。” 林度在这方面毫无经验, 所以向来是任熠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乖得不得了,闻言乖乖松开紧咬的牙关,任由他辗转侵入。 浴袍只有腰带,轻轻一拉,就彻底松散开来。 林度忽闪着睫毛,慢慢睁开了眼,手刚一动,就被任熠强硬地按住,吻一点点顺势而下,游移过脖子,落在漂亮的锁骨上,轻轻啃噬。 微微的刺痛让林度不自在地挣了挣,小声求饶道:“别,别那么用力,天气热,挡不住……” 林度的皮肤有点敏感,偶尔任熠力气大点,都会留下青红的印记,两三天才能消除。 现在是夏天,衣服穿得比较凉快,脖子锁骨上的吻痕……总不能说是蚊子咬的吧? 别人也不都是二师兄啊,哪有那么好糊弄。 任熠哼了声,狠狠嘬了一口,看到白皙胸口上的暧昧印记,反复舔舐,直到弄成娇艳欲滴的红,才满意地抬起头。 林度眼中水光流转,嗔怪道:“你、你怎么还来劲儿了呢?” 任熠笑起来:“你不是最喜欢吃草莓?我多给你种点。” 林度脸色绯红,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一阵阵凉风徐徐吹来,驱不散身上男人的灼热。 林度害羞极了,手指合拢又张开,轻轻地哼道:“我、我……能关灯吗?” 任熠满眼惊艳,手指一寸寸滑过:“关灯多可惜,我可不想错过……” 手上微微用力,声音微沉:“都是我的,一点都不能少!” 林度噘嘴:“可我、我会不好意思呀……” 任熠沉默片刻,忽然直起身,在林度的惊慌中,缓缓抽开腰带,一点点脱下浴衣,那动作极为诱惑,原本黑澈的双眼变得暗沉无比。 任熠只套了浴衣,里头什么也没穿,一身精实肌肉覆盖在匀称完美的骨架上。 林度呆住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坦诚的大师兄,那震撼简直让人反应不能。 任熠目露得意,淡淡地问:“还关灯吗?” 林度呆呆地摇头,抿了抿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肌。 任熠眼神一沉,刚要扑过去,就听到林度惊叹的话语。 “弹性真好啊,幸亏没我大……” 任熠:“……” 怎么,你还想来一段“掏出比你大”系列? 林度嘿嘿笑两声,一条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我可真怕脱光了还没你胸大……” 任熠恶狠狠一笑,大手不客气地覆上去:“早知道我就不该忍这么些年,给你多揉揉,你就没这种担忧了。” 林度脸色一红,不敢吭声了。 任熠一点点往下,林度的脸也越来越红,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任熠拆开一个新的,动作缓慢地戴上。 林度双眼满是好奇,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被任熠一个眼神制止。 “闭嘴!”任熠没好气地道,“有什么问题等结束后再说。” 林度不情不愿地闭上嘴,这会儿看到那整装待发的东西,怒气冲冲地对着自己,忽然就有点害怕。 第77页 “疼、疼……” 任熠哼了声:“我还没开始呢,你喊个屁。” “不、不是……”林度缩了缩腿,偷偷摸摸蹬着床单往后退。 “我就是怕疼……很疼的吧?” 任熠淡淡地讥讽:“放心,不会有你上我那么疼。” 林度一点都放不下心,惊恐地推在他胸前:“别别,先等一下,让我准备准备……” “我帮你准备好了。” 任熠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在床上,低下头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克制着全身叫嚣着的沸腾欲望,用毕生的自制力,让动作温柔又缓慢。 饶是如此,林度还是疼得眼角泛红,气得用力咬住他的唇,报复似的咬出了血腥味。 任熠闷哼一声,猛然用力,林度控制不住地轻呼,终于松开了牙关。 任熠舔了舔嘴角,眼中凶光毕露,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动作失了控。 “别忍着。”任熠含住她的耳垂,轻声笑道,“我喜欢听。” 林度抽泣着睁开眼:“隔、隔音真的好吗?” 任熠忍不住闷声笑起来,带动着下面,让林度有些受不住这种刺激。 “放心。”任熠轻声哄着她开口,“你叫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 林度抽抽噎噎,软声哀求,只换来任熠愈发凶残的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度感受到他的动作渐渐停下,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的一般,全身都是汗。 任熠抱着她喘息许久,才慢慢平息下来,翻身平躺,一条胳膊被林度枕着。 “我、我想洗澡。”林度不好意思看他,这一刻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又是被温热的水涨满整个胸腔,有着前所未有的情愫。 任熠半晌没有说话,林度皱了皱眉,迟疑地推了推他。 任熠缓缓开口:“等等再洗。” 林度全身黏腻,特别不舒服,刚要起身自力更生,又被扑了下去。 “你……” “还没结束。”任熠喘着气笑,伸长了手臂摸来一枚,再次撕开,“等完事儿了一起洗。” 林度惊恐地睁大了眼:“还、还来?” “当然。”任熠理直气壮地道,“老二送的一盒,还有这么多呢,快过期了不能浪费。” 林度欲哭无泪,再次被拖入漩涡,和任熠一起沉沦其中。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林度嗓子都哑了,火辣辣的疼,眼皮有点睁不开,跟哭了一宿似的,又肿又酸。最难受的还是身上,比当年第一次被老师拧胳膊压腿练瑜伽还要酸疼,散了架一般,动都动不了。 林度抽泣着求饶,估摸着哭得实在太惨,任熠到底心疼她,遗憾地将剩下的安全套塞回盒子里,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睡吧,我不动你了。” 林度虚弱无力地哼唧一声,委屈地憋着嘴,抽噎着睡了过去。 任熠却没有丝毫睡意,剧烈运动带来的不是疲惫,而是大汗淋漓的畅快,整个人神清气爽,恨不能再大战三百回合,只可惜怀里的人实在没有这么好的体力。 任熠轻轻拍着她,将人哄得睡熟了,才轻手轻脚下床,去洗手间放了一缸子温水,还体贴地倒了半瓶子精油进去,被热水一蒸,熏得差点喘不上气。 任熠呼出口气,回到房间将人小心抱起,放在温水之中。 林度的眉头渐渐舒缓,小脸绯红,睡得更加深沉。 任熠无声地笑了笑,亲了亲她秀挺的鼻尖,撩起水帮她洗澡。 “刮得挺光溜。”任熠刚刚只顾着埋头苦干,第一次没太多技巧,全凭本能,也忽略了许多,这会儿摸着林度被温水冲刷的细腻皮肤,不由再次生了欲念。 任熠深深叹气,克制着为她洗好澡,又换了干净的床单,才将人擦干水抱回了床上。 直到天蒙蒙亮,激动整晚的任熠才迷迷糊糊睡去,体内的疲倦后知后觉涌上来,让他渐渐沉入美梦。 刚刚结束高考没多久,向来严以律己的林度,生物钟还很准时,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林度懵了许久,昨晚疯狂的记忆涌现,羞得她满脸通红。 林度轻轻翻身,看向枕边的男人。 任熠闭着眼睡得正香,眉目舒展,呼吸均匀,那神情完全不似清醒时的矜贵,反倒让林度的心,柔软得不成样子。 林度虽然全身酸疼,但却也没了睡意,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一口,蹑手蹑脚地下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城市以及苏醒,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好在酒店离家不远,还有合作的出租车,林度很方便就回到了家。 “咦,嘟嘟起这么早啊?” 林度脸色不自然,笑了笑故作镇定地道:“孙婶,师父师母呢?” 孙婶是任家请的阿姨,也算看着林都长大的,笑呵呵地道:“任大夫前头院子坐诊呢,你师母在给他帮忙。” 林度松了口气,连忙溜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 说好要照顾大师兄,就要做到才行。 昨晚大师兄劳心劳力的,她得给他□□心早餐补一补身子,《房中秘术》上写的有,那啥之后,一定不能亏损。 林度想了想,食补最好,熬一碗药膳粥,大师兄一定会很感动。 第60章 林度这些年没白学, 开了方子,就去药房配药材。 任家上个月刚刚进行了大采购,各种药材都很充足,林度下药也毫不留手,什么贵往里头加。 刚刚配好药,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林度莫名有些心虚,嗖地蹲在了桌子底下,将自个儿藏了起来。 门被推开,任太太拿着长长的药方跟在任回春身后, 一边给他帮忙,一边随口闲聊。 “嘟嘟马上去上大学了, 这一住校, 家里没孩子了,想想还觉得有点冷清。” 任回春嗯了一声:“这个先包起来。” 任太太一边拿专门的纸将药材打包好, 一边叹着道:“小熠倒是毕业了,也不准备考研,之前他学校导师想收他, 可他给拒绝了。唉, 这么好的保研名额……” “他的心太浮躁了, 这孩子虽然是我亲生的,却不如嘟嘟更能承我们任家家学。” 任太太无奈叹息:“男生嘛,总是没女孩子能沉得住,心性上也比不上女孩, 待过几年小熠长大了,成家了,也就懂事了。” 任回春哼了声,显然十分不屑:“都是被你惯坏的!” 这话任太太不爱听了,翻眼瞅他:“哦,儿子不懂事都是我惯的,要你这爹有什么用?” 任回春一噎,连忙赔笑:“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宛茹你心软,家里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最喜欢你。要怪就怪那臭小子自个儿不争气。” 任太太将药材放在电子秤上称重:“说来小熠年纪也到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动静啊。” 任回春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什么动静?” “女朋友啊。”任太太操心地道,“以前这小子还挺招姑娘稀罕的,幼儿园就有小丫头天天找他玩,怎么打从高中开始,越来越不行了呢?” 任回春心里一咯噔,犹豫着要不要透漏点口风给老婆。 任太太看着他,笑容神秘:“你说,是不是这小子心里头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任回春打哈哈:“可能吧,年纪这么大了,没喜欢的女孩才不正常。” “那会是谁呢?”任太太琢磨着,“好像小熠身边关系最好的就小羽了……说起来,小羽年纪也不小了,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分不一般。” 任太太越说越来劲儿,将药材一包包放进袋子里,边兴致勃勃地道:“小羽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跟咱们家小熠又志同道合……虽然我们不在乎家世什么的,但门当户对的话,两人共同话题也多。你看,这么些年,小羽也没个男朋友是不是?我看有戏!” 任回春心里发愁,面上不动声色,一边拎着药材往外走,一边试探着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孩子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再说,小熠这些年,可不止小羽一个玩得好女孩子,说起来,我倒觉得小熠对嘟嘟更上心呢。” 第78页 林度紧张得手心发汗,咬着嘴唇,不自觉露出惊喜的笑。 “嘟嘟不行!” 任太太刚跨出门去,听到这话立马喝了一声,这四个字,让林度刚刚炽热的心,霎时间如坠冰窑,乍热乍冷之下,生生停跳了数秒。 任回春随手带上门,跟着她往前头诊室走:“嘟嘟怎么就不行了?” 后面的话,随着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开来,林度什么也听不见,耳朵嗡嗡的,脑子里是一片混乱。 外头,任太太板着脸认真地道:“嘟嘟那孩子心思多,太容易受到伤害,她要是有意还好,要是不喜欢,碍着情面,她会不会委屈自己?” 任太太摇摇头:“也不知道你这把年纪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收养嘟嘟是为了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行。哦,你突然想让她给自家儿子当老婆,还说什么……‘她心性沉稳,最能继承任家家学家风’。你这是挟恩图报!老不知羞的,我都替你脸红!” 任回春哭笑不得:“你误会我了,我单纯是喜欢嘟嘟这孩子,觉得要是她和小熠能有什么……咱们不是乐见其成吗?” 任太太还是满脸怒容,步子踩得极重,显然是气得不轻。 “小羽那性格,不乐意肯定说不乐意,委屈谁也不会让自个儿委屈。嘟嘟不一样,你可别乱来!” 任回春这下可不敢说了,兴许那王八蛋已经乱来过了…… “宛茹,你疼嘟嘟的心,和我是一样的。”任回春叹道,“我也盼着孩子们都好。算了,不说了,随他们去吧。” 任太太面色稍稍缓和,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什么年代了都,你要敢弄封建包办婚姻那一出,我就带着闺女儿子出去过。” 任回春里面指天发誓,说了无数好话,才让老伴儿相信自己没有私心。 药房里昏暗一片,过了许久,林度才动了动,想要钻出来,却一不留神嗑到头,疼不疼不知道,眼泪却唰一下流了满脸。 门当户对,家世相当…… 小羽师姐那样漂亮聪明大方开朗的女孩,才是长辈们喜欢的儿媳妇人选。 她算的了什么,这些年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她的一无是处。 林度狠狠擦了眼泪,强忍着满腹酸楚,一点点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废了许多力气,才勉强站稳。 她有什么资格去和大师兄在一起,又有什么颜面,让师父师母失望。 林度捂着眼无声地哭,她知道没有家是多么寂寥又无助,哪里舍得让大师兄跟她一样失去家人呢? 更何况师父师母是那样的好,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可以自私地拐走他们的儿子。 林度抹了抹眼泪,从桌上摸到一本处方笺,掏出笔,犹豫许久,终于一狠心,写了起来。 一字一句,都像拿把刀刻在了心上,蓝色墨水仿佛画作暗红色的血,每一笔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林度写完,连看一遍都不敢,叠起来塞入口袋,想了想,将眼泪擦干,拿着配好的药材去了厨房。 一通忙活,又火速回房收拾了行李,林度偷偷拖着箱子,离开了任家。 一出门又忍不住红了眼,这会儿路上人来人往都是邻居,林度生怕被人瞧见,低着头匆匆走过,打了车直奔酒店。 这会儿任熠也该醒了,林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纸条交给前台,叮嘱塞给1314房间,就狠心离开了。 任熠醒来的时候,有点小小的郁闷,想象中应该是怀里温香软玉,他在晨曦中将人吻醒的温馨场面……都怪昨晚太兴奋,天蒙蒙亮才睡,以至于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任熠喊了两声,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不由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位,早就凉了。 任熠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下床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拧着眉给林度打电话。 “买早饭去了?”任熠嘀咕一句,打通之后居然是关机。 等了片刻,都刷过牙洗过脸了,林度还是没回来,任熠蹲不住了,想了想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1314房间,昨晚跟我一起入住的女孩是不是在餐厅吃饭呢?” “抱歉先生,餐厅并没有年轻女性顾客……不过这儿有一张纸条,是一位女士留下的,请问现在给您送过去吗?” “送来吧。” 任熠挂了电话,不由好笑,小丫头搞什么惊喜呢,还神神秘秘的。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任熠裹了浴巾,开了门接过纸条。 小小的处方笺上密密麻麻的字,居然写的这么多。 任熠笑了起来,只看两行,那嘴角就唰地撇下来,眼中怒火熊熊,恨不能将手里的纸给烧成灰。 “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睡了,但是我不后悔,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不过现在不行,只能先委屈你了。你们说得对,人生在世,总要活出点自我。经过昨晚,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得首先变成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大师兄你。现在的我,一事无成,什么也没有,有的也都是任家给的,根本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也没有能力为我们的未来承担责任。我走了,大师兄,请一定不要来找我,给我点时间,让我积累足够的资本和勇气。我很难过,可我不得不走。对不起,我不敢和你当面告别,我怕我舍不得离开你……我会努力独立的,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纸上还有几滴泪痕,有些字迹都被晕染开了。 任熠却丝毫没有心软,反倒气得更要炸了。 “你放心,昨晚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喝多了酒,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大师兄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以后待我学成归来,换我保护你(“我一定立马娶你”这几个字划掉了就当他看不出来了?)。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如果我怀了大师兄的孩子,我会一个人把它生下来,养育成才,不辜负大师兄对我的关爱。” 任熠额角抽了抽,暗骂几声,继续往下看。 “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做了碗药膳粥,放在厨房温着呢……大师兄,再见了,愿我们早日重逢。” 任熠眼中凶光毕露,以为划了许多杠,他就辨认不出那删掉的两句话了吗? “昨晚亏损厉害,万望大师兄切莫讳疾忌医,一定要好好滋补,别伤了根本。” 任熠胸膛起伏,若那死丫头在跟前,他一定把房间里没用的安全套全部装满,让她好好看看,他到底哪、里、亏、损、了? 第61章 任熠退了房往家赶, 一路阴沉着脸,进门的时候正遇上任太太,随口问了他两句,也一个字都没回。 任太太不由皱眉,跟在他后头问:“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啊,瞧这一副怨妇嘴脸,跟谁吵架了不成?” 怨妇俩字刺痛了任熠的心,越发恼怒不已,一把推开林度的房门,果然已经没了人。 任太太拦了一把:“哎, 你干什么呢,这是嘟嘟的房间, 别乱来。” 任熠站在屋子里, 心下一时冰凉,一时茫然, 一时又怒火滔天,半晌才疲惫至极地抹了把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任太太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跟嘟嘟闹矛盾了?你看看你, 都这么大人了, 别整天欺负小师妹……” 任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手支着额前,摆明了不想说话。 任太太却不放心:“嘟嘟呢?” 任熠咬牙切齿地道:“跑了!” “跑了?”任太太惊讶地问,“去哪儿了啊这孩子, 什么时候回来?” 任熠冷笑:“我怎么知道?” 任太太这下着急了:‘什么叫你不知道啊,嘟嘟能去哪儿?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遇到坏人了。’ 任熠嗤笑,气急败坏地骂道:“别管她,她不是能耐吗,让她跑!” 任太太抄头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说什么浑话呢,嘟嘟那是你妹妹……嘟嘟平时最懂事了,特别省心,这突然跑了,说,是不是你小子欺负人家了?” 第79页 任熠翻了个白眼:“您这心可真偏,您怎么知道不是她欺负了我?” 任太太啧啧称奇:“来,我瞧瞧,你这脸可真够大的。嘟嘟还能欺负你?” 任熠沉着脸,思索一秒,从裤子兜里掏出纸条:“自己看吧,我可没骗你,明明是那死丫头睡完就跑,做贼心虚……” 任太太眉头微动,疑惑地接过纸条,扫了两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这……” 任熠忽然觉得胸腔中的郁结一下子散开不少,畅快地哼笑:“怎么样,嘟嘟亲笔写的字,我可没骗你吧。” 任太太手都在抖,面上风云变幻,半晌,猛地扑过去,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 “我让你乱来!打死你个王八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那是你师妹,你也下得去手!”任太太毫不留情,饶是任熠敏捷,也被抽了好几下,脸颊通红的五只印,偏偏还不敢跟亲妈硬碰硬。 “哎哟,哎哟,这是怎么了?”屋子里噼里啪啦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任回春的注意,连忙跑过来,帮着老伴儿捶了儿子几拳,才心疼地拉着她问,“你看看你,生这么大气值得么,有什么事儿使唤我啊,手都打红了……” 任熠差点气得厥过去,这家里还有没有他的半点地位了! 任太太又气又累,捂着胸口粗喘片刻,忽然眼圈一红,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下父子俩彻底急眼了,任回春搂着她一边安慰,一边给儿子使眼色。 任熠无奈地叹了口气,软下声喊:“妈,您这是干什么?” 任太太抹着眼泪:“我没脸面对嘟嘟,我没养好儿子,祸害了嘟嘟,这让我以后死了怎么去见嘟嘟的父母。” 任熠翻了个白眼:“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嘟嘟爹妈去世这么多年,早投胎了,您可见不着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和嘟嘟两情相遇,又都老大不小的,小情侣感情热烈,一时激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任回春这片刻功夫已经猜到了,瞪着他问:“你干什么了?” 任熠:“……就开了个房间。” 任太太控诉道:“你那是就开了个房间吗?” 任熠无辜地叹气:“年轻男女在外开房,会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难道让我们花钱在酒店聊看星星看月亮?” 任回春惊怒不已:“臭小子,我早就交代过你,不许随便乱来,你倒好……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保证嘟嘟成年前绝不逼迫她、诱拐她……爸,嘟嘟都二十多了,您能别拿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吗?” 任回春一怒,刚要骂人,就听耳边阴森森的声音问道:“你早就知道?” 任回春全是一僵,这会儿装傻已经糊弄不过去了,只得陪着笑道:“也没有很早……” 任太太勃然大怒:“你们两……好啊,你们父子情深,可真是感人!一个个的,都骗我吧!” 任太太气得眼泪又出来了:“以后你们爷儿俩单独过去,我和嘟嘟我们娘儿俩走,咱们以后各过各的……” “那怎么可以。”任熠一脸认真地道,“您和爸分居也就算了,一把年纪的无所谓……我和嘟嘟可正年轻呢,哪里分得开?” 任回春:“……王八犊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任熠叹道:“妈,您现在骂我也无济于事啊,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嘟嘟她也没错,我们真心相爱,以结婚为前提恋爱,这有什么错?” 任熠心里默默给林度记上一笔,这会儿为了安抚亲妈,等回头逮到人了,再跟她好好算算总账。 任回春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孩子们这些年都恪守礼仪,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从不出格,嘟嘟也争气。你看,既然如此,嘟嘟能嫁进来,以后说她是任家的孩子,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就是,妈您不一直最喜欢嘟嘟吗,有她这么乖巧可人的姑娘给您当儿媳妇,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任太太安抚好了。 任太太擦了擦眼泪,想了想还是担心:“那嘟嘟跑什么啊,你是不是干了什么混账事儿伤她心了?” 任熠冤枉死了:“我哪有,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我……我可怜死了好么?被始乱终弃的可是我!” 任太太仔细回想刚刚看到的纸条内容,迟疑地问:“她说,觉得对不起我们,好像又说要努力,创下一番事业再回来娶你?” 任熠:“……您看得可真仔细,糊了这么多斜杆都认出来了。” 任太太瞪了他一眼:“她哪里始乱终弃了?” 任熠叹了口气,之所以他现在还没被气死,也正因为如此,要是她敢在纸条上写什么“分手”,他一定立马将人抓回来狠狠打顿屁股! 绝不怜香惜玉! 一定让她见识什么叫辣手摧花! 任回春没看到信,还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熠郁闷又愤怒:“也不知道是谁,跟那丫头胡说八道了几句……嘟嘟心思多,觉得辜负你们养育之恩,又自卑,觉得配不上我……” “她哪里配不上你了?”任太太忍不住奚落道,“你脸可真大。” 任熠忍了忍,决定不跟亲妈呛声,愤愤地道:“要让我知道是谁乱说……我一定将他扎成筛子!” 任回春点点头,刚要附和两声,忽然脑海中一个惊雷炸响,迟疑地开口:“会不会……你们刚刚说嘟嘟早上回来收拾东西就离家出走了?” 任太太嗯了声,也突然反映了过来,和他面面相觑。 任熠警觉地问:“怎么了,你们知道什么?” 任太太心虚地别开脸,没义气地戳了戳老伴儿。 任回春苦笑:“我猜,可能是嘟嘟听到了我们的话。” 任熠皱眉:“你们说什么了?” 任太太低声道:“也没说什么,就闲聊家常,提了一嘴你的感情……我当时不知道,就跟你爸说小羽不错,还……” 任熠脸都绿了:“还什么?” 任回春咳了声,尴尬地道:“还、还说嘟嘟和你不行……当然我们不是反对嘟嘟当儿媳妇,是怕你会亏待了她。” 任熠这下子,是彻底无言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有这么专坑儿子的亲爹妈吗? 明明人家都是父母神助攻,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感情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了呢! 任熠欲哭无泪,一手撑着额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任太太深吸口气:“儿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嘟嘟找回来,别让她误会……她一个人在外头,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指不定躲哪儿偷偷哭呢。” 任太太越想越揪心:“这丫头,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啊。” 任回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嘟嘟也不小了,不会出什么事……小熠,你知道嘟嘟会去哪儿吗?” 任熠抹了把脸:“回来的路上我就给她的几个要好同学打了电话,都没消息。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问问小羽吧。” 任回春点头:“小羽和嘟嘟姐妹俩,可能有些小女孩的秘密是咱们不知道的,你问问吧。” 任太太皱眉:“等等……小羽也知道?这家里难不成就瞒着我一个人?” 任回春连忙笑道:“怎么会,据我所知,老二也不知道。” 任太太大怒:“我跟老二能一样吗?你这意思是骂我蠢?” 宿舍楼下,揣着早饭等贺芊羽等了老半天的景航,忽然惊天动地地打了个喷嚏。 景航揉了揉鼻子,嘀咕道:“难不成晒出热感冒了?” 正感动于自己的深情人设,楼梯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贺芊羽头发都没梳,小跑着出来了。 景航面色一喜,迎上前去:“这么急干什么,心疼我了?我没事,也就等了两个多小时……” 第80页 “少废话。”贺芊羽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家里出事了。” 第62章 两人匆匆赶回家, 一进门贺芊羽扫了眼各自的表情,就猜出事情兜不住了。 任熠满脸郁郁,任家老两口唉声叹气,好在任老爷子出门访友去了,不然更得乱成一团。 这么些年,景航还没见过这阵仗呢,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大气都不敢出,瞅瞅这个,瞧瞧那个, 要是以往,肯定扑上去搂着师父师母撒娇了。 任太太一见到贺芊羽, 立马着急地问:“你那边有嘟嘟的消息吗?” 贺芊羽也正气闷着呢, 臭丫头居然连她都不告诉就跑了个没影儿,闻言摇摇头:“没, 这两天都没跟我联系过。” 景航不是能憋得住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嘟嘟咋啦?” 任太太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你们快想想, 她一个小丫头的, 能跑去哪儿?” 任回春想了想:“要不我找人帮帮忙, 看看火车站汽车站能不能查到点线索?” 贺芊羽当即反对道:“不至于,师父,您这是追踪犯人呐?嘟嘟不是任性的人,打小就最会为别人考虑, 她突然不告而别,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贺芊羽顿了顿,打量了一番任熠的表情,淡淡地问:“说不得还是跟大师兄有关。” 任熠恹恹地撩起眼皮:“她误会了,以为爸妈要把咱俩配成对……” 话还没说完,景航就腾地蹦了起来:“那怎么行!” 一屋子所有人都看向他,景航登时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道:“不行,小羽……小羽怎么可以跟大师兄?绝对不行!” 任太太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就不行了?” 景航急了,拼命给贺芊羽使眼色。 贺芊羽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他干着急。 景航深吸口气,一把抓住贺芊羽的手,满脸的视死如归:“因为小羽是我的!” 任太太惊讶地瞪大了眼:“景航,你这么自作主张,问没问过人家小羽的意见啊?” 景航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焦急地小心催促道:“你说话啊,你快跟师父师母说。”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问:“说什么?” “说、说咱俩的事啊……” 贺芊羽冷笑着抽回手:“咱俩能有什么事啊,二师兄?” 景航愣了愣,这段时间他跟一头忠心耿耿的狗熊似的,天天粘着她献殷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管如何刁难,都死皮赖脸地贴着她不放。 甚至偶尔,还能见缝插针地拉个小手……他以为这是女孩子别扭,这会儿被反问,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仔细想想,小羽从头到尾都没给过他准话。 景航沉默半晌,突然怒了,跟个执拗的小孩一般,抢过她的手牢牢抓住,竟然耍起了赖。 “我不管,我说有事就有事!”景航哼了声,不要脸地道,“师父师母,你们也知道,我家好几代都是草原民族,这么些年早就被同化了,老祖宗的作风根深蒂固,看上了就抢回家当媳妇……反正我是抢定了,大师兄找别人去吧。” 贺芊羽啧啧称奇:“二师兄,你真当自己是猪八戒了?那我们这儿也不是高老庄啊,还任由你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不成?” 景航盯着她,那眼神偏执得可怕,隐隐透露出一丝疯狂,竟让贺芊羽也不由一怔。 “你……” 景航忽然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啵了好大一声,在满堂寂静中,清晰可闻。 贺芊羽登时涨红了脸,也不只是气恼还是羞,愤愤地瞪着他。 景航洋洋得意地笑起来:“这下你只能跟我了。” 任太太无奈扶额:“老二,你怎么这么幼稚……小时候就这样,吃独食,生怕好吃的被小熠偷走,当着大伙儿的面挨个儿舔过去。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你越活越回去了呢。” 贺芊羽讥讽地笑道:“师母,你不知道,他那狗德行,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行了行了。”任熠脸色发黑,这个时候跑过来秀恩爱,不是成心扎他的眼么。 贺芊羽给了景航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这才咳了声,脸色微红地说起正事:“嘟嘟不会跑远的,她总要回家,再说暑假过去还要上大学呢,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任太太发愁:“就怕那孩子想不开……” “不会的。”贺芊羽坚定地道,“嘟嘟很懂事,从小就生怕让人为她操心,这次突然跑了,肯定是一时冲动。等过几天散散心,想明白了,她也就回来了。” 贺芊羽说着也觉得奇怪:“嘟嘟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大师兄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这么些年都没事,怎么忽然就受刺激了?” 任熠嗤笑:“还能为什么,睡了我,心虚呗。” 贺芊羽震惊地看向他:“你们睡了?” 任太太狠狠地剜他一眼:“还说个没完了是吧,我都替你害臊!” 景航也被突如其来的八卦震得半天回不过神,语气酸酸地嘀咕:“你们这进展够快啊……”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嘴。 任熠恼怒地道:“行了,都别说了!她爱跑就跑,还离家出走……我看她是被惯坏了!我跟你们说,谁都不许去找她,爱回不回,随她去!” 任太太刚要骂人,就被贺芊羽拦了下来。 “我也觉得没必要兴师动众地满世界找人,嘟嘟又不是小孩子了,就当她是高考结束旅游散心去了。”贺芊羽温和地劝道,“她知道消失太久,家里人都会担心,所以最多两天,她一定会跟咱们联系的,师父师母,你们都放心吧。” 任回春叹了口气:“小羽说得对,就让嘟嘟好好玩玩吧。等她打来电话,咱们再跟她好好解释。” “解释个屁!”任熠犹自气愤不已,“她不是有骨气吗,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我看她能不能上天!” 贺芊羽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奚落道:“哟,大师兄你这会儿放什么狠话啊,别回头打脸。” 任熠哼了声,干脆起身走了。 任太太惶然地开口:“哎,这怎么回事啊这……” “师母别担心。”贺芊羽胸有成竹地道,“咱们且等着看好戏,放心,他们没事的。” 贺芊羽安抚住师父师母,一出门就对景航拳打脚踢,狠狠将人揍了一顿,才气喘吁吁地去找大师兄。 任熠已经离开了。 贺芊羽沉思片刻,环顾一圈,发现屋子里常用物品明显被收拾走了,心里便有了底。 这些年,任熠对林度了解颇深,甚至她怕忘记账号密码,很多都会给他备份一份。 任熠试了两遍,就登录进了林度的账号,果不其然,这丫头买了火车票,一早就溜了。 任熠拉着行李去了机场,买了最近一班的票,杀气腾腾地飞去了南方。 林度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同学朋友任熠都认识,师兄师姐那里更是藏不住,一冲动就跑去了方家。 方小五今年实习,药大跟许多医药公司都有合作,其中就有方家。 在自家实习,方小五自然轻松,听到林度要来看她,高兴得不行,直接翘班去车站接人。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聊,方小五本想邀请她回家住,林度怕方家说露了嘴,让大师兄知道,就坚持住了酒店。 “哎,这什么鬼地方?”方小五嫌弃地捂着鼻子,“你就算不住我家,也没必要住这狗窝吧?” 林度笑了笑:“还好吧,这不什么都有么,出门在外,哪里讲究这么多。” 方小五打量她一番:“该不是任家破产了吧?” 林度沉下脸:“别胡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方小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林度想了想,叹口气:“那你可别乱说出去啊……我现在长大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花家里钱,我、我既然要和大师兄名正言顺地谈恋爱,就必须先独立。” 第81页 方小五咋舌:“你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我谈了这么多回恋爱,依然还花着家里钱呢……这有什么关系?” 林度无奈地解释道:“我跟你不一样……小五,你不懂,我若是一直不能独立,没有足够的资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大师兄在一起,会有很多人说闲话的。” “别人说就说呗,你就当他们放屁。” 林度摇摇头:“他们若是说我,为了任家,为了前途啊什么的,攀慕富贵,勾引养父母的儿子……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可如果别人指责任家呢?会有人说他们当初收养我就别有所图,我不想别人误会他们的善意。” 林度苦笑:“更何况,我不能伤师父师母的心,他们心目中的儿媳妇,是大家闺秀,聪明漂亮的女孩子,是像我师姐那样的,大方得体,又开朗乐观。” 林度越说越自卑:“你瞧我,一无是处,胆小怯懦,根本不配当任家的媳妇儿……将来大师兄要继承家业,肯定需要一个师姐那样能干的老婆当贤内助,我呢?我能帮他什么?” 方小五翻了个白眼:“你这可真够矫情的,处个对象而已,瞧对眼就在一起,哪来那么多事儿。” 不过感情的事外人也插不上嘴,方小五道:“你玩离家出走,我可以给你打掩护,但这破地方可不能住了,万一你出点什么岔子,咱们方家可得罪不起你们任家。” 林度刚要拒绝,就被方小五不由分说地拉起来:“好啦,别跟我瞎客气了,我爸他们最近去谈生意,都不在家,咱们悄悄的,去山里头住几天。” 林度犹豫片刻,点头道:“那一定帮我保守秘密啊。” 第63章 方家这两年虽然没有很突出的发展, 但一直比较平稳,医药公司经营得有模有样,规模可能比不上别家,但影响力绝对算是国内药材市场的龙头老大。 林度上一次来方家还是五年前,交流会上人才济济,可都比不上他们任家大师兄那般青年才俊。 这么些年过去,林度心中,任熠依然是年轻一辈中,最最优秀的杏林圣手。 山中树木林立,青葱凉爽, 道路特意修过,上下山更加方便。 方小五指着远处给她看:“那片是后来建造的高科技实验室, 珍稀药材都在那里头培养, 是咱们方家最重要的地方。” “这路是你们家修的吗,好像比以前更宽阔平坦了?” 方小五仰着头得意地道:“不是, 是政府特意出资修的……前几年我爸和大哥联合开发了新项目,仿时下流行的生态果园,弄了个对外开放的药圃, 包括休闲、娱乐、度假、养生等等为一体, 里头还聘请了营养学家, 专门做药膳。没想到这个项目一下子火起来了,带动起了山里山外的经济,附近乡镇啊县城啊,随之发展都很好, 所以政府有钱修路嘛,就特意修了这条……” 方小五顿了顿,撇嘴道:“不过我们家也赞助了不少钱,其实这条路你也走过,虽然车不太好开,但也没那么差,根本要不了多少钱……我爸说,就当做慈善了。” 方小五话说得含糊,林度却听明白了,笑了笑道:“车进车出的方便,物流就能省下一大笔钱,怎么都不亏的。” 方小五一想也对,又笑起来:“林小度你可真会说话。” 方家别墅区依稀又扩建了几栋,林度已经记不清楚以前的模样了,只觉得这次来,更加的金光闪闪……充满了土豪气息。 “家里人最近都不在这边,空荡荡的,你随便住。” 林度环顾一圈,连忙道:“我还住上回来时住的那间就行。” 方小五翻了个白眼:“我们家这么多屋子,我哪记得你上回来住的是哪一间。” 林度:“……” 好在客房比较集中,新建的房子大多偏南,林度按照记忆慢慢找,还真的找到了以前的房间。 “你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吧,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方小五将她的行礼交给她,“你先好好休息吧,明个儿我再带你去玩。” 林度连忙拉住她:“我可没什么玩的兴致,明天你带我出去转转,我想找个暑假工。” 方小五翻了个白眼:“你就安心住下吧,要实在无聊,就去我家药厂里当小杂工好了。” 林度想了想,欣然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方小五摇摇头,无语地走了。 林度拖着行李回房,将东西稍稍收拾好,发了会儿呆,心里思绪纷杂,竟然有点后悔起来。 这样突然离家出走,招呼都不打一声,也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了,师父师母会不会着急担心,会不会对自己特别失望。 还有大师兄。 林度叹了口气,他们刚刚有了最亲密的接触,还是她主动的……却是她翻脸不认人,说走就走。 她这样,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提上裤子不认人”? 林度不自觉回想起那混乱又旖旎的一晚,自己被逼着说尽了羞耻的话,哭泣着求饶都没用,大师兄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般温柔体贴。 不,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只是那种温柔,带着雄性独有的强势,和不容拒绝的霸道。 林度忽然觉得空气稀薄了起来,有点燥热,起身推开窗户,还是憋闷,便出了门在附近溜达起来。 不知不觉走到湖边,这么些年过去了,溪流依然潺潺,从山壁上冲刷而下,形成小小的瀑布。 林度微微笑起来,蹲在水边,伸手撩了撩水,炎炎夏季,晒了一天的泉水有种独特的温凉,沁人心脾。 正沉浸在回忆之中,背后突然大力一推,林度一声惊叫没出口,就被手掌捂住了口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栽进水中。 林度满心惊慌,沉沉没入水下,挣扎间被人转过身,手脚全被困住,紧接着,唇上一暖,氧气蓦地渡了过来。 林度在水下睁不开眼,拼命挣扎着推拒,却被对方困得越紧,凶狠地咬着她的唇,在她胸中空气即将耗尽的时候,又渡过来一点,逼着她离不开自己。 反复几次之后,对方抱着她轻轻一蹬,终于破出了水面。 林度大口大口喘息,头发湿漉漉地滴水,糊得眼睛都睁不开,就抬起手用力抽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环境中极为明显,甚至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林度脸色涨得通红,狠狠抹了把脸,睁开眼刚要骂人,就对上表情凶残的任熠。 林度瞬间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大师兄,你、你怎么……” 任熠狰狞地笑起来:“怎么,没想到?” 林度全身不自觉抖了起来,脸色一时通红,一时惨白,心虚、愧疚、思念、喜悦……各种情绪纷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 任熠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拇指缓缓擦过她的唇,恶狠狠一笑:“疼吗?” 林度不敢说话,唇上轻微刺痛,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了。 任熠的手指愈发用力,逼迫她看着自己,沉着脸道:“离家出走?” 林度心虚地垂下眼。 “不告而别?” 林度轻轻唔了一声,眉头微蹙,弱弱地道:“不、不是……” 任熠忽然放开了她,转身往岸边走。 林度愣了愣,连忙蹚着水追上去,犹豫着开口:“大师兄,家里……师父师母还好吗?” 任熠冷笑:“你心里还有师父师母?” 林度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任熠心里更气,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样了? 林度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不用说了。”任熠打断她,淡淡地道,“老二当着爸妈的面跟小羽表白,他们俩过了明面儿,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林度一愣,惊喜地道:“小羽师姐和二师兄和好啦?太好了,我……” 注意到任熠表情有点不对,林度讷讷地闭了嘴。 第82页 两人一前一后往别墅的方向走,同样的盛夏,同样的傍晚,同样的漫天云霞弥漫,不同的是,他们之间却没了当年让人心动的暧昧。 林度苦涩一笑,低低叹道:“大师兄,你生气是应该的,我这么做确实不对。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求得你的原谅,但我说到做到,我会一直努力,有一天足够强大,换我来照顾你、保护你。” 任熠嗤笑:“上一次你说照顾我,结果就是给我煮了一锅十全补肾粥?” 林度脸色腾地红了:“不、不好吃吗?” 任熠笑容微微扭曲,咬牙切齿道:“好吃,怎么不好吃,你放了这么多珍贵补药,我没爆血管,还得感谢你前一晚榨得比较干净。” 林度面颊如火烧,嘟囔道:“不、不能怪我的,我都说了不要了,你、你非要来……” 任熠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生怕自己就这么被气死。 两人回到别墅,方小五早就溜了个干净,显然跟任熠串通好的。 任熠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度犹豫片刻,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我这次来……”任熠进门就将湿衣服脱了,精壮的身材一览无余,看得林度脸红心跳,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那晚的触感。 任熠轻嗤出声,自顾自拿了干净浴巾,擦了擦之后随便一裹,坐在床边讥讽地问:“你就打算穿着湿衣服听我说话?” 林度耷拉着脑袋,一狠心,将衣服脱下来,裹上薄毯,沉默地窝在椅子上。 “我这次来,是想问清楚。”任熠沉声道,“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行不行,给我个准话。” 林度怔怔地抬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任熠却不着急了,淡淡地道:“想清楚再告诉我……林度,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能再恣意而为了。” 林度惶惶地开口:“大师兄,你别这样,我心里很害怕……” 任熠狠下心,神情冷淡:“你有什么理想,我会支持,你想实现个人价值,我能理解。学业、事业,你的规划我都可以不干涉不阻拦。但是林度,感情上,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任熠看着她,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些年,我体谅你、心疼你,我一直隐忍着,默默地等着你长大。林度,我爱你,但我从来不愿自私地禁锢着你,可我也不会愚蠢地放任我们错过彼此。所以哪怕你不告而别,我也要追过来问个清楚。” 林度眼圈慢慢红了:“大师兄,我舍不得你,我想长长久久跟你在一起,可我总是太多顾虑。我也想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勇敢,像普通情侣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大师兄,我该怎么办,我就是放不开,我自个儿也着急,我知道这样不对,有时候都恨不能抽自己。可我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就是有太多的不敢……” 第64章 林度说着说着, 眼泪就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懊恼地擦着脸,明明想要更加成熟一点,坚强一点的,可在大师兄面前,她总是这样的不懂事。 任熠长长叹气,林度那样惶恐又无助,像极了仓惶不安的小动物,他哪里还能硬下心肠去逼她呢。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她也想摆脱掉那些不好的习惯, 但曾经历过的黑暗,注定了现在这样缺乏安全感的自己。 可是这丫头实在心思太多了, 不强硬一点, 那想要得见天日,可真是遥遥无期了。 林度的眼泪, 一滴滴都砸在了任熠的心上。 任熠终于忍不住,伸手轻柔地揩去她的眼泪,抱着她安慰道:“你有什么不敢的?闯了祸我给你兜着, 遇到困难我陪着你, 有危险我挡在前头……我总归不会离开你, 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林度抽了抽鼻子,心里感动不已,也愈发歉疚。 “可、可是师父师母……”林度低低地道, “贾老太太再喜欢林黛玉,心目中的孙儿媳妇,还是宝钗。” 任熠噗嗤笑出了声,林度脸色一红,恼怒地问:“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任熠实在不忍心看她继续自钻牛角尖:“你听到我妈跟我爸说,不能让你当儿媳妇……那你没听见后面的话吗?” 林度愣了愣:“后面?” 任熠叹息道:“她不是不想让你当儿媳妇,是怕你不喜欢我,去不好意思拒绝,怕为难你,更怕嫁给我会委屈你。” 任熠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颇有些不忿:“你委屈吗?” 林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任熠心气儿稍平,哼了声继续道:“但自打我跟她说清楚了以后,她就高兴得不得了,还张罗着要给你攒嫁妆呢……” “等等,你说什么?”林度震惊地瞪大了眼,“你、你跟妈……跟师母都说了?” 任熠惊奇地哟了一声:“都喊妈了怎么又改口呢。” 林度不满地道:“别转移话题,你快说,你、你都跟师母说什么了?” 任熠挑了挑眉:“实话实说呗。” 林度瞬间慌了:“那、那你也跟她说……说我们俩那什么了吗?” “那什么?”任熠狞笑,“你酒后乱了我,还是你始乱终弃了我?” 林度心虚地低头:“我没有……我说了会回去找你的。” 任熠哼了声:“你一封信就把我打发了?还特么随手从家里撕的处方笺。” 林度连忙解释道:“我当时着急……” “着急跑路?” 林度闭嘴了,半晌闷闷地道:“我没有,我当时太难过了,师母的话,彻底打碎了我最后的希望,那个时候,我只想得到逃避。” 任熠冷着脸道:“你自己想想,如果我们一夜恩爱,大早上我留下信不告而别,你在酒店独自醒来……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林度脑袋越发低垂:“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要改。”任熠冷淡地问,“以后还跑不跑了?” 林度摇头,认真地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任性了。” 任熠盯着她,许久叹息道:“任性,偶尔使个小性子,都可以,谁让我疼你呢。但是随随便便不告而别,这坏习惯绝对不能有。” 任熠戳了戳她的脑袋,严肃地道:“给我发誓,以后不管什么事,都绝对不能离开我。” 林度嘴角微抽,见任熠一脸坚持,只能举起爪,无奈地发了个誓。 虽然不大真诚,任熠也勉强满意了,这才继续道:“你也是个瞎操心的,咱俩的事,我爸一早就知道,这些年帮我俩打掩护,要不是老头子天天盯得紧,你以为我会忍那么多年?” 林度脸色微红:“师父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老家伙知道的比你还早,你看看你这一天到晚的瞎捉摸,多没意思啊对不对?” 林度瞬间抓住了重点:“知道的比我还早?” 任熠立马不说话了,忽然起身道:“空调温度有点低,刚跑完凉水,调高点,别感冒。” 林度不依不挠,追着他问:“说啊,知道的比我还早,到底是有多早?” 任熠作势要解开浴巾,威胁地道:“我要换衣服了,你准备继续看下去?” 林度连忙捂住眼,指缝露出老宽,偷偷摸摸地看。 “反、反正我都看过的……”林度噘嘴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任熠发愁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行吧行吧,我都告诉你。” 任熠耳朵微微泛红,强自镇定地道:“你跟我表白之前的事了。我可从来没想过隐瞒自己的心思,想明白以后,我就下定了决心,当然得提前跟老头子知会一声,最起码先把名份儿给定下来。” 林度咬着唇,忍不住吃吃地笑:“原来你那么久就喜欢我了啊?” 任熠哼了声。 林度心中欢喜,撒娇一般地道:“你既然那时候已经喜欢我了,干嘛还老欺负我呢?” 第83页 任熠莫名其妙地看她:“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林度鼓了鼓嘴,掰着手指跟他算账:“拿逗猫棒骗我,捏我耳朵,还吓唬我,老是嫌我长得丑……” 任熠突然往床边走去,打开行李,从里头翻出一个笔记本,然后递给她。 “你要跟我算账?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一笔笔都记下来了,这是最新的一本,之前的都在家里存着呢。” 林度呆呆地接过笔记本,特么居然还是自带密码锁的。 任熠打开锁,翻给她看,上面详细列着时间地点事件,有林度不好好吃饭的,不听话熬夜的,居然还有故意勾引他的? 林度指着本子不承认:“我什么时候故意勾引你了?” 任熠瞅了一眼,振振有词道:“你勾引我的还少了?之前咱俩还没定下来的时候,你就千方百计地引诱我……我都不跟你计较。” 林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面上一派嫌弃,却依然捧着笔记本看得津津有味。 任熠手机响了一下,是方小五发来的短信,问他们晚饭怎么吃。 “既然话都说开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林度愣了愣,皱眉思索片刻:“小五说我可以留下来,在药厂里做暑假工……” “不是都说好了吗?”任熠瞬间火大,“你还倔什么!” 林度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犯倔……” 林度叹了口气,想了想,苦笑道:“大师兄,师父师母虽然接受了,但我这两天认真想了很多,我觉得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任熠皱眉:“你什么意思?” “师父师母收养我,我很感激,这些年我们就是一家人。可即便是一家人,我这么大了,也不好意思一直啃老啊。”林度温和地笑道,“我想,哪怕上大学这几年,完全独立做不到,也要尽自己所能,给师父师母减轻负担。” 任熠不赞同:“咱家里不差你这点花销。” “我知道,可我不能因为家里有钱,就理所当然地不事生产吧。”林度环住他的手臂,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我长大了,大师兄,我也该学着自己生活了。” 任熠淡淡地道:“你就算不愿意啃老,还可以啃老公。我已经毕业了,开始慢慢接手医馆,赚的钱养你不成问题。” 林度笑起来:“嗯,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还是想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任熠无奈地问:“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大学是什么样的?你选的专业,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人才,学习任务已经很重了,你怎么去赚钱?” 林度:“你别管了,我会有办法的,不会让自己太辛苦,也不会耽误学习。” 见他还是不同意,林度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就答应嘛,大师兄,我想去试一试,你就当我参加社会实践,锻炼锻炼吧。” 任熠叹了口气:“你爱去就去吧,但有一点,别学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逼。你现在花家里钱,花我的钱,都不可耻,你就把这些当做我们对你的投资……等将来你学成,赚的钱不知道有多少呢,到时候带来的收益,绝对比你现在花掉的要多很多倍。” 林度点头,乖乖保证道:“放心吧。” 任熠舒了口气:“好了,事情解决了,晚上休息休息,明天下午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林度:“……大师兄,您这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将我弄回去啊。” 任熠哼道:“难道要我空手而归?” 林度鼓了鼓嘴,气愤地瞪着他。 任熠笑起来,搂着她躺倒在床:“放心吧,b市机会多着呢,想打工,回家找,咱们任家的优秀弟子,给他们方家当杂工……他们用得起么。” 任熠亲了她一口,堵住她的话:“而且爸妈都担心得不行,尤其我妈,内疚得吃不下睡不着,总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伤了你的心,让你有家不能回。你想让爸妈一直这么难过吗?” 林度被说得满脸羞愧,难受得差点哭出来:“我太混了,对不起师父师母,大师兄,我这就打电话跟他们解释。” 任熠面色微僵,连忙将她压制住,亲了亲她,语气低落地道:“不着急,反正明天晚上就能到家……闲话说完了,现在咱们该说说正事了。” 林度满脸茫然,好不容易将神智从亲吻中挣脱出来,闻言讷讷地问:“难道刚刚说的不是正事?” 任熠咳了一声,板着脸质问:“那晚我表现得不好吗?” 林度:“……” 第65章 任熠满脸的不服气:“明明你后来也挺享受……” 林度登时脸色通红, 恨不能伸手捂上他的嘴:“别、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这种事关乎到夫妻感情的稳定与和谐。”任熠一本正经地教训道,“快说,我的表现,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林度支支吾吾:“没、没有不满意……” “那你为啥给我煮一锅壮阳粥?” 林度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我、我那不是看书上写的么,男人事后一定得、得补好了,不然很容易亏损根本……” 任熠脸色一黑:“你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太不会对症下药了!