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宠调皮王妃》 001章 穿越了 在另一个神秘的时空里,有一个叫做雪英大陆的地方。 这里的百姓本是安居乐业,国泰民安,齐国的国主更是体恤百姓,励精图治,开创了有史以来最为繁华的盛世。然而,好景不长,当齐国国主离奇驾崩于一场来势汹汹的恶疾之后,齐国的纷乱开始了。 在这动-乱的几百年间,许许多多的小国被融合,又独立,周而复始。最终形成了以紫云,百岛,北辰三大相对稳定的国家。可是战火并没有结束,反而随着野心的扩大而愈演愈烈。人民饱受战乱之苦,却由于力量薄弱,始终不能摆月兑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窘境。于是,一个传说便诞生了。 ——只有赤帝子才能结束这样的动-乱。 人们热切的盼望赤帝子的降生,也有许多的的人打着赤帝子的名号发动起义。可是,这样的力量犹如九牛一毛,丝毫无法动摇固若金汤的齐国。 乱世之苦,苦的只是百姓,战争肆虐,烽烟四起,在权贵眼中不过是唏嘘感叹的哀,在黎民百姓身上却是妻离子散饥寒交迫的痛。 四百多年后,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人们几乎都要忘记这样一个传说时,赤帝子终于降世了。一统雪英大陆,结束了近一千年的乱世。 这四百年间,不乏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乾坤之力的人,他们渴望开创一番盛世,渴望创造不朽的传奇,可是最后得到胜利的只会有一人,名留青史的也会只有一人。终究是成王败寇。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三国纷乱,兴,苦的是百姓;亡,苦的亦是百姓。 四百年前—— “祭司!出现了,龟壳上的预言出现了!” 全身被黑纱笼罩的男子,他的容貌看不真切,可那双别与他人的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异色的眼眸,金银两色交相辉映,仿佛蕴藏着无限智慧。 他从火里拿出龟壳,仿佛感觉不到火的灼热,甚至连额头都没有皱一下。直到——直到他看清楚龟壳上只有他看得懂的文字,所有的镇静,所有的冷冽,全部被惊惧所取代! “日月同辉亡国祸,绝世红尘降赤子!” “kali好热。”我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嘴唇,在心里抱怨了n次,也不知道kali着了什么道,居然被那个阴阳怪气历史学会会长迷得晕头转向的。为了她的爱情罗曼史,居然第一个报名参加了这次考古活动,还十分大方的为我报了一个。只能苦叹一声,交友不慎啊! “有蚊子!”“啪”的一声,我的手臂上立刻印上五根手指印,而肇事者,居然十分无辜的指着“嗡嗡”乱飞的吸血鬼,“刚刚真的有蚊子!” 天啦!我真想仰天长啸,我究竟造了什么孽?!鬼使神差的加入这个历史学会,一时心软陪kali小妮子来这个还未开发的鬼地方,现在还是要当蚊子的免费午餐!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在家里睡我的大头觉,或者泡在图书馆里! “同学们,请看这边,这座神庙据考证已经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至今仍然保护的十分完整,可具体是哪位皇帝在位时修建的却无从考证。据石碑上记载,这座神庙是皇帝修建给他的爱妃的,希望她在异世能够得到安宁。”历史协会会长滔滔不绝的讲着,“后面的同学,请快一点” “水妖~~”kali两眼成桃心状,双手合十,做花痴状。 “嗯?”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 “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我的嘴角开始抽搐,这家伙每次有事求我,都是这种开场白。 “我们在幼稚园,小学,中学都是同桌,在大学里还是同一个寝室,十几年来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她向我猛眨眼睛,越来越靠近我。 我只能忙不失迭的点头,心里暗自好笑,要不是为了追我哥,你会“不折手段”的做我同桌吗?当时学校里流行“一帮一”,这家伙明明成绩好的要死,却为了她的罗密欧,故意考不及格! “为了朋友是不是应该两肋插刀?” “哈?”没这么严重吧?! “应不应该?” “该!”连这种鬼地方我都陪你来了,还有什么事我不能做?! “那等一会儿你把这封信拿给小兵兵。” 哐当——我险些摔倒在地。小兵兵?我的妈呀!太恶心了!居然要我做转交情书这种白痴事,如果这事传出去了,我的老脸往哪搁? 收好“香喷喷“的情书,我暗忖要找一地儿毁尸灭迹。心里无限感慨,幸好kali除了犯花痴还算正常,否则,我早就没命了! “除了这座神庙,与其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口枯井。同学们,请看那边,看到那棵大树下的井没有?相传,井里住着一个老神仙,只要人们诚心祈福,就可以愿望成真……” 不会这么神奇吧?! 我与kali对视一眼,狡黠得勾勾嘴角,不约而同的向那边跑去。 “哇!好黑啊!”kali笑嘻嘻的吐吐舌头,朝水井里做了个鬼脸,“说不定真的住了一个神仙。” 我十分不雅的翻了个大白眼,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屏气聆听,靠!还真深!这么久都没落地! “水妖,你也太贼了吧?!”kali向我抛了一个媚眼,“还不快许愿,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说不定明天就能与叶大帅哥拍拖了。” 我撇了她一眼,十分不爽的瞪了她两眼。这个小妮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不许就算了,瞪我做什么!”kali拍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转身快步离开,“我们快跟上大伙,否则就得露宿荒郊野岭了。” 我深深的看了井一眼,如果真的有神仙,就让我获得去英国剑桥的资格吧!转身,自嘲的一笑,还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呢,这种无稽之谈也相信! 猛地,好像被什么力气攫住,脚下的树根一绊,直直的向井里摔去…… “天,这里是哪里?” 头好痛,好像撞到什么硬物了。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妈妈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犹豫的动了一下。 “啊~”我的pp,痛死了。睁大眼睛,逐渐的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oh,mygod!这,这居然是那口枯井!老天爷,你玩笑开大了!我刚刚只是被树枝绊了一跤而已,这一摔不仅摔了个狗啃死,而且还离谱的掉进了枯井了!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就算得罪了什么神仙,也不用这样耍我吧?! 我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求救,拨了一堆号,听筒里却是一片忙音。 哇咧咧——没信号!不会那么邪门吧! 心里一沉,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我害怕了!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亲友的庇护,第一次感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难道,放弃了?!被动的等着别人来救我?不!水若兰,不可以,你不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不可以!绝不可以! 模了模还有些湿滑的井壁,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是青苔!这别说是爬上去,就算是贴在上面也难啊! 现在,现在就只有唯一的方法了。那就是——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啊!”我大声的叫喊,早知道就不陪kali进什么历史协会了,更不该为了那块德芙巧克力出卖“劳动力”,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 “救命啊!kali,你们在哪?救我!”我撕心裂肺的叫喊,恨不得突然长出n个嘴巴,虽人丑了一点。可是,可是,我更不想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才刚二十岁,美丽充满激情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有,我还没有存钱买新的手机;还有,我还没有去伦敦剑桥,我还没有向云告白……我才不想死得那么冤!!! 想到这里,我喊得更加努力了。 “救命啊,救命啊,help,help……” 天色越来越暗,我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回荡在这荒山野岭里显得更加的诡异,犹如鬼魅一般。 我小心翼翼的将手机关了,放在书包里,这,是我唯一的财产。 好饿,好困,好冷……卷缩成一团,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 恍惚间,一双冰凉的手探向我的额头。顿时,降低了我体内的燥热。手又搭上了我的手腕。一会儿便听到他起身欲离开。我潜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衣衫。 “不要走,求你……” 头好痛,全身都痛,艰难的撑开沉重的眼皮,我努力适应刺眼的光线。 红檀木镂空雕成的窗户蒙着薄薄的纸,清新素雅的罗帐罩在木床上,摇曳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远方书桌上放着一盆开得烂漫的蝴蝶兰…… 烛火?这么节约,连灯都舍不得开?!蝴蝶兰?明明已经是夏末了,哪里来的蝴蝶兰?! “醒了。”轻如春风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寻声望去,只觉得眼睛仿佛被暖暖的阳光说笼罩。 那是一张可以称得上绝世的面孔。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明眸皓齿,仪容秀雅,丰姿如仙;头发如青丝一般,用一支木簪绾在脑后。双目如漆,眼波柔和,让人如沐春风。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比明珠圆润。 我呆呆看着他,是天使吗?莫非我直接去跟马克思报到了?! 直到他轻笑出声,薄凉的手抚上我微烫的额头,我才愕然的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襟。 脸颊顿时烧了起来,连忙收回我的爪子,还不忘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应该没有流口水吧!都是跟kali呆久了,连我也犯花痴了?! 抚了抚摺皱的衣角,他竟浑然不在意,眼里满是笑意,更带了一层探寻。 “烧退了,”他轻轻地说,似是自语,“你”他欲言又止,复又低头将我的手塞进锦被中,气氛顿是沉默下来。 002章 你是神医 嗯?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环顾四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小宇宙飞快的转动起来! 难道我不会那么“幸运”吧?! 无意识的抓起他的手,声音颤抖着如秋风扫过的落叶,竟连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里是哪里?什么时间?” 男子微微蹙眉,轻握我的手,十指修长,指尖冰凉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感觉。虽然疑惑,但还是礼貌的回答我。 “这里是紫云国无悲城,是紫荆帝炎初三年。” 紫云国?紫荆帝?每一个字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向我的心间,就连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不会吧!我竟然成了那传说中的十亿分之一,穿。越。了。 “公子,药好了。”一名小厮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药。浓烈的药味瞬时弥漫开来。 只见那名小厮,十三四岁,眉清目秀,身着布衣。那双眼中十分透彻,透彻的连眸中的敌意也显而易见。 “药好了,趁热喝。”依旧是那柔柔的语气,带着那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不迫。 我竟像受了蛊惑一般,一口喝了下去。呃,好苦!五官都挤到一块去了。天知道,我有多讨厌吃药,特别是中药! 他勾了勾嘴角,便将药碗递给了小厮。 “公子,少主有事相商。”少年恭敬地说,眼里的崇拜满满的几近要泻出。 “你先休息。”男子起身,轻声对少年说,“小四,好好照顾这位……小兄弟。”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突如其来的寒风使我浑身一哆嗦,我才回过神来,急切的叫道:“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愣,伫立在门口许久,浅笑,“子砚。” 那一笑,仿佛快要融进春天里的阳光一般,令人心里暖洋洋的。当我还呆呆沉浸在那一笑无法自拔的时候,斜刺里冒出一个不甘被忽视的声音,将我彻底从白日梦中拉了出来。 “喂,你聋啦?”他用手在我眼前晃晃,我才留意到还有一个小鬼。看他一副嚣张得要死的样子,与之前的恭敬大相径庭。典型的两面派,在心里鄙视你! 可是,现在我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惹毛他好。等我混熟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我微微一笑,“你叫小四?” 他一怔,把头偏向一边,脸上多了些可疑的红晕。看来我微笑的魅力无人能挡,古今通吃。以前表姐就说我虽不漂亮,但笑起来颇具杀伤力。 “不要以为公子待你好,你就可以留下,”小鬼拽拽的说,“病好了就给我滚出无悲城。” 切,谁稀罕留在这个鬼地方?等我找到回家的路,我立马闪人! 我按捺住心里的不满,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使劲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硬是从干涩的眼中逼出几滴眼泪。声色俱佳的说道:“小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是像我这种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小人幼时丧父,少年丧母,前不久就连与我一起相依为命的婆婆也离开了,呜呜,被迫流浪至此,还被山贼抢走了仅有的盘缠,呜呜,苦命啊……” 我掩面而泣,哭得好不伤心。眼角偷偷的瞥了一眼他,那个小鬼眼圈红红的,犹豫半晌,不大自然的拍拍我的肩膀,“对不起,我……” “如果我的到来令小兄弟为难,我马上就走!”再使劲掐大腿,泪水更是汹涌澎湃。 少年咬唇,“如果你确实没地方可去,我去跟公子说,让他收留你!” 万岁!我在心里高呼,脸上却摆出一副很感恩的模样,哽咽地说道:“谢谢。” 小四脸一红,转过头去,开口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正要应和着点头,却猛然想起他的话,顿时又气又恼。 我哪里长得像男子?!我虽然不漂亮但也算清秀,我虽然瘦,那地方确实小了一点,但,但还是有的。 啊!难道,难道说子砚也将我认作男子? 天!我气极,月兑口而出:“谁是男子?我……” 转念一想,这里搞不好于我们古代差不多,男尊女卑。那我要在这混,谈何容易!先隐瞒身份,看看情况再说。 “你不是男子是什么?看你也有十五六岁,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小四白了我一眼,这个小鬼,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眼疾,搞不好恶性循环下去会变成斗鸡眼。 “你叫什么名字?” 我忍住笑的冲动,说:“我叫水……凌宇。” 老哥,原谅我盗用你的名字,我也是情势所逼。 原来,这片陆地叫——雪英大陆。 之所以叫雪英是这里的冬季特别长特别冷,大部分的土地常年被雪覆盖。一到冬季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大漠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而紫云国是唯一有四季之分的国家。 雪英大陆共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国家,其中有三个国家最为强大。 紫云国地处西南部,地大物博,临海而居,军事力量空前强大。但紫云国真正做主的不是沉迷酒色的紫荆帝,而是当今九皇叔——长乘王。此人是先王的第九子,为人阴狠毒辣,对内排除异己,对外从不使用怀柔政策,铁骑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万里朱殷。是雪英大陆亦神亦魔的传奇。 与紫云国隔海相望的是百岛国。此国为岛屿,百姓以捕鱼为生,海上军事力量不容小觑。本来百岛国乃一小国,但自清莲帝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百岛国几十年内迅速崛起,已威胁到紫云国的霸主地位。而今清莲帝膝下有四子,品行德貌皆为人所称颂,却未立储君。以至于四子明争暗斗,致使内阁不稳。 东北方为北辰国,常年被雪所覆,国人凶猛好战,常年扰乱紫云国边境。其丞相休库乃太后亲侄,因此平步青云,少年得志。太尉南宫剑南更是勇猛无敌,长胜不败,使敌人闻风丧胆。 两国觊觎紫云的繁华,近年来频繁调兵遣将,雪英大陆的局势陡然紧张起来,战事一触即发。 十分凑巧的是,两个月前无悲城老城主对长乘王不满,向当今圣上进言,长乘王以“有怨言,有谋反之心”等莫须有的罪名,起兵攻打无悲城。老城主浴血奋战,不畏强权,在去年的一次战役中不幸身亡。 长乘王低估了无悲城的实力,现今的少主绝对不是软柿子,本以为几个月便可结束的战役愣是被拖了一年多,使得紫云国陷入月复背受敌的窘境。 不过,长乘王的厉害之处,就是在这十分不利的情况下,竟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局面,化不利为有利。 他先鼓励沿海城镇向百岛国买卖渔产和珠贝,无形之中牵动百岛国的主要经济命脉,使得百岛国不敢轻易开战;接着又主动向北辰公主提亲,本来北辰国主想借此海捞一笔,哪知公主竟跟着了魔一般,非君不嫁。那老头就这么一个女儿,疼得如珠如宝,不但赔了女儿,还搭上几千金银做了嫁妆。亏大了! 而如今,长乘王已集中所有的精力来攻打无悲城了。 今天,无悲城已经被围困了整整七天。 不过,这天下间最最最最倒霉最最最最无辜的人是我。人家穿越就是什么公主,什么王妃啊,怎么也跟皇亲国戚沾点边,最后都有一段旷古缠绵悱恻的爱情。为什么偏偏到了我身上,就这么悲惨。别说什么皇亲国戚,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能够活着回去见我养的两只乌龟,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现在只有想想怎么才能明则保身了。 待病刚好,我就在床上闲不住了,我声称既然是公子救了我,就应该涌泉相报。小四也没拒绝,随手将他的衣服扔给我。虽然布料粗糙,倒也十分干净。我换下长袖衬衣,牛仔裤和运动鞋,将它们和手机小心放在书包里。 这古代的衣服怎么这么复杂?!在心里咒骂八百遍后,终于穿戴整齐。胡乱的把长发束在脑后,往镜里一照。嗯,还蛮帅的!复又看着那平坦的胸部,超级郁闷!难怪把我认作男子,方才还寻思是否要学电视剧的祝英台找一长布裹一下,现今倒省了这个麻烦。 “喂,凌宇,快点,磨磨蹭蹭得像个姑娘。”小四推门而进。 我转身向他灿烂一笑,小四定定的看着我,仿佛看怪物一般。我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 敢情他看出点什么?还是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小四回过神来,把头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可疑的红晕,干笑两声,“长得跟个姑娘似的。” 我怔忡片刻,谁说古代人分不清男女?!连这种实心眼的小鬼都能瞧出点端倪,那其他人呢? 小四似乎觉得说我像女子伤到了我,急忙道:“其实,其实,我的意思是你长的很好看!”他越说越急,整张小脸涨得通红,额头微有些薄汗,那双澄澈的眼里满是真诚。 我忍住笑意,拍拍他的肩膀,“对了,这几天怎么不见公子?” 小四看了我许久,一言不发,领着我进入另一间屋子,低下头研磨药。我暗叹一口气,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混,连一个小鬼也要防着我! 我只有转移话题,“公子是大夫?很厉害吗?” “那当然!”他自豪地说,眼里满满的骄傲,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竟滔滔不绝得讲起来。 “公子三岁能文,七岁会武,十岁就能识得百余种草药,十二岁便开始行医施药救人,天下间无一不信服。再则,公子还是蝶谷一仙唯一的嫡传弟子。江湖上人称‘玉面神医’。” 哇塞,智商未免也太高了吧?!三岁?我那时还在跟老哥玩泥巴! “怎么,你没听过?”小四白了我一眼,一副很吃惊的模样,好像我不知道就是犯了天大的罪。我只有露出很崇拜的白痴样,“真的那么厉害吗?只可惜我住在穷乡僻壤,没有听说过。” “哎,最近像你这种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怜这些人啊,无亲无故。现在粮食紧缺,大部分的难民又往无悲城涌。公子他就是去借粮去了……” 我怔了一下,按照这几日的明察暗访,雪英大陆的局势我也勉强弄清楚了。如今,无悲城可谓是内忧外患。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悲城的少主仁义,慕名投奔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而此城,正被两万兵马围攻,粮草已经短缺,已无多余精力去维护这些百姓了,难道要士兵为了他们勒紧裤腰带打仗吗?!为了仁义,无悲城不得不收纳这些百姓;可为了长久的利益,又必须要节约开支,方可图大计! 两难啊! “怎么呢?凌宇,发什么呆?” 我笑了笑,“但愿能够借到粮草……” “哎,谈何容易!现在兵荒马乱的,谁愿意趟这浑水,还不自求多福?!也只有少主仁义,收容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小四的脸上掠过一丝悲凉,转瞬即逝,低下头又继续研磨药材。 我怔忡片刻,漫步经心的开口,“有时,仁义并不能当饭吃。声明固然重要,但为了大计,需要必要的残忍。有谁可以保证,在这些难民中没有奸细?如果欧阳少主再这样无休止的接纳难民,恐怕破城之日不远矣……” “哦?那该如何是好?!” “想要保住好的名声,又不想浪费粮草,就只有……”我的声音猛地顿住,这才意识到刚刚“哦”的这个人并不是小四!浑身猛地一颤,完了完了,在这个时代切忌锋芒太露,否则,要么就被重用,要么就是——一死! 003章 你是什么人 深呼一口气,我稳了稳杂乱的心神,缓缓的转过身来。 这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人?!前面一人身着青衣,隐见血迹,他却面色沉静,不动如山,眉目稍显平凡,却自有光华,气度不凡。站在他右侧的是子砚,白衣胜雪,黑发如漆,风雅翩翩,即使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依旧明眸沉静,面如春风。另一名黑衣男子,眉目清秀,丰神俊朗,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黑眸一闪,像狼发现猎物一般。 等等!他看的人好像是我。 只见他拔剑、蹬地,身形一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我的眼前,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冷剑便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剑身显青色,幽幽的闪着青光,令人不寒而栗。剑柄缀着一颗紫玉,非常昂贵的样子。我暗自佩服自己,居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有心情去看别人的剑。 当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杀意,全身开始不由得颤抖起来。 处乱不惊!处乱不惊! 水若兰,冷静!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电视剧不是常演吗?这种人最佩服的便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你这样贪生怕死,搞不好会一刀结果了你。 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身子越抖越厉害。 “子墨,不可。”温润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急促。说完,白光一闪,一只蓝笛便横在了剑与我的脖子之间。 “大哥!你别拦我。”男子冷冷开口道。我怔了一下,这家伙是子砚的弟弟,会不会基因突变?! “怎么,你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吗?”子砚有些薄怒,转眼满是关切的看向我,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示意没事。 回头便看见青衣男子缓步走来,气息沉静,丝毫没有因为这里的事而受影响。这才叫处乱不惊吧!也只有这样有气势的男子才配与传说中的长乘王抗衡。 欧阳致远! 他略带探寻的看了我一眼,就静静的立于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水若兰,如果你想在这里安全的混下去,就只有赌一把了。 心逐渐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平复心里的不安与恐惧。扬唇道:“公子为什么要杀小人?” 我毫不畏惧直直盯进黑衣男子的眼里,只见他微微一怔,轻蔑地说:“你来历不明,潜在无悲城中究竟有何目的?” “以公子所言,所有来历不明之人皆是奸细,那普天之下,你杀得完吗?”我冷笑,“况且,杀一手无寸铁之人非大侠所为。” “再则,如果我真的是奸细,还用得着等公子出手来抓我吗?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我冷眼瞪他。 男子脸微红,又开口道:“总之你绝非泛泛之辈。” 这人大脑还真简单,才一两句就顶死了,原来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杀猪男! “哦?怎样的人才像奸细?”另一侧,刚才还在那里演罗丹雕像的家伙开口了,我极力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不卑不亢地说:“奸细,便是你身边最防不胜防最意想不到的人。” 欧阳致远怔忡片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仿佛要浸入骨髓一般。轻叹:“想要保住好的名声,有想要图大计,依小兄弟的高见,应当如何?” 愣了一下,我才缓缓开口,“少主先答应不杀小的。”先要一张免死金牌! “你……”子墨手上的剑猛地一抖,吓得我小心肝跟着一颤! “子墨,放下你的剑。” 子墨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收回了剑。 死小子,这么听话?! 欧阳致远半眯着眼睛,淡淡的一笑,“这位小兄弟,你可以说了,致远愿闻其详。” 他这样有礼貌,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我作揖,“少主大可以向外界散布谣言,无悲城闹瘟疫。一来,前来投奔的难民他们不但不会埋怨少主,还会感恩少主体恤百姓,短时间内人数必然有所减少,;二来,围攻无悲城的军队也有所忌惮……”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偷偷抬眼瞄了瞄欧阳致远,见他正深思的看着我,赶紧埋下头去,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小的也是跟着婆婆相依为命,只要一闹瘟疫,大部分的难民也会闻风而逃……那些守城的士兵,甚至连面都不露……直到我们全部死光……”潜台词就是,我能想到这个计策就是亲身实践!不是我聪明! “你吃了很多苦?”欧阳致远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的手指,“听说你是孤儿?!” 本想再一次发挥我的演技,猛然间瞥向我的手指,十指修长犹如青葱,肌肤胜雪,哪有半点难民的样子?! 晕死!百密一疏啊!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我悲哀的望着晚霞,别人是阴阳相隔,而我却是时空相隔,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去?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留意到子砚怜惜的目光。 回到房中,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照这样的情况看来,这座城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我所献的不过是权宜之计,能瞒得了朝廷多久?!恐怕破城之日不远了! 我得好好想想后路!要么就趁大家不注意,溜之大吉;要么就呆在这里,送死!不!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好歹子砚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吱呀~”一声,伴随着刺骨的寒风涌进房内,我慌忙闭眼假寐。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床边。隐约感觉有双眼经灼灼的打量我,惊起我一身冷汗。 “呵呵……”一串低笑。 ——子砚!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双泉水般清澈的眼眸,淡然无波。 子砚优雅的坐在我床边,手搭在我的手腕处,冰凉的触感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房内出奇的安静,只余我愈加沉重的呼吸以及打鼓一般的心跳声。 这样温润如玉,淡雅如水,如谪仙般的男子,世间又有几个女子可以配得上? “你没有吃药吧。”说得如此笃定,好像亲眼看见我把药倒掉一般,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心虚的低下了头。 子砚细心的将我的手放入薄被中,微皱眉:“嗓子……” “嗓子没事,呵呵……”我急忙答道。就因为这公鸭嗓,我才可以以男子的身份横行至今。 他微微一怔,轻声叹道:“刚才舍弟鲁莽,还望见谅。” “不,不,没什么。”我连忙摆手,“我的命既是子砚所救,哦,不,是公子所救,即便是小公子拿去,也无妨。”文绉绉的,差点闪了舌头,心里暗想,当然不行!我可是很宝贝我这条小命的。 子砚眼色一暗,“不必称我公子,还是唤我子砚,再则,将你从井中救出的人是欧阳兄。” 什么?救我的人是欧阳致远!太意外了! “那欧阳,哦,我是说少主是什么人?”我鼓起勇气问,如果连子砚也要防着我,那我就彻底无语了。 子砚沉默着,那双修长明亮的眼睛眯起,一片灿烂动人的笑容荡漾开来。我呆呆看着,等回过神来,双颊已烧起来,才知刚又被他魅了去。 “欧阳兄,乃旷世之奇才,身负众望,心系天下。有经天纬地之才。”短短几字,便听出了子砚对他的崇敬。的确!也只有那样的男子才能令这样出色的男子折服吧。 “三年前,欧阳兄不畏强权,远离官场,来到舍下,与吾共讨天下之事,三天三夜,临行前言:‘子砚,可愿与吾一起匡扶紫云,共同解救天下苍生。’我便欣然前往,愿效犬马之劳。” 我愣住,像子砚这般风轻云淡的男子,也有野心吗? “子砚并无心争天下,”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子砚轻轻的解释道,“子砚只想解救天下苍生,只想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仅此而已!” 我轻轻的笑了笑,“子砚,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战争,只有和平,只有欢笑。” 他的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但愿如此。” 半夜,我竟出奇的清醒,随意披上一件外衫,意志悠闲地一步一步慢慢登上城楼。 两旁将士皆是铠甲着身。手握刀枪,严阵以待,从中穿过便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来,让人偏体生寒! 登上城楼,看向那风中猎猎作响的战旗,仰望那空中似露似掩的星空,呼吸着那弥漫着恶心血腥的空气…… 这,就是古战场!金戈铁马,马革裹尸,满目疮痍…… 但最最让人移不开目的却是那矗立在风中的欧阳致远。 只见他一身青衣,风掀起了他的衣袂,显得有些单薄。可是,在月光的映射下,此时的欧阳致远全身都闪着耀眼的银芒,仿若从天而降的远古战神,俊美绝伦,不可逼视!仿佛感觉到我的视线一般,他微微侧头,移目看向我,然后淡淡一笑。 “欧少主。” “毋须多礼。”他移目看向广阔无垠的黑夜,傲然而绝世。 我走到他身后,乖乖站着,犹豫着是否要将筹谋三日的计策献上。可是——会死人的。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而算计素不相识的人?我咬唇,拼命告诉自己,我只是为了无悲城近两万的百姓,我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我低低的喃着岳飞的《满江红》,欧阳致远浑身猛地一颤,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少主是否在考虑,是战是降?”我看着他黑玉似的眼睛,“战,不一定会赢,恐怕会激怒长乘王,连累城中无辜的百姓,甚至会屠城;降,以长乘王以往的风格,必定以铁血政策来镇-压民众。所以,无论是战是降,无悲城的路铁定会很难走。” 我将形势大概的分析了一遍,在心里暗自祈祷,拜托千万一定要猜对,否则就蒙混不下去了。 果然,他眸光微闪,目光中有危险的信息。毕竟,无论是谁,也不想被一个陌生人看透心思。何况,他还是无悲城堂堂的少主。 我淡淡的一笑,扬唇,“小人有一计可暂解无悲城的燃眉之急。” “哦?”欧阳致远沉静的脸隐藏在黑夜中。我知道,我只有赌一次,赢,我可以暂无性命之忧;输,恐怕就会死在眼前男子的手上。 “‘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语气中难掩好奇,我才愕然的发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 “确切地说是‘围宣罗,救无悲’。”我故意一顿,并不急切将想了三日的计策道破。 “‘围宣罗’,怎么个围法?”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却因为有些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宣罗城乃紫云西部最繁华的城市,经济贸易中心,东西贸易的纽带。距无悲城方圆不过几百里。若是出现混乱,远水救不了近火,长乘王必定会调遣最近的军队来镇-压,所以——” “所以,无悲城之围可解。不过——”欧阳致远眯着眼睛,“宣罗城守卫森严,如若强攻,犹如以卵击石。” 我走都城墙边,风冷冽的刮在我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痛。 “谁说要强攻?”我抚了抚凌乱的额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你是说——刺杀许都?” 许都?谁?不管了,他说是谁就是谁! 诡异的静寂弥漫在血腥的空气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虽然不怎么光明磊落,但在这个乱世又有谁可以真正做到这四个字。何况,少主要为了所谓的光明磊落置全城近两万百姓与不顾吗?” 喉头忽然一紧,他的手已牢牢掐在我的脖子上,那原本沉静的黑色眼眸顷刻之间变得森冷如冷剑。 “你究竟是何人?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脖子被扼得很紧,我发音有些困难,所以原本该是漫不经心说的话,反倒有一句一字的郑重。 “小人的性命为少主所救,蒙少主不弃,赐小人一口饭,如今无悲城有难,小人岂能不顾仁义礼法苟且偷生。” 欧阳致远神色变幻莫测,显然是在心中思量着信我不信,但手劲却放松了许多,我才缓过气来。 “来返宣罗城恐怕要三日,其间要如何拖延城外的敌军?” “只要瘟疫的谣言一散开,少主便可假扮难民出城。” 欧阳致远看了我许久,脸上显出几分犹豫之色,片刻之后却像下了什么决定,沉声道:“凌宇,我便暂时相信你,可是,如若你有半分异心,我定当亲手毁了你。” 我的心猛地滞了滞,微微有些涩痛,看着渐行渐远的青灰色背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了去,甚至连腿也跟着颤抖起来。 “凌宇,宣罗城一行,你也走一道。” 啊,孙膑,你可别害我,否则我就死翘翘了!!! 人算不如天算。 还未等欧阳致远一切准备妥当,敌军领将赵德虎就下令攻城了。 “报——” 远远就听到“咚咚咚”踏着青石砖的跑步声。一名小兵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摔倒在欧阳致远的身上。 “少……少主,敌军已将全城包围,截断月牙湖水源!” “什么?月牙湖的水源被截断了?” “少主,该如何是好?先前粮草短缺,如今有无水源……” “就是因为瘟疫的谣言一散开,朝廷 才加紧攻城……” “难道要……” 大厅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七嘴八舌,欧阳致远手负在身后,静静站着,冷冷的看着眼前嘈杂的一切,丝毫没有阻止这场闹剧的意思。 004章 投降 我心中暗忖,无悲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客观上,最大的弊端就是水源只有一处。主观上,士兵都是新招的,毫无实战经验;有智有谋的将士更是寥寥可数;还有—— 我抬眸望了望厅中争得不可开交的老人家们,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人家们,显然不希望事情闹大。或许,只要在这个当口上,将欧阳致远的项上人头献上,说不定可以换来一时半会儿的安宁。这样看来,欧阳致远的地位岌岌可危。而我,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还是安守本分的好,也许,可以保住小命。哎,越来越鄙视自己! 还有,也是最最致命的,他们内部矛盾尖锐,或许现在不一定会有什么大的矛盾,久而久之,必将被长乘王抓住把柄。 “谁敢说‘投降’二字,定如此案角一般。” 突然,一个冷到极致的声音从角落传出,只见雪白的剑花一舞,厅中的檀木桌便被切去一角。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只余一声又一声的抽气声。那些老家伙们的脸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失去了刚才的气势。 男子缓缓的踱至厅中,神情孤傲冷绝,一双阴冷发亮的眸子,锐利如刀,依稀透着点邪气,厌恶的瞥了一眼在场的老家伙。他手中的青色铁剑幽幽的泛着青光,我的背心立即浸出冷汗。 看来,我跟这个死小子不对盘,要不然为什么每次见他背后都冷嗖嗖的?! “凌宇,我想听你的意见。” 啥?我懵了。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顺着欧阳致远的视线,转头望向角落中的我。 我惶恐的看着众人的脸,或鄙视,或轻蔑,或怀疑,或敌意……那高台上的人的眼眸,却闪着令人捉模不透的光芒。 试探我?还是拿我开刀? 我在脑中飞快的收索,收索那些与无悲城相吻合的战役。可是,越是紧张,反而越是毫无头绪。 额间渗出些冷汗,我不自然地勾了勾僵硬的嘴角,脚有些发软。早知道就不强出头了,难道没听过枪打出头鸟吗?扼腕啊! “少主万万不可,此人来历不明,先前我们听信他一言,假传无悲城有瘟疫,才造成了今日月复背受敌的窘境!城内的百姓要出城,城外的敌军要攻城。少主啊,听老臣一言,斩了这信口开河的臭小子!” 我一怔,那些老人家人都愤慨的看着我,再抬头望着欧阳致远,黑眸深不见底,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少主!”我单膝跪下,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扯开有些僵硬的唇角,“少主要凌宇死凌宇不敢不从。可是在凌宇死之前,有一言不吐不快……今无悲城在外界眼里,由于瘟疫横行,已如一座死城。只要稍加时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无悲城!狡猾如长乘王,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发动进攻了?!但偏偏在这时候,长乘王下令攻城,也就是说,他知道瘟疫一事只不过是无悲城拖延时间的幌子!若凌宇是少主,就要怀疑身边有没有奸细了!” 大厅里寂静的可怕,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身侧的人。欧阳致远勾起唇角,赞许的看着我,“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硬着头皮作揖,“既然敌方已知瘟疫是假,就猜到我们有下一步行动了。依小人之见,恐怕只有‘投降’了。” “什么?”子墨剑眉一挑,那双冷若冰霜的脸阴沉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那青黑色的剑泛着森冷的寒光,深深地浸入我的骨髓,寒意一波一波袭来! 妈妈啊!我这不是扳转砸自己的脚吗?好好的干嘛出来逞强?! “然后呢?”那意味深长的一问令在场的所有人一惊。 我一愣,又是一惊,复又开口道:“投降可使敌方疏于防范,我军趁机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众人有些讶异,但似乎对这个计策很满意。 “然后?” 然后?我也很想知道然后该怎么办? 厅中瞬间安静的让人窒息,似乎每一个人都在凝神静听。 “小人此计或许不能一举歼灭敌军,但可重创敌军……” “卖什么关子,快说!”一个老头显然沉不住气了,还未等我说完就跳了起来,我心里暗骂几句,说:“敌军缺少粮草,必定更加急于攻城。我们只需在东南西北四门放出一两千只铁牛,身披铠甲,角带锋芒,其尾绑上稻草,点燃,疯牛冲入敌军,必重创敌阵……” “好计,好计……”欧阳致远连连赞许,冷声道:“各位,还有何意见?” 那些老家伙面有愧色,纷纷作揖道:“任凭少主差遣。” 四天前一战,敌军元气大伤。我也因此而声名远播。 其实,这些计谋能够成功,主要是因为我无所顾虑,所以思绪犹如天马行空,碰碰运气罢了。反正,就算是我赌输了,最多也是脑袋搬家。而欧阳致远,即使他再有智有谋,他的输赢都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这样反而限制了他的才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子砚,这是什么?”我指了指有点像萝卜根的东西。 “这是人参。” 哇!人参!大补!改天偷一个回去尝尝。 “这又是什么?” “当归。” “这个呢?” “田七。”子砚淡淡的一笑,依旧是好脾气的回答。真是一个好好先生,谁若是嫁给了他,哇噻,那真是太幸福了。 呸,呸!我在想什么? 脸又开始烧了起来,我别过眼去,随意摆弄其他草药,暗暗鄙视自己的不轨想法,总觉得自己好像亵渎神子一般。 “凌宇,小心。”子砚忽然捉住我的手,我条件反射的想缩回,却被紧紧捉住,“有毒。” 有毒?顺着子砚的视线,我只看见一堆青青的小草。啥?这草有毒?长的未免也太大众化了吧! 抚了抚胸口,幸好,我运气一向比较好! “凌宇。”子砚忽然轻轻唤我,声音低沉而带有一种醉人的温柔,眸光柔和如春水,握着我的右手的手慢慢变紧,轻轻地将我拉近,近了,近了,近到可以看看到彼此那长而浓密的睫毛…… “子砚,凌宇。”低沉的声音忽的闯入。我立马回过神来,脸一热,赶紧松开紧握的手,往后一跳,低头掩饰自己红的可比天上朝霞的脸。 “欧阳兄。” “少主。” “凌宇,毋须多礼。”欧阳致远微微一笑,抬手整理我微皱的衣襟。 我石化,这,这是什么状况?前些天还喊打喊杀的,今天怎么就这么亲密了?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么觉得男人更加难以琢磨。变脸比翻书还快! “凌宇可曾念过书?” “识得几个字。”我谦虚的回答。 “凌宇不必自谦,以你的才华,当今世上鲜有人及。”鲜有人及?我嘴角有些抽搐,不知道孙膑听了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我算账;老哥听了一定会笑掉大牙! “少主过奖了。”背后凉嗖嗖的,总觉得欧阳致远话中有话。还是谦虚谨慎一点。 “能有幸结识凌宇,乃致远的福分。”欧阳致远作揖道。这?我连忙还礼,莫不是他今个儿吃错了药? “能够有幸见识传闻中的欧阳少主,凌宇三生有幸。”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哦?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我顿时懵了,原来他说了那么多赞扬我的话就是为了这个?古人说话真是麻烦,拐弯抹角的! 为什么呢?且不论我的身份可疑,单说我隐瞒了不少事就值得他们怀疑的了。看来,无悲城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不过,不论是他想招揽我,还是变向监视我,在这个乱世,大树底下好乘凉。在找到回家的路以前,我就暂时卷入这场政治斗争中吧。就当是提前实习,谁叫我学的是外交这么变态的专业! 如果当时,我就能预见我们的未来,无论如何,即便是死,我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路。 “即是如此,大哥受小弟一拜。”我双膝跪下,磕头。 欧阳致远笑道:“如此甚好,不过,绝不可如此草率!”说着,就咬破食指,一滴殷红的血滴入土中。指天起誓。 “皇天后土,今我欧阳致远与水凌宇在此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肝胆相照,不离不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苍天为证。” 这么变态?不会吧!还要滴血!!!我现在不是一点后悔,而是很后悔! 我只有硬着头皮,十分痛苦的用力一咬。啊——痛、痛、痛! “皇天后土,我水凌宇今日与欧阳致远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十分不厚道的省去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鬼才知道无悲城什么时候会玩完,我还想长命百岁! “好,凌宇,为兄今年二十又六,贤弟……” “十五。”我自然不能说自己二十岁了,天下间有哪一个成年男子长的如此矮小,声音清脆?! “哈哈……凌宇正值妙龄,可有妻室?”欧阳大哥一脸兴味。我满头黑线,侧目见子砚满脸促狭的笑意。 “没有?我正有一远房表妹,品行端正……” “大丈夫国未定,何以为家?”我适时的打断欧阳大哥的絮絮叨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欧阳致远定定的看着我,一双眼睛亮的仿佛可以穿透人的灵魂。他仰首而望苍穹,眼神飘渺而苍茫,长叹,“今紫荆帝荒诞之主,贪图安逸享乐,不问朝政。长乘王野心勃勃,手段毒辣,虽为兄有鸿图之志,却苦于无像凌宇这般的精明之人,时不我待!” “凌宇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欧阳致远眼神炯炯,手微微颤抖,含有无法抑制的激动。子砚灼灼的眸子满是笑,那样的笑云淡风轻,却又蕴意悠长。 008章 情丝 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我正准备溜掉,某人却好死不死的叹了口气,“哎!本想带你去游龙滩的。那的风景……” 他眼含笑意,故意一顿。 好小子,才相处一日,便捉住了我性格中的弱点。 “要多久?” “一夜的路程便到了。” 一夜?这么久?如果一夜未归,红儿该担心了。她会不会一时冲动告诉欧阳大哥?那我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可是—— 若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我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告别。 我神色微暗,有些矛盾。 宇文轩仿佛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挣扎,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喂!”白色的身影猛地一僵,风吹起了他的衣袂,我似乎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那种孤独,不是被排斥,不是没有朋友,而是身处高处无人能及的寂寞。 孤家寡人——我的脑中突兀的冒出这样的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不是要带我去什么龙滩吗?我初来乍到,你叫我怎么去?” 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笑了。那样的笑,连我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夕阳拽着紫红的薄纱依偎着黄昏,清风低唱着轻盈的歌儿漫步田野,稻花一簇簇的,绚烂的晚霞下,开的越发烂漫。水塘里的蛙声奏着一曲交响乐,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故事。 我极度不爽的猛瞪身边的人,什么银子花光了,什么道路崎岖不益坐马车,都是借口!摆明了就是在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小人! 我嗤之以鼻,手揉了揉麻木的脚,更加不满。 夜幕如薄纱般垂下,我们一前一后的漫步在这乡间的小路上。淡淡的月色勾勒出我们一长一短的影子。道旁的芦苇丛中,忽明忽暗的飞舞着点点光亮,又如无数颗最落人间的星星,在暗沉的夜色中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宇文轩,是萤火虫耶!”我快步上前,拉住沉思的男子,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晕出淡淡的胭红。月色盈盈,那张嫣红的小脸,分外的妖娆。 宇文轩愣愣的看了我许久,声音如清泉般淡雅素净,“你喜欢?” 这不是废话吗?在我们那里,空气严重被污染,即便在农村,萤火虫也是非常罕见的。我也是在网上看过图片,但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还是第一次, “嗯。”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白影如风般闪进芦苇丛中,青丝拂过面颊,扰乱了我的心神。 萤火虫仿佛受了惊,骤然乱飞起来,整片天幕因为莹莹的光点微微发亮。荧光点点,穿梭在我的衣袂间,我的发丝间,我的指间…… 恍如我置身于仙境中,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抑或,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梦?! 白玉般的手握着拳头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我疑惑的盯着那双美得让人自惭形秽的手,有些不明所以。 缓缓的,手掌摊开了。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间,一只萤火虫如初获自由般惊惶的飞舞。打着圈,绕着步子飞向空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紧盯着那受惊的虫儿,看着它越飞越远,才遗憾的收回视线。不期而遇的撞进一遍黑玉的眸子,他的眼底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那么明亮,那么炙热,仿佛炎炎夏日里的阳光要将我整个儿融化。 我深深的陷入那美丽的眼瞳中,感觉彼此的呼吸越来越近,近了,近了,近到可以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 脸上突然有些湿,我尴尬的后退一步,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我刚刚做什么?接吻!我居然想跟除云以外的男子接吻!疯了吗?是的!一定是太累了,或者是对帅哥没有免疫力,或者是荷尔蒙分泌过多…… “下雨了。”轻如羽毛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手自然地牵起我的,拉着我向前方跑去…… 我舒了一口气,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简直是救场子的,否则,我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雨越下越大,我躲在他宽大的衣袖下,被呵护的无微不至。 拂开杂乱的野草,入眼的是一座破庙。 那是一座废弃很久的破庙。庙里的佛像金漆已全部月兑落,屋顶的瓦片也缺七少八,院里杂草丛生,就连平时供信徒上香的香炉,此时也乱七八糟的横躺在地上……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破庙,那平时供人膜拜的神佛,此时此刻却比地狱里的乱世修罗更加狰狞。我惊叫的后退一步,不料却踩在香炉上,一滑,直愣愣的向地上摔去。 腰被紧紧揽住,我忽然偏离轨迹摔进结实的臂膀,浓郁的梅香透过湿漉漉的衣襟幽幽的传来。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我微微一哆嗦,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很久,久到我镇定下来,久到我的脸开始升温,久到我的心跳声盖过了响雷声…… “呵呵,等生完火再抱吧!”戏谑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笑意,我推开他。离他三丈远。 衣衫,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我的身上,脸上,说不出的狼狈。我搓了搓冷的麻木的脸,胡乱的拂开脸上的乱发。侧目瞥到同样湿透的男子,却依旧优雅,依旧从容淡定,由内到外散发着妖冶性感之美。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我撇了撇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宇文轩捡了一些枯草生了火,火光跳跃间,他毫不顾忌的将衣物月兑下,只着里衣。我哆嗦着远离他靠近火堆坐下,愣愣的盯着火种。 “阿嚏!”鼻子发痒,我打了一个喷嚏,明明坐在火堆前,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莫不是方才淋了雨感冒了?! 子砚端着药的景象浮现在眼前,我浑身猛地一颤。 “把衣服月兑了,别受寒。”他漫不经心的抬眼,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 我一愣,不可思议的望着镇定如泰山的男子,双手揪紧衣襟。 月兑,月兑衣服!我又没有听错?这,这不是那个被看一眼手臂就要嫁人的古代吗? “怎么,害怕了?”宇文轩笑意更浓,“反正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我真想买块豆腐撞死!咬了咬牙,血冲到脑门上,月兑就月兑!who怕who!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月兑件衣服又不会死人! 况且——我一想到子砚的药就发怵。 我不甘示弱的退去湿漉漉的长衫,斜眼狠狠地瞪着被shock的某人,得意的隔着火堆坐下。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惊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恼怒的抬目瞪他。 那双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眸此刻美得如天上星辰,令人不敢直视,那蕴含在其中我看不懂得复杂神色,搅乱了我原本清明的神智。 龙滩?这就是龙滩? 我站在这片充满情趣的风景里,湖水和山峦重叠,尽情展示着绿色的清丽和魅力。千娇百媚的岛屿大珠小珠般散嵌在这只玉盘里,梦幻般纵横,耸峙聚散有致。在这样的情境里,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这湖的氤氲,吐清身体内的浊气。 “公子,姑娘游湖吗?”远远的一个船家开口道,慢慢的将船摇近。 我一脸哀求的看着宇文轩,亟不可待得等他点头,我真恨啊,现在是谁的腰包鼓谁说了算!谁叫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没钱!不公平啊! 宇文轩无奈的笑笑,轻轻点头。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发现一件令我呕血的事:ohmygod!我居然晕船! “玉界琼田访龙滩,翠岛历历鸥鹭闲。亿斛甘饴润山原,天府明珠辉尘寰。”几分华丽,几分颓废,几分骄傲,说不尽的优雅,道不清的风情,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天地间仿佛会因为眼前的男子黯然失色。 “你不是要游湖吗?坐在船舱中干什么?”宇文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我要你管?!”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全身轻颤,头止不住的眩晕。 “怎么呢?”他留意到我的异常,手握住我的。温暖顺着手指缓缓涌进心脉。我只能对他苍白一笑。 他轻叹,温柔的揽住我,一遍又一遍的扶着我轻颤的背。缓解我紧张的情绪。我顺从的偎进他的胸膛,手不自觉的环上他的腰。 宇文轩微微一僵,转而轻笑,“兰儿,你从未如此温顺过!” 我脸一热,猛推他一把,却被他禁锢在怀里。手轻柔的,一遍又一遍的疏理我的发。 他深深地凝视我,目光仿佛有什么流转,绵绵不断,如春丝般将我的心一匝匝缠了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个灼热的吻蜻蜓点水般印在我的眉心。那个吻,灼热了我的额头,灼热了我的心。那个吻,我没有回避。 “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让轩陪你到船头欣赏风景如何?”宇文轩将我扶起,手掌的温度透过层层衣衫温热了我的皮肤,连心跟着暖和起来。 “不去,不去!”我使劲摇头,跟拨浪鼓似的。看到他关切困惑的眸,我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晕船。” “你还真是糊涂的可爱。”他一愣,又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发,“原来,兰儿也有怕。” 看他得意的笑容,我气极,死也不挪动一步。 “不怕,有我在。”这话似乎有魔力,鬼使神差,我居然随他上了船头。 一池的天风吹过,卷着松涛阵阵的荡漾,无边无际的铺展开去。归航的船只撕开湖面变色,在淡黑的山水画中徐徐。我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了。 