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康熙帝》 楔子 姓名:玉子 年龄:十九 身高:1.65m 体重:49kg 血型:o型 最喜欢的颜色:淡紫色 最喜欢的季节:夏天 最喜欢的天气: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最想去的地方:四百年前的清朝 最崇拜的人:玄烨 最大的梦想:嫁给玄烨 最………… 历史课上,玉子正给同学写着同学录。忽地,从后面传来一张纸条,玉子打开,又是那写的龙飞凤舞、已经让她看腻的字:玉子,别开小差儿了——中午请你吃披萨。 玉子随手将纸条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又接着写起了同学录。 铃…… 刚刚恹恹欲睡的玉子一惊坐起,下意识地收拾着书包。玉子将书包装好,无意间一抬头,见阿幻正怔怔地瞧着自己,不由下了一跳:“怎么看鬼似的盯着我?我头上长角了!”阿幻回过神来,缓缓地说:“玉子,说实话,你长得也不是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想看你!”玉子瞪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完,扭头就走。阿幻匆匆忙忙追上去,口中叫着:“等等我!” 正午,必胜客。 阿幻忙着将披萨、鸡翅、鱿鱼卷一样样码到玉子的餐盘中。玉子静静地看着他,呷了一口茶说:“喂,阿幻!你在喂猪呢?我可不想当杨贵妃。”阿幻听了,笑着说:“你哪能是杨贵妃呢,我又不是唐明皇,不过你这么瘦,我多心疼……”他说着又往玉子盘中放了一大块吱吱冒着热气的烤牛排。玉子立刻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阿幻!”玉子打断他的话,板起面孔极其严肃地说:“请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你知道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阿幻也沉下脸来,将筷子“啪”地一声摔在桌上,吓得玉子一惊,只听他阴沉沉地说:“我知道,不就是那个子虚乌有的康熙嘛!你别做梦了,现实中根本没有这号人!” 玉子也急了:“什么没有!康熙大帝不仅真真正正地活过,而且创下了一番千秋伟业!他文韬武略,英明睿智,名垂千古,万世流芳,你敢说他不存在!?”她说完,怒气冲冲地瞪视着阿幻,仿佛一只好斗的小公鸡。 阿幻也不甘示弱,激动地说:“即使他存在过,也已经死了二百多年了,别说尸骨早已腐化,就是他的鬼魂还在,难道你真想去嫁给一个鬼魂?!” 玉子强辩说:“《人鬼情未了》不就是人鬼之恋吗?怎么不行?”接着她又双目凝望着远方,熠熠生光,似乎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带着一种近乎于虔诚的表情,与其说是在与阿幻辩驳,还不如说是自己的内心独白:“我玉子今生今世只爱玄烨一个人,即使他的尸首灰飞烟灭,我也会爱他的灵魂,即使他的灵魂随风而散,我也要找到一个和他一样英明,一样深邃,一样睿智的人,那人便是他今生的轮回……” “傻瓜!”玉子痴情的表白被阿幻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打断了,“可是,比你还要傻的人是我!我竟然会喜欢上你这个满脑子胡思乱想,满嘴巴胡说八道,只会做白日梦的小傻瓜!” 玉子微笑着,不再是那么激烈的言辞,轻言轻语地问:“这么说——你都明白了?” 阿幻点点头。玉子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只听阿幻又说:“明白了,你不就是非康熙那样的人不嫁吗?……你瞧瞧,我和康熙倒有几分相似呢!……” 玉子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看阿幻额前那一撮长毛,一身休闲服加牛仔裤打扮,还有那灵动有余深邃不足的双目,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指着他说:“就你?康熙?对对对,到底都是男人。”说着,又笑得低下了头。 蓦地,玉子只感到双手一阵疼痛,原来是被阿幻紧紧地嵌住了手腕,她慌忙抬起头来,迎视她的是阿幻那两道灼灼逼人的目光。只见阿幻一改平时嬉笑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使自己成为康熙。” 玉子被他那摄人的气势镇住了,不自觉地月兑口说:“好,我给你一次机会。”她想了想,随后又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就是圣诞节,根据你的表现,在圣诞前夜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阿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松开了抓着玉子的手,随后又恢复了一副惫懒模样,嘟囔着:“一个月?也太少了吧……一年,怎么样?不,十年!等你老得嫁不出去了,那就,嘿嘿……” 玉子将脸一沉:“刚刚还以为你真能成为玄烨呢!怎么还是这副模样……”阿幻不情愿地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反正就算再长时间我也当不了皇上,你还不是照样把我扫地出门。我要是托生在清朝,说不定也是个皇帝。那个康熙命好罢了!” 玉子有点急了,放下筷子说道:“我喜欢玄烨又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再说谁说康熙只是命好,他五岁开始读书,十三岁能下笔成文,不仅能对各种儒家经典熟读成诵,而且广泛涉猎诸子百家、佛教、道教学说,对于历史也有独到的见解。不仅如此,他还对数学、天文学、力学有一定研究。他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精通汉文、满文、蒙古文、维吾尔文四种语言,而且骑射功夫也是一流的,摔交也是一把好手。他十六岁手除鳌拜,二十岁就开始着手平定三藩,后来又收复台湾,亲征葛尔丹,其雄才大略,文治武功,无人能及,这才是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玉子说这话时,满脸放光,眼中又闪现出那种近乎于虔诚的神色。待她说完,再去看阿幻时,只见他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口中的披萨还塞得满满的,整个人呆呆的,惊得仿佛一尊石象一般。 隆重推荐 第一章 力战群臣 300多年前,清朝康熙年间。 东方天际,寥落的星辰,灰蒙蒙的天空,一丝曙光正在探头探脑,几声鸡叫召唤着黎明。 紫禁城内,一盏盏红色的灯笼伴着大臣们上朝时匆忙的身影,一切都显得那么繁忙有序又寂静无声。只听一声嘹亮的嗓音:“上朝!”大臣们排成两队鱼贯而入。 金銮殿内,千万只蜡烛将整个大厅照得明晃晃的,文武百官甩着马蹄袖,伏去,对端坐龙椅上的玄烨高呼“万岁”。 年仅二十岁的康熙帝玄烨高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散射着智慧的光芒,一张尚未月兑去稚气的脸上,闪现着过早的成熟与威严。 “平身!”小文子大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吏部尚书黄机上前一步说:“启奏皇上,平南王尚可喜年迈,恳请以子之信回粤,暂理军务。还请圣断。”玄烨的嘴角露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很好啊!尚可喜年纪大了,就让他回辽东老家颐养天年吧。尚之信在京城也闲了不少年了,也该回去历练历练了。” 此话一出,养心殿里立时一片寂静,众大臣或皱眉、或惊疑,一个个面面相觑,却噤若寒蝉。 玄烨看到众人不以为然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气定神闲地说:“诸位有话不妨直说。”抚远大将军图海与一等公兼辅政大臣遏必隆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可喜年迈,不足为虑。尚之信却十分精明能干,恐怕将放虎归山啊,尚之信一向以质子身份在京,此去恐失去了对尚家的牵制。且三藩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还需三思。” 遏必隆也张口道:“尚可喜虽然年迈,但吴三桂盘踞云南日久,练兵不辍,恐有反心。此举恐怕会让吴三桂生疑,加重其反心。” 玄烨冷笑道:“如果真有反心,无论如何安抚也都会反的。若果真是忠良之臣,诸位大臣此时也不用如此惴惴了。尚之信留质京中已久,身为尚家长子,也该回去历练历练了。可让人带话给尚之信,如尚可喜归老还乡,爵位可由尚之信承袭。”他说着,挥了挥手,提高声音:“就如尚可喜所请,尚之信择日启程归粤。” 众人不敢多言,齐称“遵旨。” 玄烨又对身边的小太监小文子使了个眼色,小文子立时上前一步,摊开一道圣旨朗声念道:“一代之兴,必有博学鸿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以备顾问。朕万机余暇,思得博通之士,用资典学。其有学行兼优、文辞卓越之士,勿论已仕未仕,中外臣工各举所知,朕将亲试焉。钦此!” 玄烨待他念完,缓缓说道:“现下天下初定,人心多有不附,尤其是汉族文士一向思明,对我满洲多有成见。诸位大臣在推荐的时候要多找些汉人名家,才不失此博学鸿儒科的真意。” “臣等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一出金銮殿,便立时换了一副神色,兴奋地对小文子说:“小文子,你说朕刚才的那道谕旨怎么样,我看那帮老头听了倒是频频点头呢,谁说朕年幼登基便无所作为?朕就是要他们看看朕到底是不是毛头小子!” 小文子使劲点点头:“皇上圣明——不过自从万岁爷运用您的聪明天资,威武神力手除鳌拜之后,那帮大臣们已经对您恭恭敬敬,不敢再小看您了……” 玄烨摇了摇头:“这倒不尽然,他们表面上对朕恭恭敬敬,其实内心却不见得对朕真的佩服有加,刚刚朕对尚可喜之事的批示,他们便多不以为然。其实他们更加畏惧的是太皇太后……”他顿了顿,随即豪气顿生,又说:“朕要真正地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给那帮老头看看,让他们知道当今的皇上决不是一般的皇上!” 小文子也耀武扬威,趾高气扬起来,挺起胸脯,抬起脑袋,毅然决然地说:“对!让他们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九死一生!” 玄烨笑着一拍他的脑袋:“学问一点都不长进。”说着,已经来到了南书房。玄烨只感到月复中一阵饥饿,命道:“传膳!”不一会儿,太监宫女便端上来各色点心、小菜及粳米粥。玄烨另其余的人下去,只留小文子一人伺候。 他吃了两个水晶包,喝了两口粥,突然站起来走到了小文子身后,揪住了他的辫子问:“小文子,昨天下午去哪儿了?” 小文子被皇上揪了辫子,一动也不敢动,眼珠一转,说:“回皇上,奴才昨天去和小魏子他们打牌了……” 玄烨微微一笑,手上的劲更大了,疼得小文子“哎哟”一声,他又说:“还不老实交代,昨天找不见你,朕便让小魏子来伺候,难道他有分身术不成?一面当差,一面和你打牌!”小文子一听,吓得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说:“万岁爷法力无边,奴才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 玄烨乐了,慢慢走到桌前坐下,说:“好,别看你小文子正经的不会,可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盖世无双啊!” 小文子见皇上露出了笑脸,忙扣头说:“多谢万岁爷夸奖,奴才一定再接再厉,争取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楼!” 玄烨笑着摆了摆手,忽又板起了脸,阴沉沉地说:“你小子别想在朕面前打马虎眼,昨天到底去了哪儿?再不说,嘿嘿,……”他没有把话说完,却笑眯眯地盯着小文子的脖子。 小文子被看得一身冷汗,他模了模自己的脖子,幸好脑袋还在,现下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仍是跪着说:“奴才有几个脑袋敢瞒万岁爷。启禀万岁爷,奴才昨天下午是出宫——溜达了一圈。” 玄烨点点头:“嗯,总待在宫里是有些闷得慌,是该出去走走了。”他说着,紧紧盯着小文子。小文子一脸苦相:“万岁爷,不会吧,这……这要是出什么事儿,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玄烨狡黠地笑笑:“那皇上不高兴,你就担待得起吗?”。小文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注:《清圣祖仁皇帝实录》37卷:“康熙十年……平南王尚可喜以疾,疏请其子尚之信回粤,暂管军务。从之。” 又《清圣祖仁皇帝实录》41卷:“康熙十二年……平南王尚可喜疏言,臣年七十,精力已衰,愿归老辽东。” 此为清初撤藩之始。 隆重推荐 第二章 微服出巡 北京城中,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玄烨穿了一身便装,悠闲地走在街道上,“欣赏”着这自己所拥有的“太平盛世”。小文子则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贼眉鼠眼地观察着周围的行人,只觉得个个都是反清复明,要刺杀皇上的坏蛋。他高度戒备着,一直跟着玄烨来到了一座茶楼。 玄烨见这座茶楼倒还清净雅致,便信步拾级而上,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店小二殷勤地跑上来,边用抹布抹着桌子,边问:“这位爷,想来壶什么茶?” 不待玄烨说话,小文子抢先说:“给我们也来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再来四碟鲜果,四碟干果,四碟点心,四碟蜜饯,外加一壶滚烫的热水!” 小二听了,忙下去张罗了。不一会儿,便将龙井、水果和糕点等摆了上来,说了句:“您老慢用,有事叫小的!”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小文子先往杯中倒了些茶,自己尝了尝,觉得没什么异样,便用开水将茶杯里里外外都烫过,倒了茶,恭恭敬敬地放到玄烨面前,随后又将每样点心都尝了一小口。 玄烨在一旁看着,说:“小文子,这里不比宫中,一切都要便宜行事,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小文子一脸严肃:“越是不在宫里越要小心,现在外面坏人很多的!”玄烨听了故意逗他:“你是说朕的天下不太平吗?”。小文子自悔失言,忙用手捂住了嘴,不再说话。玄烨笑笑:“不用那么紧张,朕可不是那种听喜不听忧的皇帝……” 正说着,只听外面一阵吵闹声,茶馆里的客人不禁都向窗外看去。只见酒店对面的那家林记药铺被几个打手砸得七零八落,招牌摔成了两半,各种药材被扬了满地,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药铺的老板——一位年过花甲的老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药铺被毁于一旦,不禁老泪纵横,使劲抱住一个正在砸药铺的打手的腿,口中哭喊着:“别砸了!别砸了!我求求你们了,省省好吧!”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说:“怎么样,林老板,我劝您还是将店面卖给我家老爷吧!总算比让人白白砸了强啊!”那林老板泪流满面地说:“这可是祖宗留下来的家业啊,怎么能毁在我手里呢!” 那尖嘴猴腮的人一听,立刻瞪起一双小三角眼:“姓林的,我家老爷看上你的店面是你的福气,他老人家肯出两倍的价钱买你这个破药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完,又冲那帮打手喊道:“给我砸!” 林老板一见,怕他们又要砸铺子,急忙喊道:“别砸了,我……我卖——”说到这里,心如刀割,又低下头,沮丧地说:“徐管家,我卖——你,你让他们别砸了……” 那徐管家一听,说:“这就对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林老板终于开窍了。”说完,向打手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接着又冲林老板说:“林老板,明日我便派人将钱送到府上,这药铺就要挂上徐字的招牌了!”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带着一帮打手走了,留下林老板一个人呆呆地望着残破不堪的药铺。 茶馆里的客人们个个面带怒色,但却都是敢怒不敢言。玄烨心中气闷,问茶馆的店小二说:“那个无法无天的徐老爷到底是什么人?”店小二愤愤不平地说:“还有谁,不就是在这里横行霸道的徐天威嘛!听说他不仅在 上吃得开,而且还勾结朝中官员,所以才会这么无所顾忌,弄得鸡犬不宁,皇上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让这种人在自己脚下横行无忌!” 小文子听了,冲那店小二一瞪眼,一扬眉,厉声说:“大胆!竟敢出言不逊,忤逆当今圣上!”玄烨却冲小文子一瞪眼,一扬眉,说:“小文子,下去!”小文子伸伸舌头,退到了一边。玄烨对那店小二的出言不逊并不介意,又对他说:“想他一个小小的买卖人怎敢在京城如此的横行霸道,他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那店小二说:“他背后的后台可大呢,说不定这林家的药铺便是姓徐的出面为那个大官抢的,他就是……”小二刚说到这儿,只听刚刚上楼的店老板一阵咳嗽,他斜了伙计一眼,那店小二自知失口,忙闭了嘴,悻悻地走了。 店老板对玄烨陪着笑:“这位爷,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哪能知道官场上的事——您二位再来一壶龙井?”玄烨摆摆手:“不用了。” 这时,只听一个明朗的声音说:“不懂官场上的事便不准议政了?即便是有皇上撑腰,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凭什么要百姓三缄其口,噤若寒蝉,古人云:‘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如果百姓真的要路以目示的话,那大清还能有什么指望?” 玄烨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坐在不远处的一位公子,大约二十来岁,面目俊秀,衣着不俗,眉宇间更是带着一丝正气。玄烨听了他的话便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见了他的人,更是顿生亲近之心。那店老板却冲这位公子“嘘”了一声,低声说:“这位小爷,话可是不能乱讲的,您这不是把当今皇上比做周厉王了吗!” 还未待那位公子开口,玄烨抢先说道:“要是大清国都是你这种胆小怕事的子民,那才真要亡国了呢!”店老板见玄烨衣饰华贵,不敢得罪,没说什么,便下去了。 玄烨走到了那位青年公子跟前,客气地说:“我可以坐吗?”。那位公子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请便!”玄烨于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看了看窗外被砸得七零八落的林家药铺,一时心有所感,问那年轻公子说:“你是不是觉得当今皇上当得很糟糕?” 那公子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不,相反,我觉得当今皇上年仅十六就手除奸臣鳌拜,二十岁便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已经很是不错了。