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西唐路》 第1章 除太平 大明宫内,太液池畔…… 正值七月夏日的炎热,在这却被湖畔习习的微风吹荡消散,一曲美妙动听的弦律传入耳畔,初时婉转悠扬,无限瑕意,陶醉其间,待弹过一阵,乐声转入了忽停忽搓,清灵的境界充满了优柔,却好似两段乐曲并非一人弹奏,越发让人烦乱,一人沿着池畔小道,快步向弹奏乐曲之人走来。浪客中文网 旋律随着来人走近,亦变得激昂顿挫,似高山流水般连绵不断,似军乐般奋力勃发,更似奔腾的野马,进入了疯狂的连音。 谁能听得懂? 玄宗心中想着这句话,停下了拨动琴弦的手,在琴炫上轻轻摩挲着,一把精致的配剑斜靠在琴案旁,驻眼看了看那即将出窍的利刃,站了起来,眺望着这看似无边的太液池。 是啊,谁能听得懂…… 那来人此时已经走到近前。 “参见陛下”来人跪下行礼 “免了,薛武,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薛武从小就陪伴在李隆基身边,冷漠的皇权背后,是他与李隆基深厚的感情。 “王毛仲将军已经控制了羽林军,郭元振、高力士将军各部已按计划准备停当,一千神策军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等候陛下差遣!” 玄宗点了点头,回身不再看那泛着安逸的片片涟漪。”走!”抄起琴案旁的剑,径直往太平公主所在的东内苑而去。 这是先天二年(公元713年七月三日),玄宗今日要与曾经携手除掉韦后的太平公主—自己的姑母,做一个了断。 太平公主借助武则天时期留下的本家势力,在朝庭建立了庞大的根基,朝中七任宰相,竟有五位是经由太平公主任命,文武百官除了姚崇、宋璟等寥寥数人外,竟都依附于太平公主,玄宗一再忍让,竟得知太平公主要对自己痛下杀手,自立为皇,成为武则天后第二个女皇帝!庆幸,其夫武攸暨在去年底病逝,太平公主也不得不将此事推迟,玄宗先下手为强,秘密铺排,于今日兵分多路,由王毛仲率领几百人擒杀了禁军首领,控制了大明宫羽林军,郭元振与高力士则带兵埋伏于明德殿,派人以皇帝名义宣宰相等一干太平公主手下骨干几十人进见,待人来时,闭门诛杀! 玄宗派人打探到太平公主正在大明宫的东内苑与男宠相会,此时则亲率一千神策军前往。 日本在唐朝时期,曾多次派遣“遣唐使”前往唐朝,雪下惠即是派往唐朝的遣唐使之一,十六岁以武士的身份来到唐朝,之后学习百家,融会贯通,将中土的武学融入到了其原有的本家武学之中,善长使用暗器及短刃,在先天元年,唐朝的武举选拔中名列三甲,因其女儿身,被太平公主看中,认命为贴身士卫,官职从七品上翊麾校尉。 就在去年李隆基暗中招募了十二死士,在太平公主出游骊山期间进行暗杀,却被此女子以袖驽疾射十二箭狙杀! 正当太平公主在东内苑的房间内与男宠不亦乐乎时,守护在外的雪下惠接到外围通报,唐玄宗正带领一支禁卫军杀将过来,誓要诛杀太平公主,顾不上通报,急忙推门而入,太平公主与男宠均被吓了一跳,待要破口大骂! “公主,皇上带着一群侍卫往这边杀来,请公主随小人即刻离开此处”这个忠心的女侍卫毫不惊慌的把此翻话说完,太平公主由怒转惊,胡乱的穿上了衣服就要往外跑,男宠见状急忙连拉带扯的拽着公主叫唤。 “公主,公主带上我啊” 太平一脚把他给踹到了一边:“滚开!” 男宠受疼放开了手,窝在床边。 奔出门来,呼唤了守卫在四周的亲信,也是急得乱了方寸,就要往苑门跑,亏那雪下惠提醒玄宗从正门杀来,不能走!这一顿,太平也冷静了下来,苑门是出不去了,离这最近的延启门李隆基那小子肯定早派人守得严丝合缝了, “哼哼,小子,差点被你给吓懵了!”太平嘴角扬着蔑视的微笑自言自语 随后带领众人折回房间,地上申吟的男宠看到去而复返的太平公主,心中一亮 “公主~公主,我,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说着就要往太平爬过去 太平瞅了他一眼,看着伸到近前的手,脚后跟用力的跺了下去 “滚开!” “哎唷~~~”卷曲成了一团的男宠捂着手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平让人把床给搬开,几个侍卫合力将床给挪到一旁,露出一个地洞,众人均没料到,太平命几个侍卫先下去,侍卫鱼贯而入,太平紧随而入之时,身后传来了喊杀声! 雪下惠对太平公主说道 “公主请先走,我和剩下的侍卫断后!” “给我杀了李隆基!”太平公主咬牙切齿,狠狠的抓住了雪下惠的肩头,雪下惠点点头,转身呼唤左右向喊杀声所在冲去。 太平公主消失在了密道的入口…… 薛武护着玄宗一路杀将过来,在接近太平公主所在的房间时,从屋内闪出十多人来,薛武看得清楚,其中带头的正是雪下惠!只见雪下惠袖口轻轻一抖,嗖嗖嗖的声音鱼贯耳畔,薛武闪身挡在玄宗身前。 叮当声中,接连挡下四枚射向玄宗的袖箭。 袖箭可不止四枚!是十二枚! 薛武拼着性命,生生用身体又挡下七枚!终有一枚,漏了 扑哧!玄宗闷哼了一声,箭身完全埋入了他的右肩。 强烈的惯性使玄宗不由的向后琅跄,紧随而来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捂住伤口,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申吟。 两旁才反应过来的侍卫见状急切过来参扶 “陛下!” “陛下!” 侍卫们全都聚拢将玄宗围住。 轻倚在一名侍卫身上,玄宗深深的吸了口气。 “没事”双眼凝视着前方的雪下惠。 却见薛武一动不动仍站在自己身前,他已体味道那女子暗箭的威力,薛武身中数箭,却巍然不动,那要换了别人,自己此刻应该已经与太宗相会了。 “陛下,臣……” “你尽力了” 薛武忍着伤痛,脚下一蹭!向雪下惠奔去,手中刀势瞬间接连变换,不作定势,这是中原有名的薛家刀法!无踪可循,顺势而为! 雪下惠并非第一次与薛武交手,要说自己是唐武士中的三甲,那薛武,就是唐武士中的魁首! 在武举中雪下惠已领教过薛武的刀法,影搓相接,虚实相环,总在不经意间,杀着已递至身前,着实敌他不过,但俩人都为武学有所建树之士,要在数招内分出胜负,那也极难。况薛武现身受七处创伤,胜负难料。 薛武的招势在旁人看来虽如平日一般凌利无比,却在雪下惠眼中缓了许多,薛家刀法其根本就在于快中泛虚,如今快已折半,虚已多余,对手连连看穿虚招,后发先至! 薛武跳出圈来,收刀改势,鲜血从伤口顺着身体往下流趟,早已染红他和雪下惠之间的地面。 薛武眼神向左右招呼,留下几人护在玄宗身前,众人一拥而上,两方人马捉对撕杀起来。 为了阻止雪下惠再一次偷袭玄宗,薛武始终用身体挡住雪下惠的视线,手中的刀急风般的招呼,虽无法伤及对方,却让其无瑕再出暗手,只待左右解决剩余之敌,一同对付雪下惠。 眼看着左右众人陆续倒下,雪下惠估模着,公主已逃离大明宫,随即袖子一抖,做势递过几枚暗器,薛武横刀欲接,却是虚招。趁此时机,纵身跳上了房檐,几个闪跃,已奔出十多尺远。正待追赶,身后有人叫道 “莫追了!”玄宗出言阻止,薛武只好看着雪下惠的身影消失在了深宫之中。 薛武命左右传唤太医,身边的一个侍卫疾步而去。顽抗的死士都被解决后,玄宗等人进入了太平偷欢的房间,屋内早已没有了太平的踪影,只有一个黑幽幽的密道洞口,还有一个果着身子卷曲在地上申吟的男宠。玄宗一向讨厌此类出卖色相的男人,当年武则天的男宠薛怀义、沈南蓼及张易之、张昌宗此类,无不是弄权之人,搅得朝庭乌烟瘴气,好不知耻! “天平公主在哪?”薛武用脚撩拨在地上叫唤不停的男宠。 “她……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抖抖擞擞指向那密道。 玄宗看着那哭丧的女人样,极不耐烦的将手一挥,随从侍卫抽出刀来,结果了其性命!此时传唤的太医已经到来,玄宗命其先给薛武治伤,同时派遣十多个侍卫钻入了密道追寻太平公主去了。 太平公主等人钻入密道,不知多少年岁无人使用,密道内空气闭塞,污浊难闻,从密道出来时,众人已是灰头土脸,侍卫们大口大口的喘着吸着新鲜的空气,就连平时高高在上,娇贵无比的太平公主,此时亦双手叉腰,困顿之极,一脸狼狈。 “隆基小儿!安敢偷袭姑母,实在可恶!可恶之极!” 顾不上还没喘均称的气息,破口大骂,俨然长安街坊中的泼妇一般,哪里有公主的模样。 “陛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领头的侍卫询问 “长安城现下是回不去了”想了想,看到南方远处的秦岭 “先去南山!待我联络好城内众人,再作商议” 于是众人往位于长安城外南方的秦岭而去。 第2章 定江山 长安皇宫,太极殿 两排身着全副铠甲的武士矗立于大殿两侧,帝王正坐皇位,薛武垂手扶刀,立于其侧,玄宗用冷漠的眼神扫视着跪于陛下的众人,这些都是依附于太平的大臣,抖抖缩缩的这群人面前,是太平的亲信,当朝宰相等一干太平公主党核心的人头! 这血淋淋的场景,让众人此时才明白,往日看似如羊般任人宰割的大唐皇族李家,竟如此的让人恐惧,所有人的额头都贴着地面,一动不动,身上涌泉般的汗水让平日里骄横跋扈的身躯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玄宗没有说话,谁也不敢有丁点多余的举动,半个时辰过去,跪趴在陛下的大臣终于有人忍不住这无声的恐惧,疯狂的大叫着求饶,薛武眼神一挑,离这个大臣最近的武士手中刀光一闪,呜呼声嘎然而止,带着热气的鲜血溅满了人头四周,跪于其旁的大臣,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吓晕了过去,武士跟上又是一刀,没了呼吸。 吓得头皮发麻的众人们,本已麻木瘫软的身子突的就涌上了一股子力气,死死的跪着,只是抖得更利害了。 待到快两个时辰,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响起 “汝等众臣!食予(注:睿宗为皇帝自称为朕,玄宗此时自称为予)俸禄,受予恩惠提拔!却不思报效,竟与太平公主勾搭一气,谋图大唐江山!” 众人心如胆颤,玄宗每说一个字,都让他们离最后的宣判更近一步。 “却似把太平当成庵中媚娘?!予乃彼之羔羊?!”拍案而起的玄宗,蔑视着陛下这群摇尾乞怜的走狗们。 此一问,是告诉这群人,太平公主不是那窜夺了李唐江山的武则天,自己更不是由她摆布的傀儡! 何人又敢应话啊?偏偏有一平时极喜拍马屁的蠢材 “太子陛下英明神武,洪……” 未等其说完,武士刀光一闪,身首分离。玄宗冷哼一声,大袖一甩,离殿而去,众人见此情景,心中已然认定,要走出这个太极殿的大门是绝无可能了。 薛武待太子离去后,抽出袖中圣旨 “制:今有太平乱政,予以亲绞之,除其左右,以定国家,太平余党,皆念其多年对朝庭尚有微功,即日罢去官职,贬为庶民,长流西域!即日施行。唐先天二年七月三日” 薛武宣布完圣旨,右手一挥,众武士一拥而上,将这群死里逃生后或大呼谢恩、或瘫软在地的、或仍旧不敢动弹的大臣摘去乌纱,月兑去官衣,狼狈之极,通通押出大殿,安置流放去了。 薛武处理完,往后殿来见玄宗。 “陛下,已经按旨意安排妥当了” “嗯,太平公主可有消息?” “据探报,公主与贴身的几个侍卫现藏身于南山的尼姑庵中” “噢?尼姑庵?是武媚娘当年出家的尼姑庵?” “正是!” 玄宗微微一笑 “她觉着能如她母亲那般,从尼姑庵从头再来?” 薛武不言,玄宗问其伤势 “臣练武之人,这点小伤不妨事,倒是陛下您可要好好调养” 玄宗点头,让薛武即刻前往南山 “告诉她,三日之内若不回京请罪!将她连同尼姑庵一并铲除!” “是”薛武领命将出,玄宗叫住 “要让她知晓,她在朝内的根基已被连根斩除,莫要再存一丝幻想!” “臣领命!” 出了皇城,薛武领着两名侍卫,疾马奔南山而去。 雪下惠看薛武没有追来,寻了一间少人出没的偏僻屋子,待到深夜,潜回了太平公主逃月兑的房间,两枚袖箭,收拾了守在门外的侍卫,钻入了密道,寻着一行人的踪迹,找到了躲藏在山中尼姑庵的太平公主,述说了遭遇后,太平愤愤而叹 “可惜了小儿的性命,再多活几天!” 太平随身无赏赐之物,从头上取下一只镶嵌了美玉的发簪递给雪下惠,只说因此时局,回宫后定再大赏,雪下惠谢恩后,退了出来,引路尼姑正待要领她前往安置的厢房休息,耳中远远听到庵庙门外马蹄声在夜幕下疾驰而来,急忙招呼众人护住屋子,待守护妥当后,只身往庙门外走去。 踏骑而来的,正是薛武等人,练武之人目力与常用不同,雪下惠借着星月的夜光,远远望见驰马而来的薛武,英姿飒爽,飘逸的发线下是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唐刀,似用手握住般,竟不随马儿的奔跑而晃动,可见刀主人的下盘功夫是何等了得。 “想不到七处创伤在身,竟仍能御马飞奔,不愧大唐第一武人。” 雪下惠虽然中心在暗暗赞赏对方,手中却早已备好了暗器,她有九层的把握,借着夜色掩护,将三人毙于暗箭之下! “近点,再近点……再近点” 薛武左右手在马袋中一伸一缩,搭弓嗖!嗖!嗖!一气呵成,三支疾箭直奔雪下惠而去!此三箭并非夺其性命,而是不让其在自己接近之机偷施暗器! 雪下惠一心等着对方接近,突不防薛武瞬间能射出三箭,躲闪之余,失去了偷袭的最佳时机。薛武将脚在马鞍上一蹬,身形在空中直跃数尺,向雪下惠袭来,刀光一闪,当的一声,雪下惠用短刃接住劈至胸前的唐刀! 薛武一寸一寸的使劲,雪下惠的功夫以巧为长,哪里能与他正面比拼力气,躲闪?往哪闪,只要力气稍微往回一收,刀锋直接就没入咽喉,薛武的眼睛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雪下惠,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肌肤竟是如此的雪白细腻,鼻息传来了女人特有的香味,他可从来没与女子有过如此近的接触,心跳突然有那么一点快了,手上的力道有意无意的减了。 雪下惠感觉对方力气稍减,却仍然抵着刀死死的压着自己起扶的胸膛,那眼神让她很不习惯,那双眼睛里,好像,好像有一丝,一丝……脸刷的红了。 “流氓!无耻!” 薛武愣了,借着这么一句,往后跳开,却怕对方认为自己承认是流氓,赶着说 “我?” “哼!” 薛武觉得不可理喻,身后的两名侍卫此时也已经来到了门前,薛武不好与她当着他人的面争论这些。 “请禀告太平公主,就说太子陛下书童薛武求见!”薛武躬身道。 玄宗与太平公主虽已兵戎相见,太平公主的头衔仍在,玄宗至今并未对太平公主的地位做出论断,且此次前来仅为传达玄宗旨意,所以做为下人的他,该有的礼数还是应做的。 雪下惠见薛武这般态度,一时捉模不透,调均了气息道 “且待我禀报公主。” 薛武点点头,对方转身进庙禀报去了。 跟着薛武的一名侍卫低声嘀咕 “薛大哥你武功盖世,如今她们已是强弩之末,何必如此有礼,要我说直接打杀进去得了。”薛武无官无职,平时对待这些侍卫也极为随和,且常教授些武学技巧,侍卫们对他很是尊重,称呼也就亲切许多。 另一名侍卫附和着 “对啊,何故如此客气。” “住嘴!”薛武出声训斥 “我三人前来只为传达上意,何况圣上亦未对太平公主削衔去爵,我等礼当如此!何来他想?!”两名侍卫不再言语。 庙内回话让薛武一人解刀入内相见,两侍卫表示不可,薛武抬手示意不要多言,跟随来人,解下配刀交给随行待卫,进庙见太平公主去了。 太平公主听到李隆基派人来见他,并不感到很意外,但只有三人,且甚是有礼,就有些意外了。至于这甚是有礼对雪下惠来说是不是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既然都来了,就让书童小儿进来吧,就他一人。” 在太平的眼里,薛武只不过是从小跟着李隆基一起调皮捣蛋的女圭女圭,借着是薛仁贵的族侄,小时候就经常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和李隆基瞎折腾,曾把后花园池塘里的鱼给抓了个一干二净,更可气的是俩小子还让下人搭起了火堆,在池边烤起鱼来,太平是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就要打鞭子,这薛武死活挡着李隆基,让鞭子落到自己身上,此后她也没太在意过这小人物,这些年来也只是偶尔听下人们说起过,最近听到这个名字是雪下惠告知薛武挡住了射向玄宗的暗箭,这倒让太平想起了当年那替主子挨鞭子时这小子倔强的模样。 第3章 将西行 “哼,不过一忠心的奴才。”太平嘀咕 薛武走进了庙堂,环眼堂内众人,侍卫们的眼睛中都透露着杀机,也不在意,躬身道 “小人薛武,见过公主” 太平心里微微起怒:“大胆奴才!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行跪拜之礼?!来人,给我拿下!”。话音刚落,侍卫们就要抽刀上前,薛武抬手示意且慢,再躬身道:“小人斗胆有三理不拜,公主可否听完之后,再定夺小的不敬之罪?” “哼,三理?”太平觉得这小子一人进来,虽知其武功了得,但身受多处创伤,且有雪下惠和众亲信在,还怕制不住他?这样的论段,太平已经觉得没有小瞧薛武了。 轻蔑的一笑,跪不跪是小事,就怕你说不清是大事 “说吧,本宫看你有何遗言。”说着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兰指揭盖,红唇轻抿,悠然地品起茶来。 “陛下,两军交战,来使是否有行跪拜大礼之说?” 太平无心听其多言,这大唐多年对外用兵,何曾听闻派出的使者要行跪拜之礼? 顺口就答“未闻” “公主与皇帝陛下为敌,小人今以使身份前来,自然不行跪拜之礼。” “你……”太平公主被薛武的话噎住,无言以对,将手中的茶杯往桌案上一堆,冷哼了一声。 “其二,代皇帝宣旨,是否要论官职大小,行跪拜之礼?” 太平当然知道这宣旨代表的即是皇帝本人,哪有皇帝跪臣下之说? 她有些不耐烦了,恨恨咬牙道 “无需行礼” “今小人虽无官职,但受陛下之托,前来传达口喻,是为陛下亲至,自然不行跪拜之礼。” 薛武说得坦然,太平心里却挠着怒火。 “你且说最后一理”太平已对薛武起了杀心 “其三,今公主与陛下敌对,即与大唐敌对,公主反唐,那朝廷给予的称谓官阶自然已对公主无用,今公主与我同为布衣,即同为布衣,何需行跪拜大礼?!” “你?!”太平勃然而怒!拍案而起,啸叫道“你这该死的书童!” “小人,今天仍行躬礼,是视陛下与公主仍有血缘之亲,今陛下派小人前来,是要告知公主,依附于公主的党羽已经被陛下铲除,请公主莫做它想,三日内若不主动回京请罪,休怪陛下不念往日亲情!” 太平公主大怒,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往薛武砸去,薛武轻轻避过。 “隆基小儿,无情无意,这般狠毒!” 看着眼前这个巍巍然站着的薛武,太平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高高在上的光环竟被生生剥去,与眼前这个布衣,这个书童是同一等人!她恨啊 “把他给我砍了!”太平爆跳如雷的指着薛武 没等左右动手,薛武抢过一人腰间配刀,一个囫囵转身,白光闪过一阵,五名侍卫倒在了地上,雪下惠在薛武抢刀的一瞬间就挡在了太平公主身前,除了自己和公主,都已被薛武结果了性命,雪下惠抱了必死的决心要守护公主。 却见薛武将刀一扔,躬身道 “陛下话已传到,小人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 剩下她俩在原地发楞,雪下惠收起短刃,将瘫软的公主扶坐在倚子上 “公主……”她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却无以言继 太平眼神呆泄,望着薛武离去的身影。 “完了,这回是全完了” 太平公主,是李治与武则天的小女儿,在武则天死后,其权利达到了顶峰,凌驾于新任帝王唐玄宗之上,在协助玄宗除掉韦后之后,与玄宗发生权争。她曾经要求睿宗废掉太子玄宗,并积极培植党羽。这才导致了两人的水火不溶,如今,曾无限风光的太平公主失败落魄的按着玄宗的最后警告,回到了长安。 陪着她的,只有雪下惠…… 两人被武士押往太液池。 悠扬的琴声传入太平公主的耳畔,虽已穷途末路,心中仍不由得对这弹曲之人暗暗称赞,渐渐走近后看见,那大唐帝王正在专心致志的拨弄着琴弦,欲再走近之时,薛武拦住了她的脚步。 “这琴弦若是断了,不知是否仍有这醉人的弦律。”琴声停了下来,玄宗似在自言自语,太平却清楚这弦外之意。 “姑母,您说呢?”玄宗抬头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两日来身心俱疲,容颜看着已不如前,几日间似老了许多,这一辈子,争来争去,就为了今日等着被他人宣判这个结果么?可笑……可笑…… 但不能失了公主的威严,昂首说道 “要杀,速杀。” 玄宗并不愿杀她,不管是论情还是论义,他也绝做不到无情无义。 玄宗正要接话,身畔叮的一声,扭头看时,薛武横刀将一枚迎面激射而来的发簪隔挡在地,原来是站在不远处的雪下惠乘着众人不备,解月兑束缚,将太平公主赏赐的发簪摘下,当做暗器,扔向玄宗。 薛武眼疾手快,将这一暗器挡下。 玄宗大怒! “给我将此女子拿下!” 众侍卫一拥而上,与雪下惠打斗起来,太平想不到雪下惠竟有如此一招,却知其出于忠心 “快跑!”太平大呼。 “我跟你拼了!”扑向玄宗。 玄宗躲闪不急,与太平纠缠在一起。 “护驾!”众侍卫顾不得雪下惠,回过头来制住太平公主。 待得众人回首寻时,雪下惠早已不见了踪影。 被侍卫制住的太平公主,口中仍不停大骂,玄宗命人堵住其嘴,带回公主府看押,同时下令全城搜捕雪下惠。 次日,太平公主死于自家之中,其子及其家族均被问斩,其夫武攸暨坟墓也被铲平。 至此,太平公主的势力集团,核心悉数被除,其余同党,均被流放于西域不毛之地。 太平公主这个名字,也从此退出了大唐的舞台。 唐玄宗终于将属于自己的权力重新握于掌中,也将开始他那为后世所熟知的一生。 唐玄宗虽然在清除太平公主一脉之后,彻底巩固了皇权,但当时的形势不容乐观:兵变大大地伤了朝廷元气,吏治的混乱、**亟待治理。 唐玄宗量才任官,提拔贤能人做宰相,姚崇因为向唐玄宗提出了“十事要说”而被器重,做了宰相。“十事要说”包括了勿贪边功、广开言路、奖励正直大臣、勿使皇族专权、勿使宦官专权等,唐玄宗基本上都按照姚崇的建议执行了。 大唐的政治核心,在唐玄宗的努力下,慢慢恢复了正常运转。而姚崇却发现,与皇帝最亲近的人并不是自己这个重臣,而是薛武,玄宗身边的书童,虽为名将之后,文武双全,也曾为大唐武举第一,却被玄宗特别照顾没有封予任何官职。 姚崇虽是个能臣,但心眼狭隘,加之薛武在自己多次旁敲侧击之下,始终没有表态站在自己一方,皇帝的身边竟然有自己无法掌控之人,对他来说那就像时刻会插入自己心脏的利刃,不知哪一天会被自己的敌人收卖,置己于死地。 为了让这个眼中盯离开唐玄宗身边,他小心谨慎地同时,时刻都在等待时机。终于,这个机会来了…… 姚崇接到兵部奏报,西域边境一伙人,拉起为太平公主报仇的大旗,起兵反唐,姚崇细看之下,脸上的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雪下惠离开皇宫后,逃出城外躲避追捕,却念及太平公主对已有恩,在城郊寻了处废弃的草屋息身,寻找时机欲将太平公主救出,谁知第二日就见长安城门张贴皇榜,言明太平公主反上作乱已自尽于家中,雪下惠虽感震惊,却并不轻信,待到夜里潜入皇宫打探到公主确已离世,这才悄悄然的离开了长安城的居所,准备东归故国。 在城郊的茶铺休息时,却听见几个路人们议论 “唉,想这太平公主荣耀一生,最后却落着这么个下场”几个人边说边不住的摇头。 “啧啧啧,你们是没看见,今天一整天,朱雀大街那些车,连绵不断,一批批的往宫里运,那都是从公主府里搜出来的,得值多少钱啊” “哎,听说太平公主的人都被发配到西域去了?”一人边说边给大伙倒茶 声音虽小,雪下惠却听得清楚 “确实是听说了,前几天在凤凰楼里,几个侍卫大哥说是他们亲手扒了这群狗官的衣服,还说当天就被押走了。” 那人说这话时,特别的得意,好像就是自己做的一般。 雪下惠听完,改变了主意,将茶钱往桌上一扔,奔西而去。 一年后,雪下惠和那些被流放的前大臣们一道,拉拢了几千的山贼马盗,打出了反唐的旗号,在西域的交通重镇碎叶城不断骚扰,从而严重影响了唐朝的西域贸易。 碎叶城是唐朝在西域设的重镇,是中国历代王朝在西部设防最远的一座边陲城市,也是丝绸之路上一重要城镇,著名诗人李白在十多年前就在此地出生。为唐代“安西四镇”之一,这股游离于大唐边境的小势力也才引起了西域都护府的注意,多次派兵围剿,却屡屡被其逃月兑,待大唐主力军队离开后,又杀回碎叶镇,让西域都护府非常头疼。 西域都护府本不欲上报此事,几千人的小抢匪本于西域常见,西域贸易受到严重影响此却为头一遭,唐玄宗大为震怒,下令查明原因,这才不得不如实上报。 姚崇看完这份奏报,轻轻合上 “来人,备车,我要进宫。” 第4章 玉门关 此时并非朝政时辰,玄宗正在明德殿批阅奏章,闻姚崇有事求见,命人宣进殿来。 姚崇进来时,看到薛武守在外堂,薛武躬身向其行礼:“姚丞相。” “啧啧,薛武啊,你要怎么谢我啊?”姚崇乐呵呵的说道 “这……不知丞相何意这是何意?” 姚崇也不明言,捋着胡须笑着 “姚爱卿何事如此高兴啊?”玄宗从内堂走了出来 姚崇和薛武一起参拜起身后,从袖中拿出兵部呈上的奏折 “陛下,这是西域都护府奏折”说着递给玄宗 玄宗接过后边看边听姚崇述说 “据臣所知,雪下惠曾经两度刺杀陛下,却都未被捉拿,今在西域坏我大唐与西域往来客商,同时打起太平公主旗号,其用心可想而知” 姚崇听到雪下惠的名字,心里也不自觉的多了一份注意,用心听着丞相的述说 玄宗点点头 “雪下惠,确实是一奇女子,虽两次伤我,却是为主尽忠。” “陛下圣明,不记前嫌,但此伙匪盗,常期骚扰我国与西域往来贸易之路线,不可不除。” “几千人的乱匪,西域都护府无力剿除吗?” “据臣所知,西域都护府曾多次出兵围剿,匪盗均闻风而逃,循入邻国躲避,加之雪下惠精通一些用兵之法,这才成为祸患。” “爱卿以为,该当如何才能灭此匪患?”玄宗合上奏折问道 薛武看到丞相的目光投向自己,难道…… “陛下,臣举一人,必能除此匪患!” “噢?何人?”玄宗很感兴趣 “其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薛武?”玄宗看向薛武 姚崇点点头 “正是,臣知薛武虽为陛下书童,却冠武天下,雪下惠两次刺杀陛下亦是薛武阻拦,且雪下惠在当年大唐武试中被薛武击败,由此可知,论武,雪下惠不是薛武的对手” “爱卿说得极是” 薛武对于丞相这番话不置可否,雪下惠当年两度施放暗器,一次自己身受七处创伤,已无力战胜对方;二次对方仅以一发簪做为暗器且是针对陛下,若是对付自己,雪下惠断然不会出此无用之招。 而大唐武试中,禁止使用暗器,而这又恰恰是雪下惠所长之处。真要生死相搏,自己也没有超过五层的把握能赢对方。 “薛武从小随陛下一道,博揽众家,对兵家之法亦深有所悟,缺的只是一展才华的机会。” 对于薛武有几斤几两,唐玄宗是知根知底的,心里也默认了姚崇的观点。 “容联再考虑考虑,爱卿先下去吧。” 姚崇斜眼眯笑地望了望薛武,躬身退出,径自回府去了。 姚崇走后,玄宗来回缓缓踱步,薛武回味着丞相那番话的同时,也在回想雪下惠在脑海中的记忆。 “会再见么?”薛武下意识的嘀咕 玄宗隐约听到 “你说什么?” 薛武回过神来 “没,没说什么”对于在皇帝面前的失礼,薛武急忙否认 “丞相所说之事,你怎么看?” “陛下,臣虽与雪下惠两度交手,却并非丞相所言甚为了解对方,且此事关乎边疆安定,大唐人才济济,小人乃无名之辈实不敢轻言前往,只想陪伴陛下左右。”薛武叩首道 “嗯,联亦舍不得你离开联,你先回去休息吧,容联再想想。”薛武领命而退。 第二日清早,薛武入宫值守,玄宗将其招自身边 “来上,将准备的物品呈上。” 贴身太监双手揍着贡盘,急步来到了玄宗身前,只见贡盘上,一抹红布遮盖着一长形物件,玄宗招呼薛武走到近前,伸手将红布扯开,原是一柄极精致的宝剑,那剑通体暗黑,却隐隐泛着青光。 玄宗提剑握于手中,将剑从剑鞘中缓缓抽出 薛武只觉眼前寒光闪现,那剑端上用篆字细小的刻着文字,剑身上的丝丝纹理,暗含着青光,不断映入眼帘。 玄宗挑直了剑说道 “薛武,知道王勃么?” “微臣所知,王勃乃唐初四杰之一,人称诗杰,只可惜英年早逝” “嗯,你可知道此剑是何剑?” 薛武痴迷武学,对于名家刀刃自然知之甚多。 “看此剑,寒光泛青,锋利无比,莫非,是王勃诗中提到过的‘青霜剑’?” “哈哈哈,薛武啊,你说的没错,此剑正是青霜,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玄宗将剑扣入剑鞘递给薛武 薛武自小与玄宗一起,自然明白玄宗此为何意 “陛下,臣……臣……不愿前往西域,愿在陛边,不求功名。”薛武并未接过宝剑,跪下恳求到。 “薛武啊,联与你从小相伴,国之武魁,你的能耐、为人联是晓得的,去年又两度救联性命,联若不身为帝王,定与你结为生死兄弟。”薛武惶惶只道不敢。 “以你之能本早可加官进爵,怪联私心,想多留你几年在身边,然今西域与我国通商,事关天下苍生福脂,当朝大将虽均有过人谋略,却无你这般的了解对手,经我一夜思量,你确是最合适之人选,你若不去,置西域百姓于何处?置天下苍生于何处?!”玄宗将此事提到了国家层面,显然是希望薛武能够前往。 薛武知道,这个差使是不接不行了 “臣,薛武尊旨。” 玄宗这才欣慰的拍拍薛武肩头,将剑递到了薛武手上。 “你就用这把剑,将雪下惠的人头斩下,带回京城!” 薛武双手将剑捧过头顶跪谢到 “臣,定不辱使命!” 玄宗赞赏的点点头。 “陛下,还有一事望陛下能够恩准。” “只管说来” “臣此去,需将臣行踪保密,只要臣处于暗处,待机将雪下惠擒获,这群太平公主的残党自然土崩瓦解。” 玄宗知其做此判断,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就准了薛武,此事亦秘密告知丞相,薛武行踪只向自己汇报即可,让丞相在西域秘密安排接应之人,然而,姚崇却欲借此机会对薛武下毒手。 姚崇进宫受命,告知玄宗,为求不引人注意,协助此次行动的人将在玉门关等候薛武,均为自己家臣中武艺高强之辈,除此之外,姚崇还建议玄宗给予薛武一道可以令其调动西域都护府军队的秘旨,以备不测之需。 玄宗对丞相的安排感到满意。 “丞相谋事周详,联甚为宽心,薛武,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 薛武听完丞相的安排后亦感周全,剩下的就完全看自己的能力了。 “谢丞相费心,薛武定当凯旋而还!”向丞相躬身表示了谢意。 玄宗又对薛武盘横了一番兄弟间的关爱后,让薛武回家自行准备去了。 自薛武进宫陪伴皇帝以来,每三个月才能回家探望一次,此番即将远出,虽准备周全,终是福祸未知,上香拜过已去逝多年的老父亲,与母亲一块吃饭絮叨,待到半夜母亲入睡后,薛武带着包裹与青霜剑,悄悄地从薛府的后门走了。 玉门关,始置于汉武帝开通西域道路、设置河西四郡之时,因西域输入玉石时取道于此而得名。汉朝时这里就是通往西域各地的门户,如今唐朝与西域各国的通商更为频繁,此时的玉门关虽已和汉朝原址不同,却仍是西域客商往来的休息要地,玉门关城墙高达百尺,连接东西走向的长城,城垣上迎风习习的军旗上,威武的镌绣着金色大字“唐”。 大唐在此处的驻军多达五千人,此处客商、闲杂、强盗虽往来不断,治安却很好。 出关往西,面对的就是一望无迹的大漠,出关的客商要在此整备行装,雇人雇车。而入关客商,经历了一路的艰辛,在此卸下满身的疲惫,也正是有了这座沙漠中独守要道的重要关卡,这里成为了丝绸之路东方的起点。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官道的临街茶铺,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这五人中,西首一书生模样的白衣少年,腰间悬挂着一柄通体白鞘的宝剑,听着众人说话,眼神不时的望着出入城关的人流。坐在白衣少年左手边的,是这五人年纪较大的中年汉子,钢针般地络腮胡密密麻麻的掩盖着他的腮帮子一直到下巴,刚才的《凉州词》便是出自他的口中,在他一旁的长发男子乐呵呵的用手指叩着中年汉子那把放在桌上的唐刀,“我说大哥,要不是我们兄弟几个相熟,就您这样子,打死我也不相信您是个识文断字之人。” 长发男子打趣的说着,中年汉子叹了口气, “我这也就是借别人的诗来念叨下,咱们几个真谈得上识文断字的,还是四弟。”说着用嘴努了努坐在自己对面的细小汉子。 细小汉子用手习惯的模了模光头,傻呵呵的说:“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要是真有那能耐,当初早就考上状元了,也不至于出家当了个浑和尚。” 和细小汉子并排坐着的是一个身高力大的大汉,听到小和尚这么说他不高兴了,手中的板斧用力一挥,啪的一声,几人围坐着的桌角被砍掉了一大块,大声嚷嚷起来, “不是你不行,实是那此狗官不认人,只认钱!大哥,我说咱哥几个何必那么听话,我看咱到长安杀了那老狐狸,那才叫痛快!” 长发男子急忙跳将过来捂着大汉的嘴,茶铺的的人们都被这大汉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纷纷投来责怪的目光,小和尚笑脸对大伙赔罪。 “对不住,对不住,家兄性格鲁莽,莫怪莫怪”说罢用手猛的拍大汉的后脑,让他道了个不是,赔了茶铺的损失,这才无事。 那带头的大汉见经此一闹,多少也引起了旁人的侧目,将白衣少年拉到身前道。 “你换个地方继续守着,我们几个先回客栈。”白衣少年点头 五人起身正欲结账离开,白衣少年低声说到 “来了。” 五人往城门看去…… 第9章 西行闲话 两日后,碎叶城西,傍晚的石河畔…… 薛武随手拿着根树枝,拨弄着眼前的篝火,对面静静坐着的雪下惠,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薛武撩拨起来的火星。黄勇在一旁大吵大闹,雅克莫沁怕他引来追兵不住的在一旁劝说。 “哎呀,我说雅克你啰嗦个甚啊,这都两天了,那突施骑要来早就来了,你再看这篝火,这么大的篝火,要是有人在附近早就看见我们了。” 众人心里已然知道,陷在城内何昆与众人若还活着早该到了。 把雅克莫沁推到一旁,走到雪下惠边上接着说道:“姑娘,咱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啊?也派人回去打探了,那碎叶城已经是人家的天下了,军师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在这等着啥也不做也不是个事啊!” 听着黄勇的抱怨,雪下惠站起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这两天雪下惠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以前冷冷的板着个脸,像个老大,现在她给黄勇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和他真实年龄相符的女孩的感觉,他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悄悄问过雅克莫沁,雅克莫沁说这是因为薛武,黄勇还是不明白,雅克莫沁就直白的告诉他:“我估计啊,这是少女的春心,我们的老大爱上了薛武。”这么一说黄勇就明白了,听到雪下惠说不知道该去哪,看来能拿主意的只有薛武了,于是又走到薛武身边蹲下笑道:“薛兄,嘿嘿,要不你拿个主意?”说着用手推了推薛武。 薛武将树枝轻轻往火里扔去,激起些许火星,漫无目的地飘散、消失。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往东,他不认为姚崇会这么轻易让他活着回去,往北,荒无人烟的山野,就算没人要他的性命,老天指不定也把自己和这些人收了。