夜晚湖光山色之间,一对男女相拥泛舟于湖中,像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 此时,连上天都在叹息,孽缘! 一路上,由于天色昏暗,加上担心被发现,脚下滑到了好几次,隐隐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好不容易到了红儿房前,只见大门紧闭,又不敢公然敲门,怕吵醒了其他人。我哀叹一声,提起了裙子。 ——只能再翻一次窗户了。 “红儿,红儿……” 怎么不点蜡烛?四周一遍昏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模索着走到桌前,正要点灯,才发现一个的身影正坐在桌旁。红儿?不是!红儿哪有那么高大! 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那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不是子砚是谁? 我大舒了吐口气,是子砚就好。 淡淡的月光下,他那飘渺的黑色长发不停地舞动,轮廓完美的脸上晕出一层昏暗的浮光。而那双黑色眼眸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底微光瞬间犹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还是我所认识的子砚吗?那个如风般温柔犹如神子的男子?! 我倒退一步,犹豫着轻唤:“子砚……” 我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强硬却温柔的吻封缄在彼此贴合的唇齿间,他火热的气息一下子全部涌上来。我的大脑一阵空白,完全不能思考,直到他的唇离开,直到急促炙热的气息钻入领口,我才反应过来,用力一推,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喑哑的低唤:“若若,若若……” 我的心里莫名的恐慌,子砚,那个完美的如神一般的男子,怎么可能会…… 我的眼中涌上了一丝涩涩的感觉,我让他担心了。乖乖的偎在他怀里,手环上他的腰。他身子猛地一僵,将我抱得更紧。紧贴我的脸炙热的仿佛一块烙铁。我感到自己的脸上渐渐濡湿起来。 子砚,只希望你是一时的迷乱,因为我已心有所属,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二天一早,我好梦正酣,迷迷糊糊的就感到有人在唤我。 我不耐烦的翻转身子,喃喃道:“表姐,再给我五分钟。” “公子,公子……”居然敢推我,不想活了! 我翻身下床,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在看到红儿可怜巴巴的眼神后咽了下去。 咦?昨个儿我不是在红儿的房间吗?我是怎么回来的?我的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红儿似乎洞察了我的想法,捂着嘴偷笑起来,“公子,昨个儿是子砚公子抱你回来的。” 我的脸一红,坐在铜镜前假装梳发。 “怎么,公子害羞了?”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妮子越来越三八了。遥想当时她才来的时候,说话可是规规矩矩的,分寸拿捏得当。怎么现在变成这样?莫非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等等,我怎么把自己比作“朱”、“墨”? “昨天,子砚公子可是等了你一天,铁青着脸,红儿可是从未见过子砚公子那样过。” “是吗?”我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红儿哪能骗公子呢?昨个儿公子睡着后,子砚公子还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为你上药,直到天亮才离开。红儿虽然愚钝,但看得出子砚公子是爱着你的。” “红儿,你可别瞎说!”手上一顿,头发被梳子拉扯到,有些痛。 “公子,红儿绝对没有……” “好了。”我打断她的话,“你大清早将我闹醒,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呀!红儿差点把正事忘了,少主请公子到议事厅去一叙。” 哎!看来又有什么动脑筋的苦差事了! 刚到议事厅门口,就听到争议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少主绝不能离开无悲城。” “少主。若是你走了,无悲城不就群龙无首了。若敌军来犯,该如何是好?” “可是此事关系重大,若少主不亲自去,又不太放心。” …… 009章 情丝 “欧阳大哥这是要去哪呢?”我推开门,笑吟吟的问道。 “公子。” “公子。”…… 众人纷纷作揖,恭敬地让出一条路来,吵杂的厅内瞬间恢复了平静。 “凌宇,你来的正好。”欧阳致远淡淡的一笑,我缓步走到他身边,微微侧目向子砚点点头。 子砚眼里满是宠溺,这种宠溺,几近要将我溺毙。 “凌宇,有一批兵器近期刚到宣罗城,于我们而言非常重要,为兄这次要亲自前往,无悲城就要暂且交给你了。” 我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把这么大的一座城交给我,那可不是儿戏,于是开口道:“邱长老说的没错,无悲城不可一日无主,凌宇无德无能,难以担当此大任。” 当然不行了,一定会忙死,而且,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是清楚的,搞不好会露出马脚!那可能是会掉脑袋的! “凌宇不必自谦,能担当此重任的人非你莫属。”欧阳致远郑重的开口,眸中盈盈满是信任。 我触眉,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计涌上心头,“欧阳大哥,不如让我来运兵器如何?” 欧阳大哥怔忡片刻,笑笑,“凌宇,此次一路凶险,你又不会武艺,为兄是担心……” “若子墨愿意一同前去,此次行动就万无一失了。”我侧目瞥了一眼子墨,他该不会当众拂我的面子吧! 子墨一僵,似乎没有料到我会主动邀他,毕竟,我们不对盘。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又恢复了扑克脸本色,似是同意的微微颔首。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子砚也愿意一同前往,助凌宇一臂之力。”另一边,子砚也开口道,期待的看向欧阳致远,余光却深深地留在我身上,包含着无限的深情。 心中一动,子砚的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我的心有些涩痛,扭头不去看他,残忍的开口,“子砚就不必去了,留在这里或许更能帮上欧阳大哥的忙。” 子砚眼中闪过淡淡的痛,尽管隐藏的很好,但那深深地哀伤将我整个儿掩埋。 对不起,子砚,我们双方都需要时间冷静。但愿这短短的分离,能让你走出迷乱。 “哦,听来,凌宇已经想好计策了。”欧阳致远两眼放光,回到首位,拂开长衫,优雅的坐下,“说来听听。” 我颔首,缓缓开口道:“自从上次宣罗城发生暴动后,宣罗城的守卫增加了几倍。普通商旅若是要混进去,恐怕会有些困难。我们只有假扮送亲队伍,混进宣罗城中,虽然城中守卫森严,但对于送亲队伍定不会防范。我们只需将兵器混在嫁妆中,掩人耳目即可。” 欧阳致远面不改色,看不出他对此计的看法,我的心咯噔一下,电视剧不是都这样演的吗?看来,现实就是现实,远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凌宇,为兄得到消息,长乘王已亲自到了宣罗城,恐怕此计难掩他的耳目。” 震惊的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怪不得他要亲自去,莫非他是怕我坏了他的大事?!他不相信我! 一丝倔强涌上心头,伴随着九匹牛都拉不回来的决心,苦笑,“欧阳大哥不相信凌宇吗?” “不是,为兄只是……” “凌宇恳请少主准许,此次行动若是失败,凌宇情愿一死以谢天下。”我单膝跪下,郑重严肃的抱拳。 “凌宇,你是在领军令状,你要想清楚。”欧阳致远面色凝重。 “凌宇……”子砚开口欲阻止却被我嘹亮的声音打断。 “多谢少主成全,凌宇定当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了先了解城中的情况,我趁“送亲队伍”不注意,换了装偷偷溜进城中。 打探了一上午,了解了城中的大致情况,正准备收工,忽然闻到烤鸭的香味,啊——饿死了! “姑娘,里边请。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小二热情的领着我进了凤栖楼。正坐下,掌柜就笑盈盈的躬身上前,我真怀疑那张脸会不会笑到肌肉抽筋! “姑娘可姓水,闺名若兰。” 我怔怔的看了掌柜半晌,才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哦!”掌柜兴奋地应了一声,仿佛见了祖宗一般,“公子早在雅间等候姑娘多时了。” 我的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堆问号。公子?谁会这么好心等我?况且是女子身份的我? 不过,有人自动送银子给我花,我何乐而不为呢? 推开门,入眼的便是窗前背门而立的人,挺拔欣长,灿烂的朝阳透窗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周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芒。 听到开门声,他微微转过身来,周身的光芒便流转起来,伸手,挥袖,阳光洒落,阴暗的室幽暗的心,刹那间明亮。阳光在跳跃,心房在跳跃,然后那墨玉的眸子转来,黑的那样的纯粹,偏偏我能从那黑色中看到温暖。 “轩,等候多时了。”慵懒中带着一些华贵,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气。 宇文轩,他早已料到我会来! 我不以为然的坐下,随手为自己沏一杯茶,不雅的“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怎么呢?”宇文轩拂开长衫优雅的坐下,弹了弹衣袂,神态自若。 那双眸子。清如水亮如星,初看仿佛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遥不可触。 我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一番,咽了咽口水,“很饿。” “呵呵,幸好轩早有准备。” 望着满桌的美食珍馐,我的口水滴答滴答……正准备大快朵颐,却—— “公子,求你,别这样……”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冲击着耳膜。 “来,亲一个,让本公子亲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轻佻,我微微触眉,努力回想声音的来源。 “不,公子,小女,小女……” “啪”我重重的摔下筷子,真是冤家路窄,本小姐就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我使出吃女乃的劲将门推开,那女子梨花带雨,被摁坐在男子身上。 听到声响,男子微微讶异,炙热的视线上下打量我半晌,我浑身一个哆嗦,看来,我是自己跳上贼船了。 且不论宇文轩是不是这些家丁的对手,单我与他非亲非故,他会为了我而得罪官宦子弟吗? 世态炎凉! “姑娘,救救小女。”女子挣扎着,却被男子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公子,可还记得小女?”我盈盈一笑,抚了抚长发。 男子一怔,嘴角挂着邪恶的笑,“王某可是为姑娘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今日能再见姑娘,真是缘定三生。” 缘定三生?我是到了八辈子霉才遇上你这混蛋! “是吗?”我上前斟了一杯酒,递给男子,“多谢公子的惦念,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男子犹豫的看了我许久,终于松开钳制的手。女子随即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我略微松了一口气,一个邪恶的念头闪过脑中。手微微一斜,用力一甩,酒杯便直直向男子脑门砸去。仿佛早料到我有此一招,他稍一偏头,就躲了过去。 一见情势不妙,我转身就跑。却突然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就发现已被男子拥在怀里。 “混蛋,放手!” “你以为还能逃出本公子的手掌心吗?既然姑娘如此仗义,颇令王某佩服!不如告知在下姑娘芳名为何,家住何方?明日王某必将上门提亲。”男子笑得极其暧昧,手掐住我的下巴,眼看唇就要覆上来了。 突然,男子露出超级痛苦的表情,定睛一看,原来他的下颚被另一只手擒住。 “放开她!”隐忍的低吼,那不可一世的气势一时镇住了所有人。 男子吃痛低呼,却执着的不肯松开他的爪子。我无语,只能顺手端起一盆离自己最近的菜,劈头盖脸的朝他的头淋下去。 “啊——” 男子立即弹了出去,全场的人顿时石化。 果然,还是这招比较有用。 “饭桶,还不快将他们抓起来?!” 我猛地拉起宇文轩的手,一脚踹中离我最近一个跟班的要害,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 也不只跑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停在一个深巷中,对视一眼,两个人又开始大笑起来。 突然,他直直的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 “美女?”他嘴角荡起一丝促狭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我,我……”我一时语塞,脸有些烫。 “不过——“ “不过什么?” “以前认为你是张牙舞爪的野猫,现在,”他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才发现你是一只漂亮的笨狐狸。” 忐忑不安的坐在轿中,身体随着轿子有节奏的颠着,听着喜气洋洋震天的锣鼓声,手因为紧张一遍又一遍的蹂躏喜服。 ***,为什么偏偏要我扮新娘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啊——打了n个哈欠,闷死了! 我索性扯下头上的红盖头,这古代的婚礼简直就是虐新娘嘛! 走了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肚子都快饿扁了!还要多久才出城?哎——幸好我不是古代的女子,否则我一定会暴走! “新娘子,快来看新娘子……” “是哪家的?接亲队伍这么庞大?啧啧,真有钱!” “不知道长得怎样?说不定长得奇丑无比!”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大户人家的小姐只要有钱就行了,管她漂不漂亮!”长舌妇! …… 纷纷的流言溜进我的耳朵,我竖起耳朵,贴在帘子上。有点好奇,街上究竟是怎样的景象?毕竟,这是第一次在古代看见成亲——虽然是假的。我只偷偷的瞄一眼而已,就一眼,决不会露馅的。 撩开帘子,入目的是街上涌来涌去的百姓,大都露出或羡慕或嫉妒或祝福的神情,阁楼上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探出头来,就连街边的小贩,也丢下了生意,跑来凑热闹,哇,好壮观!好气派! “哇,新娘子好漂亮,跟天仙似的。” “是啊,是哪家的小姐,长的如此貌美!” “好羡慕哦……” “她的头饰也好漂亮,不知道要多少银子?” 听着众人的感叹唏嘘,我的心里也涌上一丝甜甜的感觉。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骤然,我感到一双锐利如刀的眸子夹杂着千钧的怒气扫向我,我侧目,视线与他交缠,那双眸子骤然收紧,火热的视线胶着在我脸上。 宇文轩!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仿若天地间只有彼此,深深地凝视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彼此。他久久的伫立在人群中,风吹乱了他的发,显得他是那么的孤独寂寞。心莫名的开始痛彻开来。 我赶紧放下帘子,心中后悔不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下玩完了!遇到熟人了! 轿身猛地一震,我险些滚了出去。拍拍胸脯,暗骂这些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轿夫。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子墨低沉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的心一动,该不会是被官府发现了吧! 等了很久,也听不见回答,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抢亲。”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轰”的一声将我的脑袋炸得粉碎,宇文轩,你不要开玩笑!本小姐有任务在身,没空陪你玩! “保护公……小姐。”子墨开口,几个起落就来到轿前,拉开长剑。 我从他身后拉住与我同色的衣,低声说道:“不要忘了此次的任务。抵抗一下就行,这个人交给我。不可节外生枝。城外十里亭见。” 子墨身体绷得死紧,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轻轻摇摇头,用更低的声音说:“这是命令。” 子墨一顿,咬牙腾空而起,剑直指宇文轩,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不论是他们谁输谁赢,我都不希望他们受伤! 几个回合,子墨大概因为我的话,意思意思,所以明显处于下风,宇文轩一扬眉,趁子墨不注意,霎那间闪到我身前,揽着我的腰飞身消失在天空中。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场比试,子墨倾尽全力。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场闹剧不仅没有破坏整个计划,反而还无形当中帮助了我们。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就是在那一天,我完完全全走进了他的心。 脚刚一着地,我就急不可耐的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回走。 “吉时已过,拜不成堂了。” 我哭笑不得,谁说我要回去拜堂?我是担心我的计划泡汤了!我可是领了军令状的,弄不好会死人的。 哎!冲动是魔鬼。 回头瞥了他一眼,撇撇嘴,“为何要抢亲?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那黑曜石般的瞳仁一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是怎样的人?” 我眯着眼,细细的回味两个人的点点滴滴,那风中摇曳的背影倏地浮现在眼前,轻叹,“很孤单的人。” 身体猛地一颤,他瞳眸微眯,隐隐折射出幽绿的光,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那样的笑,没有半分的温暖,反而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整个人仿佛被黑暗所笼罩,一声极低的叹息从唇边溢出。 “孤单?” 我忽略掉心中的不安,席地坐在干枯的草上,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许久,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似乎在隐忍着 什么,我仿佛看见了从中流过的血液。 我重重的扯了他一把,他才跌跌撞撞的坐下。 抬头,仰望着南飞的大雁,我淡淡的说:“看见那群大雁了吗?它们一起南飞过冬,排着各式各样的阵型。可是,无论怎么变化,总有一只永远排在最前面,领导着同伴。它是最引人瞩目的,亦是最孤单的。因为至始至终,它都只有自己。” 宇文轩深深地望着那群大雁,微微出神,眸光闪烁万千。 “如果,领头的被射死呢?” 我一怔。视线追随着那群雁子,“或许,会有另一只来带领,或许,它们永远也到不了温暖的南方。” 静静的,静静的,我享受着这难得安静。风带着野花的馨香吹过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吹过草坪,卷起了一道道浪。轻轻的眷恋的,吹乱了我梳的整齐的发,吹起了我红色的喜服。 “喜欢他吗?非嫁他不可吗?”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倏地吓了我一跳。 我侧目看着仍望着天空的男子,半开玩笑的开口,“是,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就是做梦也想嫁……”还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彼此的唇舌间,那样的吻,带着某种惩罚,带着某种占有,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火热的呼吸伴随着唇齿间的撕咬,我恼怒的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的回应这个强迫的吻。 当我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停下来,迫使我抬头与他平视,唇边绽出一抹灿烂地笑,“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很肯定很肯定的陈述句。 我下意识的想要否定,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吻上了。很久,久到我感觉自己快要没气的时候,他放开了我。 深深地凝视着,直到红晕爬上了我的脸颊,他才不舍得移开了视线。 小心的解下腰间的紫玉,细心地将它戴在我的脖间。然后轻柔的梳理我凌乱的额发。 “宇文轩,这个玉很贵,我没钱!” “这个玉叫鸾凤,是父……父亲送给我娘的定情之物。”他眯着眼睛,一副狐狸样,我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后背凉嗖嗖的,一种异样的感觉“哗”的从心里升起。 “香囊。” 呃?香囊? 看我一副呆愣的白痴样,宇文轩轻笑,“我要香囊。” 我大舒一口气,一个香囊而已!赚了! “我要你亲手做的香囊。”他握着我纤细的手腕,眼中温柔弥漫,语调清如呢喃。 我触眉,无意识的绞着手指,“我不会女红。” 大哥!饶了我吧!要我做香囊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宇文轩看了我一眼,一副我早已料到的神情,轻声道:“你还有七日的时间,七日后,我们在龙滩相会。” 010章 一支玉簪 月兑去恼人的喜服,我急忙赶去与子墨他们会合。 城外十里亭,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心里暗自叫遭,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谁?”一把短刀架在我的脖间,凉凉的透着寒意,我无意识的举起双手,颤声道:“有话好说。” “公子。”激动的声音瞬间除去我心中的恐慌,我转过头,只见许多藏匿的人从林中冒出来,已除去接亲的喜服穿上了便服。 “大家都没事吧?” 众人都摇摇头,反而关切的看着我,我浅笑,“我也没事。既然如此,就按原定计划行事.let’sgo!” “呼”的一声,一个黑影自天上降落,着实吓了我一跳。 “啊!”我惊叫一声,向后一跳。看清来人后,拍拍胸脯,“子墨,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某人却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那双眸中分明写着担忧。担心就担心嘛,耍什么酷,真是别扭的小孩! “有追兵。”简单的几个字对于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我愣神了几秒,才缓过神来,急忙道,“子墨,带二十余人押送兵器从昆山小道走,其他人与我一起去引开追兵。” “公子……”子墨拽住我的手,眉毛皱的犹如打结般,摇头。 我掰开他的手指,浅笑,“这是命令。一切以大局为重。” 至今,我也不清楚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明明知道自己力量薄弱,明明知道此次九死一生,可是当时的自己却义无反顾。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原来,我也可以做一次英雄。 “王爷,水凌宇帅二十精兵突围,目前被困在小树林。” “月夕,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阴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似乎要将周围空气冻结。男子眼也懒得抬,继续把玩手里的玉簪。 “王爷,属下不明白,明知水凌宇是故意引我们上钩,为何我们还要……” “宏,本王此行的目的就是取水凌宇的性命。既然他想引本王去杀他,本王就将计就计,何乐而不为了?再则,他一人便可抵十万甚至百万兵器,区区几千算什么。” “王爷高明!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属下听闻,水凌宇此人足智多谋,我们大可……” “既然不为本王所用,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脚就跟灌了铅一样,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啊!”重重的摔在地上,膝盖处隐隐感到一丝热流涌过,我使劲咬住唇,好不容易才将眼泪生生憋回去。 “公子,你没事吧?”众人停下脚步,转身扶我。 我摇了摇头,这时才发现他们个个都身负重伤,却不吭一声咬牙坚持,只是不想拖累大家而已。 “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不行,属下岂能扔下公子不管?”一位看起来稍年长的士兵走上前来,他的脸沾满了污泥和血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眼却分外明亮,另满天星辰黯然失色。 “且不论会不会有幸逃过一劫,就算死,若能与公子共赴黄泉,属下也深感荣幸。” 我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他们傻还是愚忠?明明身体冷得发抖,心里却十分温暖,鼻子有些酸,微微有些堵。 “属下还记得春天的时候,属下的几亩良田被蝗虫袭击,幸得公子引来的什么鸟,才侥幸躲过一劫。” “属下也记得,属下的弟弟没钱念书,还是公子亲自带他去的私塾。” “属下也记得……” 那些事,于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这些善良的人们却铭记于心。我仿佛又回到了无悲城的春天,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有欧阳大哥的笑,有子砚的温柔,有红儿的鬼精灵,有子墨冷冷的剑,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死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到死你的心也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忆。 树叶倏地摇动起来,掠起片片阴影和“飒飒”的声音。 “公子,快逃,追兵来了!”嘶哑的声音伴随着刀剑撞击发出的“砰砰”声。 我闭眼摇摇头,事到如今我更不能撇下他们不管,或许,从前的自己胆小如鼠,但是现在,我要勇敢的面对一切,包括——死。 睁眼,入目的却是疯狂的屠杀,是的,屠杀。实力的差距,人数的差距,体力的差距……致使这一场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血腥弥漫,染红了我的眼。我甚至能感觉到脸上黏湿的热血。 一阵剧痛自左小腿传来,一只利箭深深地陷进我的肉里。我闭上眼,脑子里翻转着地狱魔鬼般的杀戮场景。这样的目睹,比死更残忍。 预期的死亡并没有如约光临我。缓缓睁开眼,一名黑衣男子手执三尺青峰,挺身而立,面色冷峻,眼里浮现出罕见的怒意。我苦笑,为什么偏偏最后一个剩下来的人是我,为什么就我没事,为什么要让我独自背负这样血腥的回忆……上天,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 “啪”!我的脸被扇到甩向一边,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抬眸,声色木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想死吗?”子墨咬牙切齿的低吼道,“他们拼死护你,换来的是什么?是你对生命无情的践踏。早知如此,我不该会来救你的。” 第一次听到子墨说那么多话,每一句都重重的撞在心房。我紧咬下唇,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血丝渗出,顺着嘴角流下,带着无尽的悔恨,滴落在紫红的土地上。喉咙里发出凄惨的低泣,如子规啼血。 子墨深吸一口气,扶我起身,搀着摇摇欲坠的我,一步一步向林中走去。 “水凌宇,你的命可真大啊!”甜美的嗓音在林间穿过,我瑟缩的握着子墨长满厚茧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一名白衣少女倚枝而坐,长长的黑发直直垂下,额际以黑珍珠串着一枚雪白的弯月形玉饰,一张脸清俊非凡,口角含着一丝讪笑,一双凤目半睁半闭,带着一种慵懒才睡醒的懒洋洋的神情看着我们。一种极度不安的恐慌在黑暗气息中弥漫开来,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明明是一名弱女子,却比精壮的男子更令人心寒。 我紊乱的气息似乎影响了子墨,他握紧我的手,略带迟疑的开口:“师妹。” 我下巴立即月兑臼,砸到地上。什么呀?原来是大水冲到了龙王庙,自家人啊! “师兄,别来无恙。月夕想你的紧了。”白衣少女满脸笑意,但未及眸中。 “目的?”子墨冷冷的开口,肃杀之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我茫然的看着他们,隐隐感到他们之间的不和谐。 “月夕是杀手,自然是来杀人的。”女子浅笑,她说的那样轻松,就好像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漫不经心。 我浑身一颤,心提到了嗓子眼,妈呀!幸好我没有心脏病,否则,她还没动手,我就歇菜了。 “师兄,你不会为了这个男人不顾同门之义,与我为敌吧!”少女一跳,轻盈的落在离我们十米开外的地方,白色的衣衫随风舞动。 子墨沉默着,手依旧牢牢地握着我的,由于天太黑,他的神情我看不真切。 “若是师兄执意要保护此人,就休怪月夕不顾同门之义,剑下无情了。” 一刹那间,我只觉得一股凌厉而霸道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来,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喉头一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我胸前的衣襟,五脏六腑就像倒了序一般,绞在一起。我痛苦的倚着身后的树,手胡乱的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勉强张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景物,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两人静静的站在原地,那样的安静,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或许也能听得见,但我却深刻的体会到了来自两人身上浓重的杀气,那种冷冽的杀气,令远在一边的我,也感觉到了,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气,让我不自觉地重咳起来。 子墨微皱眉,挥舞着长剑,一瞬间消失在黑夜中,刹那间就靠近少女的身边,那雪白的剑花,在昏暗山林中闪烁着,令我想起了某个夏夜的萤火虫,还有那双美若星辰的眼眸。 红色的枫叶随着两人的气息飘动着,黑与白,光与影,眼花缭乱的交错着,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凄美。 我只能祈祷,神啊,求你一定要让子墨活着! 月夕眼光一凛,空闲之余,瞥向我,诡异的笑浮现在嘴角。她突然停下来,生生的挨了子墨一剑,聚集内力一掌远远向我劈来。 现在的我,别说是跑了,就连睁眼也困难。子墨见状,连忙横劈一剑,减弱了那一掌的势头,险险的擦着我的身体而过。只觉胸口一凉,胸前的衣襟“唰”的被撕开,白色的抹胸若隐若现。 两人皆震惊的看着我,眼里的神色更是千变万化。 “哈哈哈……”月夕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越发诡异。 杏目血红,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滴出血来,那张清俊的面容,此刻扭曲的厉害。 “王爷,是她吗?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不惜背叛师门,你呢?连看也懒得看我一眼,哈哈哈,报应,报应……” 她疯了! 忽然,她不再笑了,只是死死的盯着我,包含着彻骨的恨意,“水凌宇,是长乘王要杀你,你一定要为你的属下报仇,你定要报仇,手刃仇人……” “哈哈哈……”那笑声经久不衰,回荡在林中,带着悲凉,带着愤恨,带着报复的快感…… 倏地,笑声戛然而止,血水顺着她的眼耳口鼻溢出,身体猛抖几下,颓然倒下。 子墨沉默的走在月夕身旁,小心翼翼的扶上她的眼睑,淡淡的月色下,月夕像沉睡一样,那么安详。 子墨缓缓的走到我面前,眼睛始终都瞥向别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退下外袍细心替我掩上。 我苦涩一笑,“我是女子,你大可以……” “公子,子墨会守护你,永远,我发誓……”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蓦地一黑,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宇文轩,对不起,原谅我的失约。 “公子,公子要撑下去。” “公子不能死。” “公子,子墨……” 悦耳的钢琴声徐徐流入耳中,我微微怔住,轻轻推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门。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我眼睛险些睁不开,慢慢的,缓缓的,渐渐的,适应了。米黄色的窗帘随风一**的荡开,咖啡色的地砖折射出一道道光点,设计巧妙地灯饰发出一圈圈晕黄的光,还有我选的浅绿色沙发,还有表姐喜欢的毕加索的抽象画,还有爸爸那可视为古董的放映机,还有妈妈养的鱼,还有老哥的宝贝——黄金犬,球球,正懒懒的躺在沙发的另一角睡大觉,还有…… 这是我的家! 老爸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还是那个角落,那里已经微微下陷。皱眉,专心致志的盯着报纸,一页页的翻着。烟灰缸里还留着半截没有烧完的烟,冒着青烟。厨房里,传来锅铲碰击发出的熟悉的声音。 “灵儿,多放点辣椒,你妹妹喜欢吃。”温柔的,亲切的,熟悉的,我的眼眶倏地湿润了。 “yes,madam。”表姐依旧搞怪的回话,我好像可以看见她向老妈行军礼时的滑稽样。 “去去,又不是在局里。”老妈宠溺的一笑。从厨房探出头来,“安邦,你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儿子打电话,都中秋节了,律师事务所有那么忙吗?真是的,怎么又抽烟了?!还为人师表?说话一点也不算数……” 老妈絮絮叨叨的从厨房里出来,穿着我买的可爱型围腰,与那张严肃的脸一点也不搭。若是被她的下属看到,一定会跌破眼镜的。 阴沉着脸走到老爸身前,从老爸手里抢过报纸,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要是这么“犀利”的眼神用在犯人或者下属身上说不定会活活吓死他们,可惜,用在我老爸这老油条身上,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是生活的调味剂。 老爸无奈的笑笑,站起身撑了撑懒腰,趁老妈不备,在她脸上一啄。老妈不好发作,只能嗔怪的瞪了老爸一眼,脸微红,那神情满满洋溢着幸福。 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而是像流水一样连绵不断;没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而是相对无言眼波如流的默契。 这就是我所期盼的简单的爱情。 “兰儿,你愣在那做什么?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哦。”我无意识的回答,只觉得一切的一切,莫名的熟悉,可偏偏又莫名的诡异。 我木然的重复着平时所做的事,洗手,盛饭,又木然的坐在餐桌旁,木然的夹菜,木然的扒饭…… 我回来了?!抑或,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没有子砚,没有子墨,没有欧阳致远,没有宇文轩,没有无悲城,甚至没有雪英大陆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的梦。我日思夜想的事不就是怎么回来吗?应该高兴才对,为何我的心会止不住的悲伤。 “我回来啦。”沉稳的嗓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却是欣喜,“小妹也从学校回来啦?现在可是大忙人,老哥我想见一面,也得预约。亏得我从小到大那么疼你!” 某人又开始啰嗦,这一点毫无疑问是遗传了老妈的优良基因。 我笑笑,“哪有?明明是你事情比较多,还恶人先告状。学习法律的时候来找你帮忙,某人还 将我交给一个实习生,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去风流快活了。” “小妹,你还真记仇了?老哥我好伤心啊!” 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其乐融融的家,虽然感觉不真切,却足以让我泪流满面。 “若若,若若……” 谁?谁是若若?他在喊谁?为什么如此忧伤如此绝望? “怎么呢?”老哥的手在我眼前晃晃,“大团圆的哭多扫兴啊。” “水凌宇,别闹了。”表姐肖梦灵扯扯老哥的衣服。 水凌宇!水凌宇!是我!我是无悲城的军师,我是欧阳致远的结拜兄弟,我是无悲城人人敬仰的公子,我是子砚的若若…… 我倏地的站起身来,望着突然凝固的画面,望着不再说话,不再动,不再呼吸,如雕塑一般的家人,轻声说:“我会回来的,等我。” 突然眼前的影像消失了,伴随着熟悉的钢琴声。 温和的阳光薄纱般垂下,洒在俊朗男子身上。他浑然不自知,完全沉浸在音乐的国度里,音符跳跃着,心跳跃着,灵魂跳跃着。 一曲弹罢,他温和的一笑,“小兰,来,我弹给你听。”我重重的点点头,迈出一只脚,愣在空中。 我苦笑,摇摇头,生生的把脚收了回来。 子砚,他们在等我。无悲城的人们,在等我。 我转身,擦干眼角的泪,大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云,你可知道?我好喜欢你。第一次看见你眼里就只有你了。可是,胆小如我,自卑如我,至始至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你就像阳光一样耀眼,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如此渺小的我? 泪,不自觉地又涌了出来。苦涩却很幸福。 梦醒 “老爸……老妈……不要离开兰儿,兰儿很乖……”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喘不过气。干干涩涩的眼睛任我拼劲全力也睁不开。 “老哥……水凌宇……” “公子,公子醒了……” 感觉到周围人流的涌动,连床也跟着摇动起来,一双薄凉的手牢牢抓住我的,有些疼。我触眉,试着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啊”好痛,全身都痛,特别是左小腿,那种痛几近要将我痛晕过去。 灭顶的疼痛使我的精神猛地一震,强迫自己张开眼。 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红红的眼睛,脑袋由于疼痛暂时处于当机状态。 “嗯,小白兔?”无厘头冒出这句话惊呆了他们。小白兔眼睛更红了,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 我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却不料扯到了伤口,痛得我冷汗涔涔。 “公子,别动。” “红儿……” “公子,你吓死红儿了!”小妮子胡乱的抹抹眼泪,努努嘴,红唇娇艳欲滴。 “没事,我没事。”我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没事?你昏迷了整整七天!” 七天?我昏迷了那么久吗?这个小丫头哭了那么多天,怪不得眼睛肿的跟馒头似的。 “若若,你醒了?你终于……” 子砚的声音轻颤着,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满脸胡渣,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他是子砚吗?还是那个淡雅如水清澈如蓝天的子砚吗? 双眼仿佛被雾蒙住,湿湿润润的。子砚上前温柔的扶我起身,将我的上身轻柔的靠在他怀里,就这样拥着我,犹如随时会消失的宝贝。 “公子,红儿熬了粥,这就去拿。”转身默默地擦干眼泪,死拖活拽的拉走同样一脸憔悴的子墨。 房内瞬间只余我和子砚两人,我偎着他,整个上身陷入他温暖结实的臂膀。微风徐徐,烛光摇曳,空气凝结着,扑鼻而来的是子砚清新的体香,他的鼻息扫过我的脖颈,近到只要他一低头便可亲到我在外的脖颈,房内的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子砚……”我试探的唤了一声。 “嗯?” “我没事。” “嗯。” “我真的没事。” “嗯。” “快去歇息,否则,我还没死,你就挂了。” “不许说‘死’。” “好,我不死。” “若若……” “我在。” “我喜欢你……” 生平第一次被告白,没有欣喜,更多的却是苦涩和痛苦。我承认,对子砚我并不是没有动心过,可是,在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后,我就将这份悸动扼杀在摇篮里。我以为,他只是迷乱,只要分开一段时间,子砚就可以自己走出来。可是,我错了。子砚已经泥足深陷了。如果我再这样暧昧不明下去,子砚只会越陷越深。 我不想,更不想让他陷入痛苦的泥沼。 宣罗城外,一名男子伫立在龙潭湖旁。月光下,他的容姿更是俊雅无双,一抹动人的笑容从他唇边轻轻漾开,黑如子夜的眼眸中闪动着耀眼的光泽,更是胜过着漫天星辰。 天刚蒙蒙亮,男子依旧笔直的站在湖边。黑长的发随风舞动着,眼眸泛着薄冰般的色泽。他整个儿仿佛被黑暗所笼罩,一声极低的叹息从唇边溢出。 “水若兰……你失约了。” 一支玉簪随即化为粉碎,消失在清晨的微风中。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宇文轩是怀着怎样的期待与我见面,而我的失约他是多么的耿耿于怀。那天的他,第一次想要如平凡男子一般牵着心爱的女子。那天的他,第一次想要真真正正的做一次自己,不再是那领首的雁子。那天的他,有多么想要见我。 011章 合谋 在红儿和子砚的悉心照顾下,我的身体日渐康复,也慢慢的从那一夜的哀恸中走出来。偶尔还是会想起,偶尔还是会悲伤,偶尔还是会感叹生命的脆弱。 不过谢天谢地,兵器有惊无险的抵达了无悲城。为了我能静养,欧阳大哥特意允许子砚带我回云剑山庄疗养。 云剑山庄,子砚的家。 深秋之际,白霜盛时,满园的红叶似火,直直沿着向上的石阶铺散而去。厚厚一层,鲜艳俏丽,不时也有一些枫叶在空中翩翩起舞,用艳丽的红色在空中晕染出几近极致的凄美,仿佛在无声祭奠这即将逝去的秋日。 红儿搀着我在院内随意走走,这是一个月来我第一次走出房门。 远远有琴音传来,带着无以名状的深情,袅袅而来。 我顺着琴音,曲曲折折,在一棵艳丽的枫树下,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在晨雾中,飘渺如仙。 我支开红儿,放轻脚步,缓缓上前。许是我的动静太大,许是练武之人听觉都异于常人,琴音还是被打断了。 子砚转身,细密的光点便随动作跳跃起来,那张神子般的面庞,光滑细腻的皮肤,在晨晖下几近要折射出光来。 一见是我,便露出个淡淡欣然的微笑,那笑容清澈剔透,在万里晴空下,竟丝毫没有渺小的感觉。如果说子砚的笑是温润的月华,和煦的眼光,那么宇文轩的笑就是天地为之变色的璀璨绝艳。 宇文轩,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想起他?那个深不可测的邪魅男子,会在意我的失约吗?他会真的到龙湖去等我吗? 心似乎有些乱了。 “若若,怎么呢?”忽然感觉背上一暖,白衣长袍便披在了我身上,带着属于子砚的清香,“天凉。” 我淡淡的笑笑,暗骂自己:水若兰,你猪脑啊?胡思乱想起什么,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若若,听琴吗?” “嗯。”点头,单手支起下巴,万事都得有个前奏吧! 子砚轻轻拨弄几下弦,立即从他的指尖,流泻出一串悠扬的琴音,带着几分神秘和**,使听者恍若半梦半醒间,只觉入耳的琴音飘渺如烟。 我仿佛置身于林中山涧,漫天落英缤纷,一双薄凉的手紧紧握着我的,黑眸映着我略显消瘦的脸颊,眼中无限宠溺,无限深情。春去秋来,艳红的枫叶漫天飞舞,像红色的蝴蝶一样周-旋在我们身侧。倏地,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落在发上,染白了青丝。我们闭眼相拥,亘古不变。 这就是他的琴音想要表达的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笨蛋,傻瓜…… 微风拂过他的发丝,金色的叶子不停的飘落,如蝶般轻盈的落在他的琴上,落在他的白色衣袍上。他那弧线优美的唇边浮现的笑容,仿佛能滋生出一种能融化冰川的温暖。 恍惚之间,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心脉,心莫名的狂跳起来,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一曲弹罢,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五日不知肉味。 他默默的抬眸,深情的眸子中仿佛有什么在流转。浅笑,凝视着我,仿若天地之间只有他与我。那样的深情,我怎能拒绝?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子砚只笑不语,轻轻拂去衣衫上的落叶。 “此曲叫什么名字?” 一丝红晕染上他白皙的脸颊,手轻轻地摩挲着琴弦,抬眸凝视我半晌,一字一顿的开口,“凤求凰。” 我一怔,我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我无言以对,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 这样的沉默似乎令空气都快要凝结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从中读出伤害或者失望,那样我会不忍心拒绝? “若若……”那低唤包含着无尽的爱,隐隐带着卑微的期待,更多的却是刻骨铭心苦涩和痛苦。 我只能装糊涂,“不知道子砚心中的凤凰是哪一位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 子砚呆愣着,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沉默片刻,喃喃自语:“的确是一名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 “哦?是哪家的千金?”我继续装傻。 “描娥眉,贴鹅黄,弄胭脂,绾青丝……”他细细念道,苦笑。又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子砚深深地望着我,那眸中包含着无尽的期待,卑微的,小心的…… 我不忍心!这样的子砚我不忍心! “若若,若若……”一声一声的呼唤,每一个字仿若都会念出血来,如子规啼血。 唤着这个名字大概连呼吸也会痛吧! 泪蒙住了双眼,我紧咬下唇倔强的不让它们溢出。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子砚,我不希望你恨我。”我为自己找了一个烂理由,不希望有恨,所以连开始也不要。 “若若……” 他那么卑微的乞求我的爱,我为什么不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来拒绝,找一个不会伤害他的理由! 我好恨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厌恶自己!因为我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 “子砚,”我抬眸,决定撒一个永远也无法兑现的谎,“现在局势如此混乱,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才是,不要为儿女情长蒙了眼,再则,再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我们在此说了算。” 子砚眼睛“豁”的一下明亮起来,如子夜里的启明星一般闪烁,明亮的连我的眼睛都快要被灼伤。那清泉的声音由于激动颤抖着,“那等战事一过,我就亲自去府上提亲如何?” 我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艰难得点点头。 他一把拥住我,紧紧的拥住,那如击鼓般的心跳声撞击着结实的胸腔,兴奋地难以压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子砚,会永远守护若若,至死不渝。” 子砚,对不起,我骗了你,恐怕你这一生也无法见到我父母。 秋日的夜晚总是有些凉,我心乱如麻。暗自哀叹,我果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对于子砚,我不是没有心动过。但与其说是爱慕他,更多的却是尊重。也许就是因为他太出色,太遥不可及,所以从一开始,我便将他放在神的位置上,理智上不可逾越半分。直到那个晚归的月夜,他的迷失,他的狂乱,他的深情,才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也就是在那个夜晚,我才将他视为一名普通男子对待。怕他受伤,怕他痛苦,怕他泥足深陷…… 毕竟,我们不会有未来。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直到打开门,冷风才打断了我凌乱的思绪。 “啊!”我心里暗叫。 一名黑衣男子如雕塑般静静的坐在石阶上,右手紧紧握住剑柄,一动不动。 秋夜凉如水,一个未成年人这么晚了不睡干什么?梦游?搞行为艺术? “子墨,这么晚了做什么?”我拍拍他的肩膀,忽然想起昏迷前他的拼死相护,心头一暖,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早点去睡吧。” 他依旧冷冷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叹了一口气,败给他了。反正我也睡不着,就谈谈吧。尽管这个对象不怎么适合。 我毫不避讳的坐在他身边。他脸微微一红,竟向远离我的方向挪动半分。这个小鬼才多大,居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真是可爱。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察觉到这孩子的可爱之处。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门外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女子的闺房吗?”我决定戏弄一下这个小鬼,谁叫他以前总给我脸色看! “保护你。”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死样子。 我绝倒,我还不用一个小鬼来保护! “不用了,这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剑山庄,谁有胆子敢来?不明摆着找死吗?安啦,安啦,我放心得很。” 他依旧纹丝不动,竟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我。 很静很静,这样的静寂,使我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九死一生的夜晚。 “子墨,”我低唤,惴惴不安的揉了揉发,“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身子一僵,睁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对不起,因为我这个外人杀了你的师妹。”虽然对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但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提到决不可杀害同门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各为其主,不论因为谁,迟早有一天会持剑相向的。”我一听,暗自不爽,他的潜台词好像就是:不是因为你,就算是阿猫阿狗我也会动手。 “她早已背叛师门,已不是我师妹了。而且她是走火入魔,自断经脉而亡,终归死于一个‘情‘字,与我无关。”说得那么绝情,可我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那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吧。他们一定有很美好的回忆吧! “还有,你不是外人,你是我未来的嫂子。” 这句话立即把我噎死,他说的那样正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哎,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是经历了什么让眼前的男子如此成稳,内敛?那样与年龄不符的成稳,让人心疼。 听子砚说,云剑山庄的孩子自小就被送往大江南北学习本领。子砚在医学上有一定的造诣,所以拜蝶谷一仙为师,不久之后就声名远播。而子墨自小习武就比一般孩子愚钝,在仙雨门中本没学到什么本事,可自从在外闯荡几年后,武艺大进。人人都只看到他表面的光辉,又有谁能体会到其中的酸甜苦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还有,谢谢你。那日若非你孤身前来救我,我早已……” “你很吵。”他冷冷的看着剑,摩擦着剑柄。 准备好的一大堆感谢的话顿时烟消云散,恨不得操起家伙毙了他。 忽然,子墨淡淡的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那样淡淡的笑容,深而和缓的酒窝,却仿佛有一支丹青妙笔将他身上的温润素雅之气深深勾勒重描一遍。 “不算,不算……”我嚷道,生生的从子砚手里抢走被吃掉的车,重新放在刚刚的位置上,又开始冥思苦想了。 子砚宠溺的笑笑,无奈的重复第十九次,“最后一次。” 我不自觉的点点头,眼也不抬得继续与象棋厮杀起来。 “大哥,一局棋她已经悔了二十多次,我看下到天黑也下不完。” 我狠狠地瞪了眼在旁边聒噪的某人,撇撇嘴,又继续跟棋局缠斗起来。 “公子,你难道没听说过‘落棋不悔真君子’吗?”红儿也插话道,看来她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红儿,你帮谁啊?”我抬眸,眼睛在他们身上转悠两下,扬唇道,“你们什么时候有一腿的?” “有一腿?”子墨疑惑的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红儿的,想不通什么时候他们长了一条腿。倒是红儿跟我混久了,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整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 “红儿,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红儿越说越急,跺跺脚,最后干脆不说了,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狡黠的笑笑,向她挤挤眼,回去之后再审问你。 “红儿说的没错,‘落棋不悔真君子’。”某个月复黑的小子继续拿话堵我,别人子砚都没说什么,你瞎搅和些什么?我在心里月复诽n遍,决定无视他们的存在。 拿着那只车,看了许久,总觉得每一步都是陷阱,最后一横心,就放了下去。 “若若,决定了?就这一步?”子砚再三问道。 “不,不。我再想想。”我又将车放回原位。 “公子……”子墨刚要开口,我就接他的话道:“‘落棋不悔真君子’嘛,一句话要重复几遍?本姑娘本来就是小女子,不是什么君子。再说,你难道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说的颇有些小人得志,脸皮比城墙还厚。 “大哥……” “由着她吧。”子砚浅笑,眸中的宠溺几近要溢出,“只要若若高兴。” 心中说不出的感动,既然正主都发话了,那我也不用管那么多规矩了。 我抬眸,扬眉求救的看向红儿,“该怎么走?” 红儿嘴一努,“哼”的一声偏过头去,看来气还没有消。 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看向子墨,哪知这死小子一副“你求我我也不告诉你”的死样子,简直要将我的肺气炸! 我索性把心一横,重重的把棋胡乱的一放。 “这里?确定了?”子砚似笑非笑的问道,我总觉得今天子砚的笑有些诡异,弄得我头皮麻麻的。 我重重的点头,不管了,反正输了又不会少快肉。 “将军。”子砚淡淡的笑着,眼里闪着智慧的的光,蕴意悠长。 “不玩了!”我把手一扬,负气的努努嘴,起身欲离开。 “若若,”子砚拽住我的手腕,浅笑,“你总穿着男装也不是办法,我方才吩咐下人去买了几身女装,你去试试,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想起那长得极地的裙摆,我微微皱眉,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用了吧。穿男装挺方便的。” 子砚宠溺的揉揉我的发,嘴贴到耳朵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想看若若穿女装的样子。就当是你输了此局的惩罚。” 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难怪今天总觉得他笑得贼兮兮的,原来他早就图谋不轨。 啊——上当了!早知道就不陪他下什么棋了! 忐忑不安的拉开门,本来穿女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被子 砚那么一说,弄得我也紧张兮兮。 秋高气爽,阳光也带着秋天的味道稀稀疏疏的洒下,连我身上的绯红的裙子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洋溢着别致的韵味。 子砚背立着站在树下,那光与影和谐的交错在男子的白衣上,带着别致的情趣,仿佛在追逐嬉戏。 听到开门声,子砚身子猛地一僵,缓缓的,慢慢地转身,这一动作仿若要花去他一生的时间去完成。 他看着我,看着我,呆呆的看着,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打量一遍自己,自觉没什么不妥。 “不好看吗?”靠,难道是男装穿久了所以穿女装就不协调了? 子砚依旧呆呆的看着我。 “很怪吗?”弄得我都不敢正视他了。 没有回答。 我有些负气,转身就往房内走去,说了不穿还硬逼着人家穿,现在好了,一定丑死了。 子砚上前从身后拥着我,我挣扎着,却毫无作用。那原本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很美。” 我摇摇头,不相信。 “很美,宛若九天玄女下凡。” 