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心魔》 楔子 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一个身材魁梧、头戴牛角盔的蒙面大汉正在对着个体态佝偻,身穿灰色法袍的老头子大喊大叫:“交出那件宝贝我就让你走!” 那老头鼻里哧哧两声,表情不屑的道:“傻子才会相信你,要得到他,先得过我这关。” 牛角蒙面大汉一声怒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踩着你的尸体过去!”说着,招呼身后一干小弟冲了上去。 那些都是牛头马面的怪物,张牙舞爪,挥舞着狼牙棒,呀呀呼喊着冲向老头子。 “撒哈,库拉,思凯!”灰袍老者凝神低语,双手合十,指向前方。只见怪物们应声而倒,罔顾电闪雷鸣和牛角盔大汉的咆哮,兀自打起了瞌睡。 蒙面大汉恼羞成怒,拔出身后的三尺巨剑,杀气腾腾的朝老头扑面就是一下。 老头子虽然身材佝偻,但是步伐却十分矫捷,一个侧身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蒙面人眼露凶光,手腕一个翻转,巨剑在他那里就如绣花针一般轻盈。剑锋逆时针旋转,直指老头胸口而去。 此时千钧一发,再要躲闪已然来不及,眼看就要命丧九泉。 那老头周身忽然起了变化。 灰色的法袍罩上了一层光泽圆润的黑曜石,身上的皮肤也钙化成了角质,比犀牛皮都要厚实几分。 三尺巨剑磕到黑曜石上,立马就被消融折断。蒙面人大吃一惊,欲待抽身回走。老头毫不犹豫,从肩带里掏出了一把早已准备好的粉末,口中念念有词,一个甩手,往蒙面人身上招呼了一发硫酸箭。 蒙面大汉疼的哇哇直叫,丢弃了那把破损的巨剑,双手乱抓乱挠想擒住老头。 老头嘲弄的说道:“你走吧,告诉你家主子,下次派点有用的人来。我不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 云开雾散,风雷止息,阳光渐渐地露了出来。 远处遥遥地能望到矗立着一座城堡。 边上树丛中忽然战战兢兢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个肥头大耳商人模样的家伙,他有点不敢直视老头的眼睛,低着头说道:“刚才真是太神奇了,你一个赤手空拳的驼背长者竟然能打败一伙手持狼牙棒的怪物,那个蒙面人的巨剑那么长,那么粗,打到你身上竟然折断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我是萨拉特堡的世俗修士。教名本尼迪克。”老头淡淡地回答道。 “就是如今宗座当年出身的那个修道院吗?”商人一脸欣羡。 “正是。阁下刚才藏身于树丛之中也太过危险了,看你这一身行头,像是个商贾之人。” “本人做的是毛皮生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去北边收货。刚才是和兄弟们在树下解乏,却忽然风云突变,所以干脆等天气放晴再走。哪知道竟会遇上了修士您刚才那一幕,真是奇遇。” “去北边的话,正好和我同路,我们一起前行吧,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路德之家歇脚。”老头子友好的建议道。 那个肥头大耳的商人满口答应,不过他的几个弟兄却都面露难色,原来他们是担心刚才截杀老头子的那伙怪物会找人杀个回马枪,连累自己。 灰袍老头本尼迪克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道:“最近这一带盗匪横行,有人假借教宗名义宣扬末世劫难,好趁此混水模鱼、渔翁得利。看你们个个都老实本分,身无寸铁。即使没有我,恐怕也是不能安全到达北边的。” “是啊,大家刚才都见识了这位老者的手段了。多他一人同行作伴有啥不可呢?”胖商人鼓励着喊道。 众人皆默许了下来。 有人好奇地问道:“这位大人,您身上究竟带有什么宝贝?惹得那群牛头马面前来追杀呢?” 本尼迪克依旧笑道:“宝贝不宝贝,全在人心。你若认为他是宝贝,那自然就是;你若认为他不是,那他就不是。” 胖商人也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但是他见老头子并没有什么沉重的行李,随身只有一个肩带,腰上系着个锦囊。怎么看都不像带着宝贝旅行的人。 “听说德瑟特人征服了罗姆城,我们这趟生意不好做啊。”有人高声议论着,“苛捐杂税恐怕难免。” “啊,该死的异教徒!”大家全都义愤填膺。 “不知教宗大人准备采取何种措施来反击德瑟特人的猖狂进攻!”胖商人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着本尼迪克说道。 “我和教宗大人虽是旧交,但也好久没有联系了。”灰袍老头答道,“据说霍普国王准备御驾亲征,联合大陆上的国家,当然也包括我们的坦博兰斯皇帝一起向异教徒宣战。” “这位皇帝是近几任里和教宗大人关系最好的,一定会誓死夺回圣城罗姆。”胖商人握了握拳头。 “德瑟特人不但拥有火器,还有数量庞大、令人恐惧的高魔法师。情况不容乐观呢!”本尼迪克皱起了眉头。 众人全都陷入了沉思。 一路无话,迤逦着来到了路德之家。 所谓路德之家,就是那座从遥远地方就能望到的高高的城堡。他是方圆数里之内的指路灯塔,众人有什么事也会赶去那里商议。 据说路德之家最初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场所,它的建造者是一个法力强大无边的黑魔法师。 黑魔法师在城堡里研习储备各种邪恶魔法,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直到一个勇敢的博教修士路过此地。他主动敲开了城堡的大门,大踏步走进去,边走边呼喊那个黑魔法师的名字。黑魔法师大吃一惊,竟然有人敢直呼其名,而且不怕死的走进了城堡,当即用准备了良久的邪恶魔法往那位勇敢的博教修士头上砸去。 可奇迹发生了,博教修士毫发未损,他把那些邪恶魔法全都吸收了下来,酝酿成了一把正义之剑,飞速地朝黑魔法师心窝子捅去。黑魔法师毫无防备,因为他本来以为那人必死无疑,一下子就被这柄宝剑刺穿,当即化为了一团黑烟。 这个黑暗的城堡便被勇敢的博教修士接管,最终改造成了现在的路德之家。 传言还说那位博教修士后来出门远行不知所踪,而那柄光芒万丈的宝剑也下落不明,引得后来者总是想在城堡里寻出端倪。 我们的本尼迪克修士和胖商人一行,这晚就来到了城堡里,准备大吃大喝饱餐一顿,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以便第二天继续赶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章 路德之家 路德之家城堡灯火通明。堡上二楼是个鱼龙混杂、酒鬼出没的地方。 其间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奇人异士:矮人、精灵,瞎子、聋子,当官的、经商的,魔法师、战士,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胖商人一上楼来,当即就被一个满脸红色络腮长胡的壮汉叫住:“嘿,托马斯!到这里来!” “嘿,凯艮!”胖商人热情如火,上去就是一个拥抱。 本尼迪克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是个矮子,他刚才坐在位子上,魁梧的上身欺骗了自己的判断。 凯艮模了模自己的络腮胡,把粘在上面的麦酒都甩了下来,又俯身把倚在桌边的两把明晃晃的斧子扶正,大笑道:“兄弟又要去北边做毛皮生意吗?” “正是。” “如今路上不太平啊,俺一直在找赚钱的机会。前一阵,有人建议我去发死人财,我琢磨着这是一桩无本买卖,所以决定拉个队伍去瞧瞧。谁知碰到的都是胆小鬼,只能天天在这里喝闷酒。” “死人财?”本尼迪克有点兴趣。 凯艮看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老头子,这虽然是无本生意,不过得花点力气,还要冒风险。弄不好出个骷髅、僵尸什么的,你承受不起啊!” 胖商人托马斯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位大人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当时他赤手空拳念了一点咒语就让几个手拿狼牙棒的牛头怪物丢盔卸甲倒头就睡,还把一个身背巨剑的蒙面人伤的不轻,那把巨剑丝毫奈何不了他,反倒是自己折断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红胡子凯艮闻言,当即来了兴趣,拉着本尼迪克的手就问道:“老头,是俺不对。我这桩买卖,一般人也的确没法做。”说着,又更进一步凑近过去,低声道:“格里德城边上有个皇家墓园,一般人进不去,不过城里有条秘道,值得我们从那里下去尝试。” “格里德城。”本尼迪克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回忆着什么:“那可是古维恩帝国的首都啊,虽然现在成了边陲小城,你是怎么知道城里有密道直通墓园的?那墓园现在可是由坦博兰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看守着,传言说里面不但有数量惊人的财宝,还有很多不可告人的邪恶秘密。” 凯艮乐呵呵的搓起了那两只满是老茧的手,又摇头晃脑把胡子甩了几下,神秘兮兮兼装腔作势地说道:“我的这个线人神通广大,我要是说了他的名字,立马就会被他知道,然后我就会被丢到黑曜石矿洞里挖一辈子黑曜石去。” 本尼迪克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酒杯咂了一口,看着矮子的眼睛道:“我随你去!” “爽快的老头!”凯艮用手狠命的拍了拍老头子的背,奇怪的是,老头子竟然纹丝不动,虽然佝偻着身体,但下盘稳当的很。普通人要是被凯艮碰这两下估计早就飞出去几米远了。 凯艮心里暗暗佩服,本尼迪克笑道:“光我们两个人,恐怕还不稳当,最好再去拉几个人入伙。” 这时,胖商人托马斯插嘴问道:“修士大人,您没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办吗?怎么就想着跟这个疯矮人去冒险呢?” 凯艮暗地里踩了他一脚,痛的托马斯眼泪直流。 “格里德城也是我计划中要去的一个地方,顺路而已罢了。” 这时,酒店里越发热闹起来,有个流浪的精灵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了勾人心魄的舞蹈,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到了她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上。 凯艮拿起麦酒,咕嘟咕嘟就是一杯下肚,本尼迪克也拿着酒杯一口口地咂着喝。肥头大耳的托马斯,虽然长着一个啤酒肚,但却是滴酒不沾,他的借口是生意要紧,不能误了大事。 酒酣耳热之际,门外忽然进来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每个都是头扎红巾,身披红色法袍,腰间还配着异域风情的弯刀。 他们一进来,就大声问道:“这里有没有谁看见过一个佝偻着背,外罩灰色法袍的老头?”边说边比划着身高体态。 “是科泰斯教徒!”托马斯低声说道,然后又瞧了瞧身边弓着背、穿着灰法袍的本尼迪克,暗自捏了把汗。 凯艮虽然是个粗人,但不管什么时候总改不了爱说笑的毛病。他模了模本尼迪克光秃的头顶,嘻嘻哈哈地笑道:“老头子,这是你的仇家吧。” 那伙人见没人应答,又大声问了几遍。科泰斯教徒名声在外,他们是一群背叛了教廷,拥立伪教宗的人,坦博兰斯皇帝为了帝国的和谐,姑息养奸,一直容忍着他们。他恪守中立原则,不参与到宗教事务中。因此,帝国里没人能管,也没人敢管。 这时,我们的本尼迪克大人酒喝够了,魔法也暗自酝酿齐备,便主动站起来应声道:“本尼迪克在此!” 酒馆里的人循着这一洪亮的声音,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老头子。秃顶、弓背、打着补丁的灰布袍。这分明就是一副要跪的姿势啊。 众人不禁为他暗暗地捏了把汗。 领头的科泰斯教徒大声说道:“你杀了我们的教友,还毁了我们的堂舍,贾斯汀大人着我等把你生擒回去,你还是乖乖投降的好,不然刀剑无情,弄伤了你,我们也没办法。” 本尼迪克不动声色,双手背在身后准备着魔法,那些教徒看他没有回应,便提刀冲上来要让他乖乖就范。 老头子念念有词:“撒哈,库拉,思凯!”,抬手间,只见他面前的科教教徒全部应声而倒打起了瞌睡,连带着几个酒馆里无辜的路人也遭了秧。 领头的教徒咒骂道:“该死的魔法,你给我等着瞧!”说着狼狈的逃窜了出去,把手下人都不管不顾了。 酒馆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 凯艮高兴地又拿起了麦酒,咣咣咣地痛痛快快喝了一大白。哪知乐极生悲,凯艮倚在桌边的两柄白晃晃的斧子被一个小毛贼盯上了。趁矮子不防备,那贼眼明手快,唰地一下,拿起两柄斧子就往酒馆门外冲,待到凯艮觉察到,那贼已经冲出了酒馆外。 凯艮大骂着,一路追了出去。 他身材虽然短小,可迈开腿来健步如飞,频率快的好似被狂风劲吹的风车一般。那小贼心下慌张,一个踉跄,绊倒在地,凯艮上去就是一拳,大骂道:“直娘贼,爷爷的斧子也敢偷!” 说着又是一拳,接着骂道:“这斧子能卖多少钱?值得你这样?” 那贼求饶道:“好汉饶命,本人家有八十岁老母要赡养,实在穷的没法,只得干起这等营生!” 凯艮笑骂道:“女乃女乃地,每个小贼家中都有一个老母亲,你看来也不例外啊!”说着,又准备要一拳打下去。 那贼改换了口吻道:“爷爷饶命,实在是苛捐杂税逼得人没法生活,异端裁判所、科泰斯教徒、还有帝国禁卫,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小人本来是做死人生意的,后来被人揭发,进了牢里,幸亏有一手开锁的绝活,才死里逃生。” “这么说,你不但是个贼,还是个盗墓贼喽?”凯艮两眼放光。 那贼战战兢兢,生怕再来一拳,自己就要去天上报道了。 只见矮子哈哈大笑着把他扶了起来,又狠狠的帮他掸去了身上的尘土,每一下都拍得他哇哇直叫, 小贼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试探地问道:“爷爷有啥吩咐吗?” “吩咐?没有吩咐,你是个盗墓贼,我是个准备去盗墓的人,我们合作吧!”凯艮得意的说道。 “爷爷,我刚月兑离虎口,你又让我往里跳,这要是再被抓到的话,可是要直接砍头的啊!” “你就不怕我现在砍了你的头吗?”矮子把两柄板斧耍的呼呼直响。 “哎,流年不利啊。”小贼哀叹道。 无法可想,只得随着凯艮进了酒馆。 本尼迪克这时已经叫醒了酒馆里无辜中招的人,然后又叫了几个大汉帮忙把那几个沉睡的科教教徒抬到了马厩里。弯刀全部充了公,给城堡里的铁匠拿去熔了另作东西。 本尼迪克见矮子和那个贼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凯艮介绍道:“这是个贼,还是个盗墓贼,正好可以给我们做帮手。”说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转头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贼略微有点迟疑,“做贼的人要名字做什么?我没有名字。” “人怎么可以没有名字,矮人、精灵都有名字,连异教徒德瑟特人都各个有名字,你怎么可以没有名字。” “我真没有名字。”小贼满月复委屈。 “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就叫贝斯特吧。”本尼迪克说道。 “贝斯特,好名字。”凯艮根本不懂,但是他急着要知道小贼的名字。至于这名字怎么来的,是什么意思,他就从来不会去考虑。 “贝斯特。”小贼望着本尼迪克的秃顶,沉默了半晌说道,“谢谢大人。” …… 于是第二天,矮人凯艮、世俗修士本尼迪克和小贼贝斯特三人一起踏上了去格里德城的旅途。胖商人托马斯则和他们道别,继续去往罗姆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章 格里德城遇险 格里德城在古代曾是一个贸易发达,人口众多的城市,维恩古帝国甚至定都于此。