我跟那些需要滋补的男人能一样吗?” 林度不说话了,心想大师兄真是敏感, 一碗粥而已,又不是说他阳痿。 任熠压着她, 恨恨地咬了她一口, 在秀挺的鼻子上,印下浅浅的牙印。 林度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任熠眼中不自觉流出笑意,低下头亲了亲刚刚咬过的地方。 “知道错了吗?”任熠那语气就跟哄孩子似的,见她乖乖点头, 又板着脸问, “那老公表现得好不好?” 林度默默无语, 男人的自尊心真是要命。 “好不好的我哪里知道?”林度嘟着嘴,低声嗔道,“我、我第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 都没个比较,哪知道什么是好……” 这质朴的大实话哄得任熠心里一喜,不可否认,这一刻他身为男人的独占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那老公来告诉你,什么叫好。”任熠低头亲了上去,大手顺着毯子摸进去,触手皆是温滑,细腻非常,引得人流连不已。 林度打从刚刚脱掉湿衣服,就只来得及裹上毯子,这会儿根本无力遮挡,被剥了个光溜溜。 “别,别……”林度小声推拒道,“这是在方家,太羞耻了。” 任熠动作一顿,颓丧地压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颈侧,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肩膀。 “明天一早就走。”任熠声音闷闷的,话里的深意让林度全身都羞红了。 两人静静地躺了会儿,林度被压得胸闷,推了推他,任熠不舍地翻身,四肢纠缠着她,将她团吧团吧紧紧搂在怀里。 年轻男性的体温偏高,任熠又满心的欲求不满,整个人跟火炉似的,好在屋里空调温蒂低,这样暖暖的烘着,倒是挺舒服。 林度蹭了蹭他的胸口,低声叹道:“我该回房间了……” 任熠手臂收紧,哼哼着道:“不行,这就是你房间。” 林度摇摇头:“不好吧,小五在家呢,她那大嘴巴……” “说就说。”任熠闭着眼,语气执拗,“反正咱们爸妈都知道了,早晚都得昭告天下。” 林度撇嘴,嘀咕:“还昭告天下,又不是明星。” 任熠自傲一笑:“我的婚事,还真的万众瞩目。” 瞥了眼怀里的人,哼笑道:“多少世家想跟任家结亲呢,你要是不把我抓紧了,被抢走,将来有的你哭去。” 林度幽幽地问:“那你会被外头的小妖精抢走吗?” 任熠一噎,忽然翻身,随便套了身衣服,转移话题道:“饿了吧,估计晚饭都好了。你衣服在哪儿,我帮你去拿。” 林度撇撇嘴,学着任熠,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任熠面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开门出去,在隔壁房间翻出她的衣服,甚至体贴地连内衣都找出来,一起拿给了她。 第84页 两人收拾好出去,方小五已经饿得不行,正抱着半个西瓜吃得汁水横流。 “哟!”方小五惊讶地瞪圆了眼,上下打量着他们,啧啧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任熠脸色一黑,林度忙开口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什么……” 方小五摆明了不相信,一双眼滴溜溜地转,还尽往下三路跑。 林度也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抽,伸手替任熠捂裆,这下子,三个人都惊住了。 任熠脸色更黑,这他娘的可真是欲盖弥彰了。 半晌,方小五才找回语言,抑扬顿挫地叹道:“林小度,你可真是小气,看一眼都不许。” 林度讪讪地放下手,尴尬得脸色通红,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方小五抹了把嘴,站起身打了个嗝:“行吧,你俩吃饭吧,我都饱了,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们随意啊。” 林度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被任熠拦了下来。 方小五一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方家大厨做了满满一桌美食,有些菜这会儿都凉了。 林度干干地笑两声:“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任熠瞥她一眼,哼了声坐下,拿起筷子吃两口,冷不丁问:“你刚刚那是干嘛?” 林度咬着筷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就是,就是不想小五看……” 任熠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这么紧张我?” 林度低下头,盯着面前汤碗袅袅升起的白雾,不高兴地嘟囔:“不想她对你耍流氓。” 任熠忍不住笑骂:“小醋坛子!” 任熠起身,坐到了她身边,体贴地替她夹菜,两人黏黏糊糊地吃完饭,在四周散了会儿步,才回房间休息。 任熠盯得很紧,不由分说地将人连行李,都拖入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早,林度甚至没能来得及跟方小五打招呼,就被任熠催着离开,打车去了机场。 任熠片刻功夫都不肯耽搁,马不停蹄地回了b市。 出了机场,林度忽然又犹豫起来,怯生生地拉着他不肯走:“我、我该怎么面对师父师母……要不,我先在外头待两天?” 任熠将她塞入出租车,关上车门,冷冷哼道:“休想!” 林度有种近乡情怯的心理,一路上忐忑不已。 任熠轻轻叹息,拉过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放心吧,没事的,爸妈最疼的就是你了。” 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更加愧疚:“我要不要负荆请罪?” 任熠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真来这么一出,我爸妈能拿荆条抽死我。” 不论如何,两人还是到了胡同,下车后任熠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另一手拖着两人的行礼,带她进了家门。 任家两口子都在,这几天因为孩子们的事真是操碎了心,连日担忧让他们面色都有些憔悴。 林度低着头躲在任熠身后,心虚不已。 “爸妈。”任熠轻笑,将人从身后拉出来,“这丫头回来了,该骂该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林度乖乖道歉:“对不起,师父师母,我错了。” 说着,往地上扑通一跪。 两口子惊了一条,连忙起身上前,任太太将她拉起来,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 任熠在一旁凉凉地道:“妈,你让她跪,身份不同了,跪了你们可得给红包的。” 任回春瞪了他一眼,努力让自己和蔼可亲,温声安慰道:“嘟嘟啊,你可别这样,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你不嫌弃这小子,以后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林度一愣,霍然抬头:“师父……” 任太太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故作嗔怪道:“怎么还喊师父?” 林度傻傻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色蓦地通红,求助般看向大师兄。 任熠挑了挑眉:“看我干吗,喊呀。” 林度犹豫片刻,小声开口:“爸。” 任回春瞬间笑出了一脸褶子,乐呵呵地道:“好,好!” 林度心里稍稍安定,鼓起勇气道:“妈。” 任太太立马点头:“哎,真好。” 林度心中豁然开朗,语气坚定地道:“对不起,爸爸妈妈,不过你们放心,我、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师兄!” 任熠:“……” 任回春皱眉,不确定地道:“我怎么琢磨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啊……” 任太太噗哧一笑:“可不是,咱们嘟嘟这么厉害,把小熠嫁给她,我们可以放心了。” 林度涨红了脸,摆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任熠瞪了她一眼,转头对父母道,“既然你们也满意这个儿媳妇,以后别没事瞎操心。” 林度扯了扯大师兄的衣摆:“别这么跟爸妈说话。” 任熠惊奇地看着她:“哟,这就开始在公婆面前表现了?” 任太太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别欺负我们嘟嘟!” 任回春也教训道:“现在,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以后别这么不着调。” 任太太拉着嘟嘟坐在一边,笑着道:“虽说你是嫁入咱们任家,可你本来就跟我们亲闺女一样,也算是从任家出嫁……你的嫁妆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没想到便宜这王八蛋了。” 林度连忙推拒:“不用的……” “要的要的。”任太太意味深长地瞥了儿子一眼,谆谆教育道,“孩子,我跟你说,可不能一颗心都系在男人身上,女孩子也为自己多打算的。这嫁妆呢,给你你就攒起来,有私房傍身,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底气。当然,如果小熠敢欺负你,我们肯定先替你收拾他!” 任熠脸色难看:“妈,我还是您亲生的吗,有你这么撺掇着儿媳妇跟亲儿子离心的吗?” 任太太白了他一眼:“我跟我闺女说私房话,管你什么事!” 林度偷偷地笑,被任熠逮到,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第66章 担心了许多年的事情一下子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林度彻底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连续好几天都飘飘然,不敢相信,生怕美梦一戳就破。 假期转眼到了末尾,林度即将开学,任熠也开始正式接手医馆的发展,两人还没腻歪够呢,就又要分开。 这一回,大学角角落落,林度早就摸得门儿清, 过去那四年里,她不知道去过多少回, 甚至连食堂每个窗口有什么特色菜都一清二楚。 熟悉的环境, 让林度很快适应,军训一结束, 就偷偷找了个兼职。 刚开始任熠还不知道,他最近在做市场调研,想要确定一个未来的发展方向, 所以忙得焦头烂额。 林度开学这段时间以来, 两人也就见了一面。 不过虽然没时间约会, 但每天打电话发信息,还是非常频繁的。 最近两天,任熠发信息给她总是不回,晚上打电话也总是气喘吁吁的, 问她都说在跑步。 任熠不放心,大学就是个小社会,尤其林度所在的班级,更是人才济济,有本事的人少有安分的,林度的性格,跟小兔子进了狼窝似的,实在让人操心。 任熠将手头的工作收拾好,就抽空去了学校。 他向来心眼贼多,故意没跟林都说,问了她晚上要在图书馆复习,便偷偷摸摸地跑过去了。 路上还特意买了不少她爱吃的东西,学校伙食不怎么样,正好给她改善一下。 任熠刚毕业,校园卡还能正常用,顺利进了图书馆,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根本没有林度的身影。 任熠的心微沉,走到外面打电话,好半天才有人接。 “你在哪儿,又在跑步?” 林度那边的声音的确像在运动:“是,是啊,我跑着呢,大师兄我晚上回去再给你打电话吧。” 匆匆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任熠面色黑了下来,想了想,径直去了她的宿舍。 第85页 楼下来来往往许多学生,任熠不耐烦被人打量,找了个角落等着,快到门禁时间了,林度才回来。 “大、大师兄?”林度眼中慌乱一闪,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敢上前。 任熠冷着脸走过来,打量了她一身衣服:“跑步?” “是、是啊……跑步的时候,顺便送、送点外卖。”林度声音越说越小,“锻炼身体,还能帮同学们带饭……” 任熠冷笑:“不错嘛,有私房嫁妆,说话都有底气了。” 林度讪讪地低下头。 任熠想训人,见她这样又不忍心,无奈地道:“我爸妈不都同意了吗,他们那么高兴,你怎么还瞎折腾?” 林度反驳道:“这怎么能叫瞎折腾呢?” “那叫什么?”任熠讥讽道,“自强不息?” 林度不高兴地道:“我就是想独立……” “你这是人大了,心也大了,不把我们任家当自个儿家了。”任熠凉凉地道,“都说女生外向,我现在可真是见识到了。” 林度努力解释道:“我不是跟家里见外,大师兄,我之前就说过,我已经长大了,不想这么理所应当地啃老……你看,我可没有死要面子啊,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更努力一点罢了。比起那些勤工俭学的贫困生,我真的很轻松了。” 林度笑了笑:“再说,我在爸妈面前立过保证的,我要好好照顾你……我不能只打嘴炮啊,我得付出行动,才能让爸妈放心。” 任熠奚落道:“你这样,爸妈只会更担心。” 林度拉着他的手撒娇:“哎呀,别气了嘛,这又没什么,课余时间送外卖而已,我负责的都是大学城这片,可轻松了……除非你觉得有个送外卖的女朋友丢你优秀毕业生的脸了。” 任熠瞥她一眼,冷哼道:“你少跟我耍心眼……你要真想打工赚钱,我给你介绍别的活儿,送外卖不行。” 林度连忙道:“真不用,我觉得送外卖挺好的,跑跑路,爬爬楼梯,正好锻炼身体了……你不是总嫌我体力太差?” 林度脸色微红,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真是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能说。 果然,任熠的神情微荡,面色和缓许多:“大半夜的,不安全。” 林度笑起来:“哪里不安全了,都是学生,偏远地方的单子我也不接。” 任熠叹了口气,发愁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倔呢,小时候多乖啊,逗一逗就脸红,哪像现在……” 林度噘起嘴:“你不喜欢长大的我?” 任熠无可奈何地摊手:“没办法,都是我惯出来的,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林度抿了抿唇,没忍住还是眉开眼笑起来。 宿舍楼马上就要关门了,林度颇为不舍,拉着他的手郁闷道:“你下次来一定要提前说啊,别跟今天似的,都待不了几分钟。” 任熠嘲道:“我倒是待了很久,一晚上都用来等你了。” 林度自知理亏,讨好地笑了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盯着他的唇,蠢蠢欲动,可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她实在不好意思亲上去。 尤其楼外好多依依不舍的小情侣,正抱在一起啃个没完……以往和室友经过,总会嘻嘻哈哈地吐槽,现在让她也学那些人,还真的有点打脸。 任熠一挑眉,坏笑着问:“瞧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去?” 算了,打脸就打脸,福利不能少! 林度闭了闭眼,涨红了脸凶狠地道:“瞧你怎么还不亲我!” 任熠噗嗤笑出声来,忽然反手拉起外套的帽子,挡住侧边,用力吻了下去。 林度腿一软,差点跪地上,连忙紧紧攀着他的肩,努力回应着他的吻。 “满意了吗?”任熠喘了两声,语气里满满的笑意。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凑上去狠狠啵了一下,蹦跶了跑走了。 “回来!”任熠抚额,无奈地笑,将人喊住,把东西交给她。 “都是你爱吃的,不过晚上别贪嘴,对肠胃不好。” 林度面红耳赤地接过,头都不敢抬,吭哧吭哧地跑进了宿舍。 之后,林度忽然发现本校的外卖单子多了许多,尤其是研究生宿舍,甚至混熟了后还指名找她。 林度非常感激,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在各个大学之间跑来跑去了,赚的钱也不少,确实轻松了很多。 林度非常感激,每次都客客气气地将外卖送上,从不出错,也尽量不拖延时间,事后还会发短信表示感谢。 任熠稍稍放了心,将钱转给同学。 同学去年保研,继续在校深造,发来信息调侃:“你这小媳妇儿挺有意思啊,每次短信都是‘谢谢您,祝您用餐愉快,好人一生平安’。神他妈好人一生平安,你是不是带自己媳妇儿论坛刷多了?” 任熠嘴角微抽,回复道:“少他妈淫者见淫,我老婆心眼实在,别欺负她。”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要喊嫂子,以示尊敬。” 林度也没能送多久外卖,转年外卖平台开始推广,商家都开始与平台合作,有专门的外卖骑手,不过好在这段时间她也有了人脉,经过介绍去了美容养生馆,专门给顾客舒经活络,配制药浴。 林度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回家跟任熠感慨:“女孩子的钱实在太好赚了啊,那个药浴,里头药材根本不值钱,弄一桶子热水,跟褪毛似的,烫得一身红,就算药浴了?居然还收那么多钱,关键是还这么多人排队等着被宰……” 任熠心里一动,淡淡地道:“这也没什么,愿打愿挨的事,有钱人就喜欢所谓的‘养生’。” 林度还是无法理解,啧啧摇头:“有那个钱还不如来中医院呢,至少理疗的医生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专业。” 没多久,任熠投资的私立医院就开业了。 中医诊所,规模不大,主要经营全息美容、刮痧、艾灸、耳穴压丸,还有老年人的推拿理疗等等。 林度:“……” 任熠颇有些试探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林度张了张口,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以后准备往这方面发展吗?” 任熠见她没有太激烈的情绪,稍稍松了口气,解释道:“医馆是医馆,还秉持任家百年来的作风。但是现在的社会发展如此,旧的那一套并不适用,我也得为任家以后的生存早做打算。” 林度静静地听他的想法。 “首先,如果开正儿八经的医院,以诊疗为主要项目,经营许可、卫生执照这些很难办下来,任家是有不少人脉,但后续要应付太多检查和审核,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开展相当规模的医院。” 任熠从大学开始就四处调查,研究市场,用了这么多年才定下未来的发展路线,绝对不是跟风,也不是冲动为之,而是实实在在认真考虑过的。 “虽然中医和西医是两种体系,但现在的中医院其实离不开西医的那些技术。哪怕我爸,我爷爷,望闻问切是一方面,想要给出明确诊断,还需要借助各种检查设备。” 任熠苦笑:“医患矛盾,我们也不能逃开,望闻问切得出的结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太玄乎,他们更愿意相信机器、各种物理化学免疫学的检查,也只有那些实打实的数据,在产生纠纷的时候,才能保护医生的利益。” 林度默默听到这,认同地点头:“上课的教授也跟我们说过,中医虽然是独立体系,但现在中西医结合才是大的趋势。” 任熠叹道:“如果开展以养生理疗为主的中医诊所,前期会容易很多,也更方便积累资本。我想过了,也不做那种忽悠人的所谓养生馆,不然任家百年招牌,岂不是被我砸了?” 林度皱眉:“那你这诊所到底要做什么?” 第67章 任熠早就想好了, 拉着她问:“你还记得当初拜师的时候,爷爷说的八字门规吗?” 第86页 林度愣了愣,点头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博学笃行,厚德济生。” “对。”任熠淡淡地道,“我不仅是门派大师兄,更是任家传人,虽然要与时俱进,但祖宗的规矩不能坏,行医的准则也不能破。现在的人越来越在乎养生, 但是很多人却根本不了解中医,容易上当受骗。如果只是损失点钱也就算了, 就怕一个不小心, 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任熠叹了口气:“我想的是,推广真正基于中医理论的养生理疗, 根据每个人的切实身体状况,来制定方案,而不是不管有没有效果, 对不对症, 瞎胡搞。” 林度笑起来:“我知道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大多数人都比较信任西医,更有一些人在诋毁中医,觉得中医都是骗人的,是迷信, 是不科学的。这些误解造成了这些年中医的没落,也因为很多招摇撞骗的人,让他们的名声受到很大伤害。 这些年因为国家的大力扶持,中医院的努力,无数中医大夫的奉献,才让中医慢慢有了起色。 任熠的做法,算是对现实的妥协,却又没有放弃,如果他的诊所真的能达到预期,那必然会给现在的中医理疗行业开辟出新的局面。 林度却又想起重点:“那你是准备雇专业的大夫?有人愿意来吗?” 任熠自得一笑:“怎么不愿意,你当任家的招牌是虚的?” 别说给出的待遇很不错,能在任家学习,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而且任熠在大学也不是白混的,毕业了创业,又有非常优越的条件,前景这么好,自然能吸引很多人才。 毕竟本科毕业之后,一般的公立医院都不太好进,哪怕进了个县级中医院,时不时考试,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职称考核……三年五年都混不出头。 如果想混私营,那还不如跟着任熠这种专业出身的老板,最起码理念一样,互相更容易理解,而且任熠年轻有干劲儿,出身医学世家,自身专业技术过硬,有资源有能力,跟着这样的人,前途一片光明。 林度捧着脸,星星眼里都是仰慕,放光一样,笑嘻嘻地道:“那我学成以后,也可以去帮你。” 任熠一挑眉:“你?我可雇不起。博士啊,中医最高学府的博士,任家关门弟子,下任掌门的老婆……我得给你多少工资?小本生意,用不起用不起。” 林度噘起嘴,又忍不住笑起来:“我给你打工呀。” 任熠脸一板:“那不行,当员工不可以,充其量只能当老板娘!” 林度认真地问:“当老板娘一个月多少钱?” 任熠想了想:“按照老板的工资标准,并且老板的工资也上交给你,双倍薪金,怎么样?” 林度嘿嘿地笑,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要说可以,会不会显得我特别贪财?” “不会。”任熠淡淡地道,“你应得的。” 林度咬着唇吃吃地笑,侧耳准备聆听甜言蜜语。 “毕竟老板娘也很辛苦,要跟老板睡,给老板当小蜜,陪老板玩游戏,老板想演风流医生,你还得给老板搭戏。” 林度:“……” 任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玩游戏吗?” 林度冷漠拒绝:“不玩,在诊所呢,有辱斯文。” 任熠拉着她进了vip治疗室:“你不试试咱们医院的理疗床吗?身为老板娘,你得先替顾客体验体验。” 林度自然不肯,这也太羞耻了,墙上还挂着老祖宗的画像呢。 任熠哄着她:“在家里你总放不开,明明我俩光明正大的,愣是弄得跟偷情似的,多久没尽兴了?” 林度低下头不说话了,的确,家里有师父师母在,总觉得怪怪的,甚至每次都把大师兄关在门外,半夜他偷偷摸进来,天没亮又会被她赶出去。 任熠不止一次抱怨,说他就跟个侍寝的小宫女似的,睡个龙床难于上青天。 vip治疗室布置得古香古色,连理疗床都是特别定制,环境清雅,但架不住老板不正经,明明让人心境平和的房间,愣是被他撩拨出一派灼热。 林度满脸绯红,瘫软如水,由着任熠为她清理,忍不住哼唧:“你、你又骗我,说好一次的……” 任熠理直气壮地道:“一次哪里能体验出好坏?怎么样,现在反馈?” 林度哼了声:“床很好,就是这大夫的服务不行!” 任熠啧啧称奇:“还没满足你?” 林度愤恨地捶床:“理疗理疗,越疗越累,根本不放松!” 任熠笑着亲了她一口:“筋长一寸,寿延十年,给你拉拉筋,有益健康。” 林度翻了个白眼,男人的话果然不能相信。 试完了床……试营业期结束后,任熠的诊所正式营业,生意日益火爆,很多人都是冲着任家的招牌前来。 林度完成前期本科学习后,顺利通过考试,以优异的成绩,成为导师们大力争取的对象。 最后还是任老爷子给出了建议。 “中医博大精深,你别看你师兄师姐都师承任家,又有家族绝学,自幼浸淫其中,但其实接受系统的教育也非常重要。”任老爷子叹道,“江湖路子,虽然现在各家为了更好发展,时不时就折腾出个交流会,但其实也交流不出什么来,难免会固步自封。为什么西医发展迅速,因为一直有人在想着创新。技术创新,设备创新,运用各种先进技术,学无止境,才能推动医疗事业的不断发展。” 任老爷子颇为感慨:“但这些所谓的中医药世家,却一直在吃老本,他们的思想就这样了,太过于局限,不必你这种学院派,更有研究和创新的精神,你们才是中医事业发展的中流砥柱。” 任老爷子这话,给林度打开了新的思路。 从事专业技术行业,服务患者固然重要,但进行科研,医学创新,推动中医的发展,也是很有意义的。 “博学笃行,厚德济生。” 林度细细咀嚼这八个字,深思熟虑之后,终于选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不过导师最新的科研项目主要在z市,离家千里,林度为此犹豫了很久。 说好的要照顾大师兄,可她好像一直在让他等。 小时候,他要等她长大,长大后,又要等她学有所成。 如今为了理想,又要让他继续等下去吗? 先不说林度自己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单单让任熠再次失望,就是她最不忍做的事。 可这次机会难得,这个项目聚集了许多国医大师,能加入其中,对她未来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 还是任太太替她做决定:“去,为什么不去!女人就得有自己的事业,你别看妈现在在家当主妇,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辉煌。为什么你爸处处听我的呢,还不是知道我厉害?我跟你说,年轻那会儿,你爸还给我当下手呢。” 任太太骄傲地笑道:“我记得当年评选我为‘三八红旗手’的时候,我还上台发表讲话,那时候年轻气盛,非常霸气地说‘让我们一起感谢为我们服务的男同志们’,当场赢得了女性观众的一片喝彩。” 林度想象了一下,莫名觉得与有荣焉,赞叹道:“妈,您这话可真给咱们女人扬眉吐气!” 任太太笑得意气风发,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林度好奇地问:“那您为什么后来放弃了呢?” 任太太笑眯眯地道:“谁说我放弃了?我和你爸理念相同,我俩共同经营医馆,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任家这摊子事业,有你爸的功劳,也有我的半边天。”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年轻,别急着尘埃落定,有机会出去见识见识,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林度心生愧疚:“我知道,你们都疼我,可我不能一直这么自私,大师兄创业艰难,我很想去帮他。” 任太太笑了笑:“谁说你去z市就帮不到他了,未来的日子长着呢,不急于眼前这点好处。” 第87页 林度纠结不已:“妈,您让我再考虑考虑。” 没想到林度还没考虑清楚,任熠就杀了过来。 林度有些慌张,这些年两人感情稳定,虽然一个忙事业,一个忙学业,有时候也会为了鸡零狗碎的事情吵架,但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加,感情也更加成熟。 但即便如此,林度还是有些忐忑,甚至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 任熠一脸莫测地盯着她,突然问道:“你知道诊所现在的营业额,每个月有多少吗?” 林度一愣,迟疑地摇头。 任熠报出一个数字,惊得林度半天合不拢嘴。 “这么多,怎么可能?” 任熠平静地道:“这么多,放在银行就等于资本浪费。” 林度点点头,皱眉问:“所以你想把这些钱拿去买理财做投资吗?” “我买理财做什么?”任熠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理财产品能比我自己的项目更赚钱?” 林度不明所以:“那你是什么意思?” 任熠微微一笑:“b市的连锁店已经足够多了,是时候进军全国了。” 林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想在别的城市开分院?没事,你自己决定就好,要是资金不足,爸妈给我的嫁妆我都没动……” 任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准备在哪里开新店?” 林度哦了一声,乖乖地问:“你准备在哪里开新店?” 任熠冷哼,勉强满意了,掏出做好的方案扔给她。 “z市?” 第68章 任熠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具体店面还没选好, 那边我不太熟,不过我有个朋友在z市,他正在筹备开诊所……” 话还没说完,林度忽然扑了过来,主动吻在他的唇上。 愣了一愣,任熠立马反手抱住她,一手按在她脑后,化被动为主动。 送上来的不吃白不吃,任熠反客为主,两人难分难舍, 十分忘我。 眼看着即将擦枪走火,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林度猛地将人推开, 擦了擦嘴,红着脸看过去。 “你们继续, 我就是回来拿个饭卡。”舍友暧昧地笑起来,拿了东西匆匆走人,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宿舍里又只剩下两人, 任熠沉默片刻, 认真地问:“继续?” 林度脸色爆红, 从他身上爬下来:“继续个鬼啊,这、这是在宿舍。” 国医班的宿舍条件很不错,两人间,不限电, 毕竟要住九年,学校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林度将被扯开的领口重新扣好,重新坐在床边翻看z市。 “大师兄,你是为了我才选择选择z市开分店吧,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也很感动。”林度笑了笑,“但是说真的,没必要,我们都是大人了,这点问题能解决的,开分店是大事,别这么冲动。” 任熠皱眉:“谁说我冲动了,方案这么厚一沓,我还不够深思熟虑?” 林度无奈地笑笑:“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可以不去的……科研项目有很多,别的导师也很不错,我挺想留在离家近的地方工作。” 任熠摇摇头:“为什么不去,你要是不去,我爸妈肯定把这事儿怪我头上。” “我会跟爸妈解释清楚的……” “想去就去吧。”任熠无所谓地开口,“你就当先过去给老公打头阵了。” 林度发愁地道:“z市离b市这么远,你跑那么远开分店,有什么事,也不好处理,两头跑的也辛苦……” “辛苦什么?”任熠笑起来,“b市有老妈,z市有老婆,一边满足我口腹之欲,一边伺候我生理需求。” 林度脸一红,哼道:“有本事你把这话跟妈说一遍。” 那任太太肯定能捶他一顿。 任熠笑着坐到她身边,搂着她叹道:“你放心好了,z市不错,发展中的城市,机会也多,而且那边有朋友在,互相能有所照应……其实选择z市,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你,但也有很多其他考虑,你不用担心,绝对不会亏本。”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唉,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任熠沧桑地叹了口气,“谁让你是我的小童养媳呢,不实现你的理想,我这赚钱都没有动力。” 提到此,任熠心血来潮地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理想?没事多想想,鞭策我努力工作。” 林度幽幽地开口:“其实还真有一个理想,我希望我说喜欢迪奥口红,然后你从法国回来,送给我迪奥公司收购合同。” 任熠瞬间沉默,半晌认真地问:“那是什么,像口红的雕,能有老公的好?” 林度:“……” 任熠满脸复杂:“怎么长得大现在还成错的了呢?” 林度红着脸瞪他:“行了我错了,闭嘴吧!” 任熠坏笑起来:“你又不是没体验过大的好,要不然每次前、戏,手指头你都嫌不够……” 林度抄起手边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任熠哈哈大笑。 话已至此,林度也实在不知道再如何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转移话题说正事:“那你想好了,真的不必为了我做什么让步,我在哪儿都一样的。再说就算我去了z市,三年很快过去,将来总是要回来的。” 任熠瞥了她一眼,冷笑:“三年……三年都能抱俩了,我才不浪费大好年华。” 这话倒是让林度心里一动。 任熠皱眉:“你又在琢磨什么呢?” 林度回过神来,眼神游移,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任熠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又想着留书出走吧?我可告诉你,现在买票都实名制了,机票火车票汽车票,都得用身份证买,甭管你去哪儿,一找一个准儿。” 林度无语地看着他:“都说了我再也不会……大师兄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居然跟记账似的,详详细细写了几大本子。 林度当初看见的时候都震惊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罪大恶极。 有了任熠的大力支持,林度也是真的很想抓住这次机会,便选定了导师,夏天还没过去,就收拾东西准备去z市了。 既然准备去z市开拓事业了,任熠没有跟好朋友说一声的道理,听说他新门诊开业,还特意订了两篮子花,挂了横幅让人送了过去。 礼尚往来,没几天任熠就收到了回礼。 任熠颇为欣慰,一边拆快递,一边嘚瑟地道:“认识这么多年了,感情也不一样,怎么还这么瞎客气……” 林度拍马屁:“可能知道你生日将近吧。” 快递被彻底拆开,包得还挺严实,任熠一边撕包装,一边笑道:“看上去像书……” 任熠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度好奇地探头瞅了一眼,厚厚的书,封面上四个大字非常醒目。 《百年孤独》。 林度抿了抿唇,死死忍着笑。 任熠气得不行,愤恨地将书丢在桌上:“这是嘲讽谁呢?有老婆了不起,我也有,我这还是家养的呢!” 林度连忙安慰道:“是是是,他肯定是不了解情况。” “呸!”任熠吐槽,“我跟你说,他这人就这样,心眼跟针尖大,脾气还臭,他们干口腔的,锤子起子的,最凶残!” 任熠犹自气不过,撸起袖子道:“不行,我得给他发个微信……过来,对,贴近一点,亲我!” 林度:“……” 任熠选了半天角度,逼着她目露仰慕,爱意满满地亲着自己侧脸,然后举着手机咔擦咔擦拍了好几张。 任熠临时下了个美图秀秀,将手机塞给她:“p一下,加个滤镜。” 林度无可奈何地修了图,任熠还不满,挑挑拣拣,找了个全是粉红爱心的背景,硬是加了上去。 林度:“……” 任熠勉强满意,将照片发过去之后,又设置为自己的手机壁纸。 林度:“……咱能换一张吗?” 任熠撩起眼皮:“这不挺好?” 第88页 林度委婉地建议:“你看啊,这手机黑色的,商务风,是不是不太搭啊?” 任熠倒是不觉得:“多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有家室的。” “太羞耻了。” 任熠死活不肯换,将手机收起来,哼道:“一张合照而已,脖子以下都没露,又不是艳照,你羞耻个什么劲儿。” 林度噘起嘴:“可是……虐狗可耻啊。” 任熠将《百年孤独》塞给她:“拿去一起卖废品吧。” 夏天将尽的时候,任熠亲自送她去z市,本来想自己开车的,可是看了下路线,实在太远。 两人坐飞机到了邻市的机场,又转乘高铁,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到达地方。 任熠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也难免发愁:“好在这边有地方住。” 任熠的朋友特地开车来接,林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长得挺帅,高高的个子,就是看上去有点严肃。 “这是纪元洲,这是我‘老婆’。”任熠特意在后面两个字上咬重音,林度不好意思地掐了他一把。 纪元洲开口就一针见血:“什么时候领的证?” 任熠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林度眼瞅着气氛不对,忙开口笑道:“洲哥好,一直听大师兄说你,果然特别帅。” 任熠的脸更黑了。 纪元洲看着她,突然笑了:“弟妹挺懂事的,上车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任熠哼了声,拉着她一起坐在后面。 “房子是之前我们买的,两居室,面积不大,做个过渡还行。”纪元洲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道,“不过既然结了婚,为了以后有孩子方便,自然得换个大点的。” 纪元洲这语气明明很平淡,但任熠愣是听出了浓浓的炫耀意味。 林度感激不尽:“够了够了,谢谢你啊,房租什么的,按照市价我们一次付给你吧。” 纪元洲无所谓地道:“不用了。” 任熠酸溜溜地开口:“你且安心住着吧,你不知道,他们开口腔诊所的,赚钱多着呢。” 林度还挺较真:“那不行,该多少就得给多少。” 纪元洲微微一笑:“别听老任胡说,他早就给过了,我没要。” 林度十分过意不去:“那怎么好意思呢,这房子也不能白住,你们租出去每月还能赚点钱……” “你们不住,也不会对外租。”纪元洲解释道,“你们就当帮忙看房子了,我还能省一笔物业费。” 话说到这份上,林度觉得再坚持下去会伤感情,便想着以后找机会补给他们家,笑着道:“那就谢谢洲哥了。” 到了地方,纪元洲带着他们简单介绍了一番,又告诉他们附近的超市车站等等,将钥匙交给他们:“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本来想一起吃个饭,但诊所那边临时有事,纪元洲只得匆匆走了。 林度往沙发上一躺,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房子还挺好的,真是太感谢洲哥了。” 任熠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那么亲做什么,人家有老婆的,领了证的那种,别给人家两口惹麻烦了,以后就喊纪医生,听到吗?” 林度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面上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任熠一脸较真,“什么叫,果然很帅?我有说过他帅吗?” 林度无语地看着他:“我这不是第一次见面,说点客气话吗。” 任熠不满地问:“那你也太客气了,这么虚伪。” 林度心里吐槽,还说人家小心眼,这也不比别人好多少啊。 林度叹了口气,耐心地哄他:“没办法呀,住人家地方,以后你开分店,选店面啊,宣传推广啊,少不得还得麻烦人家……客气一点总没错的。” 任熠勉强认可了,自责地叹道:“都怪我不够努力,店面一日没开起来,就得委屈你跟人家装客气。” 林度:“……也没那么委屈的。” 第69章 任熠特意提前一周送林度过来z市, 好先让她适应适应环境,这几天两人忙个不停,采买、游玩、熟悉周围环境,还要一起去找合适的店面。 任熠看了几家,地理位置和面积都挺合适,不由感慨:“这边房价物价可真便宜。” 林度捧着西瓜啃,拼命点头:“是啊,是啊,西瓜比b市便宜了一半呢。” 任熠嫌弃地看她一下巴的西瓜汁:“你就知道吃。” 林度舔了舔嘴角,挖了一大勺, 笑嘻嘻地塞他嘴里。 任熠皱着眉吃进肚子里,咂摸道:“是挺甜。” “是吧, 又甜又便宜。” 任熠对着预算, 琢磨道:“这样的话,店面的钱可以省下很多, 前期宣传活动可以铺大点。” 林度对这些也不是太懂,擦了擦嘴巴问:“员工好招吗?” z市虽然经济不算发达,但医疗水平也不算差, 近两年是省重点发展地区, 一直在进行人才引进。 任熠安慰道:“放心吧, 有咱们b市几家店的名气,多的是人愿意来。” 而且国内就业一直比较紧张,最不缺的就是人,更何况任熠也不差钱。 福利待遇好, 人自然会来。 开分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开起来的,这一周两人连轴转,很快,林度就要去导师那边报道了。 “正好,b市那边也有事要回去看看,明天送你去单位,我就回去了。” 林度连忙道:“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任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这还是你第一次离开我那么远。” 林度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暂时分开,又不是见不到了,哪有这么矫情?可真的临到分别了,才明白那些异地恋的情侣为什么每一次都搞得像生离死别。 真的很舍不得啊。 林度心里难过,还是勉强笑着:“大师兄,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任熠摸了摸她的脑袋:“每天给我打电话,记得吗?” 林度用力点头,突然开口:“要不要‘上课’?” 任熠噗哧一笑:“这么主动?” 林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噘嘴道:“这一分开,还不知道多久才见面,我、我先把你榨干,这样你在外头我放心。” 任熠斜睨着她:“哟,挺有自信啊,那你一会儿可别求饶。” 林度一脸视死如归,握拳道:“来吧!” 说起来,两人这段时间都忙,每天跑来跑去非常辛苦,晚上回到家经常倒头就睡,已经很多天没有亲昵过了。 如今,林度主动送上门,任熠自然高兴,压着她躺在了沙发上。 林度还是改不了害羞的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好意思,被亲一亲,稍稍撩拨几下,就满脸通红。 林度渐渐沉浸,闭着眼仰起头,任由他一点点亲下去。 正要进入状态,任熠却突然停了下来。 林度等了半天,疑惑地睁开眼,小声问:“怎么了?” 任熠紧紧锁着眉,一脸的深沉:“可能是客厅的灯光不对……我们去卧室。” 任熠起身将人打横抱起,三两步进了房间,一脚踢上门,抱着她滚在了床上。 新的一轮开启,没想到片刻功夫,任熠又停了下来。 林度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还从未有过,哪一次大师兄不是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呢,该不会…… 林度弱弱地建议:“要不,我给你扎一针?” 任熠脸色一黑:“我没毛病!” 林度眼珠子滴溜溜转,往下瞄了一眼,热气腾腾地叫嚣着,瞧着也确实不像有毛病的样子。 任熠皱着眉,满脸的郁闷,翻身坐到了一边,像一头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儿的狗熊似的,独自生着闷气。 林度拢着床单坐起来,摸了摸他的背,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压力有点大,放松放松就好了,这也没什么,当代男青年都会有的问题,我能理解……” 第89页 “你理解个蛋!”任熠气得脸色铁青,甚至不顾形象爆了粗口,“都说了,我没问题!” 林度无辜地看着他,那眼神就跟看一个死要面子的不懂事孩子。 任熠愈发气闷,突然起身翻出手机,大半夜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老纪,我问你个事儿。”任熠满脸严肃,沉声道,“这房间里还有你们夫妻留下的东西吗?” 纪元洲还不容易将诊所的事情告一段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老婆玩亲亲,突然被电话打断,语气也有些不大好:“怎么了?” 任熠不耐烦地问:“我怎么觉得这屋子,哪哪儿都有你的影子,阴魂不散呢你。” 太影响他的发挥了! 纪元洲冷笑:“墙壁都是新刷的,家具按照你的要求提前换了,你就算是狗鼻子,也闻不出以前的味儿。” 说完,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任熠舒了口气,反身将人压在床上:“确认过了,我们继续。” 林度:“……” 最后,林度还是哭哭啼啼地求饶,有没有把任熠榨干她不知道,只知道最后的自己宛如一条咸鱼。 第二天差点没能爬起来,要不是觉得第一天报道就旷工影响太坏,林度肯定不去了。 任熠将她送到单位,领着她办完了各种手续,就马不停蹄地去赶高铁了。 导师都很熟了,之前也给林度他们班上过课,也省去了很多磨合,林度飞快地上手,日子过得充实又愉快。 年底的时候,任熠的分店总算筹备完全,便定好了年后开业。 放假的时候,贺芊羽和景航也跑来了z市,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就当旅游了。 景航参观了一番新店面,啧啧叹道:“还等什么啊,晚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我瞧着已经很好了。”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真笨,大师兄鸡贼着呢,哪跟你似的,比猪还蠢!你也不想想,要是这会儿开业,不得做些春节活动?过年还得给员工放假,工资是不是照发?更何况过节福利什么的……损失大着呢。” 林度无奈地叹气:“你们都误会了,大师兄是觉得刚装修完,屋子里还有些味道,对健康不好,所以想多散散味儿。” 任熠懒得理这俩人,搂着林度道:“走吧,买点特产去。” 四个人一起好好将z市玩了个遍,这座城市有山有水,周边也有很多不错的景点,这些年大家各忙各的,倒是很少能像现在这样结伴同游了。 “南方可真暖和啊。”景航拉开羽绒服拉链,爬山爬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喷着白雾,“早知道就该穿着大衣出来,我还特意挑了最薄的羽绒服呢。” 贺芊羽不满地皱眉,瞪着他道:“给我把衣服拉好,山上风这么大,你浪个什么劲儿?一身汗吹冷风……受寒感冒了,可别求着我给你治。” 景航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两手抓着衣襟展开,突然将贺芊羽裹在了怀里。 大男生湿热的温度一下子轰然而来,熏红了贺芊羽的脸。 “放开我,你……”贺芊羽被他死死搂在胸前,鼻子都要压歪了,龇牙咧嘴地骂,“你神经病啊,老娘的妆特么都被蹭花了!” 景航大笑着将人放开,贺芊羽面若桃花,眼波湿润,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狠狠瞪着他骂:“一身臭汗,熏死我了!” 景航不服气,抬起胳膊闻了闻:“哪有,这明明是爷儿们的味道,多男人啊!” 任熠皱了皱眉,嫌弃地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行了,没味儿都被你说得有味道了。” 林度在一旁直乐,这会儿才劝道:“二师兄,你还是听师姐的吧,她是为你好,快把衣服穿起来,南方虽然温度比b市高很多,但湿冷湿冷的,很容易感冒。” 景航挠了挠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贺芊羽憨憨地笑起来:“你在关心我啊。” 贺芊羽抽了抽嘴角,扭过脸懒得搭理他。 师兄妹四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好好聚在一起了,更是很久都不曾结伴游玩,如今任熠忙着开展自己的新事业,贺芊羽去进修,景航要回家继承家业,林度更是在学医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以后,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像今天这样恣意的日子,真的很难得了。 四人游山玩水,还遍尝美食,买了一堆礼物四处送人。 年关临近,师门四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任熠和林度自然回b市,贺芊羽也要回自己的老家,今年景航早早跟家里打了招呼,死皮赖脸地跟着小羽,去贺家讨好丈母娘去了。 四人在机场告别,林度上了飞机坐定,望着窗外冬天温暖的太阳,轻轻叹道:“我们都长大了。” 任熠没有说话,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们的确已经长大了,有了各自要走的路,有了新的责任和理想,可他们不管走到哪里,也不管过去多久,始终有一条相同的归途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门,也曾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挥洒过青春和热血,经历过彷徨和迷茫。 师父师母终将老去,师门更迭,世事变迁,但总有些东西永垂不朽。 博学笃行,厚德济生。 第70章 番外一 z市分店渐渐步入常规, 前期宣传投入足够,再加上有朋友的帮助,一切都比较顺利,三月份搭上女神节的热度正式开业,下半年就开始盈利了,每月的营业额蹭蹭上涨。 人逢喜事精神爽,夏天的时候,任熠撺了一个局,带着林度请了纪元洲两口子吃饭。 其实早就想请客感谢一下的,但这段时间各自都忙, 不是任熠这边忙得脱不开身,就是纪元洲两口子抽不出时间。 好不容易大家都歇了下来, 任熠提前订好了地方, 还特意弄了几瓶好酒。 没想到纪元洲还不领情:“酒就算了。” 任熠啧啧称奇:“以前你可是无酒不换啊,怎么着, 现在不行了?” 任熠瞥了眼他身边的姑娘,坏笑着问:“还是说这有老婆了,管得就严了?” 纪元洲拉着媳妇儿俞玉坐下, 淡淡地笑道:“你家林大夫管你喝酒了?” 任熠挑眉:“怎么可能……老婆你说, 咱们家谁是一家之主?” 林度在外一向很懂得成全大师兄的面子, 刚要乖乖恭维,就听纪元洲嗤笑出声。 “你这连证都没扯,哪来的一家,还之主?”纪元洲毫不客气地奚落, “老婆可不能乱喊的。” 任熠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一张纸而已,能证明什么,我们情比金坚,不需要!” 纪元洲笑而不语,那一脸的嘚瑟,看得任熠牙痒。 还是俞玉看不下去了,笑着出声打圆场:“哎呀别听他胡说,不喝酒是因为我们最近在备孕,担心酒精会对宝宝不好……” 任熠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俞玉闭了嘴,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林度叹了口气,主动端起酒杯道:“这是好事啊,那你们喝点果汁吧,鲜榨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你们两口帮了我们这么多,说什么,我们也得敬一杯。” 林度一饮而尽,纪元洲也不好再刺激兄弟,只得和老婆端了杯果汁。 “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俞玉笑起来,“当初咱俩还不知道有他们这层关系呢,交流会上就一见如故,可见是缘分了。” 林度也笑道:“是啊,说起来不怕笑话,我打小儿就没什么朋友缘,性格内向,非常慢热,能跟小鱼你一见如故,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了。” 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聊起了天,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活络开来。 任熠安慰自己,男人要心胸开阔,千万不能像太太乐那样小肚鸡肠,更何况现在是他们欠了人家的情,让他一点也没关系。 任熠主动和他碰了杯:“回头有好消息了,一定告诉我,甭管是大侄儿还是大侄女,我都给备份大礼!” 第90页 纪元洲轻轻一笑:“你也抓紧点,年纪不小了,事业也有了,是时候考虑定下来了。” 任熠心里苦啊,他不是不想结婚,实在是情况特殊,谁让他老婆上学晚呢? 但这些苦逼肯定不能说,任熠强撑着笑脸,云淡风轻地一笑:“我们做男人的,在外头拼了命,努力赚钱,还不都是为了成全媳妇儿的梦想?不着急,不着急。” 一顿饭总算其乐融融,结束后,纪元洲就带着俞玉离开了,剩下喝得微醺的任熠,彻底放下了面子。 任熠愁眉苦脸地自斟自饮,什么云淡风轻……都特么是装给外人看的! 林度叹道:“别喝了,明个儿还有事呢。” 任熠举起杯子,送到唇边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走吧,账结过了,回家。” 林度最是遵纪守法,哪怕饭桌上只喝了一小杯,也会叫代驾送他们。 原本计划是,任熠这两天把下个季度的活动方案定好,就回b市,总部那边要进行盘点,九月份天气开始转凉,顾客会暴涨一波,得提前准备好足够的药材。 没想到,临走前,林度忽然请了假,要跟他一起回家。 “我也挺久没回去了,马上就到中秋节,医院里头也放不了假,我想着提前回家看看。” 任熠怀疑地打量她:“你该不是琢磨什么坏事吧?” 林度不高兴地噘起嘴:“我能琢磨什么坏事……难不成你在b市养小妖精啦?怕我回去撞见?” 任熠笑着捏了把她的脸:“我就养你这么一个妖精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心思养别的?” 林度撇嘴:“那是你不行。” 任熠脸色唰地绿了,阴恻恻地看向她。 林度自知失言,连忙谄媚笑道:“不不不,我不是说你那个不行,你很行的,真的,特别棒!我的意思是,我我我……” 林度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结果。 任熠冷笑,走到前面将机票换成豪华舱,双人独立机舱,非常私密。 林度颇为心疼:“贵了好几倍呢,你花这钱干嘛呀,多浪费呀。” 任熠淡淡地道:“难不成要在洗手间里向你证明我有多行?” 林度怔住了,半晌才品出这话里深刻的内涵,脸腾地红了透。 “你、你别瞎闹……” 任熠一本正经地道:“这怎么能是瞎闹呢?放心,有门锁,只要你别喊太大声,别人不会发现。” 林度忽然不想去了,蹲下身抱着行李箱:“我想起来科研室有点资料还没整理……” 任熠不由分说,拉着行李箱,拖着她过了安检。 这真是林度有史以来,最难忘的一次飞行经历了。 下了飞机,两条腿都是虚的,还不敢迈开步子,生怕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意外。 任熠一脸餍足,还不肯放过她,咂摸了半天,遗憾地叹道:“可惜路途太近了,都没能发挥出实力。” 林度红着脸啐道:“快闭嘴吧!” 任熠坏笑:“走快点啊,怎么突然学起了小碎步?” 林度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小碎步跑进了洗手间,好半天才沉着脸出来。 到了家,林度都不敢先去见长辈,悄悄回房间洗了个澡,红着脸清理干净,才换了衣服出来见人。 任家好生热闹了一番,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任太太切了水果端出来,忽然想起什么,笑着道:“后天是小熠的生日,既然今年中秋节不能团圆,那就干脆提前几天过,顺便给小熠庆祝庆祝。” 任熠皱眉,不情愿地道:“妈,您想热闹就热闹,扯我做什么?” 许是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任熠对生日什么的,早就淡了,甚至觉得这样大张旗鼓地过生日,还有点麻烦。 林度立马反对道:“不行!” 一家人齐刷刷看过来,林度哂笑道:“大师兄难得过生日嘛,去年因为各种事都没有好好帮他庆祝……今年两个日子并在一起,肯定要热闹热闹。” 任回春沉吟着点头:“嘟嘟说得对,咱们家好久没热闹了……行了,到时候你就吹个蜡烛的事儿,别矫情。” 任熠无语:“您可真是我亲爸。” 第二天,林度就陪任太太上街采购去了,既然要庆祝,说什么也得提前把东西准备了,至少一个蛋糕少不了。 林度挑来挑去,都不太满意,看了眼任太太,不好意思地问店员:“有没有适合求婚用的蛋糕?” 任太太惊喜地问:“嘟嘟你这是?” 林度羞涩地笑了笑,凑近了小声道:“妈,您可千万给我保密啊。” 任太太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孩子,这事儿就咱娘俩儿知道!” 两人一起挑蛋糕,任太太喋喋不休地道:“我看电视里头,都是把求婚戒指塞蛋糕里的,要不咱自个儿定制一个好了?” 林度忙摆手:“别别,我怕出什么意外,万一吞肚子里,或者卡气管里……” 任太太连连点头:“对对,你想得周全,咱们得杜绝一切隐患。” 最后两人还是在店员的建议下,挑了个多层蛋糕,上面放了新郎新娘的人偶,周围一圈圈都是粉红色的花。 “写什么字呢?” 林度一时有些拿不准,写生日快乐,还是love you之类的。 任太太微微一笑:“要不直接写‘嫁给我’?” 林度登时心动,仔细想想,还是摇摇头:“算了吧,虽然感觉会很爽,但大师兄会觉得没面子。” 任太太笑着摇摇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她家那个臭小子,到底是何德何能,会有嘟嘟这样好的女孩子。 也不由庆幸,当年林度父亲的一个善念,拯救了他们任家,才有了后来任回春的倾情回报,救了嘟嘟,也让这两个孩子可以相遇相知,最终相爱相伴。 这世上最是讲究公平,也许一个微不足道的善举,换来的,是代代相传的善果。 最后,林度和任太太商量着,在蛋糕上写了merry me,既能表明心意,也能成全任熠大男人的自尊心。 订好了蛋糕,任太太又要去买钻戒送他们,林度拉住她:“妈,不用了,大师兄买过了。” 任太太惊奇地问:“他买了,那怎么没见你们戴过?” 林度无奈地道:“他早就偷偷买了,天天走哪儿都带身上,可就是怕我压力大,所以一直没拿出来过……” 任太太哭笑不得:“你们这俩孩子,可真是……” 东西都布置好,任太太还偷摸着准备了彩带,半夜趁着没人,搬着梯子在房间里藏了好几个摄像头,就准备录下儿子的蠢样。 第71章 番外一 生日当天, 任熠大早上吃了长寿面,被打发去前头接诊患者,直到中午,才被允许回来吃饭。 任熠一脸懵逼:“这还是我生日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还使唤我。” 说着绕过回廊,进了饭厅,一推门,满屋子气球乱飞,房顶上还徐缓飘着彩带。 任熠吓了一跳:“你们搞什么?” 林度抹了把汗, 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惊喜吗?” 任熠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打量满屋子粉嫩的少女心装饰, 实在做不到违心夸奖,委婉地道:“挺意外的……不过你弄这些做什么?” 任太太推着他进屋:“今个儿不是你的生日吗, 嘟嘟想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任熠叹了口气:“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庆祝的,而且庆祝就庆祝呗, 搞那么多花头干什么?” 任太太抽头一巴掌:“给脸不要脸了嗨, 别上赶着过生日这天再挨一顿揍。” 林度连忙开口:“妈, 大师兄不是那个意思,他肯定觉得这些太费心了,舍不得我们受累。” 饶是任熠,从小到大这些年, 听惯了林度的花式吹捧,这会儿也被硬生生麻出一个喷嚏。 “快来坐下吧。”任回春终于大发慈悲,将儿子解救出来,大手掸开脑门上飘来荡去的彩带,又拿脚扫开气球,露出一片空地,招呼着道,“坐这儿,今个儿你是寿星。” 第91页 任太太不由分说,掏出蛋糕房附赠的寿星帽子,用力卡在他头上。 任熠:“……” 任熠不敢抗议,顶着个金灿灿的傻逼帽子,觉得自己傻逼到了极点。 任熠皱眉,怀疑地打量了眼身边的林度,心里止不住嘀咕,最近也没干什么呢,该不会这丫头故意捉弄他吧? 林度对他的阴暗心理一无所知,笑着拎起酒瓶,亲自倒了一圈酒。 “大师兄,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任熠表情缓和下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林度继续满上,脸色微微泛红,在师母的眼神鼓励下,开口道:“第二杯酒,谢谢你这些年一直不离不弃,照顾我、爱护我、迁就我,我、我……” 任太太轻轻点头,满脸的期待。 林度吞了吞口水,满肚子话,翻来覆去打了好几遍草稿,临到头居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任熠不由笑起来:“我端着杯子,手都酸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度深吸口气,破釜沉舟般,张开嘴,打了个响亮的嗝。 林度:“……” 任熠:“……” 任家老两口:“……” 林度登时满脸通红,控制不住地一个嗝接着一个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任太太绷着笑,连忙道:“喝点东西,顺一顺。” 林度反应过来,就着手里的酒,喝了半杯,终于停了下来。 林度吁出口气,刚刚酝酿的情绪已经消散,闷闷不乐地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本来,我打算学成归来,衣锦还乡,能够站在足够的高度,和你并肩而行,那个时候再兑现我曾经许下的诺言……” 任熠的心,骤然一紧,双目沉沉地看向她,微微抿起的唇,泄露了此刻的紧张和期待。 林度叹息道:“但我等不及了,也不想再等,最好的时光就那么短短数年,我不想浪费……上次和小鱼聊天,她说彼此相爱,就会想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那些人生价值啊,理想啊,爱情中的自尊和独立啊,其实都不应该成为相守的阻碍。两个人只要真心,这些都可以一起去实现。” 林度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长辈,当着爸妈的面说这些,实在有点肉麻和矫情。 不过这一刻,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久的表白都没用上,反倒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心里话。 林度咬了咬唇:“我想清楚了,我不能总是让你迁就我的理想,我、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帮助你实现你的理想。大师兄,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任熠沉默不语,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林度紧张地抠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我、我知道你早就买好了戒指,就没准备,你也不喜欢花,就在蛋糕上裱了两朵玫瑰……要、要我单膝跪地吗?” 任熠还没说话,就听砰地一声巨响,任回春突然大力一拍桌,吓了所有人一跳。 任回春黑着脸骂道:“什么混账玩意儿,还敢让嘟嘟给你跪下?你给我站起来,站这边!” 任熠被吼得一激灵,站起来走到了一边。 任回春猛地一脚踹过去:“还不跪下!” 任熠顺着力道,单膝跪在了地上,和林度相对无言。 任回春怒吼道:“还不该说什么说出来,都让人姑娘主动了,有你这么当男人的吗?” 任熠沉默片刻,想要站起来,刚起了个身,就被任回春一脚踹了回去。 “嘟嘟还没答应呢,你起来个屁!” 任熠深吸口气,无可奈何地回头:“爸,您好歹让我回房间把戒指拿来吧。” 任回春:“……” 任太太默默地递上小盒子:“不用了,跪着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任熠:“……妈,您怎么还翻我东西?” 任太太不在意地道:“还不是为了帮你,行了行了,你赶紧的,别管这些小节了。” 任熠打开戒指,里头是一枚戒指,衬着黑色丝绒布料,闪闪发光,十分好看。 不过…… 任熠无奈地叹息:“拿错了,这是男款的。” 任太太做贼心虚,偷摸着翻出戒指,也没仔细看,就揣兜里跑了出来,这会儿一看拿错了,不由站了起来:“那我再去把那一个拿过来……” “不用了,妈。”林度等不及了,直接取过任熠手里的戒指,想了想,也跪了下来,“我给大师兄戴戒指也是一样的。” 任熠一脸的震惊:“这怎么能一样?” 任太太觉得不错,催促着道:“哪里不一样了,谁跟谁求还不都是结婚,快,手伸出来!” 任熠还想挣扎两句,被任回春踢了踢:“别磨磨唧唧的,这求婚本来就是人家嘟嘟策划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快答应,完事了我们吃蛋糕,好好庆祝!” 任熠拗不过,恼怒地瞪了眼林度,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林度高兴地咧开嘴,抓着他一根手指,将戒指套进了无名指上。 任熠神情复杂地看着手上戒指,忍不住嘀咕:“我这是娶妻,还是嫁夫啊?” 林度笑得见牙不见眼:“都一样都一样!” 任熠反手抓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重量微乎其微,却沉甸甸压在了心上。 从此以后,他的生命里正式多了这份责任。 任熠心中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握着她的手,凑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林度害羞地缩了缩,看了眼旁边,小声道:“爸妈在呢……” 任太太立马抬起胳膊,一手盖着自己的眼,一手捂上老板的眼,笑呵呵地道:“没事没事,你们想亲就亲,当我们两口子不存在。” 林度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顺手拉了任熠一把。 两人重新坐下,甜甜蜜蜜地挨在一起,任熠这会儿也不嫌屋子里全是乌七八糟的小粉红了,还捞了个气球拴在了林度的左手无名指上。 林度软软地嘟囔:“吃饭碍事的……” 任熠宠你一笑,拿筷子夹了块肉喂到她嘴边:“没事,我喂你。” 对面任回春看得老脸发烫,可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可心的闺女,俩孩子感情好,他只得撇开脸不去看。 任太太一拍手,乐得合不拢嘴:“哎呀,户口本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日子我也看过了,婚礼得好好筹备,一时半会儿的肯定弄不好,不过明个儿可以先去把证领了,先登记,把名分给定下来。” 任熠嫌弃地皱眉,大言不惭道:“至于吗,着什么急啊您这是,我都不急……登记,哪天有空顺便去就行,别瞎折腾了。” 任太太不理他,掰着手指盘算:“咱们家好久没好好热闹过了,到时候肯定要大办一场……对了,嘟嘟喜欢中式还是西式婚礼?要不中西合璧也行。” 还中西合璧…… 任熠吐槽道:“您这是准备借着婚礼开展中西结合疗效好的新篇章?” 任太太不理他,拉着林度问:“虽然现在不流行了,但三金我还是买齐了,这两年小熠和家里医馆赚得都不少,我给你嫁妆里又添了一点。” 林度刚想推辞,任太太就继续道:“陪嫁一份,聘礼是另一份,那一份小熠自己准备。” 任熠叹了口气:“妈,菜都要凉了,咱们吃完饭以后慢慢再谈,行吗?” 林度连忙点头:“是啊,妈,都是一家人,什么嫁妆聘礼的,咱不讲究那些。” 任太太只得暂时作罢,大手一挥:“吃饭吃饭,先吃饭,你们一个忙工作,一个忙学业……这样吧,婚礼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们只管安心忙你们的,我们来办。” 林度不忍心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操劳,斟酌着想要婉拒,任熠就先开了口:“不用,现在有婚礼策划公司,都交给策划就行。” 任太太想了想,点头道:“那也行,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任熠生怕他妈再心血来潮,连忙拿了刀切蛋糕:“吃饭,吃蛋糕。” 第92页 中午吃了饭,林度小睡了一会儿,酒气还没散呢,就被任熠挖了起来。 “干什么呀?” 任熠微微一笑,帮她换好了衣服,拉着她往外。 林度坐在车里才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这是去哪儿?” 任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掏出户口本,在她面前晃了晃。 “去登记,领证!” 第72章 番外一 林度还没回过神, 就被拉到了区属的民政局。 “不、不行,今天不行。” 任熠眉头微皱, 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不行,可是你主动求的婚, 你现在敢反悔?” 林度连忙摆手:“不是,我、我……” 林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我今天没洗头。” 任熠莫名其妙:“没洗头跟登记有什么关系?” 林度较真地道:“当然有关系了,没洗头多、多邋遢啊,不好看,我们登记是要拍照片贴结婚证上的,一辈子呢……” 任熠想了想,拉着她钻进了旁边的理发店。 “时间还早,先洗吧……我也洗洗头,顺便刮个胡子。” 林度无奈, 心里腹诽,中午也不知道哪个大猪蹄子说的,登记不着急,什么时候有空顺便去把证扯了就行……这一顿饭还没消化完呢, 转头就变了脸。 林度舒舒服服地洗了头, 理发师还给吹了个造型,又顺便修了眉毛, 等两人容光焕发地走出来, 不由对视一眼, 笑了起来。 下午民政局的人不多, 两人没怎么排队, 填完表,拍了照,又领了一堆材料。 “怎么也不给p一下,不过咱俩穿着白衬衣,不p也挺好看的。”林度欣喜地,不停看着手里的两个小本本,神情还有些恍惚,“就这么结婚了,我怎么觉得还跟做梦似的,这就是已婚人士了?” 林度见任熠专注地翻看手里的材料,不满地推着他问:“你说,要是再有什么个人资料需要填写,婚姻状况那一栏,我是不是就得填已婚了啊?” 任熠漫不经心地点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林度忧心忡忡:“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身份一下子变了,有点转不过弯。” 任熠淡淡地瞥她一眼,轻哼:“有什么不好意思,成为我的已婚妇女,你觉得丢人?” “怎么会……”林度仔细想想,也就笑开了,“我也不是不高兴,能嫁给你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就是就觉得一下子从未婚变成了已婚,好像突然就多出了许多家庭的责任和束缚,有点失落,也、也有点害怕。大师兄,我从小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家,我怕我做的不好,不能给你想要的家庭。不过想一想,其实咱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挺开心的,又有爸妈给我做榜样,有证没证,也没区别的。” 任熠哼了哼:“说的跟我多管着你似的,我没给你自由,还是我对你挑剔了?”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他撒娇道:“没有的事,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熠其实也能懂她的心情,别说林度了,他自己不也是觉得和以前不同了。 虽然之前也认定了这个人,多年来两人相处和寻常的夫妻也没什么区别,但那一纸婚约,充满了仪式感和神圣感,就是让人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是婚姻的庄严,是两人对彼此一生的承诺,是对家庭的责任。 林度见他手里一直拿着刚刚工作人员塞给他们的小册子,好奇地探头看了眼:“你到底在研究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也不理?” 任熠索性拉着她一起看:“优生优育的宣传册,写的不错,挺详细。” 林度脸一红:“你、你又耍流氓!” 任熠故作惊讶:“挺科学的事儿,哪里耍流氓了?亏得你还学医的呢。” 林度噘起嘴:“你还记得我们是学医的啊,什么不懂,还看这个……” 分明就是故意调戏她。 任熠将册子仔细收好:“学无止境。” 两人在车里坐了半天,任熠始终低着头玩手机,林度跟他讲话,他回答的也漫不经心的。 林度不满地抱怨:“人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才刚领了证没几分钟,你就对我爱答不理了?” 任熠还没回答,俩人的手机就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林度掏出一看,各种聊天群,朋友,社交软件……全都发来了消息祝她新婚快乐。 林度:“……” 贺芊羽更是直接打来了电话,嚷着要他们请客吃饭。 林度不得不跟所有人道谢,面临各种追问,只得复制粘贴快速回复。 甚至还有人问她是不是因为不小心中招了所以才突然结婚。 林度纳闷了半天:“什么是中招?” 任熠动作微顿,缓缓放下手机,一挑眉,暧昧地笑道:“一杆入洞,你说什么叫‘中招’?” 林度一开始还没明白,但一见他这么笑,就知道铁定不是什么好词……往不和谐的地方琢磨,很快就反应过来。 “呸!”林度愤愤地按手机,“这是对我专业的侮辱!” 她一个医学博士,连安全措施都不知道吗? 任熠嗤笑:“再专业的医生也架不住激情上头的时候。” 林度不自觉想到过去那些激情上头的时候,脸色一红,板起脸道:“赶紧回家吧,妈都发信息催了好几遍了。” 任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开车回了家。 任回春任太太都没能想到,中午刚求婚,下午居然就把证给扯了……一时惊喜非常,开始盘算着广邀亲朋。 虽然林度一直说不用这么隆重,但任家两口子都想好好热闹一番,一来,婚礼隆重一些,才能显出任家的诚意,体现对林度这个好儿媳的重视,二来,任家好久没这么大的喜事了,任熠开店需要人脉,林度将来毕业了,多认识一些行业里的老国医,也很有帮助。 不过林度是真的没有时间亲自筹备婚礼,不得不十分愧疚地将一应事物交给任熠和爸妈,当晚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就返回z市了。 晚上,刚吃过饭,任熠就光明正大地推开了门,抱着自己的枕头,大喇喇走了进来。 林度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任熠将她的枕头推到床内侧,拍了拍自己的,坐在床边,理直气壮地问:“都是合法夫妻了,难不成你还打算和我分居?” 林度哽住,踟蹰道:“可、可是,这在家呢,爸妈……” “咱俩要是分房睡,爸妈才要担心了。” 林度无法反驳,红着脸嗫嚅:“那、那……我先洗澡!” 林度说着就钻进了浴室,明明两人早就什么都做过了,这会儿竟然又有了当年的羞涩和紧张。 林度叹了口气,对着镜子里面若桃花的自己,狠狠唾弃:“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淡定点啊!” 当年可是她主动上了大师兄的,这会儿一定不能怂。 林度洗了个澡,做了半天的心理素质,这才拉开门,没想到一出来,发现屋子里的灯被关掉了,桌子上摆了两根粗壮的大红蜡烛,跳跃着袅袅火苗,照得任熠一张脸,惨白惨白,鬼似的。 林度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任熠笑起来,被烛火一衬,竟然阴森森的。 “洞房花烛夜,怎么能少了花烛?” 林度:“……” 任熠这片刻功夫居然连床单被罩都换了,大红色上是金灿灿的鸳鸯戏水,要多瞎眼,有多瞎眼。 任熠挺得意,拍了拍床催道:“快过来,没听过吗,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一会儿功夫浪费的,都快可以买房了。” 林度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没贴个囍字应应景?” 任熠指了指窗户:“拉开帘子。” 林度莫名其妙地照做,玻璃上居然还真的贴了个巨大的红双喜。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任熠一边解扣子一边淡淡地道:“红双喜是我跟爷爷临时学着剪出来的,蜡烛是我下午出去买的。” 第93页 任熠将衣服脱下,想了想,问:“这个还需要吗?” 林度眯着眼在昏黄的光线下,辨认出他手指捏着的东西,羞愤地问:“你说呢,这种、这种东西……你不做我肯定也用不到啊。” 任熠别有深意地笑起来:“下午不是看过了小册子?” 林度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按照常理来说,是时候要考虑宝宝的问题了。 林度很喜欢小孩子,最熟悉的就是纪元洲和俞玉的宝宝,可爱又机灵,萌得她不能自已。 如果是她和大师兄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一定也会非常讨人喜欢。 林度咬了咬唇,笑得很羞涩:“那就……” “算了,还是继续用着吧。”任熠突然出声,撕了包装。 林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失落,不高兴地问:“为、为什么啊?” 任熠叹道:“你们的研究正是关键时刻,这时候不能分心,而且一旦怀孕,少说大半年都不能工作,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我不能耽误你。” 林度心里一暖,愧疚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一直委屈你,也让爸妈和爷爷迟迟不能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任熠嫌弃地开口:“你想得有点多,行了别没事找事了,这会儿又耽误了一座房。” 林度哼了声,不服气地嘀咕:“那不度春宵,岂不是能攒个矿出来。” 任熠反手指了指下面,含笑问:“你是要矿,还是要它?” 林度红着脸啐了一口,思索片刻,默默地爬上了床,用实际行动来回答。 一夜春宵,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度哭着求饶,这会儿也不怕会不会喊太大声被人听见了,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也没了力气,让她喊也喊不出来了。 任熠动作不断,笑得残忍又恶劣:“你瞧,蜡烛还没烧完呢,这一夜还没结束。” 林度瞬间绝望地哭出声来。 第73章 番外二 贺芊羽是家里的独生女, 当年怀她的时候, 整个贺家上上下下, 都期待能是个男孩,结果生下来是丫头,虽然很多人失望, 但毕竟是第一个孩子,父母对她也是真心疼爱。 贺芊羽可以理解, 他们南方那个小城市,普遍风气就是这样,重男轻女很严重,家家都跟有皇位似的,非得生个儿子。 对比那些把女孩儿当货品的人家,自己那些糟心的亲戚已经算可以了。 其实主要还是她爸妈态度坚决,一直拿她当掌上明珠宠爱, 七大姑八大姨的,虽然嘴碎哔哔几句, 但也不敢真的看不起她。 那时候还有计划生育, 虽然贺家有钱, 想生几个都生得起,但是贺母身体不太好,一直没能怀上,后来年纪大了, 贺爸爸心疼她高龄产妇风险大, 不顾家里亲戚劝阻, 一狠心给自己结了个扎,进一步巩固了她一家独霸的地位。 贺家是中医药世家,爷爷是当代备受推崇的老国医,只可惜儿子女儿都没那个天赋,家学眼看着要传不下去了,老天给了他们贺家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只可惜是个女孩。 贺芊羽打小就聪明,学认字用的教材都是内经,还没上小学就已经能够抑扬顿挫地背药材了。 贺家老爷子渐渐的,也开始重视这个孙女,手把手教她入门,大有将贺家交付给她的意思。 贺家几门亲戚心里不大痛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哪里有把祖宗基业当陪嫁送人的道理。 有一段时间,贺家整日里闹腾个没完,贺母温柔不善言辞,经常被咄咄逼人的一群老娘们说得无力反驳,更愧疚于自己没能给贺家生一个光耀门楣的儿子,偷偷摸摸哭了好几场,整天郁郁寡欢。 贺母为人软弱,贺芊羽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她人小嗓门大,小丫头憋足了气的尖叫,简直魔音入耳,压住了那群老婆娘的抱怨,这还没完,转头就一脸委屈地跑去告状,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贺父气得不行,连老爷子也觉得这些人过分了,慢慢的这群姑婆就不敢再来闹,甚至家里的小孩儿都不敢让她们和贺芊羽玩在一处。 b市的任家有收徒意向,贺家父母十分不舍,为了家族着想,又为了女儿的前途,硬是狠下心,将还在上小学的贺芊羽,不远千里送去了任家。 贺芊羽当年上幼儿园都没掉一滴眼泪,被独自撇下的时候,真正气哭了。 尤其任家当时还有一个鼻涕虫,贺芊羽在那儿待了两天,鼻涕虫就哭了两天。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个哭,一连串都开始哭。 任太太那会儿也年轻,只带过任熠一个小孩,一下子家里多了这么多萝卜头,颇有些手忙脚乱,哄了这个逗那个,累得满脸愁苦。 过了几天,许是知道回家无望了,鼻涕虫终于不再嚎啕大哭,抽抽噎噎地停下来,吸溜着鼻涕,好奇地打量四周。 贺芊羽和别的孩子不一样,难过生气都表现在脸上,可哭却从来不肯撒泼打滚,安安静静地掉眼泪,瞧着格外让人心疼。 贺芊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把眼泪,怒瞪他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蘸鼻涕喂给你吃!” 鼻涕虫吓得噗哧一声,鼻孔里冒出个大鼻涕泡。 贺芊羽破涕为笑,指着他嘲讽:“脏死了,小邋遢,难怪你家里人不要你了。” 鼻涕虫登时又想起伤心事,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头呜哇哇大哭:“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任太太歇了会儿,气都没喘匀呢,听到动静又不得不出来哄:“你爸妈没有不要你,他们不是说了吗,让你在这里好好学习,放假就接你回去……” 好说歹说,又塞了玩具和零食,这小祖宗才总算消停。 等俩孩子认了命,不再哭着嚎着要回家了,任回春才正式收他们为徒。 “景航,你早一天来,年纪又比小羽大几个月,所以你就是师兄,要照顾好师妹。”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眼对面,贺芊羽一脸老成,端坐在旁,别说,那模样还挺唬人。 贺芊羽小眉毛死死皱着:“我来之前爸妈就跟我说了,要我尊敬师长,师父师母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我觉得得民主公平才好。” 任回春笑起来:“那你是觉得哪里不民主不公平了?” 贺芊羽一本正经地开口:“凭什么我晚一天就要排行靠后?他有什么比我厉害的?又哭又闹,鼻子冒泡!” 景航噘起嘴:“你自己不还一样,爱哭鬼!” 贺芊羽眉毛一竖:“鼻涕虫!” 景航在家可是千娇百宠着长大,说是宝贝疙瘩都不为过,脾气自然也不小,当下蹦跶起来指着她骂了回去:“爱哭鬼!”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给我老实站好!”任回春板起脸来挺吓人,两小孩谁也不服谁,气哼哼地互瞪对方。 任回春叹息:“景航,你年纪大一点,是小哥哥呢,要爱护妹妹。小羽,你爸妈一直说你懂事,那你就该明白,入了我任家的门,景航哥哥就是你的师兄,师们团结,友爱互助,你知道吗?” 贺芊羽很懂得识时务,咬着唇,点了点头。 任回春欣慰地笑了笑:“那行,你们现在听爷爷□□,然后敬杯师父茶,祖宗画像底下磕三个头,就算是我们任家的弟子了。” 景航乖乖磕了头,看着任回春问:“我在家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磕头,都有压岁钱的。” 任老爷子哈哈大笑,指着背后八个大字:“这可比压岁钱好多了。” 景航皱着眉头,盯着一个字一个字认:“博,学,马,行,厚,德,齐,生。师父父,这什么意思啊?” 几个大人被逗得笑出声来,贺芊羽嫌弃地吐槽:“师父父,都是当哥哥的男子汉了,还学丫头卖萌,羞羞脸!” 景航瞪着她:“师父的爸爸,不就是师父父吗?” 第94页 贺芊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差把鄙视写在脸上了。 任太太笑出声来,拉着景航搂在怀里,捏着他的小脸道:“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任家就一个儿子,打小就倔,最喜欢装老成,一点小孩子的天真活泼都没有,这忽然来了两个小魔王,别提多热闹了。 任回春也忍俊不禁,咳了声故作严肃地道:“念错字了,这是‘博学笃行,厚德济生’。是我们任家的家训,你们要一辈子牢牢记在心里。” 景航跟贺芊羽似懂非懂地点头。 拜师礼结束,任太太拉着俩孩子道:“这是你们的大师兄,小熠,以后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任熠那时候已经是小小的少年郎,穿着白衬衣,还打着漂亮整齐的小领结,瞧着似模似样的,很有电视剧里富贵小王子的风范。 贺芊羽那时候年纪小,还是一个沉迷童话故事的小姑娘,见了这样的大师兄,又对比身边的鼻涕虫,自然喜欢白马王子一样的任熠,对景航百般看不上眼。 贺芊羽和景航都是在家称王称霸惯了的,初来乍到有些拘谨,后来摸清了师父师母的脾气,开始放开了手脚折腾。 任熠也不是安分的小孩,经常从学校里偷偷溜走,带着师弟师妹去路边游戏厅打街机。 景航是男孩,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崇拜比自己年长的优秀男生,任熠仗义又会玩,游戏打得非常厉害,景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很快就觉得在这儿比在家还自由。 任熠很有大师兄的风范,虽然更喜欢跟男孩子玩,但小羽是师妹,他不能厚此薄彼,更因为要照顾女孩子,所以有时候就会主动让着她。 景航心里很不高兴:“大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带着小羽啊,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你看,学校里好多人都笑话我。” 任熠板着脸问:“你是不是男子汉?” 景航立马挺起小胸脯。 任熠端着大师兄的架子教训道:“男子汉有义务要保护女生,她们柔弱又娇气,没我们男生照顾,会哭鼻子的。” 任熠想到电影里的台词,一本正经地道:“好男人不会让女孩子掉眼泪。” 景航正是盲目崇拜的时候,自然任熠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心里很不喜欢这个凶巴巴的师妹,但还是点点头,握着小拳头道:“我是男子汉,也是好男人!” 任熠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脸的孺子可教,将手里游戏币全都给了他。 “那你先和小羽在这里玩啊,不许出去乱跑,我去外头给你们买冰棍,一会儿就回来。” 景航拍着胸脯道:“大师兄放心吧。” 游戏厅里许多人,景航抱着塑料小筐,里面叮铃咣当全是游戏币,惹得一圈小孩子羡慕不已。 洋洋得意地找到沉迷堆雪人的贺芊羽,景航往她身边一坐,抓起另一边摇杆:“我们一起玩啊。” 贺芊羽有些嫌弃,回头看了眼问:“大师兄呢?” 景航其实挺想选“拳皇”的,但想到要照顾女孩子,只得忍了,塞进一个游戏币,选了“堆雪人”,和小羽一起玩了起来。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一块儿玩,一局还没结束,就被几个人围了上来。 “小弟弟小妹妹,玩这个多没意思啊,哥哥教你们玩点刺激的。” 这几个大孩子瞧着跟任熠差不多年纪,但形象气质上差了很多,不是光头就是五颜六色的杀马特造型,一看就不是好学生。 贺芊羽皱了皱眉,神情冷淡:“不用了,我只喜欢玩这个。” 景航抱着小筐摇头,认真地道:“我爸妈说了,不跟坏孩子一起玩。” 几个人瞬间拉下脸,凶神恶煞地上前,一把抢过他怀里的游戏币,揪起他的衣服吼道:“你说谁是坏孩子?” 贺芊羽连忙起身:“你们干什么?” 对方骂骂咧咧,一些脏话极难听,贺芊羽气得脸都红了,被推推搡搡,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景航愣了愣,哇地一身大哭:“你们坏,打小羽。” “老子就打了,怎么样!”一个小光头还挺横,嘲笑道,“开裆裤还没脱下来吧,就学人家玩游戏,赶紧回家吃奶去吧你!” 景航哭声更加响亮,怕得要死,可看到小羽被人欺负了,顿时跟个小炮弹似的,挥舞着爪子冲了上去。 “不许欺负小羽——” 第74章 番外二 跟那群小混混比, 景航就跟个胖萝卜似的, 圆滚滚, 个头还没贺芊羽高,又哭哭啼啼像个怂包,谁也没想到他会就这么冲上来, 一时间都愣住了。 景航哭嚎着撞上去,将为首的男生撞了个趔趄, 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跌倒在地,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游戏厅吵吵嚷嚷,各种机器的特效音乐都盖不住景航声嘶力竭的哭声,不多会儿,大家就被吸引了过来看热闹。 景航滚了一身灰,挣扎着爬起来,抱着贺芊羽呜呜咽咽, 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让贺芊羽翻白眼都快翻得眼皮抽筋。 “嗨, 老子还没动手呢, 你哭个什么劲儿?”小光头撸起袖子上前, 刚要伸出手将人揪起来,自己的爪子就被人牢牢抓住了。 “他妈的,哪来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旁边一个小混混弱弱提醒:“大哥, 狗拿耗子不能这么用, 您这不是把自个儿也骂进去了吗?” 小光头脸色一黑, 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动,恼恨地等着对方:“你他妈谁啊?” 景航如同见到救世主般,哭着喊道:“大师兄,他们是坏孩子,欺负小羽,还欺负我。” 任熠沉下脸,冷冷地环视一周:“谁推的你们?” 周围无人回答,贺芊羽认真思考,她是不小心绊倒的,景航是撞人不成摔的……到底谁是凶手呢? 任熠见他们沉默,心里怒火更甚,还当是他们都动了手,一个用力,小光头顿时惨叫出声。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卧槽快放开大哥!” 任熠眼神狠厉,手上力气加重,捏着他麻筋,疼得他腿都软了,要不是被任熠提溜着,铁定躺下了。 “大、大哥饶命……”小光头也不过十几岁的年龄,个子还没任熠高,长得沧桑了一点,仗着自己凶悍的外貌,唬了不少无知的好孩子,其实本身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小光头知道这是遇到硬茬儿了,哭爹喊娘地求饶,周围一群小跟班扎煞着手,眼睁睁看着老大挨揍,不敢上前。 他们这年纪,对高个子的厉害大男生都有天生的崇拜和敬畏,任熠一招制敌,老大压根没了反抗能力,他们自然心生胆怯。 任熠冷冷一哼,狠狠甩开小光头:“滚!” 小光头屁滚尿流地带着几个跟班跑了。 任熠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先是捏了捏手脚,确认都没问题,才彻底放了心。 贺芊羽自己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噼里啪啦一顿拍,将景航身上的灰都给拍了个干净。 “行了,别哭了。”贺芊羽嫌弃地掏出干净漂亮的花手绢,往他脸上一糊,擦了擦鼻涕眼泪。 景航抽了抽鼻子,委屈地低下头。 任熠皱眉问:“怎么回事,你们俩好端端玩着游戏,怎么惹着那群小流氓了?” 贺芊羽气愤道:“我们玩得好好的,是他们!看我们手里游戏币多,就想来抢……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刚准备教训教训他们,景航这笨蛋就冲上去了。” 贺芊羽没好气地瞪着景航:“师父怎么收了这么个鼻涕虫啊,除了会哭,还会干嘛?耽误我的事儿!” 景航气得差点又想掉眼泪,想到贺芊羽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我、我还不是,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贺芊羽叉起腰哼道:“你这么弱鸡,还保护别人?我用得着你保护吗!” 任熠戳了戳她的脑袋:“小羽,你怎么说话呢,景航这么勇敢,这么爱护你,你要记着二师兄对你的好。” 第95页 贺芊羽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任熠又安慰地拍了拍景航的小肩膀:“师弟,你保护妹妹,非常棒,回家我跟爸妈说,好好奖励你。” 景航破涕为笑。 男孩子发育晚,但开始长个儿的时候,总是一下子蹿老高。 贺芊羽觉得,仿佛只是过了一个暑假,鼻涕虫就比她高了很多,再见面差点认不出来了。 景航拿手比划着,洋洋得意地问:“怎么样啊,哥现在比你高了吧,乖乖叫师兄!” 贺芊羽讥讽一笑,凉凉开口:“行啊,‘二’师兄。” 景航眉开眼笑,响亮地哎了一声,刚想嘚瑟几句,忽然咂摸出不对劲儿,再一看任熠的表情,顿时黑了脸:“死丫头,你骂谁呢?” 贺芊羽无辜地耸了耸肩:“谁让你在师门的排行容易联想到某种不可描述的器官呢,这又不怪我,当初是你争着抢着要当我师兄的。” 这些年,景航每每吵架,总是吵不过贺芊羽,又不能真的动手打女生,憋屈得差点抑郁了。 景航气鼓鼓地跑去找师母,搂着她撒娇道:“师母,小潘不是想拜师吗,咱们劝劝师父,再给我收一个师兄嘛。” 任太太笑着睨他一眼:“你这又是怎么了?” 景航不高兴地嘟囔:“我不想排行老二,别人还以为我是猪八戒呢。” “胡说。”任太太拍了他一记,耐心地安慰他,“难道各门各派都没有行二的弟子了?你看,也没人会瞎想。” 景航委屈嚷道:“小羽那死丫头就会!” 任太太乐不可支,毫不同情地将他打发了。 景航一怒之下,将游戏里的id改了名:师妹徒手如厕。 并顶着这明晃晃的id,在游戏里人最多的主城区招摇过市。 贺芊羽果然被气到,扛着一把比自己还大的刀,追着他跑了大半张地图,奈何景航就是不肯改名。 贺芊羽冷笑,狠狠戳了一行字,将自己名字也改了:因为师兄爱吃。 任熠:“……” 真是躺着都中枪。 好好组着队刷副本,这两人都能一言不合地打起来,经常任熠在前头冲锋陷阵,他们频繁退出加入,烦得要死。 任熠叹息,默默将两人灭了,然后重金挂了悬赏。 贺芊羽叫冤:“大师兄,是他犯贱,我这是合理的反击,你干什么连我也杀!” 任熠冷冷地问:“你的id让我不舒服。” 贺芊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不情不愿地改了名:我二师兄是猪。 并且深以为,这id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许是景航的id太过惊世骇俗,有一次被追杀得无处可去,只得躲在安全的新手村,勾搭了一个小萌新,软妹子嗲声嗲气,没多久就拜了他为师。 景航终于找到了男人的自尊心,每天带着软萌徒弟晃来晃去,看风景,骑马,抓宠物……连死对头的主动挑衅,都没了兴致。 其实没有那个叽叽喳喳的蠢货骚扰,贺芊羽应该开心才对,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帮会里有人开他们师徒俩的玩笑,就觉得无端气闷。 游戏里一群人怂恿,玩笑说多了就容易当真,景航渐渐也觉得小徒弟挺可爱,送钱、送装备、送坐骑,当老婆一样,劳心劳力地将她从什么也不懂的萌新,拉扯成金光闪闪的顶配大佬。 七夕情人节,游戏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景航在大家的鼓励下,终于决定在这天向自己的小徒弟正式求婚。 游戏里结婚的很多,排行榜上哪个大佬没有一串儿的情缘呢? 景航的虚荣心这一刻膨胀到了极点,充值买了不少道具,从时装到跟宠,应有尽有。 贺芊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往常嫌弃家里网络不好,这种活动日,都会跟着两个师兄跑去网吧玩,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卡得要死的画面,心里又闷又气,暴躁地将鼠标拍得啪啪响。 景航将游戏里的角色换了身簇新时装,操纵着飞到主城区,在一堆兄弟的见证下,将小徒弟拉到了身边。 景航蹲在电脑前,摩拳擦掌了许久,迟迟没打出字,对话框里的光标闪烁了许久,删删减减,老半天,才挠着头扭脸问:“大师兄,我改怎么说比较好?” 任熠无语地看着他:“你都准备求婚了,还没想清楚怎么表白?” 景航无辜地道:“我以为准备了聘礼就行,哪想到还要表白。” 任熠心下暗叹,这蠢货果然还没开窍,哪里是喜欢人家,分明是觉得好玩。 “你就直接说吧。”任熠斟酌片刻,建议道,“就说游戏里结了夫妻,可以做很多夫妻任务,大家一起玩的开心,不如组个队。” 景航犹豫:“这样可以吗,我听着怎么没多少诚意啊?” 任熠瞥他:“你还想多有诚意,不是花了不少钱买东西了吗?” 景航一想也对,就点了徒弟交易,先是送了不少金币,又把特意准备的礼物一股脑给了她。 小徒弟倒是来者不拒,景航那点家底子,几乎全都进了她的腰包。 景航照着任熠所说,一个字一个字敲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屏幕突然一亮,游戏画面滚动起黄澄澄的大字。 小徒弟放了最贵的烟花,游戏会全服通报:“萌萌有点萌女侠向仁者无义大侠使用了赤子之心,此心可表天地,只求朝朝暮暮……” 景航:“……” 任熠:“……” 贺芊羽噗一声,笑得滚到了桌下下面。 第75章 番外二 任熠当然不可能夺兄弟之“妻”,更何况因为这个“师侄”, 他们原本和谐的三人组不知道吵过多少回。 任熠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师侄。 萌萌有点萌还在不停刷屏表白, 估摸着刚刚从景航那里交易来的金币, 全都用来买烟花了。 任熠操控着小人干脆利落地拒绝,并且毫不留情地问:“你既然没想过要跟老二一起组夫妻队伍,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老二给你的金币装备?” 任熠坏心眼地将话发到了当前频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萌萌有点萌沉默许久, 突然原地灰掉了。 贺芊羽嗤笑,噼里啪啦地打字:“哟, 这掉线掉得可真及时。” 夜深人静的时候,萌萌有点萌偷偷上了线,将几个人拉黑,然后退了帮会,改了id, 彻底消失在人前。 景航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自己这是被人给骗了,颇觉没面子, 连着好几天都郁郁寡欢。 贺芊羽只觉得神清气爽, 毫不客气地奚落道:“该!让你浪啊,怎么不浪了?就你这样的, 还学人家结婚?收徒弟?” 景航恹恹地道:“关你屁事啊, 我乐意花钱, 回头我再收十个八个徒弟, 怎么着吧?” 贺芊羽气道:“你爱收徒收徒,想结多少次婚随你!” 不过景航也怕了,丢点钱事儿小,没面子才是真的。 游戏一个接着一个换,很快就上了高中。 贺芊羽原本以为自己注定了永远是任家最小的那个,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师父带回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从此她成了姐姐,有了需要保护照顾的人。 小师妹在学校里受到了欺负,她和任熠装逼惯了,都不好插手,轻了眼不下这口气,重了难免有仗势欺人的嫌疑。贺芊羽心里一动,使坏将景航踢了出去。 景航果然够熊,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得心应手,没几天就以牙还牙,给林度好好出了口恶气。 景航嘚嘚瑟瑟,叉腰炫耀:“怎么样啊,别看大师兄一天到晚人模狗样的,关键时刻,还不得靠我。” 贺芊羽也觉得痛快,不过这些年和他吵惯了,闻言还是哼了声:“悠着点悠着点,牛皮都被你吹破了!” 贺芊羽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二师兄,也不是那么的傻逼,还是有点作用的。 两人从小到大一直同班,高中开始,一附中严格按照成绩划分班级,景航毫无悬念地落到了最末尾,两人一个楼层,中间却隔了许多个教室。 第96页 厕所在景航教室的那一头,贺芊羽每次去都要经过他们班,进屋里逛一圈,逮着景航打闹一会儿,等上课了回去,心情都觉得好很多。 贺芊羽成绩好,家世好,长得又漂亮,为人豪爽体贴,是许多小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时不时抽屉里就能掏出一把小纸条。 同桌打趣问:“你真的不看?” 每次遇到这些东西,贺芊羽都一股脑丢垃圾箱,闻言摇摇头:“不看。” “为什么呀,你就不好奇?” 贺芊羽淡淡地道:“看了,就知道谁对我有非分之想,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难免尴尬。” 同桌一愣,恍然大悟道:“也对哦,反正你又不会喜欢别人,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相处起来也自然。” 同桌打心眼里佩服,贺芊羽这么光明正大地处理,不仅少了很多麻烦,还给那些表白失败的男生留了面子。 贺芊羽皱了皱眉,瞥她一眼:“什么叫我不会喜欢别人?我也是人,当然会喜欢上谁了啊。” 只不过有优秀的大师兄珠玉在前,身边这群满脸爆痘雄性激素旺盛的男生,她实在没什么兴趣。 而且她的责任不小,这个年纪正是努力的时候,每天除了课业,还要跟着师父学医,就算偶尔有时间,她也多是跟师兄妹出去玩。 同桌揶揄地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贺芊羽莫名其妙:“看出来什么?” 同桌一脸我懂,挑了挑眉,暧昧地笑:“就那谁啊,楼东头那个,你这一趟趟的,跟尿频似的往厕所跑,不就是去见他吗?” 贺芊羽心里一咯噔,莫名有些心虚,当即嗤笑道:“怎么可能,我……我怎么会,切,真是的,就他那德行,能值得我那么做?” 同桌一副你就装吧的模样,笑嘻嘻地道:“唉,我这还没说是谁呢,你就对号入座啦?” 贺芊羽语塞,色厉内荏道:“胡说八道!” 同桌哼了声,不服气地嘟囔:“你看你,心虚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人瞧着直率,其实心里头事儿多着呢。唉,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雪亮个屁,就你这样的,跟瞎子也没区别了!”贺芊羽想了想,补充道,“还是眼瞎心瞎的那种。” 同桌无奈地摇摇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爱情就像……” “龙卷风?”贺芊羽嗤道,“得了吧,别跟我腻歪,我一听那些酸得要死的话就牙疼。” 同桌不理她,继续道:“爱情就像喷嚏,是藏不住也憋不住的。” 贺芊羽死鸭子嘴硬,无论如何都不承认,面上一副随便你怎么胡咧咧,她都不当真的可笑模样,但其实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惊涛骇浪,退潮后风平浪静,却在沙滩上留下无数的鱼虾蟹贝,活蹦乱跳,百爪挠心。 贺芊羽不是林度,懵懵懂懂不开窍,她看过许多电视剧小说,爱情永远是主旋律,身边也有很多朋友早恋,自然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贺芊羽一时无法接受,她怎么会喜欢上景航呢? 她未来的理想丈夫,应该是大师兄那样,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对外能撑门面,在内可以担当。 而不是景航那样不着调,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 贺芊羽知道自己的责任,她是爸妈的希望,肩负着整个贺家的声誉,甚至将来她的爱情,也要为家族服务。 可是正如同桌所说,爱情来了,是无论如何也憋不住的。 贺芊羽刻意压下所有的冲动,上厕所次数大大减少,不再每节课休息都往景航那边跑,即便去那头,也克制着不去找景航。 景航还挺莫名其妙,往她班级跑,还送吃的喝的。 “小羽,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惹你了?”景航挠了挠头,“也奇怪了,你说一天天的,我都被你虐习惯了,这忽然你不搭理我了,我觉得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贺芊羽忍了又忍,忍不住讽刺:“你自个儿贱,可别怪我。” 景航长长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伸出胳膊,哥俩好一般圈在她脖子上:“这就对了嘛,咱们兄妹,没有隔夜仇的。” 贺芊羽曲肘,狠狠捣在他腹部。 兄妹,哼,兄妹! 贺芊羽发现感情控制不了,她就是死心眼地瞧上了那白痴,想尽了办法也改不掉,只能认命。 但是景航却一直不开窍,吊儿郎当的,时不时还在学校勾搭小女生。 吃醋,生气,难过,愤怒……种种情绪,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 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仿佛历尽了感情里的百般滋味。 贺芊羽泄气了,这些年朝夕相处,她早就累了。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中医药的最高学府,人才济济,多得是符合“要求”的青年才俊。 贺芊羽去哪里都有人追捧,她又不差,何必要折磨自己呢? 渐渐的,贺芊羽开始接受别人的好意,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将自己的生活填的满满的。 有一次在医院见习,认识了一个学长,手把手教了她许多临床技能。 这世上少有无缘无故的好,学长的心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贺芊羽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彻底走出失败的感情。 没想到她宁静致远了,景航却开始四处蹦跶起来。 那王八蛋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摆着师兄的谱儿,对学长横挑鼻子竖挑眼,实在挑不出毛病,竟然说人家年纪轻轻发际线偏后,很有英年早秃的迹象。 贺芊羽懒得搭理他。 景航还不依不挠,振振有词道:“真的,你可别不当回事啊,又不是没学过,头发跟肾也有关系的,你看他,铁定肾虚!” 贺芊羽停下脚步,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航犹犹豫豫,眼神中全是茫然,那模样甚至有点无辜,还有点可怜。 “我、我就是怕你一时头脑发热,我……”景航眼神一亮,装模作样地道,“大师兄现在没工夫管你,我是你二师兄,肯定要帮你掌掌眼的。” 贺芊羽冷笑:“我的事,我爸妈都不管,用得着你?” 景航却仿佛认了死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约会,他就在不远处点一堆东西边吃边盯着,她看电影,他非得买她后面座位那张票,两人稍微亲密一点,就跟嗓子里卡了痰似的,咳咳咳,咳个不停。 贺芊羽终于爆发了,揪着他衣领将人压在办公桌上,手里一枚寸长金针,抵着他穴位怒声威胁:“你到底想干什么,今个儿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废了你!” 尖利的针尖浅浅扎入皮肤,不滴血,却让人毛骨悚然。 景航忸怩半天,终于憋着张大红脸,吭哧吭哧吼道:“我、我喜欢你!见不得你跟别人好!” 扑哧。 刺破皮肤的声音传来,疼得景航面色扭曲,却梗着脖子叫嚣道:“你就是扎死我,我做鬼也要缠着你,每天晚上都去找你!我、我……我化成艳鬼,跟你夜夜风流!” 贺芊羽:“……” 贺芊羽缓缓松开他,将针从肉里拔除,淡淡地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景航苦苦皱眉,忽然不知道被扎通了那条任督二脉,眼神陡然一亮,冲着她高兴地嚷道:“喂,你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贺芊羽脚步不停,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笨蛋!二货!傻逼!景佩奇!” 骂着骂着,却止不住眼中流出的点点笑意。 第97页 贺芊羽忍无可忍:“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又不是他妈,我才懒得操心那么多!” 林度一愣,还以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连忙哄道:“好好好,我知道,师姐你就别生气啦……” “我生气……”贺芊羽深深呼吸,“是因为他长了一副我喜欢的样子,却偏偏不喜欢我……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林度瞪大了眼,半晌都没能捋顺这话里隐藏的巨大信息。 贺芊羽不由撇了撇嘴,斜睨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是说景航人好仗义,最受女生喜欢吗?莫非我不是女生,我喜欢他你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吗?” “不,不是的……”林度回过神来,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心里却更是震惊,不由脱口而出,“那大师兄怎么办?” 贺芊羽愣住了:“大师兄什么怎么办?” 林度的心底居然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窃喜,全是焦急和心疼:“大师兄和你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你不能对不起大师兄啊。” 贺芊羽定定地看着她,慢慢恍然。 “你的意思是,大师兄喜欢我?” 林度迟疑地点头。 贺芊羽嗤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贺芊羽忽然觉得大师兄有点可怜,之前被他烦得要死,这会儿不由又心疼起他了。 林度抿了抿唇,侷促地解释:“我之前、之前看到你们在一起,很亲密。” 贺芊羽反问:“我和景航难道不是更亲密?” 林度一哽,随即道:“可你和大师兄多般配啊,郎才女貌,青梅竹马。” 贺芊羽好笑地继续反问:“莫非我和景航就不是青梅竹马了?我们还狼财女豹呢,更别致!” 林度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贺芊羽忽然想到一事:“之前有段时间你天天躲着我们,尤其是躲着大师兄……是不是就因为误会我和他是一对?” 林度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怕打扰你们。” 贺芊羽微微一笑,轻声问:“嘟嘟,为什么呢?” 林度啊了声,不解地抬头望着她。 贺芊羽目光温柔,笑容和善,缓缓地问:“为什么你误会我们是一对,就远离了我们?” 林度心头一跳,紧张地甚至后退了两步。 贺芊羽却不放过她,重复着追问:“为什么,哥哥姐姐在一起了,以后你的嫂子也是你喜欢的人,姐妹和睦,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你要刻意疏远呢?” 林度心虚地撇开头,紧紧咬着唇。 贺芊羽嘆了口气:“或者说,你其实一直都讨厌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嫂子……” “不,不是这样的!”林度慌张解释,“我当然喜欢你了,师姐,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记着的。” 贺芊羽静静地看着她,林度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羞愧地道:“对不起。” 贺芊羽笑了笑:“为什么要道歉?” 林度眼圈微红:“师姐,我、我喜欢上了大师兄,我不该的……师父师母对我恩重如山,大师兄处处照顾我,我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师姐,我是不是很坏?” 这些天来,沉重的负疚感,和无法抑制的酸楚,齐齐涌了上来,林度再也忍不住,捂着眼哭了起来。 贺芊羽轻轻嘆息,放下腿,伸手够到桌上的纸巾,细心地擦去她的眼泪。 “真是笨蛋,哭什么呀。”贺芊羽心疼又好笑,“感情是最没道理的事情,人连喷嚏都憋不住,更何况自己的心呢?大师兄可不是景航那混蛋,他这么优秀,又体贴细心,你喜欢他,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呀。” 贺芊羽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喜欢就喜欢呗。” 林度抽了抽鼻子,红着眼道:“我觉得没脸面对师父师母……” 贺芊羽笑起来:“你是好姑娘,又乖又懂事,坚强、上进……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师父师母能开心得梦里都笑醒。” 林度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抹了把眼泪,小心地问:“真的吗?” 贺芊羽坚定地点头,扶着她的双肩认真道:“嘟嘟,你不能这么被动,别老天给你什么你就接着什么,你要懂得争取呀。不只是大师兄,你想要的全部,都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林度怔怔地看着她:“争取……有用吗?” 从小到大,她受的教育就是要委曲求全,要逆来顺受,不能反抗,不能拒绝,只有这样,大人们才不会厌弃她,小伙伴也不会欺负她。 这一年来,她已经渐渐学会说不,却还没学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贺芊羽拍了拍她,感慨道:“是啊,就像你想要好的成绩,就努力学习一样。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也是可以争取的。” 林度皱眉:“如果,努力……也争取不来呢?” “那至少将来不会后悔当初的不作为。”贺芊羽笑着道,“再说,还没行动就想着失败怎么能行?嘟嘟,你很棒,要多一点自信呀。”
第98页 林度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般,鼓鼓胀胀急需寻一个发泄的出口。 贺芊羽语重心长地道:“勇敢一点嘟嘟,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就去表白吧,千万不要错过!” 林度还沉浸在自己澎湃的心潮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吓了一跳:“啊?” 第48章 贺芊羽一脸的理所应当:“喜欢肯定要告诉对方啊, 难不成你还准备玩暗恋?” “不,不是这个意思。”林度迟疑地道,“大师兄又不喜欢我,我贸贸然去表白,不是让他为难吗?到时候大家同出一个屋檐下,岂不是非常尴尬?” 贺芊羽匪夷所思地打量她:“你是怎么得出‘大师兄不喜欢你’这个结论的?” 林度愣了一下:“大师兄喜欢的不是你吗?” 贺芊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语半晌,才认真地道:“你听好了,大师兄从来没喜欢过我……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俩之间有什么呢?明明我和景航就是小说里的欢喜冤家啊, 大师兄对你比对我上心多了……真是白长了一双这么大的眼!” 林度闷闷地道:“我没有你白,没你高, 也没你胸大……” 贺芊羽先是自得一笑, 随即咳了声板着脸道:“大师兄是那种肤浅的人么,你也太小瞧他了。” 林度自卑不已, 瞄了眼她的胸,在房间里贺芊羽穿的很随意,领口大敞, 隐隐能看到女孩姣好的发育。 贺芊羽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脑门:“行啦, 你年纪还小呢, 以前营养没跟上,所以瘦了点,你看现在养了这一年,不已经长了不少么?” 贺芊羽温声安慰道:“再说就算胸小又怎么样, 你看t台上那些超模,个个都是平胸……混时尚圈的都是干瘪身材。” 林度怀疑地问:“真的?” “当然真的啦。”贺芊羽说了半天口渴,从桌子下摸出两盒牛奶,塞给她一盒,叼着根吸管含糊不清地道,“别学那些怂包玩什么暗恋,勇敢一点,喜欢就大胆表白。” 林度歪了歪脑袋:“那师姐你怎么不跟二师兄表白?” 贺芊羽一呛,差点把奶吸到鼻子里去,抽了张纸擦擦,没好气地道:“要是景航对我,有大师兄对你一半用心,我早就跟他表白了!” 林度颇为心动,又难免有些忐忑:“大师兄真的、真的对我……” 林度不好意思说出口,羞涩地红了脸。 贺芊羽想了想,决定下一剂猛药:“大师兄要是不喜欢你,干嘛偷偷亲你。” 林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条件反射地捂住嘴。 “不是嘴。”贺芊羽好心地道,“他没敢下嘴……偷亲的是额头。” 饶是如此,也够让林度脸红心跳的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大师兄居然亲了她。 林度心中如同一千头小鹿横冲直撞,将心防踏碎。 贺芊羽盯着她的表情,慢慢地道:“就那次,你喝醉了,大师兄抱你回房间,偷偷亲你的时候被我撞见……也就你这个不开窍的,才会以为我和大师兄有什么。” 林度被说得又是害羞又是高兴,那发自内心的欣喜从眼中流泻而出,像是这辈子都在倒霉的人,猛然间被从天而降的幸运砸中,充满了惊喜和不敢相信。 贺芊羽耸了耸肩:“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要不要表白就看你自己了。不过嘟嘟,大师兄对你这么好,为了你甚至复读一年……你就不能主动主动,回报他一点吗?” 林度红着脸点头:“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我想一想……” “还要想一想?”贺芊羽十分不满,责备地看着她,“大师兄疼你跟疼闺女似的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不是的。”林度脸色通红,嗫嚅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想一想怎么开口。” 贺芊羽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笑道:“这就对了,我贺芊羽的师妹怎么能把感情的主动权交给男人呢!” 本来林度是过来安慰师姐的,没想到却被贺芊羽安慰了一通,这还不算,竟然知道了许多秘密。 林度从房间出来,正遇见景航在自己卧室里头,扒着门框探头探脑,见了她立马比了个嘘,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度心里一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问:“二师兄,有什么事?” 景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那什么,那母老虎还生气吗?” 林度沉痛地点点头:“气得师姐说头疼。” 景航吓了一跳:“气性儿这么大?不过你知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着她了?” 林度瞧他满脸的郁闷,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思索片刻道:“师姐是不想跟你分开。” “啊?”景航满头雾水,“这又是从哪儿说起的?” 林度嘆息道:“二师兄,你的成绩,将来可没法儿跟小羽师姐上同一所大学……现在大师兄也复读了,如果你加油,说不定你们仨大学里头还能在一起。我想师姐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看你不争气,着急上火了。”