往南,那是与大唐敌对的大食国,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的。往西?往西…… 薛武站起来道:“薛某钦佩各位的大义,若没有众兄弟相救,我已命丧敌手。众兄弟有恩于我,它日若有用得着在下,必当倾力相助。然今日我未能完成陛下的嘱托,已是罪人,此刻就此做别吧。”说罢鞠个起手便转身离去。 雪下惠听到这话,脸刷的就暗了下来:“难道你走了,玄宗就不会追杀我等了么?” 薛武默然,停下了脚步,愣怔的无言已答,他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离开的借口,内心虽想与雪下惠一道,却仍觉对不住唐太宗的嘱托。 黄勇快步把薛武拉回到篝火边道:“哎呀,都这时候了还分什么你你我我,薛兄,你、我、姑娘、在这的所有人,有哪个不是大唐的罪人?这有什么打紧的,打紧的还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雪下惠哼了一声,坐回篝火边不再说话,薛武内心矛盾重重,一时间谁也没拿出个主意来。 黄勇急得是团团转,大呼小叫,雅克莫沁想想道:“要不,大伙去我的故乡吧!” “你的故乡?在哪?”说真的,黄勇还真没听他说起过。 “往西,一直往西,突厥可萨。” 薛武和雪下惠都没有说话,这个国家的名字对他们来说都不陌生,在长安的犹太人大多来自这个国度,丝绸之路北道上的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中转站,与唐朝关系交好的花剌子模国未被大食吞并时便与可萨国交好,唐朝也是通过花剌子模与突厥可萨建立了联系,但更进一步的了解,却少之又少,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个距离大唐非常遥远的国度。 雅克莫沁见众人默不作声,接着说道:“我这也只是个建议,是去还是不去,姑娘和薛兄你们决定吧。” 雪下惠道:“薛公子,现下我等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先前往,日后再做打算。” 薛武没有回答,此一去他将远离故乡,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罢了罢了。 薛武站起来道:“即如此,且听姑娘的吧。” 这一行人,在夜色下,收拾停当,望碎叶的方向遥拜后,便匆匆西去。 这一去,就是十载光阴,化作无数故土思念,埋藏心底。 长安城中 姚崇将突施骑突袭我碎叶、薛武与雪下惠不知所踪之事向玄宗禀报,他理所当然的略去了雪下惠为国孤军守城之事。 玄宗面对国事,不得不先将薛武之事搁置一旁,只嘱咐姚崇尽力寻找。 姚崇这一找就是十年,玄宗哪里知道,姚崇其实从未失去过薛武的消息,姚崇绝对是尽力派人去找薛武了,只不过派出的都是绝顶高手…… 薛武一行往西,路途上,雅克莫沁跟大家聊起了自己的故乡。 要说这突厥可萨国,那要从太宗的时候说起了,突厥当初分为东突厥与西突厥,东突厥当年被李靖将军率领十万大军破国,将东突厥人赶出了北方草原,但是西突厥一直在西域发展控制着大唐与西域各国通商要道“丝绸之路”,六十多年前,阿史那贺鲁自立为沙钵罗可汗,建牙帐在双河(今新疆博乐、温泉一带)和千泉,总领十姓部落,控制西域各国,与大唐常年发生战事。后来,唐朝派苏定方等征讨西域,俘获贺鲁,西突厥就此灭亡。但阿史那王族部落的族人带领着剩下的部众西迁,千里奔途,一行人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便认为这里已是世界的终点,已无前路,族人便在此定居了下来,经历了上百年与当地部落民族的交融,这一支突厥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度,便是现在的突厥可萨了。 雪下惠道:“想不到,突厥可萨竟是突厥王族的后裔。” 黄勇道:“哎,雅克,想不到你的祖宗和我的祖宗还是邻居啊?” 雅克莫沁笑着继续说道:“从我记事时起,我的父亲就告诉我,大秦(拜占庭)是我们最可靠的兄弟,黑衣大食(阿拉伯帝国)多次的侵略,都被两国联手挫败。” 薛武道:“黑衣大食国?” 雅克莫沁点头道:“没错,黑衣大食国力强盛,拥有广阔的国土,在东边,一直以来与他们对抗的便是之前把我们赶出碎叶城的突施骑。” 薛武道:“那在遥远的西方,便是可萨与大秦了。” 雅克莫沁点头称是,黄勇啧啧着嘴道:“这黑衣大食国也太大了吧,我们这到可萨国少说也好几个月,他们的国家竟能大到这个地步?” “据我说知,在比我的故乡更远的西方,有一个叫“法兰克”的国度,他们也在和黑衣大食作战!” 众人感到诧异,薛武从小身处宫庭之中,或多或少也听人说过黑衣大食这个国家,他也曾见过黑衣大食前来进贡交流的使者,头上包着一圈厚厚的白布,满脸的大胡子说着蹩脚的汉语,玄宗也曾跟他说过,黑衣大食是一个西域小国,薛武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要不然 为何要年年使者上贡,如今才知,这个国家竟是这般庞大! 薛武问道:“大食竟这般强大?” 雅克莫沁看着众人不敢相信的神态哈哈大笑道:“不管是我的故国还是大秦、大食,若与大唐相比,着实落后许多。在我没来大唐之前,大唐文明之先进是我此生无法相像的。” 这话让众人感到好奇,雪下惠认同道:“我从故国前来大唐后,才发现原来农业生产用具之高效,手工艺品之精巧,商货之繁荣,城市生活繁华似锦。长安城那大得不可思异的规模,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感受到大唐文明的先进。” “雪姑娘说的没错,长安城是我游历诸国所见过最大的城市。”这说话的便是那通晓各国语言的索罗尼斯。 “没错,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将长安的所见所闻口口相传,加之商人们带回的商品精巧之极,也就促使各国竞相前往朝拜,学习大唐的文化知识。” 众人受此一说,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 雅克莫沁接着道:“可萨国在西域国家来说,算是比较繁华与先进的国度,这里汇聚了大秦、大食以及犹太民族的商人,在这里收购从北方来的毛皮。” 这让大伙来了兴致,黄勇吼吼道:“这大秦、大食刚才你说过了,可这犹太民族又是什么国家的?” “要说这犹太民族啊那也要从很久远说起。” “你就慢慢说,这漫漫长路也需要些消遣,也让我等到过西域的土人多了解点你家乡的风土人情” “这犹太民族说白了就是犹太教,他们相信世界上只有一位神,就是无形并且永恒的上帝,他们一直自许为被神选中的民族,但可悲的是,那是一个没有家的民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国度被占领,从此流浪在这个世上,但说来也奇怪,这群人一直拥有一样的信仰,维系着这个民族灵魂的就是这个犹太教。” “噢,原来是这样。” “更可悲的是,不管他们在哪个国度,均逃月兑不了被迫害、镇压、屠杀的命运。” “这是为什么?” “因为所有的西域国家都视他们为劣等民族,是寄生在别人土地的蛀虫。但实际上,犹太民族是充满智慧且善良的,尽管遭受了各种磨难,仍然坚持着寻找能够让他们安定生活的土地。在可萨国这个东方人建立起来的国度,他们逃离了可悲的命运,可是归根结底,他们仍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 众人漠然了…… 第10章 情启 “正因为可萨国对这支民族的包容,犹太人大量的聚集到了那里,犹太教也在可萨国盛行。浪客中文网” “关于犹太教,其实无非和中原所信仰的佛教一样,只是各自有各自的信仰罢了,哦,对了犹太人是不吃猪肉的。” “嘿,这可真奇了啊。” “我离开故乡也有十多年了,犹太教在可萨国盛行的程度我也不甚知晓。各位心中有个了解即可。” 众人点点头,一边赶路一边继续听着雅克莫沁述说着可萨国的故事。 “可萨国的可汗称为答剌罕,他手下有一员犹太猛将,叫蓝布,蓝布率领的可萨**队,特别喜欢抢劫和长途奔袭。” “哦?那你觉得和大唐的军队比起来哪个更强些?” “这当然……” 雅克莫沁正待要回答,雪下惠挥起手让众人停止了前进,雅克莫沁顺着雪下惠的目光看去,在路的正前方,矗立着三个头戴斗笠怀抱兵刃的汉子,看装束是中原人。挡住去路,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薛武拍马赶上两步到雪下惠身旁,盯着前方的三人低身道:“左右树林。” 雪下惠轻轻嗯了一声,她也已发现了在两侧树林中暗藏的杀机,袖中的暗箭已握在了手上。 黄勇大手一挥:“小的们,摆开了!”众人抽出兵器,做好了撕杀的准备。 薛武拍马向前,大声道:“孟阳兄弟,别来无恙否?” 前方阻道的,正是孟阳、荆辉、李壮三人,在碎叶城中汇合姚崇派来的第二批杀手,安置了受伤的刘亦河、彻悟。一路追着薛武一行人的踪迹,提前堵在了西去必经的路上。 孟阳哈哈大笑,大刀指道:“薛武!你这叛国之贼,不回长安领罪,竟与朝廷要犯蛇鼠西遁!今日我等众人,奉上皇谕旨,前来拿你,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面对孟阳句句义正严词,薛武感觉可笑,想当初在南山尼姑庵,自己又何常不是现在的孟阳呢? 雪下惠冷哼道:“说得如此大义凌然,只怕都是姚崇的意思吧?” “你!”孟阳被戳到了真相,怒道:“废什么话,拿命来!”举刀奔向雪下惠,薛武在马上用剑柄挑开刀势,截住了孟阳,撕杀开来。 左右两侧的树林闪出十来个头戴斗笠的灰衣汉子,雪下惠眼疾手快,手中暗器泼洒而出,只击倒了三人,余下的灰衣汉子轻巧的避开,杀向各自最近的对手。 雪下惠心里暗惊,能如此轻巧避开她暗器的人,那必非寻常武人,黄勇的手下哪是这些人的对手,砍瓜般接连倒地,雪下惠看着薛武伤未全愈,但对付孟阳兄弟三人仍不落下风,便跳下马来,杀入灰衣人之中。 两伙人拼力撕杀之时,一个白衣白发的年轻汉子,背后别着长剑,了无声息的立在一棵大树之上,静静的看着。 雪下惠拔出插入灰衣汉子胸膛的短刃,与黄勇背对背靠在了一起,她虽放到了四名灰衣人,但倒在地上更多的是自己的兄弟,雪下惠与剩下的几人,已被灰衣人团团围住。 那边薛武虽仍与三人纠缠,但腰间伤处渗出的大片鲜血已将衣襟染红,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立在树上的白衣汉子,无声无息的飘了下来,箭一般的突入灰衣人中,几个旋转,手中已将众人的兵器团抱在了手上,立在雪下惠众人与灰衣人之间,接着那人发出低沉且刚劲的地一声呼喝!所有人便纷纷倒在了地上。而仍站立着的,只剩下雪下惠还有薛武二人。 白衣汉子这一突一吼,只在瞬息之间,薛武听到那声呼喝时便觉有股无形的力量压到身前,身体里的内力自然而然的与之对抗,待到那股力量消失时,孟阳兄弟三人已倒在地上。 薛武惊讶道:“震魂歌?”,薛武上前向白衣汉子躬身道:“今日幸得兄台出手相救。”那白衣汉子将夺来的剑往地下一扔,朗声还礼道:“路见不平尔,不足道也。” 薛武还有话说,白衣汉子道:“且待我将兄台的朋友救醒。” 白衣汉子在黄勇几人胸前轻轻一拍,不一会儿便醒转过来,均不知为何晕倒在地,在薛武简单叙说下,众人明白过来纷纷向白衣汉子道谢,白衣汉子一一还礼。 薛武看这白衣汉子将宝剑别于背后,这与当今武林人士佩剑与腰之法不同,乃是战国时期游侠佩剑之法,且礼数言语中透着战国遗风。不禁想起一个神秘的门派来。 “敢问兄台是否为鬼谷门下弟子?” 白衣汉子笑道:“想不到,当今天下还有人知晓我鬼谷门人。” 薛武礼声道:“我师曾说,鬼谷门中有一绝学,名为‘震魂歌’,虽称为歌,实乃内劲借吼声伤敌,中招者若非出招之人相救,昏迷一个时辰后便会内力攻心而亡。” 白衣汉子道:“鬼谷眇眇,每环奥义,鬼谷门下苏子阳便是。然我也初窥门境,中招者不过昏迷十多个时辰罢了。” 众人均生敬意,若换了自己,哪怕是吼上一百声也不能人昏上一小会。 苏子阳见众人已月兑险境,拱手道:“众位即已无事,苏某就此别过。” “不知苏兄意欲何往?” “游历天下尔”说罢身形连闪,似风般消失在树林之中。 望着苏子阳消失的方向,那草木竟纹丝不动,薛武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经过此番撕杀,一行人只剩下薛武、雪下惠、黄勇、雅克莫沁、索罗尼斯和两个兄弟。查看倒在地上的孟阳等人,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黄勇提议一个不剩,通通给上一刀,却被薛武阻止道:“要取他们性命,也要光明正大,此等作为,江湖所不耻。”黄勇看雪下惠认同薛武的意见,只能做罢,补上几脚打上几拳,这一行人便继续向西而去。 众人加快了行程,入夜之时,薛武估模着孟阳等人醒来,就算是马不停蹄的急行,也赶不到此处。便令众人下马,寻了处干燥避风的所在,点起篝火,安营歇息。 薛武在白天撕杀时,腰间的伤口再次裂开,疼痛之间薛武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在附近寻了处山坡,躺着看起星星来。 夜深人静,看着漫天苍穹数不尽的繁星,薛武想起了与玄宗的点点滴滴,想起小时候一起胡闹,一块捉弄老太监,一块在太平公主家抓鱼被罚,这些童年的乐趣,让薛武的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难得的微笑。想到家里的老母亲,想到太平公主,想到雪下惠,想到自己,嘴角的微笑不经意间又消失不见,如果能像这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默默的挂在天上,没有这么多烦恼,那该多好,但这也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到深处,薛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若时间能停在此时该有多好。 “叹什么气呢?”远远地传来一声关切的询问,伴随着静夜分明的脚步声,来到身前,是雪下惠。 “你……你也没睡?”薛武有些意外。 “可以坐下吗?” “当然。” 雪下惠挨着薛武,俩人仰躺看着星星。 “你说在我的故乡日本看到的星星和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么?” “不管在日本还是在大唐,我们都活在一个世界。看到的星星自然也是一样的。” “那为什么人和人的命运却又那么的不一样呢?” “这……”薛武看着雪下惠。 “……”雪下惠也看着薛武。 这是两人第三次如此近的距离注视着对方,前两次,交织着太多的顾虑与立场,这一次,命运让俩人抛开了一切,让他们倾诉衷肠。 “我”两人异口同声,却又止住,等着对方开口。 ………… 皎洁的月光下,薛武眼中的雪下惠欲加显得唯美,若不是早就相识,薛武也无法相信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会是身怀绝技的江湖中人。 有些话薛武本来鼓起了勇气,想告诉雪下惠,可是这突然而来的沉默,让他感到有些尴尬。 “你知道吗,在我故乡,传说徐福是最早的日本人。”雪下惠主动岔开了话题,红着脸避开了薛武注视的目光。 “那徐福也是鬼谷子的传人吧?” “史籍中明确记载的鬼谷子传人,有兵家:孙膑、庞涓;纵横家:苏秦、张仪。而剩下的所谓鬼谷弟子,从汉至唐,都只是口口相传于百姓之中。” “那你是说徐福不是鬼谷子的传人?” “徐福若是,那也是最后一个,毕竟鬼谷子也是人,他活不了几百年,收不了这么多弟子。若把鬼谷子看成一个门派,而不是单指鬼谷子一个人的话,那流传的众多鬼谷弟子是极有可能的。” “今日碰着的苏子阳,应该证明了你的猜测。” “算是吧,真没想到鬼谷门的弟子武学竟如此精妙。” “一直想问你,为何用剑了?” “……”薛武可不想告诉她“这是唐玄宗特意给我对付你的”。 薛武不想深入这个话题了,在缓和了尴尬气氛后,他再一次鼓起勇气,要告诉雪下惠他的心里话。 “我……”他正待要诉说,山坡下休息的众人正在向他俩走来。 这夜太静,他们的话语顺着轻风,引起了山坡下众人的注意。 “这夜深人静的,我说谁在这谈天说地,原来是薛兄在这山坡上与咱姑娘幽会。”黄勇也不顾及他俩有多尴尬,调侃起来。 索罗尼斯也在一旁附和:“我觉得吧,薛兄和雪姑娘也是天生一对,要不干脆就在这,指天为媒,就此成婚,我等也作个见证。” 众人哄闹起来,纷纷表示赞同。 雪下惠心里直骂这群蠢牛不识趣,红着脸厉声道:“瞎说什么,明日大早还要赶路,都不睡了?给我滚回去!” 这些都是雪下惠的手下,见到雪下惠认真起来,没了兴致,不敢再括噪,屁怏怏的下山而去。 第11章 一个和尚 众人这一闹,打破了两人独处的幽静,俩人也不好再单独呆在山坡上,薛武心中有些后悔,看着天上的明月,轻轻喃语:“下次要把握住呀”。 “你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雪下惠嗯了一声,随众人下山去了。 雪下惠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薛武的轻语她其实听得清清楚楚。 笠日清晨。 经过昨日被埋伏,薛武提议分出两人做为前哨探马,若查知有变,也好有个准备。 众人均表示同意,薛武说道:“索罗尼斯与雪下惠可为前哨探马,一人精通西域语言,可以一路探听消息,一人熟于行走江湖,寻常动静,逃不过她的双眼。” 就这样,两人位于众人五里之前,西行一月有余,竟也无事。 孟阳一伙人醒来后,已是第二日清晨,依稀记得似乎有一白衣人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此时薛武等人早已失去了踪影,众人懊恼不已,只得全力向西追赶,同时派人向长安禀报。