只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如今他的光芒已然淡去,由于古帝国的灭亡,以及博教的兴起,再加上100多年前的大地震,导致这座城市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繁华。风头全被北方新兴的圣城罗姆给取代。坦博兰斯皇帝甚至一度想迁都到罗姆,以亲自在第一线抗击异教徒德瑟特人。只是这伙异教徒实在过于凶猛,还没等皇帝本人下定决心,他们竟然已经直捣黄龙,一举拿下了这座圣城。 天子守边关的想法没有实现,令皇帝本人十分恼怒。他在得知圣城失守的消息后,连夜修书致函各个国王大公,希望他们摒弃前嫌,一致对外,联合起来对抗眼下最大的敌人德瑟特人。 最先响应皇帝的是远在西北方的岛国霍普国,当年维恩古帝国一统博迪大陆,只剩下这个岛屿没有被征服。霍普国的先人们团结一致,凭着地利人和,硬是打败了古帝国一次次的入侵,最终达成了和平协议。霍普国也成了唯一一个历史可查的没有被维恩古帝国征服的属于博迪大陆的国家——虽然他和博迪大陆隔了一条海峡,但是考古学家一致认为在很久很久以前,该岛是和大陆相连的。 本来德瑟特从北方蛮荒之地大举进犯,与霍普国几乎毫无相干。但现任的霍普国王是个虔诚的博教教徒,而被异教徒攻下的罗姆城,又是博教的起源之地,所以霍普国王十分热心,第一个响应了皇帝的号召。而且他还主动修书联系了远在坦博兰斯帝国南方的教宗本人。 博教教宗原本是在现帝国的首都西萨城,但是上一任皇帝和教宗闹起了矛盾,导致教宗远遁至帝国南方边界,在那里重新竖起了圣座。 上任皇帝被一个神秘的杀手暗杀,大家普遍猜测那应该是一个狂热的博教教徒。至于他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有意为之,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也成了一桩悬案。 现任的坦博兰斯皇帝是由帝国六大选侯一致投票选举出来的。六大选侯心照不宣,挑选的是帝国内实力较弱的迪略特公爵。 谁知这位公爵平时不显山露水,一到皇帝位上,立马显出了果敢精明的特质。他主动面见教宗,并匍匐于其脚下,请求原谅自己前任的过失。另一方面他精心整顿帝国内部,联合弱小的公国、伯国一起对抗那些大有分裂帝国之势的强大诸侯。对外方面,他因为取得了教宗的信任,所以主动扛起了对抗异教徒的大旗,俨然成了博教世界的政治核心。靠着掌控异端裁判所和帝国皇家禁卫团,迪略特公爵是近几代里难得的握有实权的皇帝。 帝国六大选侯之间此时出现了分歧。有人主张废除现任皇帝,另换一个听话的人。也有人支持现任皇帝,认为当下的形势,帝国急需一个铁血皇帝来力挽狂澜,把德瑟特人赶回北方的苦寒之地去。 六大选侯之一的洛伊尔公爵这样说道:“当前形势不容许我们内部再出现纷争了。迪略特公爵坚毅果决,做大事不计小节,上任后主动和教宗搞好了关系,由此得以举起宗教大旗来打击敌人。对于帝国内部的分裂分子,他用异端裁判所去解决,虽然手段残酷,但是收效很大,那些势力强大的大公爵掣肘于宗教因素,不敢也不能正面对抗他。皇帝本人则借此大旗横行无阻。对外抗击德瑟特人,以博教为名号召各国一起收复圣城罗姆,也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皇帝看似在教宗面前低了头,其实是借此取得了更大的实力。” “您是迪略特公爵的岳父,当然向着他说!”另一位六大选侯之一的鲍罗特公爵应声而起道,“迪略特公爵如此大规模削藩,虽然你我和在座诸位暂时没有受到损害,可是难保以后不会被他牵制住。帝国成立至今从来都是民主选举,可他现在这番举动分明是要借打击异教徒为名,来巩固提升自己的权利,妄图效仿当年的维恩古帝国的独裁帝制!” “难道一定要等到德瑟特人打到西萨城,公爵您才能醒悟吗?”洛伊尔反问道。 “只恐怕德瑟特人没打到西萨城时,你我几大选侯就会人头落地!”鲍罗特嘲笑道,“当然,公爵您可以高枕无忧!” …… 现任皇帝对于格里德城比之前几任要重视的多,特地调派了最精锐的皇家禁卫军前去守卫。虽然此城现在既没有战略价值也没有经济价值。 有人猜测可能是古维恩帝国埋藏在格里德城下的财宝让皇帝起了兴趣。 我们的矮人凯艮一行正是要来此城墓园下盗宝。 格里德城的城郭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风化变矮,以至于只要两人互相配合就能直接翻越过去。东侧城墙更是由于百多年前大地震的关系几乎没有了踪迹。 城里没有流动人口,死气沉沉,连乞丐都很少见,因为讨不到东西。 小贼贝斯特眼尖,老远就望到了一家酒馆,凯艮顿时来了兴致,大叫道:“一路饥渴难耐,总算可以放开肚皮好好过把瘾了。” 本尼迪克老头冷冷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城里阴阳怪气,连乞丐都少,开个酒馆,招待谁?鸟都见不到,更不要说人了。” “人少最好,酒都归我了!”凯艮哪里顾得上细想,兴冲冲地直往里面冲去。 这城里到处都是破破烂烂,这家酒馆却是崭新的让人不可思议。鲜亮的不像一家酒馆,倒像是一所教堂。本尼迪克暗自防备着什么。 说来奇怪,这酒馆里面充斥的也不是什么酒味,反倒是一股子腥味。贝斯特进去以后就连打两个喷嚏,矮子凯艮也被熏得够呛,嘴里说道:“娘的,这是哪门子地头酿出的酒,既有鱼腥味还有尿骚味,似乎还带点血腥。” 酒馆老板热情地说道:“这位客人,真是识货,我们这里的酒都是用血酿的。” “什么?血?”小贼贝斯特听了,两腿直打哆嗦。 “怕个鸟!”凯艮骂道,转身对老板说道,“本人阅酒无数,还从没尝过血酿的酒,今天就在你这里过把瘾,给我先来十坛!” 那老板二话不说,拍拍手,招呼手下去后面搬。酒馆里的伙计都是年轻妖娆的女人。 我们的贝斯特两眼直勾勾地对着那些女人胸前看,已然把刚才的小心谨慎给丢了个精光。 那些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贝斯特这个年轻的瘦高个,一个个地抛媚眼丢香吻,惹得小贼贝斯特坐立不安。 只有本尼迪克还保持着戒备的心态。 这家酒馆绝对不是什么善类,那些女人尤其值得警惕,那酒的味道让本尼迪克本能的产生厌恶。眼看凯艮被酒吸引,贝斯特被女人吸引,情况万分危急之际,老头子急中生智,镇定自若地问了酒馆老板一个问题:“请问,你们这家店开了多久了?” “我们啊。”老板顿了一下,“我们这家可是老店了,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最近这些年头,城里人越来越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再加上北方要打仗,没人会来我们东边这鸟不拉屎的破城。” “那你们靠什么营生?” “我们不但卖酒给本地人,还卖酒到北方罗姆城,最近新皇帝派来了禁卫军,当兵的闲来无事都好这一口,所以我们的生意也算有了点起色。” “那这血酒的来历可否透露呢?” “这配方可是绝密!”老板使劲摇了摇头, 本尼迪克见这老板回答的句句在理,也不便说什么。凯艮、贝斯特酒足饭饱之后,凯艮一定要在酒馆里住一夜,贝斯特由于沉浸在对女侍者的迷恋中,所以一个劲地撺掇起哄。本尼迪克没有办法,只得随着他们两个胡来。 在安顿的房间内,本尼迪克低声说道:“大家难道没发现这酒馆的怪异之处吗?说什么是开了很久的老店,但这装潢这陈设还有这一尘不染的干净样子简直就像是今天才开出来的一般。这么荒凉的小城,排场这么大,肯定有什么问题!” “鸟问题。”凯艮模着胡子,斜倚着床头道,“酒好就行,管他作甚!” 小贼贝斯特的眼神仍然迷离地望着前方,一门心思想着那些勾人心魄的女侍者。 本尼迪克见这两个不能成事,就不再说什么,他暗自决定一晚不睡,来瞧瞧这酒馆究竟有什么猫腻。 夜深人静。城里本来白天就没啥声音,一到晚上更显凄清肃杀。 矮人凯艮的呼噜打的酣畅淋漓,小贼贝斯特则做着他的甜蜜春梦。 只有我们的本尼迪克一个人躺在床上沉思。 忽而,听得一阵极为低微的嘎吱声,似乎是有人上楼来以后推房门的声音。 “推的不是我们这里。”本尼迪克自言自语道。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由远及近的嘎吱声,这次比刚才清晰了许多,老头子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这不像是推门声,倒像是有人嘴里发出的声音!”本尼迪克仍然低声着自说自话。 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老头子这才分辨出这是好几个人嘴里发出的,或者说是好几个东西。 本尼迪克心里暗骂道:“果然有问题!” 一边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暗自准备起咒语来。 嘎吱声终于停留在了三人的房门前,这分明是有人把液体从嘴里吐出又吸进的声音!本尼迪克决定先发制人,他噌的一翻身跳起来,箭步冲到门前,一脚踢开房门,边嘴里念念有词道:“撒哈,库拉,思凯!”。这是法师的看家本领催眠术,不杀生,却又能保护自己。平时这招百试不爽,可这次,本尼迪克失算了。他眼前出现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动物,而是跳出普通人常识的吸血鬼。他们个个都是妖娆的女体,嘴里流着哈喇子,吞吞吐吐之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本尼迪克大叫不好,眼明手快,后退了一步,把门又合了起来,门上的插销也闭上。又叫醒了凯艮和贝斯特。 凯艮仍然稀里糊涂,处在半醉半醒之中,胡言乱语道:“怎么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安生!” “外面有吸血鬼!”本尼迪克使劲把他摇醒。 “啊,吸血鬼!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小贼贝斯特吓得魂飞魄散,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哆嗦。他平时不信博教,这时候也一个劲地抱起了佛脚。 “吸血鬼怕毛!”凯艮怒气冲冲,一是由于老头子把他吵醒了,二是由于意识到是自己的蛮干胡来,导致陷众人于如此的危险境地。 他把两柄寒光闪闪的板斧拿在手里,不顾本尼迪克的劝说,张牙舞爪挥舞着冲出了门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章 不是第一个下地牢的 格里德城帝国皇家禁卫军驻地。 一位蓄着虬髯、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在后院凄冷的月下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战还是降,战还是降,鲍罗特、迪略特,鲍罗特、迪略特!” 他绕着后院围墙转了整整三遭,又停顿了良久,心中忽有所感,便自言自语道:“异教徒必须被消灭,现在还是应该支持迪略特!” 这时,禁卫军来报,酒馆老板求见,虬髯中年人知道肯定又抓住了几条大鱼。 “伊洛斯将军!”酒馆老板大声招呼道。 “还嫌城里折腾的不够厉害吗?”将军不露声色,冷冷地说道。 “将军,这次抓到的可是大鱼,我不敢擅自处置,所以特地来请示您!” 伊洛斯用拳头捋了下胡须,继续不屑地说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抓来的却是一个瘦巴巴的母精灵,你不是说她是个拜树者吗?我怎么没看到她施展什么神通好从我们的监狱里逃月兑?” “将军阁下。”酒馆老板既有点紧张又有点小小的兴奋,“这次不一样,同时落网了三条大鱼,各个身怀绝技,一看就是为了墓地财宝而来。” “三个人还都是身怀绝技,却这么轻易被你们抓到了。我可没什么兴趣,自己处理下,喂你的吸血鬼去吧!”虬髯将军把两只拳头又敲打了下。 “将军,里面有一个自称萨拉特堡的世俗修士,您难道也不想见一下吗?” “萨拉特堡?”伊洛斯若有所思,“是当今教宗出身的修道院吗?” “正是!”酒馆老板得意洋洋起来。 伊洛斯的腮帮鼓了两下,胡须顺势也跟着微微抖起来:“做得好!皇帝陛下正为抓不到教宗把柄而发愁呢,此事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您是要我把人带来呢?还是……” “不用了,我和你同去酒馆会会他们。” “将军的意思是?” “如果那人真是萨拉特堡的修士就把他抓回来关进牢里,慢慢审问。至于其他两个人如果没什么别的用处的话,就地放血,我不想牢里再多养几个废物!” …… 原来上回末尾,矮人凯艮提着两柄明晃晃的板斧冲出门去的时候,由于宿醉未醒,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千军一发之际,凯艮瞅准了空当,顺势用斧头直插一个吸血鬼胸膛,连带着把其也拉倒在地,又迅速抽出板斧,在地上左抡右砍,胡搅蛮缠一通。几只吸血鬼猝不及防,全都带了伤,化成一股白色的轻烟飘渺而去。 凯艮大喊:“直娘贼,有种再来啊,爷爷等着你们呢!” 酒馆老板此时躲在暗处,默念咒语,随指尖飞出一团透明的白球,悠悠荡荡,飘落到凯艮面前,忽地一下炸开,使得凯艮、本尼迪克及贝斯特三人全都动弹不得。老板上前哈哈大笑,刚才变成白色轻烟四散而去的几个吸血鬼也顺势飘了回来,显出了妖娆的女体。 凯艮身体不能动,但嘴巴还能骂:“娘的,刚才不是全都砍伤了吗?怎么现在一个个又都活蹦乱跳的!” “呆子!”本尼迪克也骂道,“吸血鬼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你砍死了!”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小贼贝斯特仍然在不断祈祷着。 老板对矮子和贼都没兴趣,他只面向秃顶老头子说道:“请问阁下是那座修道院的?” 本尼迪克道明了出身和名字后,反问道:“阁下一定也是修道院出身,这手定身术耍的出神入化。但怎么竟会和这些邪恶的吸血鬼同流合污呢!” 酒馆老板笑道:“这你得去问伊洛斯将军。” “将军?”本尼迪克满脸疑惑。 “帝国皇家禁卫军驻本城的最高指挥!”酒馆老板面带崇敬之情,高声朗诵道。 …… 伊洛斯将军见到本尼迪克后,心中忽有所感,暗自沉思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老头,或者说这老头的面孔像极了一个人。 本尼迪克也细细打量着他,沉默良久,忽然率先发问道:“将军是鲍罗特公爵手下的吧。” 伊洛斯略有迟疑,但却是大笑着说道:“阁下和我素未谋面,怎知我是鲍公爵的手下呢?” “鲍罗特公爵得不到皇帝的信任,他手下的人怎么会被派到此处,守卫一个如此重要的地方呢?” 伊洛斯笑得更加声嘶力竭,面颊上的虬髯抖动的样子分外吓人:“教宗大人出身于你们的修道院,你这一大把年纪想必和他私交很久了吧!” “本人和当今的教宗大人的确私交不错,但自从他远遁南方以后,就从来没有联系了。”本尼迪克似乎并不想隐讳什么。 将军望了望边上肩膀粗壮如牛、却又五短身材的凯艮,又瞧了瞧两腿一直在发抖的小贼贝斯特。两只拳头下意识的并拢敲打了一下,继续问本尼迪克道:“他们都是你的人?” “正是,本人早知格里德城内藏有巨额宝藏,因此筹划良久,拉起了一伙队伍,准备来碰碰运气。” “你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样啊。”伊洛斯嘲讽道,“这矮子还可一用,这个瘦高个简直就是累赘啊。” “各司其职,盗墓不是上阵杀敌,并不需要各个都勇猛无比。”本尼迪克淡淡地回答道。 伊洛斯将军注视着老头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但是老头子镇定自若,眼神毫不犹疑,将军知道这是一个硬骨头,便吩咐手下人把这三个家伙全部押解到地牢中去。 …… 格里德城的地牢是当年维恩古帝国的遗物,**帝制从来都不缺少地牢的陪衬,有些人关在地牢里比直截了当的杀掉,更能使皇帝心满意足。 不过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以及百年前地震的劫难,原本庞大无比,在格里德城下四通八达的地牢,如今只有很小一部分还能将就使用。 坦博兰斯历任皇帝得过且过,古帝国的首都在他们眼里早已是昨日黄花,没有丝毫的价值,根本不值得花钱维护,更不要说地牢了。 迪略特公爵在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就对传说中埋藏在此城地下的财宝垂涎三尺。当了皇帝以后正好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大肆进行发掘。