第99页 景航一愣:“她捨不得我?” 林度哽了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这么一堆话里抓住这个重点的,点点头道:“是啊,师姐刀子嘴豆腐心。” 景航瞬间喜不自胜,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我就知道那母老虎离不开我。” 林度:“……” 景航做作地嘆了口气,装模作样地道:“知道哥的好处了吧,你们以后离了我可怎么办哟。” 林度不想理他了。 一晚上辗转反侧,寒假将近,所有人都在努力复习,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林度只得暂时收敛心事,先将考试应付过去,等放了假,有的是机会跟大师兄表白。 今年过年,景航同贺芊羽一起留在了任家,高考在即,家里那边体谅他们功课繁忙,避免他们来回折腾浪费时间,便叮嘱他们好好学习。 这一年春节十分热闹,从小年开始,一大家子就开始准备,打扫、备年货、买新衣……任太太怕影响他们复习,只抽了一天带他们去商场,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买齐,后头就不让他们跟着忙活了。 林度没有这么大压力,家务活又是一把好手,着实帮了任太太不少的忙。 “今年景航和小羽没回家,那边父母肯定不放心,过完年铁定要来看看的。”任太太絮絮叨叨,“被子提前晒好,客房也得预备下,少不得他们两家要多住几天。” 林度还没见过景航和小羽的家里人,去年过年两家人都送了不少节礼,但路途遥远,春运期间不好过来,便没有亲自上门。 “二师兄和师姐家离得远吗?” 任太太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笑着道:“远着呢,他们两家都不近,不然也不能一年到头不来看几回。” 林度只得又问:“他们两家之间离得远吗?” “远,一个在最北边的边境线上,一个在最南边。”任太太忽然一笑,“景航家在最北边,虽然不是少数民族,可也有那边的户口,到时候高考,说不定有什么政策。” 高考距离林度还有些遥远,不过闻言很是惊喜:“那岂不是二师兄回家高考的话,也能上个好大学了?” 任太太笑着点头:“那边分数线很低,景航再稍微努力努力,一本应该没问题。” 今年b市出了新政策,为了环保和安全,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林度相当遗憾,看样子今年不能放烟花了。 除夕夜大家围坐一圈,年夜饭后,景航嬉皮笑脸地拜了年,就伸着手讨要红包。 任回春忍不住告诫几句:“过了年你就十八了,成年之后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要好好想想以后。” 景航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师父放心,将来我一定光宗耀祖!”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光耀你景家了,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景航气得瞪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就和我亲爹一样,我出息了,亲爹们脸上都有光的。” 任回春忍了又忍,忍不住笑出来:“臭小子!” 今年孩子多,尤其热闹,连任老先生都守了大半夜才回房休息。 林度看了眼窗外,嘆息道:“以后都没有烟花了。” 任熠忽然起身:“出去走走。” 景航连忙抓了把零食往嘴里塞,刚要起身跟着,就被贺芊羽不着痕迹地踹了回去。 景航愤怒地喷着渣吼:“你干嘛?” 贺芊羽一边对林度偷偷打手势,一边瞥着他冷笑:“你跟我好好在家守着,师父师母年纪大了,轮到我们守岁了。” 一打岔,任熠和林度已经出了门走远了,景航气咻咻地窝在沙发里,一口气塞了许多吃的。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 任熠带着林度走出去老远,爬上天桥,顺着柱子旁边供维修工上下的小楼梯,偷偷爬上顶部,凛冽的寒风呼呼吹来,林度眯着眼问:“大师兄,我们来这边干什么?” 天桥车来车往,这边高处却没什么人,不过放眼望去,万家灯火闪烁,景色还是很震撼的。 就是有点冷。 任熠解开围巾,套在她脖子上,将她连耳朵带脸一起裹住,只露出一双眼,淡淡地道:“等。” 林度心里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表白,闻言不再说话,盯着远处发起了呆。 远处突然一声轰响,一点星火冲上天际,划破静谧夜空,在最高处轰然绽放出炫丽烟花。 林度吓了一跳,惊喜地瞪大了眼:“大师兄,你看!” 任熠微微笑道:“虽然禁止市民私下里燃放烟花爆竹,但中央广场每年除夕夜必备的烟火表演,一定不会少的。” 一朵接着一朵,将天空照亮,满目都是璀璨,林度一时怔怔,满心情愫再也忍不住,在天边轰鸣声中,轻轻开口。 第49章 任熠疑惑地侧过头, 等烟花暂停的间隙,好奇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林度脸色发热,所幸现在现在烟花停了,天色昏暗,也看不出什么。 林度侷促地抿了抿唇,任熠的眼中仿佛落入了繁星,熠熠生辉,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第100页 林度鼓起勇气,低下头轻声开口,没想到天边又开始炸响烟花。 林度:“……” 任熠皱眉疑惑地打量她。 林度欲哭无泪,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 三而竭……她是不是选的时机太差, 以至于老天都不让她的表白被听到。 终于,夜空重新恢复宁静, 天边只剩一丝燃尽的烟细细飘散。 任熠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你刚刚是在骂我?” 林度:“……” 林度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委屈得不行, 也懊恼得不行, 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闷闷地道:“没,我怎么会骂大师兄呢。” 任熠侧过身,单手搭在栏杆上,斜倚着低头看她:“那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林度嘆气, 满心都是无奈。 “说啊,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林度犹豫地看着他,会不会这次再开口,又会有烟花将她的声音淹没? 任熠催促个不停,林度干脆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我说,我早就会骑自行车了——” 林度这一嗓子嚎到了极限,憋得脸都红了,最后两个字还破了音,任熠皱眉,耳边全是缭绕不去的“车车车车了了了了了”。 任熠失笑:“你喊那么大声干嘛,会就……会……吧?” 任熠猛然回过神来,声音减低,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拧着眉毛盯住她不放:“你刚刚说什么?” 林度噘起嘴,不高兴地道:“事不过三,我都说了三遍。” 任熠脑子晕乎乎的,压抑着心底的狂喜,再三确定道:“你再说一遍,我……你会骑车了,你,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林度看他那个样子,就仿佛稚嫩少年得到喜欢的女孩子回应,青涩、害羞、激动得手足无措。 向来端着师兄架子,镇定自若,矜贵骄傲的任熠,这会儿却和自己一样,林度不知为何,心里的那点郁闷忽然就消失不见,变成了暖暖水流,所过之处,滋润出繁华朵朵。 林度微微笑起来:“大师兄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任熠紧紧抿着唇,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中一点点流露出真实的喜悦。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林度早就学会了骑车,家里院子角落堆积了两辆半新不旧的,以她怕麻烦人的性格,肯定早就独立来回了,哪还会赖着别人的后座不放。 无非就是捨不得。 任熠慢慢笑开,满心的喜悦不知道该如何宣洩,因为紧张而用力握着的栏杆冰冷刺骨,可这一刻,他的手心竟然出了细密的汗。 “我……”任熠深吸口气,冷冽的风让他稍稍恢复几丝清明,“我觉得你是太懒了。” 林度瞬间垮了脸。 任熠唇角翘起个坏笑,伸出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 林度哼哼着抱怨:“大师兄,你太欺负人了。” 任熠笑容促狭:“这就叫欺负了?那以后我真的欺负你,你别哭才好。” 林度还不能懂这种浑话背后隐藏的巨大深意,不服气地争辩道:“我才不哭,我、我又不是那种爱哭鬼。” 林度这点还是很自信的,她从小到大受过多少欺负和折磨,早就不会轻易掉眼泪了,大师兄再如何欺负她,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那时候林度还很单纯,不知道男人的“欺负”远远不是小男生的那些把戏可以比的。 任熠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也不跟她争论,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度咬了咬唇,红着脸勇敢抬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和紧张,亮晶晶的,又充满了小孩子独有的执拗。 “所以大师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任熠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不喜欢你违心说些谎话,也不喜欢你有话不直说。你总是问我明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呢?你又明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林度说不出话来,羞愧地低下了头。 任熠问她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知道大师兄的体贴和温柔,懂他从不诉之于口的爱护和细心。可她不能确定,这些是源自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她猜不透,忐忑之心日夜折磨,换做大师兄,何尝不是这种心情呢? 林度深深呼吸,咬了咬牙,坚定地看着他道:“我、我跟师姐学骑车,其实我自己偷偷练习好多天,早就学会了……可你突然要复读,我、我就怎么也不捨得告诉你了。” 林度脸色发烫,眼中是水光流转:“大师兄,我捨不得你,不仅是捨不得你每天接送我的自行车,你、你的一切我都捨不得。我……” 林度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忽闪,鼓足勇气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从小到大,我只有你是无论如何也捨不得放弃的……大师兄,这是喜欢吗?” 不等任熠开口,林度浅浅地笑起来,那笑容是如此柔和,温暖了北方这座寒冷的城市。 “我觉得,这就是喜欢。” “大师兄,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任熠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拼命收缩之后,是急速的舒张。心泵猛地涌出滚烫血液,崩腾在四肢百骸,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第101页 任熠心脏涨满了感动,眼中有兴光熠熠,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林度说完心里的话,好像连带着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一起宣洩出来了般,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任熠抱着她,皱了皱眉,又将人轻轻推开,在林度不解地眼神中,一言不发地拉开羽绒服拉链,姿态潇洒地一抖衣摆,展开来将林度重新抱在怀中。 年轻男子独有的灼热气息一下子将她笼罩,隔着毛衣,林度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一声声剧烈敲击着鼓膜。 林度没有再追问一个结果,任熠的反应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依赖地环住他劲瘦的腰,林度满足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任熠张了张口,一时间脑子里空空如也,心却被纷纷杂杂的情绪填满,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很高兴。” 半晌,任熠才憋出这么一句,察觉到怀里的人想要离开,任熠连忙收紧手臂,将她压在胸口,抱着她,下巴蹭着她头顶,不让她看自己一点点升温的脸。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任熠努力平稳声线,一字字慢慢地道,“我本来以为还要等上很多年,没想到老天对我这么好……嘟嘟,我、我之前就想过,如果你一直不开窍,等你十八岁,我就对你挑明。” 林度噗哧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日子,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到十八岁呢?” 任熠轻轻哼了声,嘟囔道:“不管,等得起就多等一年,等不及就提前……反正不管什么时候,你总归都是我的。” 林度笑起来,点点头道:“嗯,我是你的。” 任熠瞬间心满意足,收了收手将她紧紧抱住,恨不能把人嵌在自己的身体里才好。 冷风呼啸而来,夜深了,温度也愈发低,两个刚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架不住这寒冷的风,哆哆嗦嗦地分开些,林度亲自抓着他衣襟,将拉链又拉了回去。 任熠嘴硬道:“我不冷。” 林度心里止不住乐,面上故作严肃,点头道:“唔,我知道你不冷,可我瞧着总觉得心疼。” 任熠满意了,抿住笑意,眉梢眼角却是止不住的荡漾。 “走吧,该回家了。”林度看了眼时间,担忧地道,“再不回去,师父师母该着急了。” 任熠嗯了声,率先转身,故作自然地伸出手:“天黑小心台阶,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林度微微一怔,笑着握住他的手,两人小心地爬下去,任熠却仿佛忘记了一般,一直没有松开手。 经过水边,这时候放花灯的人不多了,岸边的小贩也有不少已经收了摊回家过年去了。 任熠脚步微顿,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万千灯火出神。 林度想起去年,不由笑着问:“大师兄要再放一盏灯许个愿吗?” 任熠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不必了,去年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林度好奇地问:“什么愿望?” 任熠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老远了,黑暗的胡同里,能看到任家大门上的红灯笼,隐隐绰绰散发着温暖的光,任熠忽然开口:“林度。” 林度一愣,疑惑地问:“什么?” 任熠笑着不说话,昏黄的灯光晕染出温柔的轮廓,那是林度这一辈子永远无法忘记的时刻。 进了家门,林度挣扎着抽出手,红着脸匆匆地往后头跑:“我先回去洗洗睡了。”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林度背靠着门,忽然想起刚刚那一幕,瞬间明白了。 “什么愿望?” “林度。” 那年除夕之夜,万千花灯载着梦想顺水飘荡,谁也不知道其中有一盏灯,写着她的名字。 “林是双木成林,度是与君共度。” 第50章 林度躲在被子里笑了一晚上, 天蒙蒙亮才睡过去,梦里一片金灿灿的田地,空气里都漂浮着香甜的气息。 林度生生的给馋醒了,睁开眼发现原来不是梦,贺芊羽端着碗酒酿,吃得啧啧有声。 林度抹了把口水,睡眼朦胧地起身,打了个哈欠:“师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贺芊羽眼珠子滴熘熘转,上上下下打量她, 半晌才搁下碗,深深嘆气:“唉, 我睡不着啊。” 林度揉了揉眼:“怎么了, 现在不是全市禁放烟花爆竹了么,外头还吵?” 贺芊羽瞥了她一眼, 意味深长地道:“我这不是操心你们么,愁得一宿没睡。” 林度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赧然地低下了头:“师姐……” 贺芊羽笑嘻嘻地坐过去, 脱掉鞋子爬到床上:“怎么样怎么样, 昨个儿大半夜看到大师兄蹲院子里头举铁。他这是化悲愤为力量呢,还是……” 贺芊羽话到嘴边觉得不妥,不能教坏小孩子,又给吞了回去。 林度脸色微红, 羞涩的笑容里是掩藏不住的开心:“他、他举铁啊……” 贺芊羽坏笑着瞅她不放:“昨晚上你俩出去发生了什么,你表白了?” 林度轻轻点头,脸颊如火烧。
第102页 贺芊羽顿时来了兴趣,熊熊八卦之火燃烧,干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和她一起倚在床头:“怎么表白的?” 林度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地将昨晚的事儿说了。 贺芊羽心里鄙视,大师兄可真不是个东西,花言巧语骗人家小姑娘主动表白。 林度搂着她胳膊笑道:“师姐,你说的没错,大师兄真的喜欢我。” 贺芊羽也为他们开心:“那当然了,师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度心里一动,偷偷打量她,小声道:“我觉得二师兄也喜欢师姐。” 贺芊羽面色微黯,随即啼笑皆非地戳了戳她脑门:“你这是自个儿成双成对了,所以瞧不得师姐形单影只吗?好了好了,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林度着急地道:“不是的,二师兄只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就和我之前一样……” 贺芊羽无奈地嘆了口气:“行了,我真的没事,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也不是那种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女孩儿,我的未来是星辰大海,男人算个什么东西。” 贺芊羽骄傲地笑起来:“等姐姐变成女强人,成为人生赢家,还不是大把年轻的小哥哥排队等我临幸。” 谁看得上那头猪! 贺芊羽打了个哈欠,往下挪了挪,拉起被子困顿地道:“好久没起这么早了,我得睡个回笼觉……” 林度无奈,小心爬下床,转过身替她掖好被子:“那你睡吧,我起了。” 虽然不能放烟花爆竹了,但贴春联、挂灯笼,胡同里依然热闹非常。 林度刚出门就遇见任熠,也不知道他在外头晃悠了多少圈。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任熠咳了声,装模作样地开口:“新年好。” 林度脸色通红,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道:“大、大师兄新年好。” 任熠左右看看没人,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拉她,压低了声音笑道:“还叫大师兄?” 林度愣了愣,红着脸低下头,动了动嘴唇:“本、本来就是大师兄啊……” 任熠一本正经地道:“以前是大师兄,现在不止了,私下里得叫点别的。” 林度哼哼着,声音蚊子似的:“那、那叫什么?” 任熠一挑眉:“这还用我教你?” “哥、哥哥?” 任熠不高兴地道:“没意思,哥哥妹妹的。” 林度苦恼地皱了皱鼻子:“熠哥?” 任熠捏了捏她的小手:“我同学的女朋友,都是喊老公的。” 林度脑子轰然炸开,瞪圆了眼:“啊?要、要叫……我、我叫不出口,太羞耻了。” 任熠板起脸:“这就羞耻了?以后早晚都要改口的。” 林度哪里拒绝得了大师兄,被哄着催着,终于嗫嚅着开了口:“老、老公……” 任熠心神一荡,握着她的手收紧,趁着四下无人,匆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薄薄的唇一触即分,留下一片微凉,却映衬得脸颊更加火烧火燎一般。 林度匆忙捂住脸,害羞得差点哭出来。 “你、你怎么……” 任熠好心地替她说完:“亲你?” 林度噘嘴:“被人看见了……” 任熠轻哼:“我亲我自己的老婆怎么了,被人看见又如何?” 林度吓得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不、不可以乱说。” 任熠眨了眨眼,紧接着林度感到掌心湿热,被软软的轻轻扫过。 林度嗖地缩回手背在身后,结结巴巴地问:“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林度羞得眼中泛起了水光,盈盈的,看上去看让人想要欺负。 任熠憋不住笑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林度又羞又恼,竟然难得胆大,用力瞪了他一眼。 “哎,你跑什么啊?” 林度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头也不回,跐熘跑了个没影儿。 林度脸红心跳,躲在没人的拐角平复了许久,甚至爬到栏杆上掰了根冰锥,窝在手心里,让刺骨的冰冷缓解满心的羞涩。 大师兄真是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在家里就、就随便亲她。 万一被师父师母看见了怎么办? 林度心中一阵后怕,冰冷的掌心贴在两颊,慢慢冷静了下来。 寒假转眼即逝,毕业班初五一过就开始上课。 任熠心里大为不满,好不容易跟嘟嘟确定了关系,这些天家里头人来人往,连片刻独处时间都没有,偶尔匆匆拉拉小手就得去帮着招呼客人,这下倒好,还没温存呢,就得分开。 贺芊羽听了一上午的碎碎念,没好气地怼他:“你够了,谈恋爱了不起哦,不知道秀恩爱分得快吗?” 任熠自己得偿所愿,对单身狗的怨念十分宽宏大量:“唉,哪里有恩爱可以秀,刚在一起就异地恋。” 异地恋…… 贺芊羽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理他。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任熠迫不及待地背上书包走人,车棚门口蹲了个熟悉的身影。
第103页 学校这会儿还没正式开学,只有高三毕业班在补课,空荡荡的车棚没什么人,任熠一眼就看见林度,心脏怦然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 林度蹦起来,乖巧地笑:“我来接你。” 以前都是大师兄风雨无阻接送她,林度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目送他出了门,一上午都望眼欲穿,一个冲动就跑了过来。 这会儿想想,不由觉得不好意思。 任熠连忙握住她的手,凉凉的让他眉头一皱:“你等了多久,手这么冷?” 林度笑了笑,摇头道:“没多久,我不冷的。” 一看见大师兄,就开心得不知道该如何好,哪里还会觉得冷。 任熠心疼得不行,从脖子上解下围巾,将她的双手层层裹了起来。 羊绒围巾还留着任熠的体温,暖暖的,让林度觉得十分窝心。 “走吧,回家。” 开学后,毕业班的压力愈发大,尤其是任熠所处的复读班,更是紧张无比。 进入高考倒计时之后,连向来不着调的景航都开始正经起来,每天挑灯复习到深夜,早上顶着俩黑眼圈,连游戏都不玩了。 景家贺家更是流水的东西往这边寄,想把孩子接回去亲自照顾,又怕关键时期贸然转学搬家会让他们分心,更何况b市作为全国的文化中心,拥有最高学府,选择也最多。 倒也不是担心任家会照顾不周,这么些年,任家对孩子到底如何,单看景航贺芊羽对师门的依赖和信任,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做家长的难免操心。 天气暖起来的时候,景家终于来人,将景航接了回去。 临到走的时候,景航才跟大家说,气得贺芊羽差点没撕了他。 景航哈哈笑得得意:“臭咸鱼,你之前还说我考不上好大学,看吧,老子有的是实力!” 贺芊羽眼睛都红了,狠狠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哎!”景航纳闷地挠了挠头,转过脸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任熠嘆了口气,目光同情:“蠢货。” 景航大怒:“你们等着!都看不起我,我非跟你们考同一个大学,气死你们!” 景航走的时候,贺芊羽根本没露面,却仿佛将所有愤怒和伤心,都化为了动力,拼命学习,比谁都用功。 很快又是六月,高考结束,紧接着就是回校估分填报志愿,七月份学校举行毕业典礼,景航又千里迢迢地跑了回来。 任熠和班里同学拍完毕业照,就将相机塞给了景航。 “帮我们拍几张。” 景航眼珠子还粘在贺芊羽身上呢,不情不愿地嘟囔道:“我这儿那么多漂亮女同学排队等着我合照呢,哪有功夫给你拍?” 说归说,景航还是敷衍着随手拍了两张。 任熠不满意,拉着林度在操场的主席台下,找好角度,让她坐下来,自己也跟着摆好了姿势。 “再来一张。” 景航嫌弃地看着他们:“这有什么好拍的?” 任熠皱了皱眉,嘀咕:“还差了点道具……” 第51章 景航翻了个白眼:“拍个毕业照你要什么道具, 以为拍婚纱照么?” 任熠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叮嘱林度在原地等着,就匆匆离开了。 林度因为那句“婚纱照”神思不属,眼神飘忽不定。 景航摆弄着相机,对着她咔咔两张,移开镜头,疑惑地看着她:“嘟嘟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林度脸色更红了,故作镇定地道:“是、是有点晒,还好, 我歇歇就行……” 正说着话,任熠跑了回来, 手里拎着两只雪糕, 景航露出欣慰的表情,伸出手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任熠看也没看他一眼, 绕过他的手,将雪糕包装袋撕开,递给了林度。 林度尴尬地看了看景航, 将手里雪糕递过去:“二师兄……” “你二师兄不热不渴。”任熠拦住她, 淡淡地瞥了身侧满脸委屈的景航一眼, “对吗?” 景航:“……对。” 任熠拉着她坐下,摆弄了半天姿势,让她咬住手里的大板雪糕看向镜头,然后自己往她身边一坐。 任熠微微抬了抬下巴, 景航翻着白眼,嘴里嘀嘀咕咕,端起相机拍了起来。 半天过后,景航无奈地停手,看了看相机问:“再拍下去就没电了。” 任熠想了想,便就此作罢,起身抢过相机,挥了挥手打发道:“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景航忍了又忍,忍不住怒道:“难道没有我的份儿吗?” 任熠惊讶地看向他:“那边不是一群姑娘排着队等你合影么。” 景航胸膛起伏,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林度心有不忍:“这样不好吧?” 任熠毫不在意地拉着她换地方:“有什么不好,让他自己去玩,别当我们的大灯泡。” 林度面色微红:“别、别这么说,二师兄很好的。” 任熠嗤笑:“在你眼里,谁都很好。”
第104页 林度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一样的,二师兄的好,像哥哥,和大师兄不一样。” 任熠心中微动,侧过头含笑看她:“哪里不一样?” 林度抿了抿唇,羞涩地笑,不好意思开口。 任熠催促:“说啊,快说,这会儿没人……不说我就亲你了啊。” 林度吓得要抽出手,却被抓得更紧,只能红着脸求饶:“我说我说……” 任熠遗憾地直起腰,挑眉道:“说吧。” 林度红着脸轻声道:“大师兄是神。” 任意一愣,当即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比喻,我这都超脱人类范畴了?” 林度解释道:“小时候听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大师兄是哥哥,是老师,是父母,很、很厉害,无所不能,是我最相信的人。”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我心里,大师兄就是我的神。” 任熠心神一震,感动之余,竟然不敢面对她真诚信赖的双眼。 他任熠不过出身好了点,得天独厚,所以才有如今略显胜出的医术,他何德何能,可以成为别人的神。 任熠这一刻,忽然有了许多的不确定,他真的可以做到她期待的那样吗? 林度疑惑地摇了摇他的手,赧然道:“是不是太肉麻了?” 任熠回神,突地一笑:“我只是想到一句话。” “什么?” “只羡鸳鸯不羡仙。” 林度登时脸色通红:“你、你别乱说。” 任熠拉着她去了医务室,这会儿正是暑假,连医务室的老师们都放了假。 “门锁了。”任熠遗憾地嘆了口气,“可惜了。” 林度忽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笑了笑道:“没关系,在门口拍也是一样的。” 任熠调整好模式,拉着往门口一站,倒计时的嘀嘀声响起,任熠侧头,飞快地亲在她脸颊。 林度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要去删除:“这张不行……” “别,我们留着自己看。”任熠啧啧欣赏,“真可爱。” 林度面红耳赤,嗔怪道:“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任熠打趣笑道,“跟小兔子似的,眼睛瞪得熘圆。” 林度羞耻地捂住脸:“大、大师兄你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啧啧,刚说过小兔子似的,这就印证了一句话。”任熠慢悠悠地道,“兔子急了会咬人。” 林度无可奈何地望着他。 任熠坏笑,将脸凑过去:“来,咬吧。” 林度自然不肯。 任熠不满意地皱眉:“你一直这么害羞可怎么办?我那些谈恋爱的同学,可都是每天亲亲抱抱的。” 任熠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林度却记入了心里,犹豫地开口:“真、真的?” 任熠动作微顿,眨了下眼,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真的,每天见面早安吻,分别还有goodbye kiss,另外加上课间餐和下午茶……唔,这是最基本的了。” 林度大惊失色:“要、要这么频繁吗?” 任熠严肃点头,信口胡说:“情侣之间,亲亲抱抱都是最稀松平常的,这些可是增进感情的必备。你这么保守……等以后可怎么办?” 林度心神不宁,恍惚地问:“以后?” 任熠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是啊,以后……等你长大了,生理卫生课,我记得你们初二讲的很详细。” 林度霎时间面红耳赤,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跺了跺脚,扭过身不理他。 任熠哈哈大笑,一手拎着相机,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手指闲闲地揉捏着她耳垂:“你不愿意?” 林度没有点头,也没有说不,踟蹰片刻,红着脸嗫嚅道:“能、能不能先早晚亲……” 任熠怀疑自己听错了,嗯了一声。 林度却误会他不满,慌慌张张解释道:“我、我不是不想大师兄亲,只是不能让人看见……” 早晚已经是极限了,课间餐和下午茶……任家最忙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很容易被发现。 任熠心里差点乐开了花,捏得她耳垂发热,手指依然不老实:“那,现在没人了。” 林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面色通红,四下里看了看,鼓足勇气踮脚,闭着眼嘟嘴凑了上去。 一触即分,林度羞得不行,潦草地亲了口扭头就跑,却被任熠一把拉了回来,转身将她压在了墙上。 不等林度反应过来,任熠就捧着她的脸,对着朝思暮想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青涩的双唇相贴,任熠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孩儿,小心翼翼,充满了怜惜,如同吻一朵娇嫩的花,轻柔地触碰,一下又一下。 林度瞪大了眼,一动不敢动,紧张地咬紧牙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慢慢的,任熠稍稍放开,遵循着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本能,细细地厮磨。 任熠缓缓后退,皱眉看着她:“你怎么不闭眼?”
第105页 这小动物似的眼神,水汪汪的,让他有种犯罪的感觉,实在太影响他的吻技发挥了。 林度的眼中满是水光,眨了眨连忙紧紧闭上,轻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心底的紧张,一下又一下,骚动着任熠的心。 任熠勉强满意,重新低下头,继续轻吻,渐渐不再满足,伸出了一点舌尖,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她的唇。 林度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闭上了眼,唇上的触感却被无限放大,那细緻入微的吻,让她无措又无力,心脏像被泡在了温水中,沉沉浮浮,激荡不已。 任熠突然猛地松开她,粗喘两声,狼狈地转过身。 林度惊慌地睁开眼,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唇,木木麻麻的,好像还留着他的味道。 “大、大师兄?” 任熠深吸口气,冷静地道:“别过来,让我缓缓。” 林度担忧地嘆息:“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太笨了做的不好?” 任熠无奈扶额,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会磨人啊! 林度愈发不安,伸手抓着他衣角扯了扯:“我、我下次努力……” “闭嘴!”任熠的声音颇有些气急败坏,“你再说,我……我就要欺负你了!” 林度愣住了。 任熠觉得自己态度过硬,忙放缓了语气,无奈地道:“祖宗,你还小,不懂男人的苦,有些事情想要控制自如,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度一头雾水,不过好歹放了心。 这会儿,任熠也平复了许多,低头看了看,觉得看不出什么不妥,才转过身。 “行了,走吧。”任熠对她伸出手,拉着她慢慢绕着学校走。 沿途时不时拍上两张照片,角角落落都留下了纪念。 两人回去的时候,许多同学都散了,景航沮丧地坐在台阶上,见到他们,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 林度上前关心地问:“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小羽师姐呢?” 景航愤愤地抬头,满脸控诉:“那老咸鱼跟同学走了!” 任熠嫌弃地踢了踢他:“走就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景航抱着栏杆不松手,跟个孩子似的倔强道:“不,我还没拍照呢,你们必须得给我照相,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任熠啧啧称奇:“哟,我们可真是稀罕死你了,爱回不回吧,相机内存满了,没你的份儿。” 景航顿时悲愤吼道:“你们都欺负我!” 第52章 任家三个高考生取得的成绩都不错, 当然任熠和贺芊羽是真的考的不错,景航是户口地不错。 景航险险过了线,如愿进了和师兄妹一样的大学,还没等他嘚瑟,贺芊羽就收拾收拾回家过暑假去了。 景航一口气被憋在胸腔,差点梗了,刚要去找大师兄哭诉,任熠又偷偷摸摸带着林度去度假了。 景航:“……” 忽如其来的孤立,让景航郁闷得差点哭出来,游戏也没兴趣玩了, 没精打采地窝在家里帮师父看诊。 林度开学就进入初三,毕业班压力骤然增加, 暑假只有二十多天, 剩下时间都要补课。而任熠即将离家去大学,虽然学校也在b市, 但大学城离得很远,走读太不方便,开学肯定要住宿舍, 不能天天见面了。 任熠琢磨着抓紧在最后的时刻和林度好好度过, 正好高考完惯例要放松, 便提出旅游,带上林度跑了。 九月份开学,林度要上课,没能亲自去送任熠, 心里还挺遗憾。 贺芊羽安慰道:“放心啦,我们仨一起去报导,还有师母开车送呢,你就安心上你的课,好好学习,直升虽然不难,但排名关乎排班,进了实验班,你以后就不愁了。” 林度现在成绩比较稳定了,在班里排名很靠前,直升不成问题,她烦恼的是其他事。 贺芊羽嘿嘿贼笑:“你担心学校里漂亮姑娘多?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一定盯死了他,敢和女生说话超过五句,我就上去替你抽他大耳刮子。” 林度哭笑不得:“师姐,我不是担心这个……” 林度嘆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我捨不得大师兄……还有你们。” 贺芊羽白了她一眼:“别强行补充了,你停顿的零点五秒太扎心了!” 林度羞涩地笑。 走之前一晚,任熠偷偷熘进林度的房间,压着她亲了又亲。 林度动都不敢动,等他抬头换气的间隙,连忙捂着嘴哼哼:“你、你……可以了,再、再亲嘴就肿了。” 上次旅游回来,进家门之前,任熠也是拉着她躲在胡同无人的角落啃了很长时间,咬的她双唇木木的疼。 到家了正好碰上景航,惊讶地问她嘴巴怎么又红又肿。 不擅于撒谎的林度脸色腾地红了,支吾半晌,才憋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吃、吃辣锅子,太辣了。” 景航皱眉盯着她,吓得林度差点哆嗦起来。 “你们偷吃辣锅子居然不喊我?”景航非常生气,“没想到嘟嘟你也跟他们学坏了。” 林度哽了半晌,在任熠戏嚯的眼神中,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二师兄,以后有好吃的一定会喊你。”
第106页 任熠这一次,亲的比上次还用力,那凶狠的劲儿,仿佛要将她啃吃入腹了一般。 林度不由有些害怕,嘴巴热辣辣的,又麻又肿,一双眼水光粼粼,小手紧紧掩着,害羞又柔弱,特别想让人……想让人狠狠欺负。 任熠喘着气笑,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的手背。 “我这不是得把未来半个月的提前亲够本吗?” 开学军训半个月,结束后才能回家,任熠一想到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人,就非常不满。 “你在学校里,不许跟男生打打闹闹。” “不许收男生的小纸条,吃的喝的都不能要。” “上课不准和男生交头接耳说小话!” “还有……” 林度忍不住吃吃地笑,放下手突然抬头亲了他一口。 任熠猛地住口,俊脸微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别、别以为亲我就可以矇混过关!” 林度心里好笑,眼中全是满满的喜悦,放着光一般,这样专注地仰望着他,让任熠心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感动。 任熠突然就放下了心,松了劲儿压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颈侧闷闷地道:“你得天天想我。” 林度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我天天想你。” 任熠深深吸了口气,皱皱眉侧过脸,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脖子,小狗似的闻个不停:“你用香水了?” 林度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闻言不由茫然了一瞬:“啊?没有啊……” 任熠不相信,蹭来蹭去,用力嗅着她的脖子,弄得林度发痒笑个不停。 “真的没有,没有……” 任熠笑着问:“那怎么这么香?” 林度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可能是沐浴露身体乳?” 任熠一本正经地点头:“唔,化妆品腌入味儿了。” 林度娇嗔地瞪了他一记:“才不是,那些属于护肤品范畴。” 任熠根本不关心化妆品和护肤品有什么不同,笑着亲了亲:“回头给我买同款沐浴露和身体乳。” 林度笑嘻嘻地问:“你天天在宿舍里涂身体乳,不怕舍友看见了说你娘?” 任熠毫不在意:“我留着闻,想你了就拿出来闻一闻,好歹能解馋。” 林度脸色通红,害羞地骂道:“大流氓!” 什么解馋,这一个暑假,尤其是刚恋爱就被拉出去单独相处的那半个多月……林度简直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学会了很多知识! 比如电视里演的接吻,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那么浅尝辄止,居、居然要伸舌头! 林度第一次被要求张开嘴巴的时候,脸红的差点滴血。 任熠缠着她亲了许久,两人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话,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林度推了推他,再三撵人:“快走吧,明天得早起去报导呢,再说回头师父师母起夜看见灯还亮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任熠不高兴:“发现就发现吧,你名声受损,将来看你怎么跑。” “别瞎说。”林度用力将他推开,“现在还不行,不能让人知道。” 任熠抹了把脸,无奈地嘆道:“为什么呀,你到底在怕什么?我都不怕被人知道我老牛吃嫩草了。” 林度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总觉得这样不好,但具体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遵循着心底深处的想法,努力保守着这个秘密。 林度嘆了口气,小声道歉:“对不起大师兄,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可是我才初三呀,被老师和家长知道,肯定要担心的,毕竟早恋不好的。大师兄,我不想让师父和师母替我操心。” 任熠面色缓和许多,犹自不甘地嘀咕:“你怎么长那么慢……” 林度无奈地笑:“已经很快了……” 任熠默默算了下时间,深深嘆气道:“就再等你两年,十八岁成年了,总该没人说什么了吧。” 两人依依不捨地分开,林度想着从明天开始,自己在学校里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师兄师姐们可以依靠,心里有些难过。 不过她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惊弓之鸟般的小乞丐了,学校里有尊敬的老师,有热情的同学,即便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再害怕。 第二天林度骑车去上学的时候,任熠他们还没出发。 任太太叮嘱林度路上小心,骑车慢点,又交代了几句,才不放心地让她走了。 贺芊羽将巨大的箱子拖出来,一个人就霸占了大半的空间,所幸任太太考虑周全,开的是家里运送草药的小型面包车,后面空间足够,不然肯定放不下那么多东西。 景航探头探脑地瞅了一眼,撇撇嘴:“没出过门的人就这样,恨不能把家都搬过去。” 贺芊羽照旧不搭理他,一整个暑假了,始终拿他当透明人,自顾自和师母说话,率先抢了副驾驶的位置,就是不跟景航挨边。 景航郁闷至极,丧眉耷眼地爬上后座,连开学的兴奋劲儿都没有了。 贺芊羽进了中医专业,选的是康复治疗学,景航学的中药制药,任熠却出人意表地选了药事管理专业。
第107页 对此任回春颇为不满:“岐黄国医班,卓越中医班不都很好?你一直在家学习,没有经历过系统的中医药体系培养……最差选个药学、方剂学都行啊,你学什么管理?” 任熠却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任家代代相传,到了今天,也就咱们自家人在忙活,收的两三个徒弟,将来还有各自的发展。爸,时代不一样了,想要将医馆壮大,就必须要接受新的理念。” 而且岐黄班九年制,卓越班五加三,他难道跟林度一起毕业不成? 他想的,是提前铺好路,让林度可以自由自在,平平顺顺。 任回春嘆气:“我怕你太浮躁,忘了一家医馆最基础的东西。” 任熠笑了笑:“怎么会,这不还有您和老爷子在吗,再说,嘟嘟眼看着即将学成……” “你少打嘟嘟的主意。”任回春没好气地道,“反正进了大学,你多去听听专业课程,别一天到晚尽琢磨你师妹!” 任熠耸了耸肩,十分不以为然。 热恋中的小情侣乍然分开,一开始总是十分艰难,好在林度学业繁重,任熠作为大学新鲜人也有许多事要忙活,两人都没有觉得太过难熬。 毕竟这要比异地恋好太多了,至少每个周末都可以见面。 就是没了早安晚安吻,这点让任熠特别不满。 第53章 新学期以摸底考试为开场, 已经成了一附中的惯例,学校这样安排,成心不想让学生无忧无虑过假期,变相的,逼着他们在家乖乖学习。 第一个双休日在考试中度过,林度倒也没什么不习惯,考完试就按捺住老老实实上课,周五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都魂不守舍。 任太太嘆了口气:“平时这几个孩子吧,天天在家里可招人嫌了, 吵个没完,这突然都走了, 又觉得空荡荡的不习惯。” 任回春死鸭子嘴硬:“哼, 永远别回来才好,清净!” 任太太看了眼时间, 笑着对林度道:“嘟嘟先吃,周五堵车,他们就算今天回来, 到家也肯定很晚了, 我厨房给他们留着菜呢, 不用管他们。” 林度点点头,乖乖地扒拉两口饭。 吃完回房间,林度一边刷题,一边时不时从窗口探头出去听听动静。 很晚了依然没人回来, 林度心里渐渐失落,昏昏欲睡地趴在书本上,做题做的心浮气躁起来。 军训结束后学校里又开会,开完大会开各专业的小会,等任熠他们可以回家的时候,差点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 三人进了家门,贺芊羽和景航直奔厨房,任熠背包都没放下,就去了后院。 林度房间的灯还亮着,任熠皱了皱眉,走到窗边,开间窗户大敞,小姑娘趴在桌上睡着了。 任熠心里一软,站在窗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还好,九月的天气并不是很凉,少女睡得脸颊红扑扑,被轻轻捏了两下也没有醒。 任熠不自觉笑起来,左右看了看无人,便扒着窗户,探入上半身,在她侧脸上轻轻吻了吻。 “唔……”林度不甚其扰,揉着眼睛抬起头,瞬间惊喜地喊道,“大师兄!” 任熠竖起一指,轻轻嘘了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林度开心得跟什么似的,站起来去开门,一边侧脸还有睡觉压出来的印子,红红的,非常可爱。 “大师兄,你刚到家吗?”林度又高兴又心疼,“吃饭了吗,师母做了好多好吃的留在厨房,我陪大师兄去吃饭好不好?” 任熠心中熨帖,淡淡地道:“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林度脸色微红,垂下眼轻声道:“大师兄,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不等任熠回答,林度就嘆了口气:“我还有四年才能上大学,等我进入大学,大师兄也要毕业了。” 任熠挑了挑眉:“怎么,想跟我一起念大学?” 林度想了想,没敢点头,生怕大师兄为了她又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笑着道:“等大学了,谈恋爱就没关系了。” 任熠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到时候两人可以公开,也不怕长辈担心了。 任熠虽然很不舍,还是催着她早点休息:“初三周六要补课的,你赶紧睡觉吧,明天我送你上学。” 林度摇了摇头,恋恋不捨地拉着他手,目光中全是心疼:“不用了,我现在骑车子可熘了,大师兄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明天睡个懒觉吧……军训是不是特别辛苦,晒黑了,还瘦了。” 任熠啼笑皆非:“你这怎么跟我妈似的……得了吧,我刚称过体重,军训结束还胖了几斤呢。” 林度煞有介事地捏了捏他上臂:“那就是肌肉多了,显瘦。” 任熠催促道:“行了行了,赶紧回屋睡觉去。” 林度噘了噘嘴,不情不愿地回了屋,站在窗户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任熠差点控制不住,板着脸恐吓道:“你再这么磨磨唧唧,我就进去陪你睡了。” 林度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面色十分纠结,一派天人交战后,还是摇了摇头,小声嘀咕:“再、再等等吧,我再长大一点……”
第108页 任熠:“……” 林度抿了抿唇,招招手:“大师兄你过来点。” 任熠不明所以,上前两步靠在窗户边上,凑近了想听她说什么。 林度忽然亲了他一口,红着脸砰地关了窗。 “大师兄晚安。” 任熠摸着唇角,不自觉笑了起来。 第二天林度起床出门,任熠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林度早饭都顾不上吃,匆匆喝了碗粥,抓了个包子,就屁颠屁颠地坐上了他的车。 相聚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周日傍晚,三个人往背包里塞了许多吃的,就不得不返回学校了。 任熠见林度耷拉着脑袋,忽然笑了笑,凑近她耳边低声问:“你看咱俩这样,像不像网上说的周末夫妻?” 林度的脸腾地红了,再也顾不上难过,推着他让他闭嘴。 任熠闷声笑,趁人不注意,偷偷挠了挠她的掌心。 林度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生怕被人看出来,推着他出了门,就跑了回去。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连在一起放假,贺芊羽直接回了老家,景航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任熠也没出去玩,林度只放了三天假,他就天天扮二十四孝好男友,每天车接车送,晚上就陪她看书学习。 日子一晃眼就过去,初三这一年,繁重的学习不仅没让林度有什么不妥,反而抽条似的长个儿。 不过长得太快,以至于还是很瘦,除了脸蛋嘟嘟的有点肉,依然豆芽菜似的。 林度顺顺利利地直升入本校的高中部,毕业考爆发出了一个好成绩,排在了年纪前五十,成功进了实验班。 同时进了实验班的还有郁超然,戴奕萱差了一点,去了普通班,和他们隔了两个楼层。 林度安慰她:“没关系的,高二文理分科,咱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呢。” 戴奕萱闷闷不乐:“郁超然将来要去造飞机,你要去学医……你们肯定都是学理的了。” 戴奕萱理科不是特别好,她本身就更喜欢文科,没有意外的话,高二肯定会选择学文。 林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着道:“那也是一个学校嘛,总有分开的时候,咱们又不是老死不见面,没事了我就去找你玩。” 戴奕萱白了她一眼:“你这心可真够狠的。” 林度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人生的道路还很长,每一阶段都有相伴同路的人,但并不代表,分道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能来往了。 任熠在校期间非常忙碌,同时修了两个学位,药事管理和医院经营,平时还要去旁听中医班的理论课,有时候学校里请了专家讲座,他还得去学习。 任熠这种人,到了哪里都是焦点,当年军训还没结束,就成了本专业公认的男神。 大学里聚集了许多优秀的女孩子,其中不乏有大胆的,主动追求。 还没等任熠拒绝,就被贺芊羽一手金针给扎跑了。 时间一久,贺芊羽和任熠成了默认的一对,两人开始也没刻意去解释,正好还能避免许多麻烦。 大二下学期,贺芊羽在学校附院见习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学长,两人彼此挺有好感,时不时还一起出去玩。 景航虎视眈眈,厚着脸皮跟了两次,回来气得肝疼。 “女大不中留!”景航心里憋闷无处可说,翘了课回家,拉着最体贴的小师妹骂骂咧咧,“你说说她,嘚瑟什么啊,早恋……还早恋!” 林度咬着笔头听他吐槽完,才淡定地道:“师姐早就成年了,也是时候谈恋爱了呀。” 景航无话可说,气得呼哧呼哧喘气。 林度偷偷瞥他,笑着问:“二师兄,你这么生气,该不会吃醋了吧?” 景航一愣:“我吃醋?” 随即不屑地笑起来:“我怎么可能吃她的醋,我又不……” 景航突然顿住了。 林度眨了眨眼,歪着脑袋问:“你又不什么?” 景航惊恐地瞪大了眼:“我又不喜欢她……我该不会喜欢她吧?” 林度重重松了口气,欣慰地道:“二师兄,你可算开窍了啊。” 景航犹自不敢置信,整个人都懵逼了,颠来倒去地重复:“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那、那可是母老虎!她是小羽啊!” 林度不高兴了,反问道:“小羽师姐怎么了,她仗义,又漂亮成绩又好,哪个男生不心动呀?也就二师兄你,笨死了!” 景航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林度掰着手指数给他听:“小羽师姐就是你们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啊,家世好,又善解人意,性格爽朗,肤白貌美大长腿……我要是男生我也得喜欢她。” 景航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终于坐不住了,腾地起身,匆匆跑了。 “我学校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林度笑了笑,思索片刻,发了条简讯给小羽。 文里分班后,林度的学习压力骤然增大,虽然她一心想学医,这些年也从来不间断地跟着师父师兄姐们学习,可她的理科其实并不占优势,当初选课的时候,还被班主任找过去谈话。 林度坚持,老师们也没办法,虽然进了理科班,可学习上十分吃力,尤其数学和物理,每次考试,都要拉低总分排名。
第109页 林度心里着急,每周任熠回来,也顾不上他了。 任熠颇有些不满:“一附中这么变态了,你还报了补习班,你不要命了?” 林度烦躁不已:“没办法啊,我这两门成绩太差了,现在不抓紧,高三全面复习开始,就更没时间了。” 任熠皱眉:“你说你,干嘛非得难为自己,文科好学文就是了,非要学医。” 林度脸色不大好:“你的意思,我不配学医?” 第54章 任熠压抑着脾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林度噘起嘴:“好好学习,考大学,学中医,就是我想做的事。” 任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丫头真是死倔。 林度缓和了语气,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哄道:“我真的觉得中医不错,这条路有师父师母保驾护航,有你和师姐在前面开拓……我这不是偷个懒吗,将来能够少奋斗二十年呢, 现在辛苦一点也不算什么了,对不对?更何况现在我也不觉得苦。” 任熠板着脸一言不发, 显然还在生气。 林度觑了眼他的脸色, 低眉顺眼的继续道:“大师兄,这点苦跟我以前比, 根本不值一提。你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难道你就没有体会过吗?你能做的事,我也能。” 任熠唇角翘起个讥讽的笑, 刁钻地问:“我能站着上厕所, 你也能?” 林度噗嗤一乐, 靠在他肩膀笑个不停。 任熠哼了声:“少逞能!我在你这个阶段过的什么日子你还不清楚?” 他可没有这么辛苦过,也就复读那年努力了一下,头三年高中,简直浪的没边。 林度笑着点头, 竖起大拇指拍马屁道:“大师兄聪明又厉害,我肯定比不了嘛。” 任熠没好气地捏了把她的脸,不满地咕哝:“这才几天,瘦脱相了快……” “哪有!”林度不服气地捏起一块肉,“这不肥嘟嘟的么。” 任熠白了她一眼,嫌弃道:“那是因为你脸皮厚!” 林度鼓了鼓嘴,半晌没想出来反驳的话。 任熠正色道:“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爸妈,都跟你说过很多次。收你为徒只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你,不是真的想让你一定光耀师门。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及家里,医馆有我呢。” 林度认真地道:“大师兄,我明白了你和师父师母的好意……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成吗?我已经不小了,大师兄,我都快二十了。” 林度当年被耽误了,进了任家的时候已经十四五岁,那会上初一其实算很晚了,班里的同学,没有哪个年龄比她的大。 不过她长得瘦小,再加上脸上一点婴儿肥,娃娃脸显不出年纪,以至于很容易被忽略。 任熠愣了愣,沉下脸冷笑:“这会儿想起自己年纪不小了,怎么谈恋爱就总当早恋一样见不得光。” 林度挖了个坑给自己,顿时面露苦色:“我、我毕竟还没高考呢……” 这些年,他们俩偷偷摸摸谈恋爱,任熠是真的心疼她,克己复礼,对她体贴入微。 林度不是不想告诉天下人,她有个那么那么好的男朋友。 可她实在开不了口,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待她如亲生的师父师母。 她和任熠,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在外人眼里,他们却有着兄妹的名义。 她不想让一丁半点的污秽沾染了他们的感情,也不希望听到一句骯脏的揣测。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师父师母又将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林度不敢冒险,她希望自己将来能有所成就,有资格站在大师兄的身边,用强大的实力让所有人闭嘴。 那时候,师父师母应该就不会觉得为难了吧。 任熠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你之前说,等你十八岁成年,可以自己承担责任,现在又说还没到高考……是不是上了大学,你还有话等着我?” 林度慌忙开口:“不、不会的……”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又怎么可能说服的了任熠。 “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公开?”任熠气急,这段时间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爆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这么见不得人?” 大学校园里,多少对小情侣整日里卿卿我我,哪怕吵架也好,都透着一股子甜蜜。 他也不是耐不住寂寞,只是这样没有希望的等待,实在让人撑不下去。 林度心生愧疚,讷讷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任熠失望地摇摇头:“又是对不起……嘟嘟,这些年你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告诉你,我就相信你这一回了,在没有下次!我给你时间实现你的理想,不打扰你专心高考。” 任熠脸色淡淡:“等你毕业,如果你还不能给我个说法,我就只能对不起你了。” 林度心里一慌,怔怔地望着他:“你、你要跟我分手?”