苏子阳的出手相助,给薛武一行人招来了更为难缠的敌手。 雪下惠算是见识了索罗尼斯的本事,一路上不管是碰着说什么语言的、什么国家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都能和人家聊得不亦乐乎,每次雪下惠都像块木头一样,听着叽里呱啦的各种发音,还不能笑,得憋着。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下来,雪下惠受不了了,她要求索罗尼斯别整天见着谁都要侃上半天,要有点针对性。 索罗尼斯不干了,严肃的告诉雪下惠:“老大,你别看我好像是在浪费时间,很多消息都是在这种看似毫无目的攀谈中发现的。只要是从我们对面走过来的任何人,都有可能给我们需要的消息。而且……” 雪下惠见索罗尼斯并不愿停止发挥,也不想听他括噪:“行行,你继续说下去还不知要啰嗦多久,当我没说行了吧。”说完也不理他,拍马向前而去。 雪下惠这样一说,索罗尼斯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追着雪下惠不断的解释。雪下惠烦了:“滚蛋!前面五十步,开路去!” 得,索罗尼斯不敢再说了,只得老老实实向前面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索罗尼斯看到路旁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东方面孔的和尚,看那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一身僧服破烂不堪,面容憔悴凹陷,闭着眼睛盘足而坐,安然逸定。 索罗尼斯走上前用汉语询问道:“大唐僧人?” “……” 又换吐蕃语:“落难了?” “……” 再换波斯语:“被打劫了?” “……” 换大食语:“饿了?” “……” “……” …… 雪下惠驻着马,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他换了十多种自己舌头怎么卷怎么曲也发不出音的语种,那和尚跟石头似的,完全没个动静。 索罗尼斯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这是碰上高僧了,估计在和佛祖聊得正起劲呢。正要上马,那和尚说话了,那声音干涩异常,却又底气十足:“有吃的么?” “嘿,终于说话了啊?”在马袋中翻来找去,最后拿出块风干牛肉说道:“大师……这真不好意思,就剩下这个了,不知道……”还没等他说完,那和尚刷的就站了起来,跨着步就冲了过来,抢过牛肉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抽了个空急道:“嘴”。 “啥?嘴?”索罗尼斯苦着脸:“你这和尚犯了荤戒,还要犯色戒,你要谁的嘴?我的还是……”他望着雪下惠。 雪下惠瞪了他一眼,那和尚骂道:“妈拉个巴子,水!” 索罗尼斯听明白了,取下装水的皮囊,那和尚抢了过去,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大口喝着:“哈哈哈,好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哈哈哈!” “这明明是水,”听到他所吟的是王翰的凉州曲“和尚是大唐来的吧?” 和尚吃完了手上的牛肉,非常主动的翻起马袋把剩余的牛肉全都拿在手上:“嗯,离开大唐有大半年了。” “为何落魄至此啊?” 那和尚把饿过的劲缓了过来,不再冷漠不语,态度也变得温文起来,腾出满手肉油的手,做个佛礼道: “小僧乃少林寺玄尘,奉师命前往突厥可萨弘扬佛法。” “嘿,这会儿你又成个守礼的和尚拉?这路途万里之遥,难道就和尚你一人?” 和尚摇头吧道:“非也,非也,我等师兄弟二十四人,一路化斋西行,路遇一伙道人,怪我那师弟浅谈薄学,与人争辨教义,那群道人理说不过,便动起手来……” 那和尚说到此,脸色显得异常悲痛,喝了口水:“谁知那群道人均系武学高手,出手狠辣,竟为口舌之争,连下杀手,害我师兄弟尽数丧命,小僧也是拼死才逃得条性命。” 道家讲究为而不争、利而不害,为如此点小事出此毒手,雪下惠和索罗尼斯听到此,都觉不可理喻。 “少林寺高僧当年救秦王一事,美名天下,寺中僧人武学是必修的课业,难道竟无还手之力?”雪下惠不解的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寺中修行分为武僧、佛僧、医僧,此番西行,想着佛门之人即无财物可供盗匪所抢、又无欺人之心,且商道行人繁多,又以传道为主要,二十四人中仅我与三位师弟修武,其余师兄弟所长均不在此也。” 雪下惠点点头道:“原是如此,不知大师此后做何打算?” “师命在身,纵是粉身碎骨,亦要前往突厥可萨传我**。” “大师若不介怀,可与我等一道前往。” “施主也去突厥可萨?” “对,大师且稍等片刻,我俩同伴在后,待与大师一一见过,一同上路便是。” 玄尘行佛礼谢道:“阿弥陀佛,施主之恩,小僧今日无以为报。” 雪下惠与他还了个礼,不一会儿,便已看见薛武一行缓缓近来。 雪下惠与索罗尼斯把玄尘的事与大伙说了一通,与大家一一见礼过后,黄勇便乐呵呵的叫道:“这感情好啊,一路上不止可以听雅克说故事,往后啊,还可以听大和尚讲经,看来这到可萨的时候,我能成半个月兑俗之人拉~哈哈哈” 雪下惠看黄勇又不着调的调侃,骂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伙见这和尚遭此磨难,师兄弟只剩下他一人,仍然坚持西行,佩服有加,都不反对与他同行,薛武说道:“即是如此,便请大师与我等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薛武让出自己的坐骑与玄尘,说是在路上寻个客店再买匹马与他,先将就则个,玄尘却坚持步行,绝不骑马。黄勇觉得可笑,与雅克莫沁嘀咕:“唐玄藏不就是骑着马去取的经么,怎么到他就不行了。” 玄尘即坚持,薛武也无意再做推托,一行人便继续西行,那玄尘虽是步行,脚力却异于常人,起初众人还迁就着放缓马蹄,行了多日,却发现这和尚步履如飞,往往是他在前面,众人骑马在后追赶,也让路上的行人们长了见识,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 雪下惠让玄尘替换自己做探马,她再也受不了索罗尼斯的啰啰嗦嗦了,玄尘本就为索罗尼斯所救,也乐得与他一道,欣然答应。雪下惠与薛武并骑,轻声说道: “薛大哥,你觉得玄尘说的都是事实么?” 薛武有些惊讶,一是雪下惠对他的称呼变了,让自己倍感亲近;二是不知道她这一问是何意。 “姑娘觉得玄尘所言有假?那为何又让他与我等同行?” “我也不敢肯定,这几日追杀的人不见出现,偏巧遇上这么个落魄和尚,一起同行总有个照应,但心里总有些不安。” “你是说玄尘有可能就是暗中安插进我们当中的奸细?” “你怎么看?” “玄尘绝非寻常角色,以脚力胜过马力,没有深厚的根基与内力是万万做不到的。” “寻常高手最多也只能坚持几十里路,玄尘……如此利害又如何能让师兄弟全都命丧敌手?”雪下惠摇着头苦笑。 “少林乃武学泰斗,玄尘的武学我倒觉得正常,至于他师兄弟的事……玄尘不也解释清楚了么,姑娘也见到他落魄的模样,是否姑娘多虑了?” 雪下惠见薛武对玄尘并未怀疑,反而帮着说好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得得得,算姑娘我多事。” 拍马往前,黄勇和雅克莫沁在哈哈大笑的聊天,便没好气的骂道:“别挡道,滚一边去!” 两人没由头的被骂,止住了笑声,看着雪下惠的背影,显得一脸的无辜。 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响箭声,众人均知前方有变,薛武叫道:“大伙小心戒备!” 说罢众人便往前方赶去。 玄尘身前围着六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衣的汉子。索罗尼斯站在玄尘后面,回头见大伙赶到,急忙跑到近前:“薛兄、姑娘,他们来了。” 薛武提剑下马,走到玄尘近前,向灰衣人说道:“该来的终该来了,薛武今日领教各位高招。” 那群灰衣人正待要动手,玄尘挡开薛武道:“慢!让贫僧来对付,也算是谢过众位施主相救之恩。” 第12章 三个拦路的 薛武亦想见识下少林功夫,说道:“即如此,大师小心。”说完便退到一旁。 那六个灰衣人见只一和尚要对付他们六人,便觉好笑:“看来,这位大师很自信啊?” 玄尘收起架势,回个佛礼道:“贫僧今日只为报恩,若各位施主能放下屠刀入我佛门,贫僧便做个人情,收你等为我座下弟子也未尝不可。” 他说得诚恳,但世俗之人听了这话哪个不气,要成为你座下弟子,你是哪一根烧了高香的葱?灰衣人中走出一人叫道:“秃驴!你也就逞逞口舌,看我把你舌头割下来,看你还能不能说!”。 手中白光一闪,直逼玄尘,那玄尘双手握拳,扎起马步,口中嗯的一哼,将刺到胸膛的剑弹了回去,灰衣人倒退几步,惊讶的张着嘴,玄尘说道:“善言恶语皆为众生执念,贫僧座下还未收弟子,施主应当考虑要……” “要你的命!”没等玄尘说完,灰衣人再一次攻了过来,那剑疾风般刺向玄尘,却每一剑都被生生弹开。 “施主,换我来了!”收起马步,玄尘双拳并进,打得那灰衣人口吐鲜血,受伤倒地。玄尘的拳头未着衣襟丝毫。 薛武在一旁看得真切,这和尚一招一势都是武学中极平常的基本。却守如金钟,攻如铸铁,更为奇妙的是,那伤人的不是拳头,是拳头带起的劲风! 雪下惠附耳薛武道:“现在你仍觉得玄尘没有可疑之处吗?” 雪下惠这一提醒,薛武不由得想到,玄尘武功如此高深,寻常高手亦难轻易击败,为何竟……难道那些道人的武学都要高出玄尘很多? 灰衣人折损了一个兄弟,走出个领头的,那人拍手叫道:“好~好个金钟罩,好个通臂拳!大师武学修为之纯,让我这尘世之人算是开了眼界。” 玄尘还以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僧粗通而已,施主若是有所悟,放下屠刀速速离去吧。”玄尘见那人言语甚为真诚,生起了慈悲之心。 “大师高看了,我也就一粗俗之人,今日若不领教少林高招是不会罢手的。” 玄尘叹了一声道:“阿弥陀佛,施主若仍眷恋红尘,贫僧也不强求了。” 那灰衣人一挥手,五人一齐围了上来,玄尘面对五路攻势不避不让,仍施捉影擒拿,欲图强行一一击倒对手。那知这五人是轮翻出招,只要玄尘移向自己便往后退,其余四人从四处夹攻,虽奈何不得他,却也伤不着自己。 雪下惠看得直摇头:“这和尚怎地如此木纳,空有一身好本事,竟打不赢几个庸手。” 索罗尼斯看到玄尘颇为被动,着急不已:“和尚,我来助你!”说着便跳入圈中,索罗尼斯的加入,打乱了灰衣人的默契,玄尘抓住时机,直扑为首的灰衣人,那灰衣人躲闪不急,挨了个正着,踉跄着坐倒在地上。 玄尘得手,趁势连伤余下三人,索罗尼斯对玄尘只伤敌感到不痛快,赶上前就要结果了几人的性命,树林中嗖的飞出一颗石子,打落了他手中的兵刃,震得他虎口发麻,玄尘仔细一看,那石子竟是颗佛珠,叫道:“林中何人?” 无声无息中,树林里缓缓走出三人, 左首那人,一身绿袍贯身,腰间一柄唐刀,瞧那面容四十来岁,一双眼睛像狐狸般狭长,让人看着好似一直在笑,却笑得鬼魅异常。 右手那人,衣着华丽,腰间悬挂的玉佩隐隐透着寒光,该是极古之物,手中折扇上是贺之章亲笔所书的《采莲曲》,如此装束,身高却不过五尺,面目猥琐,显得极是怪异。 居中那人,乃是吐蕃僧装束,白发童颜,面容和蔼,双手合十,指上持着念珠,与那两人一道,走到近前。受伤的灰衣人连滚带爬的跑到三人身前行礼,那矮子摆摆手,几人便搀扶着缩到一旁。 “阿弥陀佛,贫僧乃吐蕃噶里暮。”行着佛礼,说的是吐蕃话,索罗尼斯本想翻译,那右手的矮子看众人不明其意,说道:“这位是吐蕃的噶里暮大师,这位是山东宋谦风。” 随后折扇轻合,把着刻意的语调扬声道:“在下,便是人称风流少侠的游生诰。” 薛武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听说过那两人,更没听说过这个‘有身高’。 “阿弥陀佛,这位大师与两位施主到此,莫非也要阻我等去路?”玄尘还礼施问。 宋谦风对噶里暮一番耳语,想是在翻译玄尘说的话,随后噶里暮叽里咕噜又说了一番,矮子听完说道:“大师说了,此次西来,乃受大唐好友之托,诸位是大唐通缉要犯,我佛有好生之德,今日若束手就擒,大师可为诸位在好友面前多多美言,以求得以诚心悔过,若仍执迷不悟,我三人便只好无礼了。” 黄勇哈哈大笑:“反都反了,还悔过个甚!要打咱就打个痛快,叽里咕噜的说个鸟!” “不识抬举!”游生诰脚下几个飘浮,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打得黄勇是眼冒金星,同时游生诰手中折扇刷的打开,身形已在原处。 雪下惠离黄勇也就三尺左右,欲要上前阻止时,却已晚了一步。 “谁?!谁打我?”黄勇捂着生疼的脸,显然是没看清是谁动的手,游生诰哈哈大笑:“这位兄台莫不是知错了,自己扇了自己两耳光?” “你!”黄勇正要大骂,却见身旁有人身形一闪,游生诰毫无反应,脸上啪!啪!也被甩了两耳光,那贺之章真迹的折扇却已在薛武手中。 “哈哈!矮子,这叫一报还一报!”黄勇得意的叫着。 游生诰本以为自己身手了得,故意要在众人面前显罢,却不料被薛武以同样的方式回敬,身法竟快过自己许多,心中已有衡量,面对拿着自己扇子的薛武,游生诰脸上嘲弄的神情变得特别的苦涩。 一直不说话的宋谦风走上前来,行个江湖礼,也不说话,直扑薛武而来,手中唐刀猎猎作响,好似将风割破一般,雪下惠抢到薛武说道:“我来!” 手中的袖箭递出,宋谦风显然没料到雪下惠会突然出手,暗器来得更为突然,刀势硬生生收回,将暗器一一卸下,雪下惠看到矮子游生诰的身手已非寻常之辈,在发出袖箭时也留了后手,随着暗器被挡下,雪下惠双手短刃,转灯花般攻向宋谦风,那手中攻势是何等利落,忽而左右手同时出招却又各不相同,忽而左手攻完,一个转身,右手攻势又已递出,层层叠叠,势如雨下,那宋谦风被这如暴雨般的攻势压得只能一味防守,左边攻来将刀一侧,右边攻来用刀柄抵住,一个攻得凌厉尽致,一个守得滴水不漏,众人看得无不暗暗喝彩,两人打得有一柱香的功夫,雪下惠卖了个破绽,攻势稍稍停顿,那宋谦风看准时机,转守为攻,挺身将刀势直送而出,雪下惠侧过身形,躲过唐刀,左袖中暗器变做兵刃,扑哧一声,没入宋谦风握刀的右手手臂。 宋谦风闷哼一声,心道不好,正要抽身跳开,雪下惠顺势一个转身,右袖中暗器扎向他腰间,利刃刚刚没入,宋谦风反应极快,刀柄回收磕开了雪下惠的右手,才免了受此重伤。 宋谦风已落下风,向后跳开圈子,雪下惠趁势又起,压向对方,受了伤的宋谦风方寸已乱,接连又被雪下惠连伤多处,过招时脚步不停的向后挪动,雪下惠心知胜负已分,只需再过数招便可夺其性命,突然一颗佛珠嗖的打来,雪下惠向后避开,那佛珠将路旁的石头打了个粉碎! 噶里暮出手了!手如枯木,形如鹰爪,老僧气势浑厚,双手带势的气劲将雪下惠脸庞刮得生疼,衣袖被撕扯破碎,若真被抓个正着,不知会是怎样。老僧步步紧逼,将雪下惠压得喘不过气来,薛武在一旁见雪下惠难以招架,剑刃出窍,直取噶里暮,将雪下惠隔出圈外,接下了噶里暮的攻势。 噶里暮已料到薛武会出手,向薛武微微一笑,薛武也不搭理,青霜剑在手,施展薛家刀法,连连抢攻,这薛家刀法本就以快胜出,加之剑比之刀更为轻灵,薛武的攻势更显疾速,噶里暮瞧出了其中的门道,剑施以刀法,固然更为灵动,然少了刀的沉稳,便轻浮了许多,噶里暮以慢制快,出手更为缓重,每每薛武攻出杀招时,噶里暮拿捏准确,抓向要害,险险避过后,便是隐隐生疼。 游生诰在一旁看到薛武狼狈,得意的叫道:“好!好!哈哈哈,看你还嚣张得到哪里去!”。雪下惠本就担心薛武的腰伤还没有完全复原,这么激烈的交手,必然扯动伤口,越看越担心,听到这矮子嘲讽的言语,愤然道:“鸟人,我来收拾你!” 两人斗了起来,游生诰生性,刚开始嘴上仍喋喋的占着便宜,接着便一招一招的发现这美人如此利害,嘴上也顾不上多说,全力招架起来,怎奈越打越落下风,心中想着之前已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再打下去恐怕是要输给个女人,那岂不是又要再丢一次脸?越想越觉没脸见人,虚晃一招便跑开:“不打了,不打了,老子乏了!”说完便跑到受伤的宋谦风身边,雪下惠看这矮子不敢再打,显是害怕了,躲到宋谦风身边显是怕自己若再打过去便要俩人联手,冷哼一声道:“乏了?乏了就滚一边呆着去,若再听你说一个字,姑娘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第17章 一醉愁,更愁 薛武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刚进城,如此不起眼的小店,都没坐热,这当朝的国师便找上门来,一开口就能叫出玄尘,这背后是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难道…难道到了如此遥远的西方,姚崇的黑手仍然在暗处牢牢的抓着咱们?” 玄尘面有难色:“这…答刺罕是要贫僧即刻进宫?” 蓝布也看出了玄尘的尴尬,呵呵笑了两声,把手一招:“大师与众位朋友可先行换上答刺罕为各位准备的衣物,这有美酒饭肴,各位先饱餐一顿,进宫之事,不急于今日。” 说话的同时,身后鱼贯而入几人,将衣物、饭肴一一摆到众人面前。 玄尘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谢过答刺罕、国师赏赐,只是贫僧不食荤腥…” 索罗尼斯和雪下惠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装!”。 当初在路边的饿死鬼模样,现在就往死里装吧你就。 “我们已为大师备了素食。”说罢白衣人一个接一个的端上各式各样的素食,放在桌上,最后一盘放下,竟然多达四十多道素菜。 这让大伙楞直了眼,玄尘这斯受到的款待真够高的。 这伙人是饿急了,不管蓝布与玄尘再唠叨啥,自顾自的开吃起来,玄尘坚持客气了一会后,也坐了下来狠狠的恶补一番。 蓝布可没心情看这群乞丐狼吞虎咽,嘱咐属下伺候好大唐高僧便离开了。 雪下惠想到雅克莫沁还在楼上,便给黄勇使个眼色,嘴角努努楼上,黄勇会意的找了个借口碰着一堆吃的上楼去了。 “就在里面”是店小二的声音,和他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五六十岁上下的花白老头,充满期盼的眼中,落满了枯槁的沧桑。 这应该就是雅克莫沁的叔叔了,老头一进门便打量店内众人,这群乞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眼寻了数个左右,也没认出哪个是他的侄子,倒是有几个犹太教徒他是一眼就看得清楚,顿感失落,气恼的给店小二扣了一脑门:“瞎胡列列,老子我还没瞎,引一群乞丐回来胡吃海喝。”他刻意隐去要紧处,他侄子根本就不在这些人中。 小二苦口难言:“这……这这,刚才那……” 没等他说出口,薛武起身打断,向几位白衣待从道:“几位,我等吃饱了,多谢答刺罕的款待。”那几个白衣人也不答话,上前收拾了餐具便告辞离开。 店主看那些白衣人离店远去,又继续抽那小二,小二本想辩解,但到这份上人不见了再说只能是讨更多的打,只得连连告饶。 薛武阻止道:“老伯,且慢,你错怪小二了。您的侄子确在此间。” 老头停下手来,急切中有些激动:“真……的?” “阿里叔叔!”雅克莫沁站在二楼口,这声音,虽然已有十多年没有听到,但老头很熟,抬头看去,虽然也是一众乞丐样,但他一眼就认得,是的,是的,就是侄子雅克! 雅克莫沁快步来到阿里叔叔面前,扑通跪下。一个是被岁月碾压得失去当年风采的花发老人,一个是流落他乡,风雨磨砺坚强的汉子。他俩都很坚持,坚持着用自己的臂膀去面对世间的考验,多年固执不落的眼泪,在这一刻,好无顾及的哽咽。 阿里叔叔用皱纹满满的双手端详着雅克莫沁,这一幕的心酸与喜悦,大伙悄悄的离开,留给了俩人。 客栈外,这伙‘乞丐’围坐在窗沿下,说起话来。 “真是替雅克莫沁高兴啊,回到了故乡,又见到了久别的亲人”黄勇唏嘘不已。 “阿弥陀佛,祸往者福来,有其因,必有其果。”玄尘默默说着。 “话说回来,我们才进城没多久,那蓝布跟着就出现,而且一眼就认出大和尚,这也未免太过奇怪。”雪下惠将心中的想法道出。 众人纷纷点头,玄尘虽是受邀来到可萨国,未出示照身碟文,哪怕是玄尘去到那可萨国皇宫大门,这身打扮,鬼才相信他是受答刺罕之邀的大唐高僧,明眼人谁看不就一乞丐?就算看得仔细的,顶多也就认为是落魄和尚,谁会对他的身份如此明白? 薛武说道:“以我之见,有一种可能,有人已将我们的行踪告知答刺罕,而且这个人,应该是东边派来的。” “公子所说之人,会不会是杀了噶里暮的宋谦风?” “对对,只有这孙子能快我们一步到这。”黄勇捏着拳头骂道。 “也许不止有他,还有那些暗中一直没有出手的人,都到了这。” “离这么远了都不肯放过我们……,姚崇是一定要赶尽杀绝啊。” 索罗尼斯疑问道:“那为何不直接动手除掉我们,反要送上饭肴和衣物?还要邀玄尘大师进宫?” 这确实让人费解,即要杀之,为何还要敬之? 雅克莫沁来到店外,邀大伙进店相叙。 众人进得店来,地上有一处湿了个透,这叔侄俩人也真够夸张的,合着眼泪不要钱啊,雅克莫沁简单的给阿里一一介绍过后,阿里让小二去烧上热水,让大伙收拾收拾这一身的风尘。 待得大伙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上答刺罕送来的新衣,已是傍晚。阿里正与店小二关门打洋,雅克莫沁上前去搭把手,阿里看到众人焕燃一新的出现在面前,呵呵的不住点头道:“我都认不出你们拉”。 大伙坐在大厅,店小二置办了几个酒菜,阿里拿出珍藏了多年的好酒,准备与大伙好好的痛饮一番。 雪下惠看到这店其实根本没人来,却又每天开门迎客,不免问道:“阿里大叔,您这店之前不是很热闹的吗,为何如今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也就罢了,何不干脆卖了这店,却每日开门迎客?” 阿里叹了口气道:“这都要从十多年前雅克的事说起。” 雅克逃走之后,蓝布仍然不肯放过阿里,每日在店门前聚集族人,不让一个客人进店,阿里这店每年给官府的税钱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加之私下使了不少钱,但官府也不敢得罪这支庞大的犹太族群,两相权衡,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打砸闹事,他们也就默认了蓝布的人围堵店面的行径。 要说这犹太人也是够倔强的,硬是这么堵了大半年,后来可萨国与阿拉伯帝国的冲突日异严重,蓝布的犹太族群接受答刺罕的要求,建立犹太骑兵团,与阿拉伯帝国作战,这一战一战下来,这支骑兵团作战英勇,屡立战功,蓝布的地位也越来越高,答刺罕对这支力量的依赖也越来越大,犹太教在民间的影响力也随之上升,逐渐成为国人信仰的大教,答刺罕为了进一步笼络这支力量,干脆就将原来的国教萨满教废除,以犹太教为正宗的国教,这还了得,蓝布的地位也就从此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转过头来,他可没有忘记我这小店,位高权重的他反而放不下面子直接动手除掉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商人,派人再来堵又过于招摇,宫庭的权力斗争指不定就会利用这件小事做出大文章,于是便暗中使计,让人监视,谁要是进我的店便是一顿毒打,被打之人起初还会去报个官,但官府已被授意,被打的人多了,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人来我这店了,我也打算过关门打吉,却又被官府明文告知,我这店要是关门,立马下大狱,并且每日要按时开店,打洋。若一日未按时,一个时辰便抽十鞭子,这我哪受得了啊,每年还要缴那么多的税钱给官府,能坚持到现在也全靠了以前的积蓄,才得已维持。好死不如赖活,这店啊也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开着了。 “这……这算个什么事啊。”雅克莫沁无奈的摊手。 “他就是想让我这老头,死活都不好受啊。”阿里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十多年的郁郁,又岂怕一杯酒能够化解得了的。 “就连那小二,当初受我连累,连被我辞退都不能,一直跟着我到现在,我也很不住他。”话毕又是一杯。 在店小二的眼中,阿里就像店门外那个破烂招牌,虽然每日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摇摇欲坠,但他就是不坠。店小二明白他撑得有多幸苦,更明白今夜的他完全放下了包袱,畅快的发泄心中的苦闷。 雅克莫沁不忍心看到叔叔如此伤感,便对大家说起小时候与叔叔生活的一些愉快回忆,阿里叔叔听到兴起时,也会哈哈大笑的告诉大伙雅克莫沁更多的糗事。 大伙也不自觉的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来,索罗尼斯说他小时候随父亲周游列国,黄勇说他自幼就是乡间的打架高手,雪下惠告诉大伙,在她的家乡日本,有美丽的樱花。薛武回忆着与大唐皇帝小时候干过的蠢事。 第18章 和尚、道士、薛武 只有玄尘默默的听着,黄勇可没放过他:“大师,你小时候就没有啥乐事吗?” “阿弥陀佛,贫僧自幼便是师父收养,从小除了练功便是念佛,实在没有如各位童年的乐事。浪客中文网” “我可不信,你第一次吃肉,第一次吃喝酒,第一次下山,第一次想女人……”黄勇刚掰着手指说到女人俩字,玄尘立马紧着声打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前面都有的,女人是没有的,没有的。” 大伙看玄尘脸刷的就红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黄勇也顺势继续调侃这位大唐高僧,弄得玄尘脸上是一阵绿一阵白…… 这一夜,所有人都醉了,每个人都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痛快的释放着自己。 明天,蓝布的意图,姚崇的黑手,这些现实仍就毫无感情的等待着这群流浪异国的人。 但在今晚,没有…… 一大清早,蓝布的人就来请玄尘去面见可萨国可汗,昨日蓝布那生硬的汉语让玄尘决定带上索罗尼斯做个翻译,薛武也要求一同前往,做个以防万一。雪下惠和黄勇也趁此时机在城中四处暗访,寻找姚崇伸到此处黑手的蛛丝马迹。 蓝布派来的人并没有阻止薛武与索罗尼斯一同前往,三人一同上了马车,徐徐往皇宫行去。 可萨国的皇宫,混杂在这座城的最北边,矮矮的围栏隔开了民居和皇城,那是一片由一巨大圆形穹窿和前后各一个半圆形穹窿组合而成的金色屋顶建筑群。巴伦加尔城全都是这样的建筑风格,薛武并不太了解这种建筑风格的由来,只觉得与大唐皇宫给人强烈的磅礴之气相比,这种圆顶式的建筑,给他更多的是精致与新奇感。 马车在皇宫门外停下,三人下车后,一白衣人迎上前来:“是大唐的玄尘大师吧?”玄尘做个佛礼表示正是自己,那人把手往前一引道:“这边请。”一边走一边告诉三人见到可汗要行抚胸礼,做了个示范后就不再说话,便引着三人往皇宫大门走去。 守护大门的侍卫将大门推开,进入三人眼里的,那又大又高的圆形穹顶透射着足够的阳光,径直的照亮了一条似乎望不见头的红地毯铺就的道路。白衣人引着众人沿着红毯前行,这里空旷得只能听见四人的脚步声,薛武看到四周的柱子和屋顶都是用一种白色略微反光的石头所筑,上面绘着各种壁画,像是在描绘一些人物,估计是犹太教所信仰的一些神吧。 红毯的尽头,是两名侍卫把守的大门,随着我们走到近前,侍卫将大门徐徐推开,仍就是宽阔的大厅,在红毯尽头,展现眼前的是金色的巨幅绘画的墙壁,那画的是一个七杈烛台,这烛台中,中央较高的那只代表圣安息日,其余六枝是象征上帝创造天地**。在画壁的下方正中,是与这画融为一体的王座,座上之人,应该就是可萨可汗了,宝座的两侧各站着数人。薛武三人吃惊于这种将艺术与建筑完美融合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如果说大唐皇宫给人的是威严,那这里便是震憾。 白衣人将三人引到宝座近前,跪地抚胸,向宝座上的可萨可汗道:“可汗,大唐佛教高僧带到。”说完便往一旁走开,垂手不语。薛武看到蓝布就站在可汗的右侧。 在薛武和玄尘眼里,西域人都长得差不多,那可萨可汗和阿里叔叔一样,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只不过精气神要比阿里叔叔好上很多。 三人按着之前白衣人教的礼节,向可汗行礼。 可汗抬手示意礼毕,随后就说起了薛武和玄尘听不懂的突厥语,索罗尼斯一边听,一边翻译给两人。 “欢迎来自遥远东方的佛教高僧,一路旅途的幸苦了。” 玄尘对可汗的慰问还以佛礼道:“阿弥陀佛,布道于世人,不远、不苦。” 大厅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一群人在侍人的引步下走了过来,玄尘回首,是五个灰布道士手持拂子和一个老僧,再细一看,那五个灰布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杀害自己师兄弟的祸首! 仇人就在面前,玄尘怒火中烧,浑厚的内力聚于拳上,一言不发,迎面而上,那五个道士中长须者反应最快,将玄尘突入其来的两拳接下,余下四人这才反应过来,散开阵形,围住薛武,长须道人将玄尘击开,捋须笑道:“想不到又一次在这见面了,少林寺的小和尚。” 蓝布与众护卫已将可汗护住,手中的兵刃已做好了激斗的准备,薛武快步近身到玄尘身边,低声道:“这几个就是杀死你师兄弟的道士吧?” 玄尘捏着拳头,怒目直盯着那五个道士:“没错,正是他们,今天让我遇到,便是佛祖也救不了他们!” 玄尘再一次挥拳而上,道士们也已出手,正在这时,那随同五个道士一块进来的老僧幽灵一般闪到双方之间,左手握下了玄尘挥拳的手腕,薛武抢上一步,与老僧相搏,那老僧右手叠挡薛武双手连攻,同时右脚在地上一跺!踩碎了地面,蹦起无数碎石,口中呼呵一声,一阵内力指引着碎石激荡而出,将围攻上来的五个道士震退数步,老僧回过头来与薛武相抗。 薛武也很惊异,这老僧竟能同时对付数人,且以一手之力便将自己的每一招轻松卸下,这……这……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老僧右手看似无力的反掌一推,薛武竟抵挡不住,不由得后退几步,老僧放开玄尘,收手于胸前归于佛礼,薛武见其并未有伤害玄尘的意思,便也收起招势。 老僧赞许的眼神投向薛武道:“阿弥陀佛,施主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加以时日,老夫恐难敌手。” 薛武没有说话,微微点头道:“若非大师手下留情,我和我这位僧兄恐怕都要受伤。” 啪!啪!啪!可汗双手鼓掌道:“利害,利害,神呼奇迹的搏击术。” 搏击术?薛武有些愣怔,索罗尼斯附耳说道:“西域国家都这么称呼打架。” 薛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汗接着道:“众位大师都是朕不远万里邀请到此,私人恩怨可否给朕个面子,待出了皇宫再做了结?” 那长须道人哼声道:“可汗,我师兄弟五人可没想在此闹事,这个面子给不给,您应该问问对面那大唐来的挑梁小僧。” 可汗看向玄尘,薛武向玄尘递个眼色,玄尘也看出那老僧功力远在他与薛武之上,有他隔在中间,再动手也是自找苦吃,向可汗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僧一时怒起,可汗莫怪。” 可汗大喜道:“好好好,来人,上酒上菜!”趁此间,蓝布给众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五位道人,大师兄,就是那个长须者,出尘子何足道;二师兄,年纪要比出尘子老上一倍,无尘子柳不语;三师兄,矮胖模样,封尘子高不成;四师兄,看似瘦弱,过尘子花不同;五师弟,和他的三师兄一般,只是更胖一些,空尘子低不就。 那老僧,来自天竺,名曰金刚智。 与墙面融和的画中,一扇门徐徐打开,谁都没看出来,那巨大绘画的墙壁中竟隐藏了一扇门,侍女由门中鱼贯而出,几人将案桌摆上,随后的侍女手中或酒或菜,一一将桌面摆满,转眼间,便布置完毕,归于门后,那门便又徐徐关上,找不到一丝那门所在的痕迹。 可汗让众人于桌前坐下,侍女们给每人杯中倒满美酒,可汗举起高脚玻璃杯道:“这是波斯人的葡萄酒,诸位品尝品尝。” 在坐的除了那老僧外和玄尘有佛教戒律不可饮酒外,都浅偿了一口,玄尘不是不想喝,只是当着这同属佛教老僧的面,他是实在下不去嘴。 葡萄酒在大唐那是贵族才能够品尝到的,寻常百信是没有这个口服的,包括这种高脚玻璃杯,寻常百信也没几个人见过。薛武喝过葡萄酒,入口涩中带甜,除此以外,关于这酒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可汗见众人似乎对酒的味道充满了好奇,轻轻摇晃着玻璃杯说道:“说起这酒,他起源于我们盟国拜占庭的老对手波斯,这波斯有一个国王喜欢喝酒也喜欢吃葡萄,她的妃子为了讨到国王的欢心,忽有一日突发奇想,将酒和葡萄混在一起,用木桶储藏了三日,三日后,妃子打开木桶,发现这酒已变成了红色,她用勺子舀了一些偿了一口,滋味非常的独特,便献给国王,那国王偿了以后非常高兴,自此以后,便颁布了命令,专门收藏成熟的葡萄,压紧盛在容器内进行发酵,以便得到葡萄酒。要说这波斯国酿酒还行,打起仗来却一无是处,让阿拉伯人给灭了国。” 可汗话语之间,说到拜占庭,神情骄傲得意,说到波斯,鄙夷多过欣赏,说到阿拉伯人,可汗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阿拉伯人……可恶……可恨。” 长须道人起身道:“可汗似有苦衷,不知我等有无可效力之处?”长须道人邀功,其余四道人亦起身附和,蓝布嘴角怪异的抽动,似笑非笑,无意中看到薛武正用余光注视着自己,便假装咳嗽一声,低头喝酒。 第19章 诡异小村 半月前,在可萨通往拜占庭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小村庄,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情,整个村庄的人都变成了吸人血的怪物,往来的客商无一幸免,两国均派出军队前往清巢,人是派出了好几批,可再也没有一个人再回来。民间传来传去慌恐不安,都说这是上帝派来惩罚我国的魔鬼。现如今这事导致了两国间联络和通商中断,让可汗头疼不已。可汗不相信这是上帝派来的魔鬼,他只相信这是阿拉伯人暗中捣的鬼,目的就是让可萨国与拜占庭不得安宁。 吸人血的怪物?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空尘子低不就低声颤语道:“大……大师兄,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僵尸?” 传说最早的僵尸是轩辕黄帝之女——女魃,只因蚩尤下了一个诅咒,所以变成僵尸了,本来僵尸是不用吸人血。因为天地灵气太少,人又是万物之灵,所以要吸血。 可这是中国的传说,这遥远的西域也会有僵尸? 何足道斥责道:“道家中人,本就是此等邪物的克星,你怕什么。” 