不过结果不如人意,虽然零零碎碎出土了一些东西,也能值得几个钱,但是和心中的期望相比较,还是相差的比较多。而且古帝国似乎在地下安插了各种魔法陷阱,还有各种邪恶的生物躲藏在暗处,即便是帝国皇家禁卫军也奈何不得。 皇帝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命人暂停挖掘,但要严加看守,以防有人下去盗宝。 伊洛斯将军虽然是鲍罗特公爵手下的人,但是他为自己今后的前途着想,暗中讨好皇帝,愿意为皇帝效劳。皇帝让其不动声色,继续呆在鲍罗特身边。自己却命人传话给鲍罗特公爵让他选个合适的人去守卫格里德城。鲍罗特手下能干的人不多,又一个个胆小怕事,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他们最大的心愿。格里德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愿意去受罪。伊洛斯将军自告奋勇主动请命,鲍罗特虽然心下不乐意自己的左膀右臂远去他乡,但皇帝的旨意不能违抗,只能举荐他前去。皇帝顺势给伊洛斯升了官,帝国皇家禁卫军从此又多了一个将军。 …… 凯艮三人本来是要分开关押的,只是地牢实在太窄小,伊洛斯又大意地认为他们插翅难飞,所以把三个人丢在了一处。 凯艮进了地牢,兴致却仍然很高,他大声唱着谁也听不懂的矮人情歌。一会儿拍拍小贼贝斯特单薄的后背,一会儿又模模老头子本尼迪克的秃顶。 贝斯特叹了口气道:“哎,算我倒了八辈子霉了,真晦气!这次直接进地牢了,比上次还惨。” “你上次被抓关到牢里以后是怎么逃出去的?”本尼迪克问道。 “上次可不是地牢啊,而且不是魔法锁。”贝斯特抱怨道,“这里很明显,用的都不是普通锁具。” “这个不难。”本尼迪克笑道,“不过,这里离地面太远,要出去的话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 “怕毛,我的板斧不在了,要是有它们在,一路杀将出去有何惧哉?”凯艮咬牙切齿,红色络腮长胡子被他狠命的拉扯。 “你不是说有个线人给你提供了去墓地的密道吗?”本尼迪克问矮子道。 “嗯,是有张图纸,你不说我都忘了!”凯艮解开衣服,把那张紧贴内衣的羊皮纸取了出来。 三人细细查看,图纸上横七竖八很多线条,城里一些重要的建筑都有所标记,包括他们所在的地牢入口。 本尼迪克说道:“我们现在离地面起码几百英尺,虽然地牢入口的方位我们从图上可以大致了解,不过要从正门逃出实属不易,得另寻出口。” 小贼贝斯特眼尖,他指着一条线说道:“大人你看,去墓园的密道和古地牢有所交叉,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打通呢?” 本尼迪克摇摇头道:“你们看看这座地牢周边的石质,不是我们几个靠人力可以短时间挖掘的。得另想办法。” 这时候他们隔壁牢房传出来一阵清脆的声音。牢房与牢房之间不能谋面,但三人一听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一个女精灵,因为口音极重。 “你们也是来这座城里盗宝的吗?”那个女精灵问道。 “是啊!”本尼迪克率先接口道。 “妹子,你也对宝藏感兴趣?”小贼贝斯特一下子来了精神。 “哎,我其实不是来盗宝的,是长老派我来查看一下很久以前精灵族人遗留在这座城里的一件宝贝是否还在。” “你是怎么被抓到的呢?”贝斯特关切之情油然而生。 “这里的瘴疠之气极为沉重,我作为一个德鲁伊,没法施展手段,进城后就被禁卫军盯上,那个酒馆老板装好人,趁我不备,把我拿下了。” “哦,不但是个精灵,还是个爬树的精灵!”凯艮鼻孔里出了两声气,轻蔑地说道。 矮人和精灵的宿怨已经好几千年,维恩古帝国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梁子。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团结。”本尼迪克说道。 贝斯特不禁有点好奇,酒馆里都是女吸血鬼,一个精灵德鲁伊妹子去那里是被什么吸引的呢?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精灵解释道:“说来奇怪,我进城后就有点口渴,这酒店又是城里唯一显眼的还开门的店,所以就想去讨杯水喝,谁知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妹子你有什么绝技没有?”贝斯特想和她多套套近乎。 “啊,我啊,很多呢,只是这里充满了亵渎自然的气息,我的手段没法施展呢。” 四个人正要再说下去的时候,听到上面传来了脚步声,便心有灵犀的停止了对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章 博教的缘起及将军的计谋 当年维恩古帝国统治博迪大陆的时候,与其鼎足而立的是东面另一块大陆的奥灵特帝国。两大帝国实力基本相当,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经过长期试探对峙拉锯之后,双方都明白了只有和平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因此处于两方交界之处的格里德城便成了世界的中心。贸易空前繁荣,文化蒸蒸日上,连北方一些未开化的蛮族都想方设法来到此城开开眼界。 维恩帝国的一代雄主提图斯甚至做出了迁都于此的决定。虽然有很多反对派,他们认为此城过于靠近前线,虽然当下奥灵特帝国并不会入侵,可难保今后不会情况有变。但提图斯皇帝做事果决,而且此前征伐北方野蛮人树立的赫赫声威,让反对派们敢怒不敢言。 定都格里德之后,提图斯又大兴土木,建造了当时已知世界中最高最宽的城墙。城内各种市政设施一应俱全,市民们的生活处于很高的水准,他们的拥戴成了提图斯皇帝最好的筹码。皇帝还主动和亲,与奥灵特皇帝做起了亲家。 反对派见皇帝不但战功了得,内政、外交也有一手,顿时偃旗息鼓,再也没了不轨的念头。 奥灵特帝国是一神教,而维恩帝国当时还处于多神教时期。各个教派互相倾轧,连专制的皇帝都很难从中调停。 这时,有一个自称获得神谕的东方人——后世称呼其为先知西里尔,不远万里前来博迪大陆传教。他不断宣称:“皇帝只有一个,神也只能有一个,多神教各个都是异端,信了他们就不能得到上天的怜悯和拯救,将来末世审判之时,必定要遭受万劫不复之灾。” 提图斯当时已经十分老迈,对于帝国内部的各种宗教势力早就深恶痛绝,如今西里尔前来传播一神教,他顿时感到是个绝好的机会。便命人主动去把西里尔找来,皇帝虚心地问道:“你说上天之神只有一个,何以见得呢?” 先知西里尔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您是帝国唯一的君主,也是神在陆地上的代表,既然神只有一个代表,那神本身怎么可能有多个呢?” 提图斯虽然衰老,不过才思仍然十分敏锐,他笑着说道:“你说我是神的代表,那奥灵特的皇帝又是谁的代表呢?” 西里尔狡黠地回应道:“东方和西方相隔万里,幅员过于辽阔,神虽然是万能的,可陛下您毕竟是血肉之躯,难以顾及东西,因此东西方两大帝国的皇帝其实代表的是同一个神。” 提图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凑近了说道:“上天之事,我其实从不考虑,也不去信奉。但总有愚人需要这些东西的指引和鼓励。如今帝国境内存有多种野蛮时代遗留下来的教派,他们的势力各个都不容小觑,把我帝国的根基都搅烂了。我授权你便宜行事,去传播你的这个一神教。” 西里尔点头致谢道。皇帝又秘授机宜,告知先知关键时刻可以动用武力。 西里尔藉此尚方宝剑,传教事业如日中天,不出几年,帝国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接触了解并信奉了这一教派。 提图斯皇帝死后,他的儿子康茂德继位。康茂德原本有个哥哥,可是由于一次打猎的意外事故,不幸伤重身亡。康茂德从小身强体壮,紧紧跟随父亲的脚步,南征北讨,在军队中有一定的威望。 但是他与其父亲最大的差距就是内政方面的幼稚。上任之后,康茂德突发奇想,准备严厉取缔所有宗教,不论是原先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多神教,还是近几年兴起的由西里尔精心培育的博教一神教,全部都列入非法的行列。 那些多神教由于组织不够严密,大有被康茂德的严厉措施一网打尽之势。 在皇帝没有动真格的时候,多神教在信众中还有一定权威,可一旦动起了真格,有了性命之忧,那些信众基本四散奔逃,全都做了鸟兽散。人的心思有时候很难揣度。 先知西里尔的博教则不同,他充分利用了当初提图斯皇帝给予其的便利,根扎得更深,他在人口聚集的热闹场所建立教堂,以免费分发水和食物为依托,吸引鼓励人们进去听布道宣讲。等人们渐渐接受这一宗教以后,他又反过来鼓励人们捐献自己的劳动所得来支持教会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可谓是真正的良性循环。 而在人口分散的山区或者贫瘠的土地上,西里尔开创性的发明了修道院制度,相当于把人们聚集起来一起劳作一起生产,闲暇时刻则进行教义学习。修道院里人人平等,有吃有穿,因此这一制度大获成功。 康茂德皇帝知道父亲对于西里尔的态度,但是他不愿自己的帝国内有什么势力可以和他抗衡,因此极力迫害博教教徒。后世把这位皇帝列入了暴君的行列。 在反抗皇帝的暴行中,先后诞生了很多位圣人,他们不屈不挠、大义凌然的精神反倒促使了越来越多的人信奉了博教教义。 如今教宗所由出身的萨拉特修道院,当年就出过好几个圣人。 我们的本尼迪克肯定不能称为圣人。 他年轻的时候风流潇洒,背也不驼,头也不秃。只是迫于生计,才勉强进了修道院。但他毕竟精力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欲望,修道院里没有女人让他好不自在。年轻人免不了儿女私情,本尼迪克也是如此。 修道院与世隔绝,即使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上整整一天。不过这些都没有难住我们的本尼迪克。院长有时候需要派人去镇上联络教友,本尼迪克身强力壮,是院长的不二人选。他便趁此机会,搭讪上了镇子里酒馆老板的女儿。 风流倜傥的本尼迪克甚至都没问清楚对方的姓名,就和她山盟海誓,留下了自己的血脉。 本尼迪克起初并不知情。后来是酒馆老板女儿主动找到修道院来,让院长大吃一惊。自己素日十分器重的本尼迪克竟然闯下如此大祸,当即就要把他驱逐出修道院。 本尼迪克满眼泪水,先去和自己未婚先孕的爱人倾诉了衷肠。其间暗暗掏出了一枚自己珍藏多年的戒指送给了她。这戒指上有一个羊头图案,上面微微泛着淡淡的绿光。本尼迪克嘱咐她将来孩子出世后,就给他带上。这戒指有一定的魔力会随人心意变大变小,从小带起,可以培养和这戒指的情谊。 那位酒馆老板的女儿知道本尼迪克断然不会为了自己离开修道院,所以她也早有准备,拿出了自己亲手缝制的锦囊送给了他,锦囊上面是个酒桶图案,还有当初和本尼迪克初次相知相识的日期。本尼迪克情不能自已,放声大哭。 他的小情人此时则表现的十分坦然,反倒安慰起了他。 本尼迪克直到此时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冬妮亚。 冬妮亚对他说:“我已经和父亲道了别,来这里也是向你道别的。修道院是你的一切。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它的。父亲因为这件事把我赶出了家门,我的舅舅在索罗城有一些营生,他会收留我的。你不用担心。我只想问你,将来孩子出世,给他取名什么好呢?” 本尼迪克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思索再三之后说道:“男孩就叫科波菲尔,女孩就叫朵拉。” “好的,我记住了。”冬妮亚平静地说道,她不愿再多留了,因为这会影响到本尼迪克的前途,“你多保重!” 冬妮亚说着,毅然决然地回头就走,背身而去的一霎那,她的眼里满是泪花。 本尼迪克此时已经没了主意,连最后的拥抱都忘记了。他哭天喊地,整个修道院的人都为之动容。院长是个老好人,年纪很大,一直把本尼迪克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所以他刚才说出那句要赶走他的话以后,立马就后悔了。 此时看见修道院中众人都被感动了,趁此当口,又把本尼迪克给收留了下来。 我们的本尼迪克从此专心一致修习教义,钻研魔法。 …… 格里德城帝国皇家禁卫军驻地。 满脸倦容的伊洛斯仍然不断地在后院踱着步。 他精心设计的这一巧局,不但把城里的反对派及各色闲杂人等全部收拾了干净,还把外来的许多奇人异士也一举擒获。 原来格里德城内很多人不满意新皇帝的严厉管制,竞相起来反抗,准备推翻帝国统治,独立成一个自治的共和国。皇帝心狠手辣,伊洛斯更是甘愿充当马前卒。他刚到任上,就使用了自己的得力干将。那个神秘酒馆的老板其实是一个被修道院开除的修士,因为他被怀疑修习了邪恶的死灵法术。那些吸血鬼就是这个被开除的修士,经过多年培养而来的。 城里凡是反对皇帝和伊洛斯的人几乎全部都被秘密处决,他们的血液被吸血鬼们享用,使得这些妖魔们变得异常的强大。 尸体则被死灵修士拿去作为魔法研究的材料。 对于武力高强的冒险者们,伊洛斯将军想出了更毒辣的手段。由于维恩古帝国的地底存有很多秘密,而自己的禁卫军士兵们显然难以应对底下的那些魔法陷阱还有邪恶生物。因此他把抓来的冒险者全都丢进了地牢,又佯装放松了警戒,给他们留有一些商讨出路的余地。 其实是想借冒险者们的手去调查地底的那些秘密,待到冒险者们精疲力竭,和地底邪恶生物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他好从中渔利。 凯艮、本尼迪克、贝斯特还有那个女精灵德鲁伊都是他这一精心设计的巧局中的棋子。 秃顶的本尼迪克让将军恍惚间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自己似乎在鲍罗特公爵府邸里见过。而鲍罗特公国的首都正是在索罗城。 将军一直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忽而门外有人求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章 阿尔伯特殿下驾到 当年本尼迪克的小情人冬妮亚身怀六甲,独自一个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索罗城,虽然舅舅待她不错,孩子也顺利生了下来。可冬妮亚仍然郁郁寡欢。生下孩子半年后,她为了忘却过去的烦恼,时常独自穿梭于索罗城内的大街小巷,以此排解忧愁。天长日久,本尼迪克在他的心中已经变得十分遥远,连摸样都记不太清楚了。冬妮亚毕竟还年轻,她又渴望起一段新的爱情来。 阴差阳错,或者也可以说是时来运转,鲍罗特公爵有一次偶尔看到这个气质美如兰的姑娘后,心中一直惦记,便派人四处查访打探,终于在冬妮亚舅舅的铁匠铺里找到了她。 鲍罗特公爵求美心切,让人带重金上门请求娶冬妮亚为妾。姑娘的舅舅不知所措,因为这个公爵做事心狠手辣,如果不能遂了他的心愿,必定从此不得安生。冬妮亚还是很镇定,她出乎意料的同意了公爵的请求,不过让那人带话给公爵说,自己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公爵如果要娶自己,必须善待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公爵得知后,满口答应,毕竟把人先娶来是他最急切的愿望。冬妮亚趁此机会,获得了公爵书面承诺,然后才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公爵府邸。 博教教规并不禁止多妻制,当年先知西里尔与其说是一个传教士不如说是一个深谙政治的老滑头。他看出要想社会上层的人士支持他的宗教,必须对他们的生活习俗做出一定的妥协。男女之事,谁都不能免俗,与其花大力气改造这一人之常情的习俗,还不如顺其自然让博教更易传播。 鲍罗特公爵的原配夫人再生下两个女儿后,便不再生育,致使公爵始终没有男性继承人。如今冬妮亚所带来的这个男孩,虽然来路不明,可公爵出于政治目的,从一开始就对外宣称这是自己的骨肉。 冬妮亚见公爵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的关爱,心中十分感激,虽然公爵的岁数比她大了不少,可与公爵之间仍然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冬妮亚的孩子是个男孩,根据与本尼迪克的约定,起名叫科波菲尔。