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没有翅膀》 初见的距离 列车呼啸着,汽笛一声声地长鸣,瑞心抬起沉重的头,迷茫的望着一切。省城到了吗?足足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她的腿麻木疼痛,白皙的脸上满是倦容,长长的马尾辫也有些毛躁。她叹口气,揉揉脸,将头发重新扎好。列车还没停稳,车上的人已开始准备下车,走廊里满是取下架来的行李,整个车厢挤得水泄不通。瑞心望着这一切,心中隐隐有些怯意。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没于人流,失去方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随着人流来到了火车站外的广场。如蚁的人拥挤着,让她不知所措,觉得自己渺小到无处可藏。一路上所想的,都显得那样的可笑,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超乎她的想象。站在城市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显得分外的不真实。瑞心想,我真的来到省城了吗?也许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周围嘈杂的声音,人来人往的热闹,似乎在提醒她,这里,再也不是她生活的那个地方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瑞心,你是最棒的。这是她多年以来,用来对自己鼓劲的不二法宝。睁开眼睛,广场还是那个广场,可是瑞心的心不再是那么的慌了。是啊,慌张还是胆怯有什么用呢?瑞心深深的知道,前面的路无人为她抵挡风雨,走出家乡的她,从此就是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 瑞心打开包,取出通知书,找着自己学校的牌子。通知书上说有学校专门来接的。终于看见了省医学院的牌子,瑞心挤过人群,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牌子前,差点栽到。 “当心点!” 一个人一边喊着,一边扶了她一把,瑞心羞得满脸通红,抬起头来,只看见了一双温暖明亮的眼睛。是一个高大的男生,等她站稳,男生问瑞心:“你是医学院的新生?”“是的,”“那个系的?”“护理系的,”“是吗?你站在这儿等着,学校的车马上就来接了,学生多,大家得分批走。”等瑞心稳定了情绪,那个男生已站在牌子前,不停地解答着蜂拥而来的新生还有他们的家长们的问题。瑞心环顾四周,瑞心的身边全都是提着行李的学生,有的是独自一人,有的有家长陪着。从他们的衣着上来看,农村的居多,一些家长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显得有畏缩,茫然地望着周围的大楼,和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流。 等待是漫长的,瑞心百无聊赖的仰头瞅着周围的大楼,数着到底有多少层时,学校的车来了,学生跟家长争先恐后的上着车,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的男生维持着秩序。瑞心东西有点多,再加上她一见人多,就不由站得远远的,等她来到车前,已是满员了。只有她和几个来接车的学生没座位了。大家只好等下一趟.校车好像是疲惫了,等了好久才来了一趟,看着瑞心东西特别的多,几个女生都过来替她拿,那个男生走过来说,“你们怎能抢我们的活,”不顾几个男生的晒笑,将瑞心的包提上了车。 省医学院在这个城市的郊外,紧连着全省最大的医院,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也是为这个省培养医学人才的摇篮.校车晃悠着走过了大半个城市,才来到了学校,瑞心早就恹恹欲睡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累得快要散架了。校车停下后,瑞心收拾自己的东西下了车,同车的人也三五成群的散开了。站在校门口,瑞心望着这高大的校门,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将就是她度过几年大学时光的地方。几年后,从这里走出的瑞心,将是另一个人吧?从瑞心身边走过的好多新生,也是用一样复杂的目光望着校门。“怎样?壮观吧?”不知什么时候,为瑞心拿行李的男生站在她身边问她。瑞心点点头。“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大学时光,永远不要后悔。”那男生丢下这句话,望望瑞心,消失在人群中。瑞心望着他的背影发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新生活 新鲜的大学时光开始了,瑞心有时做梦好象还在高考复习,紧张出一身汗来。同宿舍四个人,每人一张床,一个桌子,比起瑞心上高中时的条件,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时间不长,瑞心就对同宿舍的人了如之掌了。睡在瑞心右铺的女孩,来自这个省的另一端,操着一口瑞心听不清的乡音,长着一张不出众却也不难看的脸,名叫李阑。沉默寡言,喜欢看书,有一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对面的写云,性格大大咧咧,有一点男孩味道,是瑞心比较喜欢的那一类人。另一位是魏罄,长的眉清目秀但性格飞扬跋扈,自誉为校花,有着通常的被宠坏的女孩子的通病。时间不长,就与同宿舍的女孩们有点过节。但大学生活通常比较自由,也没有引起太多的矛盾。 瑞心她们班六十个人,只有五个男生,其他的五十五位女生,那真是姹紫妍红,令人眼花撩乱。瑞心性格内向,除了与本宿舍的李阑和写云走得比较近以外,其余的同学过了好久,都不能叫得上名字。每天匆匆在迷宫一样的学校里穿行,在各个阶梯教室里上课,日子过得充实。闲暇时间在学校的图书室里看书,时间一长,就觉得日子有点无聊。刚刚从高考的紧张日子里解放出来的新生们,突然觉得生活有了别的色彩。高中在地下的情感问题,终于能见光了,通信的,约会的,一时,护理戏的女生日子过的丰富多采。收到花的,匿名情书的,让一张张情窦初开的脸,在金秋的阳光下,变得更加娇艳。 瑞心她们宿舍里,更是成了重灾区。送给魏磬的花与情书,多得让魏磬的脸更是娇艳如花,趾高气扬。因为她的衬托,显得瑞心她们三个人,暗淡得象狗尾巴花。花与情书与她们无缘,不过三个人并不在乎。李阑醉心于学校丰富的藏书,整天啃着名著。写云醉心体育,在操场上纷飞,与男生称兄道弟,并不谈爱情。瑞心除了认真的学好功课以外,平时就与李阑一样,借些文学书来看。星期天懒散地躺在床上,拉下帐子,抱一本大部头的书,就过了一天。只是眼看着胖了一点。为此,没少被写云嘲笑.说她与李阑俩,被书喂的一个成了猪,一个成了麻杆,快成俩怪物了。瑞心看着自己确实胖了许多,就拉着李阑与写云一起打羽毛球,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 学校开的专业课,是解剖课,生理课,生理微观难懂,解剖好学。但对于瑞心他们来说,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记得第一次进解剖室,瑞心就差点晕倒。福尔马林的味道刺鼻,更可怖的是解剖台上的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站在那里,瑞心觉得自己脊背阵阵的发冷。平时在村里,有老人下世,瑞心从来都不敢去上奠,她的胆特小。可是现在,面对着比那些更可拍的景象,瑞心不由得站在了门边.解剖室的老师姓林,名叫林翔.人长的帅气,最有趣的是,他长着一双柔软漂亮的手.那是李阑偷偷告诉瑞心的. 解剖室风波 过第一次时,瑞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被解剖台上的尸体吸引去了.老师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拿起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胳膊,用手指着其中的肌肉,讲着骨骼肌的走向和肌腱.瑞心望着那些变了色的尸体,终于忍不住,呕着跑出了解剖室.由于她的影响,几个女生都捂着嘴跑出了解剖室.一下子乱套了.林翔的脸色变了.他抱着胳膊望着纷纷跑出教室的女生,不再吭气.剩下的人望着他,不知所措.“都到走廊去”.林翔站了半天,才给了这么一句,女生们象是遇了大赦一样,纷纷跑了出去.等瑞心从卫生间出来,看着一走廊的人,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她一边擦着嘴,一边跑到老师面前.“林老师,对不起.”林翔望着她脸色惨白,一时心软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对大家说,“第一次面对尸体时,我也差点跑掉,但是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解剖是基础中的基础.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其实他们,”说着,林翔指了指解剖室,“生前都有自己的故事.以后再讲给大家听.今天我们打好怎样的基础,就决定我们以后怎样的面对病人.如果有一天你们做外科手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丝错误就有可能让病人失去生命.我们解剖室这些失去生命的人,他们所做的贡献,就是让我们以后能少犯错.能挽救更多的人.我希望下一次,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局面.大家回去自己想一想”.说完这些话,他挥挥手,自己先回去了. 魏磬白了瑞心一眼,“都怪你,长的五大三粗的,倒是一副小姐的的脾气,哄得大家课没上成,反受一顿训.什么吗,我们又不是医生,只是医生的助手而已,还什么做手术?”说着,甩了甩自己可爱的头发,走了.李阑关心的问瑞心,“你怎么样?恶不恶心了”?瑞心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李阑说,“大家生气了吗?真是对不起.”“别说了,”李阑的脸色也不好.她说,“我都有点后悔了.怎么报这样的一个专业”.大家默默的回了宿舍.到吃饭时间,瑞心跟李阑都不想吃,写云拿着她俩的饭盒,打来了饭,“吃吧,就你俩心重,有什么,不就是尸体吗?说白了,那是所有人类最终留在人世间的臭皮囊而已”。 第二次进解剖室,瑞心强抑制着阵阵恶心,仔细听着老师的讲解,一块快肌肉一根根神经,都直观的展现在大家的眼前.林翔讲课富有激情,大家也逐渐的不再恐惧,亲手去触模肌肉和神经.也已是家常便饭.时间长了,看着那些尸体,也就像砖头瓦块一样,不再有异样的感觉.混熟了,大家就问“林老师,每天跟这些尸体打交道,难道就不害怕吗”?林翔笑着说,“就跟你们现在一样,已是麻木了.好多尸体,都是我亲自解剖的”。瑞心听着,不由月兑口而出,“林老师,你还是改行吧,去当医生”.林翔很奇怪的问,“为什么”,瑞心口吃的说,“我只是觉得当医生更好”.林翔不再说什么.瑞心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她想说的就是,你那么漂亮的手,光用来解剖尸体,可惜了。 林翔的秘密 因为这句冲口而出的话,林翔对瑞心有点注意了.也许瑞心说出的是他的心里话吧.李阑对解剖课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每次上课,她都挤在前面,争取答老师的提问.林老师对她望上一眼,她都能高兴好半天.瑞心对她有点担心.她觉的李阑有点喜欢上林翔了.有一次课上得早点,大家围着林翔七嘴八舌的问问题.瑞心突然问,“林老师,你有女朋友吗”?大家哄然大笑,围着林翔起哄.林翔原来兴奋的脸上,突然有点暗淡,他说,“一定要回答吗”?瑞心望了一眼紧张得有点发抖的李阑说“一定要回答”.林翔说“我结婚了,刚毕业就结婚了.我的妻子是我的大学同学”.大家吵着要林翔说说自己的罗曼史,林翔笑着说,“因为爱了,所以就结了。” 林翔结婚了,让瑞心不仅有点好奇,不知道林翔的妻子是何许的人,一直是让她充满着神秘的色彩。不过这个谜底不久就揭开了,学校调来了新老师,其中就有林翔的妻子。她的背景和与林翔的恋爱婚姻,不久就让爱八卦的魏磬打听了个底朝天。原来林翔的妻子姓于,名菡萏,是这所医学院某教授的千金。与林翔是同班同学,于菡萏一进校门就看上了林翔,死缠烂打,却不能温暖林翔的心,可是奇迹般的,林翔留校后不久,就与于菡萏结婚了。于菡萏进了学院附属医院。这不,杀了个回马枪,又回来了。说完这些,魏磬总结性的加上一句,很明显的,这是一桩政治婚姻,林翔利用了于菡萏。 李阑自从知道林翔结婚后,对解剖课的兴趣也不再浓厚,甚至好几次还逃课。瑞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觉得无论无何得解开李阑的心结。却不知如何下手。越是不宜动情的人,情就会越深李阑分明是已无法把握自己的心了。而林翔对这一切还蒙在鼓里,不止一次的问瑞心李阑为何不来上课。瑞心只好捣鬼说是病了,林翔还一个劲的要来看看李阑。瑞心只好说是害了男士不宜过问的病。林翔自作聪明的要瑞心多弄俩热水袋给她暖暖。瑞心心想,我的大哥,你还不想乱吗?成心要李丫头害相思。回到宿舍,也没在李阑的面前提这件事,可好事的魏磬管不住自己的嘴说,“李阑,你真了不起,让林大帅哥为你担心了”。李阑听了也不为所动手中的书被她翻得沙沙做响. 林翔与于菡萏的感情似乎很好,每日晚饭后俩人在校园散步,手挽手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甜蜜.与魏磬所谓的政治婚姻扯不上关系.李阑开始认真的上课,但不再争着回答问题.有什么事,也总是躲得远远.世界上最伤人的事就是暗恋,而更痛苦的是明知是无果的爱情.瑞心见李阑越发的沉默,就拉着写云李阑每天的去打羽毛球.学院的操场很大,晚饭后,打篮球的,排球的,运动的学生很多.写云与瑞心先打,李阑站在旁边看着,突然她的脸上表情怪异,原来是林翔夫妻过来了,瑞心与写云跑了过来说:“林老师,于老师在散步啊?要不要打羽毛球”?于菡萏看了看自己的高根鞋,面露难色说,“还是不要了吧”?林翔满心想打的,见老婆为难,就摇了摇头说,“你们玩吧,特别是李阑,要多做运动,你太瘦了”。于菡萏打了自己老公一下说,“你懂什么,现在就流行骨感美”。说着对瑞心说“你们玩吧”。拉着林翔走了.李阑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像要哭的样子.瑞心赶紧的拉她回了宿舍.心说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可别闹出笑话了. 林翔的软卧车厢 跌跌撞撞的进入车厢,等找到自己的座位,瑞心已是一身的汗,看看行李架上,东西塞得满满的,瑞心只好把自己的东西塞在座位下。正是学生放假的时候,车厢满的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想去卫生间或是去打点开水,就得从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多人都只有站票。瑞心将自己的东西放好,还好,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就算是车厢中再吵闹,至少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对窗外的风景,瑞心是最最喜欢的,那是让她自己可以逃避这纷纷烦恼的不二法宝。