空尘子当然怕,入道多年,学的心法口诀不少,可有哪一句是教对付僵尸的?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可咱师父也没教过啊。 可汗看何足道信心满满,询问道:“我国臣民信仰上帝,这些怪物定是阿拉伯人派来的,不知道长是有对付的方法?” 蓝布上前请命道:“可汗说的没错,这些怪物肯定是阿拉伯人弄出来的,请可汗允许我亲自带领精锐骑兵,必定将那村庄扫荡干净!” 可汗摇头道:“不不,这若是军队能解决的事就不会拖到现在了,这位道长能说出那些怪物的名字,可见对其来历也很了解,我想请五位道长帮忙,事后必定重谢。” 何足道本来见可汗心中有话,自己也就为争个功,让日后更好立足此地才主动请缨,没想到可汗竟说出这么一番怪事来,他心里对这些吸血怪物是没底的,但见可汗如此信任自己,心中的退膛鼓一冲动就熄了:“可汗,捉妖拿怪是我道家所长,所谓僵尸:四肢僵硬,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尸体不腐烂,因为天地灵气太少,人又是万物之灵,所以要吸人血,然此物也有克星,只需为我等准备黑狗血、桃枝、枣核……” 何足道一口气将自己对僵尸所知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半天,可汗虽听着翻译,可何足道所说的很多是一些道家古语,而且叽里咕噜的说了老半天,可汗也是一知半解。 “……必能降服妖怪,还可萨国清净!” 这最后这句可汗是听懂了,拍案叫好道:“道长只要能除此患,我可萨国上下必定感恩至极!” 说罢又邀众人共饮,金刚智起身道:“阿弥陀佛,唐朝道教不论历史、修学均极为深远,我佛家虽也有降妖除魔之法,然贫僧所学乃门中密法分支,此事老僧实属无能为力了。” 可汗点头表示能够理解,转向玄尘说道:“刚才殿上看到大师与五位道长动手,请大师先暂时放下私怨,待五位道长除妖归来,再行了断可以吗?在此期间,请两位大师一道在我都城内筹办新建佛家寺庙之事。” 玄尘本就对除妖一事毫无兴趣,这群道人若能成功肯定是要回来领功的,若是没在了那小村庄,那也是上天的意思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应承道:“可汗如此说,贫僧答应便是。” 若这群道人失败了,玄尘的仇可以报,若他们成功了,到时已是可萨功臣,这仇要报起来哪还这么容易,于是上前说道:“可汗,在下有话说。” 薛武一直在一旁虽未发一言,但刚才与金刚智动手时,可汗也已看出他的搏击术很利害。对强者,可汗是很欣赏的,对薛武也就无意中有了一份好感:“请说” “我想为我僧兄讨一凭证。” “什么凭证?” “若五位道人完事归来,可汗不可因功护人的凭证。” 那五个道人一听,乐了,之前一群秃驴都被他们杀了就剩下一个,如今就这一个,难道还怕了? 不等可汗答应,何足道扬声道:“那是必然,我等就在此立下字据!” 既然人家自己都同意了,可汗也没必要操这份心,爽快的写下字据,双方各执一份。此事也就暂告一段落了。 蓝布心里,其实并不怕有异教徒在可萨国立足,十多年的经营,如今可萨国十之**都是犹太教的信徒,而这两个佛教徒看来并不愿与政治掺和到一块,倒是那几个道人,若是靠着这事立了功,指不定就借此上位,那便是自个在权力上的对手了,小村庄那不寻常的怪事,真的让他很辣手,但若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还是有信心解决得了的。只是这几次三番的失败,让他在此事上失去了可汗的信任,可要凭此事撼动他的地位……这只不过是可汗的一个下马威,给他个警告罢了。 阿里老人走了,这是薛武和玄尘回到客栈后雪下惠告诉他俩的。 雅克莫沁说今天早上敲门不见叔叔开门,结果推门进来一看,叔叔躺在床上没了呼吸,表情很安详。 薛武想起玄宗说过,能弹出美妙韵律的琴弦不能绷得很太紧,若是绷得过紧,再好的琴弦也很容易断开…… 一个老人,这么多年拼着一股子韧劲一直撑着,昨日见到亲人后,,就像那根绷得太紧的琴弦,忽然松了、垮了、断了…… 雅克莫沁扒在床头哭得很伤心,一夜之间大喜大悲,老天就喜欢这般捉弄世人吗? 玄尘为阿里老人诵经超度了三日,处理完阿里老人的后事后,雅克莫沁接手了“遥远来客”,蓝布暗中撤掉了对付客栈的人,这伙人,可是等着那五个道人回来决斗的,他可得好好养着,客栈三三俩俩的也有客人上门来了,众人也就在这店中帮手,玄尘随着金刚智忙活筹建寺庙之事。 而另一边,出尘子师兄五人,用马车拉着整车的狗血、驴蹄、桃枝,前往降妖伏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贩货的商人呢。 玄尘每日跟着金刚智,俨然就快成了金刚智的弟子了,每日除了筹建寺庙的各种事物外,金刚智对这位同属佛门的后辈是言传身教,虽语言不通,但在索罗尼斯的帮助下,玄尘也每日跟索罗尼斯学习印度语,交流起来的障碍也少了。 金刚智大师选定了新建寺庙的地址,位于城东穿城而过的小河上游,名叫“静安寺”。 这大半个月后的一天,皇宫中来人,传召忙于建寺的金刚智与玄尘进宫。 俩人进宫后,发现薛武也在,人已来齐,过了一会儿,可汗便出现在了大殿。 “今天让三位到此,是想让各位见一人。” 说罢在侍人的推揉下,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怪叫连篇的左挣右抵的被带上殿来,薛武细看那人,那身衣服虽已破烂不堪,但他依稀能看出,像是道袍,加上瘦弱的身形,薛武惊讶道:“花不同?” 没错,这人就是前往伏魔降妖的五个道人之一,过尘子花不同。 “没错,卫兵今晨在西门外找到他的。” “其它四人呢?” “卫兵发现他时,只有他一人。” 花不同疯疯癫癫,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不停,蓝布心中暗喜,嘴角似笑非笑的抽动了一下,摇头啧道:“看来,他们没有成功呢。” “那些吸血的……僵尸”可汗顿了一会回想起那些这个词,没等他接着说下去,花不同嘟哝的话音喃喃的重复着僵尸这个词,越来越大声,最后发疯的嚎叫,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四处乱跳,突然就要冲向可汗,一旁的卫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摁在地下,动弹不得,但他口中仍大叫:“血!血!哈哈哈,大师兄!血!血!哈哈……哈哈……” 花不同叫嚷着,突然声音和动作都停了下来,一动不动,薛武上前探他鼻息,竟死了。 可汗命人厚葬花不同,一番惋惜道:“花不同虽然活着回来了,可也没有带回任何可用的消息,蓝布将军,事到如今,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可汗询问于他,蓝布心中很高兴,最后还是要靠自己,蓝布说道:“可汗,村中情况我们仍不知晓,应该派出探子打探清楚。” “之前派了多少探子,我都数不过来了,可有一个回来的吗?” “那是寻常的探子,我听闻这位薛武兄弟有超乎常人的本领,可请薛武兄弟一试。” “哦?”上次薛武显过一招半势,与金刚智大师不相伯仲,金刚智已表明了不愿掺和此事的意愿,他也不愿强人所难,可薛武并没有说过。 “不知道薛武是否愿意?” 这蓝布下手可真快,上一个威胁解除了,立马就对另一个潜在威胁动手,如此顺水推周而不露出半点私意,真是个老狐狸。 第20章 地底真相 只是打探的话,薛武还是很有信心的,花不同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他在受过强烈刺激后所说的话,并没有提及鬼魂之类的东西,只是在说血,实际上的情况应该更接近蓝布的判断。而今日可汗特意召见自己,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可汗今日叫我来,您的意思也是想我前往打探吧?”薛武要开门见山。 “没错,朕希望你能够帮助可萨国,这样对你,对可萨国都有好处。”可汗没有回避,且在他的话中,薛武似乎读出那么一点威胁的意味。 “事后我有何好处?”既然躲不过,那付出了,就要有回报。 “哈哈哈,想不到你是一个真爽之人。”可汗似乎很喜欢这种直爽的对话方式。 “在阿拉伯,他们有一支精锐之师—呼罗珊,而我也希望建立这么一只精锐之师,倘若事成之后,我希望这只精锐之师由你来训练。” 蓝布听了这话,心中立马打起了疙瘩,嘴角又不自觉的抽动了起来。 “而这只精锐之师,归于蓝布将军管辖。”可汗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看向蓝布,蓝布听罢,搅在心中的疙瘩顿然消散。 薛武其实也没啥想要的,只不过付出了总要有些回报,不能白干一场,好歹以后的日子估计都要呆在这个国家了,为这国家做点事也算是为自己换个安生的环境吧。 “如此,薛武愿效此犬马之劳。” “你一个人去?”雪下惠不愿意,“不行,我要跟你去,两个人总有些照应。” 薛武并不担心雪下惠,她那一身的本事,对自己此行确实能够互相照应,可薛武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唤,叫唤着他拒绝雪下惠同行。 “雪姑娘,我只是去探探情况,小事一庄,没事的。”薛武找不到理由拒绝她,说能力不行?有多少男人强过她?说只能一个人去?为什么只能一个人去?自己都回答不出来。 “什么小事,我都听店小二说了,那个村庄一个多月来吞了多少人进去,一个都没回来,那五个道士我是没见过,但我见过大和尚的武功,比他利害的五个人,全都没了进去,这还叫小事?你是怕我拖累你吗?我的本事你是见过的,我去那是能够帮上忙的。”雪下惠一气把话说完,薛武哑口无言,只得答应。 黄勇叫道:“我也去……” “去你的狗屁,你连玄尘都打不过,去送死啊,给我一边呆着去。” 这自己要去时百般说词,别人要去时,多说一句话都要把你给拍回肚里。 薛武想了,自个平时挺能说道的,怎么在雪下惠面前,就变得口拙了呢?想想不由地笑了起来,大伙本就被黄勇的憋屈样逗乐,薛武如此一笑,大伙都笑在了一块,雪下惠见到大伙都在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一人黄勇嘟哝着在一旁生着闷气。 这村庄还真不小,在这深夜中,静悄悄的好无声息,村外,一棵高松树上,两身着夜行衣静悄悄地蹲在树稍上。 “要不要进去看看?” “再等等。” “不进去怎么查探情况?” “再等等。” “等什么啊?” “若村中不是妖怪,必然会有人守在外围,有人,总会发出声音。” 这个夜晚,竟没有一丝微风,这世界仿佛本就阒然无声,雪下惠静静地注视着四周,不经意看向薛武时,月光下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当初在南山寺庙外一样,让她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这个男人的出现,由最初的敌人变成现在患难与共的……的……,她心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男人,薛大哥?那只是她想来想去还算合适的称呼。薛武转过头来,目光和雪下惠正好对在一处,雪下惠楞怔了一会,脸刷的红了起来,慌忙挪开目光,薛武回想起在南山寺庙外,那晚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的……清澈动人。 沙沙……沙沙,声音虽然很微弱,仍打破了这寂静的黑夜,薛武与雪下惠两人都听得很清楚,这是人在草丛中行走发出的声音。 雪下惠低声道:“东南方,三人。” 薛武点头,并示意继续等待,不一会,月色下三个人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细看下,那三人一个在前,两个在后,前面那人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后面俩人推揉着一他一路向村中走去。 薛武双手比划,示意自己悄悄跟上去,雪下惠仍留在这观察,若有情况,以猫头鹰的咕咕声做暗号,雪下惠点头表示明白。 薛武纵身跃下树梢,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三人在黑暗的村中左拐右绕,走进了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薛武紧随其后,在门外稍作观察,院内好无声息,蝴蝶般飘过院墙,入内环顾,除了散落四处的杂物,那三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薛武模仿猫头鹰的咕咕声,不一会儿,雪下惠来到了近前。 “那三人进到这院内消失了,咱俩分头翻找,应该有密道。” 雪下惠轻点下巴,两人鬼魅般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模索起来,寻了个遍,仍毫无线索时,那院内的水井绞盘吱呀吱呀的动了起来,两人窜上屋顶,藏在暗处,只见那深井中探出一个脑袋,接着一个人影跳出井口,将绞盘放下,绞盘又拉出一人。这两人四处张望了一阵后,往院外走去。 薛武与雪下惠互视一眼,跃下屋顶来到井边。 薛武示意自己下去打探,雪下惠会意,待薛武下井后,再次窜上屋顶,藏于暗处。 这井原是一口枯井,薛武下到井底,竟有一人高的黑洞沿伸到不知何处,薛武拿出怀中火折子正要吹燃时,洞内深处传过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显示是往洞口而来,这个洞仅够一人通行,未免被发现,薛武只得回身上井口避开,正在这时,那脚步声停了,传来了一人打骂的声音:“臭和尚!还想逃,你不是一直要报仇吗,今天咱就来做个了断。” 和尚?汉语?这个声音?错不了,正是出尘子何足道!和他们几个道人有仇的和尚,除了玄尘还有谁?他怎么跑到这来了?一串的疑问,薛武快步往洞内走去。 穿过狭长的地洞,这里竟别有洞天,是一个开阔的地下洞穴,应该是天然形成后,经过人为修造,洞内灯火通明,而这通往外界的洞口正好与这洞穴形成一个折角,怪不得从外面往里看一点亮光都没有。 洞穴空旷,衣衫褴褛的人围着居中用石头叠垒起大概十多寸的高台,那些人的装束,薛武估模着就是那些失踪的人们,那高台上,一群身着白色长袍,头裹白巾,手持长矛与圆盾的士兵把守着高台各处,还有一些士兵在人群中穿梭,给每个人分发着什么,把东西拿到手的人都疯狂的吸食着,但只要有人敢抢,士兵便会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长矛插入他的身体。 是大食的人的装束,应该是大食的士兵没错了。薛武所在的位置被人群遮挡,环眼洞内,悄无声息的躲到一块能够看清楚高台的大岩石后,那台上不是别人,真是玄尘,还有那几个失去消息的道士。道士的身后,是一个头戴白巾却不遮面的大胡子,身上的装束和他腰间镶有宝石的腰刀告诉薛武,这个人应该是这群大食士兵的头了。 玄尘脸上的血和污垢混在一块,眼神有些茫然,朝天叫道:“各位师兄、师弟,我没能给你们报仇,是我没用!” 那大胡子把何足道叫到近前,比划了一番,薛武看在眼里,好像他的意思是让何足道与玄尘单挑,那何足道唯唯诺诺,连连点头,转过头,又把那低得不能再低的头在玄尘面前仰上了天道:“苏莱曼王子说了,你可以从我们四人中选一个单打独斗,若你能连胜我们四人,你可以从这里离开,怎么样?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玄尘本就准备好去见佛祖了,冷笑哼哼道:“我不在乎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来,先从你开始!何足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食王子?薛武有些意外,大食人总喜欢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样,这村庄的怪事是大食人弄的也算是意料之中,可大食国的王子出现在这里,让人很意外,要知道这里可是拜占庭与可萨国的交界,与大食国有千里之遥,如此深入敌国的月复地,难道就不怕王子有危险? 那四个道士的行为也很奇怪,那何足道虽然媚献,可那反常的神态举指根本与在可萨国见到的完全不像一个人。 玄尘要救,但若自己贸然杀出去,这么多人,那么小的出口,根本不可能安然月兑身,薛武脑中快速的思索着,一小会儿,眼神坚定了下来。 何足道用剑挑断绑着玄尘的绳子,挑衅着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玄尘的重拳接连打出,何足道左右闪避,灵巧之极,每每玄尘攻出一招,何足道避开的同时,手中的长剑反挑,玄尘收势不急,接连中招,身上伤口一处处的增加,鲜血涌出,使体力难以支撑,随着伤口的增多,痛楚也随着伤势蔓延,玄尘站立不住,全身颤抖的倒在满是自己鲜血的地上,咬着牙,使不上劲的拳头,无力的瘫在何足道的眼前,何足道蔑笑着用指头刮落剑尖的血珠:“啧啧啧,可惜啊,可惜啊,大老远的来到这,竟然只是为了送死,罢了罢了,老夫做个好人,给你个痛快,送你一程吧!”说着,长剑扬手击出,玄尘闭上眼睛,一切结束了…… 第25章 斗兽场所 薛武本不奇怪会有其它教头,诺大一支皇家近卫队,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教头呢,可蓝布看他的眼神,让薛武多了一分好奇。 蓝布扬声道:“进来吧。” 幕府外,一人缓步摇扇,双眼细长如狐,似笑非笑的脸上鬼魅得让人异常生厌。 “宋谦风?!!”