第110页 任熠意味不明地一笑。 分手?想得倒美! 林度心中一片凄凉,那种再次被抛弃的痛苦一下子涌来。 可这一次,却是她咎由自取,再也怪不了别人。 任熠静静地看着她:“林度,你也要体谅我,没有哪个男人能够这样十年八年等下去。就算我能忍,我爸妈也忍不了。年纪大了,他们总归会过问我的婚姻,到时候你让我如何应对?” 林度张了张口,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林度闷闷地道,“我没有经验,我一直在努力了。” 她没有谈过恋爱,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恩爱的夫妻是如何相处,所以她才会大师兄说什么就做什么,生怕被嫌弃。 林度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郑重保证道:“你放心,高考我一定会努力,到时候成绩出来,我们就告诉师父师母。” 任熠淡淡地道:“行吧,就等那天了。” 林度气闷,显然她的信用值,在大师兄那里已经所剩无几了,可她理亏,只能自己生闷气。 高三沉闷又压抑,尤其林度所在的实验班,每个人都像拼了命,她稍有放松,就会被甩开一大截。 而大三的课程倒是少了很多,不过任熠已经慢慢开始接手自家医馆的经营,为了扩大,每天倒是比以前更忙了。 景航跟贺芊羽都是五年制,大三专业课增多,周末还要去附院实习,回家的次数大大减少。 以至于林度想问问他们的进展,都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转眼,忙碌的一年过去,六月初,b市破天荒的下了几天雨,高考那两天,空气清新,凉爽无比,极大缓解了考生的焦虑。 任家两口子比当年自己孩子高考还紧张,医馆交给老爷子坐镇,两人提前带林度看考场,那两天更是车接车送,跟无数家长一样,眼巴巴地守在校外。 考完最后一场,林度走出大门的时候,空空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 细雨中,她看见师父师母撑着一把伞依偎在一起,满面焦急,和其他普通家长一样充满了对孩子的担心。 那一刻,什么成绩,什么未来……她通通都不怕了。 任熠眼尖,率先看见了她,连忙拍了怕父母指给他们看,两人忙挂上笑,沖林度拼命招手。 林度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瞧见她哭,任家两口子瞬间慌了神,任太太甚至顾不上还下着雨,从伞下跑了出来,挤过重重人群,一把拉住了她。 “哎呀哭什么,没事的没事的。”任太太给她擦眼泪,安慰地笑着道,“你大师兄也是复读一年才考上大学的嘛,考得好坏都没关系,考完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放松放松。” 林度抱着她呜呜地哭,摇了摇头语无伦次道:“不是,考、考的应该还成,师母,师父,谢谢你们,我、我一定报答你们!” 任回春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回家说,你看你这么一通哭,周围一群孩子都跟着哭……” 可不是,林度这么一哭,周围没考好的学生都开始掉眼泪。 “宛茹,赶紧带嘟嘟上车了,别淋着雨。” 林度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偷偷看了眼大师兄,红着脸上了车。 晚上自然齐聚一堂,给嘟嘟庆功。 林度端起酒杯,站起身郑重地道:“师父师母,爷爷,这些年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能有今天,都是你们给的……我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漂泊无依,就这么卑微地苟延一生。是你们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环境,给我了一个温暖的家,给了我一个新生。你们对我恩重如山,生生世世我都还不起。这杯酒,我敬你们!” 说着,林度一仰头,一干二净。 “哎哟,快快,喝两口热汤压一压。”任太太无奈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一家人没必要客气。” 林度拎起瓶子又倒了满杯,端起来继续道:“大师兄,小羽师姐,二师兄,这杯敬你们!谢谢你们包容我,照顾我,处处让着我。我没有兄弟姐妹,你们却让我体会到了手足之情。” 林度脸色烧得通红,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干了整杯酒。 贺芊羽笑着摇摇头,意有所指地道:“嘟嘟,你这话可不对,咱们也不是全都跟你有手足之情的。” 景航却误会了,猛地拍桌而起:“小羽!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接受算不接受,咱俩的事儿跟嘟嘟没关系!我话今个儿撂这儿了,嘟嘟就是我亲妹子!一辈子都是!” 景航捋起袖子:“来!嘟嘟,师兄跟你干了!” 贺芊羽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人能蠢得这么别致,究竟是怎么开窍的? 林度现在酒量强了不少,最起码撑到最后,也没倒下。 不过酒喝多了,醉意上头,整个人嘿嘿傻笑,脸上通红一片。 任熠也喝了不少,将人搀回房间,费了老大劲儿才让人睡下。 任熠抹了把汗,想了想,干脆沖了个澡,将人往里推了推,上床抱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反正马上就要上高父母,提前睡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第111页 第55章 林度喝了酒睡得死沉, 早上迷迷糊糊之际,总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不说,还总有一股湿热的风在耳边吹啊吹。 林度哼哼两声,想翻身换个姿势,奈何却动也动不了,挣扎间终于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醒了?” 林度一个激灵,唰地转过头,震惊地瞪大了眼,刚要张嘴, 就被堵了回去。 任熠翻身将她死死压在床里,炽热的唇封住了她的所有惊叫, 狂风骤雨般, 一大早就这么刺激,根本不给林度反应的余地, 随着他的深入,渐渐迷离。 恍惚中,感到胸前的扣子被人解开, 灼热的手掌探入, 烫伤了娇/嫩的肌肤。 睡衣……睡衣?? 林度陡然睁开眼, 唔唔叫着把人费力推开,猛地往后缩了缩,抓着胸前衣襟,面红耳赤地问:“你、你……我的衣服, 我昨晚……” 任熠双目沉沉地盯着她,抬起拇指,轻轻在唇角一蹭,那动作帅气不羁,却又满满的色气,看得林度脸色更红,心跳如鼓。 任熠忽然笑了笑,好心地解释道:“你昨晚喝多了,衣服我帮你换的,看你睡得沉,没帮你洗澡,不过有拿毛巾给你擦过身。” 林度嘤一声捂住脸,羞愤地将自己摔进枕头里。 任熠闷闷地笑,伸手揽着她,拍了拍她的背,不怀好意地安慰道:“我这还没趁人之危干点什么呢,你就这样了,要真的发生点什么……你还不得在地上挖个坑将脑袋埋了。” 任熠想了想那个画面,突然乐起来:“到时候就撅个屁股露在外头,唔……后ru也挺不错。” 林度疑惑地抬头:“后ru是什么?” 任熠闷声笑得床都在抖,好半晌才停下来,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极流氓的话。 林度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这下连眼珠子都红了,水汪汪的更加跟个好欺的兔子似的,嗔怒地骂道:“大师兄,你、你怎么……” 任熠挑了挑眉,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怎么?” 林度吭哧半晌,憋出一句:“不要脸!” 任熠不以为意地笑出声:“嘟嘟,你这样可不行,学习要全面,家里也有《房中秘术》,是时候好好研究研究了。” 林度撇撇嘴:“《房中秘术》的首要就是‘节慾养生’,大师兄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 任熠笑得不能自已:“好吧,那回头大师兄找点片子给你看,直观一点。” 林度不想跟他说话了,冷漠着脸将人推开:“我要起床了。” 任熠坏笑:“没事,你只管做你的事儿,反正该看的我昨晚都看过了。” 林度脸色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深入领口之中,引人想入非非。 任熠咳了声,别开眼淡淡地道:“快起来吧,昨晚喝醉了,起来头疼不疼?” 林度摸了摸额头感受一下,皱眉道:“还好,没什么不舒服……这会儿几点了?” “八点半。” 林度一慌:“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任熠无辜地摊手:“你睡得跟小猪似的,我哪捨得吵你。” 林度气急,跳下床跑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往外偷偷看:“怎么办怎么办,这会儿出去很容易撞见人的,万一被瞧见……” 任熠面色微冷:“被瞧见就被瞧见,反正已经准备公开了,你怕什么。” 林度动作一顿,回过头,沉默片刻小声道:“话、话虽然这样说没错,但、但我们是不是别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任熠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林度弱弱地解释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成绩出来了,趁着师父师母高兴,先缓缓把咱俩的感情跟他们说了……大师兄,这会儿被撞破的话,那就不叫告知,叫被捉姦了。” 任熠给气乐了:“你就狗屁道理多!” 林度稍稍松了口气,抱着他胳膊撒娇道:“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真一下子全倒腾出来,我怕物极必反,师父师母一下子接受不了。” 任熠嘆了口气,只得勉强同意了。 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你起床吧,我先去看看早饭。” 林度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万一遇到人了怎么办?” 任熠瞥她一眼,哼了声,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贺芊羽发了条简讯。 半晌没人回。 林度眨了眨眼:“师姐肯定睡懒觉没起呢。” 任熠无语,一个电话拨了过去,不等那头发飙,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问题。 贺芊羽满头暴躁,咬牙切齿地骂:“被撞见,你不会说不放心嘟嘟身体吗?怕她宿醉疼痛难受,所以去看看?” 说完,贺芊羽毫不客气地挂掉电话,并十分冷酷地直接关机。 林度沉默数秒,抬手鼓了鼓掌,干笑两声:“师姐就是聪明。” 任熠冷哼,抬脚出了门。 幸好这个时候,任回春已经在前头开门看诊了,任太太给他打下手,在药房里头配药,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
第112页 林度松了口气,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才若无其事地出来吃早饭。 贺芊羽被吵醒,也跟着起来了,神情困顿地坐在桌前,半晌才睁眼喝上一口粥。 林度笑着打了个招呼:“师姐今天要回学校吗?” 贺芊羽今年就要去实习了,这学期提前期末考试,找好了实习单位,这两天都在医院里头上班。 贺芊羽斜睨她一眼,轻轻哼道:“春光满面,眼神荡漾,啧啧,不愧是被滋润过的女人,瞧这千娇百媚的。” 林度连忙四处看看,重重嘘了一声,半晌又傻傻地笑起来,凑近了小声嘀咕:“没有,就、就只是睡了一觉,没做什么。” 贺芊羽匪夷所思地打量她:“你俩究竟谁有问题?” 林度茫然地啊了一声:“有什么问题?” 贺芊羽无语凝噎,许久才长嘆道:“看来,问题出在你身上!” 林度噘了噘嘴,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没有,昨晚我醉得睡着了……而且大师兄不是那种人。” 贺芊羽冷笑:“他根本不是人。” 林度护短地道:“大师兄是、是很正经的,这些年一直克己复礼,从来没有越线……” 贺芊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妹妹,你还当自己十几岁呢?刚刚高考是没错,但别忘了你都二十出头了……谈恋爱谈成你俩这样的,还不如小学生呢!” 这年头的小学生都敢大马路上当众接吻了。 林度无言以对。 贺芊羽语重心长道:“趁着年轻,该激情就激情,别学我,一把年纪了身边连条狗都没有。” 林度突然想起来,好奇地问:“对了,你和二师兄到底怎么样了?” 贺芊羽忽然端起碗,稀里哗啦喝了个干净,然后擦了擦嘴迅速起身:“想起来医院里头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林度:“……” 林度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小羽师姐的态度已经软了很多。 贺芊羽和景航开始正式实习,每天忙得见不到人,倒是任熠,临近毕业反倒轻松许多,甚至还有空陪林度回校估分填写志愿,又死皮赖脸地拉着她蹭了一波毕业照。 紧接着就是任熠的毕业典礼,作为优秀毕业生,任熠还要代表学生上台发言。 林度自然跟着去了,甚至还买了一束花,假装本校学生准备上台送给他。 任熠一身学士服,大学期间修下两个管理类学位,还代表学校和中医班的精英学生一起参加了医技比赛,可谓是荣耀非常。 任熠俊逸潇洒,一身黑色长袍更显得意气风发,站在话筒后微微低着头,语气不急不缓,获得了满堂喝彩。 林度举着相机,差点看得入了迷,直到任熠离开发言台对着下面老师鞠躬,才反应过来,匆忙抱起花,一路小声道歉,跑上了台。 任熠眼中含笑,伸手扶了她一把,林度面色微红,将花递给他。 任熠没有接,忽然展臂将她抱在了怀里,底下立马响起了起闹声,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林度吓得挣了挣,压低了声音恼怒地问:“你干什么?” 任熠笑了笑,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怎么只送花,你应该顺便买个戒指,这样我就名垂校史了。” 林度哼了声,终于将人推开,红着脸愤愤地跑下了台。 任熠是多少女生的男神,典礼一结束就被团团围住要求合影,一时间竟然走不开身。 林度抱着相机,心里酸熘熘的,这四年来,也不知道大师兄招惹了多少狂蜂浪蝶。 好不容易任熠跟同学合完影,一手拿着学士帽,额头甚至微微出了汗,不由扇了扇,心有余悸地道:“太可怕了,幸亏我没读研,不然研究生毕业再来一轮,非烦死不可。” 林度还在气闷,垂着头假装摆弄相机,没理他。 任熠问她:“你呢,你们什么时候吃散伙饭?” 林度语气冷淡:“过几天吧,高考成绩放榜,大家在学校里集合。” 任熠皱了皱眉,笑着伸手撩了撩她的下巴:“怎么了,等得不耐烦了?” 林度噘起嘴:“没有……你们专业怎么那么多女生啊,学管理的不是男生多吗?” 任熠微微惊讶,不由挑起了眉,看着她缓缓、缓缓笑了起来。 “吃醋了?” 第56章 林度脸一红, 嘴硬道:“怎么可能,我吃哪门子醋啊。” 任熠忽然重重嘆气:“唉,我不比你,这几年醋喝的我血液ph值都降低了。” 林度不服气地道:“我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拍毕业照的时候你也在,都没机会跟班里人合几张照,就被你拉跑了。” 任熠不相信,开始翻旧帐:“你班里那些小狼狗,有事没事就往你身边凑,今天给你塞块巧克力, 明天给你递个小纸条……一个个图谋不轨!” 林度气急:“我那都是正常的同学交流,玩得好所以一起吃个零食……大师兄你看看刚刚, 那么多女生围着你, 还有人抱你的胳膊!” 任熠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故作严肃:“她们不过是见我长得帅, 拿我当道具罢了,以后毕业照能跟人显摆……你当她们真喜欢我?都是有对象的。”
第113页 林度说不过他,气得将相机扔给他, 怒气沖沖地要走。 “去哪儿?”任熠一手拉住她, 笑着从台阶上跳下来, “咱们俩还没合照呢。” 林度哼道:“不拍,丑拒!” 任熠见她真的生气了,连忙上前揽着她,说了两句软话, 哄得她到底乖乖陪自己拍了许多照。 没多久,高考成绩出来了。 林度守着电话,紧张地不敢打,还是任回春,拿着她的准考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半晌才没能打通。 任太□□慰她:“没事,早查晚查都一样,分数又不会少,咱们嘟嘟肯定稳稳的。” 任回春点头道:“现在这会儿查分的太多,等晚上人少一点,再打电话试试。” 那边任熠膝盖上放着笔记本,也在一遍遍刷新网页。 林度伸长了脖子问:“出来了吗?” “出来什么啊。”任熠暴躁地按着刷新键,不满地嘟囔,“伺服器就不能弄个好点的,半天了,连首页都进不去。” 林度嘆了口气,反倒佛系了:“算了吧,咱们先吃饭,到了晚上再查。” 耐着性子等到晚上,果然网速好了很多。 任熠一直帮她刷着网页,比当年自己查分还积极,吃着饭都在手边放着电脑,咔咔戳个不停。 吃完饭,任熠终于进了查分页面,准考证号都倒背如流了,立马输入进去,紧张地按下查询。 “怎、怎么样?” 虽然等了这一天也淡定了,但临到头,又难免提起了心。 任熠淡淡瞥她一眼,语气沉痛:“还行。” 林度的心瞬间凉了,勉强挤出个笑:“没、没关系,大师兄不用安慰我,今年考不上,复读一年再来也可以的。” 任太太一巴掌将儿子脑袋拍过去,凑近了仔仔细细看两遍,方惊喜无限地笑道:“这分数……咱任家真是祖上积德!” 任熠脸色一黑,忍不住气道:“难道我考得很差?” 任回春也挤过来看,哈哈笑了半晌,闻言毫不客气地奚落道:“你那二战的成绩能和嘟嘟比吗?这分数填报这个志愿……可惜了。” 林度这成绩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惜她所有志愿都填了中医药类的大学。 林度这会儿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我、我考上了?” 任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是啊,肯定考上了嘛,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嘟嘟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任回春欣慰地道:“还是国医班,嘟嘟可真是给我们任家争气!” 任熠刚刚只看了分数和大学,后面没仔细看,这会儿听到是国医班,登时脸色铁青。 国医班是全国中医的最高学府,算是中医药专业中的清华北大,能考入的可谓是非常厉害。 不过,国医班招生,是本硕博连读,九年制。 九年。 任熠等了那么多年,哪里又能再忍个九年。 不过任家夫妻俩都很高兴,这一行的,没人不知道厉害的国学班。 多少杏林子弟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当年任熠也是如此,不过那臭小子太叛逆,死活不肯老老实实接受系统教育,非要剑走偏锋。 如今有了林度,以后多少能约束着他一点。 林度毫无所觉,开心得差点哭出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任太太心下嘆息,多少也能明白她的心情,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林度偷偷抹了抹眼泪,师母温暖的怀抱给了她深深的依恋,如同母亲一般,让她心中百般滋味,渐渐化成了涓涓温泉,氤氲出白色水汽。 林度抽了抽鼻子,深吸口气,抬起头露出笑脸:“我、我太高兴了,谢谢师父师母。” “哎……”任回春摆摆手,“这都是你自己上进,努力学习的结果,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孩子,就知道瞎客气。”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一言不发的大师兄,面色深沉,当即心里一咯噔。 她三番五次保证,一定会在成绩出来的时候将他们的事告诉师父师母。 可这会儿气氛太好,师父师母这么开心,突然说了此事,岂不是给他们泼了冷水? 万一、万一他们生气怎么办? 可是不说,大师兄一定会非常失望。 林度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生怕麻烦别人,与人相处总是过多小心,宁可自己委屈点,也不想让别人不高兴。 若只是自己承受点委屈,那倒没什么,可如今,一边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师母,一边是心心念念的大师兄。 她不想惹师父师母有一点不快,也不愿伤了大师兄的心。 林度一时非常为难,甚至连成功考上梦想专业的喜悦,都淡了许多。 任熠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一阵阵的气闷和苦涩。 他从小尽心呵护的人,又怎么真的捨得她为难? 林度百般纠结,终于下定了决心,刚要开口,就听到任熠淡淡地道:“我去打电话通知小羽和景航,他们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第114页 林度一愣,抬起头看他。 任熠却没有理会,继续淡淡地道:“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你们慢慢吃。” 林度心里一慌,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开,愧疚得无以复加。 林度实在吃不下了,匆匆将碗里的汤喝完,擦了擦嘴道:“我、我先回房间一下……” “就吃这么点儿?”任太太不由招呼了一声,疑惑地回头,“这孩子是怎么了,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过去呢?成绩考得这么好,怎么也不见高兴呢?” 任回春倒是多少能猜到一点,犹豫片刻,还是没跟老婆说,呵呵笑了两声,敷衍道:“估计是太高兴了吧,刚刚不还喜极而泣呢么……唉,年轻人难免想法多,随她去吧。” 任太太便不再去琢磨,吃完饭开始收拾桌子。 林度急匆匆地跑到院子,任熠刚要出门。 “大师兄!” 任熠脸色漠然,关上房门,转身往外走。 “大师兄……”林度小跑着上前,轻轻抓住他的手,“我、我……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 任熠抽回手,冷淡地开口:“什么事?” 林度低下头,讷讷地道:“我刚刚想说来着,只是没敢开口……我不想给自己找藉口,大师兄,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去跟师父师母说。” “不用了。” 林度心瞬间凉了,怔怔地望着他,眼圈慢慢红了。 “大师兄,你……”林度声音哽咽,“你不要我了吗?” 任熠一愣。 林度心中更加难过,眼中流露出绝望:“你要跟我分手了吗?” 任熠嘴角微微抽搐。 林度抿了抿唇,抓着他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 “不要分手好不好?”林度哀求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水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任熠挑眉。 林度连忙点头。 任熠哼了声,忽然问:“你为什么报考国学班?” 中医分了许多,国学班、岐黄班、普通班…… 她偏偏选了最长的九年制。 林度愣了愣,无辜地道:“不、不是你让我随便填的吗?” 任熠一哽,当初陪她估分,林度太过小心,给出的分数极低,国学班要求的分数极高,差了好大一截,任熠根本没想过她真的会考上。 一个志愿可以填写好几个专业,国学班完全是凑数填上去的。 而林度超过了许多分,自然被录取了。 任熠无话可说,心里更是憋闷。 当然,林度能做她喜欢的事,他肯定为她开心,但这么等下去,一年又一年,什么时候,她才肯给个准话。 林度偷偷打量他神色,眨了眨眼,轻声问:“大师兄不开心吗?” 任熠冷笑:“开心,我老婆这么出息,女博士呢,我当然开心。” 林度恍然大悟:“大师兄你是嫌九年太长了吗?” 任熠不说话,满脸的不痛快。 林度抿了抿唇,红着脸小声道:“毕、毕业前,也是可以结婚的……” 任熠猛地转头,定定地看着她。 林度愈发脸红,这话也太显得不知羞耻了。 “你刚刚……”任熠缓缓地问,“是在跟我求婚吗?” 林度:“……” 第57章 任熠揶揄地笑:“是等不及了?” 林度板起脸:“大师兄不是要出门吗, 天色不早了,赶紧去吧。” 任熠本来气闷,生怕再待家里,会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便想着出去跟朋友喝酒解闷,可这会儿又被这丫头磨的没了脾气。 任熠瞥她一眼,哼笑:“撵我走?” “没没……”林度抓了抓胳膊,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夏天难免招蚊虫,站了片刻又被咬了。 任熠拉着她回了房间, 掏出一罐子药,抹了点在手臂上。 林度是招蚊虫的体质, 每到夏天都会被咬出许多包, 她又最怕痒,常常会抓破。 时间久了, 任熠就习惯了在身上带着驱蚊止痒的药。 满屋子都是清苦的药香,林度沉默地看他熟练动作,涂完了还轻轻地吹了吹。 “大师兄。”林度忽然出声, “你以后还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任熠皱了皱眉, 撩起眼皮:“什么意思?” 林度噘了噘嘴:“你、你以后……会不会对别人, 对别的女生也像对我这么好?” 任熠顿时目露嫌弃:“你一个就够我头疼了,再来一个我还要不要命了?” 林度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充满了担忧,大师兄这么好,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这份感情,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还能不能再继续活下去。 如果从没得到,也无所谓失去。曾经她被一次次抛弃,最难最苦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过活下去的念头,人生再难,蝼蚁尚且苟且,更何况人。
第115页 可现在,被人呵护过,被人保护过,被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过,免她流离失所,免她孤苦无依。 若有一天,她的身边再没了这个人,她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聚集勇气,独自一人去面对这漫长的人生。 林度越想,心中越是惶恐,不放心地叮嘱道:“那、那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啊,以后除了我,不可以再对别人好。” 任熠认真地想了想,居然拒绝了:“那不行。” 林度心头一跳,急了:“怎、怎么不行,你……我都说了要嫁、嫁给你!那我以后也只对你一个人好,也不行吗?” “不行。”任熠还是摇头。 林度差点急哭了,难道大师兄还真的心里头有别人了? 任熠慢悠悠地开口:“将来我们生个闺女,你难道要我对她不好?” 林度一愣:“闺女?” “或者你想生的是儿子?”任熠仔细思索,摇头道,“算了,男孩太皮,还是女儿乖巧可爱。” 林度脸色蓦地通红:“你、你又欺负我。” 任熠双目含笑,故作正经:“唔,给女儿起什么名字好呢?任林?不行,太普通,任爱度?嘶,有点难听……” 林度幽幽地道:“要不叫任我行吧。” 任熠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人小心挺大,还想当教主亲娘呢。” 林度哼了声,气得不行,泄愤般用力揪了一把他的耳朵,转身跑出去,回到了自己房间。 刚刚那点忽如其来的对未来的茫然和担忧,被任熠一打岔,又烟消云散了。 林度趴在床上,脸色微红,还真的认真考虑起女儿的名字了。 高考成绩出来后,林度班上就开始张罗起聚会。 全班聚完,又是各种圈子单独吃散伙饭,一附中里很多学生很多都是从初中就成为同学,更有甚者从小学就认识,这么多年相处向来,感情自然深厚。 林度一场又一场,吃饭唱歌,开始还有些离别的愁绪,到后来都麻木了。 最后,原来所在班级的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攒了局,戴雨萱和郁超然都在,林度自然也去了。 高二分科后,戴雨萱进了文科班,没有物理化学拉分,排名靠前了很多,考进了传媒大学。 郁超然一直成绩很好,顺理成章进了自己最喜欢的专业。 戴雨萱和林度这段时间一直没见面,高考一结束,戴雨萱就出去旅游了,晒了一圈回来,黑了不少。 “瞧瞧,瞧瞧!”戴雨萱拉着林度,伸直了手臂跟她比,“我现在可比你还黑呢。” 林度啧啧笑道:“那你得好好防晒了,九月份开学肯定要军训,有的黑呢。” 戴雨萱发愁:“你们家能不能给配点药,美容养生的,要是能减肥就更好了。” “最好能一剂药下去,脱胎换骨。”郁超然笑着插话进来,“还得永葆青春。” 戴雨萱翻了个白眼,将他一巴掌拍开:“滚边去,你们男人永远不懂我们的对美的追求。” 郁超然无奈地耸了耸肩,跟其他男生喝酒去了。 戴雨萱鬼鬼祟祟地拉着林度坐到角落里,四下无人,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跟你说个秘密,我跟郁超然在一起了。” 林度惊喜地看着她:“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戴雨萱和郁超然这些年吵吵闹闹,如今总算在一起,林度自然为他们开心。 戴雨萱向来大大咧咧,这会儿倒是忸怩起来:“就、就考完试那天啊……他突然跑过来跟我表白,还送了我一个飞机模型。” 戴雨萱撇撇嘴:“我本来还以为他又在捉弄我,不想答应的,谁知道没等我拒绝呢,那王八蛋居然、居然……” 林度饶有趣味:“居然怎么,你快说啊。” 戴雨萱面色微红,愤愤地道:“居然强吻!” 林度噗哧一笑,乐的不行。 戴雨萱重重嘆气:“唉,亲都亲了,也只能答应了,我得对人家负责嘛。” 林度笑得倒在她身上,刚想问问细节,就被一个重磅□□砸晕了。 “这次旅游也是跟着他。”戴雨萱不好意思说,但又忍不住想跟人讨论,想来想去和林度关系最好,她嘴巴又紧,便偷偷小声道,“你知道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跟蜜月似的,难免那啥……” 林度瞪大了眼:“你、你跟他……” 戴雨萱连忙捂住她的嘴,红着脸低声道:“你小点声,我们没到最后那一步。” 林度松了口气。 戴雨萱鄙视地看着她:“你可真是老传统,二十多了吧,你想当老处女不成?谈恋爱嘛,不就那么回事儿,感情水到渠成,自然少不了鱼水之欢。” 林度摸了摸鼻子,不服气地嘀咕:“可我们还没能力承担责任……” “承担什么责任?”戴雨萱翻了个白眼,“又不是让你生娃,哪来那么多事儿。你也真是,你就罢了,真是心疼你家大师兄,从青春年少熬到现在,最血气方刚的年纪,偏偏得独守寒窑十八年。唉,苦了你家男人了。”
第116页 林度张了张口,心虚起来。 她学医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男女在生理构造上的不同。 大师兄二十多岁,如果换了别的女孩谈恋爱,一定不会这么……这么委屈。 戴奕萱唏嘘:“你大师兄是真的心疼你,这年头,像他那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林度斜睨她:“那郁超然呢?” 戴雨萱嘻嘻地笑:“我们家超超那自然是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之一了,不然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今天来聚会的都是知交好友,大家热热闹闹,可又非常感伤。 如今即将各奔天涯,虽然大多数还留在b市,但以后有了各自的路要走,联繫难免会越来越少。 吃完饭大家又去了ktv,男生们点了许多酒,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喝个不停。 林度也被灌了不少,喝得脸色绯红。 任熠不放心打来了电话,房间里太吵,嘻嘻哈哈地胡言乱语了半天。 任熠皱眉,冷声命令道:“找个安静地方,出来好好说话。” 林度打了个嗝,熘出来关上门,走廊里安静了许多。 “大师兄,什么事呀?” 任熠担忧地问:“喝酒了?” 林度笑嘻嘻地道:“就一点点。” 这显然是喝多了。 任熠:“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林度想了半天,才报上地址,还不忘叮嘱道:“你慢点来呀,大家玩的正开心呢,我提前走了会扫兴。” 任熠嘆了口气,挂上电话就往这边来。 ktv离家还挺远,任熠开了车,晚上□□点,已经没那么堵车了,饶是如此,到地方的时候,也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戴雨萱喝得迷迷糊糊,正抢麦呢,将林度响个不停的电话夺走:“林小度你太没出息了,这么大人了还被查岗,让他等着,咱们唱歌!” 林度无奈,手里被塞了个话筒,只得跟她唱了起来。 这么一耽搁,等散伙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任熠坐在车里见人出来,立马下车走过去,扶着踉踉跄跄的林度,皱眉问:“怎么喝这么多?” 林度靠在他怀里傻傻地笑,摆着手道:“没喝多,一点点。” 任熠看了看她身后一帮子人:“你们怎么回去?” 还有几个人保持着清醒,闻言笑道:“没事的,哥你带林度走吧,我们会把剩下人送回家的。” 任熠不放心,生怕他们小孩子出了事,为他们叫好车,一一看着他们离开,才把林度塞进副驾驶,开着车离开。 林度喝了酒有些闷,降下车窗,微凉的夜风吹来,倒是有些清醒。 “大师兄。” 任熠专心开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怎么?” “你想跟我做吗?” 第58章 任熠突然一脚剎车踩到底, 猛地停在了斑马线边。 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林度差点被甩出去,要不是有安全带勒着,估摸着就从窗户飞出去了。 林度惊得打了个嗝,酒都醒了一半,瞪大了眼看着前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前面是绿灯吧。” 果不其然,后面响起喇叭声,在催促着他们赶紧走。 任熠缓缓吁出一口气,挂挡松剎车, 继续前行。 不过车子走到下一个路口,却没有往回家的路上拐。 林度还一无所觉, 瘫在椅子上, 这会儿又瞎琢磨起来。 “大师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任熠面上神色不显, 微微抿着唇,没有理她。 林度趴在车窗上,脸朝外, 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闷声道:“你、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是做那个……我们之前讨论过,等我成年就做的那个。” 任熠还是没有出声。 林度微微侧过头,一边脸压在手臂上,盯着他问:“大师兄, 你想做吗?” 任熠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哑声道:“你喝醉了。” 林度不高兴地噘起嘴:“我没醉……我就是忽然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这么多年一直让你等。等我长大,等我高考,现在还要等我九年大学结束。大师兄,我不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可我这辈子的自私,好像都用在了你身上。” 任熠的心霎时间凉了个透,忽然冷笑:“所以你这是想补偿我?” 林度摇摇头,嘆息道:“我是觉得我现在都这么大人了,不能一直总想着依赖你,让你照顾我、迁就我,我也应该体谅你,从现在开始,要学着照顾你。” 林度深吸口气,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严肃地道:“大师兄,是时候换我来照顾你了。” 任熠瞥了她一眼,淡淡讥讽:“你照顾我的方式,就是要跟我做/爱?” 林度被“做/爱”两字弄了个大红脸,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任熠哼笑:“照顾我,就是照顾我的生理需求?” 赶明个儿是不是还要给他把屎把尿了! 林度张了张嘴,郁闷地道:“不是,我就是……” 林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你就说吧,到底做不做。”
第117页 任熠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也不给个准话。 林度皱眉,怀疑地打量他,大师兄如狼似虎的年纪,对她却没有如狼似虎的欲/望,是心里有别的狗了,还是这些年憋成佛了? 林度想了想,板起脸色厉内荏道:“要做就今晚了,要不做……” 任熠一挑眉:“不做怎么样?” 林度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敲凶的威胁:“不做我就上了你!” 任熠噗嗤笑出了声。 林度脸色爆红,真是酒壮怂人胆,她才喝了两口,没想到居然就敢对大师兄耍起了流氓。 不过羞恼归羞恼,林度倒真的放弃了脸皮:“我、我真的会用强的我跟你说,霸王硬上弓哦懂不懂?你笑什么,就准你对我耍流氓,就不许我偶尔调戏你一下?” 任熠闷声笑个不停,一打方向盘,缓缓开进了停车场。 “可以。”任熠熄了火,淡淡笑道,“等下让你尽情调戏。” 林度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探出脑袋往外看,惊讶地问:“这是哪儿,不回家吗?” 任熠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慢吞吞地问:“你想在家‘调戏’我?” 林度一哽。 任熠无所谓地道:“我倒是没关系,就怕你在家里放不开。” 林度:“……” 任熠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或者你想在车里?不好吧,第一次怕你承受不住。” 林度索性闭上眼装死。 任熠下了车,还体贴地绕到另一边帮她拉开门,一条胳膊搭在车顶上,微微附身,姿态潇洒又风流:“这家酒店挺不错,离家也不远,最关键的是……隔音很好,能让你放开。” 为什么隔音好就能放开…… 林度瞬间明了了他话中的深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度小声嘀咕,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住过?” 离家这么近还要住酒店,其中肯定有鬼。 任熠耸了耸肩:“之前代表学校接待外宾,就住在这边。” 林度下了车,临到头,忽然又有点怂:“会、会不会遇见警察叔叔扫黄打非?” 任熠险些被气死:“你是出来卖的,还是说我是专门嫖的?” 林度撇嘴,不敢说话了。 任熠冷着脸带她进了酒店大门,林度又想起一茬:“登记住宿需要身份证的吧,我、我没带。” 任熠脚步不停:“我带了就行。” 林度无话可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站在登记台前,羞得脸色通红,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高档酒店的前台人员经验丰富,也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办理完登记后,就恭敬地将房卡递上了。 任熠接过,拉着林度在引导下迅速上了电梯。 林度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了,心里莫名有股燥热。 电梯叮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吓得林度一个激灵。 “到了。” 林度就差同手同脚了,被拉着往前,脚步踉跄,连忙抱住了任熠的胳膊。 任熠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没出息,刚刚不还吵着闹着要上了我吗?” 林度鼓了鼓脸,不服气地嘀咕:“我这可是第、第一次,女孩子的第一次,能不紧张吗?” 任熠哟了一声,稀罕地看着她:“合着我们男人的贞操就不重要了?” 林度瞪大了眼,你有个屁的贞操啊! 任熠拿房卡刷开了门,站在门边回头看她。 林度磨磨蹭蹭,跟门里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半晌都迈不开步子。 任熠也不催她,就静静地抱胸等待。 林度深吸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终于进了房间。 任熠选的是最好的顶层,落地大阳台外头能俯瞰b市的夜景,房间设备齐全,枕头上还放了一支娇艷欲滴的玫瑰。 林度侷促地站在屋子中间,环顾一圈,结结巴巴地开口:“要、要先看会儿电视吗?” 任熠往沙发上一坐:“看什么电视?” 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想先看个片儿预习一下?” 林度满脸羞愤,怒瞪向他。 任熠故作正经地道:“这可是个正经酒店,电视里头可没有你需要的片子。” 林度气急:“谁说要、要看那种片子了!” 任熠挑眉,嘲讽笑道:“都来酒店开房了,你这是要看哪门子的电视。” 林度吭哧吭哧道:“我这不是没经验吗,下面要做什么……” 总不能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吧,那也太、太急不可耐了吧。 任熠哼了声:“做什么……” 抬了抬下巴,任熠淡淡地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林度脸色爆红:“洗、洗澡?” 任熠理所当然地点头:“或者你想做完再洗?” 任熠上下扫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就怕你到时候没力气洗了。” 林度羞愤地用力瞪了他一眼,一熘烟钻进了洗手间。
第118页 任熠在后头哈哈大笑:“你先洗是对的,你们女孩子墨迹,洗完了还得涂涂抹抹大半天,正好够我洗了。” 林度重重摔上门,响亮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屑。 老天保佑,浴室总算不是全玻璃的了! 不愧是高档酒店。 林度松了口气,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眼波流转,一副令人羞耻的娇媚神情。 林度搓了搓脸,开始摆弄台上的东西。 别说这酒店里头还真是东西齐全,剃鬚刀,一次性毛巾、内衣、各种洗漱用品全都有,甚至连护肤品都有。 林度脱了衣服洗了个澡,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全都细细搓了个遍儿。 洗完还搬起脚丫子剪了个趾甲,拿锉刀磨了半天。 任熠在外头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盼着水声停了,没想到居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 任熠急得在屋子里熘达了几圈,第一次他也想表现稳重点,不要留下急色的印象,可这会儿实在忍不住,敲了敲门:“你好了吗,快点。” 林度忙开口:“快、快了,马上!” 任熠重重嘆息,耐着性子坐了回去。 终于,洗手间的门被开了个缝,探出一颗热气腾腾的小脑袋。 林度被热气蒸得小脸绯红,眼神躲闪,湿漉漉的跟小动物似的,可怜又可爱。 任熠不自觉喉结滚了滚,在起反应前强自镇定地站起来:“该我了,你先……休息会儿。” 林度一手抓着胸前浴袍领口,低着头从他身边跑过,飘过一阵香风。 任熠生怕再耽搁片刻,自己就忍不住直接化身为狼了,大踏步进了浴室,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外面只剩下林度一人,不由松了口气,想了想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突然,浴室里传来任熠的声音。 “你是不是用剃鬚刀刮腿毛了?” 林度缩了缩脖子,红着脸躲在被子里吃吃地笑。 任熠很快就洗完澡出来,浴袍松松繫着腰带,坦露出大片胸膛,头发还滴着水,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滑落而下,流过赤/裸皮肤,缓缓没入腰际。 林度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 床边一沉,任熠身上残留的热气轰然而来,让林度更加紧张,抓着被子的手也越发用力。 “挑一个你喜欢的。” 林度茫然地抬头,就见任熠拉开床头柜抽屉,将里头码放整整齐齐的安全套,拿出来一一摆在面前。 林度:“……” 这么多各种花样的安全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酒店! 第59章 林度整个人都快缩进了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眼滴熘熘地转,瓮声瓮气地道:“我、我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随、随便吧……” 任熠沉思片刻,忽然起身,从换下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一盒。 “不如用这个。” 林度震惊地问:“你自己随身还带着?” 任熠哼了声:“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林度无语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这玩意儿有保质期吗?” 这话一出,任熠也愣住了,翻过来调过去地看,找到保质期算了算:“五年,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呢。” 林度不放心:“你这搁兜里捂了四年, 不会加速变质吗?” 任熠沉默着拆开包装,倒在床上, 捏起一个撕开。 林度嫌弃地搓了搓手指:“怎么黏糊糊滑熘熘的, 变质了?” 任熠翻过说明给她看:“你真的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这方面知识了,什么都不会, 还敢说要强了我?” 林度脸色一红,将东西扔给他,不高兴地嘟囔:“你行你上啊。” 任熠挑了挑眉, 忽然一翻身, 将她压在了身下。 “嗯, 我行我先上。” 林度:“……” 任熠低下头就亲,林度瞬间全身绷紧,僵着一动都不敢动,闭着眼任由他亲吻。 任熠一声低笑:“张嘴。” 林度在这方面毫无经验, 所以向来是任熠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乖得不得了,闻言乖乖松开紧咬的牙关,任由他辗转侵入。 浴袍只有腰带,轻轻一拉,就彻底松散开来。 林度忽闪着睫毛,慢慢睁开了眼,手刚一动,就被任熠强硬地按住,吻一点点顺势而下,游移过脖子,落在漂亮的锁骨上,轻轻啃噬。 微微的刺痛让林度不自在地挣了挣,小声求饶道:“别,别那么用力,天气热,挡不住……” 林度的皮肤有点敏感,偶尔任熠力气大点,都会留下青红的印记,两三天才能消除。 现在是夏天,衣服穿得比较凉快,脖子锁骨上的吻痕……总不能说是蚊子咬的吧? 别人也不都是二师兄啊,哪有那么好糊弄。 任熠哼了声,狠狠嘬了一口,看到白皙胸口上的暧昧印记,反覆舔舐,直到弄成娇艷欲滴的红,才满意地抬起头。 林度眼中水光流转,嗔怪道:“你、你怎么还来劲儿了呢?” 任熠笑起来:“你不是最喜欢吃草莓?我多给你种点。”
第119页 林度脸色绯红,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一阵阵凉风徐徐吹来,驱不散身上男人的灼热。 林度害羞极了,手指合拢又张开,轻轻地哼道:“我、我……能关灯吗?” 任熠满眼惊艷,手指一寸寸滑过:“关灯多可惜,我可不想错过……” 手上微微用力,声音微沉:“都是我的,一点都不能少!” 林度噘嘴:“可我、我会不好意思呀……” 任熠沉默片刻,忽然直起身,在林度的惊慌中,缓缓抽开腰带,一点点脱下浴衣,那动作极为诱惑,原本黑澈的双眼变得暗沉无比。 任熠只套了浴衣,里头什么也没穿,一身精实肌肉覆盖在匀称完美的骨架上。 林度呆住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坦诚的大师兄,那震撼简直让人反应不能。 任熠目露得意,淡淡地问:“还关灯吗?” 林度呆呆地摇头,抿了抿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肌。 任熠眼神一沉,刚要扑过去,就听到林度惊嘆的话语。 “弹性真好啊,幸亏没我大……” 任熠:“……” 怎么,你还想来一段“掏出比你大”系列? 林度嘿嘿笑两声,一条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我可真怕脱光了还没你胸大……” 任熠恶狠狠一笑,大手不客气地覆上去:“早知道我就不该忍这么些年,给你多揉揉,你就没这种担忧了。” 林度脸色一红,不敢吭声了。 任熠一点点往下,林度的脸也越来越红,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任熠拆开一个新的,动作缓慢地戴上。 林度双眼满是好奇,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被任熠一个眼神制止。 “闭嘴!”任熠没好气地道,“有什么问题等结束后再说。” 林度不情不愿地闭上嘴,这会儿看到那整装待发的东西,怒气沖沖地对着自己,忽然就有点害怕。 “疼、疼……” 任熠哼了声:“我还没开始呢,你喊个屁。” “不、不是……”林度缩了缩腿,偷偷摸摸蹬着床单往后退。 “我就是怕疼……很疼的吧?” 任熠淡淡地讥讽:“放心,不会有你上我那么疼。” 林度一点都放不下心,惊恐地推在他胸前:“别别,先等一下,让我准备准备……” “我帮你准备好了。” 任熠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在床上,低下头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克制着全身叫嚣着的沸腾欲望,用毕生的自制力,让动作温柔又缓慢。 饶是如此,林度还是疼得眼角泛红,气得用力咬住他的唇,报复似的咬出了血腥味。 任熠闷哼一声,猛然用力,林度控制不住地轻呼,终于松开了牙关。 任熠舔了舔嘴角,眼中凶光毕露,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动作失了控。 “别忍着。”任熠含住她的耳垂,轻声笑道,“我喜欢听。” 林度抽泣着睁开眼:“隔、隔音真的好吗?” 任熠忍不住闷声笑起来,带动着下面,让林度有些受不住这种刺激。 “放心。”任熠轻声哄着她开口,“你叫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 林度抽抽噎噎,软声哀求,只换来任熠愈发凶残的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度感受到他的动作渐渐停下,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的一般,全身都是汗。 任熠抱着她喘息许久,才慢慢平息下来,翻身平躺,一条胳膊被林度枕着。 “我、我想洗澡。”林度不好意思看他,这一刻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又是被温热的水涨满整个胸腔,有着前所未有的情愫。 任熠半晌没有说话,林度皱了皱眉,迟疑地推了推他。 任熠缓缓开口:“等等再洗。” 林度全身黏腻,特别不舒服,刚要起身自力更生,又被扑了下去。 “你……” “还没结束。”任熠喘着气笑,伸长了手臂摸来一枚,再次撕开,“等完事儿了一起洗。” 林度惊恐地睁大了眼:“还、还来?” “当然。”任熠理直气壮地道,“老二送的一盒,还有这么多呢,快过期了不能浪费。” 林度欲哭无泪,再次被拖入漩涡,和任熠一起沉沦其中。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林度嗓子都哑了,火辣辣的疼,眼皮有点睁不开,跟哭了一宿似的,又肿又酸。最难受的还是身上,比当年第一次被老师拧胳膊压腿练瑜伽还要酸疼,散了架一般,动都动不了。 林度抽泣着求饶,估摸着哭得实在太惨,任熠到底心疼她,遗憾地将剩下的安全套塞回盒子里,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睡吧,我不动你了。” 林度虚弱无力地哼唧一声,委屈地憋着嘴,抽噎着睡了过去。 任熠却没有丝毫睡意,剧烈运动带来的不是疲惫,而是大汗淋漓的畅快,整个人神清气爽,恨不能再大战三百回合,只可惜怀里的人实在没有这么好的体力。
第120页 任熠轻轻拍着她,将人哄得睡熟了,才轻手轻脚下床,去洗手间放了一缸子温水,还体贴地倒了半瓶子精油进去,被热水一蒸,熏得差点喘不上气。 任熠呼出口气,回到房间将人小心抱起,放在温水之中。 林度的眉头渐渐舒缓,小脸绯红,睡得更加深沉。 任熠无声地笑了笑,亲了亲她秀挺的鼻尖,撩起水帮她洗澡。 “颳得挺光熘。”任熠刚刚只顾着埋头苦干,第一次没太多技巧,全凭本能,也忽略了许多,这会儿摸着林度被温水沖刷的细腻皮肤,不由再次生了慾念。 任熠深深嘆气,克制着为她洗好澡,又换了干净的床单,才将人擦干水抱回了床上。 直到天蒙蒙亮,激动整晚的任熠才迷迷糊糊睡去,体内的疲倦后知后觉涌上来,让他渐渐沉入美梦。 刚刚结束高考没多久,向来严以律己的林度,生物钟还很准时,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林度懵了许久,昨晚疯狂的记忆涌现,羞得她满脸通红。 林度轻轻翻身,看向枕边的男人。 任熠闭着眼睡得正香,眉目舒展,呼吸均匀,那神情完全不似清醒时的矜贵,反倒让林度的心,柔软得不成样子。 林度虽然全身酸疼,但却也没了睡意,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一口,蹑手蹑脚地下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城市以及甦醒,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好在酒店离家不远,还有合作的计程车,林度很方便就回到了家。 “咦,嘟嘟起这么早啊?” 林度脸色不自然,笑了笑故作镇定地道:“孙婶,师父师母呢?” 孙婶是任家请的阿姨,也算看着林都长大的,笑呵呵地道:“任大夫前头院子坐诊呢,你师母在给他帮忙。” 林度松了口气,连忙熘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 说好要照顾大师兄,就要做到才行。 昨晚大师兄劳心劳力的,她得给他□□心早餐补一补身子,《房中秘术》上写的有,那啥之后,一定不能亏损。 林度想了想,食补最好,熬一碗药膳粥,大师兄一定会很感动。 第60章 林度这些年没白学, 开了方子,就去药房配药材。 任家上个月刚刚进行了大採购,各种药材都很充足,林度下药也毫不留手,什么贵往里头加。 刚刚配好药,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林度莫名有些心虚,嗖地蹲在了桌子底下,将自个儿藏了起来。 门被推开,任太太拿着长长的药方跟在任回春身后, 一边给他帮忙,一边随口闲聊。 “嘟嘟马上去上大学了, 这一住校, 家里没孩子了,想想还觉得有点冷清。” 任回春嗯了一声:“这个先包起来。” 任太太一边拿专门的纸将药材打包好, 一边嘆着道:“小熠倒是毕业了,也不准备考研,之前他学校导师想收他, 可他给拒绝了。唉, 这么好的保研名额……” “他的心太浮躁了, 这孩子虽然是我亲生的,却不如嘟嘟更能承我们任家家学。” 任太太无奈嘆息:“男生嘛,总是没女孩子能沉得住,心性上也比不上女孩, 待过几年小熠长大了,成家了,也就懂事了。” 任回春哼了声,显然十分不屑:“都是被你惯坏的!” 这话任太太不爱听了,翻眼瞅他:“哦,儿子不懂事都是我惯的,要你这爹有什么用?” 任回春一噎,连忙赔笑:“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宛茹你心软,家里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最喜欢你。要怪就怪那臭小子自个儿不争气。” 任太太将药材放在电子秤上称重:“说来小熠年纪也到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动静啊。” 任回春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什么动静?” “女朋友啊。”任太太操心地道,“以前这小子还挺招姑娘稀罕的,幼儿园就有小丫头天天找他玩,怎么打从高中开始,越来越不行了呢?” 任回春心里一咯噔,犹豫着要不要透漏点口风给老婆。 任太太看着他,笑容神秘:“你说,是不是这小子心里头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任回春打哈哈:“可能吧,年纪这么大了,没喜欢的女孩才不正常。” “那会是谁呢?”任太太琢磨着,“好像小熠身边关系最好的就小羽了……说起来,小羽年纪也不小了,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分不一般。” 任太太越说越来劲儿,将药材一包包放进袋子里,边兴致勃勃地道:“小羽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跟咱们家小熠又志同道合……虽然我们不在乎家世什么的,但门当户对的话,两人共同话题也多。你看,这么些年,小羽也没个男朋友是不是?我看有戏!” 任回春心里发愁,面上不动声色,一边拎着药材往外走,一边试探着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孩子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再说,小熠这些年,可不止小羽一个玩得好女孩子,说起来,我倒觉得小熠对嘟嘟更上心呢。” 林度紧张得手心发汗,咬着嘴唇,不自觉露出惊喜的笑。 “嘟嘟不行!”