火车终于启动的了,响着长笛,载着无数的思念和渴望,向着目的地驶去。车厢中的纷扰,瑞心也无心再去观看,她只是望着窗外,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整整一学期,只是给父母发了几封信,也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弟弟学习好不好。想着心事,瑞心又想到了马逸飞,自己与他只是交往了几个月,却不像是男女朋友,也不像是普通朋友,不知道马逸飞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正是想的入神,突然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瑞心回头一看,却是林翔,他满头大汗,被人挤得站不稳。瑞心惊问到, “林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林翔答道,“我也坐这车回家,没想到会碰到你。”瑞心问,“林老师,你没座位吗?我让给你,”说着就站起来了,林翔说,“我有,在前面车厢,我那边还空着,你跟我来,那边没这里挤。”说着就拉瑞心,瑞心将信将疑,将行李拿出来,跟着林翔走了。,挤了足有四五节车厢,才来到了林翔所说的不挤的车厢,这是一节软卧车厢,这里跟前面的车厢,差别真的太大了,前面的硬座车厢,人挤的像棕子,这里却是拉开门,两张高低床,拉上门,就是一个小包厢。瑞心望着,心中真是不平,同样是人,差别咋这样大呢。 跟林翔同车厢的好像是一对新婚夫妇,俩人正腻在下铺上,见瑞心跟林翔进来,十分的不好意思,林翔对瑞心说,“这边上铺没人,拿你的车票来,我去给你补上”,瑞心吓了一跳,那得多少钱哪!林翔见她迟疑,连忙说,“软卧坐的人少,都是特价,没多少钱的”。瑞心实在也无法拒绝,就掏出车票,林翔拿着车票出去了,瑞心也没敢拿钱出来,一来她不知道得补多少钱,二来她的钱也的确少的可怜,只有在路上吃饭的钱。瑞心心想,只有在下学期再还林老师的钱了。 那对新婚夫妇见林翔出去了,就问瑞心是学生吗?瑞心说是的,又问刚才那人是你什么人,瑞心说是老师。那俩人意味深长的互相望了望,你的老师对你真好啊,那男的说了这句话,就不再理瑞心了。瑞心有点坐不住,就出了门,坐在走廊里的小凳子上,等着林翔。林翔一会儿就回来了,把车票递给了瑞心。问瑞心说,“你怎么在外面?”“里面太闷了,”瑞心说。林翔也坐了下来,望着外面快速变换的风景,冬天的北方,是有一点灰暗的,落光了叶子的白杨,在风中挺立,残雪班驳的地面,和一些偶尔落入眼帘的路人,都带着萧瑟的气息。瑞心和林翔都望着外面,各想着心事。瑞心先打破沉默,问林翔,“林老师,你家在啥地方?”林翔说,“就跟你一个方向,只是不在一个地区。” “你回家是准备过年吗?”瑞心问,“怎么于老师没跟你一起来呢?” 林翔苦笑着说,“不是,只是去看一下爹娘就回的,菡萏不习惯乡下生活。” 瑞心望了望林翔,很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也坐这趟车,只是不好开口。 林翔望着瑞心说,“我知道你的回家的方向跟我一致,所以就去找你,没想到真的把你找到了。我很不喜欢一个人坐车,实在是太无聊了,特别是与这样的俩位同车厢,实在是一种折磨。”瑞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翔见她笑了,却无法说出口自己知道瑞心今天回家才买票的。也无法说出口自己是翻了档案才知道瑞心的家乡的。既然是一场偶遇,就把他它当成是偶遇吧。气氛实在有点尴尬。瑞心专注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心里不停的搜索着话题,来化解这场尴尬。 林翔说,“能一个方向回家,真是缘分,讲讲你的故事吧,比如与马大才子的故事”。瑞心红了脸说,“林老师,你真会开玩笑,我和马逸飞只是朋友,有啥故事说。” 林翔正色说,“马逸飞是个好小伙,就是思想太与众不同了,你如果真能跟他在一起,倒也不错”。瑞心说道,“林老师,哪里就论到以后了”。说着,马逸飞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出现。 瑞心看着林翔,他的眼神有些落寞,就开玩笑说,“林老师,还是讲讲你的罗曼史吧,让我也长长见识。” 林翔望着窗外,好长时间都不说话,瑞心不仅忐忑起来,心想自己是不是冒犯他了。 林翔终于开口了,他说,“我家在一个交通闭塞的小山村,在我上大学之前,从来都没有去过外地,上学的第一年,就认识了菡萏,她跟我一个班,我性格内向,她很活泼,她对我很好,除了我娘,还从没人对我这样好过,后来,我们就恋爱了,毕业后留在学校就结婚了。没什么好说的。”瑞心听了,觉得实在是寡淡的很,没有常规的公主与穷小子的故事里那些情节。总觉的少了些什么,却说不上来。 林翔也再不提菡萏,就问瑞心以前的学校故事,听到可笑的地方,也不禁笑得前仰后和。也把自己的学校故事说给瑞心听,俩人在说得高兴起来,忘记了时间,等车厢中的灯要关了,才觉得谈的实在太久了,等他们进了门,发现那对夫妻已经睡了,林翔爬到上铺,叫瑞心在下铺睡。瑞心在铺上舒张开四肢,心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每次出门,都坐软卧。又想起马逸飞说的话,心想,我们会有那样的一天吗?想起马逸飞,她不禁翻来俯去的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了。 等瑞心醒来,林翔已不见了踪影,那对夫妻对她说,你的老师半夜就下车了,见你睡的熟,还看了你半天,没叫醒你,他是不是爱上你了?瑞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觉的对陌生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车又整整的行驶了十二个小时,才把瑞心带回了她朝思暮想的家乡。 家园 瑞心离家时,家乡还是酷热难当的秋天,回来时,却已是白雪皑皑的冬天。看着熟悉的乡间小道,和依然杂乱无章的村庄,瑞心的心中,却有一种温暖而熟悉的感动,在她初中和高中的作文中,曾无数次的写过自己的家乡,尽管它是那样的贫瘠,却承载了瑞心整个童年与少年时的快乐与悲欢。 在村庄的向阳处,有不少的老年人在晒着太阳,他们浑浊的眼睛,和被时光折磨得衰老的皮肤,都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的惬意,好象他们未曾经历过岁月里太多的折磨,就那么的悠闲的在冬日暖洋洋的阳光下慢慢的老去。看着青春四射的瑞心,带着远方的气息走来,他们都把目光投过来,瑞心与他们一一的打着招呼,脸上的微笑是真真实实的。 家还是那个家,瑞心望着门前那棵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上数不清的麻雀在鸣叫,瑞心带着复杂的心情进了家门。母亲与父亲都迎了出来,跟在母亲身后的弟弟,,比瑞心整整的小了十岁,却把脸藏在母亲的身后,好象在外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姐姐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瑞心不知该怎样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像电影里那样给父母那样一个拥抱,估计会让父母吓一跳。她只是叫了一声爹,妈,就不知说什么了。 进了屋,瑞心立刻甩了鞋,上了炕,这一直都是瑞心最喜欢的生活,在冬日里,睡在暖暖的的炕上,再拿上一本小说,就让没有太多享受的瑞心觉的这是最美的生活了。弟弟见姐姐的懒样子,也立刻上来,偎在瑞心的身旁,瑞心打开背包,把自己给弟弟买的小吃拿出来,弟弟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袋子,高兴的欢呼个不停。瑞心又把自己给母亲买的擦脸油拿出来,母亲见了,却不说好,只是责怪瑞心太乱花钱了。瑞心又把给父亲织的一件毛衣拿了出来,这是瑞心学会织毛衣后的第一件作品,父亲很高兴,拿过去立刻就试穿,瑞心织的袖子有点短了,父亲却说好。 母亲站在地下,不知道做什么吃的好,父亲月兑下毛衣,就去后院抓鸡,弟弟一听要杀鸡,就要翻身下去,帮父亲,并对瑞心说,姐,你走了后,我们还没杀过鸡吃呢,十多只鸡,妈说你来了才吃。瑞心不知说什么好,这顿团圆饭,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吃过了。 夜晚,睡在烧得暖暖的炕上,瑞心有点热的睡不着。父母仔细的追问了她的学校生活,满意的睡着了,弟弟更是睡得舒服,将所有的零食都放在枕头底下,惟恐醒来后一切都是梦。瑞心却是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心里,不由的想起了马逸飞,他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也会想起自己,要知道,那个年代,电话在农村根本就不存在,联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只有写信,而且写信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虽然只是离开了短短的几个月,瑞心却发现自己突然与家乡有了一点点的距离。她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是与有些人说的,大学生一年土,两年洋吗?其实她知道,这就是生活的必然规律,新的生活观念永远都会代替旧的生活观念。 在一起 归心似箭就是瑞心现在的状态,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颠簸,当火车响着长笛进站时,瑞心觉得自己就要见到马逸飞了,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下了车,瑞心在滚滚人流中,寻找着马逸飞的影子,竟然让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他站在那里,悠闲的望着瑞心,好像整个的假期都没有存在似的,他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在等待瑞心的到来似的。爱情有时就是这样的,就是即使有千万的人存在,你却能一眼就看见他,这就是爱的魔力吧?马逸飞走上来,接过了瑞心手中的行李,关切地问她,你累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吃过饭回宿舍睡上一觉,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瑞心依恋的点点头,她也真是累了,吃过饭回去时,在公交车上瑞心居然睡着了,靠在马逸飞的肩头,瑞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得这样踏实过。醒来时,她的口水弄湿了马逸飞的肩膀。她不好意思地望着马逸飞,马逸飞却一脸的好笑,没想到淑女居然也会流口水。瑞心给了他一拳。 回到宿舍,李岚,魏磬,写云都没回来,马逸飞放下行李,转过来望着瑞心,他清澈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一种火辣辣的东西。瑞心觉得自己快要晕了,她手足无措的望着马逸飞,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马逸飞将瑞心慢慢的拥进怀里,他有力的心跳在瑞心耳边轰响。这是有生以来,瑞心第一次被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拥抱,马逸飞温热的嘴唇凑近瑞心的耳边,一遍遍的说,瑞心,我想你,你知道吗?瑞心只是更紧的拥紧了他。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开了,俩人回头一看,居然是林翔。 林翔显然是吓了一跳,见俩人的大红脸,一个望天,一个望地,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说,我来看看李岚来了没有,你们继续。说着将门关上走了,瑞心望望马逸飞,俩人不由得笑起来。 魏磬回来时,送她的人还是那样多,前呼后拥的像个公主,写云一进门就将自己带来的特产堆了一桌子,招呼大家来吃。只有李岚迟迟的不来,瑞心都有点急了。 将近傍晚时,李岚还没来,林翔又来找了一次,瑞心看到他,十分的不好意思,马逸飞也回宿舍了。林翔却好像没发生什么似的,叫出了瑞心。 瑞心跟林翔出了宿舍楼,对瑞心说,你那天没睡过站吧?我让那俩人叫你的,叫了吗?瑞心忙点头说,叫了,叫了。林老师,你补票用了多少钱,我现在还给你。林翔正色说,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要钱的,只是有件事要你去办。林翔掏出了一封信,给瑞心,那是李岚写的,说如果林翔不去火车站接她,她就要退学了。瑞心大吃一惊,被李岚给吓了,她没想到李岚竟然陷进这样深的漩涡中。为了一份无果的爱情,竟然要赔上自己的前途。她怔怔的望着林翔,不知道他要自己怎么做。 迷茫 二 下课以后,瑞心去找马逸飞,看见瑞心,逸飞快乐跑过来,完全没有了以前一段时间内的那种颓废的感觉了。他的白衬衣在风中飞舞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好迷人啊,黑发随着跑动在飞舞。瑞心想,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女孩嫉妒自己,如果逸飞是别人的男朋友,自己也会嫉妒那个女孩的。见瑞心在望着自己发呆,逸飞轻轻的敲敲她的脑门,怎么了?花痴啦?瑞心揉揉自己的头说,你怎么这样的迷人呢?如果有别的女孩迷上你怎么办?没事,我啊,早就贴上你的专用标签了,现在学院里,有谁不知我是你的男朋友,谁敢惹我?话没说完,就有一个女孩过来对逸飞说,马逸飞,我们去看电影好么?这是票,说着把一张票塞进他的手里,跑了,马逸飞尴尬的站在那里,望着瑞心说,我不认识她,我真的不认识她。瑞心看着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我没生气,你怕什么?逸飞佯装吓坏的样子,擦了擦汗,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生气了。我才不会生气,你要是让别人抢走了,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说明,你不在乎我,那我又为什么在乎你?逸飞望着瑞心说,没想到你这样的豁达,我一定不会叫人抢走的,相反,我还要看紧你,你不要被人抢走了。瑞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逸飞叫过从他身旁走过的一个男生说。哥们,我有张票,没法去看了,给你吧?说着把票递给了他,那男生狐疑的接过去,一看,高兴得说,谢谢谢谢,我一直想看这部电影呢,谢谢你了,说着拿着票跑了。瑞心望着他的背影说,也许,会有另一部爱情戏上映呢。我也希望这样,逸飞望着瑞心说。瑞心对逸飞说,我们去干吗? 吃饭,然后去散步。说着俩人向外面去了。吃饭时,瑞心问逸飞,听说你们就要分实习单位了?你去哪里?逸飞说,我就去医学院附属医院,已经跟班主任说过了,真的吗?瑞心高兴的说,真是太好了,我还害怕你去远处实习,看不见你了。要不是人多,瑞心真想抱他一下。逸飞说,我怎能去远处呢?