薛武颇感意外,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宋谦风手上把扇一合,抱手向蓝布问好,转而狞笑着望向薛武:“薛兄,好久不见。” 巴伦加尔城内的角斗场,在拜占庭与可萨国所有的角斗场中,并不算大,只是个勉强可以容纳三千人的小场子,可也别小看了这地方,要是真坐满了三千人,那声势也小不了。 黄勇站在无人职守的角斗场门外,心中反复权衡着巴巴尔说的话:“你昨日去那角斗场,除了有人职守收钱的大门外,边上还有一个无人职守的大门,就是这个大门,只要你从那走进去,就没有退路了,你第一场决斗,会是和猛兽,这猛兽可能是虎、熊、豹,也可能是别的一些,那都要看坐在看台上那些有钱人当时的心情决定。赢了,你能获得至少五千金币,输了,你连骨头都没法剩下。” “你一定得想清楚了,赚钱的路子也多得是,别为了面子上的事一时冲动,咱们这店虽然不赚啥钱,但至少现在还饿不死人。” 黄勇逡巡畏缩,想到这一路西来碰到高手甚多,自己的本事掰扯个三六九等来算,也就是个三流,再加上要面对的是猛兽,什么叫猛兽?就是那些个吃人的大虫,这不得不让他惴惴不安。 想着想着,黄勇想起早些时候薛武对他的说那番话,心中就感暖哄哄的:“黄兄要是不习惯这客栈的活计,待我那边混熟了帮你弄个差事。” “唉,罢了罢了!”在角斗场门前转悠了大半天的黄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条舍命为钱的路。 那看门的人,看这东方人离去,与同伴嘻笑道:“看,又一个。” 那同伴不屑道:“哪天没有啊,这种人见多了,不进去啊也是对的,毕竟能留条性命。” “也是,十多年了,我俩见过的哪个不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不进也罢啊。” 薛武明白了,当初他们一群叫花子一般的人来到此地,蓝布便能立时找到他们,就是宋谦风。 宋谦风把玩手上的折扇道:“多日不见,不知薛兄的武艺有否有所进步,今日,某就领教领教。”宋谦风嘴上说的挺威风,让人听了感觉薛武早败在过他的手下,那必须得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自己个气势十足的出场那哪成? 说罢,足下一点,手中折扇一打,直取薛武喉颈,薛武已然避过;宋谦风手中一抹,那扇子刷的撑开,再一次逼向薛武喉颈。薛武身形后仰再次避过;纸扇复合,第三招以肘撞向薛武月复肚,谁知薛武更快一步,脚已然踢向宋谦风立足之处,宋谦风只得罢手退开。 三招过后,宋谦风没讨着好处,知道再斗下去高低强弱就会显现出来,他见好就收。手中折扇哈哈大笑道:“好!好!” 围观的这些人都是军中精锐,要说拼勇斗狠,他们怕过谁,可是这种精之毫厘的博击打斗他们是第一次看到,正看得来劲,这宋谦风却不打了,好不尽兴。 薛武心知宋谦风为的只是赚个威风,把这下马威使在了自己头上,现在是见好就收。 当然不能让你得逞,薛武趁着众人起哄之计,想要好好编排一下宋谦风,却见蓝布摆手示意众人禁声,道:“好了,两位教头也展示了各自的能耐,今日切磋比试就到此为止吧。”蓝布这是在帮衬宋谦风,薛武也不好再继续动手,蓝布继道:“至于日常的训练,就由卡赞将军安排吧。” 一直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眉长须老将此时上前一步,抚胸领命。卡赞便是这只皇家近卫队的将军,虽年过六十,却满面红光,一身铁骨傲气在眉宇间显露无余,身为当今可汗从小的贴身侍卫,他可是可汗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也把最贴身的这只卫队指挥权交给了他。 蓝布很敬重的向他回礼后,在侍从与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军营。 卡赞立于众人身前,士卒们肃然起敬,眼前这位老人,在他们面前是一位老兵,一位为了这个国家厮杀、守护了国家一辈子的老兵,在他面前,这些士卒一个个像温顺的兔子。 卡赞声若洪钟:“今日起,薛教头与宋教头便给各位传授搏击术,每日四个时辰,近卫营中八百将士全数参加,不可无故缺席,都听见没有?” “听见了!”声音响彻幕府。 遥远客栈外,巴巴儿正努着劲的揽客,却瞧见黄勇耷拉着头回来了。 巴巴儿深深喘了口气,早上黄勇问他那事时,他一个是为了显罢自己是这城中的百事通,另一个也是想看着莽汉的丑,所以把角斗场的事说得很危险之余又说了不少关心的话,就是要让黄勇自个不敢进去。 黄勇走了以后,巴巴儿是翘首张望了一整天,生怕这小子是个笨蛋真去和那猛兽搏斗了,要是那样,他的那些个兄弟知道是自己怂恿他去的不得把自己生生活剥了不可。就这么个心态,揣揣不安,这看见黄勇回来了,能不松口气嘛。 巴巴儿赶紧走过去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学不会的,以后我多用心教教你这客栈的学问,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为了那点钱,没了性命真是不值。” 黄勇似乎深有所悟,那双虎目含着泪意汪汪的看着巴巴儿道:“兄弟啊,钱算什么,我还有你们啊。”说着一把将巴巴儿扯到近前,紧紧的抱在怀里,这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引得路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巴巴儿干笑着想逃开,可黄勇气力不知比他大多少倍,巴巴儿面对着围观路人的眼神,尴尬的低声道:“哎……哎,兄弟,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快喘不上气了。” 黄勇贴在他肩膀上的脸这才抬起来,扯起了一片拉条子似的鼻涕眼泪道:“啊?啊,可是,我忍不住啊,兄弟,我忍不住。” 巴巴儿叫苦不迭,把脖子歪向一边,想离那片拉条子远一些:“哎,行行,走咱进屋说,进屋说。” 黄勇一边哭,巴巴儿一边哄,两人抱在一块好一会才进到屋里,巴巴儿赶紧说道:“行啦,别抱拉,让他们看见咱这事就露馅拉,快快。” 黄勇可一直是个硬汉,当初作为太平主一党,党争失败,在朝堂之上,面对李隆基他眉毛都没抖就一下;一路西来,哪次他又怕过那些高手,打不过他也赶上;大丈夫生死何所惧,那是和他爹娘给他的这一身外貌是完全匹配的。 而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铁汉柔情吧。 雅克莫沁在柜台算帐,听着门外一片吵闹,正想着出去看看,就见着黄勇和巴巴儿诡异的搂在一块往店里挪,巴巴儿看着雅克莫沁,尴尬无语,干笑着与黄勇往里挪,雅克莫沁敲着脑袋道:“这是唱的又是哪出啊?” 看到黄勇这副模样,索罗尼斯心想昨日还半夜笑闹,今日怎么又哭丧起来?黄勇这一闹,客人中一些脾气急的叫骂道:“这大男人哭哭啼啼整个怂样,恶心得慌。”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店家,赶紧把这疯子轰走。” “闹鬼了?还不是个女鬼啊。” 怨声四起,索罗尼斯赶紧招呼道:“巴巴儿,赶紧把黄勇弄后院去,别在这发癫。” 巴巴儿愁急道:“哎哟,谁……谁说不是呢。” 黄勇是发自内心的感情迸发得不可收拾,可旁人看来,他每日无事可做在外游荡,不盼他给客栈做些活计,但也别来耽误生意啊。 嗖!一枚袖箭噔地一声扎在黄勇面前的房柱上!黄勇瞬间刹住哭声,愣怔地往袖箭来处看去,只见雪下惠站在后厨门槛处,冷冷的道:“来后厨帮手。”说完转身而去。 黄勇可不敢惹雪下惠,推开巴巴儿,抹了把鼻子,往后厨走,没走两步,折回头,悄声对巴巴儿道:“这事儿谁也别说。”,说完便颠颠地往后厨奔去。 巴巴儿哭笑不得的点头。 …… 傍晚,薛武回来了。 看到店中无一食客,薛武便叫巴巴儿关门打烊,招集大伙说事。 黄勇被雪下惠拉到后厨一顿臭骂,便埋头洗了大半天的碗,早就呆不住了,听到薛武招集大伙说事,立马扔下手中的活,跑到堂前心痒痒地问道:“薛兄,薛兄,今日新官上任啊,哈哈,哎,你给说说,那可萨**人和咱大唐的比行吗?” 薛武见众人已到齐,便顺着黄勇的问话回道:“那些都是可萨军中的精锐,能差到哪去?这暂且说,今日我碰到宋谦风了。” “啊?!!!” 第26章 吐蕃强敌 薛武毫不意外大伙的反应,淡然道:“蓝布让他也当了教头。” 黄勇捣着食指,幡然醒悟道:“我晓得了,当初咱到这城中也是因为那厮,蓝布才能找到咱们。” 索罗尼斯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付?” 雅克莫沁点点头,沉咛地附和着:“嗯……” 雪下惠道:“蓝布房间让宋谦风出现在薛郎面前,以我看来,无非是不想插手他与我等的恩怨罢了。” 黄勇骂道:“呸,这只老狐狸!” 薛武道:“宋谦风被蓝布抛了出来,他一个人也折腾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足惧。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还是……”说着将眼光洒向客栈“咱的钱可剩下不多了。” 众人一听,具是默默叹了口气,这能怎么办? 客栈自从薛武与雪下惠结婚那日起,客人便越来越少,这店中的酒菜无甚特色吸引不了客人,哪怕是这几日价钱多有优惠,仍旧无有客来,经营上这些人中没一个有一丁点儿经验,巴巴儿虽说是个老跑堂,可他也就仅仅是个跑堂啊。 能怎样呢?除了每日死卖力气,谁也拿不出个方,眼睁睁看着这客栈人烟稀少,似有回到他们刚来此地时的光景,只是少了一个能撑持这店的阿里叔叔啊。 黄勇随口说道:“要是能把长安城大酒楼的大厨都弄到这来就好办多了。” 雅克莫沁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别说长安城的了,就是咱对面街那店的厨子你都请不来。” 黄勇下意识的追问道:“为啥呀?” 雅克莫沁无奈的笑道:“我说黄勇,合着咱们在这说了半天你是一句没听明白啊?为啥?没钱呗。” 黄勇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长安城的大厨……” “长安……” 薛武沉咛着,众人都不说话,盼望着他能想出些招来。 “没错,就是长安!”薛武轻拍桌面,已有所悟。 轰!店门在一阵碎裂之声中被人踢开,打断了众人的聚议,看那门外,正立着三个和尚! 这三个和尚均是一身吐蕃僧穿着,左首一个,中年模样,脸颊消瘦,挂着佛珠的手上一条条青筋分外明晰,让人看来似乎长期营养不良。 右首一个,倒是满脸红润,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双眼如鹰,看得人很不自在。 中间那个,一脸尽显慈悲,五官却又是平淡之极,若是走在人群中,根本注意不到此人,但若仔细看去,那平淡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嗨!好大的胆,敢踢你家黄爷的店门!”黄勇一如往常的冲动,不管不问抬拳就往中间那和尚脸招呼,不等他拳到近前,只见那和尚跨前一步,一拉,一松,一撞,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动静却又极小。黄勇就像自导自演,冲上去又踉跄倒摔回来。 薛武闪身黄勇身后,环手一拖,将黄勇身上的力道卸下,稳稳的把他扶住,回首凝视着这三个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若没认错,这位就是薛武,薛施主了。” 薛武看到三人装束时,便已猜个大概,三人此行必与噶里暮有关。 “在下正是薛武,三位此来,当与噶里暮大师有关。”薛武尊称噶里暮为大师,让这三个和尚略感意外,他们三人便是噶里暮的师弟,来此就是为噶里暮报仇的,哪晓得这个仇人这般尊称自己的师哥,那慈眉善目的老僧,从薛武出手时已瞧出了他的实力不在噶里暮之下,而如此武功高深之辈,心气语态又如此平和,实属难得。 要知道凡人若有些本事,往往便以之为傲。因为,有骄傲的资本。 心里多了一分敬意,话语间便少了一分敌意:“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噶里暮二师弟海沙达”抬手示意右侧那位消瘦和尚“这是三师弟马布碌,”正要说左侧那个鹰眼僧,那僧人哼声道:“师兄,不必与他多言!” 鹰眼僧说着就要动起手来,看那秉性,倒和黄勇一般无二。 海沙达拦道:“师弟不可鲁莽。”鹰眼僧大袖一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海沙达续道:“这是四师弟耶瓦巴。”介绍毕,薛武向三人作揖,而其它人,则没有薛武这么好的脾气了,店门都被人踢得稀巴烂了,怎能再让人瞪鼻子上脸?! 雪下惠虽看不明白薛武为何如此这般礼待这三个秃驴,但也耐不住了,跺脚道:“薛郎!?” 薛武回头看着众人,一个个脸上充满不解,便压个手,做个让众人稍等的手势。 “三位大师,即是为噶里暮大师而来,便当容我一言。” 耶瓦巴吼道:“言什么言?杀人偿命,若是知趣,早早自个也断,省得我等师兄动手。也算给你一个痛快!” 这哪像是个出家人,索罗尼斯凑到黄勇耳边道:“哎,这鹰眼和尚倒和你有几分相似。” 黄勇道:“哪相似?” 索罗尼斯轻跳一笑:“猴急呗。” 黄勇没觉得这是对他的揶揄,反而鄙视的看着鹰眼和尚说道:“至少,他连动手的胆都没有。” 薛武道:“大师莫要着急,千里迢迢到此,也不急于这一时。” 三个和尚不再言语,薛武便将噶里暮之死原本道来。 …… “我呸!二师兄,这人明明是在狡辩!狡辩!”耶瓦巴暴跳而起,爪做虎势,往前一突,直取薛武。 海沙达没有阻止,因为薛武所说与他们所知完全是南辕北辙,自己的师兄武功有多高深他是知道的,眼前这人即说自个胜了师兄,那便好说了。事情的真相如何?就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如你所说那般了得吧! 耶瓦巴先声夺人,双爪连击之势下,薛武双脚纹丝不动,上身左闪右避,游刃有余。耶瓦巴对自己的虎势极有自信,但在连番攻势下,竟连对方的毛都碰不着,不免心中恼怒,攻势更疾如雨下。 可怜耶瓦巴不念经,不问佛,苦练此功数十年,自以为学有所成,不想人外人,天外天,今日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占到一丝便宜。 耶瓦巴招势用尽,自知与薛武差距甚大,闪退几步向海沙达说道:“师兄,这人着实利害。” 海沙达点点头,旁观两人交手,自己师弟有多少份量他是明白得紧,这师弟就是一武痴,练得一手好虎爪功,在吐蕃国中那也是几无对手,今日却像女圭女圭一般被人戏耍,他的脸面又怎挂得住,心中微怒,嘴上淡淡说道:“阿弥陀佛,让贫僧来领教领教薛施主的高招!” 海沙达走上前,脚下踏着碎花小步,缓缓绕着薛武,薛武观其脚步甚为独特,不敢大意,迎面随其步移而动,海沙达脚步越发变快,身形闪出一缕缕疾风,刮向薛武。 此时薛武周身已被海沙达快如疾风的身影围住,那风如刀割,将薛武袖袍割碎大片! “阿弥陀佛!想不到在此遥远西方,竟得见密乘步。” 那声音却近似耳畔,却见说话那人缓缓走近店内。人看都不看便知自个使的功法,功力之深,让海沙达感到惊愕意外。 两人停下争斗,进来的是一花白长须老老僧,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僧还有巴巴儿。黄勇高兴的叫道:“玄尘?你咋来拉?” 来的这两人,正是金刚智与玄尘。 他俩的到来并不是巧合,就在薛武回来时,让大伙关门打烊,巴巴儿收拾停当,看着时候尚早,回家也无所事是,便在客栈对面与街坊闲聊,却看见三个和尚来到客栈店门前,一句话也没说,抬脚就把门踢了个粉粹,哎哟这还了得,立马想上去理论,可那三个和尚堵在门口,人高马大的,一时又没了胆。 正犹豫着,忽然想到之前有个和尚叫什么玄来着,是跟着大伙一块来这的,后来跑那城中新建的寺庙呆着去了,会不会是来找他麻烦的,对,得赶紧知会他,让他趁早开溜,在巴巴儿的世界里,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会溜的猪。 可哪想到,巴巴儿跑到寺庙,上气不接下气,没头没脑的说了一通不但没让玄尘开溜,反而是玄尘急切的要去客栈帮忙,忙向金刚智告假,金刚智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同前往。” 就这样,三人赶到客栈,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海沙达见这老僧一般天竺僧打扮,相貌气度不凡,再加之刚才那一手千里传音,让人不能小觑,行个佛礼道:“不知法师德号上下?” 上就是问派别,下就是问名字。 金刚智合十还礼道:“天竺密宗,金刚智!”。 噢!海沙达师兄弟三人齐声惊讶,吐蕃密宗传承自天竺,同道宗师金刚智的地位在当代密宗中份量不可谓不重,名号更是无人不晓。 海沙达很是意外,对眼前这位僧人也敬意犹生,可光说不行,你还得用实力证明。于是便不亢不卑的说道:“金刚智大师的威名我师兄三人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想不到在这万里之西方能与大师相见,贫僧颇感意外,趁此机缘,不知大师能否给我师兄三人指点指点禅机。” 这话说得很是客气,却也挑明了意思,你自称是大名鼎鼎的金刚智,那就拿出金刚智该有的本事让我师兄三人信服。 第27章 为师兄报仇一 金刚智平日笑比河清,这时却哈哈大笑道:“三位同道,老纳一生不求闻达于世,只是在同道中略有微名罢了,又有何人愿冒名我这每日只知烧香念佛的老叟呢?” 三人听了脸上刷的一阵尴尬,这世上冒充王亲贵胄、大贾能骗点钱财,要冒充个老和尚难道为了能上门讨要口斋饭么? 