鲍罗特公爵认为这个名字不错,不过为了将来着想,他还给孩子起了个贵族名字——阿尔伯特。公爵府邸里的人一律称呼小男孩为阿尔伯特殿下。 鲍罗特公爵对孩子的教育十分重视,不但从公国内聘请最好的老师教授剑术,甚至还不惜花费重金让人从帝国最好的修道院萨拉特内请来魔法修士,让其教授阿尔伯特魔法。 博教从先知西里尔起就以经常发生各种奇迹而著称。这些奇迹的背后大多是由魔法来支撑的。最常见的就是医治重伤员的医疗术,让老年人健步如飞、动作频率加快的加速术等等。普通信众有时候不一定懂得深奥的教义,但在见到博教确确实实能带来的好处后,都真心实意的皈依了他。 眼下,北方蛮族德瑟特人大举压境,魔法也成了战场上的关键制衡手段。鲍罗特公爵为了让阿尔伯特将来能有所建树,早早地就重视培养起他的魔法修为来。 阿尔伯特殿下的表现也当得起公爵的厚望,不但冷兵器样样精通,公国国内人人称奇,就连需要极大天赋的魔法技能,也是进步神速,让萨拉特修道院来的魔法老师暗暗吃惊。 鲍罗特公爵手下的几个伯爵异口同声地赞扬阿尔伯特,让老公爵心中十分得意。他早就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亲生。 伊洛斯将军对阿尔伯特殿下也早有耳闻,虽然伊洛斯本人常年在外公干,可每次回公爵府邸述职的时候,总能和殿下聊上几句。 这次皇帝把伊洛斯派到格里德城后,鲍罗特公爵得到一个密报说将军此人其实早就投靠了皇帝。将来皇帝要是拿六大选侯开刀的话,伊洛斯掌握了自己公国许多的秘密,定然是个祸患。因此老公爵想到将计就计,主动又向皇帝举荐了自己的儿子前去格里德城辅佐伊洛斯将军,一是方便监视,二是如果皇帝要动真格的话,可以先下手为强把伊洛斯给除掉。 …… 伊洛斯将军在院内踱步的时候,外面求见的人正是阿尔伯特殿下。 将军略微有点惊奇,阿尔伯特殿下身材颀长却又肩宽体壮,赫赫然一个美男子。他大步流星地走来和将军问好,并出示了皇帝的亲笔诏书。 将军心下略有不快,本来这里山高路远,自己一个人正可以为所欲为,谁知皇帝又派来一个人。这下做事就没那么随心所欲了。 不过由于是皇帝的旨意,加上又是鲍罗特公爵的儿子,将军表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他那张沧桑的虬髯脸上堆起了十分不自然的微笑,问道:“殿下,您只身一人前来,不带一兵一卒吗?” 阿尔伯特注视着将军的眼睛,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您带来的这些帝国禁卫军足以支撑起此城的防务,陛下让我来辅佐您,并不是来分您的兵权的。” 将军哈哈大笑道:“殿下,您这说的,您是公爵的儿子,我是一介平民。您既然被陛下委派到这里,自然就当和我同掌兵权……” “将军多虑了,本人不惯俗务,掌兵之事还是将军您一个人担当吧。”阿尔伯特说着,又话锋一转道,“我一路行来,发现此城竟荒凉到如此地步,城内鸡犬之声几乎绝迹,街道上也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倒是有一家十分晃眼招摇的酒家令我十分好奇……” “啊,那个酒家啊!”将军急急忙忙准备解释,“殿下,那个酒家是鄙人的一个计策。” “果然是将军的计策啊。”阿尔伯特直视着将军的双眼道,“那家酒馆的老板是个死灵法师吧!” “殿下,这我正要解释。”阿尔伯特的火眼金睛让将军十分难堪,“此城内有人想要造反,陛下派给我的这些禁卫军还要负担起守卫陵墓的重要责任。镇压反叛之事显然难以抽出人手。若等到他们联合起来,势必不能招架,因此我先发制人,把他们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将军阁下,你把这些人都杀了,这我不用猜也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安插一个死灵法师到此城如此招摇的开一个酒馆呢?” 伊洛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释了自己的计谋,当然他只会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真正的小九九是不会吐露的。 阿尔伯特临走前,被鲍罗特公爵秘密嘱咐过,格里德城下的宝藏千万不能让伊洛斯独吞了,一定要想尽办法保护,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一了百了,让谁都没法拿到。 将军的妙计让阿尔伯特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他英俊的脸庞上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似乎很满意将军的计划。 阿尔伯特对几个冒险者很感兴趣,便要求将军带他去地牢瞧瞧。 伊洛斯满口应承,陪着殿下一路往地牢走去。 …… 此时的矮人凯艮、小贼贝斯特,修士本尼迪克以及精灵德鲁伊等几个人仍然在商讨着逃出生天的步骤。忽听上面传来了脚步声,四个人便心有灵犀的全都停止了交谈。 地牢的采光基本靠头顶天然的缝隙,人工的照明虽然也有,但基本可以忽略。 阿尔伯特殿下一身戎装,倒是伊洛斯将军穿的是便装。 凯艮冲着阿尔伯特大喊大叫:“直娘贼,你爷爷在这里呢,快来啊!” 贝斯特心中暗暗抱怨这个矮子总是要去送死。 本尼迪克定睛细看眼前的这个英姿飒爽的戎装青年,老头子注意到了他腰间的锦囊,但是光线昏暗,很难看的真切。 阿尔伯特对伊洛斯说道:“将军阁下,这些人气宇非凡,看起来各个都有些本事,你算是抓对人了。” 将军哈哈大笑道:“承蒙夸奖,鄙人不敢当。喏,这个人!”将军用手指了指秃顶的本尼迪克,“他自称来自萨拉特堡修道院,这才是条真正的大鱼!” “萨拉特?”阿尔伯特迟疑了一下。 “正是。”将军满面春风,情不自禁的捋起了胡子。 将军并不知道阿尔伯特的魔法老师来自那里,阿尔伯特也装着不露声色道:“将军,此人必定会些魔法,关押在此十分危险。我父亲曾经聘请了一些魔法修士来教导我,因此粗知一些法术。这个人让我带去细细审问,定能得到一些对皇帝陛下有利的东西。” 伊洛斯想不到这一层,也知道这位殿下素日的魔法修为,因此爽快的同意了。 阿尔伯特把本尼迪克带到了自己的临时居所,为避人耳目,先大声把本尼迪克狠狠训斥了一顿,其间大骂教宗的无耻,要求本尼迪克实话实说,招出此行盗墓的幕后推手是不是教宗本人。 接着,等到火候差不多了,阿尔伯特突然悄声说道:“大人,您真的是来自萨拉特堡吗?” 本尼迪克老头明察秋毫,早就体会出阿尔伯特刚才的那一番举动是在掩人耳目,便不避讳自己的真实身份,点了点头。 “我最重要的魔法老师就来自那里。”殿下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本尼迪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阿尔伯特腰间的锦囊上,这次可明明白白地确认上面绣着的是一个酒桶图案,当然最重要的是上面的那个日期分毫不差。 秃顶老头心中波涛翻滚,五味杂陈,他还不敢说出自己的心事,因为毕竟此人现下的身份如此高贵,自己贸然去认,必定被当成神经病。 二十多年过去了,本尼迪克变成了秃顶驼背的老头,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老得多,其中既有常年修习魔法的原因,也有思念自己情人和她肚中孩子的原因。 阿尔伯特发现了老头眼神里的异样,便问他有什么想说的。 本尼迪克清了清喉,道出了一个让阿尔伯特没有想到的秘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章 上帝不如特许赎罪券 秃顶老头子本尼迪克其实是对那个胖商人托马斯撒了谎。他和当今教宗不但是旧友,而且此行的真正目的本来就是要帮教宗去打探当年先知西里尔在格里德城所留的遗产。在没有遇到矮人凯艮和小贼贝斯特前,本尼迪克原来的计划是:先秘密去到离格里德城最近的科里亚尔古修道院遗址中查访。 教宗亲自密嘱他道:“迪略特公爵手腕高明,他主动为上任皇帝驱逐圣座之事前来认错,又当着众人的面匍匐于我脚下,以示虔诚,目的不过是为了借助我们博教的力量打压异己而已。他只字不提让圣座搬回首都西萨的事。又对科泰斯异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地削弱我们的影响力。如今北方德瑟特人肆虐,为了整个大陆利益着想,我们只能暂时隐忍。” “宗座。”本尼迪克略有不解地问道,“您让我去找先知的遗产,究竟有何用意呢?” “先知西里尔神通广大,他是当时为数很少的精通九级魔法的强力大法师。在现今世界,已经找不出可以施展这些神通的人了。他的遗产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不但能抗击异教徒,也能够在必要时成为牵制皇帝的重要砝码。”教宗说着又把早已了解到的一些格里德城城防内幕告诉了他,并拿出了一张鲍罗特公爵手下的伊洛斯将军的画像,“此人据我们了解,恐怕早已暗暗投靠了皇帝。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他心狠手辣,为小利而忘义。必要时可以教训教训他。” 本尼迪克牢记了教宗的教诲,把将军的样貌默记在心。 …… 伊洛斯将军在禁卫军驻地见到阿尔伯特殿下的第一眼就起了疑心。他把本尼迪克老头的脸和殿下那张英俊的面庞顺利对上了。将军早有耳闻这个殿下是鲍罗特公爵的假儿子,他老奸巨猾,丝毫没有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当阿尔伯特要求要单独审问老头子的时候,伊洛斯将计就计,准备来个瓮中捉鳖、擒贼擒双。考虑到阿尔伯特武艺高强、魔法了得,必须准备充分才有完全把握。因此又命人悄悄去把那个酒馆老板,也就是死灵法师请来。 此时一切就绪,只等将军下令了。 …… 本尼迪克千愁万绪,他实在没法直截了当地就把这个儿子给认下来。 老头子边用手哆哆嗦嗦地把腰间的锦囊解下来交给阿尔伯特殿下查看,边激动地问道:“殿下,您的母亲是不是叫冬妮亚?” 阿尔伯特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疑惑。自己的母亲明明叫夏洛特,并不曾听说过有冬妮亚这个人。但是老头交给他的锦囊竟和自己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连日期都分毫不差。 “大人,你的这个是从哪里得来的?”阿尔伯特惊讶地说道。 “是你的母亲送给我的!”老头子眼眶湿润,情不能自已。 阿尔伯特被弄糊涂了,正要细细了解详情之时,突然门外禁卫军一拥而入,伊洛斯将军沧桑的虬髯脸上堆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厉声喝道:“殿下,您与这老头相谈甚欢啊!” “将军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阿尔伯特挺直了身躯质问道。 “这老头子给你的锦囊和你腰间的那个相匹配,你准备作何解释?”将军得意洋洋地说道,“他是一个被我成功抓获的盗墓贼,而你和他似乎很难推脱掉干系啊!”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盗墓贼?”本尼迪克问道,他把双手背在身后。 “有盗墓企图,虽然还没有开始实施。皇帝陛下一定会夸奖我是火眼金睛的!”将军哈哈大笑道。山高路远,一切的情况都是将军说了算。 “就凭一个锦囊就能说我和他是一伙的?”阿尔伯特翻脸骂道。 “一个锦囊当然不能说明什么,可你们两个人的脸放在一起就是明证了!要是再把鲍罗特公爵请来,那场面!啧啧啧……”将军兴奋地摇头摆脑。 伊洛斯知道皇帝早晚要拿六大选侯开刀,鲍罗特公爵又是皇帝眼里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这一天赐良机,不但能精神上羞辱鲍罗特公爵,也能实实在在地定他一个图谋不轨、妄图盗墓的罪名。又考虑到本尼迪克老头来自萨拉特堡修道院,顺带着能把教宗也牵扯进来,一箭双雕,毫不费力! 本尼迪克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阿尔伯特受到威胁,他使出了杀手锏道:“将军,本人的确是宗座委派前来的!但宗座大人怎么可能会让我来盗墓呢?宗座大人做事光明磊落,皇帝也十分钦佩。如今北方异教徒横行,国内的异端势力十分猖獗。皇帝他虔信博教,主动俯伏于宗座面前承认了前任驱逐圣座的过错。宗座感激还来不及呢。他派我前来的目的是要查找当年先知西里尔的遗物,用以对抗北方异教徒,收复圣城罗姆。” 伊洛斯没有料到本尼迪克把话题扯得那么大,虽然皇帝暗中嘱咐要抓教宗把柄,但是涉及到北方异教徒的时候,连皇帝也承认必须倚赖于博教的大法师。 将军算是见多识广,他深知先知西里尔的大名。九级魔法不是闹着玩的,即使是德瑟特人那些号称高阶的魔法师,所用的魔法也不会超过七级。将军早年曾接触过科泰斯异端的大法师,那些人使用的三级魔法就已经令自己惊得目瞪口呆,更何况是九级呢! “你说是宗座亲自派你来的,有何证据吗?”将军不得已地问道。 本尼迪克从灰袍里取出了教宗亲笔书写的特许赎罪券。这券通行博教所传之地,连皇帝都要敬之三分,持此券者,就代表了教宗本人。由于教宗无谬论早已深入人心,也意味着持有此券的本尼迪克本人根本就没有被逮捕的可能,因为教宗永远不会犯错。 将军见到此券,忙不迭的上前给老头子赔罪,并连声说道:“大人,您怎么不早把此券出示呢?下官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本尼迪克笑道:“将军把我等下了地牢,本意是要让我们当马前卒去探查古帝国的墓穴,我怎么好意思违背了你的盛情呢?再说地牢也的确离墓穴不远!” 将军满脸通红,自己的计谋被这个熟谙世事的老头子看穿。他控制住了内心的暴怒,满脸堆笑地说道:“大人真性情,下官自愧不如!”说着,对手下禁卫军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地牢里把那几个人也放了!” 本尼迪克趁势建议道:“将军受皇帝陛下委派守卫此城,当然最重要的肯定是看守好地下的宝藏。宗座命我来找寻先知遗物,将军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不但可以讨得宗座欢心,也能让皇帝陛下得到对抗德瑟特人的利器,何乐而不为呢?” 将军毫不犹豫,满口答应。阿尔伯特在一边嘲弄道:“将军阁下,您刚才不是准备捉拿我们两个去邀功献媚吗?此时怎么又变了一个人?” “殿下,卑职最近劳神费力、两眼昏花,认错了人也是在所难免的,望殿下海涵!”伊洛斯不住地陪着不是。 阿尔伯特显得怒气冲冲,他既没有和将军道别,也没有和本尼迪克说话,掷还了锦囊后,急匆匆地大步跨了出去。 他现在心乱如麻,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父亲鲍罗特公爵的身影,还有母亲夏洛特的慈爱目光。 鲍罗特公爵的正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接下去就没有再生育了。冬妮亚被娶进公爵府后,正夫人不出两年就病死了,冬妮亚则顺理成章地被扶了正,改名叫夏洛特。 公爵年纪渐渐大了起来,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阿尔伯特成了他唯一的男性继承人。不论外界怎么风言风语,公爵本人仍然视他如己出,并且一再在公开场合声明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阿尔伯特也曾经被流言迷惑过。他跑去问母亲夏洛特,被母亲严厉地训斥了一顿;又跑去问父亲鲍罗特公爵,公爵告诉他,以后不论听到谁说这个话,都可以直接拿剑刺死他,公国不允许出现这种叛国言论。因为男性继承人涉及国家命运前途,岂能被恶意中伤。 阿尔伯特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直到今天本尼迪克的出现。 殿下年轻气盛,决定当天就连夜启程赶回鲍罗特公国首都索罗。他要当面问自己的父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伊洛斯将军没有拦阻,阿尔伯特在这里分了他的权,走了最好。而且这把柄握在手中,虽然现下不好发作,以后总有可以利用的时候。 矮人凯艮和小贼贝斯特见本尼迪克被带走后迟迟未归,心下十分担心。凯艮难得的愁眉不展起来,低声抱怨道:“娘的!是我害了老头子。