因为你在这里啊。我希望实习后,能够留在这里,等你毕业了,我们就能真真的在一起了。说着,他认真地看着瑞心,瑞心也认真地看着他,此刻,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所有的幸福的感觉。 时间就在无数相同的日子里消耗掉了,青春也像青烟一样, 消散的那样的快,让人抓也抓不住。转眼间,瑞心已是大二的学生,而逸飞也已经正式的在附属医院里开始了他的实习医生的生活。因为学校离附属医院并不是太远,下班后逸飞与王宇常结伴来学院里找瑞心与写云。他们几个实习生合租了一套房子,可以在房子里自己做饭吃。王宇的厨艺很好,常做了好吃的东西让瑞心和写云来吃。 这天,写云与瑞心又来他们的合租房中找他俩。两位准医生吃完饭,就拿出了病历开始书写。从病人的年龄到婚否,再到孕几产几,事无繁琐,全得记录。瑞心看着逸飞认真地记录着,问道,怎么拿到家里写了?不该在医院里就写完的吗?王宇笑着说,被带教老师给否了,说我的病历写的不清楚,逸飞的又写的像小说,要重新记录。说着,就要把被否了的病历要给瑞心她们看,逸飞一下子跑过来夺了过去,扔进了垃圾桶。王宇惋惜的说,逸飞,你不该扔了的,应该给瑞心看的,你的病历,绝对可以跟惊险小说比美,我看了,就能很清楚的知道病人是怎样被车撞的,真不知老师为什么居然要你重写。逸飞尴尬的抓着头说,你这家伙,别再说了。王宇说,瑞心,你不知道,今天老师把逸飞的病历给念了一遍说,文采飞扬,就是不适合用在病历上,要是写小说就好了。王宇说着,就抑扬顿挫的念到,在漆黑的夜里,一辆车摇窑晃晃开过来,明亮的车灯划开了夜的黑暗,吼叫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没等王宇再念下去,逸飞就把他按在沙发上,捂住他的嘴说,你这个坏家伙,还说。两个人在沙发上比划起来,写云起哄着在边上为王宇加油。瑞心坐在边上,听着他们的打闹,也笑着,只是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些许的悲凉。 迷茫 三 等两个人把病历写完,王宇和写云去看电影了。逸飞牵着瑞心的手,两个人在街上走着,逸飞问瑞心说,你是不是不高兴?瑞心说,没有啊,我没有不高兴啊。你分明就是不高兴。逸飞说,我现在能立刻就看见你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瑞心望着他说,你别傻了,我的心你是看不透的。我看透了,你一定在想,我不适合当一个医生,应该去当一个小说家是吗?瑞心望着逸飞说,难道不是这样吗?你错了,真正的艺术是来源于生活的,我一点的人生经历都没有,就算是写了小说,那也是肤浅的,没有人生的积累。我已经想通了,一定会好好的实习,争取做一个好医生,小说嘛,可以做一个业余爱好,闲时再写着玩玩。你总不至于幻想着我写小说出名吧?现在写小说的人比看小说的人多了去了。还是当医生有保证,等我老了,写一部巨著,就写医生和他们的生活,你说好吗? 瑞心望着逸飞,发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十分的认真地。也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瑞心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而已。从内心深处,瑞心希望逸飞能够安心的作一个医生的,在现在的这个社会,指望用自己的天赋来安身立命,简直比登天还难。还是踏实的作一个踏实的平凡人,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吧。 逸飞和王宇的实习生活过的十分的平稳,从骨外转到脑外,现在又转到了普外科,逸飞也见到了好几个死亡病人,现在他已能平静的接受了,不止一次的他对王宇说,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变得十分的麻木,对于死亡的接受也像我们的老师一样了。王宇对逸飞说,你就是想的太多了,生与死本就是生命的常态,你应该想通这一点。我们做医生的责任,就是让生的人能尽可能健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回天无力的病人,也要让他有尊严的离开这个世界不是吗?逸飞没想到王宇能想的这样的透彻,说道,你这个家伙,我一直认为你就是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思想。 这天,他俩正跟着自己的带教老师查房,从妇产科转来了一个病人,是一个出生才一天的婴儿,病人是先天性的gm闭锁,必须立即进行手术。他们的老师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副主任医师,十分的尽职尽责。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别的病人,安排这个婴儿进了手术室。手术并不是太复杂,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当孩子能排便的时候,逸飞第一次觉得医生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他以敬佩的口气对自己的老师说,你真厉害,这样就挽救了这个孩子的生命,要是放在过去,这孩子就是一个死。他的老师说,这你就敬佩我了?你要是到了心外科,还不叫你把老师们都敬佩的要飘到天上去了?孩子出了手术室,他的父母都激动得对医生连连的致谢。 过了三天,这天马逸飞和王宇早早的到了科室,他俩发现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十分的紧张,他们的带教老师也黑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俩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晨会时,医院的院长也来了,原来这天晚上,做了手术的小孩的母亲死了,是产褥热。原本这种病在现在是基本不会发生的,可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原因,母亲没有很好的进行消炎治疗,转进外科,也是孩子在住院,母亲只是陪员,没有进行适当的护理和治疗,家人的精力也全部的放在孩子的身上。等到发现这个产妇不对的时候,已经高烧不退,回天无力了。 说起来医院对这件死亡事件没有责任,因为住院的病人是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母亲,医院只要负起对这个孩子的责任就是了。可是他的家属就是不依不饶,病人是在医院死亡的,医院就该负责。那个孩子的父亲红着眼大吼大叫,要医院还他的老婆来。年轻的脸上悲痛欲绝。是啊,原本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盼望的孩子来了,孩子却有病,孩子好了,母亲却没了。就是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的。家属来了好多,在医院里闹起来,大门上挂起了花圈,走廊里烧起了纸钱。吓得病人纷纷的要求出院。医院叫来了警察,警察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久好久以来,好多医院都出现过这种情况,专家学者都一筹莫展,拿不出一个合理的建议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后都以医院花钱买平安了事。长久以来,居然出现了专业医闹。病人与医生,本来是要拉起手来,共同的与病魔作斗争的,最后却走到了对立面,真不知道是谁的错。有的地方,居然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要想富,做手术,做完手术告大夫。用自己的生命来博取财富,实在是可怕的思想。医生不好做,许多医生都不要自己的孩子再从医。可是病人也很痛苦,有很多的病人因为高额的医疗费而放弃了治疗。 眼下这件事,也让医院的领导们伤透了脑筋。最后一致以花钱买平安来解决这件事。因为就是医疗鉴定小组的鉴定结果也不能解决问题,对失去理智的家属来说,那都是不管用的。最后医院派出了谈判人员与家属达成了协议,才解决了这件事。家属撤走了,医院又恢复了平静。不久,这件事被大家逐渐的忘了,一个先天gm闭锁的小孩,和他的年轻薄命的母亲,在这个大医院里掀起的波澜,渐渐的平复了。 医殇 可是对马逸飞来说,它是不容易过去的。多愁善感不是一种病,可是却不容易治愈。长久以来,他都在想,要是他和老师微微的细心一点,早点发现产妇的异常,早点为她进行治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他把自己的想法对瑞心说了,瑞心对他说,你并不是超人,谁都无法预见未来的事,谁都无法做到完美。医学并不是万能的。你一定要知道这一点。逸飞没想到瑞心会这样的冷静,他想,也许自己真的太不成熟了,居然连瑞心的理智都没有。从此以后,他的细心超乎想象,对病人的细心连王宇都受不了。好多医生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实习生,希望能带他,因为连老师想不到的问题他都会想到。实在是省心。 再过几天,逸飞与王宇就要出普外科了,王宇对逸飞说,我们就要去心内科了,终于摆月兑外科了,我毕业后,决不进外科。你呢?我还没想好。逸飞说,其实他没说,因为他的心中是不想干临床的。只是实在不敢对王宇说。害怕他的铁哥们嘲笑他。 这天,没有手术,病人也处理完了,逸飞王宇对他们的老师说,明天我们就要出科了,谢谢你的教导。老师对他俩说,你们真是两个好学生,认真踏实,毕业了来我们科好好干。我去向医院建议。王宇说,谢谢你,我不喜欢外科。老师奇怪的望着他俩,心想真是一对活宝,要是别的实习生,不知怎的要千恩万谢呢。几个人正在谈的热火朝天,只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是那个做了手术的婴儿的父亲。 看着这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大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老师首先对他说,你来做什么?那个年轻人阴阳怪气的笑了,我来找你啊,来谢你啊,我的孩子也没了,没了母亲,没人照顾,他也去找他的母亲了,就留下了我一个人,我来谢你啊。王宇不由得说,你胡说什么,你妻子的死,医院并没有过错,你还来找什么?你孩子都出院这么久了,死了是你照顾不周,与医院又什么关系? 没关系?为什么没关系?你们医生是咋当的?明知道我的妻子刚刚生产,为什么不让她也住院治疗?为什么她发烧几天了也没人管?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们的疏忽,我的妻子才死了,死在了你们的病房,你能说你们没有责任吗?妻子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孩子没人照顾,也死了,都是你们害得,都是你们害的,害得我家破人亡。那个青年越说越激动,突然间,他掏了一把刀,向医生的月复部刺去。 大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医生突然间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月复部渗出。逸飞离老师最近,他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去堵住了老师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手边不停的喷出。那个青年看见了大量的鲜血,他也吓傻了,扔下了刀,瘫坐在地。快啊,快来抢救老师啊,逸飞变调的声音惊醒了办公室内呆若木鸡的医生们,大家立即行动起来,用绷带草草按压住伤口,以最快的速度把医生推进了手术室。那个青年也被闻讯而来的保安控制住了,等待警察的到来。 医殇 二 等在手术室的门口,逸飞的手上还有鲜血在往下滴,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那些鲜血就像是从他的身上滴下来的。王宇拿来了一大堆的纱布,擦着逸飞的手,快点擦干净。王宇也脸色苍白,一边说,一边使劲地擦着逸飞的手。逸飞一动不动,任凭王宇擦着他的手,直到血凝固,再也擦不净了。王宇拉着逸飞进了卫生间,洗净了他的手。看起来,逸飞就像是被吓傻了,让王宇拉着手,就像个孩子似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口。手术室门口,已被闻讯而来的医院领导,医院职工,家属围得水泻不通。两人靠墙站着,也抑制不住身体的抖动。这么多的人,都屏住气,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主刀的医生终于出来了,看着他脸上的汗水,和眼中的泪水,大家的心都往下一沉,果然,医生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刺中了月复主动脉,实在是没法了。家属的哭声淹没了医生的述说。王宇和逸飞也由不得泪流满面,刚才还是谈笑风生的一个人,就这样在他俩的眼皮底下被人给杀了,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抑制的心痛。 警察找他俩做了笔录后,两人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医院,走进了他们租住的房间。两个人木雕似的坐着,直到天黑。他们甚至希望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等他们醒来,一切都回了原点。 天亮了,王宇和逸飞坐在床上,面面相觑,王宇首先打破沉默说,怎么办?今天要去心内科。逸飞苍白着脸说,我不想去,你想去,你就去吧。王宇一下把被子拉在头上说,我也不想去。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天,好像很害怕交谈。确实,该说些什么呢? 直到傍晚,瑞心和写云的到来,才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写云一进门就对王宇说,你俩没事吧?听说你们的老师被人给杀了,简直吓死我们了。一下课就来找你们。瑞心啥也没说,她只是走过去,抓住了逸飞的手。她的眼神中满是询问与关切。逸飞勉强的笑笑说,我一点事也没有,明天我们就去上班。你俩别担心了。瑞心仍然仅仅的抓着他的手,丝毫不敢放松。王宇跳下床说,我肚子都饿了,写云你能给我们做点饭吗?写云一下子蹦起来说,看来还好,能知道饿了,我去做。王宇过来,抓住逸飞的另一只手说,哥们,起吧,太阳明天要升起,生活还是要继续,你我没有选择。明天不去上班,估计就要挨批了。他使劲地把逸飞拉起来,推进卫生间说,去洗洗吧。瑞心呆坐在床边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逸飞对这件事,没有王宇想得那样开,没有那样容易过去。突然间,卫生间里传来了逸飞的呕吐声。大家面面相觑,同时奔向了卫生间。 天亮了,瑞心坐在床上,想起逸飞昨天苍白的脸,和他撕心裂肺的呕吐,不知道他今天怎样了。昨晚虽然跟写云认真的为他俩做了饭,可是逸飞一口也没吃。大家劝了半天,逸飞还是吃不下。今天不知道会怎样了,不过想起有开朗的王宇做伴,的确让瑞心放心不少。 路向何方 二 王宇揽住逸飞的肩膀说,“我的兄弟,你为什么要活得这样浪漫啊?