我的心一动,暖暖的。明明知道他夸张了,却还是欢喜的连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人,果然是肤浅的爱美动物。 “咳咳”红儿轻咳两声,我回过神来,连忙从子砚怀中挣扎出来,脸微红。 “子砚公子,这些衣服……”红儿抖了抖我换下来的衣服。 我立即不爽,红儿你应该问我吧,我才是你主子,你问子砚做什么? “扔了。” 我的嘴立刻变成“o”形,子砚,你也太绝了吧!敢情你们是合谋好了,一起来设计我! 016章 灼热融化 子砚也不听我的解释,轻轻搭上我的脉,神色由凝重到平静再到尴尬。他的脸慢慢的泛着潮红色,略微不自然的清咳两声,“原来如此…子砚…该做什么…” 愕然的看着不知所措的的男子,我突然很想笑,原来风轻云淡的男子也会有尴尬紧张的时候!胸口一热,肚子似乎不在那么痛了,咧开嘴,“红糖水,我想喝红糖水,如果没有,热水也行。” 子砚愣了一下,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的时候停顿一下,轻声道:“若若,你的身份特殊,要小心。” 我笑了笑,忽的想起《木兰诗》的最后一句,轻声说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早,欧阳致远就带着一小队人马去探路。我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风吹在我的脸上,微微有些许寒意。 正出神,忽然只觉一阵冷风到了面前,擦着脸颊险险的飞了过去,以此同时,坐下的马长嘶一声,将本就生疏御马的我甩了下去…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双手,稳稳接住了我,顺势往怀里一捞,我便上了另一匹马。 “凌宇,没事吧…”欧阳致远气喘吁吁,大手还放在我的腰上。我略微别扭的笑道:“没事…” 欧阳致远略微松了一口气,神色忽的愣了一下,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潮红。 “少主,是月异族的骑兵!” 欧阳致远回过神来,将我拦在怀里,大声命令道:“布阵!” 士兵立刻分成左右两翼,剩下的士兵就将我们团团围住。这是以弱制强的一个战阵。前边的士兵排的是雁形阵,分为左右两翼展开攻击。而中间手持盾牌围成圆状的阵法,目的只有一个——保护主帅! 月异族的骑兵横空冲出,将左翼截成两段,两军立刻混战为一团。右翼要稍加好一点,依旧排着整齐的战阵,对方人数虽多,但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在气势滔天的喊杀声中,我眼睁睁的看着有的人被砍成了两半,有的人被几个士兵乱砍致死,有的人被数根长矛射中,有的人虽然已死,却还固执的站在原地,手持盾牌… 这,就是古战场! 你不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 “闭上眼睛。”欧阳致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怔了怔,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我不该来的!不该——怂恿欧阳致远发动这场战争! 寒风依旧冷冽的吹着,伴随着哀嚎声,喊杀声流进我的耳中。我捂住耳朵,躲在欧阳致远的怀里,一直哆嗦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欧阳致远沉静的声音刺破所有的混沌,幽幽的传进我的脑中。 “凌宇,我们赢了。想不到月异族如此不堪一击!” 我抬起头来,眼前被血染成了红色,只觉得眼前一黑,直直的晕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帐篷。 子砚坐在床沿边,替我换上干净的帕子敷在额上,见我醒来,轻声道:“凌宇,好些了吗?” 我怔了一下,子砚叫我,凌宇。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子砚都会喊我,若若。那…我侧过脸,果然,欧阳致远正深思复杂的看着我。 “欧阳大哥…” “醒来就好。”欧阳致远轻轻点头,“凌宇,你还是回无悲城去吧,战场不适合你。” “嗯。”我轻应一声。后来欧阳致远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了,直到子砚换我额上的帕子,我才回过神来,“欧阳大哥呢?” “刚走。”子砚轻拭我额上的冷汗,“若若,我们回去吧。” 怔怔的盯着帐篷的顶端,眼前依旧是早晨血腥的场面,闭了闭眼,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子砚,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只想解救天下苍生,只想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仅此而已!我没有你那么伟大的抱负,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和一腔热血,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的了解到,战争是如此的残酷。凭你我一己之力,想要结束这个乱世谈何容易?!” “若若。”子砚拉起我的手,眼神缱绻,“若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是最最平凡的女子。” 扯开唇角淡淡的笑着,“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个世上最最平凡的女子。只是被你们赋予了神圣的意义罢了…或许欧阳大哥说的不错,我真得不适合这里。子砚,我们回去吧!” 几天后,边关传来大捷的消息。不日,欧阳致远就带着军队凯旋而归! 院外传来“唰唰唰”的舞剑声。循声望去子墨正极其认真的练剑。步履轻盈,舞出的剑花在冬日里刺得眼睛生疼。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就没说过一句话,连一个字也没有,即便是遇见,也是形同陌路。 其实也不能怪他,若非他点了我的睡穴,我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毕竟那时那景,我不清醒,被仇恨蒙了双眼。 “子墨。”我向他招手,子墨微微一愣,受宠若惊的飞到我身前。 我抬手用袖子小心翼翼的为他拭去额前的薄汗,“对不起。” 他的眼神呆愣,两颊微红,“你,没事了吧?” 我的心里一阵感动,这,小鬼,真是可爱!抬手一个暴粟正中他的眉心。子墨一愣,淡淡的笑了。 我拉着他坐在石阶上,一如在云剑山庄。 “子墨,”我拿起他的手,心疼的看着手掌上的厚茧,眼涩涩的痛,“子墨,很辛苦吧?” 他用手紧紧包裹着我的。这小鬼,人挺小,手蛮大的。 “不苦,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子墨,此生最想要保护的人便是你——公子。” 明明是个小鬼,我却无比坚信,相信这双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我。 “公子,这块玉….”子墨从怀中掏出一块紫玉,通体圆润,发出淡淡的紫光。 “鸾凤!它怎么会…”我愕然的捧起那块紫玉,仿若捧起的是我与他如镜花水月的爱情。 “公子随身携带它,想必十分重要,我便向…那个人讨了回来。”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过程绝非他讲的那么简单。 看着手中的玉,我陷入了失而复得喜悦中,陷入了那短短的回忆之中,陷入了那份不可能回应的爱中。 他说,它叫鸾凤,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 身体内某个声音不断地叫嚣着,全身隐隐有些痛,却不知道哪里痛。 “腾”的一声,我站了起来,手里紧紧的攥着鸾凤。 “公子。”子墨轻唤了一声。 “子墨,我累了。” 是夜,很冷。欧阳致远的书房里烛光摇曳。 “子墨,有一事还要劳烦你到京城走一遭。”欧阳致远喝了一口茶,抬眸看着神色为难的男子,“怎么?莫非子墨有其他要事。” “是,少主。”子墨作揖,余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心里一颤,莫非子墨把要守护我的事较真了。这个死心眼的小鬼! 手不自觉捂住胸前的鸾凤,一阵暖流缓缓注入心底,带着不可忽视的淡淡的痛。 “不知欧阳大哥所为何事?”我扯了扯唇角,一个想法闪过脑际。 “一张地图。”欧阳致远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至窗边,仰望挂在天际的冷月,“一张宣罗城守卫地图。” 我一怔。此时此刻我才彻底的看清眼前的男子的野心。他的天下绝非一座小小的无悲城,而是紫云国,甚至是整个雪英大陆。 欧阳致远亦是枭雄,他也有谋取天下的野心。或许,他表面上的仁义道德只是伪装出来的,只是为了招揽贤才。比起一个嗜血如狂的长乘王,满口仁义道德的欧阳少主更加能够得到百姓的心,也更加可怕。 我的心动摇了,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自己只是欧阳致远手中的一枚棋子。有用的时候高官厚禄,没用的时候弃之如糠糟,甚至杀人灭口。 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的心里已埋进了仇恨的种子,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起点得了。 “凌宇可否一同前往?”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绪去面对他的。但是,我必须回去,我必须回去做一个了断。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幼稚,以为只要把东西还给他,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但是,自己的心,还可以要回来吗? “哦?可否告知为兄是为何?”欧阳致远半眯着眼睛,从中折射出睿智的光。 我浅笑,“为了一件私事而已。” 欧阳致远怔忡片刻,随即开口,“既然凌宇不愿言明,为兄也不便勉强。只是前路凶险,小心为上。” 我笑了。有这句话就够了,即便现在是利用我,我也不在乎,至少现在的欧阳致远是关心我的。 明天就要起程了,我简单的收拾自己的衣物,偷偷的塞了一件女装。 “当”的一声,一根木簪滑落在地。我缓缓蹲子,怔怔的盯着那刻得极为粗糙的簪子,如露珠般温柔的声音滑入耳际。 “我刻得。” 我自嘲的一笑,搞什么?水若兰,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要去把东西还给人家,然后说拜拜。这样就两不相欠,万事大吉了。 捡起簪子,随手扔进包袱里。 拉开窗户,冷冽的寒风趁机钻了进来。我浑身一阵啰嗦,暗自抱怨这样的鬼天气。 神思恍惚间,背上一热,我的身子猛地一僵。 子砚从身后轻柔的拥着我。如果记得不错,这是子砚第一次这样。他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没有过多的亲密举动。 “天冷,笨蛋,穿那么少。”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 果然,暖和不少。 我侧目,对上那双明亮睿智的眼睛,甜甜一笑。子砚呆愣半晌,俊脸因为害羞而隐隐有些晕红,为他平添了一份难得的孩子气。 “放心,我保证决不会冲动行事,毫发无损的回来。”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干脆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以免他多想。 “嗯。” “怎么不相信吗?”我转身,看着他墨色的眼眸,“是不是还要盖章你才相信?” “盖章?”似乎对我奇怪的言辞早已习惯,他反倒没有多少诧异。 我牵起他的右手,像小时候一样拉起了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再加**盖章。”说完,拇指狠狠地贴上他的。 “嗤”,子砚轻笑出声,紧紧握住我的手,顺手一带,就牢牢的将我抱在怀里,“若若,我等你。” “嗯。”我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的应了一声。 今天,是雪英大陆入冬的日子,也就是相当于中国的冬至。因为从今天开始,雪英大陆将会越来越冷,所有的农户都会停下手中的工作,直到冰雪融化。百姓也会与皇族一起进行祭天仪式,盼望冰雪早日融化,盼望春季早些来临,盼望来年将有大丰收。 街道上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特别是长安城,比中国的农历年还要热闹几倍。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带上恐怖的面具,只为吓走瘟神和病魔。 那夜,我第一次精心打扮。 细细的描娥眉,淡淡的抹了些脂粉,梳了一个双环髻——这是我唯一会梳的,髻间插了一支手工略显粗糙的桃木簪,黑发间零星的点缀了些白色的珍珠。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衫裙,披上狐裘大衣——那是红儿特意为我缝制的。 哎!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铜镜里渐渐显出一名女子,古装扮相,云鬓花颜,身穿朱红宽袖窄腰裙,愈发显得纤腰楚楚。我呆愣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涩的扯开唇角,水若兰,允许你放纵一次,允许你敞开胸怀一次!因为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会面!今晚之后,你将把宇文轩这个人逐出你的心房,永远的忘记他! 在别院吃了闭门羹,我只能在门外等。喝了半个小时的西北风之后,一阵熟悉的梅香幽幽传来。 我连忙转身,向那男子璀璨一笑,仿佛要燃尽我所有的青春。男子惊讶得一愣,满眼惊艳,“兰儿,是你?” “怎么?不欢迎吗?” 宇文轩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在下还以为兰儿生气了。” 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我像无理取闹的孩子,可是,那天明明生气赶我走的人是他吧?! 我微微一愣,我怎么深究这么无聊的问题?不管是谁耍小孩脾气,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行的目的。 我迎上前去,拉起他的手,“宇文轩,听说今天有祭冬庆典,很好玩的,我们去玩玩好吗?” “可是…好!” 前面是蔓延不觉的青石古城墙,月亮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城墙边载着的柳树早已落光了叶子,风一吹,枝条就左右摇摆。 市集上热闹得很,灯火通明,把街道和河岸都照的亮如白昼。随着人流,我们渐渐涌入了主街上,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涌来的人群冲散,他却固执的不肯松一根手指,最后索性拥着我,杀出了重围。 “刚刚你看到了吗?那个法师带的面具好恐怖,差点把我吓傻了!还有啊,后来的那个驱魔舞真的好奇怪,有点像我们那里的街舞…还有…”我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形容着,猛地回头,却发现宇文轩拧着眉看着我。 “你怎么呢?”用手肘顶顶他的胸膛。 “今天的兰儿…”宇文轩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扯开唇角,“没什么。” “走,我们再去那边看看!”我拉着他的手,向人堆里扎去。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子重重的撞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 险些栽倒在地。 我稳住身子,看着逐渐跑远的人影,抱怨道:“连声对不起都不说,真是的…” 猛然间,我突然觉得这个桥段很熟,连忙模了模腰间的钱袋… “啊!我的银子!那个小孩偷了我的钱袋!” 正想要追去,宇文轩拦住我,“算了,一些碎银子,等一会儿我还你。” “才不要!”我追出几步,“这么小就小偷小模,长大了还得了!我非得去教训教训这个小鬼!” 兜兜转转的跟进一个深巷中,腐烂的味道夹杂着霉味,我捂住鼻子,正要作罢。 “娘,我讨到银子了,我送你去看病。” 我怔住。循着声音走进一处乱草堆中,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缩在草堆中。就是他! “你这个…” “狗儿,你是不是又偷别人的银子呢?…娘这么教你的,咳咳…”一个嘶哑的声音自草堆中传出来,“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快把银子还回去…咳咳…” “娘,我去给你抓药。” “狗儿!”一阵猛烈的咳嗽,“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娘就算病死也…咳咳…” 我走上前去,这时候才看见草堆后的妇人。她满脸黑泥,凌乱如枯草的黑发披散着,身上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身边是一个缺了口的碗,碗里放着半个已经发霉的馒头,而身边的孩子正一脸惊惧的看着我。我向他眨眨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谁?你是谁?”妇人抖抖颤颤的看向我们,抱着身边的孩子,“银子还你们!请你们不要报官…他还小,是我这…咳咳…做娘的没教好…” 我的心揪得发疼,慢慢蹲子,“银子是我给他的,他没偷。” “是这样?”妇人不可思议的望着我,还是将银子递给了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虽然穷…咳咳…但志不穷。不用你来同情我。” “同情?”我拧眉,这文人的酸味让我想起了鲁迅的《孔乙己》,“我才没有功夫同情你们。我是担心你病死了,这小鬼没爹没娘,就真的沦落到行乞的地步了。说不定,还会偷,还会抢,到时候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也会被官府抓去。其实在这个乱世,这种情况多得是,我为何要同情你?” “你…” “你这个坏女人,我娘才不会死!”小乞丐立即扑到我身上,捶打我。宇文轩见状,飞快的拎起他,向地上一扔。 “狗儿!”妇人爬到小乞丐身边,“姑娘,你怎么能…” “大娘,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孩子!虽然孝心可嘉,可这鲁莽的性子,你这为娘的要是真的一去,还真免不了出什么岔子!”看着妇人微闪的眼眸,我狠下心继续说道,“收起你文人的傲气!在这个乱世,如果你想凭那点傲骨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乱世,也有乱世做人的法则:命是你自己的,命运却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是和你的孩子一起苟延残喘,还是与孩子一起离开人世,你自己选吧?” 妇人愣住,惊愕看着我,叹了口气,“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不用了,”我笑笑,“到时候,我会自己来取!” 刚走出深巷,我就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宇文轩的肩头,“借肩膀靠一靠。” 宇文轩拍拍我的背,安慰道:“你表现的很好,真的。” “我好恨自己,真的好恨,居然说出这等可恶的话…”感觉自己的脸渐渐濡湿起来,“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们,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迎接我的或许比他们还要惨!或许我会蹲在路边行乞,或许会像chang妓一样去卖笑,卖身…哪有可能像刚刚那样讽刺他人?…轩,你说,什么时候这个乱时才会结束?什么时候百姓才会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很快,我保证。” “嗯。”我点头,愈加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水凌宇的责任。 “宇文轩,我们回去吧!”我拉着他的手回头走去,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我们,“年轻人算算命吧,前世今生,姻缘天定,来算算吧。”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老的快入土的瞎眼老头。我微微一怔,以前自己不大迷信这些,可是在这个不知何去何从的世界,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高人”指点指点。 “好,要是算得不准,我可不给银子的哦。” “请姑娘伸出右手。”老一套!我在心里暗自嘀咕,什么男左女右,什么生命线,感情线,事业线,我都背得到了。难道就不能有些别的花样?! “不如你先帮他算算吧!”我把宇文轩往前一推,捉住他的左手放进老者的手中。 算命老头也不含糊,装模作样的轻捏了几下,重复了好几次。我在心里冷哼几声,看看看,就是这模样!看来,古往今来,骗子都是一个样! 宇文轩无可奈何的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挣扎,规规矩矩的人那老头捏模着。那算命老头脸色越发凝重,谨慎的抬头倾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而后压低声音,“公子的命贵不可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必定会登上九五之位,受万万人敬仰。” 宇文轩神色微变,深眸一闪。我拍拍他的肩膀,“算命的瞎说的你也相信,就你,也想当皇上!如果你是皇上,那我就是皇后!” 宇文轩深眸微闪,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幅度,“那也未尝不可啊。” “姑娘还算吗?”算命老头转向我,我斜睨了他一眼,“不”字还未说出口,右手已经被宇文轩放进老头的手中,“算算也无妨。”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故意为难老头,“怎么?算不出来!是不是我的命也贵不可言?是不是我是皇后命啊?!” 算命老头摇头,手颤抖的抚上我的脸,等我想要避开已经晚了,我只能低啜一口气,“算了,给你银子便是!” “姑娘自何处来?”算命老头忽的问道。 我微微怔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莫非他真的是“高人”?这样想着,连他脸上的沟壑也顺眼起来。 “来处来。” “欲往何处去?” “去处去。” 老者摇摇头,暗自嘀咕了几句,随后转过身,慢慢走远。 “喂,老人家,还望你给我指点迷津。” “姑娘,你的出现注定改变很多事。老汉只能说,一切随缘吧。” 低着头慢悠悠的走着,我吸了吸鼻子,分手的时候到了! “还在闷闷不乐么?”宇文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回头看去,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昏黄微明的光映着他完美的脸。 “我哪有!”别过头去,矢口否认。 “你很介意?” “介意什么?”我懵了,他在说些什么啊? “介意那算命先生说…”宇文轩戏谑的一笑,“说你不能当上皇后!” “谁想要当皇后?!我才不想!”我半嘲讽的说道,“帝王身边的女人有几个能善始善终的?!那些女人大都被帝王们摧残的已经不像女人了,尤其是乱世中帝王的女人,岂一个惨字了得,简直就是惨惨惨…!要我说,与其做一个依附男人而荣获富贵的笨蛋女人,还不如做一个勤勤恳恳的丁克一族,这样,多自由啊!” “那如果他很爱你呢?” “爱?谁要是相信帝王的爱谁就是超级无敌大白痴!你想想,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一个能将全部情感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他爱上那个女人,无非就是以色待人,色衰则爱驰,千古不变的道理。”我十分不雅的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以我这种中人之姿,是绝对勾-引不到皇上的。” “中人之姿?”宇文轩修长的手指画过我的眉,“你虽然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个,但绝对是最最美丽的。” 漂亮≠美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既然如此,兰儿为何还要假装开心了?明明心里伤心难过,为何还要强颜欢笑呢?”宇文轩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莫非,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伤心难过?我哪有!能跟这个大瘟神说拜拜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为什么心底却止不住的哀伤?! 水若兰,不能再犹豫了!你不过是这个时空的过客,迟早要离开的! “生气?我怎么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动气了?”我稳稳有些紊乱的气息,讽刺的一笑,“不值得的。” 他定定的看了我半晌,上下打量我一番,仿佛眼前的女子是陌生人一般,“萍水相逢?” 我索性把心一横,反正都是要了断的,与其从他口中说出伤害我的话,还不如让我来亲手了断,“大家都是玩玩而已,逢场作戏,何必认真?” “玩玩?那你为何要赠我香囊?为何接受我的吻?为何随身佩带鸾凤?…” 我的心猛地一颤,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那是不是代表他也… 不!无论他心中是否有我,我们都必须了断。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背不起情债。 “是吗?”我掏出鸾凤,把玩在手里,瞥见他略显铁青的脸,“当日你赠我璞玉,我只觉名贵,没想太多;现在看来,它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我朝他身上一扔,料想他会接住。不料他却定定的看着我,任由鸾凤摔在地上。 “碰!“清脆的声音猛地唤回我的神志。我怔怔的看着一分为二的紫玉,身体的某处仿佛也碎了。 他说,它叫鸾凤,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 黑眸泛起一阵阴冷的寒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冷笑。那样的笑似是自嘲,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我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中,感觉身体慢慢地麻木,像灵魂生生的从**上剥离。 “滚。”轻轻的,淡淡的,却包含着无尽的忍耐,无尽的愤怒。我自嘲的一笑,鼓足勇气抬眼看着那个邪魅男子,微抿嘴角,在他面前勉强维持着镇定,内心却早已心如刀割,灵魂像是被无情的撕裂了,完全痛不欲生。 “拜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转身离去。 这次只说拜拜,不说再见。因为,不会再见了。 宇文轩小心翼翼的拾起鸾凤,神智从未如此混乱过。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点一滴的抽离自己的身体。 他紧紧地握住摔碎的玉石,碎片深深地陷进肉里,他却浑然不自知。 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原来,自己也有心。 本以为自己会不惜一切得到她,哪怕是伤害她,却无能为力的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只要一触及她的笑,他的整颗心仿佛都被暖暖的阳光所笼罩,炙热的犹如要熔化般。 他恨这要软弱的自己,只有真正无情的人,才无牵无挂,才不会为了任何事牵住夺取天下的脚步。 可是失去了她,仿若失去了灵魂一般,没有她的天下,又有何意义?他宇印凌轩所要的天下,是要有水若兰的天下! 结束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不用任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终于,可以做原来的水若兰,心里只有叶湘云的水若兰。 可是,为何会如此痛彻心扉?不是仅仅只是一时的迷恋吗?为何? 难道——我比想象中更在乎他! 难道——我喜欢他! 不可能!我只是暂时迷恋他而已!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痛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好像真正的喜欢上他了!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很多,甚至超过了云… 017章 哆嗦 那他呢?逢场作戏?! 我于他而言,是什么?是消遣?是棋子? 真正自作多情的认识我! 呵呵,世界上果然有因果报应。我骗了子砚,上天就派一个恶魔来伤害我?! 子砚,不知道我现在拒绝你,是不是晚了?你会不会很痛?因为我一次次给你希望又亲手粉碎它,让你陷入绝望的泥沼中! 我果然可恨,连我自己都恨自己! 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幽幽的醒来,费力的睁开眼睛。明黄色的织锦,明黄色的幔帐,掩映着皇家的尊严。 这里是…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普天之下,谁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用明黄色? 那么这里是——皇宫。 妈妈啊,谁来告诉我,我怎么跑到皇宫里来了? 难道是皇帝知道我水凌宇的身份,要将我“喀嚓”掉?!手不自觉的捂住脖子,手心已浸出层层冷汗。如果要是皇帝老儿找我麻烦,我是不是要装傻,要不要卖乖,或者假意奉承几句?! 我可不想在这个不知明的鬼地方画上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慢慢的踱了进来。我心里大呼糟糕:我还没想好对策,皇帝老儿就来了。 随机应变!随机应变! 装睡!装睡! 他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虽然闭着眼睛。却仍能感觉到灼灼的视线。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等等!我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 oh,mygod!谁来救救我啊! 感觉有手抚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 天!居然敢趁机占我便宜! 我慌忙睁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男子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只见他束玉麟髻,发黑如漆,面如美玉,但眉宇之间毫无帝王之气,反而多了几分沧桑**之色。哇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大叔! 微风拂过,烛光摇曳,说不出的暧昧。 “朕以为,后宫佳丽三千已是人间绝色,今日一见姑娘,才知什么叫做倾国倾城。”他的手又抚上我的脸颊。我的心“咯噔”一下,我可不想被大叔占到什么便宜,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心中更是大骇,难道我被下了药? 完了,现在只有拖延时间了! “喂,那个皇上,你还不知道民女的名字,今年多少岁?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血型?什么星座?…” “美人,等你入了后宫,我们有的是时间。” 哇咧咧——他,他该不会霸王硬上弓吧?! 说着,手缓缓探向我的腰,轻易就解开了我的腰带。 我心底压抑不住泛起阵阵的恐慌,全身绷得死紧,紧抿着唇,强忍住恶心的感觉,目光犀利如刀射向他。他仿佛没有注视到我杀人的目光,手探向我的衣襟,拉开衣领,退下我的红裙。 “你堂堂一国之君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反正都那么多罪了,再多一条也无所谓。”说完,开始动手解我的中衣。 我的神!他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你,夜闯宫禁?” 他?他说的谁? 紫荆帝邪恶的笑着,炽热的凝视着衣衫半退的我,他的眼底剩下的只有**。他着迷的望着我,大手绕到我的身下想要解开我胸前的白色… 泪,缓缓的溢出。他的唇沿着我的脖子一路下滑,手不规矩的肆意抚模… 现在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脑袋里回想的分明是那块摔碎的玉石和那双闪着寒意的眼眸。 他,不会在意我的;他,不会来救我的。 真是讽刺,想不到,在这么危急的时候,我想到的不是子砚,不是子墨,不是云,而是那个深深伤害我的男子。 尽管知道他不会来,却还是毫无意识的叫出了声。 “轩…”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我费力的转头去看,门口立着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 是他吗?是他吗?泪又涌上了眼睛。 紫荆帝先是一惊,而后喝道:“长…”一刹那间,竟被点了穴,只能瞪大眼睛怒视来人。那卡壳的表情分外的滑稽。 宇文轩回头看着床上春光乍泄的我,眼睛微眯,瞳孔中浮现一抹妖冶的血红色,似乎将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和怀疑隐藏起来,隐隐又流转着一抹诡异阴沉。冷森森的轻叹一句,“看来,你活腻了。” 寒光一闪,眨眼工夫,紫荆帝就已倒下,脖颈上残留下一道血痕。 一股寒意由脚底急速窜起,我咽了咽口水,勉强克制住大叫的冲动。 宇文轩杀他之时,一丝迟疑也没有,仿若是最平常的事,视生命如草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冷酷,残忍,毒辣… 心里不由得冒出一阵阵寒意,我究竟认识了一个怎样的人?我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等等!我刚刚才得罪了他,现在他不会恼羞成怒,宰了我吧!妈呀!我滴神!我可不想就这样gameover,客死异时空!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梅香一阵阵传来,伴随着浓烈的酒香。 “兰儿,幸好,幸好…”他紧紧搂着我,用尽全力的搂着我,连说十几个幸好。 急促的呼吸,狂乱的心跳,微颤的身体…这还是那个冷静的男子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脑门上冒出十几个问号。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不是玩玩而已吗?难道他还没有跳出角色?! 感觉到我身体的轻颤,宇文轩低头凝视我,万分温柔的用指月复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我挣扎着推开他,不料药效还未退,身体直直的撞在床上,原本还顽强挂在身上的抹胸竟光荣的下岗了。 啊——完全光溜溜了。 明亮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兴味,黑色的眼眸慢慢的加深。殿内的烛火虽然不是很光亮,但我仍能看见他眼里闪烁着的**暗影。 我到抽一口凉气,宇文轩,你该不会要酒后乱**? 男子弯搂住我的腰,将头埋入我的肩颈里,轻吻着我的脖子。右手游走在我的身体上,那手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酥麻,痒痒的,热热的,奇怪的感觉。 等等,我在做什么?就算是喜欢他也不能由着他胡来!而且,而且这家伙纯粹是酒后乱性嘛! “轩,住手,放开我。”本想吼他,出口竟成了低吟,反添了一丝妩媚。 妈啊!不会起反效果吧! 果然,宇文轩抬眸,眼里流转着暗红的**,俯身凝视两颊晕红,眼神迷离的我,不知何时,他一衣衫半退,露出结实如白玉的胸膛,臂上还残留着一排暗红的牙印。声音低沉喑哑,“兰儿,我爱你,我要你。” 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神智一下子就被击垮了,脑中重复着:我爱你。 他说,他爱我。 心中一阵甜蜜,原来我们是两情相悦。 神智越来越迷离,只觉全身燥热起来,喉间止不住的低吟。 直到他灼热的吻落在我的小月复上,手轻柔的探向我的,我才猛然醒悟。 “宇文轩,不可以,住手。” 惊叫使他猛地一僵,他抬眸定定的看着我,眼中**越发浓烈。心中暗叫不好,不能刺激他。 “虽然你不喜欢我,可我,不会放手。”一字一顿,说着,竟月兑下仅剩的衣襟,将我的两腿夹在他的腰间。 一丝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他要做什么? “不,我喜欢你!”我大喊出声,声音竟有些嘶哑。 宇文轩顿了顿,呆愣几秒,眼中迅速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欣喜,有期待,有狐疑…最后一切都被冷笑取代。 他不相信我!还是他以为这是我摆月兑他的缓兵之计?! 我凝视那双美丽的不可方物的眼眸,展开笑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到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如果,如果,发生关系你可以好受一点,那么,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继续下去…” 只听他低叹一口气,手轻柔的理开糊在我脸上的发,眸光闪烁万千,似乎在考虑我的话能够相信几分。 突然,他俯身揽住我,紧紧抱住,“兰儿,我们,成亲吧。” 我一愣,略微失神的望着明黄色的罗帐,这是求婚吗? 但也太诡异了吧!这种奇怪的pose躺在龙床上,几米外还有一个死相极其恐怖的大叔,这么生猛的是怎么被我撞上了?!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事情会不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但,我真的不能许下承诺,我们之间的鸿沟并不是相爱就能消失的。 我挣了一下酸痛又快麻木的身体,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能够月兑身又不惹恼他的方法。 明晃晃的殿中,烛光摇曳,虽然不觉得冷,但…身体猛地一僵,我心头微颤。宇文轩明明未动,却慢慢的灼热起来,连我的皮肤也跟着敏感发烫。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兰儿,”宇文轩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却足以魅惑我还有几丝清明的神智。 “宇,宇文轩….”我呐呐的叫着他的名字,脸庞因为莫名的预感到什么而潮红,“那个,我们什么时候离…离开这里?” “你刚刚说….”他伸手理了理我的额发,我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刚刚说了什么?敢情他沉默了那么久就是在挑刺啊?! 黑眸波光潋滟,欲火再度燃起,深沉得仿佛要将我吞噬,他的声音喑哑性感,热热的湿气吐在我的肌肤上,“兰儿,你刚刚说,只要我愿意,就可以继续下去?” 我浑身轻颤,双颊泛红,呼吸慢慢的急促起来。脑中浑浊一片,涌上淡淡的甜蜜。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我懒懒的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被子”蹭了蹭,只觉全身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一般酸痛。我低蹙眉,微微眯缝着眼睛,随即“喝”的一声猛地坐了起来,瞪着那堆不是东西的东西。 “你…你,啊——”这种分贝略模可以唱女高音了。 我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再睡一会儿。”某人居然一勾手就将我揽入怀中。我紧贴在他的胸前,脸微微泛红,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昨夜的缠绵。 一缕初升的阳光从窗外流泻进来,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指尖,发尾,被子的褶皱——全都像要融在日光下,干净的好似透明。淡淡阳光随时间移动,恰好从门扉中进入,映在他脸上。眼睛,鼻子,嘴唇。散落的发丝,都虚幻起来,像是要消失一般。一切的一切,美好得不真实,仿佛完全不属于这肮脏尘世。 他,长得真的好漂亮,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看什么?你再这样看我,后果自负。”某人的唇角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我赶紧闭眼装睡,可恶,他明明闭着眼,怎么知道我在看他?!十足的怪胎! “晚了。”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某只碌山之爪开始不安分起来。我挣扎着推开他,他的手臂却跟铁打的一样,紧紧地勾着我的腰,怎么也挣不开。 “咝”我到抽一口凉气,刚刚扯到了痛处。 “怎么,还痛?”他眸中含笑,丝毫没有放松放在我腰间得手,反而还拥的更紧,“以后,就不会痛了。” 我在心里暗自月复诽,痛的又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冷不胜防的,柔柔的,薄薄的唇落在我的眉心,那样怜惜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下。那吻从我的眉心一路下滑,落在我的眼睛上,鼻尖,最后轻轻的吻上我的唇。温柔的吻,细细的舌忝舐,他的舌一遍又一遍滑过我的唇,直至我松开紧咬的牙与他纠缠。 “温柔一点…” 中午的时候,我被一名侍女服侍起床,这名侍女倒是乖巧伶俐,可惜不会说话,弄得我也闷得慌,更别说打探宇文轩的身份了。 我缓缓走至窗前,打开窗户。窗外的景色使我感到非常的意外。 外面的世界出奇的明亮——雪,轻柔的雪已经悄无声息的下了一夜。 大片大片的雪花继续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似鹅毛,似柳絮,似芦花…打着圈,跳着舞…在地面上,游廊里,树枝上的都是雪,一片片,一簇簇,一层层… 轻轻的接过一片雪花,心里涌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这可是异时空的初雪呢! 那些光秃秃的树干也提前与春天约会,晶莹剔透的冰晶在树枝上盛开一朵朵洁白的花朵。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正神思恍惚之间,一阵天旋地转,我竟被宇文轩拦腰抱起,他微蹙眉,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模的恨戾,“小桃呢?” 我一惊,慌忙解释道:“我让她去做别的事去了,再说,人家喜欢雪嘛!” “哦?”他转身向房内走去,眉宇之间隐隐透着幸福。 “我的家乡在温暖的南方,四季如春,很少下雪的。”我陷入以前的回忆当中,“还记得那时,我还和哥哥嚷着要去北方看冰雕呢。” “哥哥?兰儿还有哥哥?”宇文轩猛地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我,“兰儿不是一个人吗?” 我微微怔住,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刻骨铭心的痛转瞬间向我猛烈地袭来,“他们,都不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抱着我的手渐渐的缩紧,我抬眸看着紧蹙双眉的 俊美男子,佯装坚强的笑笑。 “难过,就不要假装坚强,特别是在我的面前。”柔软的双唇紧贴上我的额头,“往后,我宇文轩的怀抱,就是兰儿的家。” 我笑着点点头,往他怀里靠靠,真的好暖和。 “还有,”他用下巴抵着我的发顶,“七日之后,我们就完婚。” 我的身子猛地一僵,他说什么?完婚?等等!我好像还没答应他什么吧! 仿佛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他的手微微用力,勒的我骨头有些疼。 “怎么?不愿意?”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靠!在这种处境下,我能不愿意吗?这简直就是逼婚嘛!我月复诽n久,直到某人快要濒临火山爆发了,才“哦”了一声。 突然,又一阵天旋地转,某人居然像小孩子一样抱着转了几圈,直到我快眼冒金星了,才停下来,“兰儿,七日后,你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揪紧他胸前的衣襟,突然隐隐感到不安,仿佛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的就感到有人扶我起身,我也懒得理她,继续眯着眼睛随他们摆弄。几个裁缝见状,也没有叫醒我,认认真真的为我量好尺寸,作好记录,也就下去了。 中午的时候,我才幽幽的醒来,屋内一片红色,红色的罗罩,红色的窗花,红色的桌布,红色的蜡烛…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一个结果:那家伙来真的! 几口大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抚了抚及腰的长发,随意拿簪子绾起,经不起好奇心的唆使,便打开一个。 只觉眼前一闪,哇!金佛!好大的一尊金佛! 我瞄了瞄门外,快步上前关上房门,挨个打开箱子。玛瑙、绸缎、琉璃、夜明珠…我的口水滴答滴答:发财了,发财了,这宇文轩未免也太有钱了,简直是富可敌国了!何不趁此机会海捞一笔?! 随手扯下桌布,将琉璃、夜明珠、玛瑙…裹了起来… “需要帮忙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点头。 “或许,夜明珠更值钱一点。” 听他这么一说,我抓了一大把夜明珠…这,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猛地一僵,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就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 “兰儿,你想逃婚吗?” 转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哪能,我想,我想这些箱子太,太大了,占地方。” 宇文轩伸手揽住我的腰,有些用力,我只觉得腰上微微有点痛。 “宇文轩!”我大叫,疼痛将我对他的害怕一扫而光,管他的,早死早超生。 他一脸寒意,猛然间紧紧抱住我,声音有些嘶哑,“兰儿,别离开我,否则,我会毁了你。” 明明说的那么任性,可我偏偏感到一阵寒意,这样的玩笑,不是玩笑。 贪婪的吸允着属于他的梅香,有些无奈,有些哀伤,更多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我们的爱情不正是如此吗?明明相爱,却还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光阴。 冰凉温润的触感使我回过神来,一块紫玉挂在我的胸前,泛着晶莹的紫光。 鸾凤?! 我有些诧异,抬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丝笑意掠过他的唇角。 宇文轩自腰间取出一块玉佩。啊!鸾凤!我更是迷惑的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这,这不是我的杰作吗?! 我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就被我给… “这玉倒也有灵性,只要相距在方圆一里之内,就会发出紫光。” 我呆呆愣愣的抚上鸾凤,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冬日的夜晚,空气冷冽。我蜷缩在被窝里,睡意朦胧。 有一双冰冷的手伸进被窝里,我哆嗦了一下,知道来人是谁,便闭着眼睛不想睁开。那双手便得寸进尺,愈发不规矩起来,移动之间,搔到我的痒处,嘴角微微扬起,我躲闪着他的手,轻笑出声。 宇文轩掀开被子,也钻了进来,将我揽在怀里。静静地,连空气里似乎也泛着凉凉的甜味。 房内,烛光摇曳,偶尔一阵风吹过,伴着忽明忽暗的闪烁。握着胸前的紫玉,温温热热的泛着紫光。鼻子忽然一酸,水若兰,你终究是要离开的!为什么还如此眷念他的温存?!明明知道路得前方是断崖,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这段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但是——这个男人的温度我感觉得到!他的手我牵得到!我现在就在他的怀里啊! 真的要回去吗?真的要离开这个比星辰月华还要耀眼的男子吗?是不是回去了,就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眼中酸涩一片,单单是想到要分开,心便痛到麻木了,我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可是,明天我就要成亲了! 绯红的喜服还挂在衣架上,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在朝阳下,欲展翅飞翔。屋里还有琳琅满目的聘礼,窗上还贴着我自己剪得大红的“喜”字,桌上还摆着一碟碟生的饺子,蕴含生子之意…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为何要分开?再说,回不回的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难道,要留下?! 019章 小妖精 想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自从来了这里,自己坚信的就是总有一天会回去,所以即便是遇到挫折,我也勇敢面对。 难道,真的要留下,嫁给他?! 可是,自己真的舍得吗?舍得爸爸,舍得妈妈,舍得老哥,舍得表姐?舍得朋友?舍得梦想?…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赶紧将眼泪憋回去,故作冷静的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理他。只听宇文轩无奈的叹口气,“兰儿,怎么呢?” 睁开眼,斜睨他一眼,委屈的扁扁嘴,“明知道我人生地不熟,还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小桃又不会说话,闷死了!” “这样?”宇文轩捧起我的脸,手有些冰冷,轻轻的一个吻落在我的额头,“我们快要成亲了。终身大事我不想假手与他人,所以这几天忙昏了,倒是冷落了你。”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略带消瘦的脸颊,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轩,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世上消失了,你会怎样?” “兰儿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宇文轩不以为意的笑笑,“消失?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就算是天涯海角,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你!除非——我死。”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眼里已没有笑意。 怔了怔,眼前的男人是何等的自负,何等骄傲!他连当今圣上都敢杀,在皇宫内来去自如,他的身份…我的心莫名的一紧,连忙岔开话题,“轩已过而立之年,为何还没有妻室?莫非…有龙阳之癖?!” 宇文轩蓦地一愣,眼底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薄唇扬起,“在下有没有龙阳之癖,这世上恐怕只有兰儿最清楚了。莫非…”他的手悄悄钻进我的内衣内,俯轻咬我的耳垂,“莫非为夫这些天表现的不好…” “去!”耳根一阵发热,我捉住他不规矩的手,翻过身闭上眼睛不再理他。心却亮如明镜,其实我的心里早有答案了,在那晚就已经决定留下来了!留下来——嫁给他! “兰儿,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没等我拒绝,就被霸道的拦腰抱起,一刹那间就到了房顶,转眼间,别院就已被甩在身后。这,这家伙的轻功未免也好的太离谱了! 神游之际,我们已降落在一遍梅林中。 宇文轩紧了紧披在我身上的狐裘,盈盈的笑起来。他的笑映在夜色中如同荡漾的水光,光影交错,潋滟无比,不过似乎还含着讥诮的神气。这种捉弄人的表情为他增添了几分平时不多见的清朗纯真和率性狡黠。 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想梅林深处走去,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月华下明亮的使天地失色。 漫天梅花花瓣飞扬,伴随着柔软的细雪,每一片似乎都带着花之精魂,如此情景,仿佛刹那间凝住了宇宙的轮转,天地间,除了树,花及花下的男子,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存在…而那沐浴于飞雪花雨之中的男子,美得如同梦幻。 奇怪的是,即使在这梅香四溢的世界里,我依然能清晰地辨别出他身上特有的梅香。 “这里是…”痴痴的看着傲立在枝头的梅花,倾身上前,闻闻,好香!一片花瓣落在我的唇上,我正要伸手去拿,他却俯身将我的唇含住。 “好甜。”说着,还意犹未尽的舌忝了舌忝唇。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快速的覆了下来… 淡淡的月华下,我迷醉在这比星辰月华更美的男子光晕下,如痴如醉。 “主子,慕容公子在偏厅等候多时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下人,毕恭毕敬的埋首。 慕容公子?条件反射的,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慕容宏!紧紧握拳,脑中回放着红儿死前的一切。 “兰儿,不舒服吗?脸色那么差?”宇文轩的手覆上我的额头,“明天就要拜堂了,有的折腾,你要注意身体。” 我苍白的一笑,“或许太累了吧!你有事就先走,不用管我。” “这——”宇文轩有些迟疑,转而望向暗处,“小桃,送水姑娘回房。” “是。” 望着消失的白色身影,我紧咬下唇。或许,是我多想了,天下间姓慕容氏的人何其多,不一定是他! 可是—— 仿佛受什么牵引,我的心里莫名的恐慌,隐隐流转出一阵阵沁人心魄的诡异,叫我不能安心! 宇文轩究竟是什么身份?并不像是一般的商贾,他的身上总有一股隐忍的不可侵犯的尊贵之气!更不可能是朝廷之人,要不然他怎么会为了我杀了他的boss!他的身份…我猜不透! “小桃,等一会我要沐浴,你先回去准备一下!” 婢女愣了一下,恭敬地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叹了口气,继续一个人在梅林中游荡。 其实我何尝没有隐瞒我的身份了?!如今,我已快要嫁作他人妇,是不是应该先跟子砚讲清楚呢?何况,我无悲城的军师的身份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要是宇文轩原意支持我,做成功女人背后的小男人那该多好啊!可这件事,我要跟宇文轩从何说起呢?! 想来想去,理不清个所以然来,正准备回房沐浴,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前方有人正交谈着向这边走来,下意识的,我躲在假山后面。 干嘛啊?!水若兰!这里是你未来老公的地盘,你躲什么啊! “…属下查明,云剑山庄与叛军有莫大的关联。”这个声音?我怔在假山后,一抹冷笑浮上唇角。这个声音,魔鬼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所以呢?”陌生熟悉的嗓音,却不似往日的温润晴朗,冰冷的可以冻结空气一般。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屏住呼吸,静静的站在假山后偷听。 “属下已经派人围剿云剑山庄,如今已在各地各州府贴了告示,全力缉拿云剑山庄少主。”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心莫名的一沉,宇文轩,莫非你真的是朝廷中人!! “属下还有一事,那个水若兰来历不明…” “好了,”冰冷的声音多了一丝不耐,“查到水凌宇的下落吗?”“水凌宇”三字无比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我不自觉的发抖起来。一种极度不安和惊慌的黑暗气息弥漫开来,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 “还未查到!” “再查。”冰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杀意,“本王倒是很好奇,那水凌宇身上带着什么魔力,居然害死本王两大护卫。” “是,王爷。” 最后的那句“王爷”就像是一枚鱼雷投入了大海,在我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让我所有的意识全都瞬间被炸成碎片… 宇文轩,是长乘王。 长乘王,是宇文轩。 爱情,果然会让人变得白痴,让我心甘情愿的忽略他的身份。 爱情,真是美丽的毒药,让人甘之如饴。 “谁在后面?”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我呆愣在原地,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幽幽的梅香弥漫。 我暂时清理好乱七八糟的思绪,朝他甜甜的一笑。 “我冷得睡不着,出来找你。”嘟着嘴,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 宇文轩宠溺的紧紧我的狐裘,拉起我的手,低蹙眉,“这么冰?” “王爷,这个女人…”慕容宏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似乎怀里的我是魔鬼一般。 “轩,这家伙好凶。”我装作害怕的往他怀里缩缩,人,天生就是演员,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带上面具。 宇文轩无视身侧的慕容宏,将我拦腰抱起,径直向我的房间走去。在他怀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僵硬,仿若一道无形的黑色旋涡将我卷入,将我伤的体无完肤。心里仇恨的种子仿佛遇到黑暗的阳光一般,开始慢慢的萌芽,开花,结果 那些为我牺牲的弟兄们,他们的凝固的血仿若融化了一般,缓缓注入我的心底。红儿挂在城墙上曝晒的景象,久久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小姐,我们是朋友,是不是?” “是,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红儿,我要为你报仇! 宇文轩将我抱放在床上,而后单膝跪下,月兑下我的鞋袜。他双手握住的双脚,轻轻的替我搓揉。他皱着眉,似责备又似叮咛的说道:“你的脚冻得像冰块,以后可不许穿得如此单薄…” 我微微一怔,他是一位傲视万物的王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紧抿嘴角,有些发懵。 