再说,皇上也不能事事都不分巨细地亲自过问啊,有些大臣欺上瞒下,皇上一时被蒙蔽也是情有可原的,世上本无无暇的美玉,皇上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清的兴衰也有我们的一份啊!” 玄烨叹了口气说:“唉!要是皇上此时能听到公子的这番言语,该是既欣慰,又惭愧啊!” 那位公子淡淡地一笑:“是吗?我倒觉得皇上能不能听到我的话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他能亲自看一看,听一听,世上还有很多象林老板这样的可怜人。” 玄烨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语气坚定地说:“他会看见的……”他回过头又问:“请问公子贵姓?”那人说:“免贵姓施。那你呢?”小文子一听,急了,虎着脸说:“我们万岁爷的名讳是你随便问的吗?”。那人似乎没反应过来,一脸的疑惑:“啊?什么?”玄烨瞪了小文子一眼,随后忙掩饰说:“哦,没,他的意思是说……我姓万,字穗耶——施公子,今天能遇到你真是万某今生的一大幸事。时间不早了,能否赏脸一起去吃顿午饭?” 施公子兴高采烈地说:“好啊!我们去吃芙蓉楼的武昌鱼吧!好久没吃了!” 隆重推荐 第三章 品鱼论酒 玄烨、施公子二人边走边聊,小文子在后面胆战心惊地跟着,只恐万岁爷出什么意外。他虽然脸上一副谦恭的模样,可心里却暗暗埋怨:“紫禁城里锦衣玉食,待得好好的,非要出宫来溜达。您倒是玩得挺过瘾,可怜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哪!就是不出事,让太后和太皇太后知道了,万岁爷他们肯定不忍心打,还不是拿我们这帮苦命人出气。”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溜了施公子一眼,心中又想:“才认识多长时间,爷便与他谈得这么欢,还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是歹!万一对万岁爷居心叵测,那……”他不敢再想,只是紧紧地跟着玄烨,惟恐皇上有什么闪失。 这芙蓉楼的规模虽算不上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可里面布置得却极为雅致,来者大多也都是闲人雅士。 二人捡了位子坐下,店小二见来了客人,忙举着一个托盘过来,手上利落地将托盘中的一碟时鲜水果,一碟精美点心,一碟果子蜜饯放下,又把杯子摆在二人面前,十分殷勤地为每人斟了一杯清清凉凉的菊花茶,然后陪着笑脸问道:“二位客官想用些什么菜,喝些什么酒?我们这儿的武昌鱼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另外还有陈了二十年的茅台没有开封。怎么样,二位公子要不要尝一尝?” 施公子略想了一想,说:“先来一个清蒸武昌鱼,再来一个冬笋炒鸡,一碟什锦豆腐,最后再来一道西施舌羹。酒嘛,就开一坛茅台吧!”小二记下菜谱,答应了一声,便去张罗饭菜了。 玄烨说:“看来施公子真可谓深谙美食的精髓了,点的菜果真不凡。光一道西施舌羹便不是俗人能吃的了的。”施公子淡淡地一笑:“万公子过奖了,我也只不过是胡乱吃过几个菜而已。”两人闲聊着,不大一会儿,小二便将酒菜端了上来。 玄烨刚想下筷,却被后面站着的小文子拽住了衣袖,只听小文子轻声说道:“万……公子,还是让奴才先尝一尝吧。”玄烨看他一眼,说:“小文子,你先回去给我拿件披风。”小文子一愣,随后皱着眉头说:“公子,天气这么热,拿披风干嘛……”玄烨横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快去,别罗罗嗦嗦的了!”小文子不敢违拗“圣旨”,一步三回头,极不放心地走了。 施公子笑笑:“看来你家的这个奴才对你还挺忠心的,就是太谨小慎微了,他还怕有人会在饭菜里下毒不成?” 玄烨轻描淡写地说:“他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兴致,来,尝尝这道名菜清蒸武昌鱼怎么样。”他说着先夹了一块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着:“好,果然味道鲜女敕,入口清爽,不愧是名菜!” 施公子也夹了一口尝了尝,说:“那当然,唐代岑参有诗云‘秋来倍忆武昌鱼,梦魂只在巴陵道’,可见这武昌鱼确实有过人之处。” 玄烨点点头,喝了一口酒说:“对对对,记得南宋诗人范成大也曾说过‘却笑鲈乡垂钓手,武昌鱼好便淹留’,可见这武昌比那鲈鱼更胜一筹了!”那施公子一边将嘴塞得满满的,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是啊,是啊,真好吃……” 玄烨看着他狼狈的吃相微微含笑,又说:“这武昌鱼又名团头鲂,是鳊鱼的一种,产于鄂州樊口。樊口是梁子湖入江处,所以武昌鱼又是梁子湖的特产,其他的地方只有长春鲂、三角鲂,没有团头鲂。而这三种鱼又是极为相似的,所以一般的人是很难识别的。” “嗯?”施公子抬起头好奇地望着玄烨,强咽下了一大口鱼肉,很感兴趣地说:“是吗?这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这小小的武昌鱼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呢!” 玄烨也夹了一口鱼肉细细地品着,点点头又说:“就连宋代的美食大家苏东坡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哦?快说来听听!”施公子极有兴致地说。 “传说有一天王安石邀苏轼一起一起填词赋诗,一向深爱美食的苏轼便去鱼市买了三条武昌鱼佐酒助兴,王安石见了苏轼买的鱼却皱着眉摇了摇头……” 施公子打断玄烨说:“他为什么要摇头啊?难道他不爱吃鱼吗?”。 “这可不是,是因为他太会吃鱼了,一眼就看出了东坡买的鱼并非真正的团头鳊……” “哦?这么厉害啊,我看他是吹大气的吧,他凭什么说苏先生买的鱼不是真正的武昌鱼啊?我最喜欢苏先生的词,也最喜欢吃他的东坡肘子了……” 玄烨喝了一口酒,又说:“这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好马也有失蹄时啊——等武昌鱼蒸好后,王安石便夹出其中一条鱼的鱼刺,扔进了一盆清水中,只见水中‘咕哝’一声冒出一个油花,再拈一条也是如此。直到拈到第三条时,才见水中接连翻出了三个油花。所以只有第三条鱼才是真正的武昌鱼……” 施公子一脸的疑惑:“为什么呢?” 玄烨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因为武昌鱼油脂丰厚,为其它鳊鱼所不及,所以只有它的骨头才能冒出三个油花!” 施公子拍手笑着:“真有意思!只是不知道咱们今天的武昌鱼是真是假——要不让伙计拿碗水来试试?”说着,双目笑眯眯地看着玄烨。 玄烨知道他在开玩笑,也冲他笑笑,又说:“这团头鲂不仅是餐桌上的美味,更是医馆里的良药呢!《本草纲目》里就特别记载了它调治脾胃、脏腑的功效……”他说着,却见施公子正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于是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施公子忙说:“没,但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东西啊?” 玄烨淡淡地一笑:“呵呵,闲来无事随便翻翻书而已,我也只是知道些皮毛。” 施公子点点头,突然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唉,只可惜这种美味不能常有啊!”玄烨听了,说:“美味不可多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吃菜,在于食者的心情,而不在于菜的味道。即使你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它的味道再美,如果食者的心情变了,吃起来也觉得无味。就象是皇上,可能你以为他在宫里每天都是美味珍馐,其实每顿饭都是一个人面对那么一大桌子的菜,吃起来却味同嚼蜡,反而这不常有的普普通通的几道特色菜,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边吃边聊,才是最有味道的。” 施公子好奇地望着玄烨:“你怎么知道皇上在宫中吃起饭来味同嚼蜡,你见过皇上吗?”。玄烨自知失口,忙说:“噢,不,我只是这么想象而已。”施公子点点头说:“你这话倒是有一定道理。”他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说:“那么如此说,美酒也是不能常喝的了?” 玄烨笑笑说:“这酒却又另当别论。”施公子皱皱眉头,疑惑地说:“哦?”玄烨解释说:“俗话说‘酒乃钓诗钩,又乃扫愁帚’,古来又有李白的举杯邀月,王翰的醉卧沙场,可见文人墨客作诗要有酒来引情,元帅将军打仗要有酒来壮志,忧愁时要借酒消愁,孤独时要以酒为友,高兴时更是要开怀畅饮,可见,酒系着人之喜怒哀乐,人不可无酒!” 施公子微笑着听着玄烨的高谈阔论,觉得眼前的这个公子真是既有意思又有才学,本来两种自相矛盾的观点,被他这么一说,似乎又理所当然,于是笑着说:“好,我们既尝了鱼,又论了酒,现在该品一品这道西施舌羹了。” 两人各自舀了一小汤匙放入口中,只觉肉质鲜美、滑女敕、清脆,实在是美不可言。 那西施舌本是一种食用蛤,长约六七厘米,顶部为淡紫色,常吐肉寸余如舌,故有此美名。 施公子说:“果真是以我之舌,品西施之舌,妙,妙,妙!”玄烨也笑着说:“如此美味,怎能不以诗来佐菜呢?”施公子兴高采烈地抢先说:“好好好,我先来!”他想了想,轻轻吟出了两句:“此是佳人玉雪肌,羹才第一愿倾赀。” 玄烨微一沉吟,续道:“却当越冈搜奇后,想见苏台软语时。” 施公子又喝了一口羹,一拍桌子说:“有了!碧海波摇冰做骨,琼筵夏赏滑流匙。” 玄烨哈哈一笑,说:“我来续尾!若将比作杨家乳,不羡闽中进荔枝。”说完,两人一齐大笑不止。 正自高兴,只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下气地说:“各位大爷,今日小老儿与孙女流浪于此,为了攒些回乡的路费,来到贵宝地为大爷们唱几个曲儿,爷们要是听得高兴了,就请赏几文饭钱。小老儿先在这里谢过了。” 隆重推荐 第八章 阿幻跳楼 这天夜里,玉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尽是阿幻那专注而失落的眼神。她仿佛看到阿幻正站在一座高高的楼顶上,从楼上看去,底下是一片无底的深渊,使人不寒而栗。只见阿幻的双脚机械地向房沿挪去,玉子就站在他的身后,拼命地想拦住他,却似是被什么力量阻住了,身体不能动弹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幻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她的嗓子也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喊不出一个字,直憋得满脸通红,心脏砰砰地跳着,似乎要跃出胸腔。她只有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一瞬间,只见阿幻一脚踩空…… 这一刻,玉子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 玉子大叫着从梦魇中醒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只觉得自己全身似乎都要虚月兑了,出了一身冷汗,连被子都被浸湿了。她坐在床上呼呼喘着粗气,甚至不敢回想刚刚梦中的情景。 他不自觉地扭过头,眼风瞥到了桌上的闹表,心中不禁一惊:“啊?已经八点多了!这下死定了!”她匆匆忙忙刷刷牙、洗洗脸,三下两下梳完头,便跑下楼,径直向学校冲去。 校园里静悄悄的,玉子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悄悄走进教室。她故意弓着腰,低着头,仿佛这样讲台上的老师便看不见她了似的。还好,老师正讲得尽兴,没工夫搭理玉子。 玉子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小声叹道:“终于安全了!”同桌小蛮递过头来低声说:“你没和阿幻私奔啊!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就神神秘秘地消失了一个晚自习,今天早上又都没来上学,我们都以为你们两个轰轰烈烈地私奔了呢!把我们都羡慕坏了,商量着要给你们两个颁一个爱情金项奖呢!没想到……真让人失望!”小蛮撇撇嘴,皱皱鼻子,一副失望的神情。 玉子急了:“你瞎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她正想再说下去,忽地感觉到老师似剑如刀般阴森森的目光,不由伸伸舌头,乖乖闭上了嘴。她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紧张而又吃惊地问小蛮:“你刚刚说什么?阿幻没来上学吗?”。 小蛮被玉子那副夸张的神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嘛这么激动?也许他也起晚了嘛……”她顿了顿,换了一副顽皮的神情:“放心,你老公死不了!” 玉子没有心情去理会小蛮的调侃,一边从书包里掏着课本,一边闷闷地想着心事。不知为什么,她心中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是由于昨晚阿幻那激烈的言辞、失落的眼神,还是由于那个可怕的梦?她不禁又紧张了起来,额头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刚打下课铃,玉子便迫不及待地跑出了教室,拿出手机拨通了阿幻的电话。 “嘟……嘟……嘟……”一阵让人心焦的盲音。玉子耐着性子等待着,此时,她是多么希望听到阿幻那有些懒懒的声音啊!虽然这声音她平时早已经听厌了。但,电话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她失望又焦急地挂了电话:“不会真的出事了吧……”玉子想着,又回忆起了昨晚那个噩梦,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肯定是在上学的路上,不方便接电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了,一定不会出事的!”玉子边向教室走去,边自我安慰着,但心中还是不由得七上八下的。 整个上午,阿幻始终没有出现,电话也没有人接。玉子也在担心和焦虑中度过了这漫长的半天。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但她却始终无法摆月兑梦魇中那可怕的景象,那梦魇一直折磨着她。“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狠心拒绝阿幻的一种惩罚吧!”玉子心中想。 吃过午饭,玉子实在忍不住了,便来到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有些胆怯地敲了敲门。 “请进!”玉子轻轻地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 “老师……”她慢吞吞地开了口,心中思考应该说些什么,“您知道阿幻为什么没来上学吗……语文——语文老师向他要作文……”玉子是语文课代表,便利用职权撒了个谎。 李老师有四十多岁了,平日里总是穿戴得整整齐齐,做人也循规蹈矩。玉子本来最怕她了,但这次为了知道阿幻的情况,她还是鼓起勇气来询问李老师。 李老师抬起头,透过厚厚的近视镜打量着玉子,直看得玉子浑身似长了刺似的难受,不由低下了头,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和啊幻关系很好啊!”李老师不紧不慢地说,也不等玉子接话,便用了她那惯有的语重心长的腔调又说道:“同学之间搞好关系是应该的,但总该有个尺度,尤其是男女生之间,如果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玉子红了脸在一旁站着,一声不吭,只听李老师继续煞费苦心地说:“现在虽然是恋爱自由,但你们年龄还太小,哪里懂得什么是爱情。再说,现在要一切以学业为重嘛。高三了,正是冲刺的时候,你成绩不错,别因为这个耽误学习,一切等高考完了再说也不迟嘛!还有,阿幻那孩子成天吊儿郎当的,虽然人品还不错,但我怕你受到不好的影响……” 玉子表面上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心里却焦急万分,等到李老师说得口干了,逮住她拿起杯子喝水的空,赶忙插口说:“老师,您说的我都懂,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的——但,阿幻的作文……” 李老师放下水杯,不在意地说:“阿幻的作文暂时是交不上了,他今天早上从楼上掉下来,现在正在医院呢……” “啊?”玉子瞪大了眼睛呆在当地,仿佛遭到了雷击一般,足足愣了十秒钟。 隆重推荐 第九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又回到300多年前的康熙年间,京城,芙蓉楼。 且说那“施公子”正自奇怪玄烨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这时冬梅搀扶着他那颤巍巍的祖父走了过来,十分感激地对“施公子”说:“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今生如何能报,还望公子留下姓名,小女子今生为奴为婢,也要报答万一。” 那老人也连连点头说:“对对对,也请公子将刚刚那位公子的姓名告知,我小老儿就算今生无能为报,来世也要做牛做马,来报答两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啊!” 那位“施公子”颇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地说:“老伯,不是我不愿说,只是我也不太清楚啊!我和他也是今天才认识的,我只知道他姓万,字好象是什么……穗耶的——听起来古里古怪的……至于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那老者立时一脸的失望,喃喃地说:“那老夫岂不是连恩公的名姓都不知道……”“施公子”安慰他说:“老伯,你也不必难过,您孙女没事就好。我想万兄也决不会贪图你报答他什么,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您就先带着孙女儿回家去吧!” 那老者推辞不接,可“施公子”执意要给,他也只得收下了,口中说:“这叫我老头怎么能心安哪!今天真是碰上了如来佛祖与菩萨女乃女乃了!”他说完,又转身去拾掉在地上的玉佩,口中还念叨着:“回到家里一定要把这块玉佩供上,保佑恩公平平安安,多子多福。”“施公子”抿嘴微笑着,并不说话。 这时,只见酒店的一个小伙计及急急忙忙跑了上来,对楼上众人说:“各位爷,真对不起,刚刚来了三位大爷把二楼包下了,请各位挪挪地方,到一楼用饭好不好?” 楼上众人一听,立时沸了:“我们先来的干嘛要给他们让座?!” “是啊!他们才三个人,还有那么多位子,他们随便坐,凭什么要赶我们下去!” “他们究竟是谁?竟然这么霸道!” 那小伙计苦着一张脸说:“各位爷,小的也是实在得罪不起啊!是德爵爷和华善将军请朝中的一位大官吃饭,不想让人打扰……”他话还没说完,刚刚还愤愤不平,闹闹哄哄的一群人几乎一瞬间就走得没影了。只留下“施公子”和冬梅爷俩。 小伙计小心翼翼地对“施公子”说:“这位小爷,请您也挪挪尊体,换个地方,如何?” “施公子”将脸一沉,说道:“凡事也该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先来的凭什么哄我们走?!