真让我羡慕,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你会去吗?”逸飞望着他笑道。 王宇撒开手说,“我还是做我的实习医生吧,我没有你那样的胆子,我只想平稳的过我的人生。再说,我要帮你看住瑞心,不要被别人给抢跑了。” 逸飞笑笑说,“我还是很自信的,对于我的魅力。”王宇笑说,“是是,你的魅力无人能敌,只是你要快点回来啊,你要知道,时间会改变一切的。” 到了周末,逸飞来学校找瑞心,他拉着瑞心的手,几乎想要走遍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瑞心实在走不动了,才停了下来。走进路边的一个咖啡馆中,两人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静静的搅动着咖啡。 看着逸飞欲言又止的样子,瑞心问他,“你怎么了?今天有点不一样。” 逸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瑞心惊讶的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逸飞笑笑说,“你别害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情侣戒指。” 说着打开了盒子,是一双漂亮的银戒指,有一个小小的心型图案,看起来十分的可爱。逸飞将戒指拿起来,戴在瑞心的手上。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瑞心也将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 逸飞抓住瑞心的手说,“我买不起别的戒指,只能卖得起这个,你喜欢吗?” 瑞心笑道,“你说什么,你给我的,就算是一个草编的,我也会喜欢的。” 逸飞将瑞心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的吻了一下说道,“瑞心,我今天有话对你说,你能好好的听着吗?” 瑞心的心不由得一沉,但她还是笑着点点头。逸飞说,’我明天要去另一个城市了,我想去旅行,你能答应我吗?”瑞心反应不过来,只是傻傻的望着他。 逸飞自顾的说下去,“这是我好久以来的想法了,我想趁现在的这个时间,去实现我的梦想。去增加一些阅历和人生的体验,也许回来后,我的作品才能有人欣赏。瑞心你能理解我吗?我想在你毕业之前把我的人生捋顺。我想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成为你能依靠的人,而不是每天让你担心的人,这样我就太没有责任了。现在这样的下去,我不知道几年过后,我能否成功,我害怕面对那种没有把握的人生。如果我真的没法以写作来立足于社会,我想早点开始别的事业。去旅行的时候,好好的想想,我想通了,就会尽快的回来,最迟就是半年之后,每天我都会发信给你的。” 听着逸飞的话,瑞心不由的轻轻的哭泣起来,她不能说话,不能对他说不去,可是她的心中在狂喊不要去。她的心中明明的知道,逸飞是个不能轻易放弃决定的人,可是为了她,放弃决定去实习,差点成了抑郁症患者。现在她真的不能再改变他的决定了,不能了,因为那样的话,逸飞未来的人生,瑞心不能负责。可是面对明天就要远去的逸飞,瑞心也真的不能接受。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瑞心已经习惯了她的生命中有逸飞这样的一个人,对他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对父母。因为有逸飞,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色彩,因为有逸飞,她甚至对自己的专业有了兴趣。可是现在这个人说要去远游,瑞心不能想象,从明天开始,这个人与他有联系的只能是一封封的书信,甚至于因为他的行踪不定,自己都不能写信给他,不能诉说相思与爱慕。 白色巨塔 就要去实习了,瑞心很忐忑,她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的生活,她还清楚的记得逸飞的困惑和逃避,不知道面对医院真实的生活时,自己是一种怎样的表现。文艺作品中的医护人员,不是圣洁的像天使一样,就是恐怖的像拿人的生命不当回事的恶魔一样。瑞心的心中不由得不忐忑。写云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她面对任何的事都是一副天地无惧的样子,让瑞心羡慕的不得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因为离医院近,对瑞心她们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吃住在学院,除了一天的上课变成上班外,瑞心她们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改变。上班的第一天,大家都有一点的兴奋。 班主任老师把她们交给了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就回去了。大家都用敬畏的眼神望着护理部主任,她是一个精明的老太太,肥胖的身材,穿着一件紧绷绷的崭新的白大褂,带着燕尾帽,看起来很精神。大家屏住呼吸,准备听她的训词。主任环视了一下,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摇摇头说,“可惜了可惜了,一个个多好的孩子,怎么选了这样一个专业。唉,这碗饭是不好吃的,我的可怜的孩子们。干这个专业,真正需要的是不怕脏不怕累的精神,如果有谁吃不了苦,乘早回家吧,这里是不需要娇小姐的,在这里是真正能体会到天堂与地狱只是一步之差的地方。我们干的是一些细微与烦琐的工作,有时甚至连成绩都无人看到。可是我们选择了就无法退却,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谁要退,今天就走,可不能半路当逃兵。有谁要走吗?”大家听了,不由得一个个脸色苍白,却没人说走,寒窗十年,才考上了大学,今天说放弃,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胆子。 护理部主任被她的助手拉拉衣服说,“你怎么这样吓唬她们,我不是吓唬,我只是把事实说给他们听,遇到了临床上的事,他们才有心理准备。” 主任训完了话,看着他们一个个从原来一副好奇兴奋的表情变的沉重起来,才说到,“也别太害怕,你们只要努力,还是可以当上护理部主任的,就像我。”大家不由噗嗤的笑起来,觉得这个笑话太好笑了。 护理部主任说完就走了,她的助理把大家分成了小组。分派到各个科室。瑞心李阑和写云被分成了一个小组。写云高兴的抱住了她俩的脖子。瑞心她们的第一站是心内科。走进心内科的护理站,大家好奇的左右张望。可是护士们各干个的事,无人搭理她们。过了半天,才有一个燕尾帽上有一道杆的人走过来问她们,“你们是新来的实习生吗?”瑞心她们忙恭敬的说,“是的,老师,我们是新来的实习生。” “好吧,我给你们分一下代教老师。”说着就叫来了几个护士,分派了一下,瑞心的代教姓李,看起来小小的个子,脸色苍白,比瑞心大不了几岁,比瑞心矮半个头,偶一看,还以为瑞心是老师呢。 护士长分派完以后,就对她们几个说,“现在你们的代教分好了,以后你们要好好跟她们学习,不要以为你们是学历高,就不把老师看在眼里,我们的工作是实践科学,你们虽然有很好的理论知识,可是没有临床经验,一切都是空谈,今天你们第一天来,就不要抢着干活了,认真地先看看。等一切熟悉了,再开始做具体的工作。” 实习生活 李阑说,“你越来越乐观了,病治好了,人家感激的是医生,有你什么事啊?” “不管人家感不感激我,从此,我要好好的干了。不是听了吗?人家叫我们天使,没有翅膀的天使,”瑞心说。 写云摇摇头说,“疯了,疯了,那样的话你都能说出来,那是人家安慰你的,为了安慰你。”“没有安慰,也得做啊,说谁要放弃?我们都别干了,走,去逛街去。”没有一个人响应,大家灰溜溜的去上班了。 过了两周,大家逐渐的适应了实习生的生活,抱怨也少了。习惯了医院的气味,习惯了病人的刁难,习惯了带教老师的坏脾气,棱角渐渐的被抹平了。唯一不习惯的,就是医院里不时的有死去的病人。年老的,大家相对都能接受,一个人老了,他的人生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去世是很自然的事,不管是家属,还是医务人员,大家都很平静。可是常常有很年轻的人去世,大家见了,心里十分的难过,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回来后还互相说,后来学乖了,不管见了啥样的死亡病人,回来后都绝不提起。这也许就是职业的一部分,死亡太过于常见,唯有忘记,才能继续前行。而逸飞,可能恰恰的少了这一份健忘,才不能继续前行,只有逃避。 转眼间,瑞心他们在心内科的实习期就结束了,轮科轮到了骨外。写云说,“刚在心内科熟悉了,习惯了老头老太太,现在又要面对折腿折脚的人了,我的命咋就这样苦啊。”瑞心说,“毕业了,你去精神病医院,全都是正常人,”写云气的骂她,“去死。” 骨外的病人真的如写云所说,尽是腿瘸胳膊折的,不过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外伤,如截肢,瘫痪,或者是癌症,其余多数都是能恢复正常的,所以病人的情绪相对来说,还算乐观。再加上受伤的年轻人居多,所以工作比起心内科来,不是那么繁琐。工作依然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工作的节奏比起内科来,明显的快多了。经常有大量的外伤病人一次性的住进来,让大家忙得人仰马翻。 这天,又有车祸病人住进来了,是一辆摩托与公交车相撞。公交车上有几个人受了轻伤,而摩托车车主却是开放性的股骨干骨折。病人失血过多,来时已经是昏迷了。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头发茂密浓黑,脸上棱角分明,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骨折的股骨干从大腿外侧戳出,鲜血淋漓。即使这样,也能看出他是一个桀骜不驯的美男子。 从病人的身上带的东西不能看出他是哪里的人,也无法联系他的家人。这可害苦了医生们,病人急需要输血动手术,没有家属的签名这些事都做不成。最后还是请示了院领导,院长拍板说,“尽力的抢救做手术,所有的字都有我来签。出了事我来承担。干了这么些年的医生,我就不信了,救命还有救出事的。”在院长的主持下,病人很快的进了手术室,做了手术。 特护 病人出了手术室,意识还是没有清楚,无法联系家人。最后科室决定,让瑞心的代教老师和瑞心特护,等病人清醒后联系了他的家人再做安排。写云一副花痴像说,哎呀,好帅的人,怎么不让我去特护啊,瑞心你好有福气。瑞心气的直揍她。说句实在话,大家是谁也不原意去特护的。那是一件苦差事。24小时的不能离人,吃喝拉撒一手包办,病人身上还插满了各种管道。氧气管,输液管,导尿管,监护仪,在病房里,眼睛盯着病人的监护仪上的数字,登记各种生命体征,出入量都得记录。 两小时后,病人还是没有清楚,瑞心担心的对带教说,是不是他的脑部也受伤了?带教连忙把这个疑问告诉了主治医。主治医一听这个说法,吓得脸都白了。病人来时,腿的问题比较严重,主治医忽略了查头颅这个问题。立即安排了头颅ct检查,幸好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主治医拉住带教的手说,谢谢我的姐姐,今天这个病人要有个问题我们责任可大了。没有家属,病人再出了问题,要让媒体知道了,我们要上头版了。带教说,别一个劲的谢我,你还是谢谢我的实习生,还是她提醒我的。主治医对瑞心说,不错啊,悟性不错。我就是看不惯我们的护士一天除了打针发药,把自己的脑袋当了摆设,啥脑子都不动。带教一听不高兴了,说怎么的,我们全干了,要你们医生做什么?你那脑袋不是摆设,还让我们的实习生提醒你啊?主治医一听,连连的赔不是。 手术是中午下来的,眼看快黄昏了,病人还是没有清醒,不过看起来各项的生命体征平稳,各种反射也都正常。医生们看看都说快醒了。带教见一切平稳,就让瑞心盯着,说有事叫值班的医生护士,自己连忙的去餐厅吃饭。 瑞心察看了各种的管道和数据,一切都很正常。无意中看到了病人的脸,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悲伤和喜悦,睫毛密密的,微微的有些抖动。瑞心欣喜地想,看来他要醒了。瑞心弯下腰来,想用手指去动一下他的睫毛,看看反射如何。她的手指刚伸过去,病人竟然睁开了眼睛。在这么近的距离,两人对视了,瑞心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错愕。她的脸不禁红了,幸亏戴着厚厚的口罩。瑞心说,我就是想看看你醒了没有。说着逃也似的出了病房。 听了瑞心的报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连忙来察看。病人只是诉说自己头有点痛,很害怕的问自己的腿是不是瘸了。医生肯定的说没有,已经给他固定的很好了。三个月后就又是好人一个。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家在哪里,那小子竟又睡过去了。看着进来的带教和瑞心,值班医生说,怎么办?还得辛苦你们俩。 带教继续看着,瑞心出去吃饭,想起刚才那小子的眼神,瑞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想起他已醒了,明天知道了他的家人就不再需要自己特护了。晚上瑞心和老师每人四小时值班。在瑞心值班的时候,那小子没醒也没动。生命体征平稳的很。 市长的儿子 瑞心睡眼朦胧的说,"市长的儿子啊,有什么稀奇的,我以为他是外星人。"说着继续睡觉。 写云见她一点都不惊讶,问道,“难道他昨天晚上告诉你了?”瑞心摇摇头说,“没有,他在睡觉,我在监护,根本就没有说话”。 见瑞心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写云也觉得无趣,立马跑去对别人说这个事去了。瑞心这个累啊,这是她第一次上夜班,有点适应不了,竟然整整的睡了一天,连饭都没吃。 第二天一上班,那个病人已经搬了病房,干部病房,单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在连过道里都加床的骨外病房,住个单间是很难的。瑞心翻了他的病历,知道了他的名字,周桐,26岁,本市人,职业一栏是空的,当然,还有大家都知道的,就是他是市长的儿子。瑞心的心里很不平衡,在她看来,医院应该是众生平等的地方,可是往往不是这样,即使在这样治病救人的地方,有时也会分三六九等。不过上天总是公平的,就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才能看到钱财和地位,并不能买来健康和生命。所以不管怎样,好好的生活,才是人生的真谛。瑞心并不怨天尤人,这个就是她的优点,对于社会上存在的各种问题,她是很清楚的,但她从来不评论,不抱怨。她的父母在乡下生活简单平凡,她反而觉得很幸运,因为简单平凡,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现在,科室里住了一个这样的病人,可热闹了,市长的七大姨八大姑,还有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甚至一些想求市长办事的人,都买着各种的东西,以各种的名义来看周桐同志了。弄得病房像花市,像水果摊,像超市了。医院受不了,病人更受不了,根本就休息不好,那个周桐天天的乱发脾气,他的母亲没有照顾上他两天,居然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内科。