红儿亮晶晶的眼睛突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紧咬下唇: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被迷惑,我,要报仇! 趁他不注意,我摘下髻间的木簪,迅速塞进枕下。 待我脚回暖后,他退去我的狐裘大衣,为我盖好被子,在我眉心落下一吻。转身一拂袖,烛火便熄灭了。 “轩,不要走。”我拉住他的袖子,微皱眉。 宇文轩无奈的拧拧我的鼻子,似笑非笑,“我也不想离开你,连一刻也不愿意。不过,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新婚夫妇成亲前夕,不可同塌而眠,否则会不吉利的。” “不要,”我嘟着嘴,“我好冷,要不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浓浓的笑意爬进了他的眼里,他点点我的鼻尖,“小妖精。” 转身月兑下自己的衣物,一掀被子,钻了进来。 宇文轩密密实实将我揽在怀中,在我鬓角一吻,轻道:“睡吧。” 我讽刺的扯了扯唇角,长乘王,你能否想到,你苦苦寻觅的水凌宇,现在就在你怀里。 伸手向枕下探去,触到冰冷的簪子,刚要拔出簪子的手被他小心的放回被中,他轻喃:“小心着凉。” 我苦笑,我只是轻微一动而已。 要他毫无防备,只有… 我支起上身,凝视着那双明亮的刺眼的双目,微微一动,衣衫半退,露出大半个香肩。他一愣,不明所以的抚上我露出的肩背,身体不由得轻颤。 我冲他灿烂一笑,趁他出神之际在他唇上一啄,他动了动唇,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我俯身轻咬他的下唇,刚要松口,却被他牢牢吻住,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别点火。”宇文轩咬牙切齿地说。 我笑得一脸妩媚,一手环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解开他的衣带,摩挲着他如玉般晶莹结实的胸膛。他的身体愈发灼热,像烙铁一般。只听他低咒一句,扣住我不规矩的手。 俯身吻住我的唇,舌迅速的探入口中,温柔又坚定地翻搅着。手探入我的衣内,四处游走,肆意的抚模。 半晌之后,两人已是坦诚相见了。 吻自脖子一路下滑,他吻得狂野,霸道,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我脑中一片清明,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将手探入枕下,稳了稳有些迷乱的心神。心中暗笑:长乘王,你的死期到了。 我快速的拔出簪子,向他的胸膛狠命刺去,脑中却不合适宜的响起“我爱你”,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 只听“噗”的一声,木簪便刺进了他的左胸。 宇文轩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眼里的**还未退去,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我裹紧衣物,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我颤抖着咬紧下唇,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 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瞬时间出现在我眼前,还未等我看清来人是谁,凌厉的杀气就伴随着冷冽的风袭向脖间。 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喉间传出。 我完蛋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能呼吸?为什么我还能考虑?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疼痛? 垂眸,一只血淋淋的手固执的抓着利剑,顺着往上看,宇文轩苍白的脸映入眼眸。 “滚!” “主子。”我循声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那名男子脸上遍布疤痕,看上去竟好像被火烧过一样,那双眼眸木板呆滞,没有丝毫的生气。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就是四大护卫之一的影子护卫——鬼谷子。 “滚!”宇文轩怒吼,目光却深深地落在我身上。 鬼谷子一怔,木然的看了我一眼,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如他来的时候一样。 “为什么…” “兰儿,为什么…” 我抬眼望他,对上那双满是痛楚的眼眸,锥心的疼痛令我几近要死去。 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躱不开.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血,一滴,二滴,三滴…在床单上绽放出鲜艳的红梅,灼灼的刺痛了我的眼。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可手却不知不觉捂住了他的伤口,眼泪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声音破喉而出,“来人啊,来人啊,快请大夫…” 门被撞开了,涌入了满屋子的人,看见屋内的情况,皆一脸惊惧的望着男子。 “滚!”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滚!” 众人都战战兢兢的逃了出去。 我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吼道,“宇文轩,你想死吗?” “既然是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他温柔的拭干我眼角的泪痕,向我欣然一笑,“告诉我,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缩回满是血污的手,朗声道:“长乘王,你还要瞒我多久?” 宇文轩呆愣片刻,转而释然而笑,“原来是这样。我本打算等成亲之后再告诉你,我是害怕吓着你。” “若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兰儿,你宁可相信那些以讹传讹的谗言,也不相信我吗?”宇文轩满脸痛苦,伸手欲来拉我,我侧身一避,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他。 “兰儿,我不想失去你,那一日所受的折磨,我这一世也不愿再有第二次。”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扯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水凌宇…” 宇文轩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苦叹一声:“水凌宇的确才智过人,可惜…” “可惜不为你所用,所以欲除之而后快。” 宇文轩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我,“你与水凌宇…” “世人皆以为才智过人之人必为男子,可是,水凌宇却是一名女子。” 诧异,惊惧之色闪过他的眼眸,聪明如他,一点就通。 一抹诡谲妖冶的笑爬上我的嘴角,“不错,长乘王,我就是水凌宇。” 今夜,无风。诡异的静寂弥漫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宇文轩一动不动的倚着床柱,仿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 静静地,连空气也凝固了。 我略微出神的看着被冻红的脚趾,开始怀念他的怀抱。好可怕的习惯,这短短的七日,我竟就这样无可救药的习惯了习惯。 习惯了他的拥抱,习惯了他的味道,习惯了他的体温,习惯了他的拥抱,习惯了睡前说一声“晚安”。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如一潭死水,带着无尽的黑色,似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吸入黑暗。 “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苦笑,我怎么没有爱过你?爱到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爱到,快要疯掉了! 可是—— 我不能说!我曾发誓过,要你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还有什么,比被自己最爱的人欺骗更加令人绝望?!还有什么,比感情更加伤人?!还有什么,比看到你痛苦更加大快人心?!… 一抹冷笑浮上嘴角,“没有,从来没有。” 绝望掠过他的眼底,瞳孔骤然缩紧,折射出幽绿的光,“我最后一次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 是你,让我了解了生死相离?是你,让我了解了什么是恨?是你,让我失去了往日的纯真?是你,让我看到了世界的黑暗?… 是你,长乘王! 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说爱你?! 现在的我,连自己都觉得厌恶。既然是你亲手将我推入痛苦的深渊,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至始至终。never!” 只觉喉间一紧,紧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淡淡的血的腥甜味弥漫开来。 我抬眸,深深地盯着那双闪着野兽光芒的眼眸,丝毫感觉不到报复的快感,反而,是灭顶的哀恸! 我笑了,或许我疯了。被仇恨,被这没有将来的爱情折磨疯了! “水…凌宇?” 我怔住。现在的我,不是爱着他的水若兰,而是无悲城的军师,叛军首领的结拜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半眯着眸子,随即眼神犀利的射向他,带着浓浓的嘲讽,“长乘王,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失敬!” 喉头猛地又是一紧,我甚至能感觉到指甲嵌入肉中的刺痛感,他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本王以为,水凌宇公子是一名光明磊落之人,想不到会使出如此肮脏的手段,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在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哦?”他的身子猛地一僵,手上力气加大,眼眸中嘲讽更加浓烈,“只是失去女儿身的你,会不会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呵呵呵…”我扯开嘴角故作轻松的一笑,“我说过,那些东西在我心中有如狗屁…” 还未等我说完,他的唇就捋住了我的,带着无以名状无法宣泄的痛苦的纠结。我使劲挣扎着,用尽全力的推搡着,可是却无法撼动一个身负重伤的人。 “怎么?觉得恶心吗?你不是目的还没有达到,那就继续装啊!我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他突然抱着我,唇靠在我的脖颈上,“只要,不离开我就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只觉得灵魂的某处快要撕裂般,那种无以名状的痛苦仿佛只有继续伤害他才能得以宣泄。 “宇印凌轩,即使你权倾天下,身至九五,都不能得到我,致死都不能!” 因为,我们是敌人。 第020章 好运气 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半夜三更走在长安城的街头,披头散发,一袭红衣,似乎别有一番风情。我擦了擦早已红肿的双眸,看着黯然失色的鸾凤,有些恍惚。 前一刻,还沉浸在幸福中的自己,却被一盆冷水泼醒,彻底掉入无底的深渊。 前一刻,还有白头盟的两人,此时此刻,却是咫尺天涯的陌生人,却是相爱不能相守的敌人。 前一刻,还被仇恨充斥着的自己,此时此刻,却如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找不到生的寄托。 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可能幸福,明明前一刻,我们还有白首之约,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如斯相爱…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客栈的,双腿已冻得麻木,牙齿直打颤。 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子砚?!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无悲城待命吗?难道他知晓我失踪的事,特地不远千里来找我?! 这个笨蛋! 子砚听到推门声,头也不回的问道:“还没找到吗?” “子砚,是我。” 子砚身子猛地一僵,急忙转身,见到我一身的狼狈,满眼痛色,拦腰抱起我,施展轻功跃入院后的温泉。 温温热热的水浸进肌肤里,微微有些刺痛。我“哆嗦”一下,牢牢搂住男子,不让他离开。 衣衫尽湿,发丝黏在我的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十多分钟后,冻得麻木的身子总算感觉到血液的流动,我靠在子砚身上,竟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稍微平复自己压抑的情绪,我轻轻推开他,别过脸去。 我真是差劲!明明已经背叛了子砚,却还要厚着脸皮找他慰藉。如果真的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还未想好怎么解释,火热的呼吸就封住了我的唇。这不是吻,或者说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吻,这是撕咬,是占有,是凌虐,是无法发泄的痛苦的纠结。 我没有推开他,只是被动的回应他。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忽然,他停下来,苦涩的笑着,只有仍然急促的喘息提醒着他刚刚片刻的迷惘。 “对不起,若若,我…” “没关系。”我只能说“没关系”,只能说这一句。 子砚转身,缓缓向池边走去,牵动着池中水,一圈一圈的… 隔着氤氲的水汽,依稀的看着越行越远的落寞的白色,一股莫名的苦涩袭上心头。 子砚,那干净的犹如神子般的男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即便是我永远也不能得到幸福,也不应该让他独自陷入痛苦的泥沼! 一个人痛苦至少比两个人痛苦来得好,至少,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我奔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头紧紧地靠在他濡湿的衣衫上。子砚身子明显的一僵,可还是任由我抱着他。 谁也没有打破这场沉寂。 “子砚,我们成亲吧!” 他的身子绷得死死的,微微有些轻颤。 “若若,我很高兴,但我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 他知道了?还是他猜到了? “你爱我吗?” “爱,非常爱。”半晌之后,他斩钉截铁的答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赤-果果的表达爱意,脸因此微微有些潮红。 “因为你爱我,所以我嫁你啊。” 子砚微怔半晌,转过身来,捧起冰冷的面颊,一字一句得问。 “那若若呢?爱我吗?” 我略微失神,望着那渴望的眸子竟无法说出一个善意的谎言。 如果真诚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 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我选则沉默; 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我选择离开。 我低下头去,不忍看他受伤的神色,微怔着看着池中飘起的衣衫,红色衫群像一朵绽放的红莲,鲜艳夺目。 “你的心里,是否还有另一个人?” 我慌忙抬头,望进一片清澈的眼眸中,竟无法说出一个字,连骗他都做不到。 “我只能说,我会忘了他。” “不需要。” 我有些紧张的望着他,看来我生平第一次求婚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突然,被他紧紧的抱住,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东方的破晓。 “你只要试着爱我就行了。” 战火 清晨,坐在马车里,我揉着红肿的双目,打了无数个哈欠。 若非身份已经暴露,我们也不用连夜离开。对于那几日的失踪,他一句也没问。即使他问,我也不打算回答。 子砚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示意我再睡会儿。我是很想睡,可马车抖得厉害,我腰酸背痛,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经过几日痛苦的折磨,我们与欧阳大哥会合了。 最近朝廷忙于立新帝,我们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宣罗城。 站在城墙上,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这样的胜利不真实,确切的说,是来的太容易。 长乘王何等人物?!岂能让我们这些乌合之众如此嚣张? 半月前,兵临城下,虽然我们对宣罗城的守备情况了如指掌,但守卫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短短几个时辰,宣罗城就易了主,这是为何?更奇特的是,所有的守备几乎一夕之间全都归顺叛军,这又是为何?半个月过去了,朝廷方面为何还是没有大的动作? 这样的诡异,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古希腊中的特洛伊之战——木马屠城。 我曾有冲动,想劝说欧阳致远屠杀俘虏,可是话到嘴边又被生生的咽了下去。我有什么立场去劝说?失踪的几日,欧阳致远早已对我起了戒心,如果我说了,只会令他觉得我存心不良。他以仁义著称于天下,又怎么会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了?再则,我说不出了口。即便知道这或许是一个阴谋,我也说不出口。那是鲜活的两千条性命,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死去?! 我,做不到。我只能祈祷,只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忽然,背上一暖,我的背上就多了一抹白色。 “天冷,你怎么总是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怜惜中隐隐有些责备。 我任由子砚抱着,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子砚,战事一过,我们就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不再过问俗世,如何?” 子砚的手紧了紧,把我搂的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一般。 “你每日清晨抚琴,夜夜吹箫,好不好?” “我呢?就养养花,喂喂鱼,唱些小曲,怎样?” 他将头埋进我的后颈,炽热的呼吸触到我的肌肤,痒痒的。一股热流顺着脖子钻进领口。 我浑身一颤,转身偎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倾听者他结实略带紊乱的心跳。忽然,眉心一热,一个炽热的吻落在眉心。我微张开眼,看着温润如风的男子,会心一笑。 吻落在我的唇上,带着无尽的怜惜,一遍遍的轻吻… 城楼上,站在冬风中相拥吻的白衣男子和蓝衣少年,犹如一幅凄美的古画卷。 半个月来,我军与朝廷的对峙如火如荼,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紫銮帝初年二月上旬,登基不足三日的紫銮帝御驾亲征,将军营向前推进,方圆不过几十里。 月中,我军与朝廷开始了硬战。 战事陡然激烈起来。 偏巧,我的身体越发不舒服起来,常常吃不下饭,头晕目眩,由于害怕连累他人,我未告知任何人。 更巧的是,这里距昆山极近,骑马只需半柱香的时间。 昆山——是我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到的地方。 连着几日,我们的将士都未合眼,与朝廷你来我往,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 最糟糕的是,我们的粮草在运来的途中被长乘王十分爽快的一把火烧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如我所料,投诚的守备与城外的敌军里应外合,不消多时,城门就失守了。 他,果然是个狠角色。短短一月,便将欧阳致远筹谋四年之久的反叛之事扼杀了。 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带着百余人向昆山撤退,不料遭到伏击,欧阳大哥身负重伤,最后被逼退至断崖。 山风呼呼的吹起我的衣袂,吹干我衣衫上残留的血迹,也吹灭了我心中仅剩的一丝希望,我们已经是瓮中之鳖,退无可退了。 崖边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弓箭手,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会变成箭靶。 宇印凌轩果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连我们要从昆山撤退都已料到。这样的人,之所以可怕,不仅仅是因为他鬼神莫测,更是因为他从不用怀柔政策,对待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一心只想夺取天下。这样的野心,这样的冷血,这样旷古烁今的军事才能,是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无法比拟的! 这样的王者,世间究竟还有几人能与他相抗衡?! 半晌,前方的弓箭手终于有了动静,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 我扶着欧阳致远,怔怔的看着黄袍加身的宇印凌轩,恍如隔世。 长乘王,哦,不,应该是当今圣上紫銮帝——宇印凌轩。 那是一个傲视万物的男人,他的眼睛像冬天的湖水一样宁静美丽,眼底深处却似乎隐藏着寒冷入骨的寂寞,但掩盖不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王者之气。 他头戴金冠,两条淡黄色的飘带垂在两侧,穿着明黄色云龙纹袍,那样鲜亮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 轩,我们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 宇印凌轩灼灼的看着满身血污的我,从那双清冽的冰眸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担忧。 欧阳致远浑身猛地一僵,摆月兑我的搀扶,挺直肩背,不卑不亢的沉声道:“长乘王。” 一丝戾气闪过宇印凌轩的眼眸,他微微勾起唇角,朗声道:“欧阳致远,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吧。” “逆贼!”许是太用力,他竟止不住咳嗽起来,血丝顺着嘴角滴落在青衣袍上。 记得第一次见他,他也是身着青衣,不动如山,气度不凡… 宇印凌轩的眼眸有意无意的扫过我,冷声道:“逆贼?哈哈哈…欧阳致远,善良仁慈,以民为本,或许能保得天下苍生一时平安,却注定要延长苦难的岁月。以乱治乱,以杀止杀,或许痛在当时,却能转眼结束狰狞乱世。欧阳致远,你就输在‘妇人之仁’上!” 欧阳致远一震,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信念,他一生所追逐的大义就这样一瞬间被摧毁了,那比杀了他还要来的痛苦! “长乘王,”欧阳致远脸色惨白,拳头一会儿松开,一会又紧握,挣扎许久,不卑不亢的直视眼前的男子,“你赢了。” “哈哈哈…欧阳致远,你认输了。”那无边的气势震慑这在场的所有人,直达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就是王者之气!他,才是真正坐拥天下的王者! 血缓缓从欧阳致远的嘴角渗出,那么鲜红,仿佛利刺一般狠狠灼伤了我的眼。可是,他依旧那么从容淡定,双眸意蕴深远,唇角优雅的勾起一个弧度,半晌,开口道:“反叛之事皆由我一力承担,与在场的诸位无关,还请皇上恕他们无罪,放他们一条生路。” “不,欧阳大哥…” 欧阳致远微微抬手,吃力的揉揉我的发,“凌宇曾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今日牺牲我一人,能救下尔等,死而无憾。” 说完,长剑出鞘,抹向脖子。 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这个在我无助时伸出援手的男子,这个在我举步维艰选择相信我的男子,这个将我视为兄弟的男子,这个志比天高欲成大义的男子…如今,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殆尽。 “凌宇…”他的声音细若蚊语,眼里闪过最后一丝温暖,“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 “欧阳大哥!”我哀嚎一声,眼睛涩涩的痛,痛的连一滴眼泪的没有。 “若若。”子砚上前一步,温柔的将我拦在怀中。我闭上眼,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就连心,也因为承载着千斤的重量,仿若要在下一秒停止跳动。这样的悲,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兰儿…”宇印凌轩轻唤我一声。 只是那轻轻的一声,仿若点燃我内心已经熄灭的火种——仇恨的火种。 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我爱的人?偏偏是我想执手到永远的人?伤我最深?!为什么偏偏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得夺走我身边最最重要的人? 这样的爱,不能存在,也不该存在! “宇印凌轩,难道你还想被我再刺一次不成?”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眼中流转出复杂的神色,似是有千言万语。 “皇上”一名将军打扮的男子单膝跪下,那个声音,曾经是我无数噩梦的主题曲,也是我仇恨开始的根源。 “此女万万不能留,先前此女就有意接近陛下,伤了龙体。倘若陛下一时心软留她在人世,只会继续祸害百姓。臣恳请陛下,立即处死妖女!” 宇印凌轩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忽然周围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 “处死水凌宇!” “处死妖女!” … 在寂静的山谷中,众人的喊声如排山倒海般,带着一种恐怖的诡异。 我自嘲的一笑,我何时成了为祸世人的狐狸精了?! 宇印凌轩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一抬手,四周立即鸦雀 无声。 “兰儿,别闹了,回家吧!” 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句话,明明是我盼望已久的话,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分外的讽刺。 “家?”我呆呆的一顿,似是摇头,“我没有家。” “我宇印凌轩的紫云国,就是兰儿的家!” 我呆愣半晌,随即大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直到肚子笑到抽疼,才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双眉如打结的男子。 “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仰望苍穹,“宇印凌轩,你已坐拥天下,何愁没有美人相伴?何苦要为难我?” “争天下有时并不一定是为了江山美人,”宇印凌轩的目光投向那无垠的蓝天,“争天下的过程才是最吸引人的!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与旗鼓相当之对手沙场对决,于知己红颜指点江山,看着脚下的土地一寸一寸变为自己的。兰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兰萱皇后,让我们一起坐拥天下,开创太平盛世。” 我看着此时的他,一身黄袍的立于悬崖边,仿佛与身后那炫目的金光融为一体,即便是说出这等激昂之话,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温雅,他的神情依然是一片淡然却又似是胸有成竹君临天下的王者那般超然自信。 我移开视线,内心百感交集,王者或许确实需要某种屠夫手段,但是,于我而言,是不可原谅的! “我记得,我曾说过,纵使你权倾天下,身至九五,致死都不能——得到我。”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宇印凌轩站在原地望着我,面色凝重。 “我也说过,‘贞节’在我眼里有如狗屁。”在这个时代,贞节是重于生命的。 “你,就如此恨我?”他抿唇。 “恨?我不恨你,我只想忘了你。”瞥了一眼子砚,他神色凝重,聪明如他,大概已猜晓到其中的原委了。 “无论如何,此生,我要定你了。” “是吗?”我缓缓退到山崖边,风吹起我蓝色的衣衫,吹乱我的黑发,吹干我刚刚残留下的泪痕。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 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叹息; 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见错误的人做了错误的决定,这,就是我们的缘分。” “兰儿…” “既然有那么多错误,就让我来结束它。”说着,一只脚已踏空出去。 “若若!” “公子!” 我想他们展露一个灿烂的微笑,有些悲哀,“子砚,对不起,忘了我。” 随后,向后一仰,飞了下去。 “兰儿,不要…”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 得到了江山,却失去了心爱之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只能说是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人间神秘,会让茫茫的人海里随雾气飞散而去,而宇宙天地,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刺鼻的药水味,我皱了皱眉头,费力的张开眼,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眼睛生疼。 是天堂吗? 抑或,地狱? “兰儿,你总算醒了,吓死妈妈了!” 我一瞬间懵了,有些茫然的打量四周 严肃穿着整齐的爸爸,微微有些发胖的表姐,英俊潇洒玩世不恭的老哥,还有一脸憔悴的妈妈 我回来了吗?我回家了吗?我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 为何,我没有半分雀跃?! “妈”我轻唤一声,好害怕这只是上帝给我开的玩笑。 “兰儿,你跑到哪去了?这一个多月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 我慌忙的拭干妈妈脸上的泪水,脑袋里浑浊一片,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我好想你们,真的好想” 虽然在别人眼里,我只是失踪了四十多天又回来而已。可是我自己,却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度过将近一年的岁月,我甚至爱人,被爱,蜕变为女人。在那个群雄逐鹿的年代,我见识了太多的生老病死,见识了太多的血腥杀戮 对于那个世界的事,我已不记得了。确切的说,我是装作不记得,不仅要骗所有的人,还要骗自己。 大街小巷,异常的熟悉,却又异常的陌生。 一个星期后,我回到了熟悉的大学课堂。 依旧是枯燥无味的形势与政策,依旧是那个老得快如棺材的教授,依旧是那却不冷不热却爱八卦的同学们 一切似乎都回归平静,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透过窗户,看着红的似火的枫叶,微微有些失神。 秋天终究是来了,那个温柔的让我歇斯底里的季节。所有的一切像被水泡过一样显得柔软,挣扎与嚎叫像无声的电影似得穿越脑际,旋转着坠入心的深处,寂静的风四处奔跑,漫无头绪的牵动着那些失魂落魄的叶子,水泥一样的云层聚在一起,世界像死了一样寂静了,似睡非睡。 “喂!”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转头,那是一张平白无奇的脸,可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像两颗宝石一般,熠熠夺目。 “水妖,干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别人欠了你五百万似的。”kali嘴里嚼着泡泡糖,随意的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 kali的名字来源于印度教女神kali,传说形象极为恐怖,既能造福生灵,也能毁灭圣灵。这样的名字,也只像她这般古怪的人才会取吧。可笑的是,她自己却有一个淑女得不能再淑女的名字——安薇薇。 “哦,是你哦。”我笑笑,随意的翻着书。 “笨蛋,书拿倒了。”kali白了我两眼,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以全校第一的身份考进这所学校的?” 我望着窗外,揉揉短发,“运气吧!” “运气?”某人大叫,毫不意外的招来众人的目光,kali瞪了我一眼,声音低了两度,“怎么把头发剪了?刚刚我险些认不出来。” 我出神片刻,曾经的发被他抚过,被他吻过,与他的纠缠过 “难道说你已经放弃叶大帅哥?!他可是只喜欢长发美女人哦!” 我无语,只能转移话题:“kali,今天我的运气怎么样?” 一听到这个,kali立即就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显摆星座论,“依书上所说,今天双子座走桃花运,如果今天向暗恋已久的人表白,成功的几率将是99%” “不对啊!水妖,你撞邪了吧!以前你不是对这些最不感兴趣的吗?”kali一副被噎着的表情,“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这位同学,对我讲的知识有任何意见吗?”讲台上的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呃,没有,”某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十分恭敬地站起身来,全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你讲的实在是太好了!我难耐心中的倾佩之情,所以,我忍不住大叫起来!”kali一副认真的模样,我极力忍住笑,这kali说谎从来就不打草稿,可还偏偏做出一副真诚的模样。 “哦,这位同学很认真,不过下次请举手。” kali得意洋洋的坐下,顺便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我失笑,同时又非常羡慕这样的kali,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依旧没有打伞,自从因为伞与云邂逅后,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悦耳的旋律缓缓流进耳中,说不出的亲切,却又莫名的陌生。我这时才赫然的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琴房。 轻轻推开门,透过门缝,只见一名英俊的男子正优雅的弹着贝多芬的名曲——月光。 我捂住心脏,那里已经不再怦然心动了,回归最为原始的平静。 静静的看着,我仿佛透过他看到另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子砚,那个被我深深伤害的男子,如今,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悲痛欲绝呢?那些逝去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也许曲终人散之后,离开的离开,忘记的忘记。然而旋律最好的时候,感谢上天让我们在一起。 “小兰。”中性的嗓音响起。我扯出一丝苦笑,明明已经决定忘记,为何还要想起? “我叫了你几声,你都不应,怎么又神游太虚?”云戳戳我光洁的额头,“怎么把头发剪了?” “要你管!”我笑盈盈的走到琴前,随意的敲着琴键,音符便从我指间滑出,“云,我失踪了这么久,你都不来关心一下我这个妹妹吗?” “经过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来确定自己的心。” “心?”我好奇的注视云茶色的眼眸,那温柔的神色如一江春水,令我浑身一颤。经历了这么多事,若我还不知道这种眼神代表什么,那我就真的白活了。 我不自然的躲避他暧昧的眼神,缓缓走之窗前,看着满园的梧桐树叶随风飘舞。 他无措的扰了扰额发,两颊绯红,额间渗出些薄汗。还未等他开口,我就转过身来,说:“云,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寝室。” 叶湘云愣住,手附上我的额头,似责备似叮咛:“不舒服吗?那就不该这么快上学。等一会儿我去帮你请假,晚一点再给你送晚饭去。你呀,糊里糊涂的。” 我笑笑,厚脸皮的说道:“那我要吃鱼香肉丝盖饭和一杯原味女乃茶。” “好。”云淡淡的笑着,“下午没课就好好睡一会儿,落下的课等身体好了再补。” “是是是。” 当我被舍管的电话闹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急匆匆的穿戴整齐,我快速的奔下楼,就看见叶湘云已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说十几个对不起,“等了很久了吧?我请你喝女乃茶!” 云摇了摇手中的购物袋,“这一杯还没喝就想着下一杯,贪心!” 我吐吐舌头,拿过一杯,插上吸管就喝了起来。呜呜呜,好熟悉的味道! “看你猴急的!你的鱼香肉丝盖饭,趁热…”刚喝了一半,胃里却翻江倒海,慢慢腾升起一股酸味,我只能别开头干呕起来。 “兰兰,你怎么呢?不舒服?”云掏出手绢,替我拭去嘴边的秽物,“要不要去医院瞧瞧?” 我摆手,看了一眼鱼香肉丝,胃里又开始翻搅。 “算了,饭就等一会再吃。你先上去躺一会儿,我去买胃药…” “不用了。”我揪紧他的衣角,“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老-毛病了。再说,楼上有药,我等一会儿上去吃。至于这盖饭…只有祭kali的五脏庙了。” “你确定你没事?” “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 叶湘云蹙眉,自知拗不过我,只有无奈的叹口气,“那好,你先上去休息一会儿。如果实在不行,就打我电话,清楚没?”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停的点头,将他的手绢揣进衣兜里,“你的手绢我洗好后再还给你,那我…先上去了。” “小心。” 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中西方礼仪课。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任课老师向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再不上课,这门课铁定挂,更不要指望什么交换学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教室的,从昨晚我就粒米未尽,只觉得脚下像是沼泽,软绵绵的使不上任何力气。到教室的时候,我已经迟到十几分钟了。教室的后排已经坐满了学生:像这种非专业课,没有人愿意吃粉笔灰,更没有人愿意成为老师的幸运宠儿。 按照惯例,kali会占最后一排靠门的位子。我溜到后门,趁着老师转身的空子,坐到最边上的位子。 “这么晚?”kali边手机上网边问我,“我记得走的时候有叫你的啊,该不会有睡着了吧?”kali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晨跑。不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为了看飞行学院的帅哥。 我把书拿出来,“点名了吗?” “还没。” 第一节课刚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024章 此事变数 外面嘈杂一片,耶律寒猛地惊醒,披上外套,拿起佩剑。刚走到帐门,他又返回床边,轻轻在我额上亲了亲,低低的说,“别怕,我出去看看。” 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我忐忑不安得在帐内踱着步子,也不知道轻湖怎样了? “啊!”听到外面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我心里一阵机灵。 一抹黑色迅速的闪了进来,漫布着寒意的刀尖已映着月光直袭而来,我大骇,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凤歌,你等着!我到了阴曹地府也绝不会放过你!混蛋! 可是——为什么还能呼吸?为什么我还能思考?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悄悄眯缝着眼睛,对上一把闪着寒气颤抖的剑尖。靠!我都快死了都没发抖,你抖什么?鼓起勇气,顺着剑往上看。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映入眼帘。他的眼中有着忽明忽暗的光,时而希冀时而脆弱时而狂喜时而恐惧,仿佛是那光衬着他苍白的脸,让他不停的颤抖。 “若若?” 还未等我开口,身体就内狠狠地拥进他宽阔的胸膛,紧紧抱住。 在这个世上唯一叫我若若的人是子砚,但是,他不是。 莫非,他是—— “子墨?” 他的手猛地收了收,紧的我全身窒息,却固执的不肯说话,也不肯不放开,仿佛害怕只要一放手,怀里的人就会如梦幻般消失无踪。 “太子…” 我猛地一惊,将子墨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低声说道:“挟持我。” 子墨略微迟疑,剑离我远了几分。 “好大的胆子!”耶律寒挑开帐帘,眸光一闪,声音扬起,“爱妃可好?”隐隐含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故作害怕的惊叫,“耶律寒,救我!” “别怕。”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惊惧。 惊惧什么?我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值得吗? “放了她,”耶律寒黑眸依旧冰冷如昔,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无边气势,“你有什么条件,本太子都会答应!” “杀了宇印凌轩。”子墨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一惊,回过头去,确认他是不是我所认识的子墨。哪知,这一动,剑便在我的脖间划过一条血痕。 子墨眼里闪过一丝心痛,被生生的压抑下去。 “好,我答应你。”耶律寒急忙答道,欲伸手来拉我,却被子墨一挡,抱着我飞身跃出帐外。 “宇印凌轩人头落地之时,便是你们重逢之日。” 远处响起了轻扬的吗哨声,远方似有隐隐烟尘,马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纷沓如雨,尘土飞扬。 子墨温柔的将我放下,定定的看了我许久,几分悲哀,几分惊喜,几分期待… “他们追来了,你…” “当然是快跑啊!难道你想被抓吗?”我不忘赏给他一个暴粟。 子墨淡淡的笑开了,那样得笑容是经过了痛苦的绝望之后所绽放的,隐隐带着庆幸。子墨,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单纯死脑筋的小鬼。 我不是不知道,子墨此次行刺耶律寒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两国联姻。耶律寒,轻湖,我,无论是谁,只要死在紫云国的境内,紫云国势必月兑不了干系。联姻之事不但化为泡影,有可能又会跳起两国的争端,最最极端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再次开战。 可是单纯的子墨,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精密的计划的。那站在子墨身后,纵观全局,运筹帷幄的人又是怎样的人物?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是宇印凌轩的敌人。 只是,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次计划中的变数——我。 赶路回紫云国的路上,我几乎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子墨怀里。旅途的疲惫和怀孕的痛苦令我整天昏昏欲睡。 午夜梦回,对上那双黑玉般的眸子,我抬手覆住他的眼睛,挡住那灼人的目光,淡淡开口:“睡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感觉到他的眼睫微眨,扫的掌心痒痒的。坚毅的唇扬起一个弧度,他乖乖点头,靠近我,轻躺下。 现在的子墨,已不再是当年羞涩的少年,他已成长为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了。反观我,一点也没有变。唯一变的,便是那几经挫折日渐苍老的灵魂。 感觉到他的体温,我渐渐有了困意,意识变得模糊。他将我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浓墨一般的眼睛盯着睡颜,还是没有真实感。 月色如银。 男子拥着女子,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女子紧闭的眼睛上。 半个多月,我们终于到达长安城。子墨将送到竹林外,便守在那里,不愿进来。我也不勉强,慢慢的走了进去。 月华透过茂密的竹林窸窸窣窣投射下来。光影交错,洒在我的白色衣袂上。远远一抹白色躺在落叶上,本是浪漫的景,却因为主角的悲伤,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我心里一慌,急忙跑过去,跪坐在他身旁。 男子仰望着天空,明眸微敛,白皙的脸在月色下如同月光石一般透明剔透,像黑夜里盛开的花朵,有着淡淡那悲伤的香味。这样美丽的人,仿佛根本不该属于这尘世之中。 他,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子砚了。 我所认识的子砚,即使悲伤也没有一丝阴影,永远笼罩在明朗纯净温暖之下,永远清新明丽,流畅圆润;没有百感交集曲折丛深,没有绝望的控诉与呼喊,永远是明净优雅的暖色调,让人如沐春风。 现在的他,该是多么的绝望!眸中如一潭死水,毫无光彩,终日饮酒度日,形同烂泥。 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万分小心。仿佛镜中花,水中月一般,随时都可能消失。 “醉了好,醉了就可以见到若若…但愿长醉不复醒。”如同梦呓一般,干涸的唇无意识的蠕动。我浑身一颤,心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就像被活生生撕裂一般。 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怎么可以让他亲眼目睹我的离开?我怎么可以奢求他的原谅,让他忘记? 我捉住他在我脸上游弋的手,将它按在我的脸上,感受我的体温,感受我急促的呼吸… 半敛的瞳孔骤然缩紧,迅速坐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惊讶,诧异,期待,惊喜… “子砚,我回来了。”我轻轻的说,声音如风一般飘渺。 子砚还是不相信,另一只手也覆上我的脸。或许是太激动,用力过猛,我的脸被捏的生疼。 “不是梦。” 只觉眼前一暗,一股馥郁而浓郁的酒味伴随着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腰间一紧,肩上一痛,已被子砚牢牢地拥在怀里。 他低着头,长长的发散落开来,覆在脸上,泪水仍不停顺着两颊滑落。我温柔的提他将头发梳起来,抚干他的泪痕。 “若若…” “嗯,我在。” “若若…求你…别再消失…” “…好。” “好美啊!”我走前几步,不断的转着圈环视四周。宅子的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湖。湖面蓝光荡漾,春风徐徐,微波粼粼,杨柳漫漫,梨花飘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映着春日的阳光和蓝天,当真美轮美奂。 湖光山色之间,我们三人泛舟游于湖上,如同置身仙境。 子墨撑着竹筏,眉宇之间不自觉的有了淡淡的笑意,灿烂的阳光如薄纱一般落在他身上,耀眼的金色从他身后绽放,微微刺目。 子砚站在我身旁,细心地为我指点景色,阳光映在他的眼里,明亮的仿佛可以照亮寒冷的冬夜。黑色的长发夹带着飘落的飞花不时掠过他的脸颊,微微侧目,光线流离,在身上洒落出纷繁的光彩,曲曲折折,飘飘忽忽,如梦如幻。笑意渐渐爬上了子砚的眼眸。 伸出手,接住一片桃色的飞花,闻了闻,我轻声问道:“这里叫什么名字?!” 子砚一怔,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望着这美轮美奂的世外桃源,悲情而苍凉的开口:“葬心湖。” 葬心湖?心莫名的一扯,慢慢的痛彻开来,我紧紧的揪住衣角,扯开一抹俏皮的笑,“葬心湖?这名字不好!嗯…就叫心湖圣境,好不好?” “好。”子砚轻笑,他大概很久没有笑过了吧,竟让我觉得他笑得很僵硬。手缓缓的拂开我额前凌乱的短发,微微蹙眉,“头发…” “你不觉得短发更适合我吗?”我抓起一把头发随意的扎起马尾,“至少很方便。” 他轻笑,不语。宠溺的将我拥在怀里,“若若,我们一起隐居在此,可好?” 我心里一阵机灵,方才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中,没有想到这一步。命运的可怕就是不经意间邂逅一个人,而又无法得到,这立刻就会成为人生最大的矛盾与痛苦,不可逃避,不可改变,甚至想要回头也是妄想。就如我,就如子砚,就如宇印凌轩… 我的手不自觉的捂住月复部,精明如子砚,怀孕的事,瞒不了多久。 “怎么,不喜欢这里?”子砚低头,看着怀里的我。 “不是,是因为…”目光顺着我的手诧异的盯着我的月复部,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眼,仿佛为了印证什么。 我偏转头去,不忍看他受伤的神色。 “孩子…”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沉默片刻,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会好好照顾若若和若若的孩子。” 我怔忡片刻,男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怀上别人的孩子,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男子。除非,他爱这个女子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我的心,好痛。我怎么会如此的残忍?以善良之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一次次给他希望又亲手粉碎它。明明前一刻还在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如今却又化身修罗,亲手将他推向深渊。这样的我,比亲手毁了他还要令他痛苦! 宝宝,再等等,现在的妈妈,绝不能伤害子砚。即便有一天注定要伤害,那也希望那一天来的越晚越好。 我浅笑,点点头。轻轻偎进他的胸膛,他现在真的好瘦,仿若只剩下着一副皮囊,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我的消失而殆尽。 熟悉的箫声婉转缠绵,悠扬绵长,带着丝丝哀伤以及不能言喻的痛。 痛,便好;痛,心便没有死。 清晨起来,阳光明媚,惠风和煦。 两兄弟一早就去湖边钓鱼了,我自小便不是有耐心的人,几句话就搪塞了他们的好意。要我一动不动的站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没有其他的事可做,就只有一个人在林中瞎转悠。 哎!这就叫游手好闲吧! 暖暖的春风吹动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柔柔的金色光晕包围着一树树梨花,白色的花瓣绽放开来,幽幽的香气淡淡弥漫,不时有点点梨花从树上飘落,如雪纷飞。 远远听到山石移动的声音,我寻声走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着鹅黄长衫,在瞬间移动的山石中周-旋。周围的桃花也随着山石移动,让人眼花缭乱。稍不注意,便会被迷乱其中,甚至永不见天日。 莫非,这就是金庸笔下的桃花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姑娘,别靠近。是迷阵。”女子急吼吼的叫道。 她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别人。真是可爱的人! 不消一会儿,女子渐渐体力不支,再不敢做过多的周-旋,转身飞出迷阵。一出迷阵,她便靠在树上,“呼呼”喘着粗气。 “姑娘?”我走上前,开始细细打量这位看似娇柔却倔强的女子。 黑幽幽的发被缎带简单的束在脑后,凌乱的发丝俏皮的从她的脖子两旁垂下,秀眉不黛则弯,小巧的鼻尖微微浸出薄汗,鲜红欲滴的唇微微勾起。大概是刚刚运动的缘故,两颊有些晕红,就像施了脂粉一般,刚毅中带着妩媚。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处处都布满疑阵!”女子风风火火的拉着我往竹林外走去,“看你一文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林?” 不知怎么的,潜意识里,我越来越喜欢这位姑娘了。喜欢她爽朗的个性,喜欢她的不做作,喜欢她爱管闲事。这样的她,很像曾经的自己。 “那姑娘你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女子突然停下,有点不自然抚了抚凌乱的额发,“我们江湖儿女,做事从来不扭扭捏捏,告诉你吧,我喜欢的人就住在竹林里。” “哦?” “不过,有个讨厌的家伙事事跟我作对,还摆了这个迷阵,不让我进去!” “你说的人,好像是子墨。”这林子里就住了两人,不是子墨,还会是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子砚摆了这个迷阵?! “原来那个混蛋叫子墨!仗着武功高就瞧不起人,哼!等着瞧!我一定破了这个阵让他刮目相看!” 这姑娘真是率性!我浅笑,随即一愣,她喜欢的人住在竹林内?是子墨?还是子砚? “对了,姑娘芳名为何?家住何方?在这荒郊野岭的,我送你回去!” “我叫水若兰。你呢?”这样的开场白让我想起了上幼稚园交朋友时的情形。那情那景,仿若已是上辈子的事。 “我叫扶桑。” 扶桑?我一愣,扶桑花的外表热情豪放,却有一个独特的花心,这是由多数小蕊连结起来,包在大蕊外面所形成的,结构相当细致,就如同热情外表下的纤细之心。曾经,苏东坡借写诗来表达爱意。“缥蒂缃枝出绛房,绿阴青子送春忙。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落日孤烟知客恨,短篱破屋为谁香。” 不知道,她 会不会人如其名?! “扶桑喜欢的人是谁?”不知为何,我的心尖都在颤抖。我害怕知道答案,却又想知道答案。这样矛盾的心理,连我自己都不敢去追逐其中的深沉含义。 “玉面神医,子砚。”扶桑垂下小脸,整张脸被胀的红通通的,没有了方才的爽朗,平添了女子的娇羞。 我的心猛地一堵。我应该高兴才是,有这样的女子恋着他,有这样女子关心着他,他应该很快就会走出阴影,忘记我,放弃我。 可是,我的心却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恨! 中午的时候,阳光自屋顶的缝隙透下来,如薄纱般垂落在白衣男子的身上,折射出淡淡的白色光晕,似羽化登仙。 两缕青丝俏皮的垂在男子的脖颈两侧,薄汗自眉间滑下,男子微微蹙眉,抬手拭干汗水。两团白粉就平白无故的飞上了他的脸颊。 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暖暖的,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就连空气里也有甜丝丝的味道。 哎!看帅哥养眼,看一个和面的帅哥更养眼! “笑什么?”子砚抬眸,又抬手拭去额上晶莹的汗珠,脸因为运动泛着浅浅的红色,此时却白一阵,红一阵,分外的滑稽。 我再也忍不住了,立即破功,哈哈大笑起来。子砚无辜的眨着眼睛,手还再胡乱的擦着脸。现在的他,与大花猫无异。 仿佛是良心发现了,我终于止住了笑,再怎么说也是我嚷着要吃酒酿圆子,子砚害怕我等不及,才亲自上阵的! 我走到子砚身前,细细的为他擦拭密密的汗珠和脸上的面粉。子砚由着我,他的眼底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如一汪春水,要将我整个儿溺毙。 缩回手被牢牢的抓住,小心翼翼的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着。他的唇有些湿润,凉凉的,如二月的春水。 不着痕迹的,慢慢的,越来越近。近到我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绒绒的汗毛。 突然,一个鹅黄的身影跃入脑中。我下意识的避开,子砚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好了没?”我岔开话题,舌忝舌忝嘴,“我好饿,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面还没和好,要不,先吃点胭脂糕解解馋,那可是子墨一早去徐记买的,味道不错。” 我点头,拿起一块,刚放进嘴里,胃里就一阵翻腾,只能别过头去干呕起来。 “若若!”子砚将我圈入怀中,替我拭干净嘴边的秽物,“害喜是这样的,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嗯。”我轻应,贪婪的靠在他怀里,脑袋里回想着昨日的女子一颦一笑。 “扶桑”说到这个词,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在做什么? 我在试探吗?我有什么资格试探?我又不是他的谁谁谁? 还是——我在妒忌! 想到这里,我微微怔住,我在妒忌些什么?我又不喜欢他,何来的妒忌?可是心中的酸涩,心中的疼痛,不是妒忌又是什么? 莫非,在潜意识里,我是有那么点喜欢子砚的,只是没有对宇印凌轩的狂热,被埋在内心的深处。 天啦!我的心好乱! “扶桑?”子砚一顿,“若若说的是扶桑花吗?” 我发誓,如果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丝毫的不干净,我一定不再理他!可是,他的眼里却该死的一片澄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和隐瞒。 或许是感受到我太过炙热的目光,子砚缓缓的靠近我,小心翼翼的吻住,带着无尽的怜惜,一遍遍轻吻。