他们嫌这里人多杂乱,那让他们找别家好了!” 小伙计一脸的为难:“可……两位大人位高权重,小的惹不起啊!这位小爷,您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吧!”那老者也在一旁劝说:“公子,这些当大官的满州老爷咱惹不起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咱还是先走吧!” “施公子”一扬眉毛,果断地说:“不!大官就了不起吗?我就不信天子脚下,就寻不出‘公理’二字!” 这时,只听一人朗朗说道:“所谓‘公理’,即有‘公’才是‘理’,既然大家都走了,那么‘公’就在我们这一边,理应阁下也该先行一步了!”楼上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上来三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纡金佩紫,气度不凡,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朝中重臣遏必隆的儿子尹德,后面两人一个是镇海将军石廷柱的儿子华善,另一个便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儿子尚之信。 三人将目光向楼上一扫,尹德立时失声叫道:“可歆,怎么会是你?!还……这身打扮……” 施可歆微微一笑,说:“许你到处横行霸道,便不许我在这里见义勇为?”她看了华善一眼,笑着说:“善将军,你一直自诩英俊潇洒,怎么样,今天也被我施大公子比下去了吧!” 华善笑着点点头:“在下甘拜下风!” 施可歆又向尚之信望去,问尹德说:“德大哥,他是谁?”还未等尹德开口,尚之信抢先自我介绍说:“不才广东尚之信,想必这位就是刑部施大人的贵千金吧!”施可歆说:“你认识我?不过我也听说过你,你爹爹是平南王尚可喜,对不对?”尚之信客气地说:“正是家父。” 这时尹德插口说:“可歆,你刚刚说什么打抱不平,你又和人打架了?你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施可歆打断他说:“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打抱不平了?喏,”她朝冬梅祖父女两个努努嘴,“刚才有一伙恶人欺负这一老一小,被我今天新结识万公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真痛快!” “万公子?”尹德疑惑地嘀咕着,这时目光才第一次向老者和冬梅两人瞟去,最终却死死地盯住了老人手中那块玉佩,冷冷地问老人说:“这块玉是谁的?”那老者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爵爷,这块玉佩便是小老儿的那位恩公万公子给的。” 尹德的声音依旧冰冷:“拿来我看!”一直站在一旁的小伙计一听,马上从老人手中拿过玉佩,递到了尹德手里。尹德接过,仔细地看了又看,突然皱起了眉头,疑惑地自语:“难道是他?不可能啊……” 华善探过头来,去看玉佩,问道:“你认识这玉佩的主人?”尹德并不回答,而是径直问施可歆说:“可歆,你刚刚说的那位万公子长什么样子,他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施可歆对尹德如此强烈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说:“你认识他吗?我们也是今天才结识的,他说自己姓万,还说了一个穗什么的希奇古怪的字,我也记不太清了,没说叫什么名字,长得又高又瘦,眉目满清秀的,不过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那不凡的气度与豁达的胸襟。真的,他为人正义,言谈不俗,从内而外地焕发出一种摄人的风度,让人不由不折服……” “好了!”尹德语气微怒,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又换了副冰冷的神情,对那老人说:“玉佩你拿去,记住要好好收着。”说完,将玉佩递给老人。老人接过,连连说:“当然,当然,回到家后我们一定会将恩公的玉佩供在案上,天天烧香求菩萨保佑恩公的……” 尹德听得有些不耐,冲那老头儿摆摆手,那老者立时便闭了嘴。施可歆问:“尹大哥,那万公子到底是谁啊?” 尹德故做轻松地冲她笑笑:“没什么,我一时看走了眼,我也不知道那姓万的到底是谁。”施可歆似信非信地点点头,也不再追究,华善和尚之信却看出其中有些蹊跷,但却都没做声。 施可歆叫小二将冬梅祖父女两人送走了,回过头对三人说:“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吃饭?”华善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碰上施小姐不是来得正好之至吗?”。 施可歆点点头,说:“这话倒还有点道理。刚刚被那帮恶人搅得连酒都没有喝好。来来来,我们现下一起喝酒行令如何?”三人同声叫好,于是重整杯盘,围坐桌旁。 —————————————————— 各位看官,如果还算喜欢请顺便收藏推荐哦!多谢大家支持!小女子叩拜! 隆重推荐 第十章 言笑晏晏 尚之信说:“今日小弟做东,两位兄台和施小姐尽管尽兴痛饮,一醉方休!”尹德说:“这怎么行,再过几日尚兄便要远行归粤,这次也是专门为你践行,怎么能让尚兄破费……”还未待说完,施可歆插嘴说:“你们不要争来争去了,一顿饭而已。就让尚公子做东好了,顶多让东家出题行令,如何?” 尚之信首先拍手说好,想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就先来行个‘春’字令。”华善听了,饶有兴趣地问:“不知这‘春’字令如何行法?”尚之信解释说:“我们每人说一句七言古诗,诗中定要嵌一个‘春’字,令官说第一个字,春字在字首,次坐说第二个字,春字是句中第二个字……”施可歆抢着说:“尚公子,我们都明白了,你这个庄家就快说第一句吧!” 尚之信爽快地说:“好!我就先来一句春色满园关不住。”坐在他右手的尹德不假思索地随口接道:“阳春一曲和皆难。”施可歆笑着说:“轮到我了!却疑春色在临家。” 华善用手中的折扇在桌沿上轻轻一击,说:“这个再简单不过——年年送春应未尽。”施可歆点头说:“王勃的《思春赋》,算你有点儿学问。”转头冲对面的尚之信说:“该你了,尚公子!”尚之信低头沉思说:“容我想想……” 施可歆说:“不行,不行,这么简单怎么能容你想呢!尚公子,喝酒吧!”华善也跟着凑趣说:“对对对,尚兄,喝酒,喝酒!”尚之信拿起酒杯说:“好!我喝!”说完一饮而尽。尹德赞道:“尚兄果然爽快!我来接这一句吧——最是一年春好处。”施可歆紧接着说:“谁家春燕衔春泥。”她说完,笑盈盈地紧盯着华善。华善轻轻地摇着折扇,神情悠闲地缓缓吟道:“诗家清景在新春。” 施可歆拍手叫好,随后又皱眉说:“这样简单,句句都对得出来便没人喝酒了,岂不没劲!”华善听了提议说:“我们来联句如何,对得出的喝酒,再出下一句!”尹、施两人都称好,唯尚之信苦着脸说:“那我这个东家岂不一口酒也喝不成,这不是亏大了吗?咱们别玩这个了,还是来行酒令吧!让在下也尝几口美酒。”三人兴致勃勃地连连称好。于是命人将酒筹拿来。 尚之信先抽了一支,说道:“是《西厢记》中的一句话:乍相逢记不得娇模样——初会者饮。”他抬起头来与施可歆对望一眼,举起酒杯说:“施小姐,今日相逢,不胜荣幸!请!” 施可歆一饮而尽,笑着说:“这回该我了吧!”她随手抽了一支酒筹,念道:“不许流莺声乱啼。”说完,依次看了看三个人,不再说话。 华善是个急性子,见施可歆不再言语,便问道:“施小姐,注解到底怎样,你倒是说出来啊!”施可歆哈哈一笑,说:“不许流莺声乱啼——问者即饮。”尚、尹两人听后都笑了起来。华善也拿起酒杯说:“该死!该死!认罚!认罚!” 华善饮罢酒,也抽出一令,念道:“如今又也……”刚说完,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施可歆奇怪地问:“你干嘛又喝呀?”华善将酒筹递给三人看:如今又也——方饮者复饮。三人又笑。华善只得又抽一令,念道:“西楼望月几时同——将婚者饮。”他说完,看看三人,说:“各位有要办喜事的吗?”。 尹德看了施可歆一眼说:“我和可歆对饮吧!”施可歆一听,脸上立时绯红,说道:“我又没想嫁人,干嘛要我喝酒。”尹德笑而不语,自己将酒喝了。华善与尚之信对望一眼,会意而笑。 施可歆故意不理这回事,冲店小二嚷道:“再来一坛酒!快,要上等的女儿红!”几个人于是又行令饮酒。 眼见日影西斜,四人正喝得痛快,却听尹德说:“可歆,时候不早了,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吧!不然施大人会担心的。”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一样向施可歆兜头泼来。她实在不想走,可又确实害怕父亲会生气责罚,于是站起身来极不情愿地向尚之信、华善告了别。尹德起身送她到门口。 出得店门,尹德一招手,立时跑上来两名家奴。尹德说:“赶快将阿福找来,再去抬一顶轿子。”两名家奴答应一声便忙去办了。 施可歆看看西天那轮紫红色的残阳,对尹德说:“随便找个人送我回去就好了,干嘛非要把福管家找来?” 尹德不动声色地说:“那些奴才送你我不放心,再说如果施大人责怪你,阿福也能替你说得上话。”施可歆感激地冲他一笑,又问道:“兰儿姐姐怎么样?听说她要进宫了?” 尹德点点头:“兰儿很想你,希望你能去看看她。不过——今天太晚了,改天我去接你。” “好!”施可歆微笑着:“兰儿姐姐会当上皇后吗?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对她好。” “皇上……”尹德迟疑了一下,又说:“但愿他能喜欢兰儿,不然深宫似海,人心叵测,兰儿恐怕要受苦。”施可歆说:“兰儿姐姐既温柔又漂亮,肯定会讨皇上喜欢的。再说又有你和伯父为她撑腰,没人敢欺负她的,放心吧!等她当上皇后的那一天啊——我们大家还都要沾她的光呢!” 尹德凝视着她,只见施可歆的半边脸被夕阳渡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显得格外美丽与朦胧,他心中默默地念着:“你才是我心中的皇后!”施可歆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过了头,却听尹德突然问道:“阿玛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成亲,他想在兰儿走后你能赶快嫁过来,这样走了一个女儿,多了一个媳妇儿,家里不至于显得太冷清。” 施可歆一张脸涨得通红,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愈加美丽,说道:“让伯父认我做干女儿不就成了,我想伯父伯母是不会嫌我的。”尹德紧紧地盯着她,微笑着说:“他们自然会介意,女儿早晚要出嫁的,而媳妇儿才是自家的人……” 施可歆横他一眼:“喂,你们家也太自私了吧!我也是我爹爹的女儿,你们家没女儿不行,难道我爹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就不孤单啊!” 尹德半开玩笑地说:“估计施大人巴不得你赶快出嫁呢,免得留在家里惹他生气……”施可歆气得狠狠瞪他一眼。这时,管家阿福引着一顶轿子来了。尹德在下人面前从来不开半句玩笑,见阿福来了,便板起了一张脸,送施可歆上矫之后,又对阿福交待了几句,阿福连连点头答应着。尹德见轿子远去,才转身回到店中继续与华、尚两人饮酒吃饭。 各位看官,如果还算喜欢请顺便收藏推荐哦!多谢大家支持! 隆重推荐 第十一章 一点相思几多愁 施可歆坐在轿中,矫夫走得很平稳,几乎没有颠簸的感觉,可是她的心却七上八下的。她与尹德自小便定了亲。尹德对她也一直很好,虽然他也许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表面上总是有些冷冷的,从不过于表露自己的热情,但施可歆能感觉到他爱她,而且爱得很深。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或幸福,反而感到一种压力。平时并不十分觉得,只觉得和尹德在一起很舒服,很快乐,他就象一个大哥哥,既严肃,又亲切,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但每当一提起婚嫁的事情,可歆便慌了,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要嫁人——不,是从来没真正准备好要嫁给尹德——一个象哥哥一样的人,虽然他们从小就定了亲。那压力压着她,使她不知所措,但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她忽然想起了“万公子”,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她细细品味着他的每一句言语,每一个动作,这些都是那么清晰,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明天,明天午后的陶然亭之约,施可歆有些急切地盼望着明天的到来了。 不知不觉已然到家了,刚到门口,早有管家施全寿迎了出来,他见了施可歆忙欠身行礼说:“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可急死了!” 施可歆的心弦微微一紧,一声不响地跟了施全寿来到了正堂,远远瞧见父亲正坐在屋子正中的八仙桌旁,面容严肃,脸上却隐隐显出几分焦急与担忧。 施可歆忙低下了头,走到父亲面前,轻轻唤了一声:“爹!” 施大人,施鸿程看看女儿,拧了拧眉头,气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施可歆怯怯地说:“爹,女儿只是到外面走走,您别生气。”施鸿程用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将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边用手指着她的衣服,一边说:“你看你这成什么样子,三天两头往外跑,还扮成这副鬼样子!”施可歆微微翘了翘嘴唇,却没说什么。 施鸿程质问女儿说:“可歆,你说,你整天在外面东游西荡的,到底干些什么?!”施可歆月兑口而出:“体察民情啊!爹爹,您不知道,有些百姓的日子过得确实很苦,就象是长安街上的林家药铺,被一个姓徐的恶霸……” “可歆!”施鸿程没等女儿把话说完,便插口说:“你一个姑娘家,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人家铺子与你什么相干……” “可是,爹!”施可歆忍不住说:“您可是朝廷命官,要关心百姓的疾苦,女儿是想替您分忧。” 施鸿程叹了口气说:“可歆,爹爹知道你的一片孝心,可这些并不是你的分内之事,你最好不要操心。女儿家的本分嘛,就是坐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就连你平时读那么多书也是多余,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施可歆一听,皱了皱眉头,嗔道:“爹!您是不是希望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熟人就低头,见了生人掉头就跑,一句话也不和别人说?” 施鸿程点点头说:“想不到我的女儿居然也懂得这些,可见是明知故犯了。”施可歆急了:“爹,您女儿是不是长得象大马猴一样丑,干嘛非要没脸见人呢?” 施鸿程看了看一脸不满的女儿,说:“女孩儿家最重要的便是贞、良、淑、德四个字,唉,你母亲去世的早,爹爹又公务繁忙,不能好好教你。”说罢,又连声叹气。施可歆听父亲提到死去的母亲,顿觉伤感,也不言语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尹德府上的管家阿福见施家父女两个又是生气又是伤心,记起尹德的吩咐,忙出来打圆场说:“施大人,您别生气了,施小姐人又标致,心又善良,这样的好女儿不多见,只是年少有些贪玩,等再长大些就好了。” 施鸿程听后叹口气说:“我看她永远也长不大。”施可歆听了,伸了伸舌头。阿福接着说:“施大人,快别这么说,等小姐出嫁之后,做了母亲,自然就长大了。”施鸿程抬眼看了看一身男人装束的女儿,生气地说:“你看她这个样子,真是辱没了你家少爵爷,恐怕这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施可歆微微哼了一声,显然对父亲的话表示不满,却又不好发作。 阿福见自己越劝,施大人越气,只得说道:“今天是我家少爷邀小姐出游的,穿女装有些不方便,便让小姐换了男装。没来得及向施大人解释,害得大人生气,实在是过意不去……” 施鸿程一听,虽然不大相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缓了语气说:“那还要多谢少爵爷对小女的照顾,真是让你家主子费心了。”阿福忙摆摆手说:“施大人哪儿的话啊!都是一家人嘛!大人就别再责备小姐了吧!”施鸿程说:“这次看在德爵爷的面上,就饶过她一次。” 这时,夜色已经一层一层地笼罩开来,越来越浓了,稀稀落落的几颗星孤寂地挂在夜空。阿福看了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把小姐送回来,我也该回去向主子交差了。施大人,小的先告辞了。”施鸿程不再挽留,派人送阿福出门。 —————————————————— 各位看官,如果还算喜欢请顺便收藏推荐哦!多谢大家支持! 隆重推荐 第十六章 皇帝相亲 养心殿中,太后坐在锦缎软椅上,厉声喝问着那匍匐在地的小文子:“你个大胆的奴才!皇上去哪儿了,快说!我看你这奴才是不想活了,竟然帮着皇上瞒着哀家!看哀家不打断你的腿!说,皇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兰儿再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在这“相亲”的日子中途“逃走”,她憋了一肚子的苦水与委屈,但善于迎逢的她却暗暗忍了下来,见太后动了怒火,反到走上来柔声安慰说:“太后请息怒,皇上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或是难言之隐,再说文公公也不敢违抗圣意,您也犯不着和一个奴才生气啊!自己的身子要紧,您先喝口茶,顺顺气,等皇上回来再慢慢儿地问,别因为这么点儿小事气坏了您的身子。”她说完,端了一杯茶轻轻地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接过茶,喝了一口,气确实消了不少,对兰儿说:“兰儿这么善解人意,柔声细气的,让哀家还怎么气得起来。”又回过头对小文子说:“既然兰儿替你求情,你就先起来吧!待皇上回来再罚你!”小文子又扣了个头:“谢太后,谢兰姑娘!”说完,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太监喊道:“皇上驾到!”小文子一听,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那兰儿却涨红了一张脸,一颗心崩崩地跳个不停。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向养心殿的大门瞧去。 先是听到一阵靴子擦地的声音,紧接着,只见玄烨一身龙袍,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兰儿不由地向他望去,瘦高的身材却不失满州人的英武,年轻英俊的脸上挂着帝王的威严。他的脸庞有些瘦削,面色却十分红润,细长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薄薄的嘴唇紧紧闭着,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此时玄烨的目光也正向兰儿射去,兰儿脸上一红,忙低下了头。 