我不应该拉他入伙盗墓的。现在恐怕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贝斯特本来就紧张的坐立不安,听到矮子这么说,更加哭天喊地起来,连连抱怨是矮子拖累了他。 隔壁牢房的精灵德鲁伊妹子不断安慰着他。 贝斯特哭哭啼啼地说道:“梅兰妮妹子(这是德鲁伊的名字),你不知道,我娘就盼着我娶个媳妇生个娃,将来好光宗耀祖呢。她要是地下有知,看到我不但做了贼,关到了地牢里,还要被定为叛国贼杀头,她老人家一定会半夜变成鬼来找我的!” “整天哭哭啼啼,像个婆娘一样,比婆娘都不如!”凯艮大骂道。 正当三个人吵吵嚷嚷的时候,本尼迪克带着几个禁卫军下来了,凯艮一见,有点搞不清楚原委,便大叫道:“老头,你怎么啥事没有,身后跟的禁卫军是怎么回事?” “还用说吗?”小贼贝斯特带着哭腔道,“他一定是禁不住严刑拷打,把我们几个都卖了,自己得以脱身!” “老头不是这样的人!”凯艮骂道。 本尼迪克笑着说道:“我是来放你们出去的,将军他已经准许我们去墓地下查看,不但如此还会调派禁卫军给我们帮助。” 凯艮和贝斯特闻言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贝斯特破涕为笑道:“老天有眼,我的祷告见效了!” 本尼迪克拍拍他的脑袋说道:“上帝要是能听到你的祷告,还会有我们博教的事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章 先知的秘密 从格里德城到鲍罗特公国首都索罗城需要在马背上度过整整一天两夜。 阿尔伯特殿下那如麻的心绪随着长时间的颠簸反倒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了解鲍罗特公爵的为人。为了公国的利益,绝对不可能公开承认自己是别人的私生子,即使现在去把这么确凿的证据抖露给他,他也一定不会接受的。 不但如此,鲍罗特公爵可能会恼羞成怒,杀了那个很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人,以此来警告世人。 阿尔伯特越想越觉得自己绝不能现在就去傻乎乎地吐露实情,即使真的要说,也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应该去监视伊洛斯将军,现在这个任务于公于私全都迫在眉睫。 殿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糊涂,随随便便就把公爵交予的监视将军的责任给抛弃了。 伊洛斯现在不知道会在酝酿什么阴谋。那个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的本尼迪克修士,尽管手握特许赎罪券,可这毕竟也只能保得一时平安。将军阴谋狡诈,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要是在场的话还能起个牵制的作用。 阿尔伯特当机立断,调转马头,直奔格里德城。 阴差阳错之间,殿下竟然偏离了方向,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格里德那破败不堪的城墙,而是一座被人遗弃许久的古修道院。 阿尔伯特也不知是被什么吸引,竟然主动下马,推门走了进去。 大堂内到处都是东倒西歪断裂成许多截的讲经台及信徒座位,地上厚厚地铺着一层陈年灰,角落里结满了令人厌恶的蜘蛛网。 要不是有从涂满彩玻画的窗**进来的阳光,这里的景象绝对会令人不寒而栗。 好一片肃杀、萧条的气氛。 阿尔伯特欲待抽身回走的时候,背后忽然被什么人敲打了一下。他大吃一惊,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剑,敏捷地侧身回刺过去。 但他这年轻人孔武有力的手竟然被一个略显苍老的黑袍神秘人紧紧地卡住,丝毫动弹不得。 那个黑袍发声问道:“年轻人,何事至此啊?” “本人只是路过罢了。本来是要去格里德城的,却不想走差了路,来到了此间。”阿尔伯特忙解释道。 那个黑袍神秘人松了手,淡淡地说道:“年轻人你有所不知,这里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来过了!” “那您是?”阿尔伯特有点好奇。 “我是被命运诅咒之人,负责守护这里的秘密。” 阿尔伯特愈发来了兴趣,他急忙问道:“大人,这里当年应该也是个修道院吧,可为什么如今破败成这样了呢?” 黑袍老者没有回答,他仔仔细细地注视着阿尔伯特,僵持了良久之后,突然发问:“你是本尼迪克的私生子吧!” 殿下心中震惊,口不能言。 “你的父亲和我是旧相识,不过他现在反倒成了当今宗座的知己。物是人非事事休啊,人心真是难以揣摩!”黑袍继续说道。 “阁下究竟是何许人?这破旧的修道院究竟有什么秘密呢?”阿尔伯特感到这背后的事情十分不简单。 “告诉你也无妨,自从当今宗座十几年前来过这里以后就再也没人听我唠叨了!”黑袍老者额头上的几根皱纹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阿尔伯特不禁盯着出了神。 “这修道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知西里尔那里。”黑衣人缓缓地说道。 “先知西里尔!”阿尔伯特吃惊不小,“我的那位来自萨拉特堡的魔法老师一直向我提起他,原来这里就是他晚年隐居的地方啊!” “正是。先知他是一位完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他施展九级魔法毫不费力,能轻易改变江河的流向,能让日月为仆从。本教全凭他一己之力才得以传播开来。”黑衣人说到这里,脸上十分得意,忽地转头问道,“你是虔诚的博教信徒吗?” “我是。”阿尔伯特诚实地答道。 黑衣老者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先知西里尔死后,这个修道院就成了圣地。即使是在维恩古帝国被蛮族蹂躏,甚至是被东方的奥灵特帝国侵略的时候,他们这些入侵者也对我们的修道院恭敬有加,不许闲杂人等烧杀抢掠。奥灵特的皇帝甚至亲自前来瞻仰过先知的遗像。” “奥灵特的皇帝!”阿尔伯特难以想象一个异教徒前来为一个博教先知祭奠。 黑衣老者默默点了点头:“数百年前,坦博兰斯帝国统一博迪大陆以后,我们的修道院也仍然获得了帝国皇帝的青睐和恩宠。修道院周边甚至还有为了来朝圣的人而形成的集镇。可是,百年前的地震不但毁了格里德城,连带我们的修道院也遭受了严重打击。修道院建筑损毁严重,院中修士也九死十伤,从此再也不能恢复昔日荣光。周围的集镇也撤了,人们也渐渐忘记了这里。我们的修道院遭受了诅咒啊!” 阿尔伯特拥有年轻人的一颗赤子之心,他主动抓起了黑衣老人的手,紧紧地握住。 老人没有看他的脸,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十几年前,当今的宗座带着萨拉特堡的一干修士前来这里查访西里尔的遗物,内中也有你的父亲本尼迪克。年轻人,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肯定在琢磨,眼前这个黑衣老头一定疯了,看见我第一眼就能认出我是本尼迪克的孩子。我告诉你,这是由于我受了诅咒,某种邪祟玷污了我的思想,使我能像恶魔一样洞察古今。” 老人说着,把黑袍略微敞开,阿尔伯特看到,在他的黑袍里面有一个博教的圣徽,闪闪发着光。 “当年还是萨拉特堡修士的宗座大人,一来就气势凌人。因为我们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没人关心的小修道院了。而萨拉特堡连续出了好几代教宗,正是最辉煌的时候。他要求我们打开修道院地下室中密道的门。我们的院长大吃一惊,因为本院有个秘密,西里尔晚年曾经秘密召集人手在地下靠人工挖掘以及魔法帮助挖了许多纵横交错的通道,虽然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用,可是先知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先知嘱托这个地下密道千万不能擅自打开,不然必定会引起滔天的灾难。这个秘密,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上千年过去了,一直由院长和他身边仅有的几个人代代相传下来。” “难道这下面有什么宝藏吗?”阿尔伯特联想到了格里德城的墓地。 “这下面哪有什么宝藏,有的只能是诅咒!”黑衣老者大声说道,“我们的院长无法阻止萨拉特堡来的人,他们个个魔法出众,而且获得了那时候在任宗座的手谕。” “那打开以后发生了什么呢?” “当时萨拉特堡众人中,只有本尼迪克修士有意阻止,他说既然是先知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打开的,可见其中必定有某种邪祟连西里尔也需避让三分。由于本尼迪克的再三劝说,萨拉特堡的人和我们修道院的人僵持了整整七天。期间,我和本尼迪克结成了友谊。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到了第八天,萨拉特堡的人终于还是趁我们不备用魔法冲入了地下室的密道中,我们的院长为了阻拦他们,被当今宗座的解离术一下子弄得灰飞烟灭。院内众人群情激奋,一起冲上去和他们火拼,可是萨拉特堡人的魔法实力明显高出一大截,很快就把我们几乎全部撂倒。我能幸免于难,全凭本尼迪克相助,他和宗座关系也不错,很明显那些人对我网开了一面。” “在那密道里究竟发现了什么东西?”阿尔伯特只对这个感兴趣,虽然本尼迪克的那段情节也有点吸引他。 “初始的一段密道里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深入以后,道路分了岔,萨拉特堡的人散成了好几组分头行动。这时就出现状况了。密道里不知道是谁设置了即死陷阱,几乎每个岔道的人都中了招,当今宗座和本尼迪克由于在后面坐镇指挥所以并没有受到伤害。随着陷阱的启动,萨拉特堡气势汹汹的十几个人一下子全都没了声气。从密道深处还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叫声。当今宗座连喊晦气,和本尼迪克两个人悻悻然撤出了修道院。” “这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阿尔伯特问道。 “他们走后,我们这里算是彻底垮下去了。院长中了解离术,尸骨无存,院中其他修士也基本死的死、伤的伤,只有我还算完整。大家一致推举我为新的院长,誓死守护先知的秘密。你要问那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我也没法回答。西里尔神通广大,尚且如此惧怕它,更何况我们这些晚辈?” “那现在这修道院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吗?”阿尔伯特充满了怜悯地说道。 黑衣人眼中无神地望着前方,点了下头:“总有一天我也会老死,这个秘密再也没人能守护了,只希望世人永远忘记我们这个修道院。”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阿尔伯特有点不解。 “自从修道院中那些受重伤的修士死的死、逃的逃,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我从你的眼神里可以看出纯洁和虔诚,况且当初又是本尼迪克救了我。我时日无多,不想再憋在心里了!”黑衣老人说着,不住地咳嗽起来。 阿尔伯特愈发怜悯起眼前这个自称被诅咒的黑衣老头。 这时,修道院门外忽然传来了马蹄声,黑衣人顿时警惕起来,他让阿尔伯特和他一起躲在暗处,观察来者究竟是什么人,黑衣老头低声骂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人想起来到这里看看,今天却一下子就是好几拨,真是诅咒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章 斩草须除根 伊洛斯将军阴险狡诈、老谋深算。 阿尔伯特殿下冒失的出走之后,他立马差人星夜兼程去给皇帝打小报告。无非就是说什么殿下擅离职守,建议陛下不但应该严惩其以警示世人,更加需要追究鲍罗特公爵教子无方、用人不查的责任。 将军除了这一手外,还暗地里把死灵法师找来,让他火速去追踪阿尔伯特,监视他直到其回到索罗城为止。若是殿下回转心意或是去到别处停留,则见机行事。 对于手握教宗特许赎罪券的本尼迪克一行人,将军改变策略,决定先和他们合作。要是真的找到什么宝藏了,那皇帝和教宗那边自己都能得到褒奖。若是探险失败,则把他们全部杀死,对外一律宣称是命丧于怪物和陷阱机关之手,纯属意外。 …… 死灵法师不敢怠慢,一路施展着十尺隐形术悄悄尾随阿尔伯特殿下。颠簸的时间久了,他渐渐有些麻痹松懈。在殿下调转马头准备赶回格里德城的一瞬间,法师的隐形术恰恰将要失效,幸亏他随机应变,及时补上了一个暗影门,连带着胯下的马儿一起随他隐匿了起来。 死灵法师心中暗暗佩服将军的神机妙算:“这位殿下毕竟年轻,做事缺乏头绪,全凭一时心血来潮。” 在阿尔伯特误入废弃的古修道院遗址后,死灵法师琢磨了良久,想出一条计策。他让马儿在修道院门口奔驰,自己则藏在暗处观察。 修道院里的黑衣老者和阿尔伯特只闻马蹄得得,却始终不见有人进来,心中好生疑惑。阿尔伯特悄悄地嘀咕道:“我的马可是拴好的啊。” 黑衣老人让阿尔伯特暂时先按兵不动,自己出门去打探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门前的那匹奔驰的骏马可不普通,它浑身上下黑亮如墨,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着光,这是死灵法师最钟爱的宝贝之一。 黑衣老者打开院门后只看到它在那里撒开了腿不断绕圈打转,马背上也没有人,四周也不像有人的样子。他为保险起见,口中念念有词,随手施展了一个动物定身法。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法竟然无效,令他不住啧啧称奇。 死灵法师心内暗暗嘲笑道:“这马又不是肉身,那可是凭我研习死灵之术多年,才造就的。”想着想着,不禁得意起来。 这一得意马上就让黑衣老者给发现了。其隐居修道院十多年,不但魔法造诣很深,更练就了异乎常人的听力。黑衣人当即大踏步向死灵法师藏身的地方走去。 死灵师见形势所迫,只得主动跳出来,搭讪道:“本人并无恶意,只是此间人迹罕至,破败不堪,为了谨慎起见才出此下策,万望海涵。” “那阁下是因何到此呢?”黑衣老者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生意人打扮的奇怪男子。 “最近路上不太平,常有科泰斯异端及啸聚山林之人打劫。本人受格里德城禁卫将军伊洛斯之托,欲要暗中保护鲍罗特公爵的儿子阿尔伯特殿下顺利回到索罗城。但殿下似乎回转了心意,在要返回格里德城的时候走岔了道,来到了此间。我见殿下迟迟没有出来,心下焦急,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好打探下底细。” “这里没有什么殿下。”黑衣人冷冷地说道。死灵师身上强大的魔法气场让他警惕了起来,再加上刚才那匹怪异的马儿。 “大人,你说这里没有什么殿下,那刚才进去的人是谁?门前的这匹白马又是谁的?”死灵师不依不饶。 正当老人准备解释的时候,阿尔伯特款步走出了修道院,他对死灵师有所印象,知道其是伊洛斯手下的得力干将。 “既然将军如此关心我的安危,那我却之不恭!”殿下说着,又面向黑衣老者道:“大人,您多多保重,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老人欲言又止,死灵师则得意洋洋。 阿尔伯特在走出修道院之前,用短剑在墙上留了言:“我会和本尼迪克一起回来的。” …… 本尼迪克此时正和矮人凯艮、小贼贝斯特以及精灵德鲁伊梅兰妮等商议着墓穴探险的事宜。 现在他们几个成了官方的人了。不但有好酒好肉招待,还有禁卫军为他们把门。 凯艮的酒是一杯接着一杯,贝斯特也不甘示弱,把一块块红烧肉填充到了早已鼓鼓囊囊的肚子里。 梅兰妮只吃素,本尼迪克也没啥胃口。 贝斯特一个劲地讨好精灵妹子:“梅姐,你就吃口吧,多好吃啊,现在不吃,将来饿的时候,连回忆的资格都没了。” 梅兰妮没有理睬他,她低声和本尼迪克商量着对策:“那些禁卫军与其是来帮我们的,不如说是来监视我们的。” “嗯,我们下墓穴地道的时候不需要带上他们。