然后辗转深入,与我纠缠。 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他才慢慢的结束这个吻。 脸有些发烫,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转身想要离开这充满暧昧气息的屋子。 “若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 “砰”的一声,好像是罐子打破的声音,我和子砚对视一眼,急冲冲的拉开门。 子墨一身黑衣站在午后的烈日下,脸上一片沉静,眸光却犀利得仿佛要刺透我的灵魂。 他的脚下,是一罐热腾腾的酒酿圆子。 “什么孩子?”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月复部,眼底掠过一抹痛色,“是他的?” “谁?”我茫然的问,他该不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宇印凌轩吧?! “耶律寒。“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千钧的杀意。他的眼睛红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是。”我立即否定。 他眼中的杀意越发凌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隐藏在温柔之下的子墨。让人感到恐惧和畏惧的杀手! “别忘了,你可是百岛国的太子妃啊!” 我只觉全身无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子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要杀了他。” 我脚下一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第一次意识到,我还有任务在身。 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我全身的水分都流尽般,汹涌磅礴的不断落下。滚烫的液体灼伤了我的手,我的唇,我的心 突然,月复中一阵绞痛,我低呼一声,脚下无力,倒了下去。昏迷前一刻,我看见一双自责愧疚的眸子。 025章 六月飞雪 渐渐入夏,阳光微微泛着暖意,洒落一地的璀璨。 “若若,看,我捉了一只山鸡为你补补。”子墨兴高采烈的扬了扬手中的鸡,我轻轻的模着微隆起的月复部,嘴馋的咽了咽口水。 子墨习惯性的低头对着我的月复部说:“好孩子,乖乖陪着你的母亲,等二叔做好吃的。” 我无语得笑着,“笨蛋。”还不忘赏他一个暴粟。 对于半月前的事,我们极有默契的不提。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有时,我贪心的希望时间没有尽头。 细细算来,宝宝已经足足有四个月了。 “若若。”温润的声音换回我的神智,我嘴角微微抽搐,就连胃也跟着开始抗议。子砚端着药,一脸温柔的看着想要落跑的我。他微微笑着,不着痕迹的挡住我的逃跑路线,“等喝完了药,有你喜欢的甜食。” 我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喝了一口,药刚入口,整张小脸就扭曲了,他轻笑出声,轻柔的抚着我微隆的月复部。 “乖孩子,有没有惹娘生气啊?”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无奈得笑笑,“怎么惹娘生气啊?” “他吃不到甜食,就不让我吃,害得我一直吐。” 他轻轻的笑着,阳光洒在他浓密的黑发上,细密的在他的长发上跳跃着,散落在他黑密的睫毛上,仿佛一把金色的扇子。黑色的瞳仁仿佛染上了细细密密的光点,流光溢彩中盛满晶莹的剔透。只是那眼底,分明刻着一丝哀痛,还有遗憾。 轻叹一口气,我轻轻的抚着月复部,“子砚,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没死?为何会成为百岛国太子妃?为何三年都不来找你?…” 子砚微微一顿,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惊讶,只是很快,那份愕然又被温文尔雅的笑容所取代。 “若是若若不想说,子砚就算是问了,若若也不会回答。子砚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罢了。” “傻瓜。”锤眸,我的眼睛有些涩痛,连同喉咙也有些发堵,“你说的不错,很多事,我不会说。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嫁给耶律寒是情势所逼,并非出自我自愿!” 子砚一愣,轻笑,轻轻的把我拥在怀里,下巴无意识的蹭着我的发,“若若,我当他爹如何?” 我怔住,紧紧揪紧他胸前的衣襟,鼻子微微有些酸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半个月以来,只要有机会,他总是会试探的问我,可是我,却无法给他答案! 因为,答案太残忍。 宝宝,既然是人中龙凤,自然不能与我们一起隐居在此。他的未来,他的宿命,都注定要与那个人绑在一起。 而他,会承认这个孩子吗? 眼前一片白露茫茫,四周一丝风都没有,安静祥和。 前方微微泛着紫光,我朝着光源走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阳光下,黄袍上的龙栩栩如生。 他缓缓转过身来,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孔在阳光下更加炫目。视线蓦地相撞,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我的心不可抑止的狂跳起来。 突然,他的胸口涌出了鲜红的血,一支木簪赫然插在那儿。紧接着一支利剑插进他的月复部,血水溅到我脸上。 脚,无法挪动半分。 天旋地转,心脏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剜了去! 我张开口,却叫不出声音;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我伸手,却碰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血泊中。 “轩”抱着头,尖叫。 蓦地冲口而出的尖叫声吓到了我,猛地睁开眼,入目的却是熟悉的罗罩。 怔怔的躺着,有些回不过神来,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那样的痛也太过清晰。缓缓抬手,覆上心脏所处的位置,凌乱的心跳。 明明已经不想去知道他的事情,明明已经装着很不在意,明明已经强迫自己不再想起他,那么,到底为什么,还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的悲伤呢? ——可惜,他残暴不仁,恐怕会因为杀孽太重,英年早逝。 难道,他真的出事呢? 正皱眉苦苦思索,忽然想上二号。哎!孕妇就是麻烦! 刚刚解决完一大急,正准备回房睡我的回笼觉,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子墨,不可再如此执迷不悔。” “大哥,放心,我不会对耶律寒下手的。”子墨冷冷的声音在夜色下更加的寒彻心扉。 “若若既然没事,我们隐居在此,不好吗?” “可是,少主的仇呢?牺牲的将士的仇呢?今夜是最好的机会,我决不会浪费!!” “子墨!” “大哥,等报了仇,我就会退隐江湖,从此不再过问俗世。” 报仇?子墨要去报仇?他要去杀宇印凌轩?! 我捂着嘴,脑中不断回想着那个梦,泪簌簌的流下,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能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他是我爱的男人! 子砚转过身来,一脸震惊看见沐浴在月色下的我,“若若,你怎么在这里?” “子墨去那里?”凝视着那双澄澈眸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他”子砚毕竟不擅长说谎,此时此刻,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放心,他不会伤害耶律寒。” “他,是不是要去刺杀宇印凌轩?”我颤抖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神色疯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子砚微微怔住,一抹痛色跃过眼底,“若若,莫非你” “子砚,求你,带我去!我必须要去阻止他!求你,求你”泪水噎在喉咙里,汹涌磅礴的不断落下。心仿佛被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黑洞,吞噬着我所有的理智。子砚的痛,子砚的绝望,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想管了。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虽然我看不清子砚的脸,但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感受到子砚内心的汹涌澎湃。如果,他送我去,就意味着他亲手将我送进其他男人的怀抱。这样的痛,与削骨切肤无异。 “我陪你去。” 我怔住,所有的感激的话都噎在喉咙里。此时此刻,任何感激的话,对他来说,却比利剑还要锋利。 “若若,我只想让你快乐些。”他垂眸看我,眼眸里有夕阳般的火焰,仿佛燃烧着整片天空。 026章 抱抱你好吗 今夜,满月。 我用黑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子砚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俊朗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来。”我拿手肘顶顶他结实的胸膛。 他怔了一下,一连串的低笑终于逸出口来。忽然,抬起眼眸,那湖水般透明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伤感,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嘴角。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别动,若若,让我抱抱你。”他低低轻语,火热的呼吸在我耳边徘徊着。 若若,若若,若若一次次的轻缓,似乎永远也不厌倦。他的声音盘绕在我的心里,化作了一种没有形状的东西,却牵绊心情,挥之不去。 许久,他忽然放开了我。我静静的站在那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月明星稀,落叶纷纷,万籁俱静。 第一次看到紫云国的王宫大殿,真是有够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豪华盖世。与北京的故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豪华的皇宫中,一处阁楼偏僻的尤为扎眼。我停在熟悉的阁楼前,微微出神,那是我梦中尾随他到的地方。 “怎么呢,若若?”子砚回头看我,复又看了看门匾,轻念,“紫鸢阁。” 紫鸢阁? 那三字,仿佛触动了我心底的某根弦。 “紫鸢阁”三字,明明苍劲有力的字体,我却能看到滴着血的伤悲,丝丝入扣 “小时候,我就梦想自己长大后能有一座庄园,像《乱世佳人》里一样,庄园里种满鸢尾。哦,庄园,就是很大的园子。” 久远的记忆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却忽然在这一世苏醒,冲击着我的眼睛,我的心,我的灵魂 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满满溢溢的是感动,是悔恨,是荒凉,点点滴滴 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怎么可以,用死来报复如此深爱我的男子?我怎么可以,让轩抱着如此悲伤绝望得心情,建造紫鸢阁? 我一步步往那栋富丽堂皇的宅子走去,每一步,每一步,都仿佛要用尽我一身的精力,一身的勇气 “有人。”子砚将我拉至隐蔽处,轻点了来人的穴道,“若若,换上宫女的衣服。” 皇宫之中十分寂静,偶尔有巡逻的侍卫和三三两两的侍女们穿行在其中。而移风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片太平景象。 我和子砚混在宫女中。子砚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晃眼看去,也是难得的绝色佳人。 “你们给我听好了。”一名太监眼露精光,尖声的说道,“今天皇上在移风殿设宴,招待百岛国太子和轻湖公主,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忐忑不安中,来到灯火通明的正殿。抬眼向正殿望去。我浑身猛地一震,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英俊优雅,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那如水一般的眼神,令人想起最遥远的冬夜星,最寒彻的深潭水。烛光轻盈的跳跃在他墨黑色的睫毛上,细微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染上一种和谐的色彩。他微微锤眸,视线落在怀中的女子身上。 依偎在宇印凌轩怀里的女子,内着牡丹双色抹胸,外穿绯色对襟大衣。衣外加云肩华袂,腰系浅色丝带,显得那杨柳腰身格外的婀娜柔美。一头光可鉴人的青丝堆成高髻,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姿容绝丽,美艳不可方物。 女子一脸妩媚的向男子敬酒,男子勾起女子尖削的下巴,一个吻落在她脸上,换来女子“咯咯”娇柔的笑。两人的身躯贴得更紧了。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紧握双拳。心好像被塞入了一团棉絮,觉得烦乱,可是却无从着力。 他,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就好像漂浮于天际的浮云,明明看得见。却始终触模不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宇印凌轩神色自若,眼光半敛,优雅的向一侧的男子敬酒。而那一身异族服饰的男子,不是耶律寒是谁? “皇上,下一曲轻湖要献舞,望皇上能够喜欢。”耶律寒微抿一口酒,眸光变化万千,仿若有什么在隐隐流转。 “哦,是吗?尽兴便好!”宇印凌轩爽朗一笑,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充满异域风情的曲调徐徐传来,随后那舞台上的轻纱垂帘里的人开始随曲声舞动。绵若杨柳风姿卓越的身姿,舞姿翩然如摇曳得柳枝,翩跹的破茧蝴蝶 一曲舞罢,舞者慢慢的从阶梯缓缓而下。 少女淡青色的长裙下一双小小的玉足若隐若现。长发垂髫,眉目如画,丽质天成,清若出水芙蓉般洁净。尤其是那双忽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煞是可爱。 宇印凌轩站起身来,亲迎下去,拾起少女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少女两颊羞红,低垂着头,娇羞的抬眼看着眼前惊为天人的男子。 那满怀妒意和着酸涩的苦楚浸入骨髓里。强抑着内心纷乱如潮,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子砚,我们走。”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而我,绝对不要做那三千分之一,我要的是——唯一。 胸前的鸾凤似乎感应到了另一半的存在,突然放射出耀眼的紫光,仿若积蓄已久的能量终于找到突破口爆发一样,照亮了我们隐蔽的角落。子砚一愣,揽住我飞身跃出移风殿。 我死死的拽住子砚的手臂,隐隐能感觉到衣襟内紧绷的肌肉。 我害怕,面对他。 此前,我担心他会如子砚一般痛苦,那样,我会心痛。可如今,他却冷静如往昔,甚至早就寻花问柳,我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痛彻心扉。 不可否认,我在嫉妒。比之前吃扶桑的醋,厉害百倍。这样的发现,让我高兴,至少我真正爱的人还是他。可更让我懊恼的是,因为我似乎已经爱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如果,他不爱我;如果,他忘了我;如果,他不相信我 我害怕知道答案。我情愿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至少我还可以抱着他爱我的幻想度过余生。我一直在奢望,奢望即便过去三年,他对我依旧如往昔,奢望他会无条件的相信我荒谬的故事,奢望他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女人 可是,我忘记了,他已经是帝王了。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拦在我们前面,迫使子砚止步。耶律寒紧跟在身后。 我怔住。没有什么情况表现在更加糟糕!啊——他们两个人,正是我在世上最不愿面对的人!一个是我有名无实的夫君,一个是我孩子的父亲。 淡淡的月华下,宇印凌轩的眼眸中闪着钻石一般耀眼的光华,绝世芳华。他拿起腰间的鸾凤,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害怕一切一切都如梦境一般,醒来后消失无踪。 “兰儿”他的声音里,竟然带有几分颤抖。 我低着头,瑟缩的藏在子砚的身后。我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看到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熟悉脸庞,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脑袋里满满的是我们的回忆,胸腔中充斥的是这几月刻骨铭的思念之苦。可是,我不要看见他,我更不要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告诉他我的故事。 他不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夜幕。所有的人,都不敢呼吸,都不敢打破这样的僵持。 “皇嫂!” 清脆的声音如同划过天空的响雷,霎时间所有的人都僵硬在原地。 027章 孽种 不知从何时起,月亮隐入云层,夹杂着些许寒意的微风徐徐吹来,树梢轻摆,广袤的天幕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轻湖丝毫没有留意到这里的异样,一脸兴奋地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无意识的后退,直到另一股男子的气息围绕着我。 “汐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激动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耶律寒顺势一揽,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 我一愣,又是一惊,头脑一片空白。现在该怎么办? 他怎么可以抱她?她怎么可以投入其他男子怀抱? 宇印凌轩头脑某处有规律的鸣响着,胸腔被急促的呼吸所鼓动着,忽如其来的怒火在瞬间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像被什么力道推了一把,我便跌入了子砚的怀中。有些茫然的看着莫名交手的两人,又不明所以的望向一脸凝重的子砚。 被声响吸引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毕竟交手的人地位非比寻常,不是他们这些可怜的小角色可以干预的。 我与子砚对视一眼,慢慢隐入人群中 “子”话还未说出口,明黄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我身前,我抬眸,正好对上那张绝世的脸。 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什么? 狂喜、惊讶、欣悦、质疑、气恼、期待? 太快了,快到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还来不及上前的子砚就被点了穴。 下巴被强硬的抬起来,没有丝毫的怜惜,迫使我与他对视。 三年了 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带给他成熟的统治气质,他的周身都散发着王者之气,那样强烈的气势,令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沉默攫住了两人的呼吸,空气沉重的仿佛要凝结。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眸,此刻酝酿着吞噬一切的狂风暴雨。我怯懦的躲避他的双眼,那样慑人的气势,逼得我败下阵来。 他的手依旧强硬的捏着我的下巴,一分分收紧,我的下巴快要痛的月兑臼了! “怎么?心虚么?真的如此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惜与他联合起来毒害朕?!” “不”我摇头。他在说什么?我是来告诉他,他的身边有奸细!我是来救他的啊! “宇印凌轩,此事与她无关,放了她。”耶律寒被侍卫架住,不能动弹,那深邃的眼眸却有一丝柔情。 “皇上,”轻湖跪下,一脸哀求的望着宇印凌轩,“皇兄也是为了救皇嫂,才被人利用,还请皇上明鉴!” ——宇印凌轩人头落地之时,便是你们重逢之日。 某个遥远的声音突地跳入脑中,我微微怔住,他居然为了我,毒害宇印凌轩?!他居然为了我,不顾民族的大义?! 我的心猛地一滞,苦笑,我只是替身而已,值得吗? “太子还真是多情!”宇印凌轩勾了勾嘴角,视线又回到我脸上,眸中暗流涌动,一抹嘲弄挂上唇角,“兰儿,你的媚术实在是厉害,一个眼神便可颠倒众生?为何全天下的男子都为你痴狂?” “媚术?”我难以抑制的颤抖着,不住的摇头。他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的尊严?他怎么可以这样诠释我对他的感情? 一股恼怒油然升起! “混蛋!放开我!”我挣扎着要逃离他的钳制,他的视线顺着我扭曲的身体,惊电般的落在我微隆起的月复部。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妒忌和狂乱! 手,毫不留情的钳住我的脖子,一分一分收紧,冷笑着看着我越发苍白的脸。他冰冷的眸子闪烁万千,我却从中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凌厉的杀气。 “这个孽种是谁的?是他的,还是他的?”他的视线在子砚和耶律寒之间徘徊,蓦地又回到我脸上,唇边的笑意更浓,“还是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连你自己都不清楚?!” 孽种?他在胡说霸道些什么?如果宝宝是孽种,那他又算什么?他把我当成了什么?是人尽可夫的放荡女子吗? 那一刻,我最后的力气也从体内狠狠抽离,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我所有的信念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化为灰烬。 任何的辛苦也比不上他的不屑一顾让我心痛。任何的付出也比不上他对别人的爱意更让我心碎。我已经不行了,与家人决裂,穿越千年,奔走千里,支持我的不过就是他对我的爱,还有,月复中的宝宝!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否定了我们的一切,他否定了宝宝的存在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忘记所有,从新开始! “孽种?”我哑然失笑,既然你要将我伤的体无完肤,那我也要你失去尊严,我抬眸,昂首挺胸,用谎言伪装成最后的骄傲,有些讥讽的说道,“他的父亲自然是我此生的最爱,可惜,不是你!” 不是的!我在心里否认。他是你的,他是你的孩子!明明想说爱你,明明想说想你,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被仅有的尊严出卖了! 喉头一紧,一阵窒息,我的头脑出现短时间的空白,意识开始逐渐飘离,隐隐听见子砚和耶律寒的声音,这就是死亡吗? 为何,我没有半分恐惧?有的只是遗憾,因为至始至终,我从来的都没说过——我爱你! 032章 毒辣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宵。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汹尽红尘几多娇。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巍峨的长安城城楼上,两位白衣胜雪的男子伫立在城楼上,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 右手持蓝箫的男子,左手负于身后,长发垂髫,随意的用木簪盘起一缕。城楼上,风有些狂烈,卷起男子的青丝,覆上他的脸庞。仔细一看,此人仪容秀雅,风姿如仙,肌肤胜雪,剑眉微蹙,眉宇之间尽是优雅从容,却又偏偏透着些许感伤。但那线条分明的薄唇却又勾起一抹苦笑。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比明珠玉润。 坐在一旁似是品茶的男子,眸光森冷,隐隐透着些许傲视天下的霸气。他的眸子,如钻石一般闪烁,在夏日的晨辉中,仿佛能够滋生出一种融化万物的温暖。鼻子如希腊雕塑一般高挺,唇边勾起一丝温暖的笑。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震慑这天地之间,仿若下一秒,尘世的所有便将掌握在他的手中。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无意识的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思绪同时飘向远方,寄托在同一个女子的身上。而这个吸引着两人的女子,此时居然十分煞风景的睡大头觉。 渐渐的,日落西沉。当太阳收回它最后的一丝温暖,整个世界都陷入淡淡的月华之中。 茶凉了,宇印凌轩微微蹙眉。 “逍遥子”手无意识的拨弄腰间的紫玉,宇印凌轩忽的抬眸,眸光闪烁万千。 子砚的身子猛地一僵,缓缓的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一脸自信的男子。 “你是如何得知在下的身份?” 宇印凌轩扬眉,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男子身旁,“若是朕猜得不错,当日子砚公子正是凭借逍遥子的独家秘诀——逍遥游,才救下朕的景妃。” 子砚的心有些痛,如被针扎一般。若若,是他的景妃。 “你又怎知那门武艺是逍遥游?” “逍遥游,旷世之绝学,能够杀人于无形。相传逍遥游能够迷惑人心,无论是动物或人类,都会陷入武者所营造的幻象中。可惜此武艺已绝迹多年。想不到,朕有幸能够见识。” 子砚沉默着,视线停留在远方的皇宫内院中。若若,你在做什么? 宇印凌轩对他的失神有些不满,他在想她!他强压着怒意,“朕听闻,凡是修炼逍遥游之人,都要立下毒誓,绝不可因一己私欲,使用此类武艺。否则,会减寿十年。” 子砚点点头,暗自惊讶宇印凌轩对门内之事了解甚多,他不露声色,悄然走到城墙上,声音飘渺。 “为了若若,死也甘愿。” 宇印凌轩的心里猛地一堵,冷声道,“她已是朕的景妃,不劳子砚公子费心。” “只要若若还在,在下便会誓死守护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放肆!”宇印凌轩瞳孔猛地一缩,杀气越发凝重,“朕的女人,不用其他的男人守护。” “别忘了,七日前,若若差点死在你的女人手上。”子砚依旧不咸不淡地说着,“你的宠爱,只会令若若陷入更大的灾难中。”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宇印凌轩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伤害她!她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受伤!他抬眸,唇角微微勾起,如乱世修罗一般妖娆,“朕已经将她做成人孶,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你闲暇的时候,不妨去看看,很有趣。” 子砚心里一惊,暗叹此人的毒辣,可是,他的心里却从未有过的痛快。那日,那个女人险些又让他失去若若。那时那刻,他真的很不得剥了那女人的皮! 他迟疑一下,思忖半晌,还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加点这个,或许会更有趣。” “哦?”宇印凌轩接过药瓶,一脸兴味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兰儿做到如此地步。他的脑中,又冒出她们的嘴脸。那些女人势必还会想尽一切方法伤害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是让鬼谷子天天守着他,也难保御医和膳食不出问题。眼前的男子,他虽然嫉恨,但他对兰儿绝对是真心的,至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 “朕准你守护她,但不允许——” “放心吧,在下对若若再无非分之想。”子砚的唇边绽开一抹苦笑,想不到,他会沦落到求别人的地步! 宇印凌轩稍稍点头,他并没有赢,或许只是暂时赢了,兰儿对这个男人绝非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相信谁?如今内忧外患,他还不能失去那些还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他抬眸,仔仔细细的看着衣衫飘舞的男子,拧眉。 这个男人对她的爱绝不比自己少! 生平第一次,宇印凌轩后悔自己的抉择;生平第一次,宇印凌轩佩服一个人;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033章 抛弃 “青女,你老实说,是不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作弊?” “” “娘娘,咳咳,我想说,我是不是也糊了?”翡翠小心翼翼的将牌展开。 我狐疑的仔细看了一眼,oh,mygod!清一色!这这,我会不会太背了?!一炮双响! “娘娘”另一个不甘被忽略的声音响起。 我眉毛抖三抖,扬唇道,“你不会也糊了吧?!” “不是。” 我大舒一口气,如果一炮三响,我还在赌坛上混个屁! “可是”若微指了指我手中的牌,“娘娘似乎有十四张牌。” 我一脸错愕的将手里的牌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哇咧咧!真的有十四张! “啊——我居然是大相公!买块豆腐撞死我先!”我立马抱头痛叫,转而沉下脸,“你们该不会窜通好了吧?翡翠你最老实,你说,你有没有作弊?” “娘娘该不会想要耍赖吧?!”翡翠一副讲大道理的样子,“‘赌品好人品就好’,这可是娘娘自己说的。还有——我是青女。” 我无语。世间上为什么会有双胞胎存在?天啦!长得一样就算了,偏偏性子还天差地远。妹妹青女古灵精怪,姐姐翡翠且沉稳识大体。这已经是第几次认错了?!丢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若微忽的站起来,一边为我揉肩,一边拍马屁。“若微知道,像娘娘这么善良仁义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能遇上娘娘这么好的主子,我们一定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这丫头片子又开始灌迷汤了!如今,她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到底谁是主子?!早知道就不跟她们讲什么人-权,讲什么平等了?!心痛啊,我的银子 “所以,娘娘是不会耍赖的!”看吧,看吧!进入正题了!她们是冲着我的银子来的! 青女谄媚的笑道:“是啊!青女对娘娘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黄河” “停!停!”我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唐僧啊~救命啊~作孽啊~” 我于绝望中抬头看到温润如春风般的男子,简直就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般,“嘣”的一下蹿到他身边,笑意盈盈,“子砚,你来啦!” “若若,你慢点。”子砚稍许责备的扶我坐在软踏上,理好我随意散下的短发,例行公事般的为我诊脉。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距上次天牢同生共死已过去半个多月了。而这段时间,我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因为,皇帝下令,紫鸢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令者死。 因为,皇帝下令,除了景妃的贴身侍女,谁也不能动用景妃的膳食。 因为,皇帝下令,子砚可以持令牌随意出入紫鸢阁 他,已经将我保护到了极致。 “恢复得很好,孩子也很健康。”子砚细心的帮我把袖子放下。 “子墨”想当初,瞒着子墨偷跑出来,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小孩心性,过几日就没事了。” “但愿如此。” “不过——”子砚唇边绽开一个笑容,眸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戏谑神情,“子墨倒是被一个女子缠住了,那女子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扶桑。” 我一愣,手中的茶杯一斜,热乎乎的茶水倒在我的手指上。 “啊!好烫!”我一下跳起来,吹着变成烧猪蹄的手。 “若若,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子砚比我还紧张,蹙眉看着我的手指,轻轻的帮我吹着。 “小意思啦!我经常被烫到!别紧张!”我安慰道,“你刚刚说,那个女子叫做扶桑?” “嗯!”子砚点头,从怀中掏出药粉,对此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不会留疤的药。 扶桑?那个率性的女子,喜欢的人不是子砚吗?或许从一开始,我或者她本人,都没有能搞清楚! 天啦!心好乱! “若若,幸福吗?”温润的声音打断了我乱七八糟的思绪,我抬眸,对上一双清凉的眸子。 “如果说,无忧无虑跟爱的人一起过米虫生活那是幸福的话,”我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隆起的月复部,一脸甜蜜,“是的,我很幸福。” 子砚的脸上有些微的释然。 “可是”我扶着桌沿,缓缓站起身来,左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 子砚的眸光紧随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紧抿薄唇,“可是什么?” “可是,我却觉得没有现实的存在感,似乎一切都如镜花水月,”我盯着铜镜里模糊的影像,“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梦。”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攫住我的双肩,我有些困惑的看着眼前患得患失的男子。 “若若,可不可以一直留下来,不要回去?” 我茫然的望着慌乱的眸子,那惊惧的视线从我脸上最后定格在我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玉镯。 心“咯噔”一下,难道他知道了?! “呃,那个,子砚” “对,我什么都知道了,”子砚紧紧盯着我,双手扣着我的双肩,“若若,如若是子砚的感情困扰了你,子砚会退出,子砚只希望若若能够活在我知道的地方,子砚只要远远地看着幸福的你就好了。” 心深深震撼了。这样默默地子砚比任何时候都让我心疼! “一别后,一别后,两地相悬,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年弦琴无意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命怨。”似是深情,似是决绝,最后一声极低叹息自唇角溢出,“为何要回来,为何?” 肩上有些痛,可是子砚忧伤的神情更令我心碎! “你既然已知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一抹苦笑浮现在他优雅的唇角,“那若若,孩子怎么办” 我微微失神,心仿佛被揪着一般,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下决定,是留下,还是离开? 回去,意味着我要忘记一切,忘记子墨,忘记子砚,忘记宇印凌轩,忘记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上天何其残忍,连回忆也吝啬给我! 留下,我将抛弃我过去二十多年的所有,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梦想,我的一切一切 第035章 融化成暖洋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小雨,冷飕飕的。闲来无事,我哼起了周杰伦的《菊花台》。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出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我一身在纸上被风吹乱。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随风飘散你的模样。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霜…” 我正感叹着,感觉有双手环住我的腰,很温暖,很有力… 我温柔的抚着微隆起的月复部,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今天这么早?” “嗯。”很简单的单音节词,我却从中感觉到了疲惫。转过身,尽量温柔的抚平他轻蹙的眉,柔声道:“怎么呢?” 宇印凌轩将我圈入怀中,低叹,“要开战了。” “北辰国?”我在他胸前蹭了蹭,寻了一处更舒适的位置,“入秋之后,天气转凉,粮草短缺,此乃行军之大忌。” 宇印凌轩眨了眨眼,眼波温柔缱绻,嘴角却挂上一抹揶揄的笑容,“不愧是水凌宇。”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撇嘴道:“还不是你的手下败将。” “败将?”他的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那么温暖,那么柔和,仿佛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一瞬间可融化万年的冰川,“我怎么觉得,败下阵来的人是我。” 我一怔,细细的揣度话中的含义,脸微微有些发烫。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曲子?很感伤!”他重新将我圈入怀中,“你不开心?” “哪有?”我环着他健硕的腰,脸埋入他的脖颈,“能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嗯。” 静静地,连空气中也泛着淡淡的暧昧。身子有些僵硬,我稍微动一下,感觉到什么硬物在月复部磕了一下。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头埋入我的颈间,轻吻着我的脖子。右手逐渐下移,想要解开我的腰带。我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推开他,透过桌上不是很明亮的烛火,我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暗影。 “过来。”他向我伸手,有些不耐地说着。 我慌忙摇头,脸因为莫名的预感到什么而潮红,“宇印凌轩,你这个大!” “?”他眼中带着浓浓的笑,上前拦腰抱起还没来得及躲闪的我。 “干,干什么?”我有些结巴,想挣扎又担心会伤了孩子,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暗自懊悔自己不该点火。 “做应该做的事。”他的唇角挂上戏谑的笑,说着,抱着我往床边走去。 天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 “我,我有身孕!”我大叫,可恶!我就不信你还敢硬来! “所以,你得乖乖的,否则,伤了他,我可不管!”他轻轻的的将我放在床上,说的一脸无赖,抬手就撩开我的衣襟。 乖乖的?乖乖的任你宰割?! “等等!我还有…”来不起说完的话就被他堵在嘴里,右手游走在我的身体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酥麻,灼热的吻顺着脖颈往下滑去… “轩,温柔一点…”我申吟出口,脑中早已浑浊,只能跟着他的节奏做最原始的反应…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幽幽醒来,早已不见他的人踪影,心里空落落的。 我懒懒的伸了伸酸痛的腰肢,突地发现雪白手臂上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莫不是昨夜激情的痕迹?!连忙将手缩回被中,仿若做贼心虚的四处瞄瞄,还好没人! 可恶,昨晚明明叫他温柔一点,可还是被他折腾了大半夜。我抚着月复部,有些担心会不会伤到孩子,尽管他的技术很高超。 “娘娘,午膳准备好了。”翡翠捧着衣物,恭敬的说着。 午膳?不,不会吧!这么晚了?! 躺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我一手挡住刺眼的日光,一手抚着微隆起的月复部。晒晒太阳,总是好的。 午后的阳光微微耀眼,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碎的洒在我身上。空气中带着鸢尾的清香,飘渺醉人,弥漫出一种安逸和温暖的味道。 “不舒服吗?”低沉的嗓音像手指滑过紧绷的琴弦,我抬眸,正好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 我不自然的躲避他关切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撑起身子,我可不想又被占什么便宜! 他的眸子蓦地缩紧,视线落在我的脚上。因为天热的缘故,我没有穿罗袜,也没有穿鞋子,出来的足踝在夏日的薄光中白得耀眼。 “小心受风寒。”他从一旁拿起了一只白色的罗袜。 “不用…”他手指的温暖触觉猛然让我一惊一颤,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脚。 “乖,别动。”他轻柔而强势地捉住了我冰冷的脚,往自己的方向一扯,不让我再缩回去,动作生疏地替我穿上了袜子,又抬起头朝着我微微笑了笑,他的眼睛,是沉静的黑色。像是…夏夜里,遥远的启明星。 “兰儿,下次记得要穿袜子。”他低低说道,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某个寒冷的冬夜,他也是这样捧着我的脚为我驱寒。这样的他,温柔的不可思议。 心有种莫名的幸福感,仿佛心底最温柔的角落被轻轻触动了。算了,原谅昨晚他的不守信用。 他靠着我躺在藤椅上,理了理我有些汗湿的额发,轻轻的吻落在上面。 “想什么?”宇印凌轩刮了刮我的鼻尖,将我的头按放在他的肩上。看着蔚蓝天空中的一朵白云慢慢飘远,我有些犹豫,抿嘴,“其实,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要,可以找其他女人,反正,你老婆那么多。” 宇印凌轩微微扬唇,忽然凑近我,薄唇轻轻贴在我耳边,“你在嫉妒。” 我扭头,撅着嘴,“懒得理你。” 不可置否,的确,一想到那三千个老婆,我心里就添堵! 仿佛猜到了我的心事,他轻柔的抚模着我的月复部,低笑,“除了对你,我还勉强算得上是个人。” “嗯?”听的不大明白,我抬头,盯着他那双满是戏谑神情的黑曜石般的瞳眸。 “不是。”宇印凌轩一勾手,将我密密实实圈在怀里,“所以,不想做该做的事。” 我的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忽的想起昨晚的激情,身子僵硬的不敢乱动。 “怎么呢?想起什么呢?”戏谑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笑意,他的唇紧贴在我的额头,“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我双颊酡红,正要发作,唇上忽然一暖,他那温软的唇已经轻轻覆了上来,犹如羽毛抚过湖面,让我的心就快全部融化 第036章 这就是爱情 转眼间,在宫里已呆了一个多月了。因为顾及孩子,除了那一次,宇印凌轩便再也没有碰过我,只是夜夜宿在我宫里。偶尔,会一遍一遍亲吻我的鬓发,手刚触及到衣带,又闪电般缩回,只是轻轻的抱住我,强压住眼底熊熊的**。 这一个月,倒也清闲自在。没有宫廷剧里女子的明争暗斗,也没有任何琐碎的事,更没有其他老婆的光顾,总之,紫鸢阁安静的门可罗雀。 “你听说没有?”正在修建花草的若微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一听,蓦地来了精神,悄悄竖着耳朵留心周围的一切。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kali呆久了,我也有了三八的潜质。 “嘘~”青女轻声嘘道,“皇上吩咐过,这件事不能让娘娘知道…” 若微压低声音道:“瞧,娘娘不是睡着了吗?” 青女道:“哎,皇上明明那么宠娘娘,为什么还要立其他妃子?!” 若微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谁清楚皇上能宠娘娘到几时?只希望娘娘的肚子能增口气,能够一朝得男,母凭子贵,我们也能沾光。” 青女道:“娘娘对我们这么好,就算是不得宠,我也要跟着娘娘。” 若微道:“我也是。不过,今晚的立妃大典听说很热闹,也不知道能瞒娘娘多久?皇上今晚铁定不来,娘娘说不定会起疑心…” 青女道:“算了,别说了,这些事轮不到我们这些下人插嘴,我们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做好自己的本分…” 闭着眼睛,感觉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我才呆呆的睁开眼睛。望着渐渐泛黄的梧桐树叶,扯开一抹苦笑:他首先是个帝王,而后才是男人。 好不容易才混出了紫鸢阁,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船:这皇宫的地形之复杂,简直把我绕晕了。正当我云里雾里,突然听到有人吩咐道:“领本太子到乾坤宫去。” 我一怔,这宫女的衣服,没有束腰,恰好隐藏住我微隆起的月复部。再加上这张平白无奇的脸,天生就是不起眼的料,只要扔进人海里保管找不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路我才畅通无阻! “听到没有?!”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他是…耶律寒! 我只能硬着头皮装没听见,傻愣愣的往前走,越走越快。还没等我走几步,肩膀就猛地被抓住,痛得我忍不住申吟出声:“痛!” 耶律寒微微一愣,眼底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手上的力度不松反紧,仔仔细细把我打量了个遍,嘴角挂上一抹残酷的冷笑,“景妃娘娘,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强忍住肩上的剧痛,我狠狠的瞪他,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身着华服,头戴金簪,一身大红色的的衣袍罩住了她弱小的身躯,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很是沉静。她看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仿若我是陌生人一般。 我挣了挣,奈何力气小的可怜,怎么也无法移动,只能轻叹一口气,“耶律寒,这里是紫云国的皇宫,你这样做,对你的国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耶律寒脸色连变也没变,伸手轻抚我的脸,“你是在威胁本太子吗?想不到景妃娘娘如此精明,在百岛国蛰伏两个多月来本太子竟毫无所觉。说,你潜伏在本太子身边究竟有何目的?” 他的手很冰,语气更是决然,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我怔了怔,努力压抑心中的内疚,迫使自己冷淡再冷淡,开口道:“耶律寒,自始自终,我都是被动的。从迷雾鬼林被你所救,再到被你逼婚,跟你成亲,最后来到紫云国,一切一切都是你站主导地位。我没有做任何要求,也没有任何目的…” “是,是我鬼迷了心窍,才对你…”耶律寒忽然停住,眸光深冷的可怕,死死的盯着我,手下移到我的脖颈处。我浑身一哆嗦,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掐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景妃娘娘,本太子真是低估了你!” 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内心的慌乱,我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耶…耶律寒,这里可是…紫云国的皇宫…如果你…可能会引起两国的战争!” “如今你穿着宫女的衣服,谁会以为你是当今皇妃?!就算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搭理!何况,本太子完全可以毁尸灭迹,让紫銮帝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在这种地方,杀你,易如反掌!” 毁尸灭迹…我的心跳猛的加快几拍,脸色不用看也知道有多苍白,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画面:一只苍蝇“嗡嗡”的飞,一不小心撞上了蜘蛛网,便动弹不得。呃…说耶律寒是蜘蛛还比较贴切,我怎么把自己想象成四害之一了?! “太子,原来你们在这!封妃大典快要开始了,皇上请太子和公主移驾乾坤宫。”一名太监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耶律寒看了太监一眼,缓缓的放开了我。我怔了怔,理了理微皱的衣襟,低着头不敢说话。 从低垂的视线中,看见那双黑色的靴子慢慢走远,刚松一口气,却听到清冷的女声蓦地响起:“还不快跟来!” 我僵住,不明所以的抬眸,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那么幽深,令我遍体生寒。这个人,真的是轻湖吗?真的是我所认识的百岛国公主吗? 正疑惑着,突然被身后的太监推了一把,“公主叫你去你就跟去,傻愣着干什么?!” 我怔了一下,只能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暗忖:跟着他们,铁定是从正殿进去,若是被宇印凌轩…这次真的吃不了兜着走!想着想着,头埋得更低了,巴不得把脸贴在地板上。 恍惚间,我似乎感觉到一丝嫉恨的目光直插到我内心深处… 夕阳西下,乾坤宫。 殿内烛光影影绰绰,早已退去了熙熙攘攘前来祝贺的人群,撤去了流水线式的筵席,只余左右两旁几张案几陈列,上边摆着着精致的佳肴和美酒。 大殿内,只有少数十几个人。坐在最上边的是紫云国皇帝——宇印凌轩。左边首位的位子空缺着,再下来是送亲的某个将军,具体名字我也叫不上来。右边首位坐着一个七老八十的老臣,以他的服饰看来,官位应该不低。依次下来,是紫云国其他的官员。 殿内烛火越来越明亮,我把头埋的更低,唯恐什么相熟的人看出端倪来。 “砰——”鼻子猛地一阵酥麻,我抬起头来,耶律寒竟然停了下来,害我直接撞上了他结实的背。 “如果不想进去,就走吧。”那声音有一些嘶哑,隐隐包含着无以名状的纠结。我看着他的背影,“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身后的太监敲了一下脑袋。只听他压抑尖细的声音,“还不快帮娘娘拿起衣摆,怎么如此木讷,是哪个姑姑领进来的?” 我扁扁嘴,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恐怕我一转身,所有的目光都会聚集在我身上。还是化身为小小的宫女来的妥当,至少,有漂亮的新娘子在前面,谁会注意一个宫女?! 我是透明的,透明的…在心里默念n遍,小心翼翼的配合着身侧的另一位宫女,见她出左脚就出左脚,停就停,生怕多走一步或者步子不对。一段路程下来,我已经大汗淋漓,估计全部都是冷汗。 “百岛国公主,耶律氏,轻湖听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轻湖轻声说道,缓缓的跪去。余光瞄到身侧的宫女也应声而跪,我只好硬着头皮跪了下去。 “百岛国公主,耶律氏,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是以利在永贞,特此册封为辰妃,钦此,谢恩——” 蹩脚的文言文!也只有最后一句我听明白了!轻湖,被封了辰妃? 轻湖磕头,伸手接过诏书,“谢皇上恩典。” 见轻湖起身,我也跟着起来,谁知还没有站稳,便听到排山倒海祝贺声,险些把我吓瘫在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与我一道的宫女还跪在地上,环顾四周,各位大臣还匍匐在地,头埋得低低的。正在这时,那送亲的将军一脸愕然的看着我,正要开口,却被身侧的耶律寒按住了手臂,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松了口气,趁着大家不注意,快速的跪去,如鸵鸟般把头埋的更低。直到身侧的宫女起身,我才牵着轻湖的衣摆,随着她坐在耶律寒身侧。当然啦,像我这种苦命人,只有站在一旁斟酒的份! “大家不必拘礼,今日,君臣同乐!” “谢皇上!”众人站起身来,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辰妃,上来。”淡然无波的声音带着些许帝王的威严,如利剑一般冲破这热闹的大殿。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谁都知道皇上本来就是风流种,这几天的修身养性反而让他们不习惯了。 轻湖乖巧的应声,缓缓踱步走上金銮殿,皇上却略加关怀的说道:“衣袍如此宽大,让侍女跟着上来。” 耶律寒,轻湖皆是一惊,不着痕迹的对望一眼,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我一怔,只得跟着轻湖上了金銮殿,就连腿都有些发软。 “到朕的右侧来。”宇印凌轩慵懒的伸出右臂,待轻湖一到他身侧,便轻轻拥着她。看着那只拥着其他女子的手臂,我心里有些酸涩,就连呼吸也觉得不顺畅,只能将脸撇向一边,拼命拼命压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忽然,手上一暖,宇印凌轩温暖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我一惊,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那是比夜更沉,比海更深的一双眼睛,无情无绪,无波无澜,我却偏偏从中看到了些许惩罚的怒气。 不着痕迹的挣了挣,手腕仿佛被一块烙铁紧紧锁住,一种炙热的感觉从手腕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瞪了他一眼,他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微微后仰,向我做唇形:别动,否则会被发现的。 的确,下面的人看来,宇印凌轩是抱着轻湖的,完全想不到,他的手却是掠过轻湖握着另一个人。 本来应该很生气,我却反而很想笑,这家伙,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手仔细的描着我手掌上的纹路,每一条纹路,无论深浅,无论粗细,一根一根,都被他细细描绘,所到之处,皆是酥酥麻麻神奇的感觉。我的心里仿佛也注入一股电流,只得低头掩饰自己越加红热的脸颊… 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只要他一句问候,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心里暖暖的,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第041章 太后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一只寒到人心里去。我抱着暖炉,靠在窗前,看着满园的残花,微微有些失落。 他是皇帝,不可能无时无刻配在我身边,尽管如此,他还是会“监督”我吃饭喝药,夜晚拥我入眠,甚至有时,干脆就把堆积如山的奏折搬到我的寝殿,边哄我入睡边批阅奏折。 这样,我应该偷笑了吧! 可是,这样宁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这样没有自由的生活,是我真的想要的吗?! 门外晃过一个身影,贼头贼脑的,一副欲言又止的伤脑筋模样。 “若微,别鬼鬼祟祟,进来!” “娘娘”小妮子眼珠转了两圈,瞄了瞄我审问的脸,咬唇。 这个小妮子一定有事瞒我,再不说,嘿嘿,看我的满清十大酷刑! “那个”若微一脸为难,看见我越发难看的脸色后,才吞吞吐吐的道来,“太后邀娘娘一叙。” “太后?”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太后来?我心里蓦地一惊,太后——那个无论历史电视剧小说都写成老妖妇的反派角色!!! 见我满头雾水,若微轻叹一声,“半年前,太后前往法华寺为皇上祈福。一则是祈求福泽万民,国泰民安,再则是希望皇室早有子嗣。所以净身参佛,半年有余。”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管她这半年干啥去了!我最关心的是,如果我和她闹毛,宇印凌轩会帮谁?就如我和她一起掉进河里,宇印凌轩会救谁一样! “那太后可是皇上的亲妈?呃我的意思是皇上是否是太后所出?” “不是。”若微托起香腮,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不过,先皇在世时,太后虽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可一直无所出;而当今圣上的生母庄妃,因血崩难产而死,先皇怜幼儿年幼,便交由当时的淑宁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抚养。所以,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可养育之恩大于天。皇上才尊当今太后为圣母皇太后!” oh,mygod!也就是说,她相当于是我的婆婆!从古到今婆媳关系都是最难处的,更何况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上人见人怕鬼见鬼哭的皇太后! 天啦!为什么要这要折磨我?! “娘娘,您不用担心,你月复中的龙子乃我紫云的第一个子嗣,太后一定会嘉奖你的!” 嘉奖我?问题是我的宝宝是黑户口!我的妈啊!不会弄一个啥啥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然后再赐我一条七尺白绫吧!我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哀叹一口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果不去,不是更加证明我心里有鬼!还是去会一会她吧! “娘娘” “为我梳妆打扮打扮。”一定要先给婆婆留一个好印象! “是,娘娘是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若微兴奋地端出宇印凌轩赏赐的金银首饰,开始细心地为我装扮起来。 半个时辰后,我站在紫鸢阁外,怔怔的看着院外华丽的轿子。