玄烨快步走到太后跟前,单膝跪下行礼说:“孩儿给母后请安!”太后因为着恼,有些淡淡地说:“皇上起来吧!”玄烨依言站起,这边兰儿又向他福了一福行礼说:“兰儿给皇上请安!”玄烨摆摆手:“兰姑娘请起。”底下的奴才也纷纷见礼。 皇太后的脸上明显挂着不快,问玄烨说:“皇上这一下午去哪儿了,忙到现在才回来?”玄烨微微一笑,故做轻松地说:“噢,朕用过午膳便去南书房接见了汤若望,本想再批两份奏折就去给太后请安,却不想昨儿睡的晚了,今儿身子乏,竟就趴在御案上睡着了,方才才醒,见天色晚了,便急着赶到慈宁宫,奴才们却说您到这儿来了,孩儿便又赶了回来。” 太后听了,脸色仍旧阴沉沉的:“既然如此,那小文子为何骗哀家说皇上在午休?” 玄烨回头看了小文子一眼,只见小文子也正偷偷地抬起眼皮向自己小心翼翼地瞧来,玄烨马上回过头去,笑着说:“哦,是孩儿让他这么说的。孩儿知道太后对汤若望这些洋人,还有那些个洋教、洋学一向不大喜欢,怕太后知道了会不高兴,再者孩儿本想很快就会回来的,因此就让小文子推说孩儿睡了,免得惹太后不开心,却没想到耽搁到现在——孩儿知错了,请太后恕罪!” 太后听了皇上的解释,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温和多了:“皇上怕哀家知道你接见洋人会不高兴,难道就不怕哀家知道你身子不爽会担惊受怕?”玄烨忙陪笑说:“孩儿知道错了,望太后见谅,孩儿下次再也不敢让太后担心了。” 太后一脸慈爱地望着玄烨,不无怜爱地说:“皇儿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怎么能为了国事弄到深夜才睡,竟然累得趴在御案上也睡着了,皇上让哀家怎能不心疼?”玄烨恭顺地说:“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点点头,冲身后的宫女吩咐说:“快去皇上端一碗参汤来,补补身子!”那宫女答应一声,出殿去了。 太后将兰儿拉到玄烨面前,说道:“皇上,这位便是遏必隆的女儿兰儿,你们打小也是见过的。兰儿这几天常常进宫来陪哀家解闷,心思最是灵巧不过了。”玄烨听了,微笑着向兰儿点点头,兰儿羞红了脸,也向他福了一福。 这时,宫女端了参汤进来,兰儿主动接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送到玄烨面前,轻启朱唇,莺莺地说:“皇上请用汤。”玄烨伸手接过,却不料一抬胳膊,那藏在袖子中的一只紫色的耳坠溜了出来,掉在了托盘上。兰儿迟疑地看着那耳坠,玄烨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色,忙收起了耳坠,对兰儿温和地笑笑,以掩饰自己微微露出的窘相。皇太后的视线被兰儿挡着,什么都没看见。 玄烨喝了参汤,又陪太后说了一些家常,太后言语间流露着对兰儿的喜爱,在玄烨面前极力地夸奖这位未来的皇后。玄烨只是静静地听着,笑而不言。不多时,太后便带着兰儿回宫了,玄烨一直恭恭敬敬地送到养心殿外,望着太后远去,才踱回了宫,看了看伺候着的太监、宫女,平静地说:“你们都下去吧,小文子留下!”一时间,偌大的一座养心殿只剩下玄烨和小文子两个人。 玄烨与小文子对望了一眼,突然间,一个瘫在了椅子上,一个瘫在了地上。玄烨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好险!”说着,掏出手绢来擦着额头上的汗。 小文子坐在地上靠着一张紫红色的檀木花架重重地喘着粗气,右手摩挲着胸脯,左手用袖子抹着头上的汗,口中说:“可算瞒过去了!多亏了皇上会演戏,不然啊,这欺瞒太后可是死罪啊!万岁爷,奴才刚才吓得连衣服都湿了!” 玄烨喝了一口凉茶,说:“朕又何尝不是呢!要是真被太后发觉,那明天朕就别想出去了!” “皇上您还要出去?!”小文子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隆重推荐 第十七章 剪不断 理还乱 各位看官,如果还算喜欢,求收藏,求推荐,多谢支持! —————————————————— 那兰儿坐在回府的轿中,痴痴地想着心事:“那就是皇上啊!就是我未来的夫君啊!他长得如此年轻、英俊,待人又如此温文尔雅,又为国事如此操劳,真不愧为一位好皇帝,也将会是一位好夫君,以后……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侍奉他……”她想到这儿,不禁红了脸,忽地,心中又是一颤:“那耳坠会是谁的呢,似乎看着有些眼熟,他如此珍爱地带在身边,难道是哪位宠妃的……”兰儿在轿中左思右想,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府中。 还未待下轿,便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喊着:“兰儿姐姐,你可回来了!真让我好等!”兰儿掀帘走下轿子,只见施可歆和哥哥尹德一前一后向自己走来。施可歆见了兰儿满脸笑意,加快脚步奔到了她身边。兰儿一把握住了施可歆的手,笑着问:“可歆妹妹一向可好?这么久都没来,可想死姐姐了!”她说着,忽然注意到了施可歆右耳上那只紫色的耳坠,又看到了她空荡荡的左耳,她立时想起了皇上不小心掉到托盘上的耳坠,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不禁松开了紧握着施可歆的双手,后退了两步,双目愣愣的,只盯着施可歆的耳朵看。 施可歆奇怪地看着她,轻声唤道:“兰儿姐姐,你怎么了?”兰儿指着她空荡荡的左耳,颤声问:“可歆,你……你的耳坠呢?”施可歆笑了一笑,心想兰儿姐姐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但她又不愿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便道:“噢,我想是弄丢了,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丢了?”兰儿一脸的疑惑,但也没有再问下去,这时尹德走了上来催促两人说:“开饭了,兰儿、可歆,阿玛和额娘还等着你们呢!”施可歆拉着兰儿向后宅走去,那兰儿却一直有些魂不守慑的。施可歆趁没人注意,悄悄地摘掉了那只孤零零的耳坠。 三人到了饭厅,遏必隆和福晋早已起身迎了上来。福晋牵着施可歆的手嘘寒问暖,遏必隆则乐呵呵地说:“可歆,这么久没来看伯父,该不是把我这个糟老头子给忘了吧!”施可歆翘了翘小鼻子,笑着说:“伯父政事忙,从早到晚都找不见人,却来怪我不来看您,真是‘恶人先告状’!”遏必隆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满眼都是笑意:“几天没见,一张小嘴还是那么刁!” 施可歆嘻嘻一笑,拉着福晋入席了。奴婢上端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施可歆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叹道:“好香啊!” 福晋笑笑,给施可歆夹了一块糟蒸鲥鱼到碗中,说:“知道你最爱吃这个了,只可惜鲥鱼都是限时进贡的,京中不易吃到。且这道菜的用料与火候也十分讲究,恐施府的厨子做不出这个味道……”施可歆边吃边笑着说:“那好啊!只是不知道福晋肯不肯割爱,将府上的厨子带给我领回去……” 遏必隆听了哈哈一笑:“你伯父我向来只爱占便宜,从来不做赔本生意,歆儿想吃糟蒸鲥鱼嘛——好办!就要看看施大人肯不肯割爱,将女儿给我们送来,伯父天天叫人做给你吃。”说着,冲尹德笑笑。尹德看着父亲和施可歆,并不说话。 施可歆说:“我爹爹巴不得把我送人呢,这样就没有人天天烦他了——我以后就多来陪陪伯父伯母好了,兰儿姐姐进宫以后,您两位老人家不免要寂寞孤单。”福晋吃吃地一笑:“歆儿,你赶快嫁过来不就成了,既可以吃到鱼,又可以免得我们寂寞。” 施可歆一听,双颊登时红了,随即脸色又由红转白,低下头去,心中一阵发冷,竟默默地想起了那位“万华”和那只紫色的耳坠。她憋红了脸,真想月兑口说出:“我不想嫁了!”可那万华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去哪里找他?她心中七上八下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襟。她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尹德热辣辣的目光射向自己,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遏必隆和福晋都将施可歆的表现看成是待嫁少女的羞涩,不禁对望一眼,会意地笑了。兰儿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施可歆,她用她锐利的目光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不安与惶恐。她装出一张笑脸,试探地说:“可歆,阿玛和额娘可是早就盼着抱孙子了,你可不能让两位老人家失望啊!” 施可歆涨红了脸,埋怨说:“喂,兰儿姐姐,你还没当皇后便这样欺负我,如果当了皇后……”兰儿快口接道:“即便是当了皇后你也是我嫂嫂啊!”施可歆一急,冲口说道:“我不要当你嫂嫂,我不要嫁给尹德!” 此话一出,满座都愣了,因为她说的是那么认真,决不象是在开玩笑或是赌气。遏必隆和福晋相互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尹德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立时变了,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态,故意狠狠地瞪了兰儿一眼,训斥妹妹说:“兰儿,都快进宫的人了,还这么胡说八道!”兰儿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但她看得出哥哥故做镇定的外表下那眼中一丝痛苦的神色,她很爱自己的哥哥,当下闭口不语了。 尹德又转过头给施可歆夹了些菜,柔声劝道:“可歆,兰儿逗你玩呢,你别当真,吃饭吧,不然菜都该凉了!”施可歆看着尹德,看着他眼中的柔情,脸上的关切,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她再也狠不下心说出那种绝情的话了,只好点点头,夹了一小口菜放进嘴中,却不知那菜是什么味道。 遏必隆和福晋见状,也忙打圆场说:“对对对,快吃菜,快吃菜,别辜负了这些佳肴啊!”但施可歆、尹德、兰儿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沉闷。 晚饭过后,尹德派人送施可歆回府,自己一个人慢慢在花园中踱着步,闷闷地想着心事。冰冷的月亮挂在黑蓝色夜空,向人间泻下凄清的光。婆娑的树影随着西风摇摆,沙沙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哥。”尹德猛地一回头,果然是妹妹兰儿。兰儿快步走到尹德面前,仰望着哥哥,月光下,那张英俊的脸显得阴晴不定,平日里那双敏锐的双目此时却隐藏着深深的痛苦与担忧。 “哥,我今日进宫了。”尹德点点头,却并没有在意妹妹在说些什么。兰儿顿了顿又说:“我等了一个下午才等到皇上,他到傍晚才回宫……”尹德心中一颤,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他轻轻地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些什么?” 兰儿幽幽地回答:“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珍藏着一只紫色的耳坠,而可歆右耳戴着一只同样的耳坠,左耳却是空荡荡的……” 尹德沉默了,许久,才痛苦地说:“他是皇上,我争不过他……”兰儿惊奇地睁大了双眼:“真的吗?可歆真是和皇上……” 尹德点点头:“他们认识不久,可歆也不知道他就是皇上。”兰儿听了,抬起头,用咄咄的目光逼视着自己的哥哥,坚定地说:“哥,你很爱可歆是不是?你不能没有她是不是?你不能让皇上把她抢走是不是?”尹德看着妹妹那灼人的目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大声说:“对!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可歆,包括皇上!” 兰儿低下头,心中默默地念着:“我又何尝不是呢,皇后的殊荣与我又有何干,我最想要的是牢牢地拴住他的心啊!” 隆重推荐 第十八章 心似双织网 中有千千结 这天晚上,施可歆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她眼前时而浮现出尹德那怜爱横溢的面容,时而又出现“万华”那深情凝望的双目。她知道自己只有与万华在一起时才会有那种羞涩与紧张的感觉,但同时又无比的轻松与愉快,只觉得时光如水,匆匆遛走。对于尹德的感情,则是一种敬仰,似哥哥般的爱戴。她不忍伤害尹德,那从小便与自己定了亲,并深爱着自己的人。但她同时又不想失去自己的幸福,可遇而不可求的真爱。 第二天,施可歆早早便来到了陶然亭,独自坐在亭中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风景,看着那轮辉煌的朝阳自天际升起,透过朵朵云彩,照射着大地。听着溪水叮咚,鸟儿呢喃,嗅着芳草飘香花儿芬芳。但她的一颗心却与这美景极不和谐,她焦急地盼望着自己心上人的来临,她要告诉他自己的心事,她要和他一起分担这份忧愁。 时间已近正午,阳光越来越强烈,淙淙的溪流,明亮亮的晃人眼睛。一只黄莺在太阳下沙哑着嗓子叫着,声声撕扯着施可歆焦灼的心。她捧了一掬溪水,轻轻啜了一口,只觉得心中顿时清凉了不少。几滴水珠落在溪边的草地上,几朵在阳光下已然打蔫的小黄花贪婪地吸允着。 “歆儿,来的好早啊!”施可歆猛回过头,只见自己为之展转的人终于出现了,笑盈盈,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我本打算早些来的,躲在哪个地方吓你一跳呢!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早!” 施可歆站起身,轻轻地说:“我从早上就开始在这里等你,一直等到现在。”她的双目亮晶晶的,就似那花瓣上泛着阳光的水珠。玄烨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真情,又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哀伤,他不禁心中一阵感动,紧紧握住了施可歆的双手,只觉得那双手又凉又湿,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施可歆将手任由他握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又轻轻地说出了一句话:“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玄烨不假思索地月兑口而出,他说的是那么自然,那么坚定,仿佛这已是前生注定,或者是他已经思虑了几百年的问题。 施可歆点点头,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流下,清亮透明。她十分认真地说:“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一直等你,不管多久,不管会有多大的阻碍……” 玄烨听了,不放心地问:“可歆,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你家里人反对吗?”。施可歆摇摇头,坚定地说:“你不用猜了,我会自己解决好的,只请你遵守你的诺言。”玄烨第一次看到施可歆这么认真严肃的说话,也是第一次这么深切地体味到她对自己用情之切。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在怀里,轻轻亲吻着她那乌云一般的柔丝,口中喃喃地说:“你放心,我这一生决不负你!” 正当玄烨与施可歆私定终身,海誓山盟的时候,公爵府的聘礼已然抬到了施家,施鸿程虽然觉得急促了些,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毕竟女儿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尹德与施可歆成婚的喜帖这时也如雪片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下至亲朋好友,上至亲王贝勒,甚至连紫禁城内,都已知晓了这个消息,那是兰儿故意进宫去告诉太后与太皇太后的。 兰儿被宫女引进了慈宁宫,皇太后此时刚刚睡过了午觉,正喝着一碗冰糖银耳汤。兰儿袅袅婷婷地拜了下去,柔声说:“太后,兰儿给您请安了!”太后见是兰儿,慈爱地说:“哀家正闷得慌呢,兰儿,你来的正好,快快,坐到哀家身边,陪哀家说说话。”兰儿依言坐下,太后又命人给她端来一碗冰糖银耳汤,又拿了些点心蜜饯等零食。兰儿见了,笑着说:“太后对兰儿太好了,这样早晚要把兰儿宠坏的。”太后也笑道:“你是哀家未来的媳妇,哀家不疼你疼谁。”兰儿低下头,羞涩地一笑。 太后又张罗着兰儿吃东西,兰儿拣几样稍稍尝了些,问了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身体起居,又陪太后说了些家常话。当说到皇帝的大婚时,兰儿顺口插嘴说:“我哥哥这几天也要成亲了,兰儿今天来也正要将此事禀明太后的。” 太后显得又惊又喜:“是吗?尹德那小子也要成亲了?唉,真是快啊!小时候哀家还抱过他呢,他还撒了一泡尿在哀家怀里……”兰儿抿嘴一笑:“哥哥还时常说起呢!说太后最疼他了,他还嫉妒我这个妹妹争了他的宠呢!” 太后笑着说:“你们两个呀,一样的讨人喜欢,只是尹德不便出入 ,哀家不能常常见他罢了——对了,定的是哪天?媳妇是谁家的?” 兰儿回答说:“回太后,阿玛额娘想让哥哥在臣妾之前成亲,所以日子定的紧了些,就是这个月十八,现在请贴都已经送出去了。这位嫂嫂是从小便和哥哥定了亲的,是刑部施鸿程大人家的小姐,闺名叫做可歆。”太后点点头说:“日子是紧了点儿,不过按理说是应该哥哥先于妹妹成亲的。施可歆?哀家见没见过她呢?”兰儿回答说:“可歆还没这个福分拜见太后呢,不过……”她看了看太后,迟疑着不再开口。太后急了:“不过什么?你说啊!”兰儿浅浅一笑:“兰儿代表阿玛和哥哥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想让太后做哥哥婚礼的证婚人。不知道太后答不答应。” 太后拉过兰儿的手说:“哀家还以为的什么事儿呢,遏必隆来求哀家,哀家未必能肯,但你兰儿这小甜嘴这么一说呀,哀家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兰儿听了,喜形于色,忙行了万福,笑盈盈地说:“谢太后!兰儿在这里替阿玛、额娘、哥哥、嫂嫂谢过太后了,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阿玛一定高兴死了!” 太后拉过兰儿的手,说:“你以后好好地侍奉皇上,统领 ,便是对哀家最大的报答了!”兰儿使劲地点点头:“兰儿一定不负太后圣望!”太后又对身 女说:“去把哀家那对朝鲜国进贡的玉如意拿来!哀家要拿来给德爵爷做贺礼!”工女一听,忙去取了,兰儿笑着谢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喜悦。 隆重推荐 第十九章 我欲与君相知 怎奈红颜命薄 傍晚时分,玄烨兴冲冲地回到了紫禁城,又毫不停歇地一路跑到了慈宁宫,进了宫,已然是气喘吁吁。皇太后忙让玄烨坐下,口中说:“皇上干嘛跑的这么急,看把你累的!”转头对侍女说:“快去,给皇上拿杯凉茶来消消火!” 侍女端来一碗冰凉的菊花茶,玄烨仰头一饮而尽,他将茶杯交到宫女手中,对太后说道:“太后,孩儿……想跟您商量一件事……”太后微微一笑,慈善地说:“皇上请说吧,咱们母子两个还有什么不好直说的呢!” 玄烨且不开口,抬头望了望两旁的宫女、太监,太后见状,忙屏退了一群奴才,随后说:“皇上,这回请讲吧!” 