第121页 任太太刚跨出门去,听到这话立马喝了一声,这四个字,让林度刚刚炽热的心,霎时间如坠冰窑,乍热乍冷之下,生生停跳了数秒。 任回春随手带上门,跟着她往前头诊室走:“嘟嘟怎么就不行了?” 后面的话,随着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开来,林度什么也听不见,耳朵嗡嗡的,脑子里是一片混乱。 外头,任太太板着脸认真地道:“嘟嘟那孩子心思多,太容易受到伤害,她要是有意还好,要是不喜欢,碍着情面,她会不会委屈自己?” 任太太摇摇头:“也不知道你这把年纪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收养嘟嘟是为了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行。哦,你突然想让她给自家儿子当老婆,还说什么……‘她心性沉稳,最能继承任家家学家风’。你这是挟恩图报!老不知羞的,我都替你脸红!” 任回春哭笑不得:“你误会我了,我单纯是喜欢嘟嘟这孩子,觉得要是她和小熠能有什么……咱们不是乐见其成吗?” 任太太还是满脸怒容,步子踩得极重,显然是气得不轻。 “小羽那性格,不乐意肯定说不乐意,委屈谁也不会让自个儿委屈。嘟嘟不一样,你可别乱来!” 任回春这下可不敢说了,兴许那王八蛋已经乱来过了…… “宛茹,你疼嘟嘟的心,和我是一样的。”任回春嘆道,“我也盼着孩子们都好。算了,不说了,随他们去吧。” 任太太面色稍稍缓和,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什么年代了都,你要敢弄封建包办婚姻那一出,我就带着闺女儿子出去过。” 任回春里面指天发誓,说了无数好话,才让老伴儿相信自己没有私心。 药房里昏暗一片,过了许久,林度才动了动,想要钻出来,却一不留神嗑到头,疼不疼不知道,眼泪却唰一下流了满脸。 门当户对,家世相当…… 小羽师姐那样漂亮聪明大方开朗的女孩,才是长辈们喜欢的儿媳妇人选。 她算的了什么,这些年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她的一无是处。 林度狠狠擦了眼泪,强忍着满腹酸楚,一点点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废了许多力气,才勉强站稳。 她有什么资格去和大师兄在一起,又有什么颜面,让师父师母失望。 林度捂着眼无声地哭,她知道没有家是多么寂寥又无助,哪里捨得让大师兄跟她一样失去家人呢? 更何况师父师母是那样的好,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可以自私地拐走他们的儿子。 林度抹了抹眼泪,从桌上摸到一本处方笺,掏出笔,犹豫许久,终于一狠心,写了起来。 一字一句,都像拿把刀刻在了心上,蓝色墨水仿佛画作暗红色的血,每一笔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林度写完,连看一遍都不敢,叠起来塞入口袋,想了想,将眼泪擦干,拿着配好的药材去了厨房。 一通忙活,又火速回房收拾了行李,林度偷偷拖着箱子,离开了任家。 一出门又忍不住红了眼,这会儿路上人来人往都是邻居,林度生怕被人瞧见,低着头匆匆走过,打了车直奔酒店。 这会儿任熠也该醒了,林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纸条交给前台,叮嘱塞给1314房间,就狠心离开了。 任熠醒来的时候,有点小小的郁闷,想像中应该是怀里温香软玉,他在晨曦中将人吻醒的温馨场面……都怪昨晚太兴奋,天蒙蒙亮才睡,以至于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任熠喊了两声,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不由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位,早就凉了。 任熠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下床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拧着眉给林度打电话。 “买早饭去了?”任熠嘀咕一句,打通之后居然是关机。 等了片刻,都刷过牙洗过脸了,林度还是没回来,任熠蹲不住了,想了想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1314房间,昨晚跟我一起入住的女孩是不是在餐厅吃饭呢?” “抱歉先生,餐厅并没有年轻女性顾客……不过这儿有一张纸条,是一位女士留下的,请问现在给您送过去吗?” “送来吧。” 任熠挂了电话,不由好笑,小丫头搞什么惊喜呢,还神神秘秘的。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任熠裹了浴巾,开了门接过纸条。 小小的处方笺上密密麻麻的字,居然写的这么多。 任熠笑了起来,只看两行,那嘴角就唰地撇下来,眼中怒火熊熊,恨不能将手里的纸给烧成灰。 “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睡了,但是我不后悔,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不过现在不行,只能先委屈你了。你们说得对,人生在世,总要活出点自我。经过昨晚,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得首先变成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大师兄你。现在的我,一事无成,什么也没有,有的也都是任家给的,根本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也没有能力为我们的未来承担责任。我走了,大师兄,请一定不要来找我,给我点时间,让我积累足够的资本和勇气。我很难过,可我不得不走。对不起,我不敢和你当面告别,我怕我捨不得离开你……我会努力独立的,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第122页 纸上还有几滴泪痕,有些字迹都被晕染开了。 任熠却丝毫没有心软,反倒气得更要炸了。 “你放心,昨晚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喝多了酒,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大师兄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以后待我学成归来,换我保护你(“我一定立马娶你”这几个字划掉了就当他看不出来了?)。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如果我怀了大师兄的孩子,我会一个人把它生下来,养育成才,不辜负大师兄对我的关爱。” 任熠额角抽了抽,暗骂几声,继续往下看。 “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做了碗药膳粥,放在厨房温着呢……大师兄,再见了,愿我们早日重逢。” 任熠眼中凶光毕露,以为划了许多槓,他就辨认不出那删掉的两句话了吗? “昨晚亏损厉害,万望大师兄切莫讳疾忌医,一定要好好滋补,别伤了根本。” 任熠胸膛起伏,若那死丫头在跟前,他一定把房间里没用的安全套全部装满,让她好好看看,他到底哪、里、亏、损、了? 第61章 任熠退了房往家赶, 一路阴沉着脸,进门的时候正遇上任太太,随口问了他两句,也一个字都没回。 任太太不由皱眉,跟在他后头问:“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啊,瞧这一副怨妇嘴脸,跟谁吵架了不成?” 怨妇俩字刺痛了任熠的心,越发恼怒不已,一把推开林度的房门,果然已经没了人。 任太太拦了一把:“哎, 你干什么呢,这是嘟嘟的房间, 别乱来。” 任熠站在屋子里, 心下一时冰凉,一时茫然, 一时又怒火滔天,半晌才疲惫至极地抹了把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任太太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跟嘟嘟闹矛盾了?你看看你, 都这么大人了, 别整天欺负小师妹……” 任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手支着额前,摆明了不想说话。 任太太却不放心:“嘟嘟呢?” 任熠咬牙切齿地道:“跑了!” “跑了?”任太太惊讶地问,“去哪儿了啊这孩子, 什么时候回来?” 任熠冷笑:“我怎么知道?” 任太太这下着急了:‘什么叫你不知道啊,嘟嘟能去哪儿?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遇到坏人了。’ 任熠嗤笑,气急败坏地骂道:“别管她,她不是能耐吗,让她跑!” 任太太抄头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说什么浑话呢,嘟嘟那是你妹妹……嘟嘟平时最懂事了,特别省心,这突然跑了,说,是不是你小子欺负人家了?” 任熠翻了个白眼:“您这心可真偏,您怎么知道不是她欺负了我?” 任太太啧啧称奇:“来,我瞧瞧,你这脸可真够大的。嘟嘟还能欺负你?” 任熠沉着脸,思索一秒,从裤子兜里掏出纸条:“自己看吧,我可没骗你,明明是那死丫头睡完就跑,做贼心虚……” 任太太眉头微动,疑惑地接过纸条,扫了两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这……” 任熠忽然觉得胸腔中的郁结一下子散开不少,畅快地哼笑:“怎么样,嘟嘟亲笔写的字,我可没骗你吧。” 任太太手都在抖,面上风云变幻,半晌,猛地扑过去,噼头盖脸地打了起来。 “我让你乱来!打死你个王八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那是你师妹,你也下得去手!”任太太毫不留情,饶是任熠敏捷,也被抽了好几下,脸颊通红的五只印,偏偏还不敢跟亲妈硬碰硬。 “哎哟,哎哟,这是怎么了?”屋子里噼里啪啦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任回春的注意,连忙跑过来,帮着老伴儿捶了儿子几拳,才心疼地拉着她问,“你看看你,生这么大气值得么,有什么事儿使唤我啊,手都打红了……” 任熠差点气得厥过去,这家里还有没有他的半点地位了! 任太太又气又累,捂着胸口粗喘片刻,忽然眼圈一红,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下父子俩彻底急眼了,任回春搂着她一边安慰,一边给儿子使眼色。 任熠无奈地嘆了口气,软下声喊:“妈,您这是干什么?” 任太太抹着眼泪:“我没脸面对嘟嘟,我没养好儿子,祸害了嘟嘟,这让我以后死了怎么去见嘟嘟的父母。” 任熠翻了个白眼:“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嘟嘟爹妈去世这么多年,早投胎了,您可见不着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和嘟嘟两情相遇,又都老大不小的,小情侣感情热烈,一时激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任回春这片刻功夫已经猜到了,瞪着他问:“你干什么了?” 任熠:“……就开了个房间。” 任太太控诉道:“你那是就开了个房间吗?” 任熠无辜地嘆气:“年轻男女在外开房,会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难道让我们花钱在酒店聊看星星看月亮?” 任回春惊怒不已:“臭小子,我早就交代过你,不许随便乱来,你倒好……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第123页 “我保证嘟嘟成年前绝不逼迫她、诱拐她……爸,嘟嘟都二十多了,您能别拿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吗?” 任回春一怒,刚要骂人,就听耳边阴森森的声音问道:“你早就知道?” 任回春全是一僵,这会儿装傻已经糊弄不过去了,只得陪着笑道:“也没有很早……” 任太太勃然大怒:“你们两……好啊,你们父子情深,可真是感人!一个个的,都骗我吧!” 任太太气得眼泪又出来了:“以后你们爷儿俩单独过去,我和嘟嘟我们娘儿俩走,咱们以后各过各的……” “那怎么可以。”任熠一脸认真地道,“您和爸分居也就算了,一把年纪的无所谓……我和嘟嘟可正年轻呢,哪里分得开?” 任回春:“……王八犊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任熠嘆道:“妈,您现在骂我也无济于事啊,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嘟嘟她也没错,我们真心相爱,以结婚为前提恋爱,这有什么错?” 任熠心里默默给林度记上一笔,这会儿为了安抚亲妈,等回头逮到人了,再跟她好好算算总帐。 任回春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孩子们这些年都恪守礼仪,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从不出格,嘟嘟也争气。你看,既然如此,嘟嘟能嫁进来,以后说她是任家的孩子,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就是,妈您不一直最喜欢嘟嘟吗,有她这么乖巧可人的姑娘给您当儿媳妇,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任太太安抚好了。 任太太擦了擦眼泪,想了想还是担心:“那嘟嘟跑什么啊,你是不是干了什么混帐事儿伤她心了?” 任熠冤枉死了:“我哪有,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我……我可怜死了好么?被始乱终弃的可是我!” 任太太仔细回想刚刚看到的纸条内容,迟疑地问:“她说,觉得对不起我们,好像又说要努力,创下一番事业再回来娶你?” 任熠:“……您看得可真仔细,糊了这么多斜杆都认出来了。” 任太太瞪了他一眼:“她哪里始乱终弃了?” 任熠嘆了口气,之所以他现在还没被气死,也正因为如此,要是她敢在纸条上写什么“分手”,他一定立马将人抓回来狠狠打顿屁股! 绝不怜香惜玉! 一定让她见识什么叫辣手摧花! 任回春没看到信,还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熠郁闷又愤怒:“也不知道是谁,跟那丫头胡说八道了几句……嘟嘟心思多,觉得辜负你们养育之恩,又自卑,觉得配不上我……” “她哪里配不上你了?”任太太忍不住奚落道,“你脸可真大。” 任熠忍了忍,决定不跟亲妈呛声,愤愤地道:“要让我知道是谁乱说……我一定将他扎成筛子!” 任回春点点头,刚要附和两声,忽然脑海中一个惊雷炸响,迟疑地开口:“会不会……你们刚刚说嘟嘟早上回来收拾东西就离家出走了?” 任太太嗯了声,也突然反映了过来,和他面面相觑。 任熠警觉地问:“怎么了,你们知道什么?” 任太太心虚地别开脸,没义气地戳了戳老伴儿。 任回春苦笑:“我猜,可能是嘟嘟听到了我们的话。” 任熠皱眉:“你们说什么了?” 任太太低声道:“也没说什么,就闲聊家常,提了一嘴你的感情……我当时不知道,就跟你爸说小羽不错,还……” 任熠脸都绿了:“还什么?” 任回春咳了声,尴尬地道:“还、还说嘟嘟和你不行……当然我们不是反对嘟嘟当儿媳妇,是怕你会亏待了她。” 任熠这下子,是彻底无言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有这么专坑儿子的亲爹妈吗? 明明人家都是父母神助攻,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感情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了呢! 任熠欲哭无泪,一手撑着额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任太太深吸口气:“儿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嘟嘟找回来,别让她误会……她一个人在外头,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指不定躲哪儿偷偷哭呢。” 任太太越想越揪心:“这丫头,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啊。” 任回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嘟嘟也不小了,不会出什么事……小熠,你知道嘟嘟会去哪儿吗?” 任熠抹了把脸:“回来的路上我就给她的几个要好同学打了电话,都没消息。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问问小羽吧。” 任回春点头:“小羽和嘟嘟姐妹俩,可能有些小女孩的秘密是咱们不知道的,你问问吧。” 任太太皱眉:“等等……小羽也知道?这家里难不成就瞒着我一个人?” 任回春连忙笑道:“怎么会,据我所知,老二也不知道。”
第124页 任太太大怒:“我跟老二能一样吗?你这意思是骂我蠢?” 宿舍楼下,揣着早饭等贺芊羽等了老半天的景航,忽然惊天动地地打了个喷嚏。 景航揉了揉鼻子,嘀咕道:“难不成晒出热感冒了?” 正感动于自己的深情人设,楼梯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贺芊羽头发都没梳,小跑着出来了。 景航面色一喜,迎上前去:“这么急干什么,心疼我了?我没事,也就等了两个多小时……” “少废话。”贺芊羽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家里出事了。” 第62章 两人匆匆赶回家, 一进门贺芊羽扫了眼各自的表情,就猜出事情兜不住了。 任熠满脸郁郁,任家老两口唉声嘆气,好在任老爷子出门访友去了,不然更得乱成一团。 这么些年,景航还没见过这阵仗呢,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大气都不敢出,瞅瞅这个,瞧瞧那个, 要是以往,肯定扑上去搂着师父师母撒娇了。 任太太一见到贺芊羽, 立马着急地问:“你那边有嘟嘟的消息吗?” 贺芊羽也正气闷着呢, 臭丫头居然连她都不告诉就跑了个没影儿,闻言摇摇头:“没, 这两天都没跟我联繫过。” 景航不是能憋得住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嘟嘟咋啦?” 任太太嘆了口气:“这可怎么办,你们快想想, 她一个小丫头的, 能跑去哪儿?” 任回春想了想:“要不我找人帮帮忙, 看看火车站汽车站能不能查到点线索?” 贺芊羽当即反对道:“不至于,师父,您这是追踪犯人吶?嘟嘟不是任性的人,打小就最会为别人考虑, 她突然不告而别,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贺芊羽顿了顿,打量了一番任熠的表情,淡淡地问:“说不得还是跟大师兄有关。” 任熠恹恹地撩起眼皮:“她误会了,以为爸妈要把咱俩配成对……” 话还没说完,景航就腾地蹦了起来:“那怎么行!” 一屋子所有人都看向他,景航登时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道:“不行,小羽……小羽怎么可以跟大师兄?绝对不行!” 任太太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就不行了?” 景航急了,拼命给贺芊羽使眼色。 贺芊羽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他干着急。 景航深吸口气,一把抓住贺芊羽的手,满脸的视死如归:“因为小羽是我的!” 任太太惊讶地瞪大了眼:“景航,你这么自作主张,问没问过人家小羽的意见啊?” 景航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焦急地小心催促道:“你说话啊,你快跟师父师母说。”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问:“说什么?” “说、说咱俩的事啊……” 贺芊羽冷笑着抽回手:“咱俩能有什么事啊,二师兄?” 景航愣了愣,这段时间他跟一头忠心耿耿的狗熊似的,天天粘着她献殷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管如何刁难,都死皮赖脸地贴着她不放。 甚至偶尔,还能见缝插针地拉个小手……他以为这是女孩子别扭,这会儿被反问,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仔细想想,小羽从头到尾都没给过他准话。 景航沉默半晌,突然怒了,跟个执拗的小孩一般,抢过她的手牢牢抓住,竟然耍起了赖。 “我不管,我说有事就有事!”景航哼了声,不要脸地道,“师父师母,你们也知道,我家好几代都是草原民族,这么些年早就被同化了,老祖宗的作风根深蒂固,看上了就抢回家当媳妇……反正我是抢定了,大师兄找别人去吧。” 贺芊羽啧啧称奇:“二师兄,你真当自己是猪八戒了?那我们这儿也不是高老庄啊,还任由你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不成?” 景航盯着她,那眼神偏执得可怕,隐隐透露出一丝疯狂,竟让贺芊羽也不由一怔。 “你……” 景航忽然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啵了好大一声,在满堂寂静中,清晰可闻。 贺芊羽登时涨红了脸,也不只是气恼还是羞,愤愤地瞪着他。 景航洋洋得意地笑起来:“这下你只能跟我了。” 任太太无奈扶额:“老二,你怎么这么幼稚……小时候就这样,吃独食,生怕好吃的被小熠偷走,当着大伙儿的面挨个儿舔过去。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你越活越回去了呢。” 贺芊羽讥讽地笑道:“师母,你不知道,他那狗德行,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行了行了。”任熠脸色发黑,这个时候跑过来秀恩爱,不是成心扎他的眼么。 贺芊羽给了景航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这才咳了声,脸色微红地说起正事:“嘟嘟不会跑远的,她总要回家,再说暑假过去还要上大学呢,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任太太发愁:“就怕那孩子想不开……” “不会的。”贺芊羽坚定地道,“嘟嘟很懂事,从小就生怕让人为她操心,这次突然跑了,肯定是一时冲动。等过几天散散心,想明白了,她也就回来了。”
第125页 贺芊羽说着也觉得奇怪:“嘟嘟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大师兄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这么些年都没事,怎么忽然就受刺激了?” 任熠嗤笑:“还能为什么,睡了我,心虚呗。” 贺芊羽震惊地看向他:“你们睡了?” 任太太狠狠地剜他一眼:“还说个没完了是吧,我都替你害臊!” 景航也被突如其来的八卦震得半天回不过神,语气酸酸地嘀咕:“你们这进展够快啊……”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嘴。 任熠恼怒地道:“行了,都别说了!她爱跑就跑,还离家出走……我看她是被惯坏了!我跟你们说,谁都不许去找她,爱回不回,随她去!” 任太太刚要骂人,就被贺芊羽拦了下来。 “我也觉得没必要兴师动众地满世界找人,嘟嘟又不是小孩子了,就当她是高考结束旅游散心去了。”贺芊羽温和地劝道,“她知道消失太久,家里人都会担心,所以最多两天,她一定会跟咱们联繫的,师父师母,你们都放心吧。” 任回春嘆了口气:“小羽说得对,就让嘟嘟好好玩玩吧。等她打来电话,咱们再跟她好好解释。” “解释个屁!”任熠犹自气愤不已,“她不是有骨气吗,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我看她能不能上天!” 贺芊羽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奚落道:“哟,大师兄你这会儿放什么狠话啊,别回头打脸。” 任熠哼了声,干脆起身走了。 任太太惶然地开口:“哎,这怎么回事啊这……” “师母别担心。”贺芊羽胸有成竹地道,“咱们且等着看好戏,放心,他们没事的。” 贺芊羽安抚住师父师母,一出门就对景航拳打脚踢,狠狠将人揍了一顿,才气喘吁吁地去找大师兄。 任熠已经离开了。 贺芊羽沉思片刻,环顾一圈,发现屋子里常用物品明显被收拾走了,心里便有了底。 这些年,任熠对林度了解颇深,甚至她怕忘记帐号密码,很多都会给他备份一份。 任熠试了两遍,就登录进了林度的帐号,果不其然,这丫头买了火车票,一早就熘了。 任熠拉着行李去了机场,买了最近一班的票,杀气腾腾地飞去了南方。 林度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同学朋友任熠都认识,师兄师姐那里更是藏不住,一冲动就跑去了方家。 方小五今年实习,药大跟许多医药公司都有合作,其中就有方家。 在自家实习,方小五自然轻松,听到林度要来看她,高兴得不行,直接翘班去车站接人。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聊,方小五本想邀请她回家住,林度怕方家说露了嘴,让大师兄知道,就坚持住了酒店。 “哎,这什么鬼地方?”方小五嫌弃地捂着鼻子,“你就算不住我家,也没必要住这狗窝吧?” 林度笑了笑:“还好吧,这不什么都有么,出门在外,哪里讲究这么多。” 方小五打量她一番:“该不是任家破产了吧?” 林度沉下脸:“别胡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方小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林度想了想,嘆口气:“那你可别乱说出去啊……我现在长大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花家里钱,我、我既然要和大师兄名正言顺地谈恋爱,就必须先独立。” 方小五咋舌:“你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我谈了这么多回恋爱,依然还花着家里钱呢……这有什么关系?” 林度无奈地解释道:“我跟你不一样……小五,你不懂,我若是一直不能独立,没有足够的资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大师兄在一起,会有很多人说闲话的。” “别人说就说呗,你就当他们放屁。” 林度摇摇头:“他们若是说我,为了任家,为了前途啊什么的,攀慕富贵,勾引养父母的儿子……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可如果别人指责任家呢?会有人说他们当初收养我就别有所图,我不想别人误会他们的善意。” 林度苦笑:“更何况,我不能伤师父师母的心,他们心目中的儿媳妇,是大家闺秀,聪明漂亮的女孩子,是像我师姐那样的,大方得体,又开朗乐观。” 林度越说越自卑:“你瞧我,一无是处,胆小怯懦,根本不配当任家的媳妇儿……将来大师兄要继承家业,肯定需要一个师姐那样能干的老婆当贤内助,我呢?我能帮他什么?” 方小五翻了个白眼:“你这可真够矫情的,处个对象而已,瞧对眼就在一起,哪来那么多事儿。” 不过感情的事外人也插不上嘴,方小五道:“你玩离家出走,我可以给你打掩护,但这破地方可不能住了,万一你出点什么岔子,咱们方家可得罪不起你们任家。” 林度刚要拒绝,就被方小五不由分说地拉起来:“好啦,别跟我瞎客气了,我爸他们最近去谈生意,都不在家,咱们悄悄的,去山里头住几天。” 林度犹豫片刻,点头道:“那一定帮我保守秘密啊。”
第126页 第63章 方家这两年虽然没有很突出的发展, 但一直比较平稳,医药公司经营得有模有样,规模可能比不上别家,但影响力绝对算是国内药材市场的龙头老大。 林度上一次来方家还是五年前,交流会上人才济济,可都比不上他们任家大师兄那般青年才俊。 这么些年过去,林度心中,任熠依然是年轻一辈中,最最优秀的杏林圣手。 山中树木林立,青葱凉爽, 道路特意修过,上下山更加方便。 方小五指着远处给她看:“那片是后来建造的高科技实验室, 珍稀药材都在那里头培养, 是咱们方家最重要的地方。” “这路是你们家修的吗,好像比以前更宽阔平坦了?” 方小五仰着头得意地道:“不是, 是政府特意出资修的……前几年我爸和大哥联合开发了新项目,仿时下流行的生态果园,弄了个对外开放的药圃, 包括休闲、娱乐、度假、养生等等为一体, 里头还聘请了营养学家, 专门做药膳。没想到这个项目一下子火起来了,带动起了山里山外的经济,附近乡镇啊县城啊,随之发展都很好, 所以政府有钱修路嘛,就特意修了这条……” 方小五顿了顿,撇嘴道:“不过我们家也贊助了不少钱,其实这条路你也走过,虽然车不太好开,但也没那么差,根本要不了多少钱……我爸说,就当做慈善了。” 方小五话说得含糊,林度却听明白了,笑了笑道:“车进车出的方便,物流就能省下一大笔钱,怎么都不亏的。” 方小五一想也对,又笑起来:“林小度你可真会说话。” 方家别墅区依稀又扩建了几栋,林度已经记不清楚以前的模样了,只觉得这次来,更加的金光闪闪……充满了土豪气息。 “家里人最近都不在这边,空荡荡的,你随便住。” 林度环顾一圈,连忙道:“我还住上回来时住的那间就行。” 方小五翻了个白眼:“我们家这么多屋子,我哪记得你上回来住的是哪一间。” 林度:“……” 好在客房比较集中,新建的房子大多偏南,林度按照记忆慢慢找,还真的找到了以前的房间。 “你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吧,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方小五将她的行礼交给她,“你先好好休息吧,明个儿我再带你去玩。” 林度连忙拉住她:“我可没什么玩的兴致,明天你带我出去转转,我想找个暑假工。” 方小五翻了个白眼:“你就安心住下吧,要实在无聊,就去我家药厂里当小杂工好了。” 林度想了想,欣然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方小五摇摇头,无语地走了。 林度拖着行李回房,将东西稍稍收拾好,发了会儿呆,心里思绪纷杂,竟然有点后悔起来。 这样突然离家出走,招呼都不打一声,也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了,师父师母会不会着急担心,会不会对自己特别失望。 还有大师兄。 林度嘆了口气,他们刚刚有了最亲密的接触,还是她主动的……却是她翻脸不认人,说走就走。 她这样,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提上裤子不认人”? 林度不自觉回想起那混乱又旖旎的一晚,自己被逼着说尽了羞耻的话,哭泣着求饶都没用,大师兄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般温柔体贴。 不,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只是那种温柔,带着雄性独有的强势,和不容拒绝的霸道。 林度忽然觉得空气稀薄了起来,有点燥热,起身推开窗户,还是憋闷,便出了门在附近熘达起来。 不知不觉走到湖边,这么些年过去了,溪流依然潺潺,从山壁上沖刷而下,形成小小的瀑布。 林度微微笑起来,蹲在水边,伸手撩了撩水,炎炎夏季,晒了一天的泉水有种独特的温凉,沁人心脾。 正沉浸在回忆之中,背后突然大力一推,林度一声惊叫没出口,就被手掌捂住了口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栽进水中。 林度满心惊慌,沉沉没入水下,挣扎间被人转过身,手脚全被困住,紧接着,唇上一暖,氧气蓦地渡了过来。 林度在水下睁不开眼,拼命挣扎着推拒,却被对方困得越紧,凶狠地咬着她的唇,在她胸中空气即将耗尽的时候,又渡过来一点,逼着她离不开自己。 反覆几次之后,对方抱着她轻轻一蹬,终于破出了水面。 林度大口大口喘息,头发湿漉漉地滴水,糊得眼睛都睁不开,就抬起手用力抽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环境中极为明显,甚至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林度脸色涨得通红,狠狠抹了把脸,睁开眼刚要骂人,就对上表情凶残的任熠。 林度瞬间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大师兄,你、你怎么……” 任熠狰狞地笑起来:“怎么,没想到?” 林度全身不自觉抖了起来,脸色一时通红,一时惨白,心虚、愧疚、思念、喜悦……各种情绪纷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 任熠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拇指缓缓擦过她的唇,恶狠狠一笑:“疼吗?”