哇!这轿子还真够华丽的!轿身由青铜打造,通体镀上金色,不时还有玛瑙,翡翠镶嵌在内。象征贵族的紫色帷幔的围绕在周围,更显皇族特质。 “太后懿旨,宣景妃到慈宁宫一叙。”某公公尖厉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精锐的的眸光扫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景妃娘娘,太后体恤你身怀六甲,特准你坐轿前往,娘娘请。” 身后的翡翠拉拉的袖口,轻声说道:“快谢恩。”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福身,“谢太后恩典。” 入轿的那一刻,趁所有人回身的间隙,我偷偷示意青女,做唇形,“通知皇上。” “太后有旨,宣景妃娘娘进殿!”尖厉的声音一阵一阵从远及近。哇!通传一声都那么大费周章,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殿内的装饰不似一般宫殿中的富丽堂皇,反而有些过于清新典雅。没有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有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没有起着装饰作用的玳瑁象牙,有着普普通通的花花草草;没有华丽的镂雕,有着简单的窗花 主要位置挂着一幅释迦牟尼的佛像,凸显主人的向佛之心。这样雅致的寝殿,真的是当今太后的寝宫?! “见了太后,还不行礼?一点规矩也没有!”蓦地斜刺里冒出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险些吓掉我全身百分之两百的鸡皮疙瘩。我抬眸,循声望去,就看着众嫔妃一副大老婆的死样子,弄得我心里瓦凉瓦凉的。 “娘娘,快行礼。”翡翠小声的提醒。 行礼?该怎么行礼?电视剧里怎么演的?我嘴角抽搐几下,千万别叫我下跪喔! “奴婢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翡翠双腿跪下,匍匐在地,毕恭毕敬。 我扭扭捏捏的依葫芦画瓢,正准备跪下,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的首位妇人蓦地开口。 “这是自家人叙叙,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况且景妃身怀六甲,不必行礼。” 这一句犹如天籁,对太后的印象立刻由毒妇变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之前的恐惧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立马站直了身子,甜甜的笑着,“谢太后恩典。” 抬眸,我怔住。 啧啧,果然是一位绝代佳人,虽然青春不再,却风韵犹存;身着素服,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哀家听闻,景妃是异族女子?”太后抬眸,眼内依旧平静无波。 “是。”少说少错,多说多错,虽然这个太后跟印象中的妖妇有天壤之别,可绝不是省油的灯! “嗯。那景妃闺名为何?家在何方?” “我叫水若兰。家” “大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充斥着嗅觉,我轻蹙眉,极力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姑妈,她竟敢在圣母皇太后面前自称‘我’,一点规矩也没有。应该让尚喜嬷嬷好好教教,以免触怒了龙颜。” “就是啊,太后。”一名穿的花里胡哨的嫔妃上前,微微福身,“臣妾有一言不吐不快。” “宛常在,说吧。”太后锤眸,转身面向释迦牟尼像,双手合十,无不虔诚的诵念经文。 宛常在唇角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尖锐的眸光中夹杂着浓浓的醋意,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光阴,适时的挡住她眸中闪过的戾气,“且不论太后回宫,景妃姐姐不来请安。单说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未央三宫的主子怎么得罪了景妃姐姐,皇上竟然将淑妃三人处于钉刑。太后也知道,淑妃妹妹一向做事心直口快,并没有什么恶意,没想到” 说着,宛常在掩面而泣,哭得稀里哗啦。我讽刺的一笑,可惜了这么好的演技,如果在现代,说不定可以问鼎奥斯卡最家女主角了! “哀家也听说了这件事。”声音中带着些许感伤。 “臣妾还听闻,”另一位穿的及其凉快的妃子忽的开口,她撇了我一眼,附在太后的耳旁,声音几不可闻,“中毒太子” 太后的脸色越发难看,眸光尖锐的似要刺穿我的灵魂,声色内荏的开口,“还不跪下!” 我吓了一跳,被太后的气势震了一下。随即深呼吸一口气,理清杂乱的思路。 好女不吃眼前亏,跪就跪,又不会少快肉! 我“扑通”一声跪下,却不料磕了膝盖,又痛又麻。我在心里把她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又龇牙咧嘴的幻想着蹂躏某个陷我于如此地步的神仙。 现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不死也会月兑层皮! 第042章 妖女 太后凝视着跪在殿前的女子,微微拧眉。她就是传闻中迷惑轩儿的妖女吗? 在皇宫中呆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宫中女子的明争暗斗,眼前的女子还真是美得别致。 恐怕皇宫所有的嫔妃加起来都比不过她,这份美并不是来自她的容貌,而是气质,清灵中带着婉约,婉约中有缀着一份难言的高贵,这高贵里还有一种女人很少能有的干净之气。 从她进殿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仿若她是天生的发光体,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她。本来以为是一位绝子,至少也应该有一副姣好的身材。可是,眼前的女子相貌并不出众,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身材就跟搓衣板差不多的清汤挂面,是什么,同时吸引了早已看淡世事的自己和一心只要天下的轩儿?! 是那双灵动的没受世俗污染的琥珀色眼眸?!还是那一抹如春天般温暖的的笑容。 妖女!?实在不像,倘若妖女都长成这样,那神女会是何等模样,而且—— 她的瞳孔蓦地缩紧,脑中忽的想起另一个人——画中美人! 岂止是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神似到了极致!就连唇边的梨涡,也一模一样! 她清楚的记得轩儿的痛苦。自从先皇去世之后,轩儿就再也没有枕在她的腿上哭诉过什么!二十多年来,她亲眼看着调皮可爱的轩儿蜕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她比谁都心痛!那是她的孩子! 那一夜,他就像失去灵魂的孩子,哭了整整一夜。 后来,通过慕容宏她终于得知,原来,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可惜,她还未见过,这个女子就香消玉殒了。虽然轩儿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甚至纳无数的美人来麻醉自己。或者可以说,报复那个狠心抛下他的女子。可是,每到降雨时,他胸前的伤痛,令他无时无刻想着那位已然逝去的女子!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的痛苦有谁知? 现在,还因为紫鸢阁的事,两人至今还在冷战中。 对于那位从来未曾谋面的女子,她是又爱又恨! 她是她吗?太后拧眉。死而复生这种无稽之谈真的存在吗? 还是,她果真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特别是有关轩儿的一切! 天啦!脚都跪麻了!怎么还不说话!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前几月,皇上中毒是怎么回事?” 我愣住。她怎么会知道?轩不是已经封锁消息了吗?天下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算了,只有来个打死不承认!我还不信你会屈打成招! “臣…臣妾不知。” “哦?”语气中透着明显的质疑,“跟你无关?” 我点头。 “你…” 忽然一个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犹如拍电影一般,一大群人齐刷刷的跪下,异口同声高喊:“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泉般透着一股威严的声音响彻宫殿,“平身。” 众人起身。唯余我傻傻愣愣还跪在原地,不是我不想起来,人家正主还没有发话呢! 从低垂的视线里瞥见一双明黄色的靴子正一步一步朝我这个方向而来,当停在我面前时,我的心漏跳一拍。 “儿臣参加母后。” 只见太后秀眉一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轩儿!” 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风雨欲来,现在怎么就云开雾散了? 宇印凌轩语气虽然恭敬,却冷若冰霜,“不是景妃犯了什么错?” 太后一顿,笑容僵在脸上,“皇上,景妃乃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这丫头来历不明,封景妃未免也太草率了?” “哦?”宇印凌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莫非,母后是怀疑朕的判断力?!” “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太后微抿唇,眼中掠过一丝凌厉的神色,“哀家查过了,这个孩子根本就来历不明。” 我心里打鼓,她调查我,那她会不会调查到百岛国去… 宇印凌轩微敛双目,“母后,您的意思是,儿臣糊涂的连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吗?” 太后一怔,心里有些凉,她的孩子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这样顶撞自己! “皇上,哀家不希望皇室血脉被这野丫头玷污了。” 宇印凌轩冷笑一声,“母后,身为男人,朕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是不是朕的,不劳母后费心。” 喂喂喂,你没别忘了这还有一个人跪着呢,等你们争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皇上,太后,恕臣妾多言,景妃妹妹身怀六甲,这样跪着可能会影响胎儿。”一个柔的快滴出水来的声音突兀而出。 呜呜呜呜,终于有人发现我的存在了。感激的望向声源,哇噻!超级无敌大美女! 只见她眉若远黛,秋水无波的媚眼,红艳欲滴的唇,俏脸生波,桃腮微红,凝肤似雪,柔媚柳腰。云瀑般的青丝用琉璃簪子随意盘起一缕,散垂下来的发丝光滑如缎。 呸!呸!呃,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不知我刚刚有没有看得流口水… 太后不甘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吧!” 闻言,我“突”的一声站起来,脚酸软无力,身子一歪,便直直的往地上摔去。 没有预期的疼痛,我睁眼,对上一双黑玉似琉璃的眸子,浅笑。 感觉到夹杂着妒意的讶异目光。忽的,我感觉到令我战栗的视线,仿佛透过宇印凌轩的双臂,将我紧紧锁住,让我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一种不安的情绪有心底慢慢升起。我不由得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身体蜷缩了一下。宇印凌轩似乎感觉到了我微妙的变化,低头关切的询问我。 我笑着摇头。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了。“ “皇上,”太后仿佛下了决心般,深吸一口气,“你可知怀中的人儿是谁?” 宇印凌轩一顿,温柔的看着我,“她是朕的景妃。” 说着,加快步伐,向殿外走去。 “她是百岛国太子妃!” 许久,我都没有勇气看宇印凌轩一眼,全身的肌肉绷得死死的,我甚至能听到他沉重的心跳声。 雪,一朵,两朵,一片,两片,慢慢的从灰色的天空中飘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冬天,真的来了!雪花落在我的眼睫上,凉凉的。我缓缓抬眸,看到宇印凌轩呼出的白气。颤抖的抬手拂去他剑眉上的水珠,犹豫着开口,“轩…” “什么都不必说。”宇印凌轩黑色的眼眸映出我苍白的脸颊,他的唇轻轻落在我的唇上,有点冰。用鼻尖亲昵的摩擦着我光滑细致的面颊,冷不防的咬了一下那黑发下的耳朵,灼热的呼吸钻入我的领子,“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泪水慢慢溢出,似感动,似自责,似深情… 感谢上苍,给了我再一次机会来回应着相差一千多年的爱情… 轩,你可知,有你这句话,死,我也甘愿。 第043章 战俘 前方白雾茫茫,温暖的的阳光洒在雪地上。放眼望去,银装素裹,草覆白被,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好漂亮的雪景。 透过层层迷雾,看见了沐浴在轻柔的细雪洒落的梅花下的男子。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英俊优雅,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犹如闪亮群星的夜空,那如水的眼眸,令人想起了深海里的黑珍珠。阳光轻盈的跳跃在他墨黑色的睫毛上,细微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染上一种和谐的色彩。 他看着我浅笑,细密的吻落在我脸上,唇上,扫的我脸痒痒的。 我笑着躲闪,任由他紧紧将我圈在怀中,贪婪的吸允着属于他的梅香。 缓缓睁眼,入眼的却是殿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的飞舞着点点光亮。 “醒了。”低沉的声音将神智不太清醒的我唤醒。 我仰头,恰好对上他略带疲惫的俊容。脸微微发烫,暗骂自己,水若兰,你在发什么春梦!何况男主角还在现场! 他浅笑,手抚了抚我光洁的额头,“再睡会儿,还是,回床上去睡…” “不要,人家就要陪着你。”我往他怀里靠靠,手圈上的腰,扬扬小脸,故作委屈,“还是我妨碍你批阅奏折了。” “怎么会?”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刮了刮我的鼻尖,将毯子往上拉了点,“兰儿,你撒娇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撒娇?我有撒娇吗?好象有!我把头埋进他的衣襟里,掩饰自己红的可比天下朝霞的脸。 “刚刚梦到了什么?笑得好甜?”他啜了一口茶,又拿起了朱砂笔,继续在奏折上钩钩画画。 我的脸更红了,连忙转移话题,“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加不加薪水?!” 宇印凌轩对于我的独特言行早已习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就是有些要紧的事亟待解决。” “哦?”我好奇的撑起身子,就被某人温柔的按在他身上,重新将毯子往我身上拉拉,似是责备似是担心,“小心受寒。” 我笑笑。扬唇,“是关于北辰国战俘的事吗?” 宇印凌轩微微有些诧异,转而恢复平静,眸中有什么在流转。 “战俘,一向是敌我双方最难处理的环节。若不杀他们,且不论会不会发生暴乱,单说衣食住行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若杀了他们,只会激化两方的矛盾,只会陷入更久的苦战,这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我一边玩弄宇印凌轩的长发,心里不经暗自嘀咕:皮肤好的变态就算了,连头发也是又长又黑,莫非这雪英大陆的水土真的专养美男?!一边分析局势,“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法子。” “兰儿,你可知,后宫妃嫔不得干政?”宇印凌轩微微垂眸,我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眼底折射出来的幽光,令我浑身猛地一颤。 “不过,朕很想听听水凌宇的意见。”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眸光冰冷的扫向我。 我知道,他是透过我看一名男子——水凌宇。 “以在下的愚见,我们大可交换战俘。” “交换战俘?”他拧眉,似是不赞同的撇向我,“怎么交换?士兵的阶级,士兵的老弱都不相同,如何换?” 我撑起身子,与他平视,不甘示弱的回视,“同阶级的士兵交换同阶级的,譬如,百户侯换百户侯,千户侯换千户侯…年轻的换年轻的,年老的换年老的…” “你可知,我们此次俘获的战俘远远多于北辰,那剩下的呢?” “这便是我们的筹码!”我缓缓站起身,看着殿中摇曳的烛火,“北辰国会忌惮这些俘虏,不得不听从我们的提议,何况,这个提议与双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再则,皇上大可下令,剩下的俘虏愿留下定居者便可留下,从此为紫云国民,不愿留下者便以一人多少金为筹赎回北辰国,那些俘虏定会感皇恩浩荡,世间便又会少一些反对皇上的人。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我自信的一笑,转而看见宇印凌轩赞同的神色,决定趁此机会灌输一些儒家思想。 “为君者,应以三纲五常为道德规范,主张仁政,德治,提倡经世济民,应吸取历史教训,能居安思危,政治清明,轻徭薄赋,励精图治…” “兰儿,你想牝鸡司晨吗?” 我怔住。我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能够教他怎样做皇帝?!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轩,我…” “好了。”他起身,紧紧拥住我,“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开开心心待在我身边就行了。“ “嗯。” 心中有种莫名的幸福感,仿佛心底最温柔的角落被轻轻触动了。他的手缓缓附上我的月复部,眸中闪现着罕见的慈爱。我忽的想起另一个问题,抿嘴偷笑。 “傻笑什么?”他抱起我,轻柔的放在软踏上,为我拉上毯子。 我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轻声问道:“你怎么紧张得像第一次当爹?!” 宇印凌轩微微扬唇,忽然凑近我,薄唇轻轻贴在我耳边,“不是谁都可以有我的孩子。” 我轻推开他,“那你娶那么多女人做什么?当摆设!” 宇印凌轩的手温柔的抚模着我隆起的月复部,低笑,“我让她们喝了不能受孕的药。” 我的下巴立即月兑臼,难道古代也有避孕药? 手轻轻合上我的嘴,一连串低笑溢出口来。他习惯性的埋头倾听我的月复部,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孩子,以后让母亲生一个小妹妹陪你。” 我无语。这一胎还没生就想着下一胎,当我是母猪啊?! 突然,感觉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一脚,仍贴在我的月复部得他也同时感觉到了。只见他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来,“兰儿,你感觉到了吗?他在说好,他说好!” 我的心里泛起一种温柔的情绪——有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在这里呢! “兰儿,我要你明白,你有几个孩子,将来,我就有几个子嗣。” 心微微一动,帝王,也能有唯一吗?也可以专情吗? “怎么呢?呆呆傻傻的?”很轻很轻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我浑身一颤,连忙将他推开。 他顺势将我搂在怀里,温柔的吻落在我脸上,“怎么,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谁,谁跟你老夫老妻?” 他的手轻轻缩紧,在我耳边轻叹,“我从来没有想过等一个孩子出生时这么磨人的事情。要多久才能…” 我的脸更红了。迷迷糊糊中又进入了梦乡。 第044章 贤妃 午后,我幽幽的醒来。 最近越来越嗜睡,只要没人唤我,我总会睡到午后,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饿醒的。 青女服侍我穿好衣物,我便缓缓的在院内踱步。 “娘娘,”若微福身,好像等了很久似的,整张小脸冻得通红,“贤妃娘娘殿外候着,已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贤妃?”我蹙眉,谁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贤妃乃‘贤良淑德’四妃之一,行事沉稳,为人低调。乃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安城第一美女。”青女充分发挥八卦的才能,转而瞄瞄我,嬉皮笑脸地说,“当然,没有娘娘美!” 我敲敲她的额头,“就你滑头。” “娘娘也见过贤妃,”翡翠突然插话,“上次在慈宁宫为娘娘解围的那位!” 哦,原来是她!超级无敌大美女!果真是长安城第一美女!人家说人不可貌相,偏偏我就喜欢以貌取人。 “那就见见吧!” “景妃妹妹。”贤妃优雅的颔首,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双凤目眯成月牙形,施施然向我走来。 有教养的人就是有教养,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出与生俱来的高雅之气。这样的气质,是我们这些野丫头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贤妃娘娘。” 不知怎的,那声姐姐,我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不仅是因为不习惯,而且一唤姐姐,我的脑中就会想起那张与年龄不符的女圭女圭脸。 表姐,她还好吗? “昨个儿家父托人送来些梅子,我想妹妹正害喜,便送来了。”贤妃从篮子中拿出一个盘子,撩开上面的锦布,露出鲜艳欲滴的梅子。 我心里一阵感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人这样的念叨着我,关心我,即便是假意也无所谓。 “妹妹,尝尝,味道不错。”说着,贤妃自己就吃了一个。 “对不起,我不喜欢吃酸的。”天知道,我有多想吃!可瞥到翡翠微眯的眼睛,念头被生生扼杀在摇篮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吗?”贤妃淡淡的笑笑,不以为然的放下篮子,转而牵起我的手,“听说妹妹来自异族,对宫中的规矩知之甚少,难免会犯一些错误,往后不懂得尽管来问姐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走动走动才是。” 我点点头,这样的人,才应该称得上贤良淑德吧?! “还有上次在慈宁宫,宛儿妹妹对妹妹有些误会,所以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都是自家姐妹,妹妹要大人不计小人过才是。” “贤妃说的是。” 她抬眸,浅笑,秋水无波的媚眼中仿佛有什么在慢慢流转,似雪的肌肤微微染上些许红晕,为本就绝色的她平添了一丝妩媚。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说的,便是这一笑吧! “说来,妹妹大概会不信,不知是不是缘分,我与妹妹可是一见如故。” “哦?”我扬眉,这口气怎么会像情场浪子在泡妞?! “可不是吗?”贤妃站起身来,幽幽的望着窗外的飘雪,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妹妹一般。” 我怔住。见过吗?不可能!如此美貌的女子我不可能忘记! “在这深宫里,我连一个说真心话的朋友没有,憋得厉害。那日听说妹妹背井离乡,孤苦无依,觉得大家都是苦命之人,才想来结识妹妹,不会唐突吧?” “哪里?”我扯扯嘴角,“幸得贤妃看得起才是。” 静静地,谁也没有打破这样的宁静。我们各怀心事,思绪不约而同的飘向远方。 “妹妹或许会笑话,”贤妃打破沉寂。露出一抹苦笑,微微锤眸,“我是家中独女,如今家父老迈,身体渐不如前,又无儿女陪伴左右。偏偏我又进了宫,无法侍奉左右,真是不孝啊!若是妹妹能够在皇上美言几句,让我能够跟家父谋面…” 我的心猛地刺痛,像针扎一般。手紧紧揪紧胸前的衣襟,紧咬薄唇,努力抑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还有,”贤妃轻轻的笑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我手里,“姐姐听说,妹妹身子虚,怕寒,夜夜难以成眠。这是西域的一种奇香,有屏气凝神的功效,妹妹不妨试试,有用再向姐姐讨要便是。” 接过盒子,好奇的打开,深吸一口气,一股异样的香气扑鼻而来,带着异域的神秘与清晰,侵袭我的每一寸肌肤。 “那就谢谢了。”贪小便宜的性子又冒了出来,我忙不失迭的收好礼物,寻思着睡觉的时候拿来试试。 “妹妹怀有身孕,姐姐就不再叨扰了,以后姐姐会常来,可不许闲姐姐碍事。” “怎么会?”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站起身来,缓缓送她到门口,轻声对翡翠说道:“翡翠,送贤妃娘娘回宫。” 贤妃刚一走,我就迫不及待的点燃那香料,浓郁的异域香味弥漫在整个寝宫。斜倚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果然,不消一刻,我便在软榻上打起了瞌睡,也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爸爸,抱抱。”我仰起小脸,张着双臂。 “麻烦鬼。”爸爸笑笑,拧拧我的鼻子,无限宠溺的弯腰抱起我,“兰儿,今天能数到几了?” “1,2,3…” “哇,我们家的祸头子这么厉害,老师表扬你没有?”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不忘扬扬手里的红花炫耀一番,“爸爸,买糖。” “不行,兰儿现在换牙,吃了牙齿会缺掉的,那样就不漂亮了。” … 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古香古色的的寝殿,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好久都回不过神来。缓缓抬手,覆上心脏所处的位置,凌乱的心跳。 爸,爸,对不起,你现在还在生气吗?还是真的不要兰儿呢?兰儿不闯祸了!兰儿会很乖!兰儿每天都会有大红花! 爸,爸… 捂住嘴,偷偷的在软垫上哭起来。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匆匆离开,真的不想任性的离家出走,真的不想…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 “畜生…我生你出来不是被糟蹋的,打掉…打掉这个孽种。”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像,爸爸充着血的眼睛突兀的紧紧盯着我,我的心里一惊,连忙往软榻的另一侧缩去,嘴里不停的念,“爸爸,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我…” 爸爸忽然靠近我,双手紧紧捏住我的肩膀,“如果你要留住这个孽种,可以,那你就永远别想踏进我水家大门。” “啊——”我抱头痛叫,尖叫声吓到了自己,同时也吓到了站在外面候着的下人。只听“吱呀”一声,寝殿的大门就被打开了,青女和翡翠匆匆的走进来,“娘娘怎么了?不舒服?” 顾不上有多狼狈,我瑟缩的后退几步,转眼就已经到了床榻旁。 “娘娘?”一侧的青女立即扶住即将倒地的我,关切的询问,“娘娘,怎么呢?哪里不舒服吗?…” 我发了疯似的推开她,眼中闪着狂乱的神色,心中的委屈夹杂着刻骨的乡愁满满溢出胸膛,灭顶的哀恸倏地袭向心头,如针刺般难受。五脏六腑仿佛被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无一痛不欲生,喉咙一阵剧烈痉-挛,胸腔鼓噪着一股灼热的血腥味,只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猛地溢出口,在我发觉的时候,已点点滴滴散落在大理石铺成的地砖上。 “娘娘!” “别过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滚开!”我一步步退后,脑子里充斥一个声音,他们全部都是坏人,他们想要杀死我的孩子… “如果你要留住这个孽种,可以,那你就永远别想踏进我水家大门。” 一遍遍,重复在脑中回旋,怎么也抹不掉,越来越清晰。 “爸,我知道错了,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兰儿…” 我捂住胸口,那里面有一颗被活生生撕裂的心,胸口好烫,好热,无法呼吸了,粘稠的液体从喉间不断涌出,飞洒在裙摆上,鲜红的,血淋淋的,就好似我被撕成碎片的心,碎了还不够,还一片一片的被扯了出来。 后来听到响声赶来的人,看到的场景便是大月复便便的女子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晕满红花的白色狐裘。 她的脸色那样苍白,仿若透明的瓷女圭女圭,一碰便会碎掉。那灵动的眼眸仿佛被抽走生气一般,空洞的飘向远方;那一张一翕干裂的嘴唇,正嘟嘟嚷嚷的说些什么。 若非那隆起的月复部这么明显的标志,大概早已被冠以误闯皇宫之名论处了。 “若若,这是怎么回事?”诊箱“砰”的一声掉在地上,药粉,草药撒了一地,还有热腾腾的酒酿圆子。光是闻着香味,便知道是醉仙楼的招牌菜。 白衣男子倏地上前,想要拦腰抱起濒临崩溃边缘的女子,却被女子躲开了。无奈,他只有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女子激烈的颤抖着,在他怀里挣扎,乱踢乱蹬,那模样更像是一种痛苦到极致后的痉-挛。 “若若,求你…别伤害到自己…” “不要…不要抛弃我…不要!”怀里的女子早已神志涣散,猛地,指甲抠进抱着自己的手,试图挣月兑束缚,“爸爸,不要抛下我!妈妈!” 子砚的手背很快被她的指甲划出道道血痕,但他根本感觉不到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处在崩溃边缘的水若兰身上。 “若若…” 子砚的心里一阵痉-挛,从女子断断续续的话中,他猜到了些什么。尽管如此,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折磨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内心的痛苦。他紧紧的抱着她,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不让她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 闻讯而来的宇印凌轩,只能僵在原地。刚刚在慈宁宫请安的他,一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赶来,想不到,看到的却是这一幕。站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亲密相拥的背影,让他禁不住问自己:为何昨晚还撒娇的女子,今日怎会投入他人的怀抱?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不知羞耻的贱人抓起来!”太后紧随在后,气喘吁吁的跑来,却看到这一幕,对景妃的仅有的好感荡然无存。她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勾当在后宫存在?皇上的颜面何存?紫云国的国威何存? 侍卫愣了一下,诚惶诚恐的看着皇上的脸色,似乎没有要制止的意思,再看看太后猪肝色的脸庞,权衡利弊后,便蜂拥上前。 “别过来。”温柔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子砚抬眸,温润的眸中酝酿着暴风雨,他看着宇印凌轩,死死的盯着,一字一顿的开口,“你没有好好照顾她。所以,我要带她离开。” 只是这暂时的松懈,女子便从他的怀中挣开,仓皇的看着天空。 “我要回家!爸爸,你不要抛下兰儿!我是你的宝贝女儿啊!我要回家!”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狐裘上的整片整片的红蓦地撞进宇印凌轩的眼睛,那一刻,所有的傲慢,所有的怀疑,在看到她晶莹的泪花后消失殆尽。他怎么可以怀疑她?! 失去理智般,宇印凌轩冲进侍卫中,从身后抱着摇摇欲坠的女子,一声一声轻唤。 “兰儿,别这样,兰儿…” 怀中的女子猛地一僵,渐渐停止了挣扎,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那一声声“兰儿”像镇定剂般渐渐的令女子平静下来,只余悲戚的哭声。 “轩,”女子靠近男子的怀里,嘶声力竭的吼道:“我好想回家!我不该离家出走,不该的…” 宇印凌轩拥紧女子,他不敢放开,因为这一松手,恐怕就是永世诀别。 站在一旁的子砚,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唇边绽开一抹淡淡的苦涩的笑,若若,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只希望,宇印凌轩能够留住你,给你真正的幸福。 太后怔在原地,“兰儿”一词如响雷般贯穿她的耳膜。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一夜,轩儿口中喃喃的名字。她怎么可能忘记,每逢雨夜,轩儿疼痛难耐时唤着这个名字的爱与恨。她怎么可能忘记,紫鸢阁画像上滴着轩儿血的字… 真的是她吗?那个与她无缘的女子,真的死而复生了吗?那个唤醒轩儿未泯良知的女子真的还活着吗?还是佛祖终于看到了她的虔诚,重新给与女子生命?! 太后欣慰的一笑,正想离开,恰好看见同样一脸担忧的耶律寒矗立在人群中。那暴露无疑的担忧深深刻画在男子眸中,顺着他的视线,太后看见了女子隆起的月复部。 笑容僵在脸上。无论女子的身份为何,可以肯定的一点,那个孩子绝不可能是轩儿的。她,绝不容许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发生,绝不容许! 她眸光微闪,刚好扫向一旁的贤妃,唇间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悄然的离开了。 深夜的天空,泼墨似的黑,像是经历洗礼般,星子格外的璀璨,璀璨得像是没抹干的泪珠,点点缀在天幕中,任月光照耀。 紫鸢阁里,人头攒动,御医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怎么还不醒?”宇印凌轩似是不耐的大吼,几乎是掐着他们的脖子,问他们为什么?他从未如此失控过!但只要一想到那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眸,对兰儿的痴情,他就恨不得立即剁碎他! “微臣…微臣不知。”御医脸色死白,颤抖的说着。 “不知?”宇印凌轩墨黑的眸色变得暗沉,透着隐隐的红,阴冷的笑在他脸上演变成一种残忍的折 磨,“那养你们这些废物来做什么?”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我微微蹙眉,本想趁此机会见子砚一面,顺便了解子墨与扶桑的近况,看来,这小小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轩…” 这一声实在来得及时,当下就让宇印凌轩的神色一变,顾不得手上的动作,疾步来到我的身边。 “怎么了?哪里疼?还是哪里不舒服?”他的脸色依旧很恐怖,可语调和动作却无比温柔,相较先前是天与地的差别。 趁他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我挥挥手,御医会意,如蒙大赦般磕头谢恩,躬身退了出去。 宇印凌轩察觉了我的意图,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转而轻轻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口上,声音很轻充满了悲伤,“很痛吧!” 我抬眸,对上那双饱含柔情和怜惜的眼眸,鼻子有些酸涩。 很痛!真的很痛!看着贤妃那张思念的面孔,不知怎的,仿佛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勾起了我对亲人千丝万缕的回忆。 那一刻,我仿若回到了那一夜,那惊心动魄,改变我一生的一夜。那种痛,比之前的痛楚还要厉害百倍,几近要将我撕碎,磨灭了我仅有的理智… 我哭喊着,叫嚣着,悲愤着,却猛然发现,一切的一切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宇印凌轩轻柔的拭去我腮边的泪水,低叹一口气,顺手揽过我,下巴蹭蹭我的发顶,“想哭就哭吧!” 我靠在他的胸膛,吸吸鼻子,泪水早已不受控制般流下。本想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本想一人独自承担这样的苦果,却因为他的这一句,化为乌有。 泪水磅礴而下,仿佛要将我全身的水分都流尽般汹涌磅礴,就如要将这几月的委屈与思念悉数倒出,滚烫的液体灼伤了我的手,我的唇,我的心… 他的手顺着我披散的发一遍一遍的梳理,放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缩紧,仿佛是在抚平我内心的创伤。直到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他才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扁扁嘴,我在他胸口蹭了蹭,点头。 宇印凌轩在我额上落下一吻,为我把耳发夹在耳后,“什么东西?好香!” 吸吸鼻子,一股馥郁的异域香气弥漫在殿中,“哦,是贤妃送来的熏香,听说有安眠的功能,我就拿来试试。” “真的如此神奇?我倒想试试!”宇印凌轩眸光蓦地一沉,只是一刹那间,又恢复成柔情似水,“兰儿还是睡不好是吗?” “没有,只是…会做噩梦,醒了,就睡不着了。” “有我在身边也不行吗?” “不,有你在,就不会做噩梦了。”我揪紧他胸前的衣襟,抬眸,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眸。只见他眼底有什么一闪,转瞬即逝。 “那要那些熏香有何用?!往后,我天天陪着你。” 我的心一暖,“傻瓜,你这样与那些荒废朝政的昏君有什么区别?!我可不想被世人唾骂成妖妃!” “好啊,兰儿,你居然骂我是昏君!”宇印凌轩故作生气,作势就要修理我。我笑着躲开,却还是被他捉进怀里。 静静地,连空气也有一丝甜甜的味道。 “哼”只听闷哼一声,我仿佛感觉到了宇印凌轩身子的轻颤。我抬头,撑起身子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不知所措。 “轩,你怎么呢?哪里不舒服?” 宇印凌轩剑眉紧蹙,就连唇色也渐渐泛白,手紧紧的捂住胸口。 我慌了!正准备下床叫人,却被牢牢攫住,动弹不得。 “轩…” 他睁开眼,眸中柔情万种,与层叠爱恋纠结在一处,浓的化不开。 “有你在,就不痛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这项特异功能了? 忽的,我猛地想起什么,撩开他胸前的衣襟,入眼的却是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在他如玉般结实得胸膛上分外刺眼。 曾经,我用他亲手刻得簪子刺破他的胸膛。 “对不起…” 第049章 中计 “娘娘,你找什么?”翡翠见我从柜子找到床上,又从床上找到匣子,开口问道。 “手机。”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继续翻着包包。 “手机?”翡翠鹦鹉学舌。 “就是上次子砚给我的黑色包包,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盒子。”我用手比划着。 “噢!在这里!”翡翠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匣子,从中拿出手机,递给我。 我宝贝似的的放进怀里,等一会儿送给子砚,给他一个bigsurprise! “娘娘,”青女打断我的计划,“辰妃娘娘,邀你与贤妃娘娘去落霞宫一叙。” “辰妃?”怎么又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妃子? “就是百岛国的公主。” “轻湖?”心里微微一动,倏地想起赶路来紫云的路上,轻湖无微不至的照顾,一阵暖意。 “好吧,去看看!” “可是娘娘,”翡翠拉住我的衣袖,“娘娘今晚与子砚大夫已经约好了,子砚大夫好不容易才能进宫…” “好了,我知道了!”我揪揪她得小脸,“你在这等他,我会快就回来,ok?” “是。” 咦?怎么黑漆漆的?怎么不点灯?还是睡了? “青女,你确定是这里吗?青…”我转头,咦?人呢? “你怎么在这里?”低沉性感的声音突兀的吓了我三跳,脑袋由于过度紧张转不动了——耶律寒。 我挺着大肚子跑大老远来容易吗我,居然一头扎进敌人的怀抱。我回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尽量自然的说,“原来是太子。” 耶律寒侧目,勾了勾嘴角,“你笑得真难看。” 我呆愣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有具体说不出来! “轻湖呢?” 耶律寒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啊!” 喂!老兄,你别答非所问啊?! 站了许久,也不见他答话,脑门上冒出一堆冷汗。好!你自得其乐!本姑娘就不陪你在此喝西北风了,告辞! 转身欲走,手却被牢牢的拽住,张皇的对上一双悲伤地眸子,唇上火热的感觉直到神经末梢。 突如其来的吻,让我惊愣了片刻,而后是拼命的反抗,抡起双手捶打他的胸膛。他的另一只手攫住我的双手,压在墙上,阻止我所有的反抗,热切渴求的吻像是一种发泄,紧紧地锁住我的唇,舌头顶开牙齿,窜入口里,吮-吸地更深,他捏住我的下颌,不让我有机会咬他,逼迫我接受他的掠夺。 “放开!”唇瓣传来一阵刺痛,烫热的像是被吮破了。 “如若不是你将临产,我现在就会要了你!”耶律寒眯着眼睛,手划过我的唇瓣,细细的摩挲着。 我一怔,胸口觉得堵得慌,半晌,才咧了咧嘴,“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耶律寒微微扬眉,波澜不惊的浅笑,“日思夜想四年的女子,同床共枕一月的妻子,我会认错?” 脸有些烫,面对这样赤-果果的表白,心居然像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 等等!他刚刚说四年?日思夜想我四年?什么意思? “四年前。长安城。乞巧节。灯笼。” 我一震,惊恐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仿佛现在就能听到那低沉的声音。 “姑娘,你的灯笼。” 张开嘴,颤颤巍巍,半晌,才发出声音,“是你。” 失望掠过他的眼底,想不到他痴心想念四年的女子,竟然对他毫无印象! “为什么要隐瞒我?”耶律寒眉毛一扬,眸光微敛。一见他这种神情,警觉指数从绿色安全飙升到了橙色警告。毕竟,以前的亏不是白吃的。 人家说,一物降一物,看来,我是遇到天敌了… “你是说,孩子?”我干笑两声,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能怪我!再…再说,我才不想我的孩子还没出娘胎就成了人质。” “嗯,不能怪你。”某狐狸煞有其事的点头,“你怎么会在我百岛国境内?” 我语塞。你以为我想去那个鬼地方,还不是因为某个混蛋神仙… “迷…迷路了。” 话一出口,我就想找块豆腐心撞死算了,找了个什么烂理由?为什么就没kali撒谎的本事?! “迷路?!汐儿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够从长安城迷路到郾城…”耶律寒大笑,笑声中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扭过头去。笑吧,最好笑到肠子断,就轮到本姑娘笑了。 “耶律寒,正是被你影响的第四个人。”声音猛地撞入耳膜,我怔住,转头看着满脸哀伤的男子。 他,为了我,娶了那么多的替身!他,居然对我,一见钟情! 不行!一定要帮他!他的命运,不该受我这个外来者的牵连!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浅笑,他的未来应该属于百岛国,“耶律寒,你是英雄,你的理想与抱负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自怨自艾,这样,我会看不起你。” 耶律寒的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忽然神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了脸。 “为何,宇印凌轩可以江山与美人兼得,而我却没有选择的权力?”他的手微微用力,眼中闪着狂乱的神色,“汐儿,跟我走,他可以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为你摒弃所有的女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不爱你。”我盯着他的眼睛,决绝的开口。 我背不起情债,我不能让他变成第二个子砚!!! “那又如何?” 让他放手,他宁愿选择死。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另一个守护她的男子存在,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的痛苦。所以,他不要! 就算是不爱他也无所谓,只要留在他身边,他宁可用百岛国来换! 只是不知道,宇印凌轩对这样的交换有没有兴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声音…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想瞬间结成了冰… 转脸看着众人讶异的神情,贤妃和轻湖眼中闪过的光泽以及…宇印凌轩那双清冽如冰的双眸… 再回头看看近在咫尺的俊容,还有那环着我腰的铁臂… 奸夫婬妇…一下子蹦进了我的脑中… 完蛋了,完蛋了!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050章 临盆 不知何时起,月亮隐入云层中,夹杂着些许寒意的微风徐徐吹来,树梢轻摆,广袤的天幕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狂乱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谁也不敢先打破沉静,空气里似乎弥漫了一股紧张的气氛。 “若若?”一个温润如风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僵持,语气中有罕见的急促。翡翠紧跟在其后,大汗淋漓。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急急转过身去,望向那张天人般的脸,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子…子砚!” 子砚,来得好,来的妙,来的刮刮叫,简直就是来救场子啊!心里一阵激动,若不是某只猪蹄子抓着我不放,我早就扑过去了。 忽然间,月复部一阵坠痛,应该只是阵痛吧?!最近经常这样!咬牙忍了忍,那疼痛却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啦!妈妈可没叫你出来救场子,你才八个月,瞎激动些什么?!不行!不行!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 呜呜呜,痛!痛!痛! “怎么呢?”耶律寒察觉到我的异常,低头问。旁人看来,此时的场景越发的暧昧。 我痛得冷汗涔涔,根本无暇顾及旁人的眼光。咬牙,一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捂住月复部。 “肚子…痛…” 耶律寒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脸色捉模不定,吼道:“快叫御医,接生嬷嬷!” 宇印凌轩脸色微变,上前捂住我高隆起的月复部,又惊又惧的拉起我另一只手。 咬着唇,我痛得脸都变形了,却倔强的不泄露一丝情绪。 “若若?若若…”一双大手小心翼翼的拂去我额上的冷汗,微微的颤抖,轻轻的搭上我的脉,有模了模我的胎位,“恐怕要生了。” 温润的声音现在犹如晴天霹雳,突然,我感觉温热的血水顺着我的大腿流下。啊——我还没做好准备,一想到这里没有剖月复产我就抓狂。 “痛啊…好痛!痛…” “先找干净的地方。”子砚当机立断,“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布,剪刀…” “是!” 众丫头慌乱成一团,纷纷朝外面跑去。 我大叫:“我不要生,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里没有麻醉剂,没有妇产科医生,什么都没有,生个屁啊! “若若,别任性!” 我痛得快厥过去了,使劲的摇摇头。 殿内忽然涌进来一群嬷嬷,“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前来为景妃娘娘接生。” 不会吧!难道要她们来帮我接生?!不要啊!!!我才不要像电视剧里的女人一生就生十几二十个小时,那还不要了我小命?! “你们,你们不许靠近我。”我颤抖的指着那堆嬷嬷,往后退了几步, 大理石地砖上赫然出现一条血痕,格外的刺目。 “兰儿…”宇印凌轩脸色苍白,将我抱起,来到落霞宫内殿。 我躺在软垫上,月复部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涌上,放声尖叫,“痛啊…” “皇上,太子,请在殿外等候!” 子砚面色微微一红,掀开我的裙摆。 我抓着子砚的手,使劲的吼:“我不想生,我不要生…会死人的。” 子砚脸色比我还要苍白几分,轻拍我的手,“放心,我钻研此类医术已半载,接生了十几例,不会有事的。” 我无意识的摇摇头,“凤歌,那个混蛋…我非杀了他不可…救命啊!” 翡翠上前拽住我的手,不停地为我抹汗。子砚将我的腿弯起。膝分开,“好了,若若,有节奏的呼吸,用力。” 我顺着子砚的动作开始用力,“痛…痛啊…我不要生…救命啊…” “皇上,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见血…” “谁定的破规矩,滚…” “兰儿…”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抚向我的额头,却异样温暖,又颤抖的抚上月复部,“好孩子,不要折磨你娘了…” “啊…轩…轩…” 我拽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竟然剧烈的颤抖着。 渐渐有血水涌了出来… 感觉自己的手脚逐渐泛着寒冷,宇印凌轩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我的神智逐渐游离… “这孩子并非池中物,他日必成大器。将来,他的善恶之念将左右很多人的性命。而你,我自然希望,你能教他明辨善恶是非,为苍生祈福。” “兰儿,醒醒!醒过来!不许睡!”耳边,宇印凌轩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咬唇,我不能死,孩子,还在我的月复中。 “太子,您不能进去,太子…” 怎么?今天大聚会吗?人都来齐了!呵呵…来送我吗? 突然,有什么东西喂进嘴里。我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却听到急促的声音。 “吞下去,是凝香丸。” 嗯?好东西?我艰难的将药丸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药丸起了作用,我渐渐有了力气。我睁开眼睛,看到他们惊惶的眸子。 “子砚…”积聚了一些力气,我握着他沾满血污的手,“答应我,如果…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请你,请你一定要保住…保住我的孩子。” “若若,别胡说八道…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闭眼,我摇摇头,“我早就已经死了…你是知道的…保住他,答应我!” 子砚满眼悲痛,点头。 “还有…”我从怀里掏出手机,凭直觉按了开机键,再按了视屏。手机里响起了《一千年以后》,伴随着某个聒噪的声音。 “当当当!惊喜吧!见到我了,呵呵…如果以后想见我就按绿色的键哦…”我按了暂停,艰难的递给子砚,“送你…” 子砚神色复杂的接过手机,放进怀里,然后继续领导我调整呼吸。我咬唇,顺着他的动作用力,“痛…痛啊…” 我尖叫着,只感觉的血水染成一片。 “啊!看到头了,用力,再用力!”子砚忽然大声叫道。 我精神一震,咬牙,又开始用力,直到感觉唇上血的腥味。 “生了!”子砚兴奋的大叫起来,用干净的布将婴儿包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瘫软在床上,比跑马拉松还累。 迷茫中,我听着有些嘶哑的声音,“兰儿,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了…” 听到这一句,所有的痛都不算什么,只觉得一阵甜蜜。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若若…” 我寻声望向一脸哀痛的子砚,某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若若,对不起,似…似乎是个死婴。” “什么?!”我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嘶哑的可怕,顾不上疼痛,张牙舞爪,“给我!还给我!给我!” “兰儿…”宇印凌轩抱着我,声音更加嘶哑。 我无力甩开他的手,只能哀求的看着子砚,“给我…” 子砚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放在我怀里。 我看向怀中那小小的人儿,他好小,好丑。整张小脸皱巴巴的,活像个小老头,但,好可爱。他握着粉拳,没有哭,没有动,没有呼吸… 我的孩子… “宝宝,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妈妈为了你吃了好多苦,若不是为了你,妈妈也不会被赶出家门,妈妈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我低头,眼泪掉在他粉扑扑的小脸上,“都是妈妈不好,都是我不好,害死了你…” “兰儿…”宇印凌轩将我抱紧,用眼神示意翡翠抱走孩子。 我将孩子抱紧,口中乱吼乱叫:“滚开,不许碰他…” 低头继续自言自语轻喃:“凤歌说你非池中物,他是神仙,不会骗我的…你是怕妈妈不要你是不是….听妈妈发誓…我水若兰以圣子圣灵的名义发誓,绝对不离开你…” 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我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奇迹发生了,他咳了一声,咳出一口羊水。慢慢的,他睁开了美丽的如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眼睛,漂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 他正专注的盯着我,粉嘟嘟的小嘴滋滋有声的xr着。 我傻笑着,笑着笑着,笑出了满脸的眼泪。那小家伙居然也“咯咯”的笑起来。 白玉般的手指颤抖的划过小家伙的脸颊,最后放在小家伙的下巴上,他笑的更欢了。 “兰儿,你累了,睡一下。”耳边传来宇印凌轩诱哄得声音。我贪心的看了孩子一眼,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051章 好名字 凉薄薄的月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在光滑的地面上投下如缕空般的影子,从香炉中袅娆而生的缕缕清烟,如同美女纤细的手指,不甘寂寞地抚模着触手可及的一切。 模糊不清的听到许多人进进出出,模糊不清的感觉自己被紧紧抱着,模糊不清的感觉有人在断断续续的耳语,模糊不清的呼吸着浓郁的梅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耳边传来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紧接着是身旁人轻轻起身的声音,这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好像一柄利剑避开了所有的混沌,将我从模糊不清中硬生生拉扯了回来。 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罗罩。艰难的撑起酸软如泥的身子,侧目,就看见某人正笨手笨脚的哄孩子,可那孩子却是越哄反倒哭得越发厉害。无奈之下,宇印凌轩只有一边轻轻的“嘘嘘”,一边将孩子的脸埋入自己的衣襟中,企图阻止孩子哭闹。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堂堂一国之君连一个小屁孩都搞不定! “醒了。”宇印凌轩笑的一脸温柔,抱着孩子坐在床边。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了孩子,不一会儿,孩子在我怀中便停止了哭闹。我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只见孩子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凝肤似雪,粉雕玉琢,小嘴无意识的滋滋有声的吸允着,看上去可爱的很。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柔,心口,暖暖的,就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向我似乎空旷如也的心中。顿时滋生了一股感情,很密很密,很浓很浓。鼻子一酸,好像有什么就要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的孩子,我和宇印凌轩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家人。 宇印凌轩温柔的将我和孩子圈入怀中,下巴蹭着我的发顶,他微颤的声音伴随着那强有力的心跳,一波又一波的传入我的耳里,就像潮水的力量,无法阻挡。 “兰儿,幸好你没事…辛苦你了。” 辛苦吗?说不辛苦那是假的!但此时此刻所有的疼痛与疲惫都因为这一句话而消失殆尽,心里涌上一阵阵甜蜜。 我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将脸轻轻贴在了孩子的脸上。 “轩…” “嗯?”宇印凌轩锤眸,眉宇之间不自觉的有了淡淡的笑意,为本就丰润俊朗的他平添了一丝柔和之色。 紧紧盯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我咬咬牙,“轩,我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在一个充满爱,没有仇恨,没有杀戮的世界。所以,停止吧!让战争停止吧!”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许久,动唇,却被我的手指封住,“不要说什么以乱治乱,以杀止杀这些侵略者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要的是和平,我希望我孩子的父亲,是仁君,而不是别人谈虎色变的魔鬼。” “侵略者?魔鬼?”宇印凌轩苦涩的一笑,“兰儿,我以为别人不明白我就算了,难道连你也…” “我决不允许杀人魔王碰我的孩子!”我喊着,我害怕凤歌的话会应验,我更害怕我的孩子才刚刚出世就失去父亲! 宇印凌轩的手猛地扬起,僵在空中,拳头一会松一会紧,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僵持一会儿,他突然转过背去,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苦笑。