玄烨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兴奋的光,双颊也由于激动而微微发红,一张年轻的脸显得精神焕发,神采飞扬,他终于开口说:“太后,孩儿想要纳妃!”太后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皇上真是长大了, 是该充实一下了,等皇上大婚之后便下旨普选绣女怎么样?” 玄烨摇摇头,神情依然很激动:“太后,孩儿不想普选绣女,孩儿只要一个女人,一个妃子。”太后微微抬了抬眉毛,依旧和善地说:“真是胡说,当皇帝的哪能只要一个妃子呢!皇上若是看上哪家的女儿了,把她纳进宫来当然可以,但也要照顾到兰儿的面子,她怎么说也是正宫皇后啊!” 玄烨接口说:“太后,汉女难道就不能当皇后吗?”。太后一听,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严肃地说:“咱们堂堂的满州帝国怎么能让一个汉人来当皇后,这皇家的血统还怎么能延续下去!皇上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玄烨也知道这些祖制是很难改变的,他说出那些话来只是情不自禁,只是自己内心中深深的渴望。他作为皇帝是不能也不会违背祖制的,但他心中清楚,就算施可歆不是大清的皇后,但她却是自己心中的皇后,自己在人世间唯一爱着的人。他于是妥协了,不是向太后妥协,而是向爱新觉罗的血统,向自己皇帝的身份妥协。他温顺地点点头,又说:“孩儿会册封兰儿为皇后的,但之前要先纳施小姐为妃。” 太后松了一口气,轻轻啜了一口茶,又恢复了温和的语气:“皇上这就对了,册封皇后不仅是皇上的事,更是整个大清的事,皇后不仅是皇上的皇后,更是大清的皇后,将来的一国之母。唉,这不光是血统的问题,其实哀家也是为了笼络住满州八旗的心。眼下天下初定,但郑成功镇守台湾与我大清为敌,罗刹人也不时地侵我疆土,掠我财物,三藩拥兵自重,对朝廷也不见得就那么忠心耿耿。所以啊,最靠得住的还是咱们满州八旗,皇上要真正地平定天下,一统宇内,还是要靠八旗将领啊!所以皇后,决不能是汉女,至于妃嫔嘛,皇上若是喜欢,选几个汉女入宫是不成问题的,这也顺了咱们大清‘满汉一家’的政策嘛!” 玄烨听了,恭顺地说:“太后所说孩儿都明白,请太后放心,孩儿不会任意行事的。那么……孩儿就拟旨纳施小姐为妃如何?” 太后怜爱地笑着:“看把你急的,不知是谁家的女儿把皇上喜欢成这样!”玄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吏部施鸿程的女儿,闺名叫做施可歆……” 太后一听愣了,生恐自己听错了,又着意问了一句:“什么?哪家的小姐?”玄烨重复说:“是吏部施鸿程的女儿,施可歆。” 太后“嗙”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放到桌上,沉下一张脸来,坚决地说:“不行!”玄烨一见,立时慌了,一下子站起身来,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太后见皇上焦急万分的样子,心中十分疼惜,解释说:“不是哀家不许你纳施小姐为妃,而是她自小便与遏必隆的儿子尹德定了亲,只几天便要行大礼了,刚刚哀家还答应兰儿为她哥哥做证婚人。人家喜帖也发了,聘礼也送了,遏必隆家娶亲,还不闹得人人皆知。皇上你现在又去把人家的媳妇强纳为妃,你说你让大清的子民怎样看你,朝廷的官员怎样服你!” 玄烨直听得两眼发直,心头发凉,“嗙”地一声瘫坐在椅子里,似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口中喃喃自语:“她定亲了?和尹德?她要成亲了?要成亲了?……”玄烨想起刚刚在陶然亭,施可歆那晶莹的泪水,哀惋的神情,当时他只是沉浸在和情人在一起的喜悦之中,并未真正注意到这些,现在,他明白了,明白了可歆为什么流泪,为什么会有那么凄苦伤感的表情。但他作为皇帝却无能为力,仅仅因为自己是皇帝,仅仅因为要保持帝王的威严和皇家的声誉! 他不再和太后争辩,因为他知道太后的理由是不可辩驳的。他甚至也没和太后道别,便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了,没有一个随从,在如此富丽堂皇的紫禁城中,犹如一个魂,孤孤单单地游荡,心中还在默默地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是皇帝?如果我不是,便不怕众人的流言蜚语,便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可……难道这是上天注定,老天果真如此弄人?” 施可歆怀着幸福和喜悦的心情回到家里,刚一进屋,便不由得呆了,只见屋中摆了一担担的鲜红的聘礼,那红色似血一样,让人看了刺目、心寒——她知道那是用来换取自己终身幸福的东西。 施鸿程走了出来,对女儿说道:“可歆啊!你这一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从早就不见个人影?”他一反平时训诫的口吻,脸上乐呵呵的,眼中的笑意似乎要溢了出来,他没有注意女儿那呆呆的眼神和悲切的面容,继续高兴地说:“可歆啊,公爵府上午便派人把聘礼送来了。定了七天后要娶你过门儿,没想到德爵爷这么急,你也赶快准备准备吧,嫁过去之后就不能再像从前那么顽皮了……” 他突然发现女儿怔怔的,脸色十分难看,忙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温和地安慰说:“可歆,爹也知道是有些急促,但公爵府答应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定然不会委屈了你。其实爹爹也舍不得你出嫁,你母亲死的早,你自小便和爹相依为命,可这女大当嫁,爹想留你也留不住啊……” 他说到这儿,被施可歆平静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只简单的四个字:“爹,我不嫁!”施鸿程立时愣了,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竟会说出这句话来,这无异给了自己当头一棒!他强忍下心中的怒火,问女儿说:“可歆,你为什么不想嫁?” 施可歆迎视着父亲愤怒的目光,坚定地说:“因为我不喜欢尹德,因为我爱上了另一个人,我不想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 “啪!”施鸿程猛抬起右手,将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施可歆脸上。施可歆的左颊立刻肿了起来,施鸿程也将一张脸涨得通红,疾言厉色地说:“一派胡言!什么毁掉一生的幸福,嫁进公爵府便是你一生的幸福!一个女孩子家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爱不爱!不许你再这样胡说!被老爵爷听到了让我们施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爹!”施可歆的眼中充满了哀怨,凄凉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施鸿程看到了女儿的眼神是那样的幽怨,一如妻子临死时的目光。他的心登时软了下来,不再忍心严厉地责备女儿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地靠在椅子上坐下来,许久,才有气无力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施可歆仍旧站着,轻声说道:“万华。”施鸿程皱皱眉头,又说:“可歆,你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咱们一家贫苦交加流落京城吗?你还记得是谁收留了咱们,并资助你爹爹考取了功名吗?你还记得当你母亲病重,无钱医治的时候是谁解囊相助,当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又是谁帮咱们一家办了葬礼?你母亲临死时将你许给了咱们恩人的儿子尹德,可这哪儿能报答人家恩情之万一!你忍心违背你母亲泉下之灵吗?你母亲死后,爵爷和福晋待你如亲生女儿,尹德少爷也一直对你一往情深,你忍心伤他们的心吗……”他说着,已然有些哽咽,额头上那深深的皱纹似乎更加明显了,浑浊的眼中含着泪。 施可歆呆呆地站着,表面似乎平静,心中却似沸水般承受着无比的煎熬。过了许久,她垂下眼皮,两颗清泪顺着长长的睫毛流下,幽幽地说:“爹,我听您的……”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近乎绝望。 隆重推荐 第二十四章 吊死鬼 也不知两个人跑了多少时候,开始是那个人拽着玉子拼命地跑,后来,玉子只觉得那人的手越来越松,力气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了玉子拖着他向前跑。其实玉子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跑了大半个时辰,跑到了一片城郊的密林之中,就再也拖不动了,于是任凭那刺客重重的躯体倒在了地上。她这时才发觉自己似乎置身于蒸笼中一般,忙月兑了羽绒服,用衣袖擦着汗。 玉子俯,只见那刺客眉头紧锁,显然受伤不轻。她轻轻揭开那人蒙着脸的黑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略显瘦削的脸。她轻声问那人说:“你……身上可有伤药?”那人双目紧闭,微微点了点头,开启苍白干裂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在……在我怀中……”说着,便挣扎着伸手到怀中取药,可他肩上受伤很重,这一伸手牵动伤口,只疼得满头大汗。他咬紧了呀,但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玉子见他痛苦的神情,赶忙说:“你躺着别动,我来帮你好了。”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他怀中取药,惟恐碰到伤口。 好容易在众多零碎之物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玉子将瓷瓶递到他面前,问道:“是这个吗?”。那人微微睁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玉子从瓷瓶中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敷在那人的伤口上。但此时伤口已经血流如注,刚刚挑上一点药末,便被流出的鲜血冲走了。玉子无奈,又挑上一些,可还是同样被冲走了。如此三四次,玉子急了,先从那人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扯了块碎布,为他擦了擦伤口,然后拿起药瓶,将一瓶药末尽数倒在那人伤口上,直堆得似一座小山。又将药末敷平,足有厚厚的一层。这样一来,别说这是治伤的药粉,就是寻常的面粉被她这么敷上一层,也早将血止住了。 那黑衣人本来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但玉子为他擦拭伤口时,竟痛得醒了过来。一睁眼,见玉子把自己的伤药用得底朝天,不禁大惊,急道:“这……这……是非常名贵的金疮药,用一点点也就……就够了……你……你怎么……”他说话底气不足,虽然脸色急噪,但声音却十分微弱。 玉子一撅嘴:“你这个人也真够小气的,命都该没了,还吝啬这点药。再说这哪里是什么非常名贵的金疮药啊,我看连红药水都不如,这是哪个庸医给你开的药方?他骗你钱的!”说着顺手将瓷瓶丢向一旁。 那人见事已如此,何况自己精神不济,便不再和玉子争辩,闭上了眼睛。 玉子轻轻地问了一声:“喂,你生气了?”那人闭目不答。玉子于是用手去拍他的脸:“喂,醒一醒,别装死好不好?……”玉子刚碰到那人的脸,便“呀”的一声缩回了手:“好烫!原来烧的这样厉害!”这下玉子真的慌了,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月依然高挂,又转身望了望四周,山林一片寂静。玉子急得嘟囔着:“这怎么办?这个人病得那么重,周围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阵夜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玉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随口说出了“鬼影子”三个字,不禁激灵一下,打了个寒战。她用双手环抱着身体,紧张地望着黑漆漆的树林,只觉得寒毛倒竖,浑身发冷。 周围草丛中悉悉簌簌,不时有蛇虫穿行时发出的声音。玉子直吓得牙齿打颤,不禁又向那黑衣人靠近了些。她一面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四周,一面心中抱怨:“我真是倒霉到家了,不仅深更半夜被人追杀到这个地方,而且身旁还躺着具死尸!”她想着,恨恨地朝那黑衣人看了一眼。 当玉子的目光从那黑衣人身上抬起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多了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她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是一条辫子。她心中一惊,忙抬起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子倒挂在树上,脸色白惨惨的,眼睛直瞪瞪的,一条红色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一条长长的辫子随着风荡啊荡,白色的衣服也在风中瑟瑟而抖,一张脸经月光一照,隐隐泛着青光。 玉子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一下子向后越出了三丈多远,大叫一声:“啊!有鬼啊!”她的叫声是那么恐怖凄厉,整个山林中的飞鸟一时间都呼啦啦扇动起了翅膀,哀鸣着,似乎在与之应和,为这漆黑的夜,白色的鬼,更增添了一层恐怖。 忽然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急急地说:“你这个鬼丫头叫什么叫!小心再把官兵叫来!”随着话音一落,只见倒挂在树上的“白鬼”一个翻身,极为潇洒地落在地上,对玉子说:“你是谁!怎么会和曹大哥在一起?”他说着,上上下下打量着玉子,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玉子似乎是惊吓过度,隔了好半天才找回原神,小心翼翼地问那白衣人:“你……你不是鬼?” 那人一拍胸脯,向玉子凑进了些,伸过头去说:“喂,你看清楚些好不好?全天下哪有象我这么英俊的鬼!” 玉子哪里顾得上多看,听他承认自己不是鬼,又听他说话并不阴森可怕,而且地上还有影子,便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她的心放下了,火气可上来了,向前几步冲那人嚷道:“喂,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在这里扮鬼吓人!到底什么居心?” 那人毫不服气:“喂!你以为受惊吓的是你啊!快被吓死的人是我好不好!就凭贵姑娘刚才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厉叫,一百个人也被你吓死了九十九个……” 玉子更气了:“你还说!要不是你倒挂在那儿吓人,我怎么会叫!” 那人一脸的无可奈何,将双手一摊:“喂,小姐,我是在睡觉,难道你连人家睡觉也要管?” 玉子哼了一声,抢白说:“谁信呀,哪里有人倒挂在树上睡觉的,象只大蝙蝠一样……” 只见那人“哈哈”一笑,做了一个漂亮的空中转体,轻轻巧巧地落下,得意地说:“你说对了,在下外号便叫做‘玉蝙蝠’,大名赫飞然是也!” 玉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白衣人在说什么,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飞然,你来了……” 只见那赫飞然直奔到了那黑衣人身前,收起了一副嬉笑的神色,关切地说:“曹大哥,你的伤怎么样,我背你回去。” 那黑衣人轻轻“唔”了一声,又咬着牙挤出了几个字:“多亏……那位姑娘……” 赫飞然向玉子望了一眼,正碰上玉子的目光也向他望去,只听玉子对赫飞然说:“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这我就放心了。” 赫飞然这时已背起姓曹的黑衣人,扭过头对玉子说:“走吧!”说完便大踏步向前走去。玉子眨眨眼睛,迟疑地问:“去哪儿?我才不想跟着你呢!” 赫飞然头也不回:“不愿走你就留在这里喂鬼好了。恐怕下一个吊死鬼便不会像我这么英俊了!” 玉子听到“鬼”字,登时全身汗毛倒立。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夜,心中一紧,一声“等等我”月兑口而出,便发足追向前去。 那赫飞然果真不愧为“玉蝙蝠”,他身上背着一个人,可仍然健步如飞,将玉子远远地落在后面。玉子一边气喘吁吁地跟着,一边不停地抱怨:“喂,臭蝙蝠,你能不能慢一点,这么快谁能跟上啊!” “喂!死蝙蝠,走了快半天了,还不到,你们家真住在山洞里啊?!” “臭蝙蝠,死蝙蝠,你听到没有啊,我在和你说话!嘿,你长没长耳朵啊!你停下来歇一会儿会死啊!” 也不知是隔得远了,听不到,还是赫飞然故意不愿意理玉子,任凭玉子怎样尖酸刻薄地损他,或恳求他停下来歇一会儿,他始终不答一句,只是径直向前走。不过当玉子实在走不动,慢下来时,他也会放慢速度,始终不即不离,让玉子看得到自己的背影。 隆重推荐 来自南极 就这么一个前一个后,一个牢骚满口,吵吵闹闹,一个缄口无言,径直向前。东方泛白时,三个人便来到了一幢木屋前。那屋子不大,屋外用竹篾拉了一曲弯弯曲曲的栅栏,院中稀稀疏疏地种了几根绿竹,一棵桃树。时值夏日,桃花已然落尽,染得一地芳华,几颗青青的果子挂在树梢。赫飞然开门进去,小心翼翼地将曹大哥放在床上,头也不回地吩咐刚刚进门的玉子:“快去烧水!” 玉子“哼”了一声,嘟囔着说:“你是哪家的大少爷,这样使唤人……”但当他看见赫飞然一脸严肃,眉间紧紧地拧着一个疙瘩,便知道那黑衣人一定伤得不轻,需要自己帮忙照料,所以嘴上虽抱怨,但还是乖乖出去烧水了。 赫飞然帮曹大哥解开伤处的衣服,擦去周围的血迹,又掏出一颗伤药给他含上,正忙着,只听屋外哐啷一声,他忙跑了出去,见堂屋地上湿淋淋的一片,一只水桶倒在了地上,玉子正呆呆地站在那里,见他来了,解释说:“这水太重……我提不动。” 赫飞然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说:“真是笨!”之后又对玉子说:“你先去烧火,我去提水。”说完就拿起水桶亲自去提水。可等他提水回来,玉子竟然还站在那儿,赫飞然火了:“你怎么还不去烧火?曹大哥等着热水洗伤口呢!” 玉子知道情况紧急,也不计较赫飞然的态度了,抱歉地说:“我……我不会生火……”是啊,玉子从小到大生活的时代都是用煤气的,哪里会生火呢? 这下赫飞然彻底气蒙了,没办法,只好自己来做。 玉子见赫飞然在炉灶前生火,走过去蹲下,一边学他的样子往炉灶里添柴,一边没话找话说:“臭蝙蝠,那个黑衣人叫什么?” “曹子清。”赫飞然没好气地简短回答。 玉子心中使劲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历史书上写过曹子清这个人,口中不由嘀咕着:“只听说过曹雪芹,没听说过曹子清啊……”赫飞然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问道:“曹雪芹是谁?” 玉子哈哈一笑:“你连曹雪芹都不知道啊!他可是有清一代的大文豪。没文化真可怕!” 赫飞然显然对自己的文化水平很不自信,不自然地低下头,为了遮掩心中的羞赧故意强辩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什么好笑!” 