此行若是真的找到宝藏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找不到的话恐怕那个将军会把我们以各种名义就地处决。”本尼迪克一语中的。 “凯艮的那张图显示,地下有隧道直通东边城墙下,而东边城墙早已由于地震坍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梅兰妮凑近了本尼迪克的耳朵说道。 小贼贝斯特见状,顿时起了醋意,大喊大叫道:“妹子,你怎么会喜欢一个老头呢?他没财又没权的。” “你懂个屁!”凯艮在边上骂骂咧咧,一是由于酒喝多了,二是心下明白梅兰妮在和本尼迪克商量对策。 “东边的确值得考虑,不过自从奥灵特帝国神秘消失以后,东面就成了不毛之地,再加上地震形成的可怕大裂谷,我们必须得有充分的准备,才能避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窘境。”本尼迪克说道。 “大人,只要能远离格里德城,我就能施展自然之力,把我们几个都传送回我的故乡奥克镇。” “妹子,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现在就做呢?”凯艮扯开嗓门大声问道。 梅兰妮连连摇头,她只解释给了本尼迪克一个人听:“此城充满了瘴疠邪祟之气,自然魔法在这里被束缚住了。” 老头子连连点头,自己身为魔法师,和梅兰妮一样也早早地感受到了此城不一样的邪气。那个死灵法师和吸血鬼他们只是些皮毛、杂碎罢了,更深的邪祟藏在地下,令人不寒而栗。 老头想到了十多年前格里德城附近科里亚尔古修道院的遭遇,他暗自揣摩:“先知西里尔一定藏有一个足能毁天灭地的秘密。格里德城的墓穴明着是维恩古帝国埋藏财宝的地方,暗地里很有可能也牵涉到了先知。” “这两个地方如此相近,一定不会是巧合!”本尼迪克想着想着,不禁喊出了声。 梅兰妮不知道修道院的事,便问起了缘由。 老头正要解释,门外传来了将军的声音。 “诸位,准备什么时候开工?”伊洛斯摩拳擦掌。 “明天。”本尼迪克答道。 “需要多少人手?” “将军阁下,您的禁卫军担负着守卫格里德城的重要职责。墓穴下面邪气很重,为了不让皇帝陛下的精英受到损失,您应该让他们帮我们守住墓地入口就可以了。万一有个什么妖魔鬼怪跑出来,弱的,你们可以就地逮个正着;强的,你们可以封锁入口,我作为宗座的特使,早就做好了为此牺牲的准备。” 伊洛斯将军本来正在发愁着什么,听本尼迪克如此一说,顿时眉开眼笑道:“阁下的高风亮节真是让人佩服。那恭敬不如从命,事成之后,本人一定会让皇帝陛下给大人您奖赏。若是不幸有个三长两短,本人也一定会把阁下您的这番话转告陛下及宗座,世人一定都会对您钦佩有加的。” “北方德瑟特人的威胁越来越严重,为了坦博兰斯帝国,也为了我们博教,这点牺牲不算什么。维恩古帝国的财宝加上可能的先知西里尔的遗物,一定会对圣战有所裨益。”本尼迪克大话连篇,事后和凯艮、梅兰妮说起的时候,自己都脸红了半天。 将军满意地直摸脸颊边的胡子。 …… 第二天一早,众人准备停当,正要下墓穴的时候,阿尔伯特殿下赶到了。 本来科里亚尔古修道院离格里德城不远,骑上快马后甚至可以两个时辰不到做一个来回。但是死灵师和阿尔伯特两人各有心事,互相扯皮,推推搡搡,拖拖拉拉。一个心中想着回去以后怎么给将军复命,一个则想着怎么对付将军、怎么和本尼迪克相处等等。这样一折腾下来,两人竟然丝毫没有睡意的坐在马上晃晃悠悠了一个晚上。 将军见阿尔伯特又回来了,心里十分不乐意,但这也的确不能怪死灵师,他没那么大胆子敢动堂堂的鲍罗特公国法定继承人。 阿尔伯特得知本尼迪克一行准备现在下墓穴探险,当即决定要加入他们。将军假意挽留,甚至搬出了鲍罗特公爵,说什么公爵大人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下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不好交差之类的。阿尔伯特知道他的虚情假意,所以不做分辨,铁了心要跟下去。 伊洛斯见时机成熟,便也不再挽留。皇帝的飞鸽传书已到,他因此决定痛下杀手。迪略特那边就等着瓦解鲍罗特公国呢,自己何不主动立这头功一件呢! 本尼迪克等人本来是还有一线生机的,不过将军思维缜密,他考虑到阿尔伯特是本尼迪克的私生子,斩草岂能不除根!也由此这老头子和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矮人精灵之类的同伙全得跟着陪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章 墓地探险 格里德城古墓地道。 本尼迪克一行人风风火火、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初始的一段隧道内明显存有帝国禁卫军曾经逗留的痕迹。 两边墙壁上的魔法火焰永无止息地提供着照明。 “这火怎么不会灭?”贝斯特有点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普通的火。”本尼迪克说道,“当年维恩古帝国的魔法师技艺精湛,他们的异教魔法应用广泛,不但能上阵杀敌,建筑生活领域也是独领风骚。” “那博教的法师呢?”阿尔伯特疑惑不解。 “帝国大部分时间都是多神教唱主角,先知西里尔传教的时候,已然是帝国中后期,虽然提图斯皇帝支持西里尔,可是他儿子康茂德继位以后,博教就遭受了维恩古帝国官方的打压。所幸,当时我们博教已经落地生根,皇帝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赶不走我们了。” “教堂和修道院是西里尔最大的贡献,我的魔法老师一直对我强调过。”阿尔伯特接口道。 “对,正是由于有这些制度的发明,我们才能超越那些多神教,数千年来屹立不倒。”本尼迪克赞许地说道。 他和阿尔伯特这次全都心照不宣的避免涉及到任何有关父子关系的事。 本来应该最活跃的矮子凯艮,自从进了隧道就沉默寡言起来。梅兰妮不解地问道:“凯艮,你们矮人的祖先不是生活在地下的吗?” “老子可是出生在地表的!”凯艮大声回应道,“这里让俺浑身不自在。总是会想起小时候,老娘经常给俺讲的鬼故事。真搞不懂我祖先怎么会想到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下。” “那你在酒馆里是怎么鼓起勇气放倒吸血鬼的?”贝斯特诧异道。 “老子上了战场就啥都不管了,可就怕这种温吞水的气氛。” 众人此时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些道路向下的坡度明显加大了不少。 “娘的,这是要通到地狱去啊!”矮人破口大骂。 “你们先等等,我来分辨一下。”本尼迪克说着,双手不断画圆,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工夫,老头开言道:“奇怪,这几条路上都没什么危险。” “是侦测邪恶术吗?”阿尔伯特问道。 老头再一次微笑着点了点头。 梅兰妮此时自告奋勇的说道:“大人,还应该不要忘了侦测一下陷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嗯,我也正担心这件事。十几年前我们萨拉特堡的人吃过亏。” 阿尔伯特知道这是在说当年科里亚尔古修道院的事情。 本来按照常理,对付陷阱的事应该是由队伍里的小贼贝斯特搞定的。只是我们这个贝斯特眼下的能力还纯属打酱油阶段,除了扒扒钱包以外一无是处。 当时矮子凯艮看中他是个盗墓贼就把他拉入伙了,谁承想他竟是个付不起的阿斗,啥也不会,弄得众人不住地摇头。 梅兰妮集中心智,全神贯注地分别在每个岔口站定几分钟来探查陷阱。 凯艮此时略微有点不耐烦,大喊道:“怕毛陷阱,只要走的快,啥事都不会有。” “爷爷,你不怕,我怕!”贝斯特不知道是受冻了呢还是怎么地,双手一个劲地搓着,不断凑在嘴边哈气。 良久之后,梅兰妮对众人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应该都是安全的。” “现在就是要决定走哪条路了!”本尼迪克沉思着。 “分散开来太危险,我们还是应该合在一处,共同进退比较好。”阿尔伯特建议道。 众人全都赞成。 矮子凯艮受不了这磨磨蹭蹭的气氛,提着斧子,大叫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中间那条岔道就冲了过去。 大家来不及阻挡,只得紧随其后,本尼迪克大叫:“小心,慢着点!” 凯艮哪里听得进去,眨眼间就顺着越来越陡的坡道,冲到了众人目力不能及的地方。 他忽然高声叫道:“下面有好东西啊,好多闪闪发亮的宝贝,快来!” 小贼贝斯特的兴致陡然升了起来,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图个啥,不就是为了找到宝藏,下半辈子好娶个老婆生个娃吗! 这时候的贝斯特才真正让人眼前一亮。细长的小身板,迈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小碎步,一溜烟的甩开了众人。梅兰妮笑道:“这比我的疾奔术还厉害啊!” 待到本尼迪克等人赶到,这一对活宝已经把那些所谓的宝贝塞满了口袋,贝斯特更是发挥特长,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细长绳,把宝贝串起来,戴在了头上。 本尼迪克仔细查看这些东西,发现这是古维恩帝国那些法师用来维持加强自己法力的冷晶石。由于当年无节制的开采,导致这种石头现在已经几乎绝迹了。 因此这里竟然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冷晶石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凯艮和贝斯特一个劲地问老头子:“这些东西值钱不?能发财不?” 本尼迪克摇摇头道:“这些石头只对魔法师管用,而且还必须是法力高强的魔法师,对普通人根本毫无用处。再说现在的法师基本都皈依了博教,异教法师根本不可能公开露面买这种东西。” “博教的魔法不需要这次冷晶石吗?”阿尔伯特拿起一颗石头细细查看着。 “我们的魔法机制和古维恩帝国那些多神教异教徒的有很大区别。他们有点类似于德鲁伊,是祈求于自然和万物,冷晶石能加强他们与这些东西的沟通。而我们博教的魔法从一开始就强调激发个人内心的潜能,不过分依靠外在的能量。” 凯艮怒骂道:“娘的,难道所谓的宝藏就是这些坑爹货吗?” 贝斯特则自我解嘲道:“哎,总比啥都没有要强啊!” 正当这一对活宝纠结的时候,角落里忽然窜出几个黏糊糊绿色的东西,本尼迪克大叫道:“快点后退,有毒!” 众人猝不及防,狼狈不堪的往隧道上方撤。那些绿色的东西四周不断冒着令人恶心的浓浆。 贝斯特慌忙中把身上所有的冷晶石还有头上戴着的全部不慎丢落到了地上。那些绿色的东西似乎对石头情有独钟,裹挟着圆鼓鼓的身体,贪婪的在石头上翻滚。 凯艮见状,也把自己身上藏得紧紧的冷晶石全都扔了出去。 阿尔伯特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异教法师养的宠物!”本尼迪克回答道。 “什么?难道这里有异教法师?这里可是皇家禁卫军严密看守的古维恩帝国的墓穴深处,怎么可能有异教法师呢?”阿尔伯特大惊失色。 “现在要紧的是怎么对付他们。”本尼迪克边说边准备施展魔法,他用眼神示意阿尔伯特殿下,让其也跟着一起来。 殿下观察着他的手势、倾听着他口中的咒语,心里顿时明白,这是赫赫有名的伊波利特喷火术。当年追随先知西里尔一起传教的八大弟子之一。 这里隧道狭窄,施展这一法术极为有利。因为此法射出的火焰,又长又直,可以贯穿到很远。 那些黏糊糊、圆滚滚的绿色东西,一触碰到火焰顿时就化成了灰褐色焦土,贝斯特则在后面大声叫好。 忙碌一阵后,终于全部消灭殆尽。本尼迪克说道:“一定有人先我们一步来到了这个墓穴,大家一定要小心,这些人既不是皇帝那边的也不是我们博教的。” “可是在我们之前皇家禁卫军不是也来下面查看过吗,伊洛斯将军还说他们中了许多陷阱,角落里还躲藏着很多怪,这怎么解释呢?”阿尔伯特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本尼迪克没有回答,他陷入了沉思。 “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找寻那条被废弃的通往东面城墙的隧道。”梅兰妮提醒道。 “娘的!这么多岔路,我们只走了一条,要不要其他那些路也试试,说不定会有真正的宝藏?”凯艮这时财迷了心窍,危险一词早就被他置之了度外。 贝斯特则求爷爷告奶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不要冲动。 “这墓地一定还能通到更深的地方,不过将军此人阴险狡诈,不论我们是否能找到宝藏,恐怕都回不去了!”本尼迪克说道,“而且下面的邪祟现在看来,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当务之急,应该千方百计想办法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此间,不试试就要走吗?”凯艮满心不乐意。 “矮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贝斯特安慰他道。 这么多的冷晶石集中在一起,让本尼迪克忧心忡忡。这墓地里肯定埋葬着许多异教魔法师,这些人生前必然十分显赫,死后才会得此殊荣,这里可是皇家陵寝啊。 宗座也说过,格里德城地下有很多秘密。如今异教徒又横插一杠,此事绝对不简单,自己势单力孤,必须得向宗座禀明这一情况,然后再图他法。 本尼迪克唯一担心的就是先知的遗物被那些异教徒找到,这样自己可就罪莫大焉了。不过他转念又想到,先知神通广大,此间墓地深处亦是邪祟横行,这些异教徒本事再大,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出什么的。 左思右想之后,本尼迪克对梅兰妮说道:“从凯艮的那张地图上来看,东面废弃的隧道离这里并不远,我们先回到刚才的岔道口,然后再做商议。” 正当众人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忽然隧道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家全都吃惊不小。 凯艮操着两柄板斧,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队伍最前面,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人算不如天算 索罗城鲍罗特公爵府邸。 一个体态轻盈、面容姣好、披金戴玉的贵妇人焦急地在等待着什么消息。她的贴身侍女不断说着宽慰的话。 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这位贵妇人来说都是折磨。 屋外一片白茫茫,昨夜的雪来势凶猛。 正当贵妇人的心情降到谷底的时候,鲍罗特公爵走了进来。 “亲爱的,刚才得到皇帝陛下飞鸽传书,北方德瑟特人集结了十万大军,准备从刚刚占领的圣城罗姆南下,一举荡平洛伊尔公国。陛下命我火速率军北上前去支援。” “那有没有阿尔伯特的消息呢?”贵妇人煎熬了这么久,却没有等到公爵片言只语的回答,她伤心欲绝地忍不住带着哭腔。 公爵摇了摇头,虽然他内心不比自己的夫人轻松多少,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北方异教徒。阿尔伯特虽然下落不明,不过皇帝陛下亲口承诺一定会尽全力去搜寻。这么多年下来,又是请了这么多名师,自己的儿子不会这么容易就丧命的。更何况身边还有宗座派去的法力高强的修士。 公爵不是没有怀疑过格里德城的伊洛斯将军,不过现在形势风云突变,帝国正是用人之际,即使证据确凿,陛下也一定不会去动将军本人的。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隐情就是,若不是此次德瑟特人率先发难,恐怕皇帝最先要扳倒的恰恰是鲍罗特公爵本人。 …… 远在帝国南疆的教宗达玛苏斯大人也得到了异教徒即将发动攻势的消息。 皇帝陛下这次可是真真正正的言辞恳切,把宗座本人和博教全都捧上了天。 达玛苏斯对着环列周围的众红衣主教笑道:“你们看看,关键时刻才会想到我们的好处。” “宗座准备怎么处理?”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得帮皇帝陛下这个忙。既是为他,也是为我们自己。”教宗朗声说道。 “迪略特皇帝老奸巨猾,虽然承认了前任放逐圣座的过错,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绝口不提让我们搬回帝都西萨的事。他自己却借着我们的名义,得了许多好处!”红衣主教兰多愤愤不平地叫骂道。 “我们现在虽然远离帝国中心,看似吃了亏,其实也有好处。”教宗笑着答道,“皇帝陛下心狠手辣,早先联合了许多小国对势力较大的公国、伯国开刀,现在坊间又传出他要对六大选侯动手。我们现在在帝国南疆,置身事外,正好可以不受他的影响。” “但皇帝借口宗教自由,放任科泰斯异端的传播。那些原本躲在深山老林里的古维恩帝国的多神教余孽也趁机开始骚动,宗座大人难道不怕动摇我们的博教基业吗?”兰多是个直性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达玛苏斯仍然只是冲他微微一笑:“不管是维恩古帝国还是现在的坦博兰斯帝国,除了极少数的皇帝支持我们以外,哪一任不是对我们咬牙切齿的?远到康茂德,近到这一次的迪略特。我们博教却总能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 “是植根于民。教堂、修道院才是我们的武器。”年轻的红衣主教瓦伦丁接口说道。 达玛苏斯赞许地点了点头:“信众的支持才是我们对抗皇帝的最佳武器。此次北方异教徒气势汹汹地杀来,我们就要趁此机会,展示给皇帝看看,博教的力量不仅仅是我们这帮老法师,最重要最根本的还是整个博迪大陆虔诚的信众们。打败异教徒不仅能增加我们宗教的权威,更能让皇帝三思自己的行动,让他不敢轻易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侵犯我们教廷。” 众红衣主教全都鼓掌称是。 …… 伊洛斯将军原本盼望着自己的此次果决行动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可是天不遂人愿,德瑟特人的突然入侵,让他那个升官发财的迷梦暂时打上了休止符。本来这所有的一切都能给我们可敬佩的将军加分,可是现在,统统成了泡影。 皇帝不可能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冒着内乱的危险,去触怒鲍罗特公爵。伊洛斯这次手段那么凶狠,不仅把公爵的儿子搭了进去,顺带着还有教宗派去查找先知西里尔遗物的特使。内中夹带的矮人和精灵虽然都是小角色,可是大敌当前,这些都成了可大可小的外交麻烦。 迪略特皇帝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桩桩一件件地去化解。 鲍罗特公国就在洛伊尔公国的南方,如果把他逼急了,一旦和德瑟特人联起手来,那就是南北夹击。皇帝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在伊洛斯上报阿尔伯特殿下失踪的消息后,他火速告知了鲍罗特公爵本人,并且果断表态会派最精锐的皇家侍卫去格里德城调查。 公爵忍了一肚子的气,就等着看皇帝和伊洛斯怎么收场。 迪略特对呆在帝都皇宫的洛伊尔公爵私下里抱怨道:“伊洛斯此人胆子太大,完全不计后果,这件事我要替他擦屁股擦许久。” “陛下,此事应该弃卒保车,伊洛斯他虽然忠心可嘉,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牺牲掉他也不是不可以!”洛伊尔公爵作为皇帝的岳父,一向以帝国利益为重。 “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不但不能动鲍罗特,这个伊洛斯也一样不能动。”皇帝紧握拳头说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两人都应该为我所用。既然鲍罗特他已经传书过来同意立即前去支援,说明他暂时还没有反意。岳父大人您最近不用回洛伊尔去了,我要让鲍罗特和北方蛮子先拼杀个两败俱伤,然后再见机行事。至于伊洛斯这个笨蛋,就让他去和鲍罗特做个伴吧,把他也调到前线去。” “陛下英明,那我马上传书给威灵顿将军,让他不出一兵一卒,只需固守弗朗特城池即可。上阵杀敌之事由鲍罗特公爵负责。”洛伊尔心领神会地说道。 “教廷那边也准备从南边赶来支援。”迪略特皇帝沉思着什么。 “陛下准备作何打算呢?” “他们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靠不上。教廷虽然人少,可是帝国境内都是他们的信众。这事让我每夜都头疼不已!”迪略特用拳头敲打着前额说道。 “陛下,当年古维恩帝国的康茂德皇帝一意孤行想要剿灭博教,可是适得其反,最终反被暴民赶下了台,命丧市井口。当时连皇宫内的侍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明显是被博教给感化了。我们现在可不能犯这个错误了。”洛伊尔公爵劝说道。 “岳父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教廷现在比当年更兴旺,我绝对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去和他们正面冲突的。教廷的组织形式令我没有很好的办法斩草除根,这才是最头疼的地方。” “陛下知道奥灵特帝国吗?”洛伊尔忽地问起了一个偏门的话题。 “当然知道,他们可是与古维恩帝国并立于世的国家。”皇帝有些疑惑。 “奥灵特帝国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格里德城东边,原本肥沃的土地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变成了人迹罕至连鸟兽都避之三分的荒漠了呢?洛伊尔进一步问道。 “传言是由于他们的国教大宗师实验了一种威力惊人的魔法,原本是要造福苍生的,却由于种种失误和巧合,变成了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浩劫,把整个帝国都给毁了。”皇帝根据老一套流传的历史答道。 “沧海桑田,我是不信这些鬼话的。但是陛下可以利用这一传说来打压博教!”洛伊尔狡黠地咧了下嘴。 皇帝心思细密,一下子就明白了岳父大人的意思:“你是说,借格里德城修士失踪的事情,来宣扬先知西里尔遗物的威胁?” 洛伊尔满脸欣喜:“陛下真是英明。先知西里尔的遗物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这次教宗派心腹之人前去查访,表面上说是为了帮助帝国抗击异教徒,私底下还不是为了他们博教的长盛不衰吗?现在既然这位特使和鲍罗特公爵的儿子一起失踪了,先知的遗产也是镜中花水中月、飘渺虚幻之物。我们不如慢慢散播这一谣言,就说,正是由于墓地下存留着博教先知强大的魔法,导致了这次失踪,博教教廷一直在试图掩盖这一真相,因为这魔法一旦从地底冒出,必定会造成当年奥灵特帝国那样的惨剧。” “岳父大人此计甚妙,对付这帮子秃顶老法师,来硬的不行,就得利用民众的迷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根本上瓦解摧毁他们!”皇帝拍了拍伊洛尔公爵的肩膀,对他赞赏有加。 …… 伊洛斯将军调离格里德城之后,这座千年古都顿时成了一座空城。由于死灵法师遵循将军旨意疯狂残杀城内民众,导致现在十室九空。 古维恩帝国的皇家墓地俨然成了唯一需要严密看守的对象。 皇帝派来的皇家侍卫连带着留守的一些帝国禁卫军,一路沿着本尼迪克等人探险的方向,往隧道里深入探查。他们发现了几具禁卫军的尸体,这些尸体身上被横七竖八划了许多口子,禁卫军铠甲就像纸糊的一样,全都撕裂了开来。 有一个经验丰富的皇家侍卫连声赞叹道:“好锋利的板斧,操使这口斧子的人也必定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不然哪里来的力气把穿铠甲的人砍成这样!” 内中有胆小的人喊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充满着怪异的气氛。一定是什么邪恶的生物把他们全都杀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到的皇家侍卫呵斥道,“皇帝陛下让我们来就是调查失踪原因的。” “可是这里啥都没有啊。”大家全都有些紧张。 忽然,隧道下方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吼叫,众人顿时大气不敢喘,等待着他们的看来只有死亡的宿命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失踪后的去向 本尼迪克等人的确是失踪了,但是却没有死。 冷晶石不但能加强异教魔法,也使得精灵德鲁伊梅兰妮的自然系法术得以恢复。 伊洛斯将军耐不住性子,见一帮人下隧道后迟迟没有动静,便选派了几个精干的禁卫军前去打探,好见机行事。 这几个人算是成了冤大头,被矮子凯艮举着板斧刷刷刷地全都剁了。本尼迪克叫苦不迭,本来还有回旋余地,现在可是真的要背水一搏了。 凯艮虽然不是魔法师,可是似乎也受到了冷晶石的一些影响,变得比之前更暴躁,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 梅兰妮突然对大伙说道:“嘿,我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充满周身,似乎自然魔法又可以用了,真是奇怪!” “这应该是冷晶石的关系!”本尼迪克答道,他对越来越躁动的矮子充满了担忧。 “那我现在就可以施法,把大家全都传送到奥克镇去!”梅兰妮兴奋的说道。 “啊,好极了,我还从来没去过精灵的故乡呢!”贝斯特当然不是对那鸟不拉屎的橡树感兴趣,而是对精灵妹子充满了渴望。 此时此地,也容不得大伙细想什么了。梅兰妮于是凝神静气,在她的周围产生了异样的光芒,和冷晶石发出的一模一样。 “德鲁伊法术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异教魔法。”本尼迪克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许久之后,在梅兰妮身前出现了一个飘忽不定、若隐若现的传送门,她大声招呼道:“大家快进去,我最后再来。” 贝斯特此时倒犹豫起来,毕竟枪打出头鸟,第一个进去的人搞不好会有什么危险。 这时候,还是红了眼的凯艮率先冲了过去。 接着是阿尔伯特殿下。 然后是本尼迪克和贝斯特两人一起。因为贝斯特说什么也不愿放开本尼迪克的胳膊。 梅兰妮见众人都安然通过了,自己也一个鱼跃潇洒地跳了进去。 传送门嗖的一下合成了一个奇点,瞬间消失。 阿尔伯特进入传送门后,只感觉头晕目眩,身边冷风阵阵,又不断有树叶沙沙的声音,好似从许多参天古树之间穿林而过。 等到他能看清周围事物的时候,只见矮子已经在边上抱怨连连了:“娘的,抱树崽的鬼魔法,弄得老子头疼,这里是什么烂地方,人影都不见。” 阿尔伯特注意到就在凯艮的身后有一颗粗壮的五六个人都无法合抱的巨型橡树。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橡树的根茎几乎尽数裸露在地表上,向四面八方绵延而去。 远处丘陵上似乎有几户人家。 这时候,众人都到齐了。 梅兰妮开口介绍道:“这里就是我的故乡奥克镇,大家可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这儿属于坦博兰斯帝国吗?”阿尔伯特问道。 梅兰妮笑着说道:“这里大概离教廷比较近,但是人类几乎没有涉足过此间。” “那皇帝向你们征税吗?”贝斯特关心起经济问题来。 德鲁伊妹子笑得更欢了:“我们精灵的历史可比你们人类长得多呢,你们现在还处于我们的孩童阶段。” “长有个毛用,还不是被俺们矮人杀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吗?”凯艮不依不饶,由此可见矮人族历史教育的辉煌成就。 “精灵族过去十分壮大,但在最近的数千年里他们的族人越来越少,导致很难和人类抗衡。”本尼迪克解释道,“他们现在属于坦博兰斯的附庸国,人民不用直接向皇帝交税,但是精灵女王每年都需要进贡一定数量的奇珍异宝才行。” “原来如此。”阿尔伯特不住地点头,他随即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道,“长老和女王是什么关系呢?” “差不多等同于公爵和皇帝。” 精灵德鲁伊说话间,出人意料的从那颗巨大的橡树底部打开了一道门,邀请大家一起进去参观。 “这是啥?”众人异口同声地询问。 “他是奥克镇的守护神,早在你们人类的维恩帝国统治时期,他就已经屹立在此了。”梅兰妮不无骄傲地诉说着历史。 “哼,抱树崽!”凯艮轻蔑地从鼻孔里出了两声气。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阵低沉浑厚的嗓音:“不要污蔑我们的族人!” 众人全都大吃一惊,贝斯特大叫有鬼。 梅兰妮开心地笑道:“别怕,这是老橡树在说话呢。” “见鬼,抱树崽的同盟者!”凯艮又骂了一句。 “妹子,我胆小,这橡树它怎么会说话呢!”贝斯特趁机拉起了精灵德鲁伊的手,就差把头靠在她的怀里了。 “他是我们奥克镇的创始者,传说当年的某位精灵王子为了抗击人类和矮人的联军,牺牲在此处。战争结束后,精灵们为了纪念他,就在这里播撒了很多橡树种,这些种子不知道怎么地全都聚拢到了一起,长成了这颗特别巨大奇异的橡树。人们都说是精灵王子的魂魄转生到了这颗树上。”梅兰妮解释道。 “这树根底下没啥东西啊。”贝斯特傻傻地问道。 梅兰妮微微一笑:“傻子,这颗树可以医治人肉体和内心的创伤,还能使人恢复元气,精神百倍。” “我们现在呆在树洞里就为了这个?”凯艮有点不耐烦了,“爷爷我精神着呢,这要是被人知道我被一个精灵救了,那还得了,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本尼迪克现在最关心的是怎么尽快回到教廷去。梅兰妮告诉他这里是丹斯森林的外围,去帝国南疆的教廷还需要大概两天左右的路程。 阿尔伯特也归心似箭,既然眼下已经脱离格里德城的危险,他就要立刻赶回索罗城,告诉鲍罗特公爵伊洛斯将军的种种暴行,让公爵上报给皇帝陛下。至于和本尼迪克的父子关系的确认,殿下心里其实已经起了变化,他从小长在优越的环境里,鲍罗特公爵对他更是宠爱有加,母亲也从来没有提及过其他什么。殿下是公国的唯一继承人,他现在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因为一旦确认了眼前这个老头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么前程似锦的美好未来可就要彻底打水漂了。 年轻的阿尔伯特殿下自欺欺人地内心安慰着自己:“既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鲍罗特公爵给予我的远远大于眼前这个老头。即使他真的是我亲生父亲,我也不用毁掉一切,去公开承认他,只需私底下照顾他、关心他就可以了,这样对他的帮助能更大。身为公爵的儿子,我能做的事情很多。” 本尼迪克老头则愧疚于当初自己为了魔法,主动抛弃了冬妮亚,因此对眼前的这个阿尔伯特一心一意的付出,根本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鲍罗特公国远在北方,老头建议殿下和自己一起走,先去教廷歇歇脚。阿尔伯特见是顺路,而且自己对教廷也充满了好奇,因此便答应了。 矮子凯艮本来也吵嚷着要离开这个抱树崽的家园,不过禁不住小贼贝斯特的苦苦央求,决定现在这里安顿几天,养肥了之后再做打算。 梅兰妮把这两个活宝安顿到了自己家,让邻居好生招待他们,自己则陪着本尼迪克和阿尔伯特步行向丹斯森林外走去。 由于奥克镇本身就位于森林外围,因此一路上倒是十分开阔。时不时可以看见周围堆积着被锯断的木头。 阿尔伯特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梅兰妮痛苦地摇摇头:“这不是我们干的,最近有伙号称皇帝陛下钦点的商团,一来到这里就开始滥砍滥伐,这些木头据说都要运到北方,用以抗击德瑟特人。” “你们不阻止吗?” “阻止有什么用,我们的人加起来还没他们商团的人多呢。再说又是皇帝亲自派来的,要是对他们说三道四,他们就会拿抗击异教徒的大旗来压我们。” 阿尔伯特听了,连声叹气,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精灵族没有马匹吗?” “有啊,不过很珍贵很稀少,连女王都把马当宝贝看。” “皇帝严禁商人贩马给外族,这是为了帝国安全。”