我终究是太心急了,又触碰到他的底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轻轻叹了一口气,头靠在他的后背上,声音有着罕见的嘶哑,就像要哭出来一样,“对不起,我…” “好了。”他转过身来,将我和孩子牢牢禁锢在怀里,带着一下无奈,“我答应你便是。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这些浮名不要也罢,只要,有你和孩子陪着我,这样,就好。” 我用力点头,泪缓缓流下,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欣喜。 “兰儿,起个名字吧!” 起名?!我怔住。如果要取英文名,找我准没错。可是要取一个文绉绉,蕴易深远的名字,我可就不在行了。正冥思苦想之际,宇印凌轩清透如露珠的声音传入耳中。 “君瑞如何?宇印君瑞?”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期待,征询我的意见。 “君瑞?君瑞…”我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越念越是顺溜,由衷的喜欢,“谦谦君子,天降祥瑞。好名字!” 第052章 放弃 “兰儿也觉得不错!”带着欣喜,他将我紧紧搂入怀中,“你可知瑞儿降生的那一日,漫天霞光,一道赤光自天而下,恰好落入落霞宫。百姓都认为瑞儿是传说中的赤帝子,中伤你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这孩子并非池中物,他日必成大器。将来,他的善恶之念将左右很多人的性命。而你,我自然希望,你能教他明辨善恶是非,为苍生祈福。” 我身子猛地一僵,目光顺着右腕定在紫璃玉镯上,不知是不是眼花,玉镯上的琉璃中仿若有生命在流转,隐隐浸着点红。 “怎么呢?”仿佛留意到我的失神,他的手微微用力,在我耳垂上轻轻一咬。我一愣,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将孩子抱在我们之间,合理的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才刚生完孩子…” 他轻轻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虽然我很想要你,可也没猴急到这个地步,我只是要提醒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想其他的事。” 我的脸更红了。正不知所措之际,瑞儿救场子的哭声打破了我的尴尬。我抱着孩子学着电视剧里轻轻摇着,哄着,可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越哭越烈的趋势。 “怎么呢?”宇印凌轩不耻下问。 我慌忙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当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满头黑线,如果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会有胎前教育的。 “你不是女人吗?”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懂!我就是其中的那一个!”我说的颇为理直气壮,转而低下头,慌忙求救的看着宇印凌轩,“轩,怎么办?他还在哭!” 这次轮到宇印君瑞黑线了。天啦!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投到了这户人家?!有没有搞错! “或许,饿了也说不定?” 我怔住。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好像是哦!” 我心疼地看着了孩子,刚想给孩子喂女乃,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愠色地抬头看了那不识相的男人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 宇印凌轩露出了一个邪意的笑容,“怕什么,又不是没有看过。在南山的时候,不是早被我看光,而且,你早就是我的女人…” “给我出去!”我又羞又恼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愉快的笑了起来,“好了,喂完孩子就早些休息,那些下人都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叫他们一声就可以。我也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说完,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开了房间。 由于刚下了雪,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天空中的明月,在深蓝的天幕的衬托下,散出清冷的光辉,银光流泻,照得海角澄澈,天涯皎皎。 紫鸢阁内,火炉暖暖地烧着,一股淡淡的白梅熏香在房间里弥漫。 我斜倚在床榻之上,面色温柔地逗着孩子,孩子依依呀呀的叫着,显然是很高兴。 “娘娘,太后请皇子移驾慈宁宫。”若微福身。 我嘴角微微抽搐,又去!一天内去了三次了!虽然,太后宝贝瑞儿我很高兴,可是也不能爱到这种地步啊! 低叹一口气,我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递到若微手中,不忘吩咐一句,“早些回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小小的抱怨了一会儿,躺在床上整整七天了,除了上茅房,连地都没沾过。我承认,我的身子的确很虚弱,但也不用弄到如斯地步吧!偷偷瞄了瞄打瞌睡的青女,一抹狡黠的笑容浮上嘴角。 左瞄瞄,右瞧瞧,太好了!天助我也!没人! 意兴阑珊的,我一人缓缓的散着步。皎洁的月光下,淡淡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透着不为人知的寂寞。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风吹树摇的“沙沙”声。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冬天的味道,干燥整洁的气体随着我的呼吸,冷冷的侵入我得心脾,使我浑身猛地一哆嗦。 “阿嚏”,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揉鼻子,我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狐裘。 背上忽的一暖,一股熟悉而陌生的男性气息萦绕在身侧。 “谢…”谢字还未说完,我就僵在原地。 第057章 似曾相识 我僵住。他问了!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自从那日知道我们的不同后,他就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他不问,我就不说;我不说,他就当作没这回事! 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掩耳盗铃。 “你确定你想知道?” 他点头,故作轻松的说道,“就算是狐狸精,我也不放开你的手。” 虽然他的语气轻松,可是,我却仍然从中听出了惶惑。然,我究竟该不该告诉他了?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着…宇印凌轩见我不答话,缓缓坐起来,锦被滑到腰际,头发披散,肌肤光滑,在月光里美如尊神。他看着我,目光如炬,我怔了一下,正要开口,他却猛然起身,“算了,不用说了…” 我跟着起身,将厚厚的锦被拦在胸前,伸手抓住他炙热的手腕,“轩,我…” “好了,不要说!”就在我豁然站起的那一刹那,宇印凌轩的脸却瞬时惨白了几分,他拿起散落在地的衣襟,急切的穿上。 紧绷的气氛,已经让我很是惊慌。但他急切逃避的态度,更是让我心痛。 他在害怕! “轩,其实…”我抬眸,却对上了一双比夜更沉,酝酿着重重风暴的眼眸。他紧抿着唇一步步逼到我面前,迫使我跌坐在床上。 “闭嘴!”宇印凌轩狠狠将我锁进怀里,近乎沙哑的低吼,“我说了不要说,不准说,不许说,你听不明白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听!什么也不想知道!” 心慢慢的痛彻开来,这个爱我爱进骨子里的男人,这个令我可以抛弃一切的男人,他在害怕!害怕我又像四年前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他一人独自舌忝舐伤口!对不起,宇印凌轩…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对不起… “我想说,对不…”抱着我的手猛然一紧,滚烫的唇落了下来,死死压住我的,也将我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化为低低的申吟。 算了,他不想听就算了,我会一直等,等到他愿意听为止,等他做好准备为止… 耶律寒要走了,在瑞儿满月的第二天。 今夜无月,天空灰蒙蒙的,一直飘着雪。皇宫内,正隆重的设宴送别百岛国太子。 我也去了。虽然不喜欢这样浮华的热闹,但我觉得,我该送送他。 再次看到紫云国的王宫大殿,真是有够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斗拱飞檐,雕梁画栋,豪华盖世。玉石做成的石柱雕刻着九龙戏珠的图腾,那欲腾云而出的金龙刻得栩栩如生,仿若下一秒,就会驾雾而去;檀木的雕栏用孔雀蓝描着各式各样的图案,隐隐透着檀木的熏香;殿内挂着长长的一溜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明亮的晃人眼眸… 这样的极尽奢华,令我瞠目结舌。恐怕今晚的开销,就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一辈子! 众多嫔妃和大臣有些惊讶的看着极少出现在公共场所的我,神色更是千奇百怪,有谄媚的,有嫉恨的,有不屑的,有尊重的… 耶律寒依旧一袭紫衣,神态自若的饮着酒,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从容的礼貌性的点点头。反而是轻湖,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睛就像失去的灵魂一般,席间,什么话也没说。 哇!好香!我吸吸鼻子,咽了咽即将流出来的口水,视线停留在青铜桌上。雪白的象牙筷,青铜镂空雕成的餐碟,闪着金光的酒杯,还有从国外进贡而来的五颜六色的琉璃酒壶,装着酿制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葡萄酒…满桌的美味珍馐顿时充斥着我的嗅觉,我的视觉,我的触觉… 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准备吃饱喝足后开溜。却—— “兰儿…”什么?我什么也听不到,眼睛圆鼓鼓盯着烤鸭如铜铃一般,口水止不住的滴答滴答… “兰儿!”响亮的声音似穿过千山万水冲破一切阻碍进入我的耳膜,我一怔,疑惑的抬眸,宇印凌轩正笑脸盈盈的看着我,示意坐到他身旁去。 no!当着那么多的人叫我怎么吃啊!不要! 我如泄了气的皮球,万分不情愿的坐在他身旁,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顿时没了胃口。 悠扬的乐声顿时响了起来,一群舞姬鱼贯而入,绵若杨柳风姿绰约身姿随着曲声舞动,扭动着蛇一般的腰肢,雪白的玉臂柔柔的舞着,秋水无波的媚眼肆意的魅惑着众人…品琼浆玉露,赏仙娥曼舞!好一个歌舞升平!好一个太平盛世! 殿内逐渐热闹起来,人们醉眼惺忪的举杯相互敬着酒,相互说着恭维的话。 “太子,如今两国修好,令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臣敬你,为两国的世代友好,为两国的共同繁荣。” “太子,你如此深明大义…” 耶律寒来者不拒,似故意要将自己灌醉一般,几杯下肚,已面有潮红。 有些恍惚的望着微醉的男子,视线蓦地相触,又迅速弹开。他的眸光痛苦的纠结着,几次三番的交锋,最后化为一声极低的叹息从唇边溢出。 纵有千言万语,纵有千百个对不起,最后只能化为一个简单的唇形:一路平安。 耶律寒愣愣的盯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的点点头。 “皇上,皇上…”一个娘娘腔的声音忽的闯入,一名太监面露喜色,“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托皇上洪福,太尉大人携南宫剑南安全抵京,如今在殿外候着…” “好!好!快传!”宇印凌轩眼中喜色弥漫,难掩激动之情。 太尉?何许人也?从宇印凌轩的反应中不难看出,这位太尉很受他的器重! “微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雅的声音换回我的神智,我抬眸,只见三人微微福身,确切的说,是两位美男子和一位蒙面美女。 “南宫剑南参见紫云国主。” “不必多礼。”宇印凌轩抬手,语气中有着皇帝的威严。 我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唏嘘:这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南宫剑南。 并没有想象中的络腮胡子,也没有习武之人的粗狂。坚毅的浓眉斜插入鬓,炯炯有神的眼眸透着威严,高挺的鼻梁,威武的身躯… 这个人,就是紫云国曾经的心月复大患;这个人,就是宇印凌轩赏识的敌人;这个人,就是一怒为红颜的痴情汉子… 那身边的这位美女,不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南宫夫人?! 只见她发髻高挽,如云的黑发间并没有多余的饰物,只有一只玉凤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她发上飞起来一般。凤嘴衔着长长的珠子,垂在额头上,一步一摇摆,更映得其人双眸温润若水,暖洋洋的像春风。令人忍不住遐想,那蒙着纱的面孔,又是何等的动人? 第058章 尸体在哪里 猛然间,我感到火热的夹杂着无以名状的情愫的视线胶着在我脸上,侧目,一双澄澈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这样的明显,以至于我无法忽视。 南宫夫人也察觉到身边人的失常,故意轻咳两声,却依旧无法移动那双眸子。 那人一身暗紫衣衫。若穿在旁人身上,定会失了颜色或是落入凡俗,可于他却竟然反显得越加清俊出尘。如瀑的青丝只用一个银色锦带松松绑住,长眉入鬓,一双凤目似开似闭,投射出清凉的棕色光芒,仿佛蕴含着无限智慧。 不由自主的迎上那双棕色的眸子,感到有些诧异,这是我第二次在雪英大陆看到异色的眼眸。至于第一次…思绪回到某个寒冷的冬日,无悲城外那个形同烂泥的乞儿,不知他现在是生是死?生,又在何处? 紧握我的手渐渐缩紧,我蹙眉,某个醋坛子又打翻了! 我下意识的模模脸,开玩笑的说:“请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男子依旧神色恍惚的看着我,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濒临火山爆发。反而是南宫夫人,沉静中带着些许聪颖,打圆场的开口。 “娘娘的面相好生奇特,是吧,师兄?”说着,还不忘扯扯男子的袖子。 男子蓦地回过神来,应允的点点头,“的确很奇特。” “哦?是吗?”唇角微微抽搐,手心开始冒汗,该不会被他们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如此面相,若是男子,必定叱咤风云,人中之龙,九五至尊;若是女子——”南宫夫人微微拧眉,有些吞吞吐吐。 “女子又如何?”我浅笑,我的面相真的有这么好吗?皇帝命? “若是女子,所亲所爱之人必定是九五之尊,可惜——” “柳儿!”男子声色内荏的打断女子,即使脸上的笑容宛若初春的阳光,声音却有着罕见的急促。 “可惜——”南宫夫人似没有听见男子的制止,依旧不紧不慢的的说着,唇角的笑容就如从未变化过,依然是那么纯净美丽。 “一生坎坷,孤苦无依。正可谓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 “‘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就像一枚原子弹投入大海,“轰”的一声使原本歌舞升平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一直喝闷酒的耶律寒,也惊诧的看着蒙面女子。 “独留青冢向黄昏”一句反复在脑子里回旋,我闭上眼睛,猛地回想起自己已然死去,在那场毫无预兆的车祸中死去。因为自己还活着,所以忘记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已是具冷冰冰的尸体,说不定早已腐烂,或者,化为灰烬。“独留青冢”,太抬举我了,说不定我连坟墓都没有! 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 水若兰,不许哭!这是你自己造的孽,这样的苦果,就应该独自承受! 宇印凌轩的眸子骤然缩紧,黑色的长发泛着淡淡的柔光,唇边荡开一抹冷笑——这样的笑容仿佛含着万年后的冰霜般,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皇上息怒!”韩绝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跪下,伺候宇印凌轩多年,对他的脾性不敢说了解甚多,但至少知道,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会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师妹自幼在山中长大,不懂规矩,皇上恕罪!” “皇上!”南宫剑南也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作揖,“贱内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草民疏于管教,望皇上海涵!” 烛光下,映照出宇印凌轩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海涵?不会说话留着舌头又有何用?!宏,代朕…” “砰”地一声我站起来,桌上的酒壶应声而倒,紫色的带着浓烈酒香的葡萄酒水顺着桌沿流下,在我白色的衣袍上留下蜿蜒的足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神思恍惚的我身上,我咧开嘴,向宇印凌轩微微福身,淡淡的笑笑,“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手被温柔的拽住,我低头,对上那双美如黑曜石的眼眸,浅笑,“臣妾累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快步逃出了紫云殿,思绪却无意识的飘向远方。 我的尸体,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在哪? 第059章 残酷 雪,依旧肆意的飘着。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如此刻我凌乱的心神一般。 宇印凌轩应该不会对南宫夫人怎样。且不论南宫夫人的身份敏感特殊,单凭一句玩笑话就定别人的罪,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再则,南宫剑南是他一直想要招揽的人才,若是为了一句戏言而错过了这次机会,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念及此,我松了一口气。 “娘娘,你慢点。”青女喘着粗气追上我,拍拍胸脯顺气。 “你先回去。”我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我想一个人散散步。” “可是…” “准备好莲子羹等我!”挥挥手,一溜烟顺着墙转了一个弯。 “娘娘!” 思绪有些乱,自从来了雪英大陆后,我尽量避免去想二十一世纪的事,不是不想,而是害怕自己会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毕竟,那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 窗前的凌霄花开了吗?冬眠的拉美西斯和奈菲尔塔利(养的乌龟)会不会像我这个懒鬼一样忘记了春天的温暖?kali会不会还是像以前一样驻足在篮球场边继续犯花痴?珍姐的律师事务所运作的怎样?老哥会不会睡懒觉继续误点飞机?表姐还会把糖当做味精吗?还有妈,每次换季的时候,以前的老伤都会复发,她还记得药酒放在哪吗?还有,老爸…头疼的时候又是谁来帮他按摩?…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我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寒到我的心里去。 我死了,在医院里就被宣布抢救无效死亡了。他们会怎样?没有人会帮爸爸按摩太阳穴了,没有人会记得妈妈的药酒放哪呢,没有人会提醒表姐味精放哪,没有人会准时call某位睡梦中的懒猪,没有人陪kali这个白痴在篮球场边大吼大叫了… 没有人了… 我,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只能在晨昏夕阳中听到他们的哭泣,只能在睡梦中感觉到他们的思念,只能在我的坟墓前看到那一束束美丽的菊花… 蓦然抬眸,随即一愣,这里是哪里?连个宫女和太监都没有?哀叹一声,谁叫我刚刚想事情太入神了,没有看路!这下玩完了,在偌大的皇宫迷路,这可不是开玩笑,搞不好会永远也走不出去,活活饿死!不过照这样的天气情况来看,冻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认命的按着雪上的足迹返回,可是由于雪太大,刚刚的足迹渐渐淡了,很快,就又铺上一层雪白的薄毯。我只能凭着感觉兜兜转转,于绝望中抬头看见一座诡异的宫殿,之所以诡异,那是因为整个宫殿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没有。 脑子里轰隆隆的闪过许多鬼片的片段,心里一阵发寒,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视线恰好瞥到右腕上的镯子。怕什么?我有仙家之物,所有鬼神统统靠边站!为自己壮了壮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向宫殿走去。 推开宫殿的大门,一股似是食物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刺鼻的腐臭味刺得胃一阵翻江倒海,我皱了皱眉,依然艰难的向前移动着。内殿里,飘逸的薄纱迎着微风轻轻地舞着,细碎的声响刺得我一阵心惊。极力地按压住心底的恐惧,尖着嗓子问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宫殿内‘吱吱’直叫的老鼠,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连鬼都碰到了,我的中奖率未免也太高了! “唔,唔”的声音猛地惊起我的神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谁?谁在那里?” 这次回答我的可不是‘吱吱’直叫的老鼠,而是一个干裂而嘶哑的嘟囔声,好象是从身后面传来。 转过头在屋内收索,目光蓦然接触到了我四五米的人时,差点骇的惊叫起来。 那哪里还能算是一个人? 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摆了一个大瓮,里面装了个蓬头垢面的人,我辩不出他是男是女,他的面目是年长还是年幼,因为他满脸污血,鼻子、嘴唇和耳朵已经被人割掉了,血肉模糊的面孔上只剩两个黑乎乎的鼻洞。眼睛倒还留着,此时他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我,嘴里“唔、唔”地叫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几度欲冲口而出的尖叫被生生的卡在喉咙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不能挪动一步,强烈的血腥味开始四散漫延,我捂住嘴鼻,几欲作呕。 他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射向我,仿佛跟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那血腥的眸中偏偏又带着几分熟悉,我一愣,倏地想起某个人。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我拔腿便走向那个大瓮,俯视着瓮中的女子。 “惠妃?” 人彘看着我,十分配合的点头,却浇灭了我心中仅剩的希望。 我害怕了,是真正的害怕,凉意从脚底一丝丝升起,胆战心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我,几时见过这种惨烈的酷刑,现在却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我面前。我的男人,究竟是怎样一个残酷冷血的人?为什么在我面前如此温柔的人,事实上却是比魔鬼还要可怕? 不,他究竟是人,还是魔鬼? 手,颤抖的抚开她面上糊着的头发,那原本绝色的面容此刻却连五官都认不出。狰狞的刀痕遍布在她的额头,那挺翘的鼻子只剩下两个黑忽忽的洞,娇艳欲滴的唇瓣已被残忍的割去,那森冷的牙齿暴露无遗。整张脸上,只余那双原本美丽的凤目,似是在嘲讽我的天真,我的烂漫…似是在说,我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 “是宇印凌轩?” 她笑了,血肉模糊的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容,却是无比的狰狞。她看着我,眼里有着憎恶,不甘,报复的快感,还有刻骨铭心的恨。 一个不留神,她狠狠的咬住我的手,尽管衣服很厚,我却依然能感觉这一咬的力度。她的牙齿深深地嵌进我的狐裘中,带着她的血迹,带着她无法说出口的诅咒… 咬牙,用力一扯,“咝”的一声,狐裘的一角连带我的里衣衣袖一并被撕碎了,由于力量过猛,我狠狠的跌坐在地上。 手,碰到了什么,黏黏的。我拿起那根僵硬的东西,定晴一看。 “啊——”尖叫声冲口而出,甩开那根断臂,抱着头,向外面跑去。 第060章 一念成魔 有温温热热的水滑过我的肩背,十分舒服,我缓缓睁开眼,感觉有双手梳着我半浸在水中的青丝。 “醒了?”坐在我身后的宇印凌轩紧紧环住我的腰,手有些轻颤,心有余悸的开口,“怎么一个人跑到冷宫去了?若不是鬼谷子找到你,你就活生生被冻死了。” 我转过身,有些面红耳赤的看着同样果身泡在水中的男子,拨了拨水中的花瓣,向池边游去。 “怎么了?”他欺身上前抱住我,手一遍又一遍梳理我的头发,唇角漾开淡淡的笑,“不知不觉头发已经这么长了。” 只是一刻,我迷醉在这比星辰月华更为耀眼的男子的光晕下,险些又跌落在他的温柔陷阱里。我轻轻推开他,继续向池边游去。 腰上猛地一紧,还未等我回过神来,身子已经被禁锢在他的铁臂和水池之间,动弹不得。无奈之下,我只能伸出手在他与我之间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 “我没有为难韩绝,也没有惩罚那些照顾不周的婢女,你又在生什么气?” 闭上眼睛,我撇过脸去。 下巴被温柔又坚持的扭过来,手上微微用力,迫使我睁眼正视他近在咫尺的俊容。 他低叹一口气,“兰儿,我把你宠坏了。” “宇印凌轩…” 他的身子猛地僵住,微微蹙眉,“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语气。” 紧盯他美若满天星辰的的双瞳,我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你杀过多少人?” 他怔住,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半眯着,隐隐透射出暗绿的幽光。 “或者,应该说,你杀过多少手无寸铁之人?”唇角闪过一丝嘲弄,我冷笑,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也许连你自己也都不记得了。” 喉间猛地一紧,我冷冷的看着他,僵硬的唇角扯出一抹嘲讽。脖间的手并没有使力,但也没有放开,却微微颤抖着,烛光下,映照出宇印凌轩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你还要杀多少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 “是吗?” “兰儿,善良仁慈,以民为本,或许能保得天下苍生一时平安,却注定要延长苦难的岁月。以乱治乱,以杀止杀,或许痛在当时,却能转眼结束狰狞乱世…” “够了!”手捂住耳朵,侧转身子,“借口,统统都是借口!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他掰下我的手,将我狠狠圈在怀中,“你还想怎样?你说不杀俘虏,我就不杀;你说让战争停止,我就停止。为了你,我连一统天下的夙愿都放弃了,你还想怎样?” “那惠妃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如此折磨她,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 “还不是因为你…” “放开我,魔鬼!”我使劲挣扎着,用尽全力推他,却还是被他死死的抱住,任凭我拳打脚踢。忽然,他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象黑色的树木在黑夜中静成黑色的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的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深黑。 这个表情…我的心里莫名的一寒,张皇的喊道:“宇印凌轩,你…” 还未说完的话就被他堵在嘴里,他的嘴唇重重的狠狠的压在我的嘴唇上,好象要将我揉碎一样。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愤怒,强大的压迫感,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象海啸一样袭来。 “你要做什么?!”我努力侧过脸回避他强迫的吻,随即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本能的向后仰倒,想避开突来的袭击,却被身后的池壁拦住,未及出口惊声骤然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吞入其中。挟着疯狂怒气欺压下来的唇齿,毫不温柔、毫无怜惜地恣意噬咬着口中的猎物,像要把我身体里的空气都吸干一样的激烈。 “你应该很清楚才是!”说着,他的吻遍顺着脖子向下滑去,雪白的脖颈瞬间绽放出玫瑰色的鸢尾。 “不!”反抗着,挣扎着,双手却很快被他钳制住,他的吻更加肆无忌惮,手也毫不温柔的肆意揉搓…膝盖微一用劲,便已分开了我双腿,挤进我两腿之间… 耳边是他喘着粗气的耳语,“朕要你明白,朕是皇上,朕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 迷茫中,看到了那幽黑如墨的瞳仁中蕴含——深不可测的情感倾盆流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开始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疲倦如百丈海水压迫着我,自四肢骨骸中泛起浓重的酸苦,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人在一旁压低着声音说话,心下微动,强压痛楚的低吟泄出唇际,眉心绞得扭曲,细密的睫毛努力撑开了眼帘。 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娘娘,你醒了,饿了吗?”若微乖巧的上前扶起我,眼睛红红的。 我闭了闭眼,浑浊的脑子渐渐清晰,昨晚的一切化为无形的伤深深扎进脑中。 “瑞儿呢?”揉揉眉心,我疲倦的问。 “太子…”若微忽的跪下,眼泪又簌簌的流下,“皇上说…” “他说什么?”顾不上那个疼痛,顾不上寒冷,我倏地坐起来,身体上残留着斑斑点点的紫色。那些淤青都是在我反抗而宇印凌轩盛怒之下留下的,所以,后来迷迷糊糊中才会听到他心痛地低喃,才会感受到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拥抱。 “娘娘!”翡翠放下手里的莲子羹,走到床边,将被子团团裹住我,“娘娘,太子只是暂时由贤妃抚养,你还是有机会让皇上再回到你身边的…” “混蛋!”我将枕头丢下床,深呼吸几口气,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他还说了什么?” 翡翠拿起桌上的莲子羹递给我,“娘娘,你先吃点东西吧…” “拿开!”我拂开她的手,“他还说了什么?” 若微咬着唇,依旧垂着头,嘤嘤的哭起来。我抱着被子,死死的抱住,“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说啊,我叫你们说!” “娘娘不的离开紫鸢阁一步,还有…还有,没有皇上的允许,娘娘不能见太子…” 我笑了,疲倦的笑了,不是说风雨之后会有彩虹吗?不是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吗?为什么,当我以为幸福离我如此近的时候,迎接我的只是又一次苦难!我累了,再坚强的信念也敌不过这么磨人的情。 情,太苦了! “娘娘,不要泄气,皇上他…” “下去吧。”我挥挥手,紧紧抱着被子。 为什么冬天明明快结束了,却还是如此的冷?为什么当我觉得幸福离我如此近之时,却又悄然离我远去… 第065章 和好 好冷!我抱着膝盖,蜷缩的坐在凳子上,明明已经是春天了,为什么我还感到彻骨的冰冷? 那个女子,能够在皇宫中来去自如,且在重兵把守的紫鸢阁如若无人之境,她究竟是谁?武艺真的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果她是一般的宫女,等待机会行刺宇印凌轩,那她又是哪个宫的?如果她是内命妇,凭借她的姿色,想要得宠也并非难事,为什么我对她没有丝毫的印象?还有,她口中的公子又是何许人也?… 等等!她拥有银色的眼瞳,照她所说,她应该能看到我的过去。可为什么还是会误以为我是她妹妹?! 难道,她已经失去了处子之身?!那她是内命妇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糟了,这个女人居然是宇印凌轩的众多老婆之一,简直就是定时炸弹嘛,叫我怎么查?!三千多个!就算是把她们的照片摆在眼前,也会看到眼花吧!更何况,还有那些没有名分的女子,多的不是用卡车来装的,恐怕要用火车来拖! 可恶!这可恶的封建帝制,这可恶的盲目君主崇拜,毁了多少女子的幸福,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 如果我儿子要是敢娶这么多老婆,我就亲手废了他! 屋内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眼睛一阵生疼,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别受凉了?”手落在我的后颈上,细细的摩挲着,似要将热量传到我的身体里。 “还不是你惹的祸!”我突地站起来,为那些被他糟蹋的幼苗抱不平。 “我又怎么呢?”他盯着我,视线上下打量我,终于落在我衣不蔽体的身体上,喉结上下滚动着,火辣辣的目光似乎要将那本来就薄的纱衣灼穿。 我的脑子里依旧是深宫中女子哀怨的面容,嘴就像装上了机关枪似的,发出了子弹怎么也停不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你要那么多女子做什么?你娶了她们,却置之不理。她们在深宫中等着你,而你却在发泄**之后连她们的样子都不记得,临幸她们之后弃之如糟糠。她们等着你,念着你,十年二十年,几十年,都无法再见你一面,更别说听你一句柔声细语,她们用无悔的青春和自由换来的却是你的忘记!太可悲了!你们男人果然是下半身的动物,只管自己,不管我们女人的死活!” 宇印凌轩的唇瓣颤抖着,呆愣许久后又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的睁开,那双眸子骤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很快那细微的波动就消失在他冰冷的黑色里。 “你是要我去其他女人那里?” 我愣住。开始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后悔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明明想要和好,却又一次将他推开。心后悔了,可是大脑却为了那仅存的骄傲提前控制着嘴。 “请便。” 宇印凌轩倏地发出一阵冷笑,冷中带着一抹嘲讽,拂袖转身,顿了一秒,迈出了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水若兰,不要回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坚强,要保护自己尊严,没有男人你又不会死… 门“吱呀”一声开了。 脑子虽然这样想,身体却先于大脑做了决定。让骄傲和自尊见鬼去吧! 我从他身后抱住他,紧紧抱住。 “放手!” “不放!” 他僵住,想掰开我环住腰的手,我却抱得更紧。 “放开!!”他怒喝,桌上的烛台因为他的声音而颤动,手上却不敢使劲,反而将我的手包在掌心。 “我就是不放!”我大叫,心里开始泛酸。 酸酸的味道在胸腔里发酵,变成了眼泪,从眼眶中涌出,烫热的泪,很快沾湿了他的背,我硬是不哭出声。我在心里命令自己,不要哭,不准哭,不许哭! “兰儿…”他想转身,我却紧紧抱住他,硬是不让他转身看见我一脸的狼狈。 “对不起…”脸陷入他背上的袍子中,“对不起,不该对你大小声…对不起,不该无理取闹…对不起,不该…”我抹着泪,却怎么也抹不尽,以前我不爱哭,为什么现在那么会哭,好像发水机一样。 或许经历了太多痛苦的事情,我变得软弱了,变得脆弱不堪,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放手,好吗?”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贴着他的背摇头,不放!我死也不放!可是眼泪咽在喉咙里,一个音也发不出,只能缩紧双手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兰儿,我不走了,你放手好吗?” 我摇头,死也不松,泪流的更凶了。这不像原来的我,但在此刻,我不得不用这种方法留住他。 以前,我总觉得用眼泪博取同情留住一个人很可耻,现在明白了,这种行为并不可耻,而是爱得太深却又放不下! 第066章 不走了 “我发誓,我不走了。” “真的?”哽咽的问。 “是!” 犹豫了半晌,我才将信将疑的慢慢松开了手,直到确定他不走后,才完全放开了手。 “兰儿…”他轻唤。 我不敢抬头,我害怕看见他冰冷的眼神,害怕听见他决绝的话语。 宽大的手抚开我额前的碎发,捧起我满脸泪痕的脸,眸中闪着我熟悉的柔情,“别哭了,兰儿,别哭了…” 泪,仿佛找到了喷发点,更加汹涌澎湃,将我这半月的委屈,思念悉数倒出… “轩,是个大笨蛋…呜呜…胆小鬼…只敢偷偷的看人家…抱着人家睡…” 宇印凌轩的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窘态,乔装镇定的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不自觉的展开戏谑的笑,就如我们初见时一样。 “你再哭下去,明天上早朝的时候,我就只有穿着湿嗒嗒的龙袍上殿了。” 咦?我抬起朦胧的眸子,仔仔细细的盯着皱巴巴的龙袍,刚刚,我似乎把它当做卫生纸了?想想,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够在龙袍上抹鼻涕眼泪的?虽然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能够有这份待遇的人也寥寥可数吧!我是不是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又哭又笑,兰儿,是个小傻瓜。”宇印凌轩宠溺的点点我的的鼻子。 “轩,才是个大傻瓜!”我拿起他的袖角,抹抹脸上的泪痕,顺便擤鼻涕,反正也报废了,就废物利用一下吧,又节约资源又环保,何况我才不相信这家伙只有这一件龙袍! “你啊…”宇印凌轩似是无语的叹了口气,将我圈入怀中。 月色下,烛火暧昧的跃动,斑驳的光影半遮半掩着朦胧而火热的诱惑。 “兰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急促。 “嗯?”我依在他的人怀里,睡意朦胧,兴许是哭的太累了,今天我可是两次浪费我体内的水分! “你的衣服很美…”他的手上下摩挲着我的背,暖暖的,好舒服。 “谢谢…”我也不客气,照单全收。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我,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谦虚”二字。 “兰儿…” 没有回应… “兰儿!” 依旧没有回应… “你撩拨的火,要负责灭火!” 感觉身子在摇晃,朦朦胧胧中听到“灭火”,精神猛地一震,跳入脑中的第一句就是,“找消防员,电话是119。” 睁开眼看见一脸愕然的某人,我才回过神来,此灭火非彼灭火。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欲遮还漏的身子,下意识的抱住胸部,往外一跳。 “啊!不许看!” 宇印凌轩有些不悦,模模下巴,一副狐狸样。我暗下决心,无论他说什么,决不能着了他的道! “这件衣服,我不记得我有赏赐给你。” 这家伙,脑袋里装的是微型电脑吗?衣服一打一打的送我,却知道这件衣服不是他送的。 见我不答话,他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是耶律寒送的?” “不是!”他怎么可能送我这么煽情的衣服,不自己找罪受吗?何况要是寒真的送我这件衣服,我还不毁尸灭迹,还敢穿出来“招摇过市”,不明摆着找死吗?怎么男人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变成了榆木脑袋,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不是?”宇印凌轩眯缝着眼睛,扬唇。 “是我啦!其实是你们这里的衣服我穿着不舒服,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包的跟粽子似的,我就叫若微缝了这件衣服。”说着,我还不忘偷偷瞄瞄他的脸色,好像犯错的孩子。 “所以,你打算夏天的时候穿着它去招蜂引蝶?”他上前一步,手紧紧扼住我的腰,迫使我无法逃离他的怀抱。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讨好的赔笑说,“我只会在寝宫里穿。” “可是,现在明明还是初春,三更半夜穿成这副模样,莫非兰儿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还是,想勾-引其他男人?”他特别加重“奇怪”,似乎已经认定了我精神上有什么不正常。勾-引男人?他竟然这样说我!说我神经病就算了,还暗骂我放荡!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才奇怪!我穿成这副模样还不是因为你…”话还没说完,就看着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幅度,眸中满是贼笑。 完了完了,上当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一局,水若兰败北!宇印凌轩胜! “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枉费兰儿的好意。”说着,就将还沉浸在失败中的我拦腰抱起,在我耳边轻轻吐气,“今晚的你,好迷人。” 我只觉耳根子一阵发烫,连同脖子也跟着烧起来,手服贴的攀上他的脖子,“轩,蜡烛…” 他的手一扬,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暗中。 这样的黑夜,有了他的陪伴不在可怕。 第067章 再次见面 天刚蒙蒙亮,就感觉身侧的人轻轻起身。我微微蹙眉,翻身继续阖上眼,趁着神智还未完全崩塌,在心里嘀咕几句。 皇帝这个职业真不是人做的!一个星期连双休日都没有,一年到头也没有个节假日!比我们学生还惨,连懒觉都睡不成!怪不得,古往今来,当皇帝的没几个长命的!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干这一行?秀逗了不成! 额前一阵湿热,他的唇慢慢移到脖颈处,细细的吸允,印上属于自己的玫瑰色印记。 有些痛,我睁开眼,就看见精神奕奕的某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唇边漾开温柔的笑,“你累了,再睡一会儿。” 我乖乖点头,闭眼,仍不忘月复诽两句,***铁打的不成!作同样的功,为什么他屁事没有,而我累得半死! 最后下结论,他是怪胎! 模模糊糊中,我听到“咿呀”“咿呀”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慌忙睁开眼。 宽大的床上,小鬼爬啊爬啊,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 “瑞儿!”我伸出双臂,宝宝十分会意,撅着扑到我怀里,咯咯直笑,糊了我满脸的口水。 我紧紧的抱着宝宝,似是自言自语,“宝宝,想妈妈没有?妈妈想死你了…”说着说着,说出了满脸的泪珠。 “咿呀”“咿呀”宝宝玩弄着我的长发,还是咯咯直笑,我宠溺的点点他的小鼻子,亲昵的蹭着他的小脸,“没良心的小坏蛋!” 他笑的更欢了,直往我怀里钻。 这个淘气的小家伙,像谁啊?! 哄睡淘气的孩子,卷起湘帘的房间,自外透入春日的明朗与骄炙。移动着的光点缓缓照到的大理石地面,闪着粼粼的光点。 亭榭蝶舞莲叶碧,春衫细薄桃花轻。 好几根细长的枝条拖到了地面,缭乱盛开的桃花在温润的水气中载浮载沉。后面是一排排还是青玉色的枫树,和桃花的枝桠交错在一起,沙沙地摇晃着。 桃树下站着一个人,那身影,修长苍茫,逆光而立,身周仿佛有五色光彩奔走流淌,泄泄溶溶,交织如缕;光流旋转,白色身影于背光中轮廓深然,高标卓岸,如直木迎风,如天人临世。 “子砚…” 那身影一颤,缓缓转过了头。就这样静静站在我的面前,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睿智狭长的眼睛,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泼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缓慢的向上翻开,舒张羽翼,黑玉般的眼瞳依旧温润如风,浅笑,将温文尔雅的气质演绎到了极致。 他的身边,是满地的粉红色飞花,微风一卷,花瓣边打着圈跳着舞,缠上他漆黑的长发… “若若,早上好。” “等了很久了吧?!怎么不让翡翠叫醒我?”我毫不避讳的站在他身侧,抬眼就看见一朵娇艳盛开的桃花,花瓣上还有浇洒的露水,美丽不可方物,伸手欲摘下枝上的桃花。 “别动!”手被子砚抓住,他微微蹙眉,“若若,就让它开吧,等了漫长的冬季,就为了拥抱春日的阳光。” 我笑笑,“子砚听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吗?世间本就有曲终人散之时,当花开的最美的时候,有我们这些赏花爱花之人发现她的美,就足够了,总好过最后凋残,失去芬芳。”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子砚轻念几遍,一抹苦涩的笑容浮上唇角,“花最美的时候,子砚却留恋她的美丽,直到别人摘去,才后悔莫及…” “子砚…” “不过,如若再有一次机会,子砚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剥夺她的美丽,毕竟,她也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子砚浅笑,一脸深思的看着满园的桃花,目光随着飞花涣散。 我不是傻瓜,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也只能装傻…子砚也不说话,闭上眼睛,静静地站在我身旁… “喂!”我晃晃手臂,居然把我晾在一边,负气的开口,“喂,我可是水若兰本尊耶!你该不会迷上了手机上的虚幻,对我这个真人show没兴趣了吧?!” 子砚茫然的回过神来,显然他听不懂我的话,拧眉,沉默了半晌,扬唇,“我一直在想,若若生活在怎样的世界?有没有这些花草树木?有没有黑夜和白昼的变更?有没有…贪心的想知道若若的一切,虽然,我没有这样的资格。” 我苦笑,迅速敛去苦涩的表情,唇角荡开一朵花,“想知道就来问我啊!我对子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知道什么?” 第068章 没安好心 “一切。”声音很轻,轻的像低声的叹息。 我怔住。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眯着眼睛仰望苍穹,“我的时代,与这里的生活环境差不多,有花草,有白天与黑夜,只是生活的方式,人们的观念不同而已。总之,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看着身后华丽的宫殿,扯了扯唇角,“人们可以建很高的楼,比长安城的任何楼都要高。还可以飞翔,可以在两个小时,哦,就是一个时辰之内往返无悲城和长安城。还有,男女也是平等的。女子不用在深闺中绣花弹琴,而是与男子一起在私塾里读书,一样的为了自己的事业奋斗!” “原来,这就是若若不同于平常女子的原因。”子砚轻轻说着,“那若若的国家呢?” 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太阳升起的方向,“我的国家,在世界的东方。他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拥有五千多年的灿烂文明。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繁荣过,衰落过,屈辱过…在我们的国家中,没有战争,没有等级,没有君主,人民安居乐业,自由平等。” “是这样?”子砚有些匪夷所思的望着我,“那若若的家呢?” 家?我僵住。我还有家吗? “对不起,”子砚无措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我,眸中闪着慌乱,“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我的家吗?”强压着内心的纷乱如潮,佯装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们家一共有五口人。我爹是…私塾先生,自小对我和哥哥都很严厉,做错了事就会罚。倒是我哥,每次都会帮我背黑锅,否则,我两腿早就跪断了。他很厉害,在律师界是无往不胜的,总之,就是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死人都可以被说活。但是,在家里,他就没一点正经,经常捉弄我…” 鼻子有些发酸,我深吸一口气,仰着头望着蓝天,“还有表姐,家里最乌龙的就是她了,每次都很把糖当做味精,也只有我才愿意捧场。姑父和姑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爸爸和妈妈就领养了她,所以哦,虽然她是我表姐,可感情丝毫不比亲姐妹差…一个冰激凌两个人一起吃,一张床两个人一起睡…总之她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当上法医的…嘿嘿…” 什么东西咸咸的流进嘴里? “若若,你哭了…”子砚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缓缓的收回,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我。 “我没哭!”我揉揉眼睛,“只是沙子掉进眼睛里而已,没事!” “若若…” “还有我妈,就是我娘,她好厉害…”喉咙发紧,清咳两声,“她是警察哦,就是捕头,惩奸除恶,英勇无畏…就是这样才落的满身病根子,每次都是我给她擦的药酒…呜呜…虽然她这么厉害,但她是个好妈妈,温柔的像水一样…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最美的…” “若若,别说了…”子砚上前将我抱住,非常有力的抱住,好像要将我揉进身体里,“我知道了,别说了…” “还有,”我仰头,扯开笑靥,“我家还有两只小乌龟,我养的,叫拉美西斯和奈菲尔塔利,拉美西斯知道吗?很了不起的!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最伟大的法老,他的功勋至今为人所称颂。还有球球,我哥的宝贝,一只又懒又胆小的金毛犬…” “若若…” “子砚,可不可以借肩膀靠靠?”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喷涌而出,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毫无保留的没有形象的大哭起来…直到眼睛干涸的再也流不出一滴… “娘娘!”翡翠的声音突兀响起。 我回过神来,月兑离子砚的怀抱,整理仪容,声音依旧嘶哑的开口,“什么事?” “太后邀你和皇太子移驾慈宁宫,商讨百花宴一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翡翠的神情怪怪的。 百花宴?什么呀? “若若,子砚也该回去了。” 我回头,看着一脸沉静的子砚,仿佛觉得有些不对劲,“子砚,你今天找我所为何事?” 子砚一顿,视线停留在我的脖颈处,“没有,只是来确定若若快不快乐?” “安啦,安啦,我很好。”我笑脸盈盈,凑近子砚那张沉静的不像他的脸,伸出食指带着他的嘴角向上一弯,露出完美的幅度,“子砚,笑一笑,十年少,你天天板着张扑克脸,会长皱纹的,到时候在我心中的美男形象就毁了!” 子砚笑了,淡淡的却无比坚定的开口说,“子砚会一生守护若若,矢志不渝。” 我怔住,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有什么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突然想起子砚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脖颈处,又联想起早晨宇印凌轩火辣辣的吻,脸上烫的直冒烟。 宇印凌轩,他绝对是故意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好心让子砚进宫?!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只死狐狸! 第073章 凤袍 渐渐入夏,满园的紫鸢花开的烂漫,如蓝紫色的蝴蝶在园中翩翩曼舞。一支支,一簇簇,在夏日的阳光下,仿佛花之精灵般在风中摇摆。影随风动,斑驳的树影随之闪烁,在光辉的照应下一切温柔恬静。 抱着孩子懒懒的躺在藤椅上,轻轻的唱着安眠曲,仿佛一切都安静祥和。 自从百花宴遇刺,宇印凌轩就以给乱党可乘之机,大凶之兆劝服太后废除百花宴。又以后宫人数太多,不便管理为由,遣散一部分还未受宠幸的内命妇。他这样的用心良苦,我怎么能不明白?! 瑞儿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舌忝了舌忝我的手指,冲我甜甜地笑。这小家伙饿了不成?玩心一起,我决定耍耍我家小坏蛋! “叫妈妈!妈…妈…” “咿呀咿…”瑞儿吐出几圈泡泡。 我不死心,继续,“妈妈,妈…妈…”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仿佛察觉到我铁了心要为难他,嘴巴越来越扁,几乎快要哭出来。 “好,好,不叫了…”我立马缴械投降,手温柔的蹭蹭他的脸蛋,心里忍不住埋怨,这爷俩吃定了我不成?! 喂饱了瑞儿,哄着他渐渐入睡,正要起身回屋里。 “太后吉祥,贤妃娘娘吉祥。” 我愣住。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太后居然与贤妃一道来紫鸢阁。还来不及多想,只见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我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太后吉祥。” 太后微微颔首,正打算过来抱抱瑞儿,贤妃却猛地上前,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视线狐疑的向我扫来,几番犹豫,最后化为一道冰冷的命令。 “给哀家收!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怔忡片刻,撑着有些罢工的脑袋,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太后,这是…” “景妃,”太后冷冷的开口,“哀家听闻,紫鸢阁藏了不能见光的东西。若是收不到,哀家会勒止宫中的闲言碎语为你正名!若是真如她们所说,哀家也不会偏袒你,为后宫清理祸害!” 见不得光的东西?什么?!难道因为相差一千多年,我们之间有语言上的代沟?!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太后娘娘,收到了,这是…” 我转身,只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夏日的晨晖映照在上面,一只几欲展翅的凤凰映入眼帘,带着百鸟朝凤的王者之尊,傲视万物。 好漂亮的衣服!此件衫裙为黄缎绸地,并金绣花彩凤式样。胸前正中绣金凤凰,胸背及两袖皆绣彩凤。如电视剧里的金缕玉衣一般。 宇印凌轩什么时候送了我这件衣服?为什么我没有半分印象?! “景妃,这是你的吗?” 我咽了咽口水,真的好想撒个小小的谎,但我的骄傲却先一步做了决定。还记得小时候老爸说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农夫在过河的时候,不慎将自己赖以生存的破斧头掉进了河里。河神觉得他很可怜,就给了他一把银斧头,农夫不要。河神以为农夫贪心,就给了他一把金斧头,农夫也不要。最后,河神将农夫的破斧头还给他,农夫才欣然接受。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诚实。 “不是。” “不是?”贤妃扬眉,唇角漾开一抹淡笑,“景妃妹妹,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 “人赃俱获?等等!我没有偷东西,一件衣服而已,我偷它做什么?”而且,这么大件衣卦,就算再漂亮我也不会要,穿起来准碍事! “一件衣服而已?”太后的声音猛地冷了几度,“你可知它是什么?” “什么?”的确是衣服啊! “虽然,哀家与皇上都有心立你为后,但私制凤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无论你居心为何,后宫都容不得你!”太后脸色铁青,一扬手,“来人啊,将景妃压入宗人府,容后查办!” “是!” “等等!别碰我!”我趁机甩开夹着我的侍卫,将熟睡的瑞儿放在藤椅上,矢口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皇后!” “拿下!”贤妃一声令下,侍卫上前架住我的臂膀,我正想挣扎,却听见… “皇上吉祥。” 众人一愣,齐刷刷的下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宇印凌轩一顿,视线凌厉的扫向架着我的侍卫,那些侍卫慌忙放开我,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母后,不知景妃又做错了什么,惹得母后如此不高兴。” “皇上,”还未等太后说话,贤妃就插了进来,“太后听闻,景妃妹妹私制凤袍,便前来为景妃妹妹正名,没想到…” 说到这里,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桌上的凤袍上,眸光微微一闪。 “是这样。”宇印凌轩漫不经心的笑笑,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中的瑞儿,“那又如何证明凤袍是景妃私制的?” “既然宫中有此谣言,就不单单是空穴来风。我有人证!”贤妃淡淡的笑笑,视线落在我身后,“若微?” “是,娘娘!”身后某个声音应声而答,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平静的女子,突然觉得她好陌生。 “娘娘早就有了篡夺后位之心。