康熙初年的人自然不会知道曹雪芹的名号,玉子见赫飞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忍再取笑他,换个话题又问:“那个曹大哥为什么要刺杀尹德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你们与尹德有仇吗?”。 只见那赫飞然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我还没问你这个小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倒先问起我来了。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救曹大哥?看你娇娇小小的样子,又是怎么杀退官兵掩护我大哥月兑离险境的?” 玉子知道如果将事情说出来,一定荒诞得没有人相信,于是眼珠一转,附会说:“我嘛,我叫玉子,和王府有那么一丁点干系,于是我让曹大哥将我当作人质,帮他逃了出来,只可惜当时他已经受伤了。” 赫飞然点点头,十分恳切地说了一句:“谢谢。” 玉子侧了头,望着赫飞然说:“看你对曹子清这么好,一定和他有什么瓜葛了,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啊?” 赫飞然淡淡地一笑:“兄弟嘛。” 玉子有些不信:“只是兄弟?你这样守着他,尹德如果派人来追,你一定会受牵连的!难道……难道……”玉子心中一动,脸上一红,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赫飞然见水开了,一边起身舀水,一边扭过头对玉子说:“想说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我为曹大哥做什么都行的。” “难道你们两个是好基友?!”玉子终于鼓足勇气月兑口而出。刚说完便立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基友是什么意思?好朋友吗?”。赫飞然皱着眉头问,“看你装扮稀奇古怪的,说话也古里古怪的。” “哦……”玉子不自然地挠着头皮,身上更热了,只觉得全身爬满了蚂蚁一样刺痒。“好基友的意思就是……就是……两个男人……非常……非常的要好!超乎寻常的要好!” “就是非常好的兄弟?那我和曹大哥就是你说的好基友,他救过我的命,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赫飞然由衷地说。 玉子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想起月兑掉羽绒服。赫飞然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她,玉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件弹力牛仔裤,一件紧身毛衣,浑身更加不自在起来。玉子虽然不胖,但发育得相当好,这样的装扮在现代不算什么,但在300多年前、女人们都用宽大的旗袍将自己的身材隐藏起来的清朝,玉子的这身打扮便有点让男人“流鼻血”的味道了。 玉子赶忙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胸部,瞪大了眼睛冲赫飞然叫道:“有什么好看!不许看!” 赫飞然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转过了头,似乎在故意气玉子似的竟然哼起了小曲。玉子赶忙又将羽绒服捡起来穿上,立刻又是一身汗。 “你这个奇怪的丫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打扮这样古怪?”赫飞然随口问道。玉子心里对他故意转换话题暗暗感激。 “哦……我来自……南极!”玉子忽地想起穿越之前的那个晚上刚刚在电视上看的《帝企鹅日记》,于是顺口胡诌。 “南极……最南边吗?那个地方应该非常热吧?但你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赫飞然皱着眉头打量着玉子一身厚厚的装扮。 “错了,我们那个地方非常冷!”玉子怕再说下去会露出马脚,故意摆摆手,想打断话题。 哪知赫飞然不知趣地继续追问:“南边应该非常热啊,如果非常冷的话应该叫北极才对呀!” 玉子立时满脸黑线,后悔自己刚刚没经过大脑顺口胡诌,和一个清朝人解释南极北极估计要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证明地区是圆的开始,再说明太阳系九大行星,自转公转,极昼极夜。这些知识玉子倒掌握得很好,只是这样说下去估计要被当疯子抓起来了。此时只有胡搅蛮缠了,她故意提高了声调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叫赫飞然难道你真的会飞吗?还有那个曹子清,名字清清秀秀像个读书人,谁能想到会是打家劫舍的刺客。南极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你没听过不要瞎说,书上都有写的!你平时也不多看点书,净问一些可笑的问题,没文化真可怕!” 赫飞然显然对于自己的文化水平十分不自信,被玉子这么一诈立时红了脸,强辩道:“没读过书怎么了!”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幸好这时水汩汩地烧开了,玉子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端着热水便向屋里走去。赫飞然跟在后面。 玉子用干净的毛巾帮曹子清擦拭伤口,赫飞然则熬了一碗药一口一口地喂曹子清喝下去。那曹子清喝完药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这一睡,便又是一天一夜。 玉子焦急地在旁边观望着,不时地问赫飞然:“他……他会不会死啊?为什么老是睡觉……” “闭上你这张臭乌鸦嘴!”赫飞然狠狠瞪她一眼,但玉子从他那张看似凶狠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忧虑,玉子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正是赫飞然心中所担忧的,只是他不敢也不愿让自己这样去想。 第二天一早,曹子清终于微微睁开了久闭的双目,费力地从干裂的嘴中吐出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水……”玉子此时正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一听到他的声音马上醒了过来,看到曹子清半睁半闭的双眼,心中一阵欢喜,冲睡在凳子上的赫飞然叫道:“他醒了!他醒了!” 赫飞然一听,“噌”地一声飞身跳起,跃到床边,既高兴又激动地叫着:“曹大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一把抢过玉子递过的水,一口一口地喂曹子清喝下去。曹子清艰难地冲赫飞然笑笑,底气不足地说:“飞然,放心,我没事。”他又抬起头,看了看玉子,真诚地说:“谢谢你,给姑娘添麻烦了。” 玉子将头一扬,故意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来:“麻烦是没少添,我救了你,又辛辛苦苦地照顾你,你以后怎么报答我呀?” 曹子清吃力却又十分坚定地说道:“以后姑娘但有吩咐,只要在下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玉子微微一笑:“好啊,那么我现在就吩咐你——不要老姑娘姑娘地叫我,听着怪别扭的,我也有名字的,我叫玉子!” 曹子清认真地说:“好,玉子姑娘,谢谢你……” 赫飞然听了,忍不住插嘴说:“我说曹大哥,你还什么姑娘小姐的呀,你就直接叫他臭丫头就好了,反正也挺名副其实的……”说完,双眼瞥着玉子嘿嘿笑着。 玉子裹在厚厚的毛衣和羽绒服里一天两夜没有洗过澡,最倒霉的是从飘雪的现代穿越到清朝却正赶上夏天。她此时身上确实“名副其实”臭烘烘的。玉子不由红了脸,狠狠瞪了赫飞然一眼,心想:“还不是你那样色迷迷地盯着人家,害得我不敢月兑羽绒服。” 赫飞然冲她做个鬼脸,又说:“行了臭丫头,咱们出去吧,别打搅曹大哥休息了。”玉子点点头,随赫飞然出去。 到了屋外,赫飞然极不自然地嗫嚅着,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句话:“我……我代我大哥谢谢你……” 玉子瞅了他一眼,说:“谢就谢了,干嘛还扭扭捏捏的?” 赫飞然脸上一红,随后不高兴地说:“谁扭扭捏捏的了?你这个臭丫头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玉子也急了:“你在说谁是臭丫头?谁臭了!” “就是你!怪不得人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真是不假,臭丫头更难应付。”赫飞然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容。 玉子抬起手来上去就打。赫飞然叫着躲开,装着讨饶说:“姑娘别打,我给你烧洗澡水还不行吗?”。 玉子笑道:“光烧洗澡水怎么能够,还要罚你去给本小姐买一身新衣服!” 隆重推荐 第二十六章 千金难买喜宴贺 一晃眼三天过去了,玉子已经改装成清朝人的模样,初时还不太习惯,到后来也渐渐适应了。她心中暗想:幸好穿到的不是明朝,不然被人逼着裹小脚可就惨了! 曹子清的病慢慢好了起来,但也不敢冒险外出,只躲在荒山之上养伤。 可玉子却憋不住了,她想见康熙的一天比一天强烈。这天,她小心翼翼地问曹子清和赫飞然:“曹大哥,臭蝙蝠,你们认不认得去皇宫的路啊?”两人一听,满脸疑惑地点了点头。 玉子心中一喜,又接着问:“那你们宫中有没有熟人?”两人又同时摇了摇头。 曹子清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想进宫吗?”。玉子点点头,果决地说道:“我要进宫去找一个人。” 赫飞然开玩笑说:“找谁?你不会看上了宫中哪位英俊的小太监了吧?” 赫飞然本是开玩笑,不料玉子却将脸一沉,严厉地说:“不许你拿太监来侮辱他!” 赫飞然自打与玉子相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真的动了怒气,不禁收敛起一副嬉笑的神情,不再说话。 曹子清见玉子表情坚定,知道劝说也无益,于是说:“我们只能把你领到皇宫外面,如何进去恐怕就帮不了你了。你混入宫中是千难万难又极其危险的事,弄不好会掉脑袋的。不过你既然认识宫中的侍卫,也许会好办些,但也必须加倍小心。” 玉子见曹子清误会自己认识宫中的侍卫,当下也不去说破,点了点头:“我会的,放心吧。那么,我现在就走了。” “现在?!”赫飞然一脸诧异。 ………………… ………………… 京城。 店铺林立,酒旗招摇,车马如笼,人流似川。夏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玉子真恨不得将自己身上大大的旗袍裁成超短裙。 “喂,臭蝙蝠,你回去照顾曹大哥好了,把方向告诉我,我一个人能找到皇宫在哪儿。”玉子用衣袖擦着汗,心想,紫禁城也去过好多回了,即使在清朝,也挪不了地方。 赫飞然大气地摆摆手:“你一个女孩子家我哪能放心得下。” 玉子眨眨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不放心我吗?”。 赫飞然装出一脸的“爱怜横溢”,语气中却挂着一丝玩闹:“当然,岂止是担心,简直是牵肠挂肚,肝肠寸断,衣带渐宽,又很憔悴什么的……”他说着,不由挠挠头皮,转着眼珠,呲牙咧嘴地想着诗句。 玉子吃吃一笑:“那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没文化还瞎拽什么!” 赫飞然的脸蓦地红了:“我才没跟你说谎呢。只不过——这个人不是我……” 玉子一脸疑惑,只听赫飞然接着说:“就是那个怕你出事,硬要我来陪你的人啊!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来的啊!”他说着,又斜着眼珠撇撇嘴,“其实像你这种无财无色又尖酸刻薄的女人会有什么危险啊,曹大哥真是操心过度了!” 玉子狠狠瞪他一眼:“哼!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好多人喜欢我呢好不好!”玉子为了挣回面子,将阿幻一个人夸张成了“好多人”。 “哦……倒是也没有太差,还是有优点的……嘿嘿……”赫飞然瞥了玉子的胸部一眼,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玉子立时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拳打过去:“你这个!不许笑!” 赫飞然揉着被打的脑袋,委屈地说:“动不动就打人,哪有一点女人味!曹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忽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不和你吵了,咱们去吃饭吧!” “哼!这次放你一马,小心你那张臭嘴!”玉子“恶狠狠”地说。但她自己肚子也正饿着,便不再计较,拉了赫飞然向一家富丽堂皇、足足有三层高的酒楼走去。 赫飞然被玉子拽着,忽地转过头认真地对她说:“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够不够用?” 玉子一惊:“啊?你竟然问我要银子?我连你们这里的银子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 赫飞然微微有些奇怪:“嗯?难道南极不用银子吗?”。 玉子自知失言,随口说:“我们那里穷乡僻壤的,哪里有银子这种高级东西啊!都是用纸片买东西——哎呀,不说了,反正和你也说不明白!” “银票吗?”。赫飞然挠挠头,却不好意思再追问,害怕又被玉子骂“没文化”。 玉子试探地问赫飞然:“你身上有钱吗?”。赫飞然摇摇头,又拍拍玉子的肩膀,大气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是决不会忍心饿死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古道热肠、侠义无双的的翩翩美少年的!” 玉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看是吹牛皮、厚脸皮天下无双!” 话音刚落,忽然只听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支鼓乐喧天红红火火的队伍,正拥着一顶大花轿向这边走来。原来是迎亲的队伍,而且排场很是不小,看来娶亲的人家不是官宦便是富商。 赫飞然眼睛一亮,拉拉玉子的袖子,兴奋地说:“喂,臭丫头,今天中午我们可以大吃一顿了。” 玉子怔怔地盯着花轿发呆,听了赫飞然的话,不禁很是奇怪:“什么?”赫飞然嘻嘻一笑:“跟在他们后面,大喜的日子,咱们两个去贺喜,顺便蹭顿饭吃,谅主人家也不会将咱们赶出来。俗话说千金难买喜宴贺嘛!” 玉子接口说:“别胡诌了,我只听说过千金难买灵前吊——不过也只能这么碰碰运气了。” 经过一个灯笼铺时,赫飞然突然停下了,向店中的伙计要了一张糊灯笼剩的红纸。玉子奇怪地问:“你拿这个干什么啊?”赫飞然三下五除二将红纸折成了一个纸包,边走边说:“给主人家贺喜,总得送个红包吧!”玉子一副担忧的神色:“这红包可是假的啊!”赫飞然爽朗地一笑,拍拍玉子的肩膀:“放心!上面又没写名字,等他们清点礼品的时候,咱们早就吃完饭拍拍走人了!”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多时已和迎亲队伍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院前面。院外门庭若市,人流不息,院内更是宾客如云,热闹非凡。道喜声、寒暄声、锣鼓声、爆竹声,各种声音响成一片,振聋发聩;美酒味、珍馐味、烟火味、鲜花味,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心醉神迷。 赫飞然将那个“红包”交给门口负责收礼的家丁,赶紧拉着玉子随着人流挤了进去。那主人家在后花园摆了酒席,足足有五十几桌。 玉子以前也曾随父母参加过几次婚宴,虽然没有如此大的排场,但也算是见过酒桌上的场面,所以此时并不如何拘谨。那赫飞然在江湖上混迹已久,一向浪荡无形,自然也不知拘谨为何物。于是两人和其他客人一起入席,谈笑风生,没露出丝毫破绽。 席间,通过其他人的谈话,赫、玉二人才知道办喜事的原来的户部的张大人,怪不得有如此排场。 两个人正吃的热闹,只见一桌子人都站了起来,原来是新郎官儿端着酒杯挨桌敬酒,此时正敬到了这一桌。只见那新郎身材颀长,长得也还像模像样,他满脸喜色,亲热地招呼着:“黄三哥,王四爷,刘二叔……大家吃好啊……”当目光转到赫飞然、玉子这边时,不觉一愣,随后客气地问:“恕小弟眼拙,您二位是……” 玉子心中一阵发慌,不料赫飞然底气十足地说:“哦,我是你母亲的二舅**侄女的干哥哥的三姨老爷……”他又指指玉子,“这是我妹子。”那新郎并没有兴致去清算这一串亲戚关系,仍然满脸堆笑:“那么您贵姓……”赫飞然说:“我姓赫,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赫三舅爷!” 新郎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开口说:“赫三……”他又朝玉子瞥了一眼,“舅爷”二字终未出口,又说:“两位慢慢吃,我便不奉陪了。”说完,又向其他人客气了两句走了。 赫飞然不以为意地笑笑,坐下来继续大吃大喝。玉子则在底下偷乐。酒足饭饱之后,赫飞然和玉子随着客人出了张府。玉子笑着冲赫飞然一伸大拇指:“你真行!堪堪可称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童叟无欺的大——‘白吃’了!在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赫飞然听了并不介意,轻轻地拍了一下玉子的脑袋,一脸得意的样子:“这算什么,还有更让你佩服的呢!” 玉子一脸疑惑:“嗯?”赫飞然冲她笑笑,一把抓住玉子的手拉着就跑,口中说:“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好东西!” 隆重推荐 第二十七章 寻宝 话说赫飞然突然说要到玉子去寻宝,抓了玉子的胳膊就跑,玉子被他有力的大手拽得挣不月兑,只得不由自主地跟着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喂,死蝙蝠,你慢一点行不行,人家见了还以为咱俩私奔呢……” 赫飞然头也不回地说:“你别做白日梦了,像我这么英俊潇洒又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怎会沦落到和人私奔?再说了,和谁私奔也不能和你啊,我下半辈子还想活呢,怎么会毁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 玉子气得真想一脚踹死他,可无奈自己脚不由身被他拉着狂奔不能止,只能在嘴上宣泄一下自己的愤怒:“臭蝙蝠你想找死是不是?就你这样的‘三无’男人有哪个女孩子会嫁给你!” 赫飞然也不停步,边快步疾走边微微回过头来说:“什么叫‘三无’男人!” 玉子心里想说:没钱、没房、没车。可这话却不能出口,于是顺口胡诌道:“没文化,没银子,没教养!” 赫飞然也不生气,淡淡地说:“那你心心念念一定要去见的‘小白脸’肯定是‘三有’男人了?” “他……”玉子心中想:简直是太有了!但口中却不便承认:“要你管!人家可不是小白脸!” “不过我劝你还是少招惹满洲人,他们没几个好东西。”玉子很少见赫飞然这么严肃地讲话,“而且曹大哥那么……那么关心你,我也不想看到他难过。” 