这下可好了,市长工作忙,一家子两病号,谁来照顾。医院本着为市长解忧的原则,让在骨外实习的几个护生来轮流照顾周桐的生活。气得瑞心她们几个在宿舍里乱骂。骂有什么用,估计人家的耳朵早就像钻石一样的硬了,根本就不知道红。 所谓生活照顾,就是护工的工作,吃喝拉撒睡,样样得操心,不过那个周桐好像人缘不错,他的朋友挺多,居然排班来照顾他,这样一来,瑞心她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那些上厕所,擦澡之类的活计都有他的朋友们操心。瑞心她们一天就是看看液体完了没有,量量血压,测测体温。就是这样几个人也不愿意去。在一个单间病房里,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拿写云的话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周桐他们家的佣人了?可是没有办法,谁让咱是护生呢? 这样照顾了几天,大家熟悉些了,发现那个周桐也不是那么可恶。他在高中不好好学习,毕业后就去当了兵,复员后不停的换工作,就没有一样让他觉得满意的工作。这下好了,闲得没事干,硬是买了一辆摩托,去秀自己那无与伦比的车技,就把自己秀在医院里了。 无人依靠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实习的日子也越来越顺利,转眼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实习生们的心里越来越不安。毕业后何去何从成了大家心中的大石头。就按班主任老师的话讲,大家各显神通吧。能留到这个实习的附属医院,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留下,一些大医院在毕业后的招聘会上能被招聘,也最好不过了,如果都不行,那就剩下最后的出路,就是回原籍。回原籍?那是大家都不能接受的事实。护理在原籍是不被看重的。而且有可能下乡,瑞心在自己家乡的乡卫生院看过病,条件之差,不是她们这些在省级医院实习的人能接受的。大家越来越愁苦,怎样才能有最好的出路? 静静的等待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可是该怎么办?瑞心也是一头的雾水。写云不用愁,王宇留在了附属医院,而且他也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正在考研。医院在招人的时候会考虑他的因素。写云在实习期间表现很优秀,曾有护士长向护理部主任建议让她留下。李阑的表现也很不错,又开始向报纸投稿,居然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也许会留下。瑞心的表现很优秀,却不知怎么的,有人说她很傲气,恐怕留下来,有一点的难度。三个最好的朋友,心里多少有一点的不安。瑞心更加的不安,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孤独的个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社会经历这样的少,毕业的选择无人可以为自己帮一点的忙,除了在实习的时候,努力的兢兢业业地工作之外别无他法。李阑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她早就想通了,如果不能留在附属医院,她就回原籍,她的一个叔叔在家乡的县医院当院长,回去也许还能改行,不当护士,去干干别的,就是她的梦想了。写云比瑞心还着急,她一天到晚的在她们两人面前唠叨,一定要三个人都留在一起。她不敢在瑞心面前说,但在李阑的面前撺掇让瑞心去找周桐。李阑不愿去说,比起写云,李阑更加的了解瑞心,她知道,瑞心是一个纯洁坚强的人,做违心的事,不是她的风格。再说,自从出院后,周桐就失去了消息,仅靠写云自己的一点猜疑就说他对瑞心有意思,实在是太牵强了一点。 李阑抽空鼓励瑞心,甚至一改自己沉默寡言的性格,在护理部主任在查访的时候说瑞心的好话。到实习结束的时候,附属医院终于向学院通气,准备在这期的实习生中,留下十个人。条件是理论,操作考试,再加上面试。据不可靠的内部消息,瑞心她们三个人都有可能留下,而瑞心是学院的老师向医院推荐的。一时间,流言满天飞,不管大家如何的猜,考试是一定要考的。瑞心积极的准备应考,不管怎样,她想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她没有任何的依靠。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尽管有不少的人说努力只是一场空,在现在这个社会,关系才是更重要的,可是,不管有多硬的关系,没有真才实学,再硬的关系又能维持多久?可是没有人依靠时,我们依靠什么,只有依靠努力,并且依靠这个社会的公平正义,还有我们不懈的向上的斗志。 考试成功 每天在努力的复习,课本看得自己好像都要呕吐了,操作程序就像一个机器一样,在睡梦中都在练习。李阑告诉瑞心,操作程序背得再熟,在操作过程中都有可能出漏洞,其实在很大的程度上,考的是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几个人央求了对她们最好的骨外的护士长,给她们的操作把把关。考的是最基本的输液。几个人轮番操作了一遍以后,护士长对她们说,操作都不错,就看在正式考试中自己的发挥了,也许仅仅一滴液体落地,自己就要被淘汰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有太多的偶然性来操纵。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先是面试。几个人仔细的穿好白大褂,戴好燕尾帽,在镜中端详着自己,拿写云的话说,她们几个,可以直接拍偶像剧了,如果有写护士生活的故事的话。 考场设在医院的会议室,所有的科室护士长和科室主任坐在会议室两旁。那架势,有点像开审判会。几年的大学生活,能不能有好的就业,就看今天这一下子了。瑞心的心里一直在打哆嗦,她无数次想,曾经无数次想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结果发现,最终成了一句笑话。命运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出路在别人的手里。有几个瑞心她们的同学甚至紧张的要哭了。李阑和写云紧紧地握住瑞心的手,手心里渗出了汗水。轮到写云了,她帅气的把头发一甩,对着所有的人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看着她,瑞心突然不慌了,慌什么,台上的那些人,都曾经走过这一步,胆怯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可是我们无数次的被自己的胆怯打败了,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谁怕谁呀? 写云从会场出来了,她的表情一看就是势在必得。瑞心也不紧张了。轮到瑞心时,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走进了会场。走进会场,一片白色晃得人眼晕。环顾一周后,瑞心静静的鞠躬,站立,等待着别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回答了几个问题,瑞心一点也没紧张。 好无疑问,面试大家都过关。进入下一轮的理论考试,瑞心考了第一,李阑第三,写云第四。操作考试时,瑞心被一个小小的气泡打败,静脉输液排气不成功,考了第三。写云第一,源于她那超强的心里素质。李阑第五,都进入了前十,留在省医院,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知道消息的这天,她们已经不再去实习了,留在学校里准备毕业考试。那个高兴啊,比高考拿到录取通知书高兴多了,其实,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瑞心还狠狠地哭了,因为,医学并非她所喜欢的,更何况是护理啊。可是为了父母,她没有说一句想去复读的话,乖乖的进了这所学校。现在,终于有了可以留在这个地方的希望,大家不知道有多高兴了。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不知道历史有多长,这就是父母的生活现状,而瑞心终于走出了父母所生活的世界,留在这个城市,她的岁月肯定不再是重复又重复的了。 又见林翔 二 饺子吃过后,把桌子码起来,放在了角落。音响里响起了舞曲。灯管上缠着各色的彩纸,居然造出了霓虹灯的效果。写云对瑞心说,太可惜了,如果到外面的舞厅去,就更好了。瑞心说,你尽会瞎想。这么多的人,就要包场,我们哪有钱。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大家多开心。 因是男少女多,女孩子们就两两的抱在一起跳起来。林翔俨然成了今夜的王子,女孩们争着跟他跳舞,居然是曲曲不歇。瑞心看他虽是微笑,已是厌倦不已。心想终是要看见他的笑话了,这么多的人,看他怎么应付。心里正想着,舞曲换成了劲歌,大家在场中扭起了迪斯科。林翔才退出了人群,站在了瑞心身边。喝了一口瑞心递过去的饮料,林翔说,怎么?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你看你那坏坏的笑,我都看见了。瑞心笑着说,没有,看你成了今夜的王子,我快羡慕死了。 林翔说,净会胡说。下一次我能否请你跳舞?让你也当当公主?别了,你家的公主在家里,估计肺都要气炸了,我还是省省吧。林翔脸色暗下来说,你真是太冰雪聪明了。瑞心见他的脸色变得这样难看,心里直打鼓。忙说,林老师,一句玩笑话而已,你别认真。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走,我陪你跳去。 舞曲换成了慢摇,最可气的是不知是哪个促狭鬼,把其中的两盏灯灭了,真有了舞厅的效果。林翔的脸在迷离的灯光中始终是阴沉不定。瑞心默默随着音乐摇摆,心想这曲子真是太折磨人了,竟会这样长。 正是受折磨的时候,突然写云把他俩拉出了教室。瑞心惊问道: “怎么了?你拉我们出来干吗?” “好事,我啊请你们到外面的舞厅去,那里效果好。” “你净会瞎掰,说吧,又要打谁的秋风?” 写云撇撇嘴说:“怕什么?肯定不是你,你只管走就是了,不会把你卖了的。” 林翔说:“既然你想去,那我请客好了,走啊。” 写云说:“不会让你破费的,我已找好出钱的人了。”说罢,王宇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挠挠头对林翔说,“林老师好,瑞心好。” 瑞心失声笑道,“我就知道是你。”林翔笑着说,“早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了,今天才看见真相。王宇,看来,你被写云吃定了。” 王宇傻笑着不出声,写云急了说,“林老师,你到底去不去啊?别在这儿笑人。”林翔说,“去,怎能不去,难得看见王宇。一定的去。” 几个人悄悄地往楼外走,正走着,写云一拍脑袋说,“我怎么忘了李阑。”转身就往回跑,王宇急着说,“你小心上楼,别摔了。” 几个人在楼下等着写云,瑞心不由得笑起来,林翔奇怪的问她笑什么。瑞心却没有回答他,对王宇说,“写云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你一定一辈子对他好。”王宇还没有回答,写云一阵风似的拉着李阑跑下了楼,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逸飞的远方 家乡的小城还是像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一条长长的主干道就构成了这个城市的市容。把行李寄存在车站,瑞心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熟悉的乡音渐渐抚平了她内心的疼痛。再华丽的城市,如果没有自己的位置,那也只是一个海市蜃楼。那远方的城市里,瑞心失去了自己的恋人,到手的工作,同学的信任,师长的尊重,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被它抛弃。想起它来,只有很多的不甘,很多的无奈。未来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在瑞心的前方展开?瑞心不知道。 在瑞心面对人生的困境,在家乡小城的街道上默默徘徊的时候,她不知道那个他所深爱的男子,又经历了怎样的人生道路,恐怕是她无数次想象都没有想到的。 事情得从三年前说起。马逸飞写信给瑞心说他要去拉萨的时候,他的确是要去拉萨的。在各个城市里流浪,尝遍了各种的酸甜苦辣。逸飞觉得他在医院所受的挫折根本就不叫挫折,他甚至很可笑的想起了马斯洛的需要论,他自己甚至不能解决自己的吃喝拉撒的生理需要,却开始追求自我实现的需要。是不是本末倒置的开始了自己的人生呢?但他却没有后悔,他不是个容易后悔的人,他觉得年轻的时候,什么都要尝试一下,才不枉自己的青春年华。 有一天,逸飞来到了一个高原城市,在建筑工地干了一天的小工,逸飞在路边的小摊吃饭,听见有几个司机模样的人在闲谈,有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司机说自己有一趟去拉萨送货的活,却苦于找不到伴,准备放弃。那人说,要是有人单纯的就给他做个伴就行。逸飞听了,觉得真是个机会,他一直想去拉萨,听说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去过一次,好多人竟连整个的人生观都发生了改变。逸飞苦苦的寻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自己未来该如何开始。也许这就是个机会,他想在那湛蓝的天空下,也许上天会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始自己的人生。 逸飞走到那司机的桌边,对那个司机说“大哥,你看我怎么样?让我给你作个伴怎样?”那司机狐疑的看着他说“你说什么?”逸飞把自己的身份证拿给那个司机,诚恳地对他说“大哥,我听你说要找人陪你去拉萨,我正好没事,也在找事干,我陪你去。”那司机仔细的打量了逸飞一下,只见他虽然穿着寒酸,但干净整洁,文静秀气,一个硕大的旅行包放在脚下。“你就是传说中的背包客?想乘免费车?”那司机爽朗的笑起来,“你还是省省吧,若是走别的地方,我倒是愿意免费的拉你一程,可那是拉萨,远倒是另说,就那天气变换就像孩儿脸,你这种书生能吃的消吗?再说我也要找个会开车的司机,你能行吗?”逸飞语赛了,别的都不是问题,可是车自己的确不会开。他拿着司机递过来的身份证,说了句对不起,就转身离开。 踟蹰在路上,背着硕大的旅行包,逸飞想着自己该到哪儿去睡觉。一天的小工干下来,拿的钱只够吃饱肚子,这半年来,他大多数的时间晚上都在长途汽车站和火车站的侯车室度过。源于他年轻的身体和良好的生活习惯,这样差的生活,他竟然很少生病,就是偶尔的伤风感冒,几年的医学生生涯毕竟不是白过的,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不管怎样差的生活,他都要争取每周去洗澡,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流浪汉。 刘星 走累了,逸飞坐在马路沿上,看着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想着远方的父母,如果他们看见自己这样的生活状态,不知道有怎样的反应。