第127页 林度不敢说话,唇上轻微刺痛,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了。 任熠的手指愈发用力,逼迫她看着自己,沉着脸道:“离家出走?” 林度心虚地垂下眼。 “不告而别?” 林度轻轻唔了一声,眉头微蹙,弱弱地道:“不、不是……” 任熠忽然放开了她,转身往岸边走。 林度愣了愣,连忙蹚着水追上去,犹豫着开口:“大师兄,家里……师父师母还好吗?” 任熠冷笑:“你心里还有师父师母?” 林度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任熠心里更气,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样了? 林度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不用说了。”任熠打断她,淡淡地道,“老二当着爸妈的面跟小羽表白,他们俩过了明面儿,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林度一愣,惊喜地道:“小羽师姐和二师兄和好啦?太好了,我……” 注意到任熠表情有点不对,林度讷讷地闭了嘴。 两人一前一后往别墅的方向走,同样的盛夏,同样的傍晚,同样的漫天云霞瀰漫,不同的是,他们之间却没了当年让人心动的暧昧。 林度苦涩一笑,低低嘆道:“大师兄,你生气是应该的,我这么做确实不对。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求得你的原谅,但我说到做到,我会一直努力,有一天足够强大,换我来照顾你、保护你。” 任熠嗤笑:“上一次你说照顾我,结果就是给我煮了一锅十全补肾粥?” 林度脸色腾地红了:“不、不好吃吗?” 任熠笑容微微扭曲,咬牙切齿道:“好吃,怎么不好吃,你放了这么多珍贵补药,我没爆血管,还得感谢你前一晚榨得比较干净。” 林度面颊如火烧,嘟囔道:“不、不能怪我的,我都说了不要了,你、你非要来……” 任熠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生怕自己就这么被气死。 两人回到别墅,方小五早就熘了个干净,显然跟任熠串通好的。 任熠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度犹豫片刻,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我这次来……”任熠进门就将湿衣服脱了,精壮的身材一览无余,看得林度脸红心跳,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那晚的触感。 任熠轻嗤出声,自顾自拿了干净浴巾,擦了擦之后随便一裹,坐在床边讥讽地问:“你就打算穿着湿衣服听我说话?” 林度耷拉着脑袋,一狠心,将衣服脱下来,裹上薄毯,沉默地窝在椅子上。 “我这次来,是想问清楚。”任熠沉声道,“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行不行,给我个准话。” 林度怔怔地抬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任熠却不着急了,淡淡地道:“想清楚再告诉我……林度,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能再恣意而为了。” 林度惶惶地开口:“大师兄,你别这样,我心里很害怕……” 任熠狠下心,神情冷淡:“你有什么理想,我会支持,你想实现个人价值,我能理解。学业、事业,你的规划我都可以不干涉不阻拦。但是林度,感情上,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任熠看着她,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些年,我体谅你、心疼你,我一直隐忍着,默默地等着你长大。林度,我爱你,但我从来不愿自私地禁锢着你,可我也不会愚蠢地放任我们错过彼此。所以哪怕你不告而别,我也要追过来问个清楚。” 林度眼圈慢慢红了:“大师兄,我捨不得你,我想长长久久跟你在一起,可我总是太多顾虑。我也想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勇敢,像普通情侣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大师兄,我该怎么办,我就是放不开,我自个儿也着急,我知道这样不对,有时候都恨不能抽自己。可我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就是有太多的不敢……” 第64章 林度说着说着, 眼泪就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懊恼地擦着脸,明明想要更加成熟一点,坚强一点的,可在大师兄面前,她总是这样的不懂事。 任熠长长嘆气,林度那样惶恐又无助,像极了仓惶不安的小动物,他哪里还能硬下心肠去逼她呢。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她也想摆脱掉那些不好的习惯, 但曾经历过的黑暗,註定了现在这样缺乏安全感的自己。 可是这丫头实在心思太多了, 不强硬一点, 那想要得见天日,可真是遥遥无期了。 林度的眼泪, 一滴滴都砸在了任熠的心上。 任熠终于忍不住,伸手轻柔地揩去她的眼泪,抱着她安慰道:“你有什么不敢的?闯了祸我给你兜着, 遇到困难我陪着你, 有危险我挡在前头……我总归不会离开你, 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林度抽了抽鼻子,心里感动不已,也愈发歉疚。 “可、可是师父师母……”林度低低地道, “贾老太太再喜欢林黛玉,心目中的孙儿媳妇,还是宝钗。”
第128页 任熠噗嗤笑出了声,林度脸色一红,恼怒地问:“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任熠实在不忍心看她继续自钻牛角尖:“你听到我妈跟我爸说,不能让你当儿媳妇……那你没听见后面的话吗?” 林度愣了愣:“后面?” 任熠嘆息道:“她不是不想让你当儿媳妇,是怕你不喜欢我,去不好意思拒绝,怕为难你,更怕嫁给我会委屈你。” 任熠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颇有些不忿:“你委屈吗?” 林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任熠心气儿稍平,哼了声继续道:“但自打我跟她说清楚了以后,她就高兴得不得了,还张罗着要给你攒嫁妆呢……” “等等,你说什么?”林度震惊地瞪大了眼,“你、你跟妈……跟师母都说了?” 任熠惊奇地哟了一声:“都喊妈了怎么又改口呢。” 林度不满地道:“别转移话题,你快说,你、你都跟师母说什么了?” 任熠挑了挑眉:“实话实说呗。” 林度瞬间慌了:“那、那你也跟她说……说我们俩那什么了吗?” “那什么?”任熠狞笑,“你酒后乱了我,还是你始乱终弃了我?” 林度心虚地低头:“我没有……我说了会回去找你的。” 任熠哼了声:“你一封信就把我打发了?还特么随手从家里撕的处方笺。” 林度连忙解释道:“我当时着急……” “着急跑路?” 林度闭嘴了,半晌闷闷地道:“我没有,我当时太难过了,师母的话,彻底打碎了我最后的希望,那个时候,我只想得到逃避。” 任熠冷着脸道:“你自己想想,如果我们一夜恩爱,大早上我留下信不告而别,你在酒店独自醒来……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林度脑袋越发低垂:“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要改。”任熠冷淡地问,“以后还跑不跑了?” 林度摇头,认真地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任性了。” 任熠盯着她,许久嘆息道:“任性,偶尔使个小性子,都可以,谁让我疼你呢。但是随随便便不告而别,这坏习惯绝对不能有。” 任熠戳了戳她的脑袋,严肃地道:“给我发誓,以后不管什么事,都绝对不能离开我。” 林度嘴角微抽,见任熠一脸坚持,只能举起爪,无奈地发了个誓。 虽然不大真诚,任熠也勉强满意了,这才继续道:“你也是个瞎操心的,咱俩的事,我爸一早就知道,这些年帮我俩打掩护,要不是老头子天天盯得紧,你以为我会忍那么多年?” 林度脸色微红:“师父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老傢伙知道的比你还早,你看看你这一天到晚的瞎捉摸,多没意思啊对不对?” 林度瞬间抓住了重点:“知道的比我还早?” 任熠立马不说话了,忽然起身道:“空调温度有点低,刚跑完凉水,调高点,别感冒。” 林度不依不挠,追着他问:“说啊,知道的比我还早,到底是有多早?” 任熠作势要解开浴巾,威胁地道:“我要换衣服了,你准备继续看下去?” 林度连忙捂住眼,指缝露出老宽,偷偷摸摸地看。 “反、反正我都看过的……”林度噘嘴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任熠发愁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行吧行吧,我都告诉你。” 任熠耳朵微微泛红,强自镇定地道:“你跟我表白之前的事了。我可从来没想过隐瞒自己的心思,想明白以后,我就下定了决心,当然得提前跟老头子知会一声,最起码先把名份儿给定下来。” 林度咬着唇,忍不住吃吃地笑:“原来你那么久就喜欢我了啊?” 任熠哼了声。 林度心中欢喜,撒娇一般地道:“你既然那时候已经喜欢我了,干嘛还老欺负我呢?” 任熠莫名其妙地看她:“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林度鼓了鼓嘴,掰着手指跟他算帐:“拿逗猫棒骗我,捏我耳朵,还吓唬我,老是嫌我长得丑……” 任熠突然往床边走去,打开行李,从里头翻出一个笔记本,然后递给她。 “你要跟我算帐?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一笔笔都记下来了,这是最新的一本,之前的都在家里存着呢。” 林度呆呆地接过笔记本,特么居然还是自带密码锁的。 任熠打开锁,翻给她看,上面详细列着时间地点事件,有林度不好好吃饭的,不听话熬夜的,居然还有故意勾引他的? 林度指着本子不承认:“我什么时候故意勾引你了?” 任熠瞅了一眼,振振有词道:“你勾引我的还少了?之前咱俩还没定下来的时候,你就千方百计地引诱我……我都不跟你计较。” 林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面上一派嫌弃,却依然捧着笔记本看得津津有味。
第129页 任熠手机响了一下,是方小五发来的简讯,问他们晚饭怎么吃。 “既然话都说开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林度愣了愣,皱眉思索片刻:“小五说我可以留下来,在药厂里做暑假工……” “不是都说好了吗?”任熠瞬间火大,“你还倔什么!” 林度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犯倔……” 林度嘆了口气,想了想,苦笑道:“大师兄,师父师母虽然接受了,但我这两天认真想了很多,我觉得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任熠皱眉:“你什么意思?” “师父师母收养我,我很感激,这些年我们就是一家人。可即便是一家人,我这么大了,也不好意思一直啃老啊。”林度温和地笑道,“我想,哪怕上大学这几年,完全独立做不到,也要尽自己所能,给师父师母减轻负担。” 任熠不贊同:“咱家里不差你这点花销。” “我知道,可我不能因为家里有钱,就理所当然地不事生产吧。”林度环住他的手臂,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我长大了,大师兄,我也该学着自己生活了。” 任熠淡淡地道:“你就算不愿意啃老,还可以啃老公。我已经毕业了,开始慢慢接手医馆,赚的钱养你不成问题。” 林度笑起来:“嗯,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还是想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任熠无奈地问:“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大学是什么样的?你选的专业,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人才,学习任务已经很重了,你怎么去赚钱?” 林度:“你别管了,我会有办法的,不会让自己太辛苦,也不会耽误学习。” 见他还是不同意,林度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就答应嘛,大师兄,我想去试一试,你就当我参加社会实践,锻鍊锻鍊吧。” 任熠嘆了口气:“你爱去就去吧,但有一点,别学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逼。你现在花家里钱,花我的钱,都不可耻,你就把这些当做我们对你的投资……等将来你学成,赚的钱不知道有多少呢,到时候带来的收益,绝对比你现在花掉的要多很多倍。” 林度点头,乖乖保证道:“放心吧。” 任熠舒了口气:“好了,事情解决了,晚上休息休息,明天下午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林度:“……大师兄,您这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将我弄回去啊。” 任熠哼道:“难道要我空手而归?” 林度鼓了鼓嘴,气愤地瞪着他。 任熠笑起来,搂着她躺倒在床:“放心吧,b市机会多着呢,想打工,回家找,咱们任家的优秀弟子,给他们方家当杂工……他们用得起么。” 任熠亲了她一口,堵住她的话:“而且爸妈都担心得不行,尤其我妈,内疚得吃不下睡不着,总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伤了你的心,让你有家不能回。你想让爸妈一直这么难过吗?” 林度被说得满脸羞愧,难受得差点哭出来:“我太混了,对不起师父师母,大师兄,我这就打电话跟他们解释。” 任熠面色微僵,连忙将她压制住,亲了亲她,语气低落地道:“不着急,反正明天晚上就能到家……闲话说完了,现在咱们该说说正事了。” 林度满脸茫然,好不容易将神智从亲吻中挣脱出来,闻言讷讷地问:“难道刚刚说的不是正事?” 任熠咳了一声,板着脸质问:“那晚我表现得不好吗?” 林度:“……” 第65章 任熠满脸的不服气:“明明你后来也挺享受……” 林度登时脸色通红, 恨不能伸手捂上他的嘴:“别、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这种事关乎到夫妻感情的稳定与和谐。”任熠一本正经地教训道,“快说,我的表现,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林度支支吾吾:“没、没有不满意……” “那你为啥给我煮一锅壮阳粥?” 林度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我、我那不是看书上写的么,男人事后一定得、得补好了,不然很容易亏损根本……” 任熠脸色一黑:“你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太不会对症下药了!我跟那些需要滋补的男人能一样吗?” 林度不说话了,心想大师兄真是敏感, 一碗粥而已,又不是说他阳痿。 任熠压着她, 恨恨地咬了她一口, 在秀挺的鼻子上,印下浅浅的牙印。 林度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任熠眼中不自觉流出笑意,低下头亲了亲刚刚咬过的地方。 “知道错了吗?”任熠那语气就跟哄孩子似的,见她乖乖点头, 又板着脸问, “那老公表现得好不好?” 林度默默无语, 男人的自尊心真是要命。 “好不好的我哪里知道?”林度嘟着嘴,低声嗔道,“我、我第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 都没个比较,哪知道什么是好……” 这质朴的大实话哄得任熠心里一喜,不可否认,这一刻他身为男人的独占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第130页 “那老公来告诉你,什么叫好。”任熠低头亲了上去,大手顺着毯子摸进去,触手皆是温滑,细腻非常,引得人流连不已。 林度打从刚刚脱掉湿衣服,就只来得及裹上毯子,这会儿根本无力遮挡,被剥了个光熘熘。 “别,别……”林度小声推拒道,“这是在方家,太羞耻了。” 任熠动作一顿,颓丧地压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颈侧,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肩膀。 “明天一早就走。”任熠声音闷闷的,话里的深意让林度全身都羞红了。 两人静静地躺了会儿,林度被压得胸闷,推了推他,任熠不舍地翻身,四肢纠缠着她,将她团吧团吧紧紧搂在怀里。 年轻男性的体温偏高,任熠又满心的欲求不满,整个人跟火炉似的,好在屋里空调温蒂低,这样暖暖的烘着,倒是挺舒服。 林度蹭了蹭他的胸口,低声嘆道:“我该回房间了……” 任熠手臂收紧,哼哼着道:“不行,这就是你房间。” 林度摇摇头:“不好吧,小五在家呢,她那大嘴巴……” “说就说。”任熠闭着眼,语气执拗,“反正咱们爸妈都知道了,早晚都得昭告天下。” 林度撇嘴,嘀咕:“还昭告天下,又不是明星。” 任熠自傲一笑:“我的婚事,还真的万众瞩目。” 瞥了眼怀里的人,哼笑道:“多少世家想跟任家结亲呢,你要是不把我抓紧了,被抢走,将来有的你哭去。” 林度幽幽地问:“那你会被外头的小妖精抢走吗?” 任熠一噎,忽然翻身,随便套了身衣服,转移话题道:“饿了吧,估计晚饭都好了。你衣服在哪儿,我帮你去拿。” 林度撇撇嘴,学着任熠,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任熠面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开门出去,在隔壁房间翻出她的衣服,甚至体贴地连内衣都找出来,一起拿给了她。 两人收拾好出去,方小五已经饿得不行,正抱着半个西瓜吃得汁水横流。 “哟!”方小五惊讶地瞪圆了眼,上下打量着他们,啧啧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任熠脸色一黑,林度忙开口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什么……” 方小五摆明了不相信,一双眼滴熘熘地转,还尽往下三路跑。 林度也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抽,伸手替任熠捂裆,这下子,三个人都惊住了。 任熠脸色更黑,这他娘的可真是欲盖弥彰了。 半晌,方小五才找回语言,抑扬顿挫地嘆道:“林小度,你可真是小气,看一眼都不许。” 林度讪讪地放下手,尴尬得脸色通红,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方小五抹了把嘴,站起身打了个嗝:“行吧,你俩吃饭吧,我都饱了,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们随意啊。” 林度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被任熠拦了下来。 方小五一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方家大厨做了满满一桌美食,有些菜这会儿都凉了。 林度干干地笑两声:“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任熠瞥她一眼,哼了声坐下,拿起筷子吃两口,冷不丁问:“你刚刚那是干嘛?” 林度咬着筷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就是,就是不想小五看……” 任熠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这么紧张我?” 林度低下头,盯着面前汤碗裊裊升起的白雾,不高兴地嘟囔:“不想她对你耍流氓。” 任熠忍不住笑骂:“小醋罈子!” 任熠起身,坐到了她身边,体贴地替她夹菜,两人黏黏糊糊地吃完饭,在四周散了会儿步,才回房间休息。 任熠盯得很紧,不由分说地将人连行李,都拖入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早,林度甚至没能来得及跟方小五打招呼,就被任熠催着离开,打车去了机场。 任熠片刻功夫都不肯耽搁,马不停蹄地回了b市。 出了机场,林度忽然又犹豫起来,怯生生地拉着他不肯走:“我、我该怎么面对师父师母……要不,我先在外头待两天?” 任熠将她塞入计程车,关上车门,冷冷哼道:“休想!” 林度有种近乡情怯的心理,一路上忐忑不已。 任熠轻轻嘆息,拉过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放心吧,没事的,爸妈最疼的就是你了。” 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更加愧疚:“我要不要负荆请罪?” 任熠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真来这么一出,我爸妈能拿荆条抽死我。” 不论如何,两人还是到了胡同,下车后任熠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另一手拖着两人的行礼,带她进了家门。 任家两口子都在,这几天因为孩子们的事真是操碎了心,连日担忧让他们面色都有些憔悴。 林度低着头躲在任熠身后,心虚不已。 “爸妈。”任熠轻笑,将人从身后拉出来,“这丫头回来了,该骂该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第131页 林度乖乖道歉:“对不起,师父师母,我错了。” 说着,往地上扑通一跪。 两口子惊了一条,连忙起身上前,任太太将她拉起来,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 任熠在一旁凉凉地道:“妈,你让她跪,身份不同了,跪了你们可得给红包的。” 任回春瞪了他一眼,努力让自己和蔼可亲,温声安慰道:“嘟嘟啊,你可别这样,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你不嫌弃这小子,以后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林度一愣,霍然抬头:“师父……” 任太太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故作嗔怪道:“怎么还喊师父?” 林度傻傻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色蓦地通红,求助般看向大师兄。 任熠挑了挑眉:“看我干吗,喊呀。” 林度犹豫片刻,小声开口:“爸。” 任回春瞬间笑出了一脸褶子,乐呵呵地道:“好,好!” 林度心里稍稍安定,鼓起勇气道:“妈。” 任太太立马点头:“哎,真好。” 林度心中豁然开朗,语气坚定地道:“对不起,爸爸妈妈,不过你们放心,我、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师兄!” 任熠:“……” 任回春皱眉,不确定地道:“我怎么琢磨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啊……” 任太太噗哧一笑:“可不是,咱们嘟嘟这么厉害,把小熠嫁给她,我们可以放心了。” 林度涨红了脸,摆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任熠瞪了她一眼,转头对父母道,“既然你们也满意这个儿媳妇,以后别没事瞎操心。” 林度扯了扯大师兄的衣摆:“别这么跟爸妈说话。” 任熠惊奇地看着她:“哟,这就开始在公婆面前表现了?” 任太太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别欺负我们嘟嘟!” 任回春也教训道:“现在,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以后别这么不着调。” 任太太拉着嘟嘟坐在一边,笑着道:“虽说你是嫁入咱们任家,可你本来就跟我们亲闺女一样,也算是从任家出嫁……你的嫁妆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没想到便宜这王八蛋了。” 林度连忙推拒:“不用的……” “要的要的。”任太太意味深长地瞥了儿子一眼,谆谆教育道,“孩子,我跟你说,可不能一颗心都系在男人身上,女孩子也为自己多打算的。这嫁妆呢,给你你就攒起来,有私房傍身,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底气。当然,如果小熠敢欺负你,我们肯定先替你收拾他!” 任熠脸色难看:“妈,我还是您亲生的吗,有你这么撺掇着儿媳妇跟亲儿子离心的吗?” 任太太白了他一眼:“我跟我闺女说私房话,管你什么事!” 林度偷偷地笑,被任熠逮到,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第66章 担心了许多年的事情一下子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林度彻底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连续好几天都飘飘然,不敢相信,生怕美梦一戳就破。 假期转眼到了末尾,林度即将开学,任熠也开始正式接手医馆的发展,两人还没腻歪够呢,就又要分开。 这一回,大学角角落落,林度早就摸得门儿清, 过去那四年里,她不知道去过多少回, 甚至连食堂每个窗口有什么特色菜都一清二楚。 熟悉的环境, 让林度很快适应,军训一结束, 就偷偷找了个兼职。 刚开始任熠还不知道,他最近在做市场调研,想要确定一个未来的发展方向, 所以忙得焦头烂额。 林度开学这段时间以来, 两人也就见了一面。 不过虽然没时间约会, 但每天打电话发信息,还是非常频繁的。 最近两天,任熠发信息给她总是不回,晚上打电话也总是气喘吁吁的, 问她都说在跑步。 任熠不放心,大学就是个小社会,尤其林度所在的班级,更是人才济济,有本事的人少有安分的,林度的性格,跟小兔子进了狼窝似的,实在让人操心。 任熠将手头的工作收拾好,就抽空去了学校。 他向来心眼贼多,故意没跟林都说,问了她晚上要在图书馆复习,便偷偷摸摸地跑过去了。 路上还特意买了不少她爱吃的东西,学校伙食不怎么样,正好给她改善一下。 任熠刚毕业,校园卡还能正常用,顺利进了图书馆,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根本没有林度的身影。 任熠的心微沉,走到外面打电话,好半天才有人接。 “你在哪儿,又在跑步?” 林度那边的声音的确像在运动:“是,是啊,我跑着呢,大师兄我晚上回去再给你打电话吧。” 匆匆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任熠面色黑了下来,想了想,径直去了她的宿舍。 楼下来来往往许多学生,任熠不耐烦被人打量,找了个角落等着,快到门禁时间了,林度才回来。 “大、大师兄?”林度眼中慌乱一闪,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敢上前。
第132页 任熠冷着脸走过来,打量了她一身衣服:“跑步?” “是、是啊……跑步的时候,顺便送、送点外卖。”林度声音越说越小,“锻鍊身体,还能帮同学们带饭……” 任熠冷笑:“不错嘛,有私房嫁妆,说话都有底气了。” 林度讪讪地低下头。 任熠想训人,见她这样又不忍心,无奈地道:“我爸妈不都同意了吗,他们那么高兴,你怎么还瞎折腾?” 林度反驳道:“这怎么能叫瞎折腾呢?” “那叫什么?”任熠讥讽道,“自强不息?” 林度不高兴地道:“我就是想独立……” “你这是人大了,心也大了,不把我们任家当自个儿家了。”任熠凉凉地道,“都说女生外向,我现在可真是见识到了。” 林度努力解释道:“我不是跟家里见外,大师兄,我之前就说过,我已经长大了,不想这么理所应当地啃老……你看,我可没有死要面子啊,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更努力一点罢了。比起那些勤工俭学的贫困生,我真的很轻松了。” 林度笑了笑:“再说,我在爸妈面前立过保证的,我要好好照顾你……我不能只打嘴炮啊,我得付出行动,才能让爸妈放心。” 任熠奚落道:“你这样,爸妈只会更担心。” 林度拉着他的手撒娇:“哎呀,别气了嘛,这又没什么,课余时间送外卖而已,我负责的都是大学城这片,可轻松了……除非你觉得有个送外卖的女朋友丢你优秀毕业生的脸了。” 任熠瞥她一眼,冷哼道:“你少跟我耍心眼……你要真想打工赚钱,我给你介绍别的活儿,送外卖不行。” 林度连忙道:“真不用,我觉得送外卖挺好的,跑跑路,爬爬楼梯,正好锻鍊身体了……你不是总嫌我体力太差?” 林度脸色微红,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真是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能说。 果然,任熠的神情微荡,面色和缓许多:“大半夜的,不安全。” 林度笑起来:“哪里不安全了,都是学生,偏远地方的单子我也不接。” 任熠嘆了口气,发愁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倔呢,小时候多乖啊,逗一逗就脸红,哪像现在……” 林度噘起嘴:“你不喜欢长大的我?” 任熠无可奈何地摊手:“没办法,都是我惯出来的,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林度抿了抿唇,没忍住还是眉开眼笑起来。 宿舍楼马上就要关门了,林度颇为不舍,拉着他的手郁闷道:“你下次来一定要提前说啊,别跟今天似的,都待不了几分钟。” 任熠嘲道:“我倒是待了很久,一晚上都用来等你了。” 林度自知理亏,讨好地笑了笑,眼珠子滴熘熘地转,盯着他的唇,蠢蠢欲动,可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她实在不好意思亲上去。 尤其楼外好多依依不捨的小情侣,正抱在一起啃个没完……以往和室友经过,总会嘻嘻哈哈地吐槽,现在让她也学那些人,还真的有点打脸。 任熠一挑眉,坏笑着问:“瞧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去?” 算了,打脸就打脸,福利不能少! 林度闭了闭眼,涨红了脸凶狠地道:“瞧你怎么还不亲我!” 任熠噗嗤笑出声来,忽然反手拉起外套的帽子,挡住侧边,用力吻了下去。 林度腿一软,差点跪地上,连忙紧紧攀着他的肩,努力回应着他的吻。 “满意了吗?”任熠喘了两声,语气里满满的笑意。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凑上去狠狠啵了一下,蹦跶了跑走了。 “回来!”任熠抚额,无奈地笑,将人喊住,把东西交给她。 “都是你爱吃的,不过晚上别贪嘴,对肠胃不好。” 林度面红耳赤地接过,头都不敢抬,吭哧吭哧地跑进了宿舍。 之后,林度忽然发现本校的外卖单子多了许多,尤其是研究生宿舍,甚至混熟了后还指名找她。 林度非常感激,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在各个大学之间跑来跑去了,赚的钱也不少,确实轻松了很多。 林度非常感激,每次都客客气气地将外卖送上,从不出错,也尽量不拖延时间,事后还会发简讯表示感谢。 任熠稍稍放了心,将钱转给同学。 同学去年保研,继续在校深造,发来信息调侃:“你这小媳妇儿挺有意思啊,每次简讯都是‘谢谢您,祝您用餐愉快,好人一生平安’。神他妈好人一生平安,你是不是带自己媳妇儿论坛刷多了?” 任熠嘴角微抽,回复道:“少他妈淫者见淫,我老婆心眼实在,别欺负她。”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要喊嫂子,以示尊敬。” 林度也没能送多久外卖,转年外卖平台开始推广,商家都开始与平台合作,有专门的外卖骑手,不过好在这段时间她也有了人脉,经过介绍去了美容养生馆,专门给顾客舒经活络,配制药浴。
第133页 林度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回家跟任熠感慨:“女孩子的钱实在太好赚了啊,那个药浴,里头药材根本不值钱,弄一桶子热水,跟褪毛似的,烫得一身红,就算药浴了?居然还收那么多钱,关键是还这么多人排队等着被宰……” 任熠心里一动,淡淡地道:“这也没什么,愿打愿挨的事,有钱人就喜欢所谓的‘养生’。” 林度还是无法理解,啧啧摇头:“有那个钱还不如来中医院呢,至少理疗的医生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专业。” 没多久,任熠投资的私立医院就开业了。 中医诊所,规模不大,主要经营全息美容、刮痧、艾灸、耳穴压丸,还有老年人的推拿理疗等等。 林度:“……” 任熠颇有些试探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林度张了张口,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以后准备往这方面发展吗?” 任熠见她没有太激烈的情绪,稍稍松了口气,解释道:“医馆是医馆,还秉持任家百年来的作风。但是现在的社会发展如此,旧的那一套并不适用,我也得为任家以后的生存早做打算。” 林度静静地听他的想法。 “首先,如果开正儿八经的医院,以诊疗为主要项目,经营许可、卫生执照这些很难办下来,任家是有不少人脉,但后续要应付太多检查和审核,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开展相当规模的医院。” 任熠从大学开始就四处调查,研究市场,用了这么多年才定下未来的发展路线,绝对不是跟风,也不是冲动为之,而是实实在在认真考虑过的。 “虽然中医和西医是两种体系,但现在的中医院其实离不开西医的那些技术。哪怕我爸,我爷爷,望闻问切是一方面,想要给出明确诊断,还需要藉助各种检查设备。” 任熠苦笑:“医患矛盾,我们也不能逃开,望闻问切得出的结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太玄乎,他们更愿意相信机器、各种物理化学免疫学的检查,也只有那些实打实的数据,在产生纠纷的时候,才能保护医生的利益。” 林度默默听到这,认同地点头:“上课的教授也跟我们说过,中医虽然是独立体系,但现在中西医结合才是大的趋势。” 任熠嘆道:“如果开展以养生理疗为主的中医诊所,前期会容易很多,也更方便积累资本。我想过了,也不做那种忽悠人的所谓养生馆,不然任家百年招牌,岂不是被我砸了?” 林度皱眉:“那你这诊所到底要做什么?” 第67章 任熠早就想好了, 拉着她问:“你还记得当初拜师的时候,爷爷说的八字门规吗?” 林度愣了愣,点头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博学笃行,厚德济生。” “对。”任熠淡淡地道,“我不仅是门派大师兄,更是任家传人,虽然要与时俱进,但祖宗的规矩不能坏,行医的准则也不能破。现在的人越来越在乎养生, 但是很多人却根本不了解中医,容易上当受骗。如果只是损失点钱也就算了, 就怕一个不小心, 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任熠嘆了口气:“我想的是,推广真正基于中医理论的养生理疗, 根据每个人的切实身体状况,来制定方案,而不是不管有没有效果, 对不对症, 瞎胡搞。” 林度笑起来:“我知道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大多数人都比较信任西医,更有一些人在诋毁中医,觉得中医都是骗人的,是迷信, 是不科学的。这些误解造成了这些年中医的没落,也因为很多招摇撞骗的人,让他们的名声受到很大伤害。 这些年因为国家的大力扶持,中医院的努力,无数中医大夫的奉献,才让中医慢慢有了起色。 任熠的做法,算是对现实的妥协,却又没有放弃,如果他的诊所真的能达到预期,那必然会给现在的中医理疗行业开闢出新的局面。 林度却又想起重点:“那你是准备雇专业的大夫?有人愿意来吗?” 任熠自得一笑:“怎么不愿意,你当任家的招牌是虚的?” 别说给出的待遇很不错,能在任家学习,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而且任熠在大学也不是白混的,毕业了创业,又有非常优越的条件,前景这么好,自然能吸引很多人才。 毕竟本科毕业之后,一般的公立医院都不太好进,哪怕进了个县级中医院,时不时考试,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职称考核……三年五年都混不出头。 如果想混私营,那还不如跟着任熠这种专业出身的老闆,最起码理念一样,互相更容易理解,而且任熠年轻有干劲儿,出身医学世家,自身专业技术过硬,有资源有能力,跟着这样的人,前途一片光明。 林度捧着脸,星星眼里都是仰慕,放光一样,笑嘻嘻地道:“那我学成以后,也可以去帮你。” 任熠一挑眉:“你?我可雇不起。博士啊,中医最高学府的博士,任家关门弟子,下任掌门的老婆……我得给你多少工资?小本生意,用不起用不起。” 林度噘起嘴,又忍不住笑起来:“我给你打工呀。”
第134页 任熠脸一板:“那不行,当员工不可以,充其量只能当老闆娘!” 林度认真地问:“当老闆娘一个月多少钱?” 任熠想了想:“按照老闆的工资标准,并且老闆的工资也上交给你,双倍薪金,怎么样?” 林度嘿嘿地笑,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要说可以,会不会显得我特别贪财?” “不会。”任熠淡淡地道,“你应得的。” 林度咬着唇吃吃地笑,侧耳准备聆听甜言蜜语。 “毕竟老闆娘也很辛苦,要跟老闆睡,给老闆当小蜜,陪老闆玩游戏,老闆想演风流医生,你还得给老闆搭戏。” 林度:“……” 任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玩游戏吗?” 林度冷漠拒绝:“不玩,在诊所呢,有辱斯文。” 任熠拉着她进了vip治疗室:“你不试试咱们医院的理疗床吗?身为老闆娘,你得先替顾客体验体验。” 林度自然不肯,这也太羞耻了,墙上还挂着老祖宗的画像呢。 任熠哄着她:“在家里你总放不开,明明我俩光明正大的,愣是弄得跟偷情似的,多久没尽兴了?” 林度低下头不说话了,的确,家里有师父师母在,总觉得怪怪的,甚至每次都把大师兄关在门外,半夜他偷偷摸进来,天没亮又会被她赶出去。 任熠不止一次抱怨,说他就跟个侍寝的小宫女似的,睡个龙床难于上青天。 vip治疗室布置得古香古色,连理疗床都是特别定制,环境清雅,但架不住老闆不正经,明明让人心境平和的房间,愣是被他撩拨出一派灼热。 林度满脸绯红,瘫软如水,由着任熠为她清理,忍不住哼唧:“你、你又骗我,说好一次的……” 任熠理直气壮地道:“一次哪里能体验出好坏?怎么样,现在反馈?” 林度哼了声:“床很好,就是这大夫的服务不行!” 任熠啧啧称奇:“还没满足你?” 林度愤恨地捶床:“理疗理疗,越疗越累,根本不放松!” 任熠笑着亲了她一口:“筋长一寸,寿延十年,给你拉拉筋,有益健康。” 林度翻了个白眼,男人的话果然不能相信。 试完了床……试营业期结束后,任熠的诊所正式营业,生意日益火爆,很多人都是冲着任家的招牌前来。 林度完成前期本科学习后,顺利通过考试,以优异的成绩,成为导师们大力争取的对象。 最后还是任老爷子给出了建议。 “中医博大精深,你别看你师兄师姐都师承任家,又有家族绝学,自幼浸淫其中,但其实接受系统的教育也非常重要。”任老爷子嘆道,“江湖路子,虽然现在各家为了更好发展,时不时就折腾出个交流会,但其实也交流不出什么来,难免会固步自封。为什么西医发展迅速,因为一直有人在想着创新。技术创新,设备创新,运用各种先进技术,学无止境,才能推动医疗事业的不断发展。” 任老爷子颇为感慨:“但这些所谓的中医药世家,却一直在吃老本,他们的思想就这样了,太过于局限,不必你这种学院派,更有研究和创新的精神,你们才是中医事业发展的中流砥柱。” 任老爷子这话,给林度打开了新的思路。 从事专业技术行业,服务患者固然重要,但进行科研,医学创新,推动中医的发展,也是很有意义的。 “博学笃行,厚德济生。” 林度细细咀嚼这八个字,深思熟虑之后,终于选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不过导师最新的科研项目主要在z市,离家千里,林度为此犹豫了很久。 说好的要照顾大师兄,可她好像一直在让他等。 小时候,他要等她长大,长大后,又要等她学有所成。 如今为了理想,又要让他继续等下去吗? 先不说林度自己捨不得离开这个家,单单让任熠再次失望,就是她最不忍做的事。 可这次机会难得,这个项目聚集了许多国医大师,能加入其中,对她未来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 还是任太太替她做决定:“去,为什么不去!女人就得有自己的事业,你别看妈现在在家当主妇,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辉煌。为什么你爸处处听我的呢,还不是知道我厉害?我跟你说,年轻那会儿,你爸还给我当下手呢。” 任太太骄傲地笑道:“我记得当年评选我为‘三八红旗手’的时候,我还上台发表讲话,那时候年轻气盛,非常霸气地说‘让我们一起感谢为我们服务的男同志们’,当场赢得了女性观众的一片喝彩。” 林度想像了一下,莫名觉得与有荣焉,赞嘆道:“妈,您这话可真给咱们女人扬眉吐气!” 任太太笑得意气风发,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林度好奇地问:“那您为什么后来放弃了呢?” 任太太笑眯眯地道:“谁说我放弃了?我和你爸理念相同,我俩共同经营医馆,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任家这摊子事业,有你爸的功劳,也有我的半边天。”
第135页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年轻,别急着尘埃落定,有机会出去见识见识,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林度心生愧疚:“我知道,你们都疼我,可我不能一直这么自私,大师兄创业艰难,我很想去帮他。” 任太太笑了笑:“谁说你去z市就帮不到他了,未来的日子长着呢,不急于眼前这点好处。” 林度纠结不已:“妈,您让我再考虑考虑。” 没想到林度还没考虑清楚,任熠就杀了过来。 林度有些慌张,这些年两人感情稳定,虽然一个忙事业,一个忙学业,有时候也会为了鸡零狗碎的事情吵架,但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加,感情也更加成熟。 但即便如此,林度还是有些忐忑,甚至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 任熠一脸莫测地盯着她,突然问道:“你知道诊所现在的营业额,每个月有多少吗?” 林度一愣,迟疑地摇头。 任熠报出一个数字,惊得林度半天合不拢嘴。 “这么多,怎么可能?” 任熠平静地道:“这么多,放在银行就等于资本浪费。” 林度点点头,皱眉问:“所以你想把这些钱拿去买理财做投资吗?” “我买理财做什么?”任熠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理财产品能比我自己的项目更赚钱?” 林度不明所以:“那你是什么意思?” 任熠微微一笑:“b市的连锁店已经足够多了,是时候进军全国了。” 林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想在别的城市开分院?没事,你自己决定就好,要是资金不足,爸妈给我的嫁妆我都没动……” 任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准备在哪里开新店?” 林度哦了一声,乖乖地问:“你准备在哪里开新店?” 任熠冷哼,勉强满意了,掏出做好的方案扔给她。 “z市?” 第68章 任熠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具体店面还没选好, 那边我不太熟,不过我有个朋友在z市,他正在筹备开诊所……” 话还没说完,林度忽然扑了过来,主动吻在他的唇上。 愣了一愣,任熠立马反手抱住她,一手按在她脑后,化被动为主动。 送上来的不吃白不吃,任熠反客为主,两人难分难捨, 十分忘我。 眼看着即将擦枪走火,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林度猛地将人推开, 擦了擦嘴,红着脸看过去。 “你们继续, 我就是回来拿个饭卡。”舍友暧昧地笑起来,拿了东西匆匆走人,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宿舍里又只剩下两人, 任熠沉默片刻, 认真地问:“继续?” 林度脸色爆红, 从他身上爬下来:“继续个鬼啊,这、这是在宿舍。” 国医班的宿舍条件很不错,两人间,不限电, 毕竟要住九年,学校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林度将被扯开的领口重新扣好,重新坐在床边翻看z市。 “大师兄,你是为了我才选择选择z市开分店吧,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也很感动。”林度笑了笑,“但是说真的,没必要,我们都是大人了,这点问题能解决的,开分店是大事,别这么冲动。” 任熠皱眉:“谁说我冲动了,方案这么厚一沓,我还不够深思熟虑?” 林度无奈地笑笑:“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可以不去的……科研项目有很多,别的导师也很不错,我挺想留在离家近的地方工作。” 任熠摇摇头:“为什么不去,你要是不去,我爸妈肯定把这事儿怪我头上。” “我会跟爸妈解释清楚的……” “想去就去吧。”任熠无所谓地开口,“你就当先过去给老公打头阵了。” 林度发愁地道:“z市离b市这么远,你跑那么远开分店,有什么事,也不好处理,两头跑的也辛苦……” “辛苦什么?”任熠笑起来,“b市有老妈,z市有老婆,一边满足我口腹之慾,一边伺候我生理需求。” 林度脸一红,哼道:“有本事你把这话跟妈说一遍。” 那任太太肯定能捶他一顿。 任熠笑着坐到她身边,搂着她嘆道:“你放心好了,z市不错,发展中的城市,机会也多,而且那边有朋友在,互相能有所照应……其实选择z市,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你,但也有很多其他考虑,你不用担心,绝对不会亏本。”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唉,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任熠沧桑地嘆了口气,“谁让你是我的小童养媳呢,不实现你的理想,我这赚钱都没有动力。” 提到此,任熠心血来潮地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理想?没事多想想,鞭策我努力工作。” 林度幽幽地开口:“其实还真有一个理想,我希望我说喜欢迪奥口红,然后你从法国回来,送给我迪奥公司收购合同。” 任熠瞬间沉默,半晌认真地问:“那是什么,像口红的雕,能有老公的好?”
第136页 林度:“……” 任熠满脸复杂:“怎么长得大现在还成错的了呢?” 林度红着脸瞪他:“行了我错了,闭嘴吧!” 任熠坏笑起来:“你又不是没体验过大的好,要不然每次前、戏,手指头你都嫌不够……” 林度抄起手边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任熠哈哈大笑。 话已至此,林度也实在不知道再如何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转移话题说正事:“那你想好了,真的不必为了我做什么让步,我在哪儿都一样的。再说就算我去了z市,三年很快过去,将来总是要回来的。” 任熠瞥了她一眼,冷笑:“三年……三年都能抱俩了,我才不浪费大好年华。” 这话倒是让林度心里一动。 任熠皱眉:“你又在琢磨什么呢?” 林度回过神来,眼神游移,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任熠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又想着留书出走吧?我可告诉你,现在买票都实名制了,机票火车票汽车票,都得用身份证买,甭管你去哪儿,一找一个准儿。” 林度无语地看着他:“都说了我再也不会……大师兄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居然跟记帐似的,详详细细写了几大本子。 林度当初看见的时候都震惊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罪大恶极。 有了任熠的大力支持,林度也是真的很想抓住这次机会,便选定了导师,夏天还没过去,就收拾东西准备去z市了。 既然准备去z市开拓事业了,任熠没有跟好朋友说一声的道理,听说他新门诊开业,还特意订了两篮子花,挂了横幅让人送了过去。 礼尚往来,没几天任熠就收到了回礼。 任熠颇为欣慰,一边拆快递,一边嘚瑟地道:“认识这么多年了,感情也不一样,怎么还这么瞎客气……” 林度拍马屁:“可能知道你生日将近吧。” 快递被彻底拆开,包得还挺严实,任熠一边撕包装,一边笑道:“看上去像书……” 任熠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度好奇地探头瞅了一眼,厚厚的书,封面上四个大字非常醒目。 《百年孤独》。 林度抿了抿唇,死死忍着笑。 任熠气得不行,愤恨地将书丢在桌上:“这是嘲讽谁呢?有老婆了不起,我也有,我这还是家养的呢!” 林度连忙安慰道:“是是是,他肯定是不了解情况。” “呸!”任熠吐槽,“我跟你说,他这人就这样,心眼跟针尖大,脾气还臭,他们干口腔的,锤子起子的,最凶残!” 任熠犹自气不过,撸起袖子道:“不行,我得给他发个微信……过来,对,贴近一点,亲我!” 林度:“……” 任熠选了半天角度,逼着她目露仰慕,爱意满满地亲着自己侧脸,然后举着手机咔擦咔擦拍了好几张。 任熠临时下了个美图秀秀,将手机塞给她:“p一下,加个滤镜。” 林度无可奈何地修了图,任熠还不满,挑挑拣拣,找了个全是粉红爱心的背景,硬是加了上去。 林度:“……” 任熠勉强满意,将照片发过去之后,又设置为自己的手机壁纸。 林度:“……咱能换一张吗?” 任熠撩起眼皮:“这不挺好?” 林度委婉地建议:“你看啊,这手机黑色的,商务风,是不是不太搭啊?” 任熠倒是不觉得:“多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有家室的。” “太羞耻了。” 任熠死活不肯换,将手机收起来,哼道:“一张合照而已,脖子以下都没露,又不是艷照,你羞耻个什么劲儿。” 林度噘起嘴:“可是……虐狗可耻啊。” 任熠将《百年孤独》塞给她:“拿去一起卖废品吧。” 夏天将尽的时候,任熠亲自送她去z市,本来想自己开车的,可是看了下路线,实在太远。 两人坐飞机到了邻市的机场,又转乘高铁,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到达地方。 任熠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也难免发愁:“好在这边有地方住。” 任熠的朋友特地开车来接,林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长得挺帅,高高的个子,就是看上去有点严肃。 “这是纪元洲,这是我‘老婆’。”任熠特意在后面两个字上咬重音,林度不好意思地掐了他一把。 纪元洲开口就一针见血:“什么时候领的证?” 任熠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林度眼瞅着气氛不对,忙开口笑道:“洲哥好,一直听大师兄说你,果然特别帅。” 任熠的脸更黑了。 纪元洲看着她,突然笑了:“弟妹挺懂事的,上车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任熠哼了声,拉着她一起坐在后面。 “房子是之前我们买的,两居室,面积不大,做个过渡还行。”纪元洲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道,“不过既然结了婚,为了以后有孩子方便,自然得换个大点的。”
第137页 纪元洲这语气明明很平淡,但任熠愣是听出了浓浓的炫耀意味。 林度感激不尽:“够了够了,谢谢你啊,房租什么的,按照市价我们一次付给你吧。” 纪元洲无所谓地道:“不用了。” 任熠酸熘熘地开口:“你且安心住着吧,你不知道,他们开口腔诊所的,赚钱多着呢。” 林度还挺较真:“那不行,该多少就得给多少。” 纪元洲微微一笑:“别听老任胡说,他早就给过了,我没要。” 林度十分过意不去:“那怎么好意思呢,这房子也不能白住,你们租出去每月还能赚点钱……” “你们不住,也不会对外租。”纪元洲解释道,“你们就当帮忙看房子了,我还能省一笔物业费。” 话说到这份上,林度觉得再坚持下去会伤感情,便想着以后找机会补给他们家,笑着道:“那就谢谢洲哥了。” 到了地方,纪元洲带着他们简单介绍了一番,又告诉他们附近的超市车站等等,将钥匙交给他们:“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本来想一起吃个饭,但诊所那边临时有事,纪元洲只得匆匆走了。 林度往沙发上一躺,舒服地嘆了口气:“这房子还挺好的,真是太感谢洲哥了。” 任熠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那么亲做什么,人家有老婆的,领了证的那种,别给人家两口惹麻烦了,以后就喊纪医生,听到吗?” 林度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面上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任熠一脸较真,“什么叫,果然很帅?我有说过他帅吗?” 林度无语地看着他:“我这不是第一次见面,说点客气话吗。” 任熠不满地问:“那你也太客气了,这么虚伪。” 林度心里吐槽,还说人家小心眼,这也不比别人好多少啊。 林度嘆了口气,耐心地哄他:“没办法呀,住人家地方,以后你开分店,选店面啊,宣传推广啊,少不得还得麻烦人家……客气一点总没错的。” 任熠勉强认可了,自责地嘆道:“都怪我不够努力,店面一日没开起来,就得委屈你跟人家装客气。” 林度:“……也没那么委屈的。” 第69章 任熠特意提前一周送林度过来z市, 好先让她适应适应环境,这几天两人忙个不停,採买、游玩、熟悉周围环境,还要一起去找合适的店面。 任熠看了几家,地理位置和面积都挺合适,不由感慨:“这边房价物价可真便宜。” 林度捧着西瓜啃,拼命点头:“是啊,是啊,西瓜比b市便宜了一半呢。” 任熠嫌弃地看她一下巴的西瓜汁:“你就知道吃。” 林度舔了舔嘴角,挖了一大勺, 笑嘻嘻地塞他嘴里。 任熠皱着眉吃进肚子里,咂摸道:“是挺甜。” “是吧, 又甜又便宜。” 任熠对着预算, 琢磨道:“这样的话,店面的钱可以省下很多, 前期宣传活动可以铺大点。” 林度对这些也不是太懂,擦了擦嘴巴问:“员工好招吗?” z市虽然经济不算发达,但医疗水平也不算差, 近两年是省重点发展地区, 一直在进行人才引进。 任熠安慰道:“放心吧, 有咱们b市几家店的名气,多的是人愿意来。” 而且国内就业一直比较紧张,最不缺的就是人,更何况任熠也不差钱。 福利待遇好, 人自然会来。 开分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开起来的,这一周两人连轴转,很快,林度就要去导师那边报导了。 “正好,b市那边也有事要回去看看,明天送你去单位,我就回去了。” 林度连忙道:“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任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长长嘆了口气:“这还是你第一次离开我那么远。” 林度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暂时分开,又不是见不到了,哪有这么矫情?可真的临到分别了,才明白那些异地恋的情侣为什么每一次都搞得像生离死别。 真的很捨不得啊。 林度心里难过,还是勉强笑着:“大师兄,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任熠摸了摸她的脑袋:“每天给我打电话,记得吗?” 林度用力点头,突然开口:“要不要‘上课’?” 任熠噗哧一笑:“这么主动?” 林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噘嘴道:“这一分开,还不知道多久才见面,我、我先把你榨干,这样你在外头我放心。” 任熠斜睨着她:“哟,挺有自信啊,那你一会儿可别求饶。” 林度一脸视死如归,握拳道:“来吧!” 说起来,两人这段时间都忙,每天跑来跑去非常辛苦,晚上回到家经常倒头就睡,已经很多天没有亲昵过了。 如今,林度主动送上门,任熠自然高兴,压着她躺在了沙发上。
第138页 林度还是改不了害羞的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好意思,被亲一亲,稍稍撩拨几下,就满脸通红。 林度渐渐沉浸,闭着眼仰起头,任由他一点点亲下去。 正要进入状态,任熠却突然停了下来。 林度等了半天,疑惑地睁开眼,小声问:“怎么了?” 任熠紧紧锁着眉,一脸的深沉:“可能是客厅的灯光不对……我们去卧室。” 任熠起身将人打横抱起,三两步进了房间,一脚踢上门,抱着她滚在了床上。 新的一轮开启,没想到片刻功夫,任熠又停了下来。 林度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还从未有过,哪一次大师兄不是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呢,该不会…… 林度弱弱地建议:“要不,我给你扎一针?” 任熠脸色一黑:“我没毛病!” 林度眼珠子滴熘熘转,往下瞄了一眼,热气腾腾地叫嚣着,瞧着也确实不像有毛病的样子。 任熠皱着眉,满脸的郁闷,翻身坐到了一边,像一头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儿的狗熊似的,独自生着闷气。 林度拢着床单坐起来,摸了摸他的背,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压力有点大,放松放松就好了,这也没什么,当代男青年都会有的问题,我能理解……” “你理解个蛋!”任熠气得脸色铁青,甚至不顾形象爆了粗口,“都说了,我没问题!” 林度无辜地看着他,那眼神就跟看一个死要面子的不懂事孩子。 任熠愈发气闷,突然起身翻出手机,大半夜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老纪,我问你个事儿。”任熠满脸严肃,沉声道,“这房间里还有你们夫妻留下的东西吗?” 纪元洲还不容易将诊所的事情告一段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老婆玩亲亲,突然被电话打断,语气也有些不大好:“怎么了?” 任熠不耐烦地问:“我怎么觉得这屋子,哪哪儿都有你的影子,阴魂不散呢你。” 太影响他的发挥了! 纪元洲冷笑:“墙壁都是新刷的,家具按照你的要求提前换了,你就算是狗鼻子,也闻不出以前的味儿。” 说完,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任熠舒了口气,反身将人压在床上:“确认过了,我们继续。” 林度:“……” 最后,林度还是哭哭啼啼地求饶,有没有把任熠榨干她不知道,只知道最后的自己宛如一条咸鱼。 第二天差点没能爬起来,要不是觉得第一天报导就旷工影响太坏,林度肯定不去了。 任熠将她送到单位,领着她办完了各种手续,就马不停蹄地去赶高铁了。 导师都很熟了,之前也给林度他们班上过课,也省去了很多磨合,林度飞快地上手,日子过得充实又愉快。 年底的时候,任熠的分店总算筹备完全,便定好了年后开业。 放假的时候,贺芊羽和景航也跑来了z市,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就当旅游了。 景航参观了一番新店面,啧啧嘆道:“还等什么啊,晚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我瞧着已经很好了。”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真笨,大师兄鸡贼着呢,哪跟你似的,比猪还蠢!你也不想想,要是这会儿开业,不得做些春节活动?过年还得给员工放假,工资是不是照发?更何况过节福利什么的……损失大着呢。” 林度无奈地嘆气:“你们都误会了,大师兄是觉得刚装修完,屋子里还有些味道,对健康不好,所以想多散散味儿。” 任熠懒得理这俩人,搂着林度道:“走吧,买点特产去。” 四个人一起好好将z市玩了个遍,这座城市有山有水,周边也有很多不错的景点,这些年大家各忙各的,倒是很少能像现在这样结伴同游了。 “南方可真暖和啊。”景航拉开羽绒服拉链,爬山爬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喷着白雾,“早知道就该穿着大衣出来,我还特意挑了最薄的羽绒服呢。” 贺芊羽不满地皱眉,瞪着他道:“给我把衣服拉好,山上风这么大,你浪个什么劲儿?一身汗吹冷风……受寒感冒了,可别求着我给你治。” 景航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两手抓着衣襟展开,突然将贺芊羽裹在了怀里。 大男生湿热的温度一下子轰然而来,熏红了贺芊羽的脸。 “放开我,你……”贺芊羽被他死死搂在胸前,鼻子都要压歪了,龇牙咧嘴地骂,“你神经病啊,老娘的妆特么都被蹭花了!” 景航大笑着将人放开,贺芊羽面若桃花,眼波湿润,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狠狠瞪着他骂:“一身臭汗,熏死我了!” 景航不服气,抬起胳膊闻了闻:“哪有,这明明是爷儿们的味道,多男人啊!” 任熠皱了皱眉,嫌弃地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行了,没味儿都被你说得有味道了。” 林度在一旁直乐,这会儿才劝道:“二师兄,你还是听师姐的吧,她是为你好,快把衣服穿起来,南方虽然温度比b市高很多,但湿冷湿冷的,很容易感冒。”