玉子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才发觉原来清初的民族分歧确实很严重。她正自发愣,忽地被赫飞然粗暴地一把拉过,拽到了墙角。 玉子揉着疼得似要断掉的胳膊,冲赫飞然恨恨地说:“你拉我干嘛?!那么大力气,胳膊都要断掉了!” 赫飞然却一脸严肃,没有半点嬉闹的神情,指指前方说道:“你想死就站在大街中间试试!” 玉子听了回头一看,只见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奔来,马上之人个个耀武扬威,目不斜视,吆五喝六地催马前行。那马也匹匹膘肥体壮,健蹄如飞,似一阵风般驰过,所过之处如有人躲闪不及定当葬身马蹄之下了。 这帮开队的人马过后,便是两骑并辔较缓而行。其中一人身材微胖,面目祥和,另一人则身材颀长,剑眉朗目,英气逼人。两人大约都是二三十岁岁,衣着华贵,纡金佩紫,显然出身权贵。发冠上一红一蓝两颗宝石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直刺得玉子睁不开眼。 玉子看着他们缓缓地走过去,直到现在才真正感受到封建社会的等级差别和官僚的跋扈。她回过头去问赫飞然:“他们……是谁?”赫飞然愤愤地看着两个渐去渐远的背影,口中说道:“姓吴和姓尚的两个小王八蛋!” “嗯?”玉子没听明白,向赫飞然投去疑惑的目光。 赫飞然显然有些不耐烦:“就是吴三桂和尚可喜的两个龟儿子!” 玉子试探地问:“是吴应熊和尚之信?” 赫飞然点点头,随后有些恨恨地说:“哼!还不是那两个老汉奸,比满洲人还可恶。两个狗仗人势的小咋种,竟然敢这么飞扬跋扈!” 玉子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说……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去找皇上?皇上现在知不知道吴三桂是个大坏蛋?” 赫飞然摆摆手:“他们朝廷里的事,你操什么心!吴三桂是个大坏蛋谁不知道,只有鞑子小皇帝喜欢他罢了,天天给他封官加爵!”他说完,又冲玉子嘻嘻一笑:“不说这些让人生气的事了,我还要带你去看我的宝贝呢!咱们走吧!”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了玉子就跑。玉子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可心里却仍在暗暗担心康熙和三藩的事情。 ………………… ………………… 大约走了一柱香工夫,赫飞然带着玉子来到了城郊的一片树林。那些树木长得既高大又茂盛,遮天蔽日。玉子见了,口中叫道:“喂,臭蝙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你埋了宝藏在树下吗?看你沦落成这副模样,也不象有宝藏的样子!” 赫飞然神秘地一笑:“你可别把人看扁了,宝贝肯定是有的,不过不是在树下,而是在树上!”说完便瞅准了一棵大树飞身而上,借着反踏树干之力三跃两跃飞到了树顶。玉子抬头望去,只见那浓密的树干上挂着一只大大的鸟巢,赫飞然从鸟巢里拿了些什么又“飞”了下来,一个漂亮的转身,稳稳地站住,接着他把手中的一个包袱往地下一扔:“喏!” 玉子见那包袱鼓鼓的,又被藏得这么隐秘,以为真的是什么稀世珍宝,忙蹲下去解开包袱来看,只见里面是黑漆漆的一堆,她用手一提,似是黑布,又用力一抖,原来是一件黑色紧身上衣。她又翻翻底下的东西,是黑色的裤子。原来包袱里装的竟然是两身黑色的衣服!。 玉子急了,把包袱往地下一扔,站起来冲赫飞然叫道:“你这是什么宝贝嘛!就两套这么丑的破丧衣也能称得上是珍宝?!还煞有介事地藏到树上,你戏弄人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赫飞然微微一笑,捡起衣服说:“谁说我在戏弄你了,它真的可以帮我们找到珍宝。” “嗯?”玉子皱起了眉头,似信非信地望着他。 ……………………… ……………………… 深夜,整个北京城早已入睡,茫茫夜色中,偶尔传来几声隐隐的犬吠,月亮似结了一层霜,挂在空中,模糊不清。张大人家的围墙外,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小声说着话: “喂,你这是谁的衣服啊?这么大,简直是旗袍,哪儿象紧身夜行衣啊!”说话的人正是玉子。 “嘘!你小声点行不行?想把人家都吵醒啊——这是我师父的衣服,你先凑合着穿吧!”赫飞然说完,牵起玉子的手用力一纵,两个人瞬时跃到了墙上。玉子只觉自己轻飘飘地腾空而起,不禁又惊又喜,拍手叫道:“哇!好棒,我竟然会飞……”话还没说完,便被赫飞然一把捂住了嘴:“找死啊!别出声!” 玉子被捂得呼不出气来,她使劲拨开赫飞然的手,狠狠地瞪他一眼,却不再说话。 赫飞然警惕地向里面望了望,见庭院里一片死寂,悄无声息,于是又拉了玉子跳了进去。 两个人在张府轻手轻脚地觅路而行。赫飞然在前面领路,只见他穿花度柳,毫不犹豫地走着,似是对路径非常熟悉。玉子碰碰他,奇怪地问:“你怎么这么熟门熟路的,象进了自己家一样?”赫飞然十分得意,低声说:“那当然,今天白天吃饭时我早已打探好了。”两人说着,来到一座假山旁边,赫飞然在夜色中指着不远的一排房子轻声说:“那里便是库房了。张家白天办喜事收了那么多礼,应该统统都放在这个库房里。”玉子循着赫飞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漆漆的几排房子,旁边一个小屋子却从窗口透出黄豆大一点微光,并隐隐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应该是看守库房的家丁还未睡觉。 “旁边屋子有人看守,怎么办?”玉子为难地问。 “有我玉蝙蝠在,你怕什么?!放心,他们这种酒囊饭袋十个一起上都不够我一拳揍的。”赫飞然得意洋洋地说。 “就会吹大气!”玉子皱着眉头,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当了近二十年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鸡鸣狗盗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赫飞然才不管那么多,拉着玉子就往前走。忽地只见花径深处一片明晃晃的火光,接着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身穿布衣的家丁举着火把急匆匆向这边冲过来。 “我们都看见了,还不快出来!”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家丁大声喊,手中的火把将他一张坑坑洼洼长着满脸横肉的脸照的红彤彤的,就像一只熟透了的柑橘。 玉子心中一紧:“被发现了!”她吓得一身冷汗,就要乖乖站出去就范,哪知一双腿已经软得挪不动脚步,只剩下打颤的力气。正自纠结着,赫飞然一把将玉子拉进假山后面,小说对她说:“别出声。” “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玉子着急地说,满头冒着冷汗。 “我每次行动都是很隐秘很小心的,怎么会被发觉呢?”赫飞然的额头挤成了一只疙瘩,显然由于自己最得意的“专业”出现了纰漏而十分郁闷。 那帮家丁越走越近,玉子和赫飞然不由向假山的更深处躲去。幸好假山上有一丛人造瀑布,哗哗的流水声掩埋了两个人轻微走动与说话声,不然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玉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后挪着,一边心惊胆战地观察着众家丁,那几只来回晃动的明晃晃的火把此时在她看来十分恐怖,玉子生怕它们会照到自己这边。不由越退越远,忽地,玉子只觉后背碰到了什么,再无退路,而后面那东西又软软的,不似树木或者假山石。玉子蓦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凤冠霞帔、身穿大红喜服的女子赫然站在自己面前! …………………… 亲爱滴各位看官,如果觉得还算有点意思,请顺便收藏并推荐给其他书友好吗?多谢支持,不胜感激拜谢! 隆重推荐 第三十二章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阿幻并没有应声,仍旧昏昏沉沉地睡着。这时何诚凑了过来,试探地问:“姑娘识得这位公子?”玉子点点头,但没功夫去理他,心里只惦记着阿幻。玉子伸出手去拍拍阿幻的脸,又加大了声音唤道:“阿幻,你醒醒!”她只感觉到阿幻的脸烫得可怕,似是一只烧红的火炉。玉子不由倏地缩回手,接着又十分担心地轻轻试了试阿幻的额头,只觉触手滚烫——阿幻在发着高烧。 玉子心下急了,真不知道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怎样帮阿幻医治,她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玉子收集了这间屋子中能够收集的所有稻草,垫在阿幻身下,尽量让他舒服一些。何诚也在一旁帮着忙活。玉子又用自己的衣袖擦去阿幻脸上的污垢。那张脸烧得通红,只有嘴唇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她忽地发现阿幻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一滴滚烫的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阿幻流泪。眼泪顺着他的面颊一直流到了鬓角里。玉子轻轻地替他拭去,只见阿幻干裂的嘴唇轻轻地蠕动了一下,模模糊糊地吐出了两个字,玉子仔细听去,似乎是“可惜”。她也顾不得阿幻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想找些水来喂他喝,他的嘴唇已经裂得不成样子了。 玉子找遍了牢房所有的地方,除了那个盛满尿水的木桶,只看到了一只脏兮兮的破瓷碗,被人随意地丢在了墙角。她透过牢房的铁栅栏,远远看到一帮狱卒正在兴致勃勃地打牌,放开声音大叫了几声:“大哥!”许久,一个胖胖的狱卒慢慢地踱了过来,皱着眉头极不耐烦地对玉子说:“干什么?叫魂呢?!”玉子强忍住怒火说:“能不能给我一杯水?”那狱卒摆摆手:“没有!”玉子想了想,伸手一把揪下何诚头上的金钗,递了过去,问:“我用这个换行吗?”。何诚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搞不清状况。 那狱卒眯着眼睛掂了掂手中的金钗,看得出是好货色。他刚刚把钱输光,正好可以用这个翻本,于是粗声说:“好!你等着!”说完,便趿拉着一双鞋走了。 不一会儿,胖狱卒又踢踢踏踏地踱了回来,递给玉子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一碗清水。玉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端着瓷碗慢慢地走到阿幻身边,惟恐会洒出一滴。她从未这样深切地体会过水的可贵。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你这么关心他,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何诚在一旁好奇地问。 “我朋友。”玉子淡淡地回答,声音里却饱含了焦虑与关怀。 何诚帮玉子扶起阿幻的身子,让他半靠在墙上。玉子端着碗,将一碗水缓缓地送到阿幻嘴边。阿幻的嘴唇触及到了那清凉的液体,如饥似渴地饮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水喝得干干净净。玉子又扶着他重新躺下,自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这才有机会思考一下:阿幻究竟为何也来到了清朝?难道是追自己一直追到了这里?但她记得那条乌龙只驮了她一个人。她想不通,只有等阿幻醒来了再去问他了。可阿幻病成这个样子,究竟什么时候能醒啊?她不由又低下头去看了看阿幻那张烧得通红的脸,阿幻即使在打篮球时脸色也不曾这样的红。玉子又看到了阿幻那光秃秃油亮亮的前额,不禁心中一阵好笑——那么注重自己形象的阿幻怎么竟然会剔了光头!她想到这儿,忽地意识到阿幻梳了清朝的头型,他伸出手,扽了扽那根乌油油的大辫子——竟然是长在他头上的! 玉子这下彻底晕了,俯去借着月光仔细去看那头发,竟然真的是一根根从头皮上长出来的!难道……难道阿幻来到清朝之后连头型也随着变了?玉子搞不懂,她只想等阿幻快点儿醒来好亲口问问他。 玉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感到一阵亲切。虽然她并不爱他,但他是她最好的朋友,玉子眼前仿佛出现了篮球场上阿幻和众多男生争夺篮球的身影,玉子经常坐在一旁一边听歌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又仿佛看到阿幻在下雨天独自冒着雨跑回家,又浑身湿淋淋地跑回学校,撑了一把伞在自己头上…… 所有认识他们的的人都以为两个人在恋爱,这次,两个人又同时失踪,恐怕同学和家长们都会以为自己和阿幻私奔了。但玉子心中清楚,只要玄烨存在过,她就不会再爱上别人。因此她对阿幻感到格外愧疚。他为自己付出了太多感情,而自己却无法回报他,即使是为了安慰他装一下样子也不行。所以玉子才会这么细心地照料他,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虽然她知道这比不上阿幻为自己付出的万一…… 渐渐地,玉子的眼皮有些沉了,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伏在阿幻身上睡着了。忽地,她又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玉子蓦地抬起头,只见牢房的门被狱卒打开,走进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的瘦高人影,玉子借着月光定睛看去——竟然是不久前还卧病在床的曹子清! “难道曹大哥被他们发现了,也被抓了进来?”玉子心中又惊又急又是慌张,刚想开口叫一声“曹大哥”,却被曹子清一个眼神阻止住了,又咽了回去。 曹子清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狱卒说:“就是这两个女囚,把她们带出去!”那狱官连连点头答应,又冲玉子和何诚喊道:“起来,跟这位大人出去!” 玉子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那狱官竟然称曹子清“大人”!她直直地看着曹子清,一脸惶惑。本已入睡的何诚也被这突如其来变故惊醒了,见了曹子清一身官服打扮,害怕地将自己缩在墙角。 曹子清面无表情地对玉子说:“你快起来,本官要连夜审讯。” 玉子迟迟疑疑地站了起来,又低下头看了看躺在地下昏迷不醒的阿幻,轻声说了一句:“他是我们的同伙,我们要一起走!” “我可不是一伙的!”何诚突然瑟缩着身子轻声喊道,“我不是同伙,在下实乃良民,良民!” 曹子清冲他瞧瞧,皱了皱眉头,又低下头去看阿幻,瞬时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又看了看玉子,之后故做镇定地对狱卒说:“这三个人本官要一起提走!” 玉子拽着何诚,搀扶着阿幻随曹子清出了牢房。那何诚看见曹子清仿佛看到瘟疫一般躲得远远的,他坚持要留在牢房,但被曹子清双眼一瞪又有乖乖地随着玉子出来,只是不敢靠近曹子清。四人出得大门,只见门口一辆马车在等候,驾车的正的赫飞然。他双手握着缰绳,在夜色中焦急地等待着,见了玉子出来,不由眼睛一亮,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曹子清、玉子、阿幻、何诚四人上了马车,赫飞然立刻扬起马鞭,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刚一上车,玉子便迫不及待地问曹子清:“曹大哥,你不是刺杀遏必隆的钦犯吗,怎么会成了‘大人’?”曹子清掀开车帘向外望了望,只见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而且离大牢也已经很远了。他见没什么危险,便又回过头来,冲玉子微微一笑,说道:“以前杀了一个狗官,拿了他的牌子和官服,幸好没扔,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话音刚落,何诚拍着自己胸脯说:“原来也是假的呀!真是吓死在下了!”玉子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当官的呢?”何诚不自然地眨着眼睛说:“没……没什么……” 玉子不再多问,见曹子清的脸色仍是很苍白,于是关切地问:“曹大哥,你的脸色很差,身子还没好吧!” 曹子清感激地一笑:“我没事,谢谢你!” 玉子说:“谢我什么,是我应该谢你才对!幸好你把我从那个鬼地方救了出来,不然我没见到皇上恐怕就要死了!” “皇上?”曹子清脸色大变,眼光却向阿幻瞧去,“他是……”玉子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阿幻,有些心痛地说:“他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抓了进去,现在病得很重……”她说着,不禁有些黯然,眼中盈满了泪水。 曹子清又问道:“你和他早就认识吗?”。玉子点点头,只是呆呆地望着阿幻,不再说话。在玉子心里,只身来到这古老而陌生的帝国中,阿幻可以算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曹子清见玉子伤心,便善解人意地不再说话。 这时何诚却笑嘻嘻地插进话来:“他就是玉子姑娘的那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非卿不娶,非君莫嫁!” …………………… 亲爱滴各位看官,如果觉得还算有点意思,请顺便收藏并推荐给其他书友好吗?多谢支持,不胜感激拜谢! 隆重推荐 第三十三章 初相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座山下停了下来,曹子清和玉子扶着阿幻下了车。赫飞然一扬马鞭,将马车远远地赶了出去。他回过头来看了阿幻一眼,问曹子清:“大哥,这是谁?”曹子清简单地回答:“玉子的朋友。”赫飞然看看玉子,故作轻松地说:“谁让你当初不听我的话,现在惹事了吧。” “还说呢!”玉子跺跺脚,“你一个人偷偷逃走了,留下我和何诚两个人,差点就……”她想起在监牢里险些遭遇非礼,不由更气了,“没义气!没良心!” 赫飞然却哈哈一笑:“差点就怎么样?这位新娘姑娘‘差点被怎么样’还有可能,你即使心里想也没人会动手吧!”玉子听赫飞然说到自己伤心处,狠狠瞪他一眼。赫飞然又关切地去看何诚,柔声道:“这位姑娘,牢房那种地方怎么是你能待的。都是在下不好,让姑娘受苦了。” 玉子在旁边见了,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笑得赫飞然莫名其妙。 果然见何诚大咧咧地道:“这位兄台,多谢两番相救之恩,在下何诚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拱手拜将下去。 “小弟?”赫飞然和曹子清都大吃一惊,愣愣地盯着他浑身打量。 “哈哈!”玉子见他们吃惊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样?没想到吧!臭蝙蝠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大失所望吧?哈哈!” 赫飞然挠挠头,满脸的诧异与失望:“玉子,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 玉子、赫飞然等五人又来到了曹子清当时养伤的小木屋。此地位于京郊,且在荒山之中,十分隐蔽。一路上,玉子已向曹子清和赫飞然交待了前情。赫飞然虽然十分诧异更难免失望,但所幸识得何诚时日尚浅,且他心胸宽广,所以并未十分在意。 到得屋中,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阿幻躺好,为他熬药疗伤。