而瑞心又在做什么呢?也许在图书馆里,也许在宿舍里,想着她经常微笑的脸,逸飞不由得面露笑容。瑞心坚强和纯洁的心,是逸飞最为看重的。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情形,倔强的昂着头,提着超重的东西,明明害怕却装出一幅无所畏惧的样子,一个人在人流中横冲直撞。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一定和这个女孩不会擦肩而过。 刺耳的刹车声在逸飞的耳边响起,一辆重型卡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那个络腮胡须的司机跳下车,走到发愣的逸飞身边说,“小兄弟,你走那么快干吗?你也得我合计合计,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嘛,怎么就走了,总算没把你跟丢。”说着一坐在逸飞的身边,抽出一支烟递给逸飞,逸飞摆摆手,他自己就点上了。 司机惬意的吐出一个烟圈,对逸飞说“说说你的情况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做这个伴”。逸飞大略的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那司机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医科大学的高才生,像个流浪汉一样生活”。逸飞苦笑了一下,他无数次对别人说过,也无数次被人怀疑,因为他的选择,确实是与这个社会的普世价值观发生了偏差。 那司机看着逸飞,逸飞也懒得解释。“大哥,这就是我的情况,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那司机说“我看你也不像一个普通的背包客,总之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也不能理解。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出来受这份罪。我就是想不通,就是没有成家的缘故,要是家里有个媳妇孩子,我看谁还敢往外跑。”逸飞笑着说“大哥说的是,我也正是乘年轻出来闯闯。”司机说“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刘,叫刘星。三十五岁了,初中出来就跟人跑车,后来自己买车单干了。跑长途运输挣几个辛苦钱养家糊口。这次到拉萨送货,本不想去的,只是都是老主顾,不好拒绝。本想约几个老朋友一起去的,只是他们都有事,想雇个司机也没雇上,你真的想和我一起去?”逸飞坚定的点点头。刘星拍拍逸飞的肩膀说“好小子,咱就一起去,我看你也像一个汉子。再说你又是一个医生,可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嘛。”逸飞心想,我可是个实习医生。但是也没敢说出口。 起来跟刘星上了车,那刘星问逸飞住在哪里。逸飞实话实说了。刘星连连摇头,“想不通,想不通,我说我们苦,没想到你还能过这样的日子,图个啥嘛。好吧,今天哥就带你住个好些的宾馆,明天装货出发。” 车轰鸣着驶向目的地,刘星忽然问逸飞,“对了,我还没问你想要啥样的报酬呢。”逸飞说,“你就包吃包住,回来把我捎回来就成。我只是给你做个伴,啥忙也帮不上" 坐上汽车去拉萨 “你可别小看这做个伴,好多人给钱都不去,那条路寂寞死了,没个伴我们谁都不敢跑。这样吧,哥也不黑你,等拿到钱,哥给你一成,绝不亏你,这次回来,你也能消停几个月,好好的休息一下了。”逸飞忙说,“谢谢刘大哥了”。刘星也没敢把事情告诉逸飞,那条路上,经常会有人缺氧死在路上。若不是利润惊人,谁会去跑。刘星看中逸飞,也是听他说了流浪一年,知道他身体好,又懂医才敢带他去的。 在宾馆里休息了一晚,逸飞给瑞心和父母各写了一封信,报告了自己的行踪。并且说自己再过半月就会回去。他真的有点厌倦这样的生活了,心想就按刘星说的,好好的休息一下,至于未来怎样,只能是过一步算一步了。刘星和逸飞去装了货,在装货的时候,又约了几个大车,总共是五辆车,大家组成了一个车队。刘星很高兴。给了逸飞一些钱,让他去药店买了一些常用的药。还对几个伙伴夸口说,自己给大家请了一个随行医生。逸飞根据自己的常识,多买了一些冻伤药和预防缺氧的药品,但是并不知道有没有用。 浩浩荡荡的车队上路了。公路很平坦,听说为了修这条公路,有好多的年青人将生命抛在了这条路上。逸飞走过了许多的路,但是像这条路这样车辆稀少的路却是第一次见。很久也看不见几辆车。倒是路两边的风景很是独特,草原,荒漠,湖水,都在他的眼前出现,若是由着逸飞,每一处的风景他自己都要去看看的。但是深知道车在路上,每一步都要花钱,只是自己在心中默默地想想。看见好的风景,在一闪而过的时候,加快的按几下快门。刘星虽然文化不高,却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将自己走南闯北的见闻给逸飞讲了很多,逸飞如获至宝,将这些经历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怪不得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逸飞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闭门造车的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在这一路上,他对人生的感悟提高了很多很多。 车队昼行夜宿,从来不敢在晚间行车,说是晚上的温度是十分的低的。一路上的天气变化,真如刘星说的,就像是孩儿脸,刚还是晴空万里,不一会儿就会有大片的雪花落下来,就算是逸飞有很好的心里准备,也常常被这样的天气弄得极为被动。衣服穿了又月兑,让刘星笑得不行,他已是好多次的走这条路了。一件棉衣加件背心,就是很好的装备。渐渐的海拔越来越高,逸飞的头疼起来,他知道这是高原反应。拿出自己买的药,吃了并不管用,逸飞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就是氧气。可是车上并没有这些东西。刘星见逸飞有了高原反应,让他平躺在后座上,不要活动。根据他的经验,慢慢的适应一会就会好的。逸飞的身体素质是非常好的,年轻人适应力也是很好的。迷迷糊糊睡了好几个小时,他被刘星粗犷的歌声惊醒。爬到车窗前一看,竟然看见了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迷失 逸飞忙对刘星说,“刘大哥,可别再唱了,小心高原反应。”刘星尴尬的笑笑,“看你睡,我也有点困了,想给自己提点神。”“是啊,你已经连续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了,要不停下来歇息一下?”刘星看天色还早,一起约的车子也还没跟上来,离他们准备住宿的县城还有四个小时的路程,睡上半个小时也能提提神,就说道“你说的也对,疲劳驾驶要不得,我睡个半小时也行,你要准时叫我。”说着爬到后座上,头一沾枕头就扯起了呼噜。逸飞的头疼缓解了,他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听着刘星震天的呼噜,心里十分的歉疚,若是自己会开车,刘大哥也不至于如此的疲劳。路两边的草原十分的诱人,蓝得如同水洗过的天空,几朵的白云点缀在其中,路上的车辆也不是很多,逸飞不由想起了一句古诗,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不知道此情此景,陈子昂看见了,又会有怎样的感慨。 坐了一会儿,逸飞觉得十分的无聊,看看后面,其余的四辆车还没有跟上来,逸飞下车去活动活动筋骨。远处的草原上出现了几个小动物,逸飞心中一动,难道是藏羚羊?他心中对这种动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不禁拿起相机,心想要是能拍上几张照片回去,不知道瑞心看见了,会如何的羡慕自己,想着瑞心的笑容,他自己都不由得笑起来。逸飞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几只小动物走去,他虽然着急,却是不敢跑,怕吓跑那几只小动物,最害怕的还是自己会出现高原反应。 可是那几个小东西远远的看见有人来,一下子撒丫子跑了。逸飞没拍上它们的照片,连它们的样子也没有看清。逸飞放弃了找它们。可是草原上值得拍下来的东西也是很多的。一望无际绿色的草原,星星点点到处开着的小花,远处层叠起伏的山峦。逸飞不停的按动着快门,随意的放逐自己的心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离公路越来越远。 刘星在车上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在敲窗才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起的张司机。逸飞并没有在车里,想他可能是去解手了。就打开车门让那司机上来了。那司机说,“刘师傅车开的真快,我们紧着才赶上你,你老人家却睡着等我们。”说着递了一支烟给他。深吸了一口才问他“你那个医生小兄弟呢?”刘星说“哦,可能是去解手了。”俩人在车上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快半小时了,还不见逸飞回来,后面几辆车的司机都催着启程。刘星跳下车公路两边看了看,哪里有逸飞的影子。那个张司机说,“难道是搭别的车走了?”刘星说“不可能。”忙上来查查逸飞的行李,只带走了相机。 刘星的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跳下车来。对那个司机说,“他可能是看这里景色好,下去拍照了。可别迷路了,张大哥,你去叫叫别的人。都到两边去找找。别太远了,一定要在能看见公路的地方。”说着自己急切的一边呼喊着逸飞的名字,一边向草原跑去。 梦还是现实 逸飞百无聊赖的望着天空,刚才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乌云密布,看来是要下雪了。那女孩也发现了,大声地和前面骑马的男子商量的什么。不一会儿,大车被赶在了一个避风的小山下,停了下来。女孩跳下车,把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了下去,逸飞也很想跳下车去,可他一动,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全身痛的像针扎一样。他模索着把包着自己的皮袍腰带扎紧,不知道一会儿他们要怎样搬运自己。 不知何时,几百头牦牛围在大车旁,一只高大的狗跳上车来,嗅着逸飞。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听一声大喝,那狗跳下车去,逸飞才松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忙乱着扎帐篷,圈牛,天空已经下起了雪花。逸飞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欣赏过雪景,雪花直直的落下来,一会儿就落满了他的全身。 搭好帐篷的几个汉子走过来,嘻嘻哈哈的抓住铺在逸飞身下的皮子,把他搬进了帐篷。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用一块看不清颜色的毛巾擦净了他脸上的雪水。帐篷门口已经架起了炉子,烟气弥散在帐篷里,外面干活的人陆续的走进来。一下子显得帐篷特别的拥挤。逸飞见除了前面那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那个女孩,和给他擦了脸的女人外,还有三个四十上下的男子。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块毯子上,大声地讨论着什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像外面漫天的大雪根本不值一提。有时可能讨论到逸飞的身上,于是就有人回头看着他。女孩和那个女人在炉子旁忙活着,一会儿的功夫,炉上的壶里就冒出了丝丝的香气。每人一碗酥油茶落肚,身上不由暖和起来。女孩喂逸飞喝茶,逸飞觉得味道很难闻,硬着头皮下咽。他心里很惶恐,害怕要是惹恼了他们,把自己扔下不管,那可就太惨了。 锅里煮上了早已切好的羊肉,男人们开始喝起酒来,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下来了,帐篷里点起了酥油灯,逸飞面对此情此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一阵倦意上来,一天被车摇散的骨头也痛起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的如此香甜,直到一阵肉的香味扑鼻而来,逸飞才醒来。一看一大锅羊肉放在地中间,喝得醉熏熏的男人们用一把刀子割着吃肉。那个女孩见逸飞醒来,把一碗肉放在逸飞的枕边,用一把刀子割着喂他。逸飞此时也真饿了,毫不客气的吃起来。那女孩一边自己吃,一边喂逸飞。若是还是医学生的逸飞,怎能忍受和别人吃一碗饭,可是此时此刻,一切就那么自然的发生了。吃了几块肉的逸飞,再也咽不下去了。摇摇头,示意不吃了。他多想此时若有一碗面饭吃该有多好。可看大家吃过肉好像没有别的要求,也只能忍着。 梦还是现实 二 第二天,大车继续前进,积雪散落在草原上,构成一幅很美的画面。逸飞自从醒来后,就没有看见自己的相机,也许是在跌下山坡的时候丢失了。心想若能在此时照一张相片该有多好。逸飞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觉不能动的原因是自己多处的软组织损伤,这个发现让他十分的庆幸。刚开始时,他想低温也须把他的脚指给冻了,现在发现一切都完好无损,想起来真是自己的幸运。逸飞有时是一个有超前的适应力的人,此时此刻,他安心下来,享受自己从懂事以来,就没有被人这样的伺候的生活,希望尽快的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有可能快点的走出草原,继续自己的生活。 继续着同样的旅程,天黑时分,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再次被抬进了帐篷,逸飞发现,这个帐篷明显的更厚实,更大,也更美观。估计是要长久住的了。逸飞悲哀的想,不知道这里离拉萨究竟有多远。 住下来的第二天,逸飞发现来了不少的人,大家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在帐篷外唱起了歌。当然,逸飞也成了一景,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来瞻仰一下逸飞的尊容。女孩和她的家人不停的解答着估计是关于逸飞的问题。 好奇的满脸皱纹的老阿妈,模模逸飞的脸和手,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外人。更有脸蛋冻得通红,穿着厚厚藏袍的孩子,把自己手里脏兮兮的咬了半天的骨头往逸飞的嘴里塞。逸飞哭笑不得,发誓以后再也不去动物园里看猩猩了。见逸飞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那女孩忙将围在他身边的人带出了帐篷。这样乱混混闹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安静下来。