那消瘦的三师兄马布碌说话了,他的声音粗哑异常:“金刚智大师,请指教指教我这‘钟怒’!” 说罢,马步一扎,口中嗡声大作!那声音比那寺庙中钟锤狠狠的砸在大大的钟上还要洪亮!激昂之声阵阵荡开,揪起的气浪竟把店内的桌椅碗盆全都震个粉碎,众人都紧住脚下,稍不用力,都会趔趄摇晃。浪客中文网 马布碌的‘钟怒’持续了小半柱香,大嘴一闭,收招止住气息。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很是满意。 “阿弥陀佛,‘钟怒’本源自我密宗创派法师龙树菩萨,每日于龙树下修习佛法,听闻钟鼓之声所创。这位大师所学不差,只是还差些火侯!” 说罢,双眼一闭,佛指一捏,口中嗡声和刚才一般,只是这声音并未变得越来越大,反而如平日对语一般,那店内的桌椅一如刚才,再一次激荡粉碎,这可真是成粉了。众人耳目所感之压力均数倍于马布碌所发的‘钟怒’。 金刚智略一施展,便收手息声。垂手看向马布碌,马布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道:“这……这……”。 海沙达已然明白眼前这人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密宗金刚智!忙肃立合掌道:“吐蕃大昭寺主持海沙达见过高僧!” 马布碌回过神来合掌道:“吐蕃藏章寺主持马布碌见过高僧!” 耶瓦巴也心服口服行礼道:“吐蕃镇火寺主持耶瓦巴见过高僧!” 传说吐蕃地形为罗刹女仰卧所成,为镇压此女魔,公赞干布特命在吐蕃全境修建十二座镇魔寺,用以镇压女魔四肢关节。三人所在的寺庙,便是这十二镇魔寺之中的三座,那在吐蕃国中,三人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如今以高僧相称金刚智,足见三人心之诚服。 三人疑虑尽散,金刚智还礼道:“我与噶里暮大师未曾谋面,关于他圆寂的经过,就让我这位客座徒儿为三位大师细细道来。” 说着,右手递摆,将站在一旁的玄正引到近前,玄正颔首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大唐少林寺玄正。” 三人心中对金刚智敬意犹生,玄正即是金刚智的弟子,便还礼吟听。 玄正这段时日与金刚智在那静安寺中修行,高僧每日提点,玄正不论是修身、修性、修学都有了惊人的变化,薛武等一行西来的几人看到玄正虔施的佛礼,少了往日的骄躁,隐然多了一份捻土焚香的得道高僧之感,均在心中暗暗感叹。 …… 唐朝来使,告知赞普(吐蕃国王称谓,就像大唐称皇帝一样,吐蕃称为赞普。)国师噶里暮在西域被反叛的唐人薛武所杀,来使极为真诚的表达了唐朝皇帝的歉意,加之那人已然叛逃西方,赞普顾及两国关系,这事也就在台面上到此做罢。然送走了唐使后,便招来国内最为武学修为最高的三位高僧,向他们传达了前往西域为噶里暮报仇的旨意,三人与噶里暮本就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感情深厚,听到师兄死于非命,哪里还顾什么佛曰不杀生,满腔怨愤的赶往西域。 听得玄正说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释怀而又更为愤恨。按玄正所说,师兄死前确是了了一生的心愿,与比自己利害的对手切磋过招。虽败,却败得欣然。 愤恨,是因那背后黑手的一击,卑鄙之极的取了师兄的性命。 噶里暮自己是笑着离开了,只是活着的人觉得他的死法,有些窝囊,难以接受。 海沙达追问玄正道:“那杀我师兄之人,宋谦风现在何处?!” 马布碌与耶瓦巴两人眼中也满是追问的看向玄正,玄正哪里得知,正要答不知,薛武插话道:“宋谦风现正在此城之中!” 宋谦风,自从那日与薛武在军营中过了三招后,每日都小心提防着薛武,毕竟是功夫比人家逊色许多,如今被蓝布摆这一道,让本来敌明我暗的势态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明面,更是得小心翼翼,可半月下来,那薛武每日也只是按时点卯,训练士足,日落归家。就算是每日向卡赞将军汇报训练情况时,也仿佛自己是透明人一样,根本不搭理自个,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这让宋谦风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每日睡得好生不安稳,你说你哪怕每日对个眼来个恶恨恨的眼神也好啊,这么不上不下的,哪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给自己来那么一下。想来想去,人家也没天天对自个挤眉弄眼挥刀动武必要,这可萨国又不是没有律法,现在自个是为官家做事,他薛武要是动了他不就是和蓝布过不去和这个国家对着干吗? 想着似乎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可隔些时日想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唉!郁闷! 不开心,男人自然就需要酒和女人来调剂心情了,城中最大的妓院成了宋谦风每晚光顾的场所。 酒?喝!喝他个痛快! 钱?撒!撒出去换来女人的妩媚奉迎! 宋谦风心里很清楚,若是薛武在他喝醉时对他动手,那是绝无还手之地的。 可他不管了,也不想管了。 “哈哈……不错不错……唔……”宋谦风漫着满嘴的酒气,左手搂着个女子,右手攥着酒壶,出到店外。 “大爷您慢着点,今夜怎么不在这留宿了呢?”那女子使劲力气,掺扶着这个每日酒醉金迷的大客户,她想着若是能留他过上一夜,又有大把的钱进了口袋。 宋谦风使劲的在她翘臀上揉捏,凑近满口酒气的大嘴在那女子脸上胡乱亲吻,手上又是一阵蹂躏后,一把推开那女子,哈哈笑道:“行了,大爷今晚还有事,改天再来……啊,好好喂你~”。 一阵相互言语上的挑逗过后,宋谦风恋恋不舍的踏上归家的夜路。 这深夜的路上只有犬吠之声,普通人家早已歇息。 西域普遍的是葡萄酒,酒劲不大,可喝多了后劲就上来了,宋谦风一路东撞西晃,嘴里嘟哝个不停,不时抑起头将酒壶里的酒往嘴里一顿倒,就这么喝喝走走,半天楞是没走出多远,那酒壶中再也倒不出来一滴了,抹一抹嘴,随手将酒壶一扔,一股尿意直窜上来,左右看看,斜刺里找了一处角落。 滋…… 人生有啥乐事?权利、女人、金钱!再就是尿憋急了能够痛快的一泻而出,不知道各位看官认同吗? 宋谦风一阵抖搂,把裤头一收,继续上路,却瞧见无人黑暗的路上,有三个身影悄然立在了他面前。 定睛端详了好一阵,和尚?宋谦风摇摇晃晃的笑骂道:“呔!这大半夜哪来的秃驴?本爷的路也敢挡!” “我师兄挡你的路了么?”那鹰眼和尚语气沉沉的问道。 “你师兄?什么狗屁师兄?”宋谦风酒意甚浓,这和尚出现的莫名其妙,答的更让他莫名其妙。 “噶里暮!”瘦脸和尚的声音似剑般锋利。 “啊?啊……噶什么?让我想想……让我想……”宋谦风使劲拍着脑袋,突然来这么一个名字,酒意之下哪能想得过来。恍然一悟,哈头点指道:“对对对……”打个酒气十足的嗝接着道:“是……有这……么个和尚。” “那你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么?”这和尚一脸慈悲,此时却杀意尽生! 宋谦风一阵嬉笑道:“记得……记得”说着,右手弓成爪“被我这么一探!”爪形往回一带“接着……这么……一……一扯,”比划完,看着自己的右手似带可怜的言语:“啧啧啧……断了” “今天,我也让你偿偿!”鹰眼和尚说话间便出招直取宋谦风,宋谦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当然,就算他能想到,此时的他也无力回避,耶瓦巴那双鹰眼抵在他眼前时,便感到口中一甜,不由控制的飞起,跌落在数丈之外,引得他月复中酒气逼出一堆稀烂之物夹杂着鲜血吐了一地。 这一吐,宋谦风酒也醒了六分,脑袋虽则清醒了不少,可身体很不听使唤,摇摆之间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道:“你们……是吐蕃僧?噶里暮是你们什么人?” “哼,今日让你死也死个明白,噶里莫非是我们三人的师兄!”耶瓦巴提步近身,逼向宋谦风。 明白了,这回他是真的明白了,如今已然是凶多吉少,拼了! 腰间纸扇一打,将耶瓦巴的重拳撇开,两人缠斗起来。 这醉意竟帮了宋谦风一些忙,耶瓦巴每每预料到宋谦风的动作,却被宋谦风自个在醉步下扭曲了半分,这扭曲了的半分让耶瓦巴错过了好几次杀招!宋谦风在醉意下一些本该轻易避过的招势,竟无法闪避。 一个刚劲力压,一个醉步散形,一时半会还会不出胜负。 第28章 为师兄报仇二 海沙达最利害的钟怒此时无法施展,这静夜城中这么一吼得招来多少官差,三人选择月悬深夜动手,也是不想多惹麻烦,毕竟这宋谦风现在是在给可萨国办事。 海沙达看得着急,使个眼色,马布碌会意,早已按耐不住,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与师弟耶瓦巴联手攻敌,早早结束了这番争斗。 两人联手,宋谦风很快便无力招架,马布碌一个抢身,挤到近前,左手一拿,右手一揪,将宋谦风死死扣在地上。 宋谦风落入敌手,醉笑酒骂道:“来来来,给爷我一个痛快!”。 海沙达走到宋谦风身前蹲下道:“阿弥陀佛,我师兄弟均为佛家弟子,杀生乃佛门大戒,宋施主还是自己了断吧。” 师兄如此说,马布碌两手一推,放开了宋谦风,宋谦风趴在地上痴痴地笑道:“假慈悲的秃驴,跟噶里暮一个得性!” 耶瓦巴反手在他脸上就是一巴掌道:“那就让我来送你一程!”。说着虎掌聚力一收,当下便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且慢!” “师……”耶瓦巴正要报怨师兄太过慈悲,却见那说话之人并不是海沙达,一蒙面黑衣人飘飘然从街旁屋檐跃下。 朦胧月光下,那黑衣人双手抱胸,轻言漫语道:“在下刚闻此人所言不差,三位大师确是有失佛体。” 海沙达观此人无声无息出现,一身高超的轻身功夫,不敢小觑,语带提防地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此来可是为救此人?” 黑衣人的声音很冷漠:“是,也不是。” 海沙达闻此言,明白今夜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这段恩仇了。 黑衣人续道:“出家人就该在寺庙里守个本份,吃斋念佛,枯座禅定几十年,修得一悟圆寂西去,如今即踏足尘事,溺入江湖,便是江湖人。即是江湖人,便该揭掉伪披身上的佛衣,该恨则恨,该杀则杀。又何必假做个慈悲?”。 海沙达虽佛法精深,但此人所说句句如梗在喉,羞得他脸色一阵红白翻滚。 “这位小和尚还不错,像个江湖中人。”黑衣人抬手指向耶瓦巴。 言语中的赞赏并没有让耶瓦巴感到一丁点高兴,这黑衣人如此羞辱佛门中人,他哪里高兴得起来。 耶瓦巴沉着脸道:“呸!今儿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这姓宋的!”。 黑衣人嘿嘿长笑起来,这笑声鸮啼鬼啸,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收住笑声道:“不如这样,今夜,三位若是能将某击败,宋谦风任由诸位处置,若是某胜了,那三位与宋谦风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如何?”。 江湖中人,讲究个信义二字,海沙达可不知对方来路,但在吐蕃,人与人之间约定的事那便是死也要遵守的,何况黑衣人所提之法,完全对自己师兄三人有利,以三敌一。 这时若不敢应承,日后传了出去还有何脸面? 但……若不是这人有高人的本事,又怎敢如此说呢。 不等海沙达说话,耶瓦巴跳起来道:“好!我师兄弟三人且看看你有何本事!”。 黑衣人又是一阵阴深深地笑声,身影一闪,隐入黑暗之中,四顾之下,三人竟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海沙达招呼两位师弟,三人背背而立,海沙达在黑衣人的笑声下轻声与两位师弟说道:“别莽撞,都留个心眼,先把他找出来,再出手。”。 马布碌点头示意,耶瓦巴虽着急,这时无从出手,也只得睁亮那双鹰眼,老实的先做守势。 三双眼睛在四下观察,月光撒下的银白与屋宇间的黑暗静静的交错着,只有宋谦风瘫在地上,满口鲜血的冷面看着。 黑暗中的笑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耶瓦巴耐不住了:“有本事就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噌!一阵闪光迎面袭向耶瓦巴,耶瓦巴看得清楚!但却无法闪避,他的背后就是师兄,若是躲开,师兄便会受伤,只得去伸手,捕捉这道闪光。 刹那间,闪光窜过耶瓦巴指间,没入他右肩,唔的一声,耶瓦巴踉跄跪地,海沙达闪到耶瓦巴身前护住,眼神仍盯着黑暗处,余光一瞟道:“是袖箭!”。 马布碌目不转睛问道:“师弟,伤势如何?”。 耶瓦巴言语一阵囫囵,手上用力,将没入肩膀的袖箭拨出道,缓了好大一口气才答道:“不碍事!”。 略带摇摆的再一次站了起来。 海沙达道:“如此不是办法,用钟怒逼他出来!”。 马布碌点点头,屏住气息,马步一扎,口中嗡声大作!四周房屋便开始颤抖起来,渐渐地摇动加剧,似有坍塌的趋势,他要将四周夷为平地,让那黑衣人无处可藏! 几枚袖箭刺破空气,伴着刺耳的声音袭向马布碌,钟怒施展必须驻足聚气,若是挪动半步,便被打断,然若是不避开,必然受伤。 海沙达一个转身,僧衣大袖一甩,打落袖箭。 几座房屋边边角角开始塌陷了,黑衣人步出黑暗,闪身袭向海沙达,海沙达接住黑衣人攻势,两人出招疾快,刹那间已然交手数十次,黑衣人招数间不时从袖间递出短匕首,海沙达防不胜防,这时有时无的兵刃,打乱了他每次的方寸距离判断,对方刺、扎、割、挑、切、削、扭,将匕首运用得出神入化,伤了他不下十处,两人极速的打斗,将海沙达的鲜血快速蒸发,弥漫开成了血红色的雾气,笼罩了两人。 马布碌停下了钟吼与耶瓦巴两人看着红色雾气,隐约看到两人在对招,只是分不清敌我如何插手,只得耐住性子旁观。 血雾中,海沙达气血流失,渐渐不敌,使个长招,稍微避开对手,迭步后退。 巴布碌与耶瓦巴看到血雾里其中一人闪将出来,竟是鲜血布满全身的师兄,师兄气力不支,应是硬撑着一口气,半跪着没有倒在地上。 马布碌与耶瓦巴呼喊着师兄疾奔过去掺扶,海沙达气力一松,瘫在两人怀中。 那血雾散去处,黑衣人双手抱在胸前,全身已沾满血色,本是黝黑的衣色加上血红的浸染,在月亮下显得诡异无常。 黑衣人用好无感情的声音道:“如何?胜负已分还是说你们俩要接着上?”。 耶瓦巴当然不同意,抬身就要上前,却被扯住衣角,回头一看,海沙达有气无力的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去。自个这两个师弟本事如何他又如何不明白,怎能眼睁睁看他们去送死?耶瓦巴又哪里不明白师兄的本事要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都败成这个模样,可难道三人千里迢迢来此就这么算了? 耶瓦巴唉地一声,低头不再说话。 黑衣人鼓掌道:“好!好!算你们识相,今日我就破个例,也算是给出家人一个面子,留你们一条性命……每人留下右手即可。” 耶瓦巴跳了起来:“哼!今日宁死,也不受这般侮辱!”。 海沙达本想就此认输,谁知对方要如此羞辱他们师兄三人,心里默默一沉,死心已下,不再言语。 马布碌将师兄缓缓放在地下,站了起来,与耶瓦巴一道,他俩要做最后一搏! 黑衣人道:“即然三位和尚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且慢!”屋顶上一人飘然而下:“要杀三位和尚,先和我比试比试。” 嘿,今晚可真是热闹呢。 只见屋顶上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下,静立于黑衣人数丈之前,眼见此人的轻身功夫竟如蝴蝶般飘渺,黑衣人微微点头,心中叫道:“好俊的功夫!”。 来人白衣散发,面容刚毅冷俊。黑衣人在夜色中冷笑道:“你就是薛武吧!”。 正是薛武,话说自从吐蕃和尚大闹客栈至今,已快一月有余,三位和尚被金刚智这尊大佛深深吸引,急切地想与金刚智修习佛法与武学,三人决定暂缓报仇,只因报仇必会引起官府注意,到时便无法在此地逗留,错过了与金刚智深入修习的机缘,加之宋谦风与薛武共事,便托薛武多多留意宋谦风之动向,待得一月后他三人再动手! 俗话不是说了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这只是一月而已。 薛武也欣然接受,左右也是多留心那宋谦风几眼。 今日月夜,薛武与雪下惠两人爬上了客栈的屋顶,腻歪着甜蜜的二人世界,看着漫天的繁星,雪下惠躲在薛武怀中道:“薛郎,那日我俩在草原上也是看着这星空,多美啊~”。 想到在那西来的路上,无名的小山坡,薛武感慨道:“是啊,很美,同样是我俩看这一片星空,今日已是夫妻。” 雪下惠脸上洋溢着甜:“薛郎,我……我怕是有了。”说完这话,雪下惠把头更深地埋到了薛武的怀里,薛武嗯了一声,回味过来道:“你有了?是怀上了?”。 雪下惠在他怀里羞涩地轻轻点头,薛武蹭地一下把雪下惠从怀里拉出来,抚着雪下惠的双臂再次问道:“你怀上我们的孩子了?”。 雪下惠看着薛武急切而期待地双眼,很确定的再次点头道:“嗯!”。 “哈哈!哈哈!”薛武一会高兴地自个手舞足蹈,一会自言自语地垂手顿足,雪下惠看着他回来踱步,在一旁矜持的笑道:“好了好了,快坐下,怀上还没多久呢。” 薛武这才回到雪下惠身边坐下,蜜言细语的诉说着只有俩人之间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