第139页 景航挠了挠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贺芊羽憨憨地笑起来:“你在关心我啊。” 贺芊羽抽了抽嘴角,扭过脸懒得搭理他。 师兄妹四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好好聚在一起了,更是很久都不曾结伴游玩,如今任熠忙着开展自己的新事业,贺芊羽去进修,景航要回家继承家业,林度更是在学医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以后,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像今天这样恣意的日子,真的很难得了。 四人游山玩水,还遍尝美食,买了一堆礼物四处送人。 年关临近,师门四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任熠和林度自然回b市,贺芊羽也要回自己的老家,今年景航早早跟家里打了招呼,死皮赖脸地跟着小羽,去贺家讨好丈母娘去了。 四人在机场告别,林度上了飞机坐定,望着窗外冬天温暖的太阳,轻轻嘆道:“我们都长大了。” 任熠没有说话,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们的确已经长大了,有了各自要走的路,有了新的责任和理想,可他们不管走到哪里,也不管过去多久,始终有一条相同的归途将他们紧紧联繫在一起。 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门,也曾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挥洒过青春和热血,经历过彷徨和迷茫。 师父师母终将老去,师门更迭,世事变迁,但总有些东西永垂不朽。 博学笃行,厚德济生。 第70章 番外一 z市分店渐渐步入常规, 前期宣传投入足够,再加上有朋友的帮助,一切都比较顺利,三月份搭上女神节的热度正式开业,下半年就开始盈利了,每月的营业额蹭蹭上涨。 人逢喜事精神爽,夏天的时候,任熠撺了一个局,带着林度请了纪元洲两口子吃饭。 其实早就想请客感谢一下的,但这段时间各自都忙, 不是任熠这边忙得脱不开身,就是纪元洲两口子抽不出时间。 好不容易大家都歇了下来, 任熠提前订好了地方, 还特意弄了几瓶好酒。 没想到纪元洲还不领情:“酒就算了。” 任熠啧啧称奇:“以前你可是无酒不换啊,怎么着, 现在不行了?” 任熠瞥了眼他身边的姑娘,坏笑着问:“还是说这有老婆了,管得就严了?” 纪元洲拉着媳妇儿俞玉坐下, 淡淡地笑道:“你家林大夫管你喝酒了?” 任熠挑眉:“怎么可能……老婆你说, 咱们家谁是一家之主?” 林度在外一向很懂得成全大师兄的面子, 刚要乖乖恭维,就听纪元洲嗤笑出声。 “你这连证都没扯,哪来的一家,还之主?”纪元洲毫不客气地奚落, “老婆可不能乱喊的。” 任熠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一张纸而已,能证明什么,我们情比金坚,不需要!” 纪元洲笑而不语,那一脸的嘚瑟,看得任熠牙痒。 还是俞玉看不下去了,笑着出声打圆场:“哎呀别听他胡说,不喝酒是因为我们最近在备孕,担心酒精会对宝宝不好……” 任熠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俞玉闭了嘴,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林度嘆了口气,主动端起酒杯道:“这是好事啊,那你们喝点果汁吧,鲜榨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你们两口帮了我们这么多,说什么,我们也得敬一杯。” 林度一饮而尽,纪元洲也不好再刺激兄弟,只得和老婆端了杯果汁。 “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俞玉笑起来,“当初咱俩还不知道有他们这层关系呢,交流会上就一见如故,可见是缘分了。” 林度也笑道:“是啊,说起来不怕笑话,我打小儿就没什么朋友缘,性格内向,非常慢热,能跟小鱼你一见如故,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了。” 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聊起了天,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活络开来。 任熠安慰自己,男人要心胸开阔,千万不能像太太乐那样小肚鸡肠,更何况现在是他们欠了人家的情,让他一点也没关系。 任熠主动和他碰了杯:“回头有好消息了,一定告诉我,甭管是大侄儿还是大侄女,我都给备份大礼!” 纪元洲轻轻一笑:“你也抓紧点,年纪不小了,事业也有了,是时候考虑定下来了。” 任熠心里苦啊,他不是不想结婚,实在是情况特殊,谁让他老婆上学晚呢? 但这些苦逼肯定不能说,任熠强撑着笑脸,云淡风轻地一笑:“我们做男人的,在外头拼了命,努力赚钱,还不都是为了成全媳妇儿的梦想?不着急,不着急。” 一顿饭总算其乐融融,结束后,纪元洲就带着俞玉离开了,剩下喝得微醺的任熠,彻底放下了面子。 任熠愁眉苦脸地自斟自饮,什么云淡风轻……都特么是装给外人看的! 林度嘆道:“别喝了,明个儿还有事呢。” 任熠举起杯子,送到唇边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走吧,帐结过了,回家。” 林度最是遵纪守法,哪怕饭桌上只喝了一小杯,也会叫代驾送他们。 原本计划是,任熠这两天把下个季度的活动方案定好,就回b市,总部那边要进行盘点,九月份天气开始转凉,顾客会暴涨一波,得提前准备好足够的药材。
第140页 没想到,临走前,林度忽然请了假,要跟他一起回家。 “我也挺久没回去了,马上就到中秋节,医院里头也放不了假,我想着提前回家看看。” 任熠怀疑地打量她:“你该不是琢磨什么坏事吧?” 林度不高兴地噘起嘴:“我能琢磨什么坏事……难不成你在b市养小妖精啦?怕我回去撞见?” 任熠笑着捏了把她的脸:“我就养你这么一个妖精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心思养别的?” 林度撇嘴:“那是你不行。” 任熠脸色唰地绿了,阴恻恻地看向她。 林度自知失言,连忙谄媚笑道:“不不不,我不是说你那个不行,你很行的,真的,特别棒!我的意思是,我我我……” 林度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结果。 任熠冷笑,走到前面将机票换成豪华舱,双人独立机舱,非常私密。 林度颇为心疼:“贵了好几倍呢,你花这钱干嘛呀,多浪费呀。” 任熠淡淡地道:“难不成要在洗手间里向你证明我有多行?” 林度怔住了,半晌才品出这话里深刻的内涵,脸腾地红了透。 “你、你别瞎闹……” 任熠一本正经地道:“这怎么能是瞎闹呢?放心,有门锁,只要你别喊太大声,别人不会发现。” 林度忽然不想去了,蹲下身抱着行李箱:“我想起来科研室有点资料还没整理……” 任熠不由分说,拉着行李箱,拖着她过了安检。 这真是林度有史以来,最难忘的一次飞行经历了。 下了飞机,两条腿都是虚的,还不敢迈开步子,生怕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意外。 任熠一脸餍足,还不肯放过她,咂摸了半天,遗憾地嘆道:“可惜路途太近了,都没能发挥出实力。” 林度红着脸啐道:“快闭嘴吧!” 任熠坏笑:“走快点啊,怎么突然学起了小碎步?” 林度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小碎步跑进了洗手间,好半天才沉着脸出来。 到了家,林度都不敢先去见长辈,悄悄回房间洗了个澡,红着脸清理干净,才换了衣服出来见人。 任家好生热闹了一番,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任太太切了水果端出来,忽然想起什么,笑着道:“后天是小熠的生日,既然今年中秋节不能团圆,那就干脆提前几天过,顺便给小熠庆祝庆祝。” 任熠皱眉,不情愿地道:“妈,您想热闹就热闹,扯我做什么?” 许是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任熠对生日什么的,早就淡了,甚至觉得这样大张旗鼓地过生日,还有点麻烦。 林度立马反对道:“不行!” 一家人齐刷刷看过来,林度哂笑道:“大师兄难得过生日嘛,去年因为各种事都没有好好帮他庆祝……今年两个日子并在一起,肯定要热闹热闹。” 任回春沉吟着点头:“嘟嘟说得对,咱们家好久没热闹了……行了,到时候你就吹个蜡烛的事儿,别矫情。” 任熠无语:“您可真是我亲爸。” 第二天,林度就陪任太太上街採购去了,既然要庆祝,说什么也得提前把东西准备了,至少一个蛋糕少不了。 林度挑来挑去,都不太满意,看了眼任太太,不好意思地问店员:“有没有适合求婚用的蛋糕?” 任太太惊喜地问:“嘟嘟你这是?” 林度羞涩地笑了笑,凑近了小声道:“妈,您可千万给我保密啊。” 任太太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孩子,这事儿就咱娘俩儿知道!” 两人一起挑蛋糕,任太太喋喋不休地道:“我看电视里头,都是把求婚戒指塞蛋糕里的,要不咱自个儿定制一个好了?” 林度忙摆手:“别别,我怕出什么意外,万一吞肚子里,或者卡气管里……” 任太太连连点头:“对对,你想得周全,咱们得杜绝一切隐患。” 最后两人还是在店员的建议下,挑了个多层蛋糕,上面放了新郎新娘的人偶,周围一圈圈都是粉红色的花。 “写什么字呢?” 林度一时有些拿不准,写生日快乐,还是love you之类的。 任太太微微一笑:“要不直接写‘嫁给我’?” 林度登时心动,仔细想想,还是摇摇头:“算了吧,虽然感觉会很爽,但大师兄会觉得没面子。” 任太太笑着摇摇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她家那个臭小子,到底是何德何能,会有嘟嘟这样好的女孩子。 也不由庆幸,当年林度父亲的一个善念,拯救了他们任家,才有了后来任回春的倾情回报,救了嘟嘟,也让这两个孩子可以相遇相知,最终相爱相伴。 这世上最是讲究公平,也许一个微不足道的善举,换来的,是代代相传的善果。 最后,林度和任太太商量着,在蛋糕上写了merry me,既能表明心意,也能成全任熠大男人的自尊心。 订好了蛋糕,任太太又要去买钻戒送他们,林度拉住她:“妈,不用了,大师兄买过了。”
第141页 任太太惊奇地问:“他买了,那怎么没见你们戴过?” 林度无奈地道:“他早就偷偷买了,天天走哪儿都带身上,可就是怕我压力大,所以一直没拿出来过……” 任太太哭笑不得:“你们这俩孩子,可真是……” 东西都布置好,任太太还偷摸着准备了彩带,半夜趁着没人,搬着梯子在房间里藏了好几个摄像头,就准备录下儿子的蠢样。 第71章 番外一 生日当天, 任熠大早上吃了长寿面,被打发去前头接诊患者,直到中午,才被允许回来吃饭。 任熠一脸懵逼:“这还是我生日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还使唤我。” 说着绕过回廊,进了饭厅,一推门,满屋子气球乱飞,房顶上还徐缓飘着彩带。 任熠吓了一跳:“你们搞什么?” 林度抹了把汗, 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惊喜吗?” 任熠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打量满屋子粉嫩的少女心装饰, 实在做不到违心夸奖,委婉地道:“挺意外的……不过你弄这些做什么?” 任太太推着他进屋:“今个儿不是你的生日吗, 嘟嘟想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任熠嘆了口气:“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庆祝的,而且庆祝就庆祝呗, 搞那么多花头干什么?” 任太太抽头一巴掌:“给脸不要脸了嗨, 别上赶着过生日这天再挨一顿揍。” 林度连忙开口:“妈, 大师兄不是那个意思,他肯定觉得这些太费心了,捨不得我们受累。” 饶是任熠,从小到大这些年, 听惯了林度的花式吹捧,这会儿也被硬生生麻出一个喷嚏。 “快来坐下吧。”任回春终于大发慈悲,将儿子解救出来,大手掸开脑门上飘来荡去的彩带,又拿脚扫开气球,露出一片空地,招呼着道,“坐这儿,今个儿你是寿星。” 任太太不由分说,掏出蛋糕房附赠的寿星帽子,用力卡在他头上。 任熠:“……” 任熠不敢抗议,顶着个金灿灿的傻逼帽子,觉得自己傻逼到了极点。 任熠皱眉,怀疑地打量了眼身边的林度,心里止不住嘀咕,最近也没干什么呢,该不会这丫头故意捉弄他吧? 林度对他的阴暗心理一无所知,笑着拎起酒瓶,亲自倒了一圈酒。 “大师兄,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任熠表情缓和下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林度继续满上,脸色微微泛红,在师母的眼神鼓励下,开口道:“第二杯酒,谢谢你这些年一直不离不弃,照顾我、爱护我、迁就我,我、我……” 任太太轻轻点头,满脸的期待。 林度吞了吞口水,满肚子话,翻来覆去打了好几遍草稿,临到头居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任熠不由笑起来:“我端着杯子,手都酸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度深吸口气,破釜沉舟般,张开嘴,打了个响亮的嗝。 林度:“……” 任熠:“……” 任家老两口:“……” 林度登时满脸通红,控制不住地一个嗝接着一个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任太太绷着笑,连忙道:“喝点东西,顺一顺。” 林度反应过来,就着手里的酒,喝了半杯,终于停了下来。 林度吁出口气,刚刚酝酿的情绪已经消散,闷闷不乐地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本来,我打算学成归来,衣锦还乡,能够站在足够的高度,和你并肩而行,那个时候再兑现我曾经许下的诺言……” 任熠的心,骤然一紧,双目沉沉地看向她,微微抿起的唇,泄露了此刻的紧张和期待。 林度嘆息道:“但我等不及了,也不想再等,最好的时光就那么短短数年,我不想浪费……上次和小鱼聊天,她说彼此相爱,就会想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那些人生价值啊,理想啊,爱情中的自尊和独立啊,其实都不应该成为相守的阻碍。两个人只要真心,这些都可以一起去实现。” 林度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长辈,当着爸妈的面说这些,实在有点肉麻和矫情。 不过这一刻,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久的表白都没用上,反倒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心里话。 林度咬了咬唇:“我想清楚了,我不能总是让你迁就我的理想,我、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帮助你实现你的理想。大师兄,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任熠沉默不语,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林度紧张地抠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我、我知道你早就买好了戒指,就没准备,你也不喜欢花,就在蛋糕上裱了两朵玫瑰……要、要我单膝跪地吗?” 任熠还没说话,就听砰地一声巨响,任回春突然大力一拍桌,吓了所有人一跳。 任回春黑着脸骂道:“什么混帐玩意儿,还敢让嘟嘟给你跪下?你给我站起来,站这边!” 任熠被吼得一激灵,站起来走到了一边。
第142页 任回春猛地一脚踹过去:“还不跪下!” 任熠顺着力道,单膝跪在了地上,和林度相对无言。 任回春怒吼道:“还不该说什么说出来,都让人姑娘主动了,有你这么当男人的吗?” 任熠沉默片刻,想要站起来,刚起了个身,就被任回春一脚踹了回去。 “嘟嘟还没答应呢,你起来个屁!” 任熠深吸口气,无可奈何地回头:“爸,您好歹让我回房间把戒指拿来吧。” 任回春:“……” 任太太默默地递上小盒子:“不用了,跪着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任熠:“……妈,您怎么还翻我东西?” 任太太不在意地道:“还不是为了帮你,行了行了,你赶紧的,别管这些小节了。” 任熠打开戒指,里头是一枚戒指,衬着黑色丝绒布料,闪闪发光,十分好看。 不过…… 任熠无奈地嘆息:“拿错了,这是男款的。” 任太太做贼心虚,偷摸着翻出戒指,也没仔细看,就揣兜里跑了出来,这会儿一看拿错了,不由站了起来:“那我再去把那一个拿过来……” “不用了,妈。”林度等不及了,直接取过任熠手里的戒指,想了想,也跪了下来,“我给大师兄戴戒指也是一样的。” 任熠一脸的震惊:“这怎么能一样?” 任太太觉得不错,催促着道:“哪里不一样了,谁跟谁求还不都是结婚,快,手伸出来!” 任熠还想挣扎两句,被任回春踢了踢:“别磨磨唧唧的,这求婚本来就是人家嘟嘟策划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快答应,完事了我们吃蛋糕,好好庆祝!” 任熠拗不过,恼怒地瞪了眼林度,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林度高兴地咧开嘴,抓着他一根手指,将戒指套进了无名指上。 任熠神情复杂地看着手上戒指,忍不住嘀咕:“我这是娶妻,还是嫁夫啊?” 林度笑得见牙不见眼:“都一样都一样!” 任熠反手抓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重量微乎其微,却沉甸甸压在了心上。 从此以后,他的生命里正式多了这份责任。 任熠心中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握着她的手,凑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林度害羞地缩了缩,看了眼旁边,小声道:“爸妈在呢……” 任太太立马抬起胳膊,一手盖着自己的眼,一手捂上老闆的眼,笑呵呵地道:“没事没事,你们想亲就亲,当我们两口子不存在。” 林度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顺手拉了任熠一把。 两人重新坐下,甜甜蜜蜜地挨在一起,任熠这会儿也不嫌屋子里全是乌七八糟的小粉红了,还捞了个气球拴在了林度的左手无名指上。 林度软软地嘟囔:“吃饭碍事的……” 任熠宠你一笑,拿筷子夹了块肉餵到她嘴边:“没事,我餵你。” 对面任回春看得老脸发烫,可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可心的闺女,俩孩子感情好,他只得撇开脸不去看。 任太太一拍手,乐得合不拢嘴:“哎呀,户口本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日子我也看过了,婚礼得好好筹备,一时半会儿的肯定弄不好,不过明个儿可以先去把证领了,先登记,把名分给定下来。” 任熠嫌弃地皱眉,大言不惭道:“至于吗,着什么急啊您这是,我都不急……登记,哪天有空顺便去就行,别瞎折腾了。” 任太太不理他,掰着手指盘算:“咱们家好久没好好热闹过了,到时候肯定要大办一场……对了,嘟嘟喜欢中式还是西式婚礼?要不中西合璧也行。” 还中西合璧…… 任熠吐槽道:“您这是准备借着婚礼开展中西结合疗效好的新篇章?” 任太太不理他,拉着林度问:“虽然现在不流行了,但三金我还是买齐了,这两年小熠和家里医馆赚得都不少,我给你嫁妆里又添了一点。” 林度刚想推辞,任太太就继续道:“陪嫁一份,聘礼是另一份,那一份小熠自己准备。” 任熠嘆了口气:“妈,菜都要凉了,咱们吃完饭以后慢慢再谈,行吗?” 林度连忙点头:“是啊,妈,都是一家人,什么嫁妆聘礼的,咱不讲究那些。” 任太太只得暂时作罢,大手一挥:“吃饭吃饭,先吃饭,你们一个忙工作,一个忙学业……这样吧,婚礼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们只管安心忙你们的,我们来办。” 林度不忍心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操劳,斟酌着想要婉拒,任熠就先开了口:“不用,现在有婚礼策划公司,都交给策划就行。” 任太太想了想,点头道:“那也行,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任熠生怕他妈再心血来潮,连忙拿了刀切蛋糕:“吃饭,吃蛋糕。” 中午吃了饭,林度小睡了一会儿,酒气还没散呢,就被任熠挖了起来。 “干什么呀?” 任熠微微一笑,帮她换好了衣服,拉着她往外。
第143页 林度坐在车里才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这是去哪儿?” 任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掏出户口本,在她面前晃了晃。 “去登记,领证!” 第72章 番外一 林度还没回过神, 就被拉到了区属的民政局。 “不、不行,今天不行。” 任熠眉头微皱, 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不行,可是你主动求的婚, 你现在敢反悔?” 林度连忙摆手:“不是,我、我……” 林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我今天没洗头。” 任熠莫名其妙:“没洗头跟登记有什么关系?” 林度较真地道:“当然有关系了,没洗头多、多邋遢啊,不好看,我们登记是要拍照片贴结婚证上的,一辈子呢……” 任熠想了想,拉着她钻进了旁边的理发店。 “时间还早,先洗吧……我也洗洗头,顺便刮个鬍子。” 林度无奈, 心里腹诽,中午也不知道哪个大猪蹄子说的,登记不着急,什么时候有空顺便去把证扯了就行……这一顿饭还没消化完呢, 转头就变了脸。 林度舒舒服服地洗了头, 理发师还给吹了个造型,又顺便修了眉毛, 等两人容光焕发地走出来, 不由对视一眼, 笑了起来。 下午民政局的人不多, 两人没怎么排队, 填完表,拍了照,又领了一堆材料。 “怎么也不给p一下,不过咱俩穿着白衬衣,不p也挺好看的。”林度欣喜地,不停看着手里的两个小本本,神情还有些恍惚,“就这么结婚了,我怎么觉得还跟做梦似的,这就是已婚人士了?” 林度见任熠专注地翻看手里的材料,不满地推着他问:“你说,要是再有什么个人资料需要填写,婚姻状况那一栏,我是不是就得填已婚了啊?” 任熠漫不经心地点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林度忧心忡忡:“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身份一下子变了,有点转不过弯。” 任熠淡淡地瞥她一眼,轻哼:“有什么不好意思,成为我的已婚妇女,你觉得丢人?” “怎么会……”林度仔细想想,也就笑开了,“我也不是不高兴,能嫁给你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就是就觉得一下子从未婚变成了已婚,好像突然就多出了许多家庭的责任和束缚,有点失落,也、也有点害怕。大师兄,我从小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家,我怕我做的不好,不能给你想要的家庭。不过想一想,其实咱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挺开心的,又有爸妈给我做榜样,有证没证,也没区别的。” 任熠哼了哼:“说的跟我多管着你似的,我没给你自由,还是我对你挑剔了?”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他撒娇道:“没有的事,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熠其实也能懂她的心情,别说林度了,他自己不也是觉得和以前不同了。 虽然之前也认定了这个人,多年来两人相处和寻常的夫妻也没什么区别,但那一纸婚约,充满了仪式感和神圣感,就是让人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是婚姻的庄严,是两人对彼此一生的承诺,是对家庭的责任。 林度见他手里一直拿着刚刚工作人员塞给他们的小册子,好奇地探头看了眼:“你到底在研究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也不理?” 任熠索性拉着她一起看:“优生优育的宣传册,写的不错,挺详细。” 林度脸一红:“你、你又耍流氓!” 任熠故作惊讶:“挺科学的事儿,哪里耍流氓了?亏得你还学医的呢。” 林度噘起嘴:“你还记得我们是学医的啊,什么不懂,还看这个……” 分明就是故意调戏她。 任熠将册子仔细收好:“学无止境。” 两人在车里坐了半天,任熠始终低着头玩手机,林度跟他讲话,他回答的也漫不经心的。 林度不满地抱怨:“人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才刚领了证没几分钟,你就对我爱答不理了?” 任熠还没回答,俩人的手机就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林度掏出一看,各种聊天群,朋友,社交软体……全都发来了消息祝她新婚快乐。 林度:“……” 贺芊羽更是直接打来了电话,嚷着要他们请客吃饭。 林度不得不跟所有人道谢,面临各种追问,只得复制粘贴快速回复。 甚至还有人问她是不是因为不小心中招了所以才突然结婚。 林度纳闷了半天:“什么是中招?” 任熠动作微顿,缓缓放下手机,一挑眉,暧昧地笑道:“一桿入洞,你说什么叫‘中招’?” 林度一开始还没明白,但一见他这么笑,就知道铁定不是什么好词……往不和谐的地方琢磨,很快就反应过来。 “呸!”林度愤愤地按手机,“这是对我专业的侮辱!” 她一个医学博士,连安全措施都不知道吗? 任熠嗤笑:“再专业的医生也架不住激情上头的时候。”
第144页 林度不自觉想到过去那些激情上头的时候,脸色一红,板起脸道:“赶紧回家吧,妈都发信息催了好几遍了。” 任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开车回了家。 任回春任太太都没能想到,中午刚求婚,下午居然就把证给扯了……一时惊喜非常,开始盘算着广邀亲朋。 虽然林度一直说不用这么隆重,但任家两口子都想好好热闹一番,一来,婚礼隆重一些,才能显出任家的诚意,体现对林度这个好儿媳的重视,二来,任家好久没这么大的喜事了,任熠开店需要人脉,林度将来毕业了,多认识一些行业里的老国医,也很有帮助。 不过林度是真的没有时间亲自筹备婚礼,不得不十分愧疚地将一应事物交给任熠和爸妈,当晚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就返回z市了。 晚上,刚吃过饭,任熠就光明正大地推开了门,抱着自己的枕头,大喇喇走了进来。 林度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任熠将她的枕头推到床内侧,拍了拍自己的,坐在床边,理直气壮地问:“都是合法夫妻了,难不成你还打算和我分居?” 林度哽住,踟蹰道:“可、可是,这在家呢,爸妈……” “咱俩要是分房睡,爸妈才要担心了。” 林度无法反驳,红着脸嗫嚅:“那、那……我先洗澡!” 林度说着就钻进了浴室,明明两人早就什么都做过了,这会儿竟然又有了当年的羞涩和紧张。 林度嘆了口气,对着镜子里面若桃花的自己,狠狠唾弃:“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淡定点啊!” 当年可是她主动上了大师兄的,这会儿一定不能怂。 林度洗了个澡,做了半天的心理素质,这才拉开门,没想到一出来,发现屋子里的灯被关掉了,桌子上摆了两根粗壮的大红蜡烛,跳跃着裊裊火苗,照得任熠一张脸,惨白惨白,鬼似的。 林度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任熠笑起来,被烛火一衬,竟然阴森森的。 “洞房花烛夜,怎么能少了花烛?” 林度:“……” 任熠这片刻功夫居然连床单被罩都换了,大红色上是金灿灿的鸳鸯戏水,要多瞎眼,有多瞎眼。 任熠挺得意,拍了拍床催道:“快过来,没听过吗,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一会儿功夫浪费的,都快可以买房了。” 林度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没贴个囍字应应景?” 任熠指了指窗户:“拉开帘子。” 林度莫名其妙地照做,玻璃上居然还真的贴了个巨大的红双喜。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任熠一边解扣子一边淡淡地道:“红双喜是我跟爷爷临时学着剪出来的,蜡烛是我下午出去买的。” 任熠将衣服脱下,想了想,问:“这个还需要吗?” 林度眯着眼在昏黄的光线下,辨认出他手指捏着的东西,羞愤地问:“你说呢,这种、这种东西……你不做我肯定也用不到啊。” 任熠别有深意地笑起来:“下午不是看过了小册子?” 林度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按照常理来说,是时候要考虑宝宝的问题了。 林度很喜欢小孩子,最熟悉的就是纪元洲和俞玉的宝宝,可爱又机灵,萌得她不能自已。 如果是她和大师兄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一定也会非常讨人喜欢。 林度咬了咬唇,笑得很羞涩:“那就……” “算了,还是继续用着吧。”任熠突然出声,撕了包装。 林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失落,不高兴地问:“为、为什么啊?” 任熠嘆道:“你们的研究正是关键时刻,这时候不能分心,而且一旦怀孕,少说大半年都不能工作,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我不能耽误你。” 林度心里一暖,愧疚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一直委屈你,也让爸妈和爷爷迟迟不能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任熠嫌弃地开口:“你想得有点多,行了别没事找事了,这会儿又耽误了一座房。” 林度哼了声,不服气地嘀咕:“那不度春宵,岂不是能攒个矿出来。” 任熠反手指了指下面,含笑问:“你是要矿,还是要它?” 林度红着脸啐了一口,思索片刻,默默地爬上了床,用实际行动来回答。 一夜春宵,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度哭着求饶,这会儿也不怕会不会喊太大声被人听见了,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也没了力气,让她喊也喊不出来了。 任熠动作不断,笑得残忍又恶劣:“你瞧,蜡烛还没烧完呢,这一夜还没结束。” 林度瞬间绝望地哭出声来。 第73章 番外二 贺芊羽是家里的独生女, 当年怀她的时候, 整个贺家上上下下, 都期待能是个男孩,结果生下来是丫头,虽然很多人失望, 但毕竟是第一个孩子,父母对她也是真心疼爱。 贺芊羽可以理解, 他们南方那个小城市,普遍风气就是这样,重男轻女很严重,家家都跟有皇位似的,非得生个儿子。
第145页 对比那些把女孩儿当货品的人家,自己那些糟心的亲戚已经算可以了。 其实主要还是她爸妈态度坚决,一直拿她当掌上明珠宠爱, 七大姑八大姨的,虽然嘴碎哔哔几句, 但也不敢真的看不起她。 那时候还有计划生育, 虽然贺家有钱, 想生几个都生得起,但是贺母身体不太好,一直没能怀上,后来年纪大了, 贺爸爸心疼她高龄产妇风险大, 不顾家里亲戚劝阻, 一狠心给自己结了个扎,进一步巩固了她一家独霸的地位。 贺家是中医药世家,爷爷是当代备受推崇的老国医,只可惜儿子女儿都没那个天赋,家学眼看着要传不下去了,老天给了他们贺家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只可惜是个女孩。 贺芊羽打小就聪明,学认字用的教材都是内经,还没上小学就已经能够抑扬顿挫地背药材了。 贺家老爷子渐渐的,也开始重视这个孙女,手把手教她入门,大有将贺家交付给她的意思。 贺家几门亲戚心里不大痛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哪里有把祖宗基业当陪嫁送人的道理。 有一段时间,贺家整日里闹腾个没完,贺母温柔不善言辞,经常被咄咄逼人的一群老娘们说得无力反驳,更愧疚于自己没能给贺家生一个光耀门楣的儿子,偷偷摸摸哭了好几场,整天郁郁寡欢。 贺母为人软弱,贺芊羽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她人小嗓门大,小丫头憋足了气的尖叫,简直魔音入耳,压住了那群老婆娘的抱怨,这还没完,转头就一脸委屈地跑去告状,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贺父气得不行,连老爷子也觉得这些人过分了,慢慢的这群姑婆就不敢再来闹,甚至家里的小孩儿都不敢让她们和贺芊羽玩在一处。 b市的任家有收徒意向,贺家父母十分不舍,为了家族着想,又为了女儿的前途,硬是狠下心,将还在上小学的贺芊羽,不远千里送去了任家。 贺芊羽当年上幼儿园都没掉一滴眼泪,被独自撇下的时候,真正气哭了。 尤其任家当时还有一个鼻涕虫,贺芊羽在那儿待了两天,鼻涕虫就哭了两天。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个哭,一连串都开始哭。 任太太那会儿也年轻,只带过任熠一个小孩,一下子家里多了这么多萝蔔头,颇有些手忙脚乱,哄了这个逗那个,累得满脸愁苦。 过了几天,许是知道回家无望了,鼻涕虫终于不再嚎啕大哭,抽抽噎噎地停下来,吸熘着鼻涕,好奇地打量四周。 贺芊羽和别的孩子不一样,难过生气都表现在脸上,可哭却从来不肯撒泼打滚,安安静静地掉眼泪,瞧着格外让人心疼。 贺芊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把眼泪,怒瞪他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蘸鼻涕餵给你吃!” 鼻涕虫吓得噗哧一声,鼻孔里冒出个大鼻涕泡。 贺芊羽破涕为笑,指着他嘲讽:“脏死了,小邋遢,难怪你家里人不要你了。” 鼻涕虫登时又想起伤心事,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头呜哇哇大哭:“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任太太歇了会儿,气都没喘匀呢,听到动静又不得不出来哄:“你爸妈没有不要你,他们不是说了吗,让你在这里好好学习,放假就接你回去……” 好说歹说,又塞了玩具和零食,这小祖宗才总算消停。 等俩孩子认了命,不再哭着嚎着要回家了,任回春才正式收他们为徒。 “景航,你早一天来,年纪又比小羽大几个月,所以你就是师兄,要照顾好师妹。”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眼对面,贺芊羽一脸老成,端坐在旁,别说,那模样还挺唬人。 贺芊羽小眉毛死死皱着:“我来之前爸妈就跟我说了,要我尊敬师长,师父师母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我觉得得民主公平才好。” 任回春笑起来:“那你是觉得哪里不民主不公平了?” 贺芊羽一本正经地开口:“凭什么我晚一天就要排行靠后?他有什么比我厉害的?又哭又闹,鼻子冒泡!” 景航噘起嘴:“你自己不还一样,爱哭鬼!” 贺芊羽眉毛一竖:“鼻涕虫!” 景航在家可是千娇百宠着长大,说是宝贝疙瘩都不为过,脾气自然也不小,当下蹦跶起来指着她骂了回去:“爱哭鬼!”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给我老实站好!”任回春板起脸来挺吓人,两小孩谁也不服谁,气哼哼地互瞪对方。 任回春嘆息:“景航,你年纪大一点,是小哥哥呢,要爱护妹妹。小羽,你爸妈一直说你懂事,那你就该明白,入了我任家的门,景航哥哥就是你的师兄,师们团结,友爱互助,你知道吗?” 贺芊羽很懂得识时务,咬着唇,点了点头。 任回春欣慰地笑了笑:“那行,你们现在听爷爷□□,然后敬杯师父茶,祖宗画像底下磕三个头,就算是我们任家的弟子了。” 景航乖乖磕了头,看着任回春问:“我在家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磕头,都有压岁钱的。” 任老爷子哈哈大笑,指着背后八个大字:“这可比压岁钱好多了。”
第146页 景航皱着眉头,盯着一个字一个字认:“博,学,马,行,厚,德,齐,生。师父父,这什么意思啊?” 几个大人被逗得笑出声来,贺芊羽嫌弃地吐槽:“师父父,都是当哥哥的男子汉了,还学丫头卖萌,羞羞脸!” 景航瞪着她:“师父的爸爸,不就是师父父吗?” 贺芊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差把鄙视写在脸上了。 任太太笑出声来,拉着景航搂在怀里,捏着他的小脸道:“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任家就一个儿子,打小就倔,最喜欢装老成,一点小孩子的天真活泼都没有,这忽然来了两个小魔王,别提多热闹了。 任回春也忍俊不禁,咳了声故作严肃地道:“念错字了,这是‘博学笃行,厚德济生’。是我们任家的家训,你们要一辈子牢牢记在心里。” 景航跟贺芊羽似懂非懂地点头。 拜师礼结束,任太太拉着俩孩子道:“这是你们的大师兄,小熠,以后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任熠那时候已经是小小的少年郎,穿着白衬衣,还打着漂亮整齐的小领结,瞧着似模似样的,很有电视剧里富贵小王子的风范。 贺芊羽那时候年纪小,还是一个沉迷童话故事的小姑娘,见了这样的大师兄,又对比身边的鼻涕虫,自然喜欢白马王子一样的任熠,对景航百般看不上眼。 贺芊羽和景航都是在家称王称霸惯了的,初来乍到有些拘谨,后来摸清了师父师母的脾气,开始放开了手脚折腾。 任熠也不是安分的小孩,经常从学校里偷偷熘走,带着师弟师妹去路边游戏厅打街机。 景航是男孩,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崇拜比自己年长的优秀男生,任熠仗义又会玩,游戏打得非常厉害,景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很快就觉得在这儿比在家还自由。 任熠很有大师兄的风范,虽然更喜欢跟男孩子玩,但小羽是师妹,他不能厚此薄彼,更因为要照顾女孩子,所以有时候就会主动让着她。 景航心里很不高兴:“大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带着小羽啊,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你看,学校里好多人都笑话我。” 任熠板着脸问:“你是不是男子汉?” 景航立马挺起小胸脯。 任熠端着大师兄的架子教训道:“男子汉有义务要保护女生,她们柔弱又娇气,没我们男生照顾,会哭鼻子的。” 任熠想到电影里的台词,一本正经地道:“好男人不会让女孩子掉眼泪。” 景航正是盲目崇拜的时候,自然任熠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心里很不喜欢这个凶巴巴的师妹,但还是点点头,握着小拳头道:“我是男子汉,也是好男人!” 任熠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脸的孺子可教,将手里游戏币全都给了他。 “那你先和小羽在这里玩啊,不许出去乱跑,我去外头给你们买冰棍,一会儿就回来。” 景航拍着胸脯道:“大师兄放心吧。” 游戏厅里许多人,景航抱着塑料小筐,里面叮铃咣当全是游戏币,惹得一圈小孩子羡慕不已。 洋洋得意地找到沉迷堆雪人的贺芊羽,景航往她身边一坐,抓起另一边摇杆:“我们一起玩啊。” 贺芊羽有些嫌弃,回头看了眼问:“大师兄呢?” 景航其实挺想选“拳皇”的,但想到要照顾女孩子,只得忍了,塞进一个游戏币,选了“堆雪人”,和小羽一起玩了起来。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一块儿玩,一局还没结束,就被几个人围了上来。 “小弟弟小妹妹,玩这个多没意思啊,哥哥教你们玩点刺激的。” 这几个大孩子瞧着跟任熠差不多年纪,但形象气质上差了很多,不是光头就是五颜六色的杀马特造型,一看就不是好学生。 贺芊羽皱了皱眉,神情冷淡:“不用了,我只喜欢玩这个。” 景航抱着小筐摇头,认真地道:“我爸妈说了,不跟坏孩子一起玩。” 几个人瞬间拉下脸,凶神恶煞地上前,一把抢过他怀里的游戏币,揪起他的衣服吼道:“你说谁是坏孩子?” 贺芊羽连忙起身:“你们干什么?” 对方骂骂咧咧,一些脏话极难听,贺芊羽气得脸都红了,被推推搡搡,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景航愣了愣,哇地一身大哭:“你们坏,打小羽。” “老子就打了,怎么样!”一个小光头还挺横,嘲笑道,“开裆裤还没脱下来吧,就学人家玩游戏,赶紧回家吃奶去吧你!” 景航哭声更加响亮,怕得要死,可看到小羽被人欺负了,顿时跟个小炮弹似的,挥舞着爪子沖了上去。 “不许欺负小羽——” 第74章 番外二 跟那群小混混比, 景航就跟个胖萝蔔似的, 圆滚滚, 个头还没贺芊羽高,又哭哭啼啼像个怂包,谁也没想到他会就这么冲上来, 一时间都愣住了。 景航哭嚎着撞上去,将为首的男生撞了个趔趄, 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跌倒在地,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游戏厅吵吵嚷嚷,各种机器的特效音乐都盖不住景航声嘶力竭的哭声,不多会儿,大家就被吸引了过来看热闹。
第147页 景航滚了一身灰,挣扎着爬起来,抱着贺芊羽呜呜咽咽, 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让贺芊羽翻白眼都快翻得眼皮抽筋。 “嗨, 老子还没动手呢, 你哭个什么劲儿?”小光头撸起袖子上前, 刚要伸出手将人揪起来,自己的爪子就被人牢牢抓住了。 “他妈的,哪来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旁边一个小混混弱弱提醒:“大哥, 狗拿耗子不能这么用, 您这不是把自个儿也骂进去了吗?” 小光头脸色一黑, 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动,恼恨地等着对方:“你他妈谁啊?” 景航如同见到救世主般,哭着喊道:“大师兄,他们是坏孩子,欺负小羽,还欺负我。” 任熠沉下脸,冷冷地环视一周:“谁推的你们?” 周围无人回答,贺芊羽认真思考,她是不小心绊倒的,景航是撞人不成摔的……到底谁是凶手呢? 任熠见他们沉默,心里怒火更甚,还当是他们都动了手,一个用力,小光头顿时惨叫出声。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卧槽快放开大哥!” 任熠眼神狠厉,手上力气加重,捏着他麻筋,疼得他腿都软了,要不是被任熠提熘着,铁定躺下了。 “大、大哥饶命……”小光头也不过十几岁的年龄,个子还没任熠高,长得沧桑了一点,仗着自己凶悍的外貌,唬了不少无知的好孩子,其实本身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小光头知道这是遇到硬茬儿了,哭爹喊娘地求饶,周围一群小跟班扎煞着手,眼睁睁看着老大挨揍,不敢上前。 他们这年纪,对高个子的厉害大男生都有天生的崇拜和敬畏,任熠一招制敌,老大压根没了反抗能力,他们自然心生胆怯。 任熠冷冷一哼,狠狠甩开小光头:“滚!” 小光头屁滚尿流地带着几个跟班跑了。 任熠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先是捏了捏手脚,确认都没问题,才彻底放了心。 贺芊羽自己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噼里啪啦一顿拍,将景航身上的灰都给拍了个干净。 “行了,别哭了。”贺芊羽嫌弃地掏出干净漂亮的花手绢,往他脸上一糊,擦了擦鼻涕眼泪。 景航抽了抽鼻子,委屈地低下头。 任熠皱眉问:“怎么回事,你们俩好端端玩着游戏,怎么惹着那群小流氓了?” 贺芊羽气愤道:“我们玩得好好的,是他们!看我们手里游戏币多,就想来抢……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刚准备教训教训他们,景航这笨蛋就冲上去了。” 贺芊羽没好气地瞪着景航:“师父怎么收了这么个鼻涕虫啊,除了会哭,还会干嘛?耽误我的事儿!” 景航气得差点又想掉眼泪,想到贺芊羽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我、我还不是,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贺芊羽叉起腰哼道:“你这么弱鸡,还保护别人?我用得着你保护吗!” 任熠戳了戳她的脑袋:“小羽,你怎么说话呢,景航这么勇敢,这么爱护你,你要记着二师兄对你的好。” 贺芊羽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任熠又安慰地拍了拍景航的小肩膀:“师弟,你保护妹妹,非常棒,回家我跟爸妈说,好好奖励你。” 景航破涕为笑。 男孩子发育晚,但开始长个儿的时候,总是一下子蹿老高。 贺芊羽觉得,仿佛只是过了一个暑假,鼻涕虫就比她高了很多,再见面差点认不出来了。 景航拿手比划着名,洋洋得意地问:“怎么样啊,哥现在比你高了吧,乖乖叫师兄!” 贺芊羽讥讽一笑,凉凉开口:“行啊,‘二’师兄。” 景航眉开眼笑,响亮地哎了一声,刚想嘚瑟几句,忽然咂摸出不对劲儿,再一看任熠的表情,顿时黑了脸:“死丫头,你骂谁呢?” 贺芊羽无辜地耸了耸肩:“谁让你在师门的排行容易联想到某种不可描述的器官呢,这又不怪我,当初是你争着抢着要当我师兄的。” 这些年,景航每每吵架,总是吵不过贺芊羽,又不能真的动手打女生,憋屈得差点抑郁了。 景航气鼓鼓地跑去找师母,搂着她撒娇道:“师母,小潘不是想拜师吗,咱们劝劝师父,再给我收一个师兄嘛。” 任太太笑着睨他一眼:“你这又是怎么了?” 景航不高兴地嘟囔:“我不想排行老二,别人还以为我是猪八戒呢。” “胡说。”任太太拍了他一记,耐心地安慰他,“难道各门各派都没有行二的弟子了?你看,也没人会瞎想。” 景航委屈嚷道:“小羽那死丫头就会!” 任太太乐不可支,毫不同情地将他打发了。 景航一怒之下,将游戏里的id改了名:师妹徒手如厕。 并顶着这明晃晃的id,在游戏里人最多的主城区招摇过市。 贺芊羽果然被气到,扛着一把比自己还大的刀,追着他跑了大半张地图,奈何景航就是不肯改名。 贺芊羽冷笑,狠狠戳了一行字,将自己名字也改了:因为师兄爱吃。
第148页 任熠:“……” 真是躺着都中枪。 好好组着队刷副本,这两人都能一言不合地打起来,经常任熠在前头冲锋陷阵,他们频繁退出加入,烦得要死。 任熠嘆息,默默将两人灭了,然后重金挂了悬赏。 贺芊羽叫冤:“大师兄,是他犯贱,我这是合理的反击,你干什么连我也杀!” 任熠冷冷地问:“你的id让我不舒服。” 贺芊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不情不愿地改了名:我二师兄是猪。 并且深以为,这id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许是景航的id太过惊世骇俗,有一次被追杀得无处可去,只得躲在安全的新手村,勾搭了一个小萌新,软妹子嗲声嗲气,没多久就拜了他为师。 景航终于找到了男人的自尊心,每天带着软萌徒弟晃来晃去,看风景,骑马,抓宠物……连死对头的主动挑衅,都没了兴致。 其实没有那个叽叽喳喳的蠢货骚扰,贺芊羽应该开心才对,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帮会里有人开他们师徒俩的玩笑,就觉得无端气闷。 游戏里一群人怂恿,玩笑说多了就容易当真,景航渐渐也觉得小徒弟挺可爱,送钱、送装备、送坐骑,当老婆一样,劳心劳力地将她从什么也不懂的萌新,拉扯成金光闪闪的顶配大佬。 七夕情人节,游戏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景航在大家的鼓励下,终于决定在这天向自己的小徒弟正式求婚。 游戏里结婚的很多,排行榜上哪个大佬没有一串儿的情缘呢? 景航的虚荣心这一刻膨胀到了极点,充值买了不少道具,从时装到跟宠,应有尽有。 贺芊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往常嫌弃家里网络不好,这种活动日,都会跟着两个师兄跑去网吧玩,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卡得要死的画面,心里又闷又气,暴躁地将滑鼠拍得啪啪响。 景航将游戏里的角色换了身簇新时装,操纵着飞到主城区,在一堆兄弟的见证下,将小徒弟拉到了身边。 景航蹲在电脑前,摩拳擦掌了许久,迟迟没打出字,对话框里的光标闪烁了许久,删删减减,老半天,才挠着头扭脸问:“大师兄,我改怎么说比较好?” 任熠无语地看着他:“你都准备求婚了,还没想清楚怎么表白?” 景航无辜地道:“我以为准备了聘礼就行,哪想到还要表白。” 任熠心下暗嘆,这蠢货果然还没开窍,哪里是喜欢人家,分明是觉得好玩。 “你就直接说吧。”任熠斟酌片刻,建议道,“就说游戏里结了夫妻,可以做很多夫妻任务,大家一起玩的开心,不如组个队。” 景航犹豫:“这样可以吗,我听着怎么没多少诚意啊?” 任熠瞥他:“你还想多有诚意,不是花了不少钱买东西了吗?” 景航一想也对,就点了徒弟交易,先是送了不少金币,又把特意准备的礼物一股脑给了她。 小徒弟倒是来者不拒,景航那点家底子,几乎全都进了她的腰包。 景航照着任熠所说,一个字一个字敲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屏幕突然一亮,游戏画面滚动起黄澄澄的大字。 小徒弟放了最贵的烟花,游戏会全服通报:“萌萌有点萌女侠向仁者无义大侠使用了赤子之心,此心可表天地,只求朝朝暮暮……” 景航:“……” 任熠:“……” 贺芊羽噗一声,笑得滚到了桌下下面。 第75章 番外二 任熠当然不可能夺兄弟之“妻”,更何况因为这个“师侄”, 他们原本和谐的三人组不知道吵过多少回。 任熠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师侄。 萌萌有点萌还在不停刷屏表白, 估摸着刚刚从景航那里交易来的金币, 全都用来买烟花了。 任熠操控着小人干脆利落地拒绝,并且毫不留情地问:“你既然没想过要跟老二一起组夫妻队伍,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老二给你的金币装备?” 任熠坏心眼地将话发到了当前频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萌萌有点萌沉默许久, 突然原地灰掉了。 贺芊羽嗤笑,噼里啪啦地打字:“哟, 这掉线掉得可真及时。” 夜深人静的时候,萌萌有点萌偷偷上了线,将几个人拉黑,然后退了帮会,改了id, 彻底消失在人前。 景航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自己这是被人给骗了,颇觉没面子, 连着好几天都郁郁寡欢。 贺芊羽只觉得神清气爽, 毫不客气地奚落道:“该!让你浪啊,怎么不浪了?就你这样的, 还学人家结婚?收徒弟?” 景航恹恹地道:“关你屁事啊, 我乐意花钱, 回头我再收十个八个徒弟, 怎么着吧?” 贺芊羽气道:“你爱收徒收徒,想结多少次婚随你!” 不过景航也怕了,丢点钱事儿小,没面子才是真的。 游戏一个接着一个换,很快就上了高中。 贺芊羽原本以为自己註定了永远是任家最小的那个,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师父带回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从此她成了姐姐,有了需要保护照顾的人。
第149页 小师妹在学校里受到了欺负,她和任熠装逼惯了,都不好插手,轻了眼不下这口气,重了难免有仗势欺人的嫌疑。贺芊羽心里一动,使坏将景航踢了出去。 景航果然够熊,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得心应手,没几天就以牙还牙,给林度好好出了口恶气。 景航嘚嘚瑟瑟,叉腰炫耀:“怎么样啊,别看大师兄一天到晚人模狗样的,关键时刻,还不得靠我。” 贺芊羽也觉得痛快,不过这些年和他吵惯了,闻言还是哼了声:“悠着点悠着点,牛皮都被你吹破了!” 贺芊羽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二师兄,也不是那么的傻逼,还是有点作用的。 两人从小到大一直同班,高中开始,一附中严格按照成绩划分班级,景航毫无悬念地落到了最末尾,两人一个楼层,中间却隔了许多个教室。 厕所在景航教室的那一头,贺芊羽每次去都要经过他们班,进屋里逛一圈,逮着景航打闹一会儿,等上课了回去,心情都觉得好很多。 贺芊羽成绩好,家世好,长得又漂亮,为人豪爽体贴,是许多小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时不时抽屉里就能掏出一把小纸条。 同桌打趣问:“你真的不看?” 每次遇到这些东西,贺芊羽都一股脑丢垃圾箱,闻言摇摇头:“不看。” “为什么呀,你就不好奇?” 贺芊羽淡淡地道:“看了,就知道谁对我有非分之想,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难免尴尬。” 同桌一愣,恍然大悟道:“也对哦,反正你又不会喜欢别人,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相处起来也自然。” 同桌打心眼里佩服,贺芊羽这么光明正大地处理,不仅少了很多麻烦,还给那些表白失败的男生留了面子。 贺芊羽皱了皱眉,瞥她一眼:“什么叫我不会喜欢别人?我也是人,当然会喜欢上谁了啊。” 只不过有优秀的大师兄珠玉在前,身边这群满脸爆痘雄性激素旺盛的男生,她实在没什么兴趣。 而且她的责任不小,这个年纪正是努力的时候,每天除了课业,还要跟着师父学医,就算偶尔有时间,她也多是跟师兄妹出去玩。 同桌揶揄地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贺芊羽莫名其妙:“看出来什么?” 同桌一脸我懂,挑了挑眉,暧昧地笑:“就那谁啊,楼东头那个,你这一趟趟的,跟尿频似的往厕所跑,不就是去见他吗?” 贺芊羽心里一咯噔,莫名有些心虚,当即嗤笑道:“怎么可能,我……我怎么会,切,真是的,就他那德行,能值得我那么做?” 同桌一副你就装吧的模样,笑嘻嘻地道:“唉,我这还没说是谁呢,你就对号入座啦?” 贺芊羽语塞,色厉内荏道:“胡说八道!” 同桌哼了声,不服气地嘟囔:“你看你,心虚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人瞧着直率,其实心里头事儿多着呢。唉,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雪亮个屁,就你这样的,跟瞎子也没区别了!”贺芊羽想了想,补充道,“还是眼瞎心瞎的那种。” 同桌无奈地摇摇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爱情就像……” “龙捲风?”贺芊羽嗤道,“得了吧,别跟我腻歪,我一听那些酸得要死的话就牙疼。” 同桌不理她,继续道:“爱情就像喷嚏,是藏不住也憋不住的。” 贺芊羽死鸭子嘴硬,无论如何都不承认,面上一副随便你怎么胡咧咧,她都不当真的可笑模样,但其实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惊涛骇浪,退潮后风平浪静,却在沙滩上留下无数的鱼虾蟹贝,活蹦乱跳,百爪挠心。 贺芊羽不是林度,懵懵懂懂不开窍,她看过许多电视剧小说,爱情永远是主旋律,身边也有很多朋友早恋,自然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贺芊羽一时无法接受,她怎么会喜欢上景航呢? 她未来的理想丈夫,应该是大师兄那样,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对外能撑门面,在内可以担当。 而不是景航那样不着调,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 贺芊羽知道自己的责任,她是爸妈的希望,肩负着整个贺家的声誉,甚至将来她的爱情,也要为家族服务。 可是正如同桌所说,爱情来了,是无论如何也憋不住的。 贺芊羽刻意压下所有的冲动,上厕所次数大大减少,不再每节课休息都往景航那边跑,即便去那头,也克制着不去找景航。 景航还挺莫名其妙,往她班级跑,还送吃的喝的。 “小羽,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惹你了?”景航挠了挠头,“也奇怪了,你说一天天的,我都被你虐习惯了,这忽然你不搭理我了,我觉得全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贺芊羽忍了又忍,忍不住讽刺:“你自个儿贱,可别怪我。” 景航长长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伸出胳膊,哥俩好一般圈在她脖子上:“这就对了嘛,咱们兄妹,没有隔夜仇的。” 贺芊羽曲肘,狠狠捣在他腹部。 兄妹,哼,兄妹!
第150页 贺芊羽发现感情控制不了,她就是死心眼地瞧上了那白痴,想尽了办法也改不掉,只能认命。 但是景航却一直不开窍,吊儿郎当的,时不时还在学校勾搭小女生。 吃醋,生气,难过,愤怒……种种情绪,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 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仿佛历尽了感情里的百般滋味。 贺芊羽泄气了,这些年朝夕相处,她早就累了。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中医药的最高学府,人才济济,多得是符合“要求”的青年才俊。 贺芊羽去哪里都有人追捧,她又不差,何必要折磨自己呢? 渐渐的,贺芊羽开始接受别人的好意,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将自己的生活填的满满的。 有一次在医院见习,认识了一个学长,手把手教了她许多临床技能。 这世上少有无缘无故的好,学长的心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贺芊羽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彻底走出失败的感情。 没想到她宁静致远了,景航却开始四处蹦跶起来。 那王八蛋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摆着师兄的谱儿,对学长横挑鼻子竖挑眼,实在挑不出毛病,竟然说人家年纪轻轻发际线偏后,很有英年早秃的迹象。 贺芊羽懒得搭理他。 景航还不依不挠,振振有词道:“真的,你可别不当回事啊,又不是没学过,头发跟肾也有关系的,你看他,铁定肾虚!” 贺芊羽停下脚步,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航犹犹豫豫,眼神中全是茫然,那模样甚至有点无辜,还有点可怜。 “我、我就是怕你一时头脑发热,我……”景航眼神一亮,装模作样地道,“大师兄现在没工夫管你,我是你二师兄,肯定要帮你掌掌眼的。” 贺芊羽冷笑:“我的事,我爸妈都不管,用得着你?” 景航却仿佛认了死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约会,他就在不远处点一堆东西边吃边盯着,她看电影,他非得买她后面座位那张票,两人稍微亲密一点,就跟嗓子里卡了痰似的,咳咳咳,咳个不停。 贺芊羽终于爆发了,揪着他衣领将人压在办公桌上,手里一枚寸长金针,抵着他穴位怒声威胁:“你到底想干什么,今个儿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废了你!” 尖利的针尖浅浅扎入皮肤,不滴血,却让人毛骨悚然。 景航忸怩半天,终于憋着张大红脸,吭哧吭哧吼道:“我、我喜欢你!见不得你跟别人好!” 扑哧。 刺破皮肤的声音传来,疼得景航面色扭曲,却梗着脖子叫嚣道:“你就是扎死我,我做鬼也要缠着你,每天晚上都去找你!我、我……我化成艷鬼,跟你夜夜风流!” 贺芊羽:“……” 贺芊羽缓缓松开他,将针从肉里拔除,淡淡地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景航苦苦皱眉,忽然不知道被扎通了那条任督二脉,眼神陡然一亮,冲着她高兴地嚷道:“喂,你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贺芊羽脚步不停,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笨蛋!二货!傻逼!景佩奇!” 骂着骂着,却止不住眼中流出的点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