她早知太后不喜欢有心计的女子,就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私下却命令奴婢私制凤袍。百花宴刺客一事,也是娘娘交给奴婢去办的。娘娘她还…” 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翡翠眼明手快,扶住了我。 “若微,你…” “还有什么?”贤妃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上和太后会饶你一条狗命!” “娘娘她还四处传播谣言,诋毁景妃娘娘。诬陷景妃娘娘与百岛国太子有染,她还在,在送太后的熏香中添加了罂什的毒汁,企图控制太后…” “若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快,快住口!”贤妃急忙喝止,脸色惨白,凤眸蓦地睁大,恐惧布满整张小脸。 “贤妃,你的眼里还有朕吗?!这里还轮不到你发话!”宇印凌轩半眯着眼睛,唇边荡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你所说的娘娘是谁?” 若微抬头,视线凌厉的落在贤妃身上,“是贤妃娘娘!她私制凤袍嫁祸给景妃娘娘,又买凶意图谋杀景妃娘娘!这些事都是经由奴婢去办的!” “哦?” “皇上,太后明鉴!”贤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分明是景妃买通这个小贱人嫁祸于臣妾。太后,臣妾入宫这几年,安守本分,一心辅佐你治理后宫,怎么会想要毒害你?太后…” “来人!”宇印凌轩冷声道,“将贤妃压入宗人府,容后再审。” “是。” “皇上,臣妾冤枉,太后…” 看着被拖远的身影,我的心一阵悲凉,这就叫作茧自缚! “母后,你脸色不太好?”宇印凌轩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太后,“尚喜嬷嬷,还不快送母后回宫,让御医好生瞧瞧!” “是。” “轩儿…这…” “儿臣恭送母后。”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宇印凌轩缓缓上前,扶住还处于懵懂的我,用手封住我的嘴,“知道你有许多事要问,回屋里谈吧,这里风大。” “皇上!皇上!”若微拉住龙袍的一角,卑微的匍匐在地,“奴婢,奴婢…” 宇印凌轩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双眸含情,“朕答应饶你一命,从今以后,你就到浣衣局去。”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若微重重的磕着头。 我更是不解,若微不是我的人吗?! 第-74章 谁是黄雀 刚一进屋里,我就急匆匆的把门关上,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宇印凌轩倒是不疾不徐,优雅入座,慢条斯理的为我沏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细细品尝。 “太淡了。”微微蹙眉,又啜了一口。 这家伙,还有心情喝茶!没有看见我已经濒临火山爆发边缘了吗?! “别喝了。”我一把抢走他手中的茶杯,咬牙切齿的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某人装傻,抚着头,“我本来就胆小,经兰儿这一吓,几乎什么都记不得了!” 好样的,不想说还赖在我头上,当我吃素的不成?! “说!” 某狐狸笑盈盈的看着我,指了指唇角,“亲我一口。” 我气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飞快的在他唇上一啄,“快说啦!” 某人意犹未尽的舌忝舌忝唇角,愉悦的一笑,“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 宇印凌轩笑笑,“太多了。” “那就先说凤袍这件事,”我蹙眉,这家伙一定隐瞒了我不少事,“你怎么能确定它不是我做的?人赃俱获耶!为何凭若微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我?!” “它肯定不是你做的!”宇印凌轩戏谑的一笑,“你的针线功夫我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我一顿,忽的想起我送给他的香囊,脸一热,“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不定我有长进了。还有,我完全可以假手与他人,干嘛自己做?!” “尺寸不对。”他的视线火辣辣的在我身上瞄来瞄去,让我浑身一阵发麻,“天天看着你,抱着你,你的尺寸我自然一清二楚。否则,送给你的衣服怎么合身?!”他的眸子半眯着,弄得我的脸更是一阵烧烫。 “还有,我相信你。” 我定定的看着他,沉浸在他那如阳春三月般的黑曜石双眸,任由他将我揽在怀里,“你说过,你不想当皇后。” 鼻尖一阵酸涩,感动久久徘徊在心间,他记得! “还要问什么?” 感动归感动,问题还是要问的,“那若微了?她不是你的人吗?” 他摇头,一声低叹子唇角溢出,“她是贤妃的人。” “那你还安排她到我身边?!” “这些年来,我对深宫中的争斗从来都是不理不睬,人缘脉络关系也不清楚。自从你入住宫中,我才开始着手调查。等到发现若微的底细时,你已经对这丫头有了感情。试问,如果不是你亲眼看见她背叛你,你会相信我的话,将她调走?” 我摇了摇头。的确,若非今日发生了这件事,就算宇印凌轩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相信若微是贤妃的人。 “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宇印凌轩调整坐姿,让我坐着更加舒服,“贤妃可以收买她,我同样可以。” 我看着眼前自信的有些自负的男子,不由的感叹此人的心思细密,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知道对方的行动,在适当的时机反咬一口,让对方万劫不复。 “所以,每次贤妃一耍花招,你就来救我!” 他点头,“宫外中伤你的谣言,安排你与耶律寒私会,拉近太后的关系,百花宴行刺一事,统统都是她做的。若不是百花宴你一再为她求情,她早就…” “你要怎样对她?”我慌了,揪紧他胸前的衣襟,虽然不喜欢她,但我不希望她的下场如惠妃一般。 “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对她下手。”他顺手理了理我的领子,本是好意的手,开始不规矩的游弋在我的脖颈上。 我心里一喜,“莫非你被我同化了?!” “同化?”宇印凌轩笑着摇摇头,“贤妃在宫中蛰伏多年,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在明处,她是贤良淑德的贤妃,人品威望极高;在暗处,不断培养势力,甚至无形中影响朝廷之事。从你进宫试探你,再到派人在你身边,最后到这凤袍之事,如果不是嫉妒你至深,也不会露出马脚。贤妃乃一介女流,他爹又是庸才,是如何想出如此绝妙的计划?” “一介女流又怎样?我也是女人,你别瞧不起人!”我敲敲他的胸膛,抗议的说道,他分明就是性别歧视嘛! “你不同,你是万里无一的女子,否则,怎么能叫我一见倾心?!”他笑着将我揽在怀里,下巴蹭蹭我的发顶,“最近,又有许多藩王受人唆使蠢蠢欲动,我怀疑,他们是受同一个人摆布。所以,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僵住。蓦地想起我那个名义上的“姐姐”,背后一阵发寒,好一阵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线索了吗?”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我一愣,他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顿时悬起的心又放进了肚子里。本有些燥热的夏日,在他的怀里却是十分清爽舒适,让我忍不住感叹,好一个天然空调! 忽然感觉耳后一阵湿热,满满蔓延到颈部,我一愣又是一惊,随即警铃大作,连忙推开他,“干,干什么?” “问完了,该做一些正事了。” “等一下,我…”正事?到底什么是主什么是次?!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月事应该前几日就过了。”他说的极为肯定,腰间的手猛地一紧,迫使我趴在他身上。 “嘿嘿…”我只得干笑两声,“可是,我还有问题要问!” “等一会再问!”说着,手便向我的腰间滑去,我忙抓住他的手,“最后一个,thstone,我发誓!” 只听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抚了抚我光洁的额头,“快问。” “嗯…太后熏香我也怀疑有毒,还拿给子砚瞧过,为何子砚会说无毒呢?”说着,我连忙捂住嘴,完了完了,说漏嘴了!小心翼翼的瞥了瞥宇印凌轩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的脸,“我,我也是怀疑嘛…再说,在药理方面,子砚是行家…我,我,我…” “罂什乃世间罕见的毒物。它的花,叶皆是无毒的。可是两样结合而用,便是剧毒。子砚公子只看了被磨成粉末的熏香,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是这样。”我抬眸,满脸堆笑的看着宇印凌轩,忙不失迭的拍马屁,“轩,你好厉害,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 “绝”字在消失在彼此的唇齿间,他的吻充满了侵略,一寸寸的攻城略地,令我不自主的回应。手也悄悄溜进我的内衣里,摩挲着我的皮肤,珍惜地,细心地,呵疼地… “有刺客,有刺客…” 我一惊,忙挣扎两下,唇却被他攫住,似是惩罚我的不专心,他吻得更加霸道,险些让我窒息。 “专心点…”他放开我的唇,热吻顺着脖子蔓延。我只觉全身无力,服贴的瘫软在他怀里… “若兰姐姐!” 扶桑! 我一怔,用尽全力推开他,从他腿上站起来。却不料被他紧紧揽住,“是谁?” “是扶桑啊!”看着那双还未退去**的双眸,我试着挣扎两下,“是子砚未来的弟妹。” 他的手微微松动,我趁机一挣,跌跌撞撞的打开门,冲着与侍卫厮杀的扶桑喊道:“住手!快住手!” 扶桑一见是我,推开那些与她缠斗的侍卫,踏地飞过来,猛的抓住我的衣襟,“若兰姐姐,求你救救子墨…子墨他,他快死了…” “扶桑…”她说什么? “子砚大哥当了武林盟主…他要杀子墨…” 我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子砚要杀子墨?!怎么可能!!! 第075章 手足 再次来到心湖圣境,想不到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夏日的小院,总是温馨明媚的让人移不开视线,让我有一种错觉,那便是我的家。 依旧是那个小院,依旧是那个如仙一般清然而淡雅的男子,依旧是哪略带飘渺的箫声,千转百回的响彻在整个天幕下。 仿佛是察觉到身后的异常,箫声停止了,刚刚还寂静的小院,此刻却被林间的鸟啼声填的满满的,让人内心平生出一丝杂乱。 也不顾身旁的宇印凌轩,我径直扑进子砚怀里,大声嚷道:“子砚,武林盟主是怎么回事?” 子砚抬眸,看见我身后的扶桑,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宇印凌轩。 “皇上,可否让子砚与若若单独聊几句?” 宇印凌轩面色微沉,犹豫半晌,在我乞求的我眼神下,离开了小院。扶桑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子砚,怎么回事?听扶桑说,你要当武林盟主,还要囚禁子墨,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若。”子砚浅笑,指了指我身后的圆凳,示意我坐下说话。 现在我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坐下漫谈,只有揪紧他的衣袖,继续问道:“子砚,发生了什么事?这几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夕之间,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言难尽!” “那你就挑重点的说啊!比如子墨,为什么你要杀子墨?“ “以若若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子墨已经不同于之前了。” 我颔首,在梦里我便知道子墨已经是杀手了。 “若若听说过黑雨门吗?” “是江湖上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刺客组织吗?听闻他们从来不讲江湖规矩,只一心想要置敌人于死地。” “不错,”子砚颔首,继续扬唇道,“黑雨门兴起于四年前,开始并没有引起江湖中人太多的注意,而后,门户逐渐壮大,如今,已是江湖人人谈虎色变的门派。他们无恶不作,还暗地里与朝廷勾结。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当今圣上宇印凌轩。” 我急喘一口气,似是不解的望着子砚,素来江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这样? “而黑雨门的门主就是…” “子墨。”我月兑口而出,几近懊恼的发现这又是我种下的恶果! “若若果然聪明!”子砚赞许的看着我,“可是若若有没有想过,为何子墨对宇印凌轩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何子墨每一次行刺都仿佛有高人指点?” “你是说,子墨被人利用了。”背后一阵冷风,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我们的思绪,“那子墨的背后的高人,很有可能是…” “是宇印凌轩身边的人。”子砚看着我,唇边绽开一抹笑容,“江湖之事自当有江湖人解决。幸得大家看得起,推举我为武林盟主,我便借此名正言顺的除去这个祸害。” “子砚,他是子墨,是你的弟弟!” “我说过,我会永远守护若若,至死不渝。”子砚看着我的眼睛,眸中闪着哀伤,“既然他要伤害若若的幸福,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子砚,何苦呢,你知道我无法回应你的爱…” 他淡淡的笑了,深呼一口气,唇边是我所熟悉的宛若三月春风的笑容。 “我爱你,若若。从四年前你开始进入我的生命,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你了。可是我的爱,和别人不同。我愿意做你的父兄,做你的依靠,只要你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我不想你一定要为我做什么。” 我怔住,忽然止不住流下泪来。 他抬起我的脸,轻柔地拭去我的眼泪,轻声道:“别哭。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也许你觉得我做了太多,觉得这一生没有办法来回报我,反而让你背负起沉重的负担。可是,我需要你明白,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一定要拥有你。” “子砚…” “默默的爱着心爱的人,默默地守护,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子砚浅笑,笑容依旧纯净美丽,“以前,自己太想得到你,所以才会搞得如此不堪。现在放下了,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唯一回不去的是自己对你的感情。” “可是你也不用接下武林盟主这个烂摊子啊!” “武林盟主确实非我所愿,可是,如果能够保护你,如果能够能为天下苍生祈福,子砚,甘之如饴。” “子砚,你好傻…” “我还在长安城开了一间医庐,免费义诊,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也算是了却欧阳兄的遗愿。”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很快又消失在温婉的笑容中,“若是有事,告知他们,子砚一定不远万里前来。” “子砚…”我咬唇,抬手拭去腮边的泪水,尽量整理杂乱的思绪,乞求的说道,“你也说,子墨被人利用,就让我去劝劝他,说不定,能功过相抵。” “子砚既是武林盟主,就要公私分明,赏罚分明。黑雨门恶行累累,子墨难辞其咎,恐怕这一次,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子砚低叹一口气,复又看向我,“不过,你去劝劝他总是好的。” “来人啊。” “是,盟主!” “领这位姑娘去后院牢房。” “是。”男子疑惑看了我一眼,就领着我去了后院。 犹豫半晌,推开了门。黑衣男子背对我而坐,语气冷酷却又决然,“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杀你?”我扬唇一笑,可怎么也笑不出声来,“子墨,你说过要守护我的,你死了,我怎么办?” 男子一愣,慌忙转过头来,眼里仿佛有什么情丝在流转,唇瓣颤抖着,愣了好半晌,才唤出口,“若若。” “亏得还记得我是谁?”我隔着桌子坐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责难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你瘦了。” “若若,你怎么…” “子墨,你会不会骗我?”我打断他的话。 “不会,子墨就算是骗天骗地也不会骗若若的。”他急忙答道,眼里满是我熟悉的真诚。 “你,是谁?”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我希望能够亲耳听他对我说,这样,我会好受一点,至少,他不会骗我。 沉默半晌,子墨忽然抬头,眉目紧锁,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嚷着要杀耶律寒的子墨,心里一寒,莫非我真的高估了自己? “若若…知道黑雨门吗?” 我沉默不语。 深吸一口气,他艰难的开口,“我便是黑雨门的门主。” 我继续沉默着,内心百感交集,如五味杂瓶一般。他,什么时候学会了算计?他,什么时候抛弃了引以为傲的侠义之道?他,什么时候染上了本不属于他的邪恶之气?! 我开始怀疑,怀疑自己该不该回来?!命运越来越偏离他的轨道,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乏力。命运的残忍,就是当你打着善良之名拯救一个人时,却令他陷入不可挽回的崩坍;命运的绝情,就是在你不知不觉当中,将他的信念和感情一起打破;命运的无常,就是间接使自己在乎的人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我还能做什么?! 长久的寂静弥漫在狭小的房中,他的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无错,“若若,怕我吗?” “怕?”我哑然失笑,“我干嘛怕你,你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是才狼虎豹,又不会吃了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扰了扰额角垂下来的乱发,几近苍凉的的开口,“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毕竟,我是黑雨门的门主。” 我一怔,抬手就赏给他一个暴粟,“笨蛋,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个嚷着要守护我的小鬼。” “我不是小鬼!”子墨揉揉额心,淡淡的笑了。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看见他展开这种毫无防备,如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是不是因为我?” 子墨愣住,显然赶不上我的跳跃性思维方式。 我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我才要杀宇印凌轩?才成立黑雨门?” “不是!”子墨连忙否决,神态一点也不自然,“宇印凌轩残暴不仁,该死!” “子墨,生与死不是你我能够主宰的。我们更不能剥夺别人生的权利。” “可是他杀死了若若!”子墨倏地站起来,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气,“如今,他还抢走了你!” “不是!”我也站了起来,“我没有死,不是吗?还有,我想你一直都在误会,他没有抢走我,而是我心甘情愿呆在他身旁。” “他以什么要挟你?我们的性命?若若的孩子?还是…他太卑鄙了!”子墨一拳重重砸在桌上,脆弱不堪的桌子立即散架。 “没有。”我摇头,凝视着那闪着杀意的黑眸,轻叹一口气,我和宇印凌轩的事不能再瞒他了。否则,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 “因为,我爱他。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子墨的眸子蓦地睁大,全身猛烈的颤抖起来,似是不相信的摇头,“不,不可能,大哥,大哥…” “子砚也知道。”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蹲在颓然坐下的子墨身前,伸手理开他额前的乱发,喉咙有些堵,“我记得,子墨曾说过,绝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绝不违背侠义之道,是不是?” 子墨僵住,低垂的视线苍凉而自嘲,“侠义?何为侠?何谓义?我不过是个杀人机器而已。” “不,不是,你是我心目中的大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你的青冥剑横在我脖颈处,一脸正气的问我是不是奸细,那时候的你…是我最最崇拜的大侠!” 子墨不可思议的抬眸,眼里有掩饰不去的震惊与喜悦,“真的吗?” “还有,当我丧失理智的时候,是你拉住我,说绝不可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那时候虽然恨你,但更多的却是对你的敬佩,因为…你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感觉什么湿湿的凉凉的,声音渐渐嘶哑,“子墨,求你,不要变,永远也不要变…求你,求你…” 子墨猛地惊醒,有些无措的拂去我脸上的泪水,“若若别哭,子墨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我心里一阵悲凉,哑着嗓子问道:“真的?” “真的!”他保证的点点头,“我不杀宇印凌轩就是了。” “那黑雨门了?”扯着他的衣袖擦擦脸上的泪,艰难的扯开唇角。我越来越鄙视自己了,只能利用眼泪来换取子墨的承诺! “我会解散掉,你满意了吧?” “不!”我摇头,这小鬼头脑还真简单,怪不得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不如就交由你大哥处理。毕竟黑雨门门徒众多,不是说解散就能解散的。何况,解散了又是一群乌合之众,说不定会祸害江湖。如若子砚能将他们导回正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嗯,都听你的。”子墨点头。 忽的,我想起了一件事,“子墨,究竟是谁指使你的?或者说,在幕后帮你?!” 子墨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大都以书信的方式联系,从不往来。” “那信了?” “每看完一封就会烧毁,这是约定。” 心一沉,想不到此人心思如此慎密?莫非消息就在这里断了不成? “不过,最近倒是有一名姑娘在其中引线。” “姑娘?”我脑袋飞快的转动,蓦地一个身影撞入脑中,“可是一名绝子?!” “绝色?在子墨的心中,除了我娘和若若,所有的女子都一个样。”这个回答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居然把我和他娘说到一块去了!怪不得扶桑… 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怪只怪扶桑谁不挑,偏偏喜欢上这个榆木脑袋! “那就算了。”稳了稳心神,我正色道,“子墨,不可自暴自弃,要为了我,为了自己,为了子砚,就算再大的委屈,也得承受,要活下去!” 其他门派的人绝对不会饶过他,只愿他们多多少少给子砚一点面子,保住子墨的命便好。 “我一定会为了若若努力活下去!” 扯了扯唇角,“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子墨,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刚走到院门外,便看见宇印凌轩从子砚房里出来。 我快步走上前去,看着子砚,一字一顿的说道:“子砚,无论是顾及手足之情也好,算我求你也罢,你一定要保住子墨的性命。” 子砚愣住,叹了口气,“我尽量。”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抬眸,正视子砚的双眸,尽管我知道自己很无理取闹。 子砚看着我,犹豫半晌,最后无比坚定的回答,“我一定保住他的性命。” “谢谢。”揉揉红肿的双眸,我挽住宇印凌轩的手臂,“轩,我们回宫吧。” “嗯。” 第076章 计划 等待了三月之久,这月的十五终于不再是阴雨绵绵。我以各种借口搪塞宇印凌轩,只为在满月之时能够专心对付那位名义上的“姐姐”。 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子墨的命运,子砚的牺牲,已经让我不得不采取行动。尽管,我仍然处于被动。 夜色浩淼,月光如水。融融的月光透过窗台,痴痴的、柔柔的漫进小屋,漫到她可以去的地方,不留一丝丝缝隙——我的眼前。她,带着神秘,带着浪漫,带着忧伤,带着哀怨;把我,带进悠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一轮明月,正一步一步将我拉近那几乎被我隐藏在心底的世界。我终究是凡夫俗子,敌不过这浓浓的乡愁。这愁,便一直绵绵不绝。背井离乡的人望着那圆圆的月儿,看着她的淡淡的清辉,乡愁,便浓浓的散发开来,弥漫我的整个思绪。 感觉有人在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名绝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银色瞳眸中满满溢溢的是宠溺,是怜悯… “妃暄,怎么呢?” 我摇摇头,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假装疲惫的开口,“姐姐,妃暄累了,妃暄好想回家,妃暄不想再呆在这个囚笼里…” “好妹妹,”女子一顿,走到我身前,抚开我额前的乱发,“再忍忍,不出三月,姐姐便带你永远离开这里,永远这片是非之地。” “真的?”三月?莫非他们要行动了?! “傻丫头。”她无奈的笑笑,“等此事一过,姐姐便带着你回到我们的故居,回到你出生的地方。那里很美,每到春天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杏花开在还未融化的雪中,傍晚时分,晚霞洒金,夕阳一抹,就如仙境一般美轮美奂。寒冷的冬季,我们还可以到后山去泡温泉…” 女子陷入回忆中,最后回过神来,紧握我的手,“看我,只顾着自己说。总之,妃暄,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我点头,紧握她纤细的手腕,故作关心,“妃暄知道姐姐要做大事,有些事情不方便问。但是,妃暄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家人,不想又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妃暄只问一句,姐姐,那个计划安全吗?需要我帮忙吗?” 女子一顿,眼里满是感动的的泪水,缓缓开口,“妃暄,我的好妹妹,有你这句话,也不枉姐姐找你这么多年。但是,有些事你还是不要问得好。” “姐姐不相信妃暄。”我故作委屈的别过身去,不忘撒娇两句,“人家也是想尽点绵薄之力嘛…” “好了,傻妹妹,”女子忍住笑将我的身子搬正,“姐姐是不希望你出事。” “总之,你就是嫌人家碍事!”我把对付凌宇的那套拿出来用,反正都是蛮横的妹妹,我算是本色出演! “妃暄…” “不理你了!”我扭过头去,嘴噘的老高。 “妃暄…” “哼!”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女子缴械投降,“你真的想帮忙?” “当然了!”哈哈哈,我这招果然百试不爽!古今通吃! 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子,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识着黑色的繁体字,红色的圈圈。再仔细一看,这,好像是皇宫的地形图。 “这是皇宫的地形图?!”我惊呼。 “嗯。”女子点头证实我的想法,纤细的手指了指皇宫的北侧,“这就是紫鸢阁。”复又指着上面红色的圈圈,“红色的圈代表守卫,紫色的点代表暗哨,蓝色的叉代表我们的人,还有,绿色的的线代表暗道。” “那黄色的三角形呢?”我指了指图上的符号。 女子神色微暗,“狗皇帝。” 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故作自然的说,“那妃暄要做什么?” “公子曾说,我们的计划决不可向你透露。我想,他是怕我们计划失败拖累了你。但现在想想,如若有妃暄帮忙,我们的胜算就会高出许多。”女子笑笑,“若是妃暄出面引开乾清宫的侍卫,我们的计划就又少了一些障碍。” “公子是谁?”听她这么说,那位公子似乎不简单。但为何他又会阻止女子杀我呢?以女子的态度,已经百分之百认定我是她妹妹,既然有我的帮忙如虎添翼,为何又要防着我呢?莫非,他是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的心里一寒,这个公子的智谋远远在我之上,不是半路出家的我能对付的。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宇印凌轩?可是告诉了他,一定又会抖出“姐姐”这件事!到时候他一定会想出诸多的理由不许我管这件事,那我这一阵子岂不白忙活了?! 不行!一定要将这件事隐瞒到底!做出一点成就来证明我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小花朵! “妃暄,妃暄,你在听吗?” 我笑笑,极力掩饰自己的神游,“我只是在想,是怎样的人物让姐姐这样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卖命?” 女子一愣,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就像施了粉一般,风华绝代偏偏又透着女子的娇羞,“以后妃暄就知道了。” “哟,是姐姐的心上人吧?!”我半开玩笑,突然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打趣表姐的事,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 “不许瞎说!”女子轻声喝道,“记住,这件事绝不可有半点差池!” “姐姐,”我拉拉她的衣袖,不着痕迹的扯掉她袖口的盘扣,“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公子?” “为何?”女子挑起眉梢。 “人家也是想要做出点成就给公子瞧瞧,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自信的一笑,“再则,公子本就叫姐姐不要告诉妃暄,现在姐姐说了,免不了被公子责罚。人家也是心疼你嘛!”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们师家的后裔!”女子眉开眼笑,点点我的额头,“中秋之夜,月上柳梢,戌亥交替,蝉鸣为讯。” “嗯!” 女子一走,我就拿起那块羊皮子仔细研究起来,哎!可怜我一目不识丁的大文盲,面对那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忽然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过去二十年的书白读了! 越看越头疼,除了认得紫鸢阁在哪,那张图纸在我眼里有如废纸一般。算了!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它藏在枕头下面,反正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急在一时。 夜色已经寒了,侵人的月光如丝如网,正如思乡之情将我整个包在一起,真想抽刀挥断它,做一根思念的弦,伴以我此刻的低吟,和一曲悠扬的歌,随风寄到遥远的地方,陪我在每个寂寞的夜晚,做一个美丽的梦。 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是因为那张于我而言如天书一般的羊皮子,而是刻骨的思念在这满月之时,竟如洪水猛兽般侵袭我的每一个细胞,随着呼吸越来越浓烈。 下床,点燃蜡烛,轻轻推开窗户,静静的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李白啊李白,原来你是抱着这种心情写诗的,别人都以为你是浪漫主义诗人,谁又能想到你背井离乡心酸?! 哎,同是天涯论路人!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何? 茶刚接触到喉咙,我就不禁自嘲的一笑,我现在回到了一千八百多年前,论辈分,我应该是他曾祖母的4次方,究竟谁是古人?!这一笑,茶水立即呛到了气管里,拼命咳嗽起来。 “怎么呢?”感觉有手轻拍我的背,我回头,入目的是满是关切的黑色眼眸。 宇印凌轩!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今晚有紧急军情要讨论吗?!不是说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要批略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如见了鬼一般往后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宇印凌轩脸色微沉,手僵在半空中,眸光中有什么隐隐在流转,线条分明的薄唇扬起一个幅度,“怎么?不欢迎我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拉拉他的袖口,“不是啦!你不说有很多大事亟待解决吗?我想你不会来了…所以,看到你太兴奋了…一时得意忘形了…嘿嘿…” “是吗?”宇印凌轩眨了眨眼,眼波温柔缱绻,嘴角却挂起了一抹揶揄的笑容,“我看是兰儿想着其他男人,正好被我撞破,做贼心虚吧?!枉我一批略完奏折就来看你睡下没有,若不是你灯还亮着,我也不会来叨扰你。” 我心里一惊,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着其他人?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被我说中了!”宇印凌轩手腕一用力,反手捉住我的手,脸色阴沉的可怕,“是子砚?子墨?还是耶律寒?” “不不不…”我连忙摆头,连说十几个“不”,拳头轻捶他的胸膛,“麻烦你有点自信好不好?又有钱又有势,还长得这么帅,头脑又这么聪明。有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我想着其他男人做什么?!” “就因为这样?”手腕上的力度不松反紧,“就因为这些,你选择了我?!” “当然不是啊!最重要的是——”怎么越解释苗头越不对!我别过脸去,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最重要的是什么?”宇印凌轩不死心的重复问了一遍。 我咬牙,转过脸来,吼道:“我喜欢你啊!” “呵呵呵…”宇印凌轩揉揉耳朵,愉悦的笑开来,“兰儿不用这么大声,聋子都听见了。” “你…”我跺跺脚,又被他耍了! 宇印凌轩无视生闷气的我,将我圈入怀中,“那刚刚想着谁啊?” 我挣扎两下,轻哼了一声,“是我最最最崇拜的男人!” “哦?”宇印凌轩不怒反笑,手轻捏我的下巴,“是谁?” 望着天上依旧皎洁的明月,“李白。” “李白?何许人也?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似是愉悦的蹭着我的发顶,根本没有半分吃醋的苗头。 “他是一名诗人,一名远离故土的诗人。”我低叹一口气,“‘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轩,你说,他们也能看到同样的月亮吗?” 腰上的手猛地一紧,拥着我的身子僵着,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兰儿…想家了吗?” “恩。”我不打算隐瞒,脸紧贴他的胸膛,“非常想,想到睡不着…” “这样啊…既然如此…兰儿为何又要回来…”他的声音猛地颤抖几下,双手拥的更紧。 “因为,好想你…因为,不想做第二个嫦娥…” “嫦娥是谁?” “嫦娥啊,是一个饱尝相思之苦的绝色仙子,相传…” 紫鸢阁内,烛光摇曳。天空渐渐翻出鱼肚白,紫色的鸢尾在风中相传着世间的福音——天长地久,亘古不变。 第082章 大结局3 我爱你,一辈子 我仿佛掉进一个巨大旋涡中,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 “水若兰。” “谁?谁在叫我?” “水若兰。” “谁…凤歌?!是你吗?你快出来见我,你在哪里?这里是哪?” “水若兰,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离开,留下?” 我怔了一下,“我不明白,为何韩绝,子墨,宇印凌轩命途根本没有回归,而紫璃玉镯会发光?!” “韩绝虽为你所救,但命不该绝,你不救他自有人出手,他本就是国之栋梁,注定要为宇印凌轩卖命!子墨与扶桑成亲之后,会云游四海,行侠仗义,不违背他习武的初衷…” 我的心稍感安慰,至少还有人是幸福的,尽管它有瑕疵,有缺憾… “至于宇印凌轩,乃赤帝子的父亲,命途焉是神人所能左右的?!” 我咧了咧嘴,“这么说来,说他英年早逝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回来?!” 凤歌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怎奈人鬼妖仙难逃魔咒;缘起缘灭生死相随,可叹三道六界大爱无限。水若兰,明明相爱,就不要再折磨彼此了,留下吧!” 留下?!就是不想多一个牵绊,我才毁了那个孩子!就是不想成为棋子,我才杀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注定要离开,不想留下一个没娘的可怜虫,我才… 沉默片刻,我深呼吸一口气,坚定的开口,“我…要回家,二十一世纪的家!” “你走了,他会很孤单的…” “为了他的理想,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单,不是吗?”苦涩的扯开唇角,茫然的望着没有尽头的黑暗,尽量让自己冷淡再冷淡,“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永远孤独,因为最强的只有一个,无论是谁,都会成为他的牵绊。” 凤歌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好像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情绪从他内心深处满满溢出。只听他低叹一口气,“你知道世界上比孤独更可怕的是什么?不是一个人的孤独,而是尝试过不孤独后又回到最初的孤独里。努力过,却又回到起点…你的出现之于他而言,就是那黑暗中唯一的曙光…” 唯一的曙光?我的心莫名的一扯,倏地想起另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隐忍在心中的痛苦犹如猛兽般吞噬我最后的理智。他才不会孤独呢?没有我,他不知道多自在,多开心,有那么多的绝世美女陪着他! 良久,凤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知道这里是哪吗?” 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也看不见,依旧处于一片混沌当中。 “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世界的一切本就是一片混沌。创世之后,宇宙的空隙之间仍旧存在这些混沌,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时间夹缝…虽然许多事都被埋藏在时间的洪流中,但我还是要带你去看看…” 眼前忽然一亮,眼睛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只觉地动山摇,刚一睁眼,千军万马便向我奔来,直直的穿过我的身子… 他们身披黄金战甲,手握黄金战戟,踏着整齐划一的战阵,金黄的盾牌反射着阳光格外刺目…这是宇印凌轩的的金甲步骑! 这是一场屠戮!实力上的悬殊,人数上的差距,都注定了这是一场以强制弱的屠戮。 烈日当空,血在烧,哀嚎却已不见,几万条鲜活的生命就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这是三年前,紫云国血洗罗刹国的一战,短短三月,罗刹国就从时间消失了。躺在这里的人,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母亲的儿子,如今他们死了,有多少家庭粉碎,多少人伤心?!”凤歌突然现身,紫色的发丝迎着风飞舞,唇边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水若兰,宇印凌轩的心境没有人能够准确的把握得了,甚至是我们这些神仙也不能左右的。他天生就是王者。他若为善,便是苍生之福,他若为恶,便是天下之大不幸。” 我急喘一口气,愣愣的盯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一个亦神亦魔难以把握的人,却也逃不过世间的情爱…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水若兰,只有你才能左右他。是造福苍生,还是令雪英大陆化为修罗场,也取决于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哪怕是皱一下眉头。” 我怔了一下,唇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凤歌,你太抬举我了。宇印凌轩心中如果有我,就不会金屋藏娇,也不会让其他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更不会连最起码的信任也不给我!” “你口口声声的要他相信你,那你,有没有真正信任过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的找他人询问,甚至仅凭贤妃的一面之词就扼杀了一条生命。水若兰,你有没想过,贤妃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凤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可是,龙眼…” “龙眼?当初给你龙眼的人是谁,你好好想想?!” “是…”我猛地一怔,惊叫出声,“是若微!” 我愣住,若微当时似乎还是贤妃的人?那么,要置我于死地,置瑞儿于死地的人,是贤妃?!脚下一个不稳,我直接摔倒在地,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被那个孩子气疯了,才相信了贤妃说的每一句话! “那贤妃…为何…在未央宫里?!”心仿佛撕裂了一条口子,越是想知道答案,就越害怕知道答案,因为,我已经犯了一个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错误!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宇印凌轩亲口对你说,我不方便言明!” 眼睛微微有些涩痛,我闭了闭眼,“凤歌,我好累,我真的很想忘记这一切…真的很想过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罪恶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血迹——孩子的血。 “不要自责了,那个孩子…注定不能来到这个世上,就算不是你,他还是会离开…” “男孩?还是女孩?” 凤歌微微愣住,伸手抚了抚我的发,“是个小公主…”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顺着脸颊地落在地上,在黄土地上绽开,一点点的浸湿。自从那日之后,我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光了,我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值得我哭了,但只要一想到我的孩子,心好痛,感觉有一把极钝的刀在心口上一刀一刀的砍。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我,是一个狠毒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凤歌转过身去,向着炙热的太阳走近几步,那个纤长的身影瞬间被笼罩在朝阳之下。“水若兰,时间不多了,快做决定吧!” 抬眼,朦朦胧胧看着凤歌那张风轻云淡的俊脸,“这一次,是不是…回不了头了。” “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现身见你,也就是说,这是你最后一次做选择。无论将来有多后悔,都回不了头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把握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我…舍不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事,明明知道无论舍弃哪一方,水若兰都不再是完整的水若兰,却还是要逼我做选择!天平的左右,一方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另一方却是我的孩子和丈夫,无论倾向于哪一方,我都注定要失去另一方,而且,期限是——永无止境的永远。 为何,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正当犹豫之际,某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皇上,民间谣言四起,传言,若若的孩子不是您的,您怎么想?”这个声音是子砚的! “那又如何?”漫不经心的调调,将我的心猛地一扯,是的,你不在乎,你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你已经认定了孩子是耶律寒的! “这个答案对子砚很重要。” “无聊的问题。”无聊?这个问题无聊吗?! “皇上…” “朕可以这么告诉你,就算那个孩子不是朕的,朕一样会要兰儿,朕要她,谁都不准和朕抢,包括你!…何况,朕相信她!” 我的心一痛,层叠的悔恨爱恋纠在心上,浓浓的化不开。我怎么可以,可以怀疑他对我的用心?!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让他亲眼目睹孩子的离开,怎么能让他再一次饱尝被我报复的滋味,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不信任他!难道三年的彼此折磨还不够吗?还要让思念继续折磨他吗?我可以忘记一切,他却不行!我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却要继续这样的思念!我,果然是一个可恨的女人! “水若兰,想好没有?”凤歌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紫色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抚过我受伤的灵魂,“还有一个疑团,在下可以替你解答。” “什么?” “宇印凌轩服食罂什之事,想听吗?”见我呐呐的点头,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意蕴深远的笑容,“其实,中毒之人并非他,而是…宇印君瑞…” 我一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凤歌苦笑,“在下也想不到,像他这般‘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负我’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孩子舍弃生命。当他得知宇印君瑞身中剧毒之时,竟毫不犹豫的用内力将剧毒吸进自己的体内,尽管他还不知此毒可不可以解得了。他是爱孩子的,也是爱你的。” 怔怔的站在原地,凤歌说的每一句话都如重锤般敲击在我心房,这个傻瓜…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在我背后默默的做了那么多,却只字不提… “水若兰,决定了吗?” “你们都说错了。宇印凌轩表面上阴狠毒辣,实际却是一个比谁都孤单,比谁都需要爱的人。他患得患失,害怕被在乎的人欺骗、背叛,担心失去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才会装作比任何人都要冷血无情。只有集权利于一身,才能保护最想保护的人,才能不被别人抢走属于他的一切。”我顿了顿,胸口涌上一阵苦涩,“他是带上这样的面具太久了,才会忘记怎样取下来,他以为,他是带着面具出生的…” 手握住胸前的鸾凤,冰冷的心渐渐有了暖意。隔了许久,我才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凤歌,你说,我能丢下这个傻瓜不管吗?” 凤歌一顿,“不后悔?!” 我笑了笑,“永不后悔!”… 四处都是泥土的味道,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我睁开前,眼前漆黑一片。我想起身,刚抬头,额头便“砰”地一声撞了木板,抬抬手,动动脚,也皆是碰壁。随即我惊恐地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这是哪儿? 凤歌不是说要送我回来,还保证将我送到宇印凌轩身边,可怎么将我装在一个箱子里?! 深吸一口气,伸手使劲的向上推,却是纹丝不动,坚固的很。 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感觉自己呼吸的很困难,一个恐怖大胆的想法跃入脑中:宇印凌轩该不会以为我死了…把我给葬了吧… 不是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棺材…怎么说也应该有些随葬品吧! 呃…等等!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就真的要长眠于此了… 动了动身子,突然感觉右侧是软的,从怀里扯出鸾凤,就着它微弱的紫光,赫然发现身边躺了一个人… ——宇印凌轩! 我的心猛地停止了跳动,呼吸更加困难…不!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会是为我殉情了吧?!然后…再与我合葬… 不!不可以!我才不要这么滑稽!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最后的结局一样,男主角以为女主角死了,为她殉情,结果女主角醒来,悲痛欲绝下自刎而死…想起来都是一阵恶寒! “轩…你醒过来!不要吓我!”我侧身抱住他,使劲的推搡着…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他还有体温! “宇印凌轩,你醒过来!我答应等你回来,便等你回来!可是你呢?怎么能够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混蛋,你醒过来…” 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他的眼睛上,我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宇印凌轩,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轩,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错了,再也不吃莫名其妙的醋了…你醒过来,我现在听你解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轩,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 没有反应。回应我的依旧是我的回声…我靠在他胸膛上,泪止不住的流… 腰上猛地一紧,迫使我死死的贴着他,感觉腰似乎要被折断。透过单薄的衣服,我隐隐听到有节奏的心跳声。 “我,决不会丢下兰儿一个人,无论到哪儿,上天入地都在所不惜。” “嗯。”我使劲的点头,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抱紧我,就算折断我的腰也无所谓…” 宇印凌轩将我搂的更紧,手深深的陷入我的黑发中,我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皮越来越厚…凤歌,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就算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朦朦胧胧醒来,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醒了,娘娘醒了,醒了…”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身子就直直的扑过来,将我抱了个满怀。 “妈妈不乖,一直睡懒觉,瑞儿怎么叫都不醒…” 我怔了一下,突然觉得眼睛涩涩的发痛,憋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我抱着小小的孩子,细细密密的内疚在心里弥漫,我怎么可以说放下就放下?!这里,还有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瑞儿,都是妈妈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说着,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蛋,使劲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娘娘…”突然,刚刚还笔直站着的下人们,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娘娘千岁千岁 千千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如排山倒海般压来,充斥在整个紫鸢阁内。我愣住,正要制止,翡翠上前,跪在床边,眼眶微微湿润,“娘娘,若非皇太子年幼,还需奴婢照顾,奴婢早就随你去了…现在能看到娘娘平平安安的跟我们说话,奴婢就算减寿十年也是值得的…” 我的喉咙有些堵,正想说话,视线却落在我的右腕上,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只留下一条深红色的印子。我怔了怔,一抹淡淡的笑爬上唇角… “皇上驾到——” 满屋子的人又齐刷刷的下跪,异口同声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眼睛开始变得朦胧了,依稀看见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走近,以及那透着帝王威严的命令。 “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躬身退了出去,翡翠也抱起瑞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宇印凌轩缓缓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伸手理了理我披散的头发,“兰儿,原谅我了吗…” 我笑了笑,轻抚他尖削的脸,“笨蛋,若是还生气,就不会回来了。” 他顿了顿,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幅度,露出一个堪称倾国倾城的笑容,只是一刹那间,脸色又变得脆弱苍白,“幸好有我陪着你,否则,你一个人在下面…该如何是好?” 依偎进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我轻笑道:“不,应该说,幸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这个傻瓜一定死在棺材里了!” 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宇印凌轩的声音幽幽传来,“兰儿,其实贤妃的事情…” 我抬起头来,手指封住他的嘴唇,轻轻的开口,“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碰过她?!” 宇印凌轩蓦地一顿,令我的心也开始发颤。紧咬下唇,我别过头去,憋住即将滑落的泪水。只听宇印凌轩低叹一口气,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正视他美若星辰的黑眸。 “你回来之前算不算?” 我一顿,懊恼的发现这家伙正抿嘴偷笑,“没有。自从你回来之后,其他女人我连碰也没碰过。就连你身子重的时候,也没有过!” 我淡淡的笑开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从枕头下掏出那只簪子,扯开唇角,“这支簪子…” “哦,原来在你这里。我路过静心湖的时候捡到的,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本来打算还给你,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 “是这样?”微微拧眉,“可是乾清宫跟静心湖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怎么路过?” 宇印凌轩的眼底略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听他低叹一句,“你被推下湖后,我到附近巡查过,便知道是谁所为。这支簪子就是巡查的时候无意找到的…” “轩,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慌忙解释道,“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扶桑,我…” “好了,我知道了。”宇印凌轩将我揽在怀里,略带感伤的开口,“为何兰儿对别人如此善良,对我却是如此狠毒…” 我怔了怔,忽的想起那个被我亲手杀死的孩子,心里一阵绞痛。此刻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宇印凌轩深深地哀恸刻在我的心里。我明白,他的痛,绝不会亚于我! “轩…”抬眸,深深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宇印凌轩急喘一口气,将我搂得更紧,十分受用的加深这个吻。 “兰儿,你是在诱惑我吗?” 睁开迷蒙的双眸,伸手扯掉他发上的金簪,一头黑亮的头发披散开来。轻轻的靠近的耳边,我低声说道,“轩,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宇印凌轩一顿,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他的手慢慢伸进我的内衣内,四处游走。 “我可能会伤到你…” 我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明明都开始索取了,还马后炮的现在才说… “嗯,没有关系。” 他再也没有犹豫,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肌肤上…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寒风钻进窗缝里,吹着那日记本上写着密密麻麻的钢笔字。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宇印凌轩,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