曹子清和赫飞然都懂得一点医术,这山上也长有很多草药,阿幻在玉子等人悉心的照料下慢慢好了起来。只是四人一直搞不懂,他的口中为何总是喊着“可惜。”何诚似乎已经乐不思蜀,从未提过要回去。玉子猜测他定想在这里避债,也从未催他离开。 这天清晨,曹子清带着何诚上山去采药,赫飞然说是出去办事。玉子一个人陪在阿幻身边,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额头。只听阿幻轻轻申吟了一声,接着便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玉子,先是一愣,随后便张开虚弱的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无比激动地叫了一声:“可歆!” 玉子愣住了,竟然毫无反应地任由阿幻抱着,手中的毛巾掉到了地上也不自知。阿幻的声音由于激动和欣喜而变得有些沙哑:“可歆,你让我找得好苦!你不要嫁给别人!我说过,我要娶你,我即使不做皇上也要娶你!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隐居下来。你不要嫁给尹德,你说过你会等我,一直等我……” 玉子听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又十分不确定地轻轻问了一句:“你是说……你就是皇上,是——爱新觉罗·玄烨……” “阿幻”将玉子抱得更紧了,热切地说:“对,我是皇上,是玄烨。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不愿再理我。但现在我已经不是皇上了,我就是我,我是万华,是你一直认识的那个万华,是准备要娶你为妻,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万华……”他说着,如饥似渴般地吻起了玉子的秀发、耳垂、脖颈,接着又去吻她柔软的嘴唇。 玉子只感觉玄烨灼热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她也热烈地回应着,四片唇交织在一起,两颗沸腾的心紧贴在一起。即使是一刹那的幸福,玉子也甘心用一生来换取,不管前生与来世,不论时间与空间,只在乎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即便是霎那间的绚丽,也可以在她心目中化为永恒。她贪婪地感觉着玄烨身上的气息,贪婪地吸吮着他的唇。她感到自己眼中热热的,盈满了清澈的液体。玉子闭上眼睛,两行眼泪顺着腮边流下,流到了玄烨的口中。 玄烨吻干了她脸上的泪,抬起头来捧着她的脸定定地看着。他忽地脸上变了色,双目闪过一道精光,厉声说:“你不是可歆!”玉子含着泪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你……就是玄烨,竟然和阿幻长得一模一样。”玄烨凛然说道:“你是谁?这里又是哪儿?”玉子的目光停驻在玄烨脸上,那张脸虽然长得和阿幻一模一样,但仔细看去显然有些瘦削,而且那凛然的神色,王者的威严和折人气度是阿幻根本就不可能具有的。她轻轻地回答了一句:“我叫玉子,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你,我爱你不亚于那个可歆,我甘愿为你付出一切……” 玄烨从玉子平淡的话语中听到了无比的真诚与热情,他不再对玉子沉着脸了,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你认识可歆?是你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 玉子摇摇头头,幽幽地说:“不认识,但我多羡慕她……能够得到你的爱……”她又抬起头问玄烨说:“你怎么会到了牢里?你是皇上啊!” 玄烨苦涩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听说可歆要嫁人,我完全失去了意识,出了皇宫在大街上游荡,也许是被人当疯子抓进去的吧!” 玉子用自己柔软的手,紧紧地握住玄烨的一双大手,双目脉脉地盯着他,坚定地说:“我会帮你!那个可歆不会嫁给别人,她只属于你……” 玄烨看着玉子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仿佛两汪明亮的深潭,纤尘不染。他不禁被玉子的勇气和信心感动了,强做平静地问:“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是皇上吗?”。 “不!”玉子摇头,两滴眼泪自那两汪深潭流下,闪着晶莹的光,“因为我爱你,我要你幸福……”她透过泪水看着玄烨那张模糊的脸。虽然她知道玄烨注定得不到他的幸福,因为史书上只留下了康熙的丰功伟绩,而并未留下一个叫做可歆的嫔妃,但她仍要帮他,仅仅因为她爱他,她不忍看到心爱的人为爱而憔悴…… …………………… 亲爱滴各位看官,如果觉得还算有点意思,请顺便收藏并推荐给其他书友好吗?多谢支持,不胜感激拜谢! 隆重推荐 第三十四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玄烨的病在玉子精心的照料下很快便好了起来。奇怪的是赫飞然不知何时神秘地消失不见了。玉子问起原因,曹子清的神情有些闪烁,话语也很是模糊,只是说赫飞然出去办事了。玉子现在心中只想着玄烨一个人,也不再追问什么。 玉子想让玄烨再休养两天,但玄烨一刻也等不及,这天中午刚刚可以下床,便急着去见施可歆。玉子无法,只得和曹子清雇了一辆马车,向京城赶去。何诚虽然花样美男一枚,可脑子似乎总是不大灵光,稍微有点呆呆傻傻的。玉子怕他坏事,便留他一个人在山里看家。而何诚一听说是要去搅黄那晚抓自己进牢的“大官”的婚事,更是忙不迭地要避开,巴不得留下来看家。玉子觉得这个何诚似乎对官府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玉子已将大概情形向曹子清说了一遍,自然隐瞒了玄烨的真实身份。曹子清奇怪地看了一眼满脸急切的玄烨,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吞了回去。他又看看玉子,玉子正满目深情地望着玄烨。曹子清只觉心中一痛,他真想阻止玉子这么做,帮玉子留住眼前这个人,因为他不想让玉子伤心。但他知道玉子也正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伤心才会不顾一切地帮助他寻找幸福。、 两个同样痴情而由苦命的人。 车子大约颠簸了一个多个时辰,在一个街口停了下来。三个人下了车,打发车夫走了,又步行向施府走去。当三人来到施家大门口时,不觉都愣了。只见猩红的大铁门上贴着两个刺目的“喜”字,施府内外到处都红灯高悬,张灯结彩,就连那两只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大石狮子也被戴上了两朵红艳艳的绸缎花,显得喜气洋洋。 玄烨看着,只觉心头似是被人扎了一把冰凉的匕首,但他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放弃!不能放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大踏步向大门内走去,却被曹子清一把抓住。他回过头,红着眼,瞪视着曹子清。曹子清似是没看见玄烨不满的表情,向他使个眼色低声说了句:“走后门。”(希望众位看官不会有不好的联想哦,(*^__^*)嘻嘻……) 也许是施家的人都忙着张罗喜事,后门竟然无人把守,花园中也不见家丁的身影。曹子清似是和赫飞然一样,经常“出入”大户人家,他凭着自己的经验与直觉带着玄、玉二人穿花度柳,最后停在了一间屋子前面。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镂花的门窗有些黯淡,猩红的柱子已然发旧,五色的琉璃瓦在残阳的照射下闪着点点莹光,似乎是一只只萤火虫在房顶上跳跃。门口放着两盆淡淡的茶花,因为无人照料已现枯萎,叶子和花瓣都泛着微微的黄斑,只有那怡人的清香,一缕缕弥散在空气中——这也许是施府唯一没有贴喜字的房子,它的落寞与忧伤,与府中喜气洋洋的气氛极不相衬。 玄烨颤抖着手推开房门,随着“吱扭”一声,眼前出现了一间毫无生气的闺房。昏暗的光线照射在暗红色的桌椅上,点点尘埃在空气中游荡。床上挽着淡粉色的帐幔,被子整齐地叠放着。红木桌椅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已然光泽不再。窗下,是一座精致的梳妆台,梳妆台前,怔怔地坐着一个人——那个令玄烨魂牵梦绕的人。 施可歆的面前放了一套鲜红的凤冠与霞帔,然而她的眼光却不向它们扫上一下,只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一样东西。 玄烨放慢了脚步,缓缓地,从施可歆的背后走过去。施可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迟疑地,慢慢地抬起头,从椭圆的雕花菱镜中看到了玄烨的身影。只听一声轻轻的脆响,她的手触电般抖了一下,一只紫色的精美的耳坠掉在地上。施可歆缓缓转过身来,有些吃惊,有些欣喜,又有些绝望地看着玄烨,轻轻开启了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这是真的吗?”。玄烨深深地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施可歆盈盈的一双水目立时溢满了泪水,透明的液体在眼眶中涌动,终于顺着由于激动而发红的面颊流了下来。她站起来,身子明显地在发抖。她用手紧紧地扶着椅子,因为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绝望地说了一句:“为什么?” 玄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潮水,大踏步走上前去,将施可歆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对方融入到自己的生命似的,他焦急而又动情地说:“可歆,和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一生一世都相依相伴,好不好?” 施可歆的眼泪浸湿了玄烨的衣服,口中缓缓地念着:“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她忽地抬起头来,满目深情地望着玄烨,无比坚定地说:“好,我们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 “不,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白头到老……” 施可歆泪流满面地依偎在玄烨怀中,口中哽咽地重复着:“我们会生生世世,白头到老……” 玉子在旁边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只觉鼻子酸酸的,眼泪顺着双颊流进了嘴里,涩涩的,苦苦的。此时,她的心情又何尝不是涩涩的,苦苦的呢! 现在唯一一个还保持着头脑清醒的人便是曹子清了。他走到紧紧相拥的两人身旁,严肃地说:“快点走,时间不多了!”玄烨冷静下来,松开了双臂,轻轻地替施可歆拭去了泪水,简单又有力地说:“我们走!” 施可歆的脸上现出难色:“可是他们发现新娘不见了,不久便会追上来,我们怎么逃呢?”玄烨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皱着眉头,目露精光,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敢?!” 玉子这时开口说话了,她含着泪看着玄烨,轻轻地说了句:“你们走,我来做新娘。” “玉子,你疯了?!”曹子清跺着脚叫了起来,“他们发现新娘是假的,决不会放过你的!” 玉子的语气轻幽的似鹅毛,却又坚定的如磐石:“即使死,我也愿意,只要他幸福……”玄烨不由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玉子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她,那双含着泪的双目中盛满了太多太多的深情,那深情不亚于可歆。但他现在只有去牺牲她了,因为他别无选择,也许作为帝王的他已经习惯于别人对自己的牺牲,玉子也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这,也许是他看她的最后一眼了…… 玉子也深深地望着玄烨,仅仅一刹,却又似永远,只为这一眼,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她强忍住泪水,对依旧还愣愣地站在一旁的三个人说:“你们快走,不然该来不及了!”玄烨拉了施可歆向外走去,忍着心痛不再回头。曹子清却还犹豫着不肯走。玉子跺脚催促他说:“你快去保护他们,万一被人追上,他一个人应付不了……” 曹子清红着脸,有些激动地嚷道:“你总是想着他,能不能为你自己想一想!?”玉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似决堤一般流了满脸,泪水模糊中她定定地望着曹子清,幽幽地说:“他就是我的生命,你懂吗?”。曹子清甩头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又回过头,满脸坚毅:“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两腿发软,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便一下子摊在一把红木椅子上。 …………………… 亲爱滴各位看官,如果觉得还算有点意思,请顺便收藏并推荐给其他书友好吗?多谢支持,不胜感激拜谢! 隆重推荐 第三十五章 代嫁 此时的紫禁城却陷在一片极度恐慌之中。皇上已经失踪了七天七夜,一点音信也没有!虽然对外朝已经宣称皇上卧病,不能上朝理政,可大臣们也不免议论纷纷。皇太后更是焦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真的有些后悔,那天不应该如此坚决地反对皇上纳施女为妃啊!即使丢了皇家的面子,总算比丢了皇上强啊!可是,谁又会想到皇上会如此痴情呢! 她耳边不禁又响起了刚刚太皇太后用她那苍老的声音对自己说过的话:“唉!爱新觉罗家一个个都是痴情的种子。当年太宗皇帝为了我姐姐的死,差点儿疯掉,结果不到一年也就驾崩了。福临这孩子为了个董鄂妃连大清的江山都不要了,丢下我们祖孙二人出家当了和尚。好不容易盼着玄烨长大了,以为总算熬出来了,他却又为了这个姓施的姑娘撒手走了!唉,象极了他祖父和阿玛,真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后代啊……”太皇太后的口气中含着心痛、气愤、伤心、怜爱、绝望……那是一个祖母对自己孙儿的担忧,又是一位国母对大清江山的担忧…… 皇太后也不及再细细品味太皇太后的话了,她匆匆赶回宫派遣心月复人手寻找皇上。 玉子穿戴了凤冠霞帔,在喧闹的吹打声中,被媒婆和丫鬟引领着坐上了花轿。小时候,她曾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披上洁白的婚纱,捧着满束鲜花走在神圣的殿堂中。当爱上玄烨之后,她便不再幻想公主王子般的婚姻,她只盼望着能见玄烨一眼便心满意足了。也曾妄想过被一顶花轿抬到玄烨身边,即便是他众多嫔妃中的一个。 如今,她真的上了花轿,可抬向的却是危险与死亡。她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一无所有的自己不可能斗过有权有势的尹德。她知道自己也许会死,虽然她也恐惧死亡,但她仍旧要这样做,因为她不忍心看到心爱的人伤心憔悴。 玉子的手中紧紧握着两只不知是谁塞给她的青苹果。她下意识地紧紧握着那两只苹果,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两只苹果之外还能握住什么。她辜负了爱她的人,又放弃了她爱的人,现在,她的手中,只剩下这两只苹果——两只青涩的苹果。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玉子在苍茫的夜色中被人扶下了轿,只听周围一片笑语喧哗。她透过喜帕看去,只觉一片红雾之中,是一张张陌生而又模糊的脸,她虽然看不清,但知道这些人的脸上一定都带着笑容。她不觉也牵动嘴角冷笑了一下,想象着这些人在知道了新娘的真实身份之后那种惊讶而慌乱的神情。 玉子被人引领着,按照满洲婚礼习俗机械地跳过一个火盆和一只装饰十分精美的马鞍,那马鞍底下放着她带来的两只苹果,代表“平平安安”。玉子觉得自己就象一只木偶般任人摆布。犹如自己的命运,被*纵在别人手中。 她最后被带到了一间满是红色的房间,红木桌椅、红床、红帐、红烛高悬,喜字高挂,一切都朦胧在一片红雾之中。玉子被人指引着上了床,盘腿坐了下来,她隐隐约约地看到桌子对面坐着另一个人,虽然不甚清楚,但她知道那是尹德。 其实玉子内心对尹德是有些愧疚的,因为尹德对施可歆的爱无可厚非,可自己却为了成全心爱的人生生将他们拆散,真不知道究竟是尹德控制着自己的命运还是自己控制了尹德的命运,也许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人类只是上天的玩偶。 玉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已然有些麻木,当她感觉到一根长长的木棍伸到了自己的喜帕下面时,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经质地猛地将头向后一缩——她不能让尹德发现新娘是假的,至少,她要拖延那一刻到来的时间。 “可歆,你怎么了?”尹德惊讶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玉子不敢说话,怕声音会露出破绽,她只得不停地摇头。站在底下的喜娘大概以为新娘子怕羞,带着笑说:“新娘子别怕,让新郎掀开盖头之后好行合卺礼。”玉子还是摇头,喜娘无奈,只得微笑着看着尹德。 尹德的声音温柔而小心:“可歆,今天是你我的大喜日子,你别再任性好不好?先把盖头掀开,不然没办法行礼。”玉子仍旧摇头,一颗心紧张得直到了喉咙口。尹德只当施可歆是年小任性或者是出阁怕羞,于是不再顾及玉子的反应,拿起那根长长的木棍又去挑新娘头上的喜帕。玉子将头向后一躲,却不想喜帕已然被尹德挑中,她顿时只觉眼前一片红艳艳的光亮。 “怎么会是你!?”尹德见了新娘的样子,吃惊而愤恨地问。玉子没有说话,目光逡巡着尹德那张由于激动与愤怒而有些变形的脸。 “可歆呢?”尹德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 玉子不答,却转过头低声对喜娘说了一句:“行礼。”那喜娘虽然看出气氛不对,但也不敢说什么,立时吩咐丫鬟端上了一只圆圆的漆盒,里面盛了饺子一样的东西。喜娘跟着说:“请新郎新娘吃子孙饽饽。” 尹德目不转瞬地紧紧盯着玉子,眼神可怕得似乎要把她吃掉。他沉着脸,头也不回地对喜娘低低地说了一句:“出去。”那喜娘愣了,她主持过无数婚礼,可还从来没碰到这样“怕羞”的新娘和这样“凶恶”的新郎。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几个丫鬟也端着饽饽、合卺酒,不知如何是好。 “出去!”尹德见几个人一动不动,红着脸冲他们大声吼道:“听到没有,统统给我滚出去!”说着,随手拿起一只杯子向她们狠狠砸去。 喜娘和丫鬟们立时象一群受惊的鸭子,端着东西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尹德回过头来,两眼冒着火,冲玉子嚷道:“可歆呢?她人在哪儿?!” …………………… 亲爱滴各位看官,如果觉得还算有点意思,请顺便收藏并推荐给其他书友好吗?多谢支持,不胜感激拜谢! 隆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