经过几天的观察,逸飞也弄清楚了这家人的关系。女孩和她的父亲母亲,外加几个受雇放牛的人。逸飞和他们一家人睡在这个大帐篷里,其余的几个人睡在另外的帐篷里。 过了将近一周,逸飞的身体慢慢的复原,逐渐的能生活自理了。通过比划和猜,逐渐的对于生活的细节问题基本搞懂。逸飞常拄一个木棍走出帐篷,看着成群的牦牛发呆。看着女孩和她的母亲挤女乃,做饭,收集当燃料用的牛粪。忙得团团转,自己却像一个傻子一样,什么也做不了。逸飞觉得实在的郁闷。好在女孩的父亲十分的开朗,他也找到了一个解闷的好方法,就是教逸飞说藏语。没有几天,逸飞就掌握了基本的生活用语。也知道了女孩的名字是彩棱卓玛。父亲名字是多吉。母亲的名字是梅朵。逸飞乖巧的叫他们阿爸,阿妈。让多吉高兴的合不拢嘴。生了卓玛一个女孩后,梅朵就得了妇科病,再也没有生育,现在白捡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老俩口别提多高兴了。 时间不长,逸飞完全的康复了,也能用藏语结结巴巴的和他们对话了。逸飞向多吉打听这里离拉萨有多远,多吉说不上来,问怎么能到拉萨去,他更不知道。逸飞又向几个放牛的人打听,却发现他们是听过拉萨,但谁也没去过。其中一个对逸飞说,只能是走到到公路上去,再搭车去。可公路离这里有多远,谁也说不上。逸飞发现自己完全的陷入了一个走不出去的困境。 陷入困境 牧场中,帐篷与帐篷之间距离很远,逸飞接触的人只有这几个人。他们的生活只是在一个草场与另一个草场之间来去,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里没有日历,没有手表,所有的生活都只是看着太阳的升起与落下,天气是下雪还是晴朗。逸飞努力的回忆自己究竟来这里多久了,居然过了二十多天。想起给瑞心的信中,自己说是再有半个月就回去了,可是现在自己音信全无,不知她会怎样的着急。逸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结结巴巴的对多吉说自己要到拉萨去。多吉遗憾的摇头,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草原,虽然对拉萨也十分的向往,可是不知道怎么去啊。逸飞又问自己是怎么被多吉救下的,多吉说他是从山坡上滚下来,被他家的狗发现的。当时的他浑身伤痕,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枝给挂烂了。然后又做了一个感谢神灵的的动作,说逸飞是上天赐给他的儿子。逸飞呆了,他不知道此刻的多吉就是拉萨放在他的眼前,他也会告诉逸飞不是,何况他真的不知道。 逸飞从多吉的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一天就去跟那几个汉子放牛。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当他知道,他们要在这个牧场呆足足半年,才会回到原来的牧场去,也就是发现逸飞的那个地方,也就是那个地方,才最有可能回到公路上去,才最有可能到拉萨。逸飞听到这个消息,快要疯了。他就是想发一封信,也成了奢望。这里没有邮局。 绝望中的逸飞,不知道怎么打发自己的时间。他是每晚都要看书才能入睡的人。以前在别的城市流浪的时候,他都要借几本书在睡前阅读。现在他的生活中,奇迹般的只剩下了牦牛,酥油茶,燃烧的牛粪。就连他的相机,都在滚下山的时候遗失了。现在这个地方,逸飞曾经在偶尔的失落中憧憬过,可是实在的过上了这种生活,逸飞才知道他的文艺范儿的想象,是多么的空洞惨白。 每天,多吉与放牛的人把牛赶向草原的深处,就不厌其烦的教逸飞说藏语,教在草原上生活的一切常识,比如怎样的牛粪更容易然绕,比如怎样听狼嚎的声音知道它是不是饥饿,怎样给一个怀孕足月的牦牛接生。他不问逸飞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也许,是他太想要一个儿子了,当看见浑身是伤的逸飞在他的眼前出现时,他不由自己的就喜欢上了这个脸孔白皙高大的年轻人。可以这样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教给自己的儿子,这是老多吉多少年来的心愿啊。逸飞听着多吉细心的教导,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他何尝不知道多吉的心愿,可是他再怎样的桀骜不驯,也无法接受自己在这高寒寂寞的草原上度过一生。 如果此刻的瑞心站在逸飞的面前,她一定认不出他了。穿着一身不合身腌臜的藏袍,头发长得快长过肩头,脸上也出现了高原红的印记,甚至被风吹出了口子。 伤心黑夜 自从知道自己要长达半年的时间在这里生活,逸飞一下子被打击到了。他害怕自己会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发疯。意志也消沉到了极点。以前那样爱护自己形象的逸飞,完全的变了一个人。再加上草原上生活十分的不便,取水也要到一里以外的河里去,逸飞竟然几天不洗脸,半月不洗头,更别说洗澡了。时间不长,就与那几个放牛的汉子没什么差别。 逸飞知道多吉对自己的心思,他希望自己能留在这里,也许更希望他能与卓玛结婚,可这一切都是自己无法给予的。为避免更多的麻烦产生,逸飞主动搬去跟几个放牛的人睡。白天放牛,晚上几个汉子就互相夸耀自己年青时的风流韵事,逸飞觉的粗俗不堪。他狠狠的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等他们都扯起了呼噜,逸飞常常大睁着双眼,睡不着。他觉的自己的人生居然有如此离奇的遭遇,实在是想不通。 草原晚上的寂静,超乎想象,风声有时都听不清,在那样开阔的环境,什么都会无声无息吧?逸飞一个人悄悄的溜出帐篷,周围是那样的黑暗,只有高远的天空,疏朗的几颗星星。寒冷包围着逸飞,他把肥大的袍子紧了紧,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连手指都插不进。逸飞无助的蹲来,压抑住自己的啜泣。多久了,除了在梦里思念父母,思念瑞心,逸飞成年以后,再也没有哭过。他害怕自己在这陌生的地方,找不到回家的路。远远的地方又穿来了狼嚎,那是饥饿的掉队的孤狼。逸飞根据多吉教自己的常识,很快的做出了判断。逸飞想,自己要是再走远一点,那狼会不会就来找上自己,结束自己的痛苦呢? 逸飞不知道,在他痛苦的啜泣,不能自己的时候,一直有一双眼睛,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默默的看着他。双手握拳,紧紧的盯着他,害怕他会走出去。直到快冻成冰棍的逸飞挪动脚步,进了帐篷。那双手才松开。 第二天,逸飞感觉自己好像受了凉,头痛不已。睡在被窝里起不来。一个放牛的汉子用脚踹踹他,喊道,“快起快起,”见他没有反映,骂了一句脏话,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刚开始逸飞在主人的帐篷睡的时候,他们对他都十分的尊敬。他们都是草原上相对的贫民,因为没有自己的牛羊,或是自己的牛羊不够多,才来给人家打工赚钱。往往离开这个草场,就要回家。见一个从山上摔下来的小子,竟成了主人家的座上宾,本就不服气,其中有一个年龄小些,还没有老婆的家伙,还想着能做卓玛的丈夫。眼见多吉对逸飞越来越好,别提多嫉妒了。现在见逸飞搬来跟自己一起住,心中才算松了一口气。就想着能找机会赶走逸飞。今天见逸飞睡着不起来,就骂骂咧咧的去找多吉。走到帐篷门口,只见卓玛正在生火,忙讨好的走过去帮着吹火。指了指帐篷说:“今天那个懒小子又睡着不起,不该给他吃饭,饿死喂狼才好。”卓玛没理他,继续生着火。见卓玛没有理自己,又进帐篷去找多吉。听了他的抱怨,多吉淡淡的说,“知道了。”找了一个没趣,挠挠自己像毡片一样的头发,和另外俩伙伴赶着牛出发了。 卓玛的心事 卓玛把捡好的干牛粪整齐的码在帐篷的旁边,这是一家用来取暖做饭的燃料。她偶尔的偷偷看一眼逸飞的帐篷,心跳就会加快,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病了,后来遇见自己的一个小姐妹,告诉她自己的这个症状,小姐妹笑她,这是她有了心上人了。心上人?卓玛从来也没想过这个东西,逸飞会是她的心上人吗?从他来到草原后不久,卓玛就发现了自己有这个毛病。每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每当自己看见他,想起他,都会心跳加快。只是自己从来也不敢和他说话,和他说话,就觉得自己手足无措。每当黄昏的时候,逸飞就会接过阿妈的水桶,和她一起去背水,草原上的男人好像除了放牧,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别的活要干,逸飞就不这样,他会帮着卓玛干任何活。两人背着重重的水桶走回帐篷,远处的夕阳把天空燃成通红,把两人的影子在草原上拉的很长。逸飞大步的走在前面,大声的唱着歌,卓玛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可是他的歌声真的很好听。听着他好听的歌声,看着他矫健的背影,每天的这个时候,是卓玛觉得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卓玛希望自己这样的幸福能够天长地久。 逸飞不是不知道卓玛的心思,可是,不管怎样,他都不能给这个淳朴的姑娘任何的希望。因为他有瑞心,即使是没有瑞心,两人也不能走在一起。逸飞觉得卓玛的世界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纯洁,而他注定不能拥有这样一份单纯的生活,即使是他想,也不能拥有了,因为他的世界观,生活观,都已经定型,都完全的不能和这个姑娘有任何的联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逸飞千辛万苦的等待终于就要结束了,当帐篷里的羊毛堆的就像小山一样时,那些收羊毛的人就要来了,听一起放羊的人说,他们就要来到这个草场了.逸飞仔细的把自己好好的打理一番,在这个草原生活了几个月,逸飞不知怎么的竟对外面的世界有了隐隐的怯意.他不知道再次的走进城市的自己,能否的坦然面对.在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他的家人,他的瑞心,可否安好?逸飞仔细的照着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蛋黑红,可是一双眼睛却是那样的明亮,纯净,草原上安详随意的生活不经意间改变了他.那些浮躁,忧郁,慢慢的随风逝去,逸飞发觉自己不再那么急功近利了.面对未来,虽然还没有找到方向,可是他不再有太多的迷茫感了.现在的他,已经从一个忧郁的文艺青年,蜕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逸飞,独自宰杀一只羊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多吉和梅朵看着不停的收拾着行装的逸飞,不知道多难受,老两口已经偷偷的流过了几次泪.可是他们知道,这里不是逸飞的家,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他们,他的人生,在另一个他们所不熟悉的世界.卓玛虽然不知道逸飞要走,可是看他比平时更加的勤快,更加的体贴父母,她的心里隐隐的不安.逸飞虽然不是草原上的雄鹰,可是卓玛希望未来能跟他一起飞翔,不管是哪里. 阻挡 这天早上,几个赶着大车,拉着各种生活用品的商人来到了草场,一下子让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热闹了起来.卓玛和梅朵认真地挑着需要的生活用品,多吉买了一把精美的藏刀送给了逸飞,逸飞让卓玛给他的小藏獒买了一个铃铛,给它拴在了脖子里,吓得小家伙到处乱跑,希望能够甩掉这个响个不停的东西.两人看着它的样子笑个不停.这几个商人都是多吉的老相识了,看着逸飞,露出了羡慕的神情,问他哪里捡了这么好的女婿.逸飞分明听见了,他装着听不明白的样子,用汉语问东问西,那几个商人一听,更高兴了.他们跟外面的人接触比较多,也会说一点结结巴巴的汉语,立马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逸飞,还问逸飞有没有兴趣跟他们一起做生意.逸飞诚恳地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们,希望能跟他们一起走出草原,那几个汉子都很豪爽,告诉逸飞,他们走过这个草场后,就要动身去拉萨,很愿意把他带走,不过希望到拉萨后他能够当他们的翻译.逸飞满口答应了. 多吉看着逸飞跟那几个商人谈笑甚欢,他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难道自己就此就要放逸飞走吗?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逸飞能够留下,该有多好,那些人不愿带走逸飞,该有多好,可是看来,哪一种可能都不会出现了,逸飞今天一定会走的.他又回头看看悄悄拭泪的梅多,和不知情还依恋的看着逸飞的卓玛,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不愿意放逸飞走,哪怕只是能够把他留住一个月也好,他不愿逸飞今天就走.他的心里有一个侥幸的念头,逸飞是佛祖看他可怜,赐给他的儿子,一定是这样,他不能放逸飞走,就是佛祖也会原谅他的自私. 多吉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他叫过逸飞,告诉逸飞,好像有几头牦牛不见了,让逸飞去找找.逸飞为难的看着他,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违背多吉的的意思,在他的心中,也把多吉看成了自己的父亲,他对那几个商人说了自己要去找牦牛,希望他们能够等等自己.那几个商人说,他们还没有把多吉的羊毛收完,绝对有的是时间.看着逸飞的身影没入草原,多吉突然变了脸,他对那几个商人说,他的羊毛绝对不会卖给他们,希望他们赶快走.还说他们居然自己带走的儿子,这里不欢迎他们.那几个商人不明所以,也不知一向和善的多吉到底着了什么魔,但他们是有血性的汉子,受不了被人驱赶,驾着车骂骂咧咧的走了.梅朵知道多吉的意思,她想阻拦,可是一向都是温顺的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卓玛迷茫的看着父亲的所作所为,可是听说那些人居然要带走逸飞,她立马赶上去驱赶他们的马,希望他们离开的更快一点.看着那些人不见了踪影,多吉跌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梅朵摇起了转经筒.卓玛也坐在地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一家人惴惴不安的等待着逸飞的归来. 盛怒 逸飞绕着草场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多吉说的那两头牛,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帐篷前,看着他回来,多吉一家人都转过头,静默的望着他,逸飞看着空荡荡的草原,一下子明白了.他这么久积聚的悲伤,积聚的怒气,积聚的自己不能走出这片草原的无力,一下子爆发了.逸飞跑过去,几脚踏烂了自己栖身的帐篷,他疯狂的践踏着,喊叫着,不知不觉中,脸上的泪水已经纵横流淌.多吉呆呆的看着逸飞,这样的逸飞是他没有见到的.任何时候,逸飞都是温文尔雅,挺有教养的.梅朵摇着转经筒,脸上也挂满了泪珠.卓玛跑过去,抱住了逸飞,逸飞一下子甩开了她,向着草原深处跑去,他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病人,能够有一点的希望,就要深深的抓住.他要去找那些人,求他们带自己走出这片草原,他要回家,看自己一年没见的父母,一年没见的恋人.他的人生,不能就这样葬送在这个寂寞的草原上. 逸飞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基本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可是没跑上几步,他的胸膛就像炸裂似的疼痛.一匹马在吃草,惊愕的看着跑过来的逸飞,长嘶了几声.逸飞跨上马背,疾驰而去.看着逸飞绝尘而去,梅朵惊慌失措,她催着多吉,要他去追逸飞,若是再次迷路,就不好了.目瞪口呆的多吉想不到逸飞竟是这样强烈的反应,他突然对逸飞有了恨意,难道自己一家对他不好吗?再多的好也换不来他的心吗?想到这里,他狠狠的说:“喂不熟的白眼狼,叫他去,最好遇上狼,被叼了去。”说着回帐篷躺下了。 逸飞的小藏獒迈着小短腿,叮叮当当的去追逸飞。梅朵看着生气躺下的丈夫,又看着远去的逸飞,手里的转经筒胡乱的摇着,就像此刻她的心。坐在地上的卓玛,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的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她不能这样看着逸飞跑掉,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危险。她抓起逸飞掉在地上的藏刀,骑上另一匹马追了去。 “卓玛,卓玛!”梅朵看着女儿也跑了,追了几步,手里的转经筒掉在了地上.听着妻子的喊叫声,多吉急忙跑出了帐篷.他来不及多想,也骑上一匹马,去追女儿. 逸飞气昏了头,他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向哪个方向走了,只是狠狠地打着马,只是希望离开这里,离开束缚自己的一切.马吃痛,只是没命的狂奔.一回儿的功夫,就把卓玛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逸飞骑术不精,在过一个小水沟的时候,被甩下马来.他仰躺在地上,望着天上变换的白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些梦想,那些追求,在现实的面前不堪一击.自以为能掌握自己人生的自己,却连一个小小的草原也不能走出. 心殇 可是现实不能让他在这个错误的时间来感叹他的人生.把他甩下来的马,本在悠闲的吃着草,此时突然狂嘶了几声,撒腿向原路奔去.逸飞惊恐的站起来,向四处张望,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在离他不远百米的地方,一只灰色的毛发暗淡的动物,直直的盯着自己.逸飞在脑海中搜索着他的关于动物的知识.可是在他的脑海中,没有关于这种动物的任何资料.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只狼.一只孤独的饿了很久的狼.逸飞想撒腿就跑,可是他的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不能动了. 那只狼静静的观察着逸飞,也许他脸上的惊恐泄露了他的底线,狼慢慢的向他走近走近.做出了一幅攻击他的样子.看着它呲出的长长的獠牙,逸飞一步步地向后退,向后退,他不知道自己要退向哪里,可是那只狼也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慢慢地向逸飞逼来.逸飞紧紧地盯着狼,脚下一直向后退着,突然一个趔趄,逸飞跌倒在地.那狼立刻跃起向他扑来.逸飞用手挡住了眼睛,此刻他的心中想,完了,我的一生.突然一个柔软的躯体扑在了他的身上,连那只狼也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逸飞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卓玛,没等他看清卓玛脸上的表情,她已经站起来,挥舞着小藏刀,站在逸飞的面前,面对着那只狼. 匕首的寒光激怒了狼,它恶狠狠的扑来,一下子咬住了卓玛的脖子.逸飞傻傻的望着这一切,他的脑袋完全的空白了.狼拖着卓玛在地下翻滚. 此时多吉已经赶到了,他举起枪来,子弹射进了狼的胸膛.狼软绵绵的躺倒在地.多吉抱起女儿,鲜血像箭一样溅红了他的衣服.“卓玛卓玛”多吉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在草原上飘荡。逸飞被多吉的喊叫声惊醒,他爬到多吉的身边,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堵住卓玛的伤口,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卓玛的眼睛慢慢的从父亲脸上移到逸飞的脸上,定定的看着他,她想试图露出一个微笑,可是生命的力量已经失去。她的眼神注定一生都会跟着逸飞。 看着死在怀中的女儿,多吉大吼一声,抓起枪来,对着逸飞拉动了枪栓。逸飞抬起呆滞的眼睛,他望着多吉,希望他立刻开枪。让他从这噩梦中摆月兑。 多吉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抖动,他咬咬牙,调转枪口,剧烈的枪声在草原回荡。附近放牧的人听见了枪声,全都打马向这边赶来。看着躺在地下的卓玛,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逸飞望着这一切,心中对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可是卓玛闭上了她美丽的眼睛,鲜血染红了她绚丽的衣服,一动不动。 多吉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寂静的草原上传出好远好远。 逸飞跌坐在地上,如一座雕塑。事情变化的太快了,让他失去了思考的余地。 开始工作 在食堂,瑞心算是认识了这个卫生院所有的人。说是卫生院,总共有十个人。医生五人,内外妇儿放射各一名,护士就陆冰和瑞心。两个药房,再加上院长,就承担了这个卫生院所有的工作。院长姓毛,家就在附近的农村,经常还回家去住。单身汉就那个矮个子青年,名叫张月,是一个药剂师。其余的人与瑞心年龄差大,一时竟没有认清。没有欢迎,没有排斥,瑞心平平淡淡的开始了她新的旅程。 第二天,院长就安排了瑞心的工作,让瑞心去门诊上班,因为门诊的工作相对比较单纯,就是打针静脉输液。干了几天,瑞心基本在陆冰的指导下,很快就上手了。想起省医院,觉得离自己真的太遥远了。有时她想,自己真的曾在那里实习过吗?那些就像是一场梦罢了,存在着就像是海市蜃楼。 卫生院的生活,有时很枯燥,有时也会有一些惊险刺激的事发生。有一天深夜,瑞心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是陆冰。原来是来了一个要生产的孕妇。最惨的是唯一的妇科大夫正好回家了,根本就联系不上。全院所有的人都起来了。一个外科大夫,一个内科都是男人。可有什么办法,病人不能转院,来不及了。在简陋的病房里,所有人经历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接生。当孩子的第一次哭叫在病房响起,瑞心心里却在想,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真是命大。 卫生院的住院病人很少,偶尔来几个,也是马上转走。可是这里却有一个常客,是经常来的。这个女人也许是上天的疏忽吧,她身上积聚了多种病种。先天性的心脏病,双眼斜视,外加弱智。每次都有她的丈夫拉着一辆平板车送进医院。稍微好转就拉走。她的丈夫是一个脚畸形,走路一瘸一拐的。对他的妻子很好。每次病人出现心衰症状时,就送进医院,吸氧输液好转就拉走。来来走走,医院的人对他们就很熟了。瑞心有一次给她打针,那女子傻笑着,在治疗室月兑下了一堆不同季节,不同款式的衣服,很明显都是人们捐的。她的丈夫很细心的一件件叠起,对瑞心说,“你打针轻点,她很怕疼的。”眼神里满是疼惜。瑞心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眼泪都要下来了。 在平常人的眼里,这两个人,就像是被上天遗弃了,可是他们却很神奇的走在了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就这么活着。那么多爱情的故事,都是王子公主的,好像人们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被人遗忘的角落,依然有着让人感动的故事。爱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真真的懂的,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外界怎样,相互疼惜,相互陪伴才是真正的爱情吧?他们并不懂的,却这样做了,要是有人给他们讲爱情,估计会被翻白眼吧? 远方的消息 瑞心自从离开省城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的同学,李阑和写云也不知道她的踪迹,瑞心想,自己就这样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默默地舌忝自己的伤口,不让它溃烂,直至痊愈。马逸飞,这个人,瑞心想他真的存在过吗?好像他已经逐渐在自己的脑海里淡去,会渐渐的想不起吧,虽然她无数次努力,努力不让自己把他忘记。 天逐渐的冷起来,房里架起了炉子,瑞心可受罪了,虽然她生在农村,可是一直上学,炉子也架不好,进了她的房间,就像冰库一样,陆冰常过来帮她的忙,说,“你这个样子,今年怎过冬?快找个人嫁了,让他给你暖被窝。”瑞心说“你倒是嫁人了,也没见有人给你暖被窝。”陆冰的老公是一个乡村老师,在另一个乡,女儿放在老家交给婆婆带,一家三口常见不到面。这可是陆冰的心事,想了好多招,也不能和老公调到一起去,想起来就让她恨得牙痒痒。听了瑞心的话,陆冰叹口气,不说话了。麻木的生活,是她现在主要的生活状态。面对生活,瑞心选择了不思考,也不敢思考,她该思考些什么?就这样过吧,不要多久,她就会像陆冰一样,也可以快乐的面对现在的生活,要丈夫,要孩子。把那些青春年华里的东西全都忘记,平凡的过一生,她曾经见过许多年轻时不甘平凡的人,可是却在忧郁抱怨中度过了一生,反而显得更加的平庸。 可是现实好像不要瑞心这样的过,快到元旦的一天,瑞心正在门诊注射室里做准备,窗前突然一暗,她抬起头来,居然看见了写云那张灿烂的脸,正在窗外向她拼命的招手,瑞心呆住了,她不知道她怎会找到这里来。正在她愣神的时候,写云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她还拉着李阑。两个人不顾瑞心的惊讶和错愕,一下子把她抱住了,“瑞心,你这个坏蛋,跑到这儿来,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们,你太坏了。”写云一边抱着瑞心一边说。 瑞心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写云调皮的一笑说“你猜,就不告诉你。” 说着打量着注射室的环境,看见地中间架着炉子,不禁皱皱眉头。李阑拉着瑞心的手说,“你还好吧?” 瑞心温和的一笑,“还行,这儿还可以吧。” 正在这时,陆冰走了进来,瑞心说,“姐,我的同学来了,你能不能给我代会儿班?”陆冰爽快地说,“你快去,不用担心,这儿有我。” 瑞心带着两人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写云好奇的东张西望。等进了瑞心的宿舍,看着简陋的环境,两人的心都有点不好受,瑞心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她招呼她们坐下,洗了家里拿来的苹果说“来,吃苹果,纯天然绿色食品。”写云啃着苹果不出声。瑞心问李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李阑告诉她是到卫生局打听的。 瑞心问,“你们过得好吗?”李阑说,“就那样。你发也知道,医院的工作是很忙的,我分到了心内科,写云分到了普外。” 李阑看写云不出声,自己忍了又忍才说“你知道吗?魏磬也进了省院,就是她顶了你的名额。” 远方的消息 二 瑞心惊讶地看着她。李阑愤怒的说“魏磬真不是个东西,你知道吗?我们也是见她进了医院才怀疑这件事是她做的。你走了以后,医院通知我们去上班,里面居然有魏磬。写云是个火爆脾气,就要跟她去理论,还是王宇劝住了,让我们仔细的查查。林老师出差回来,我和写云就去找他。林老师听了,气得当时就带我们去找于老师,把我们那天照的照片都扔在她面前。原来那魏磬只把林老师和你照的照片给了于老师,才起了那么大的误会。于老师被骗了,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若是再追查下去,只怕对林老师不好,于老师求我和写云再也不要说这件事了,她说林老师有可能调去省院做副院长,以后一定会补偿你,想办法把你调回去。” 写云扔了啃了一半的苹果,气狠狠地说“瑞心,你别听那于老师的,她怎能允许你以后再回省院去?因为这件事,林老师很久都不理她,她早就恨上你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调回去。” 李阑好笑的说“就凭你?别说笑话了。瑞心,其实单凭魏磬,也不能顶了你的名额,她的后面还有人在运作。以后你就知道了。” 写云不耐烦地说“李阑,你总是话说一半,瑞心,我就告诉你吧,她认了一个干爹,听说有很大的权力,她是必会进省院的,不是你,就会有别人遭殃,只是怪我,把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给了她。” 听了这些话,瑞心才知道,自己被一个阴谋被算计了。她看着两个还在气愤的好朋友说,“好了,听了这些,我都明白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这里的世界不是挺单纯的吗?虽然条件是苦了一些,可是没有科室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同事关系也单纯。还是很好的。” 两人听了,有少许的安慰。写云立刻说起自己科室那个快到更年期的护士长,那是一个管理严格,没事找茬,天性活泼的写云在她的压榨下,快要疯了。总之是糟心事一大堆。 李阑也说起工作的艰难,到最后,两人都羡慕起瑞心这儿就像是世外桃源。瑞心苦笑着听着两人的抱怨。是啊,生活,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它的烦心事。有时,你正在羡慕的人说不定正在羡慕你,所以,不管在哪儿,努力心态平和的生活才是王道。 晚上,三个人挤在瑞心的房里睡了。写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医院的新鲜事,她和王宇的琐碎事。直到累得不行,才睡着。瑞心大睁着双眼,望着黑暗的天花板。李阑翻了个身,问她“你也睡不着吗?”瑞心轻轻的一笑,“是啊,想起另外许多事。”李阑轻轻叹了口气,“真羡慕写云,不管在哪儿,都能睡得这样好。心底单纯,也是一种福气。” “我们,是享不了这种福了。”黑暗中,瑞心轻轻咬咬嘴唇。 “你不用担心,你马上就能进省院了。”李阑迟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