本尼迪克从旁说道,“这一路,我们注定是要走着去教廷了。” 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帝国南部官道上,这些路还是当年古维恩帝国的皇帝下令修筑的,千年来饱经风霜,却仍然坚挺的站在那里。 梅兰妮向两人挥手告别,本尼迪克大声道谢:“多亏有你,不然我们不是得葬身墓穴就是得死在将军手里,后会有期!” 阿尔伯特此刻也有些激动,他颀长的身子挺得笔直,一个劲地向精灵妹子致意,直到梅兰妮的身影被森林吞没为止。 父子两人默默无言地赶着路。 老头一心为当年之事愧疚,不断想着补救的办法,眼前的这个儿子一表人才,身强体壮,对魔法也有一定见识。说明鲍罗特公爵的确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本尼迪克心下是又欣慰又嫉妒,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自己只为儿子而活着。 阿尔伯特殿下也是一路心事,但是他想的更多的是怎么处理伊洛斯将军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正当父子两人各自出神的时候,边上忽地闪出来几个剪径的强人。 为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厉声喝道:“留下买路钱,我们就让你俩通过,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保准你立刻人头落地!” 本尼迪克见状哈哈大笑,自己连牛头马面的怪物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你这伙小强盗不成。他当即高声回应道:“我们是赶路的修士,身上哪里有什么钱财,大家都不容易,你们何必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呢?” “少废话,把东西都交出来!”强盗们异口同声地叫喊道。 阿尔伯特这时难得的有了幽默感,他悄悄对本尼迪克耳语了几句,老头子听后,连声叫好,他冲着骑在马上的强盗头子劝说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把你胯下的马儿交出来,我们就两不相干,你看如何?” 强盗们闻言,各个目瞪口呆,为首的那人恼羞成怒大骂道:“老头,你莫不是吓傻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别反客为主了。兄弟们,冲上去把他们都剁了!” 可怜这伙强盗啊,真真是挑错了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圣城罗姆 圣城罗姆当年在古维恩帝国时期只不过是北方一个不起眼的边陲小城。 当时的气候特别寒冷,维恩帝国虽然号称统一了全博迪大陆,但是罗姆城以北那些蛮荒之地,基本没人把它算在内,也很少有人会旅行到那里。 维恩帝国对那些茹毛饮血的北方异民族根本不屑一顾,统称他们为蛮子。 帝国的最大敌人是东方的奥灵特。初始的几任皇帝个个好大喜功,妄图去征服奥灵特所在的大陆,因此发生了好几次东西两方的世界大战。 这使得维恩帝国的男性兵员出现了严重不足。 此时,皇帝想起了北方的那些野蛮人,他下令凡是愿意被帝国征召入伍去东边前线作战的人,都能获得帝国公民的身份,其家属也能一起南迁到帝国境内。 那些野蛮人社会组织远没有维恩帝国严密,他们很快响应了皇帝的号召,许多人举家南迁,使得原本小小的边陲城市罗姆一下子变得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时间一长,随那些野蛮人一同过来的,还有他们那些奇特的宗教。 由此,罗姆城成了南北两方多神教的汇合点。 不同多神教的信众们令人难以置信的生活在一起,很少发生什么冲突,因为这些宗教还仅仅停留在十分原始的阶段。 当从东面而来的博教传播过来以后,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组织性极强的博教,不费吹灰之力就击垮了这些千姿百态但毫无章法的多神教,一举站上了精神的制高点。 北方的蛮族流动性很强,经常是一茬茬的迁徙变换着。 维恩帝国的晚期,皇帝各个昏庸堕落,导致奸臣弄权,军队欺行霸市,百姓苦不堪言。 忽然有一群自称德瑟特的奇怪民族出现在了北方茫茫的荒原冻土上。他们使用的兵刃是帝国闻所未闻的会发光的火器,他们的魔法师也极为强悍,亲眼见过的人都说那些会施法的蛮子各个都有毁天灭地的才能。 当时东面的奥灵特已经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维恩帝国的人也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自己的国家终将面临如此厄运。 有人甚至怀疑就是这帮出现在北方的德瑟特人消灭了奥灵特帝国。他们的魔法使得原本和维恩并立于世的奥灵特毁于一旦。 但是他们究竟来自哪里,又为什么要与奥灵特为敌却没人说得清楚。 当时的博教教宗并不在意维恩帝国的毁灭,他考虑到原本的东西对峙,现在成了南北抗衡,博教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迅速在罗姆城内深深扎根。 这位教宗眼光独到,他主动抛弃了当时仍然繁华的格里德城,把圣座树立在了罗姆。准备既要教化那些多神教徒,也要想方设法吸引那些神秘的德瑟特人。 北方的这个奇特民族似乎打从一来到博迪大陆就放弃了迁徙,他们滞留在了帝国北疆,大兴土木,营造自己的家园。这些人虽然掌握着神兵利器,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传闻中毁灭了东方强大的奥灵特帝国的罪魁祸首,相反,他们倒像是一些倒买倒卖、唯利是图的商人。 罗姆城作为维恩帝国沟通北方的桥头堡,成了天然的集市。 德瑟特人精明能干,又有武器和魔法作为后盾,皇帝为了和谐起见,不敢也不能加以阻拦,更何况这些商贸活动对于本国也是有利无害的。 相反,倒是帝国内部的混乱,使得德瑟特人觉得自己的切身利益受到了威胁。 他们早就看出了维恩帝国上层的腐败无能,便主动去和那些帝国反抗势力接头。 维恩帝国的独裁皇帝及他手下的那些贪官污吏此时已经根本指挥不动帝国军队了,那些人几乎全数倒戈到了叛军手里。 战争打得就是兵员和后勤补给。反叛势力既有人又有德瑟特支援的物资,焉能不立于不败之地呢? 墙倒众人推,呼啦啦好似大厦倾颓一般,原本貌似强大无比的千年帝国就这么轰然坍塌了。 但是帝国境内并没有恢复安宁,因为这些反抗势力之间又起了矛盾,他们竞相要争夺帝国的领导权。 德瑟特人求之不得,这些家伙正好可以趁机牟利,大发一笔战争财。 最后等到反抗势力全都斗得差不多了,德瑟特人决定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适合的帝国代理人。 此时博教中最著名的教宗之一克雷芒(他被坦博兰斯帝国皇帝承认为帝国的首位教宗)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一边发动信众拒绝承认由异教徒选出的帝国首脑,一边又公开召集当年古维恩帝国各大军团的将军。 这些将军那时候有的归隐了山林,有的归顺了叛军。 克雷芒号召大家团结起来,不要再被北方蛮子利用了,维恩帝国虽然腐朽不堪,可是也轮不到让异族来指手画脚。 此时那些斗得你死我活、气息奄奄的叛军势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放眼整个大陆,如今只有博教有这个实力去对抗德瑟特人了。 在危难之际,众人顿时又齐心协力起来。 教宗克雷芒的突然发难,让德瑟特人措手不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宗教首脑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德瑟特人恼羞成怒,他们当即召集军队,准备从罗姆南下,横扫博迪大陆。 此时的罗姆城俨然是博教教徒的天下,即使那些信仰多神教的人,也对博教充满了好感和敬意。 圣座就在罗姆城内,北方蛮子要南下,必须先得拿下此城。德瑟特商人在城内呼风唤雨,气焰嚣张。和平时经商,战争时肯定就会为自己人提供情报。 教宗克雷芒出手果决,在准备举起大旗反抗的前夕,就秘密让手下紧盯住这些商人,时间一到,全部赶尽杀绝。 帝国境内所有接受魔法训练的修士都被教宗秘密召集,让他们火速赶往罗姆城支援。 德瑟特人火器犀利,魔法凶悍。克雷芒知道硬拼肯定不行,因此定下一条计策。 最初的教宗是从跟随先知西里尔身边传教的八大弟子中选出的。他们每人都保留有一件先知的遗物,具体是什么东西,外人从来不晓得。 那个被选出的教宗恰恰又是几个人中寿命最长的,先知的这些零碎遗物全都落到了他的手里。自此,代代教宗相传而下,不过却从来没有人使用过。 这次生死存亡之际,克雷芒果断决定尝试一下西里尔的圣物。他在罗姆城公开演讲,召集志愿者敢死队,坦诚自己将要使用先知的遗物来对抗北方强敌,但是代价会很大,必须要有人前去赴死。城内信众各个争先恐后。克雷芒挑出了其中两百人,把自己的计划一一详细说明。 当晚酒足饭饱之后,这批人由前维恩帝国将军领头,步行前去城外德瑟特的营地。 大家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克雷芒特地嘱咐众人一定要潜行过去,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德瑟特人刚扎营不久,己方兵力和装备又处于绝对优势,因此防备过于松懈。 待到两百人的敢死队杀将进来的时候,德瑟特人绝大部分还处于梦乡,营地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哭爹喊娘,全都措手不及。 教宗选出的这两百人各个都身强体壮、气势如虹,更兼背水一战,因此砍杀起来分外骁勇。 但是毕竟寡不敌众,两百人只能占得一时便宜。过了不久,德瑟特人就发现前来劫营的不过是一只小部队,自己这里数万之众即使都是木头,他们到天亮也砍不完。 德瑟特将军和魔法师高声约束自己的兵士,火器和法术一齐向敢死队招呼而去。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领头的前帝国将军用尽全身力气,把教宗交给他的魔法照明弹扔上了天空,不一会儿,原本漆黑的夜空瞬间被染成了血红,大片夹杂着火焰的流星陨石从罗姆城的方向倾泻而来。把两百位勇士及数万德瑟特士兵全部埋葬在了下面。 这几万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喊出声。不论是将军还是魔法师,不论是德瑟特人还是维恩人,通通在一瞬间成了冒火陨石的牺牲品。 原来先知西里尔留下的遗物就是他经过多年苦心钻研写成的魔法卷轴,这些卷轴上的魔法各个威力惊人,但是对使用者的要求却不高,哪怕他只是一个初学者。 克雷芒为了以防万一,连续使用了两个卷轴,第一个就是流星爆,第二个是终极金钟罩。这第二个魔法,可以既可以保护一个人也可以保护一大片区域。教宗用它基本覆盖了整个罗姆城,用以防备万一流星爆的威力过大或者失控而导致的对于城内的危害。 经此一役,德瑟特人元气大伤,虽然对博教及整个博迪大陆充满了仇视,可是现实情况使得他们不得不主动前来议和。 教宗克雷芒成了大陆的英雄,权威达到了顶点,甚至有人准备让他出任新帝国的皇帝。不过教宗本人十分清醒,他建议原维恩古帝国的几大军区将军以及叛军的几个首脑聚在一起,民主推选一个适合的皇帝,这个皇帝的权利不再是世袭的,选举人可以投票罢免他。 最终来自坦博兰斯军区的某位将军当上了皇帝,帝国的名字也因此改变。不过这位将军上位没多久,就被克雷芒联合几大选举人一起罢免了。据说是由于不理朝政、贪恋女色。接下来的几任皇帝在位时间也很短,导致帝国的皇位经常出现空缺的情况。 选举人的数量最终被控制在了六个。克雷芒认为这个数目正正好好,符合宗教美学标准。他还公开宣称罗姆是博教圣城,格里德城是先知之城。 这位立了赫赫大功的教宗,最后却是被人谋杀而死的。那个凶手是谁至今仍是一个谜。 德瑟特人尝到了博教的厉害,此后数百年内,几乎都在安安分分地做着生意人的角色。 这一持续和平的状况在人送绰号北方雄鹰的克里普元帅夺取了德瑟特的领导大权后发生了改变,元帅主动挑衅坦博兰斯帝国,在一系列小规模的接触尝试后,一举攻占了圣城罗姆。 当年阻挡德瑟特人的圣座如今远在帝国南疆。迪略特皇帝忙于整治国内势力,导致罗姆城守备不足,酿成大祸。 如今阻挡北方人前进步伐的重任落在了最先抵达的鲍罗特公爵身上。他知道自己是皇帝的棋子,进退两难,早晚都躲不开这一劫。 公爵现在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阿尔伯特殿下了。 洛伊尔公国的威灵顿将军接到了秘密授意,坚守弗朗特城不出。 眼看形势不容乐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教廷 本尼迪克和阿尔伯特殿下从丹斯森林出来后,路遇剪径的强盗,两人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把为首头子座下的马匹给借了过来。老头在前、殿下在后,双人一骑,扬长而去。几个强盗全都只好面面相觑,自认倒霉。 教宗达玛苏斯此时正准备和麾下的众位红衣主教一齐北行,但由于路途遥远,大家这些天来都在储备着食物和饮食。 本尼迪克同阿尔伯特赶到后,一眼就发现教廷内的人员行色匆匆。老头子心内着急,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忙不迭地去面见了教宗。 达玛苏斯在得知伊洛斯将军的倒行逆施后,大为震怒,安慰道:“我等此去本就是为了帝国的利益而奔波,皇帝陛下的这位将军却如此对待我教修士,等到了西萨城见到陛下本人,我一定当面禀明此事,让其主持公道!” “宗座,北方异教徒攻下罗姆后,气势正盛,这次又出动大军挥师南进。皇帝陛下很明显是个攘外必先安内的主,我们绝不能被他当枪使啊!”本尼迪克在得知当下局势后说道。 达玛苏斯微微一笑:“我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皇帝他一定已经派了离前线最近的鲍罗特公爵前去救火了。” “罗姆南边不是洛伊尔公国吗?”本尼迪克有点疑惑,接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位皇帝果然是任人唯亲啊!” 教宗点了两下头道:“任人唯亲恐怕是小看他了,洛伊尔公爵虽然是皇帝的岳父,可是也只不过就是枚棋子罢了。” 本尼迪克又想到了等在外面的阿尔伯特殿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宗座大人,鲍罗特公爵的儿子这次与我同行,现在在外面等候着,您是否要见一下他?” 达玛苏斯连声说请,他一看到殿下就露出了一丝外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身材颀长的阿尔伯特风度翩翩,虽然身上的衣服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已经肮脏不堪,可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贵族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宗座大人,父亲从小为我请的魔法教习就是来自萨拉特堡的,那位老师时常会提起您的大名,他经常说您是最近几任教宗之中最有才情抱负的一位。”殿下一上来就没有忘记给人戴高帽子。 达玛苏斯保持着微笑,拉起阿尔伯特的手道:“孩子,那位修士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基础的炼金术、生物学还有星相学。”殿下答道。 “魔法呢?” “最基本的一、二级魔法。” 达玛苏斯点了点头:“年轻人虽说精力旺盛、悟性高,但是本教魔法讲究的是内心的修炼,必须有一定的人生阅历和感悟才能大成。一、二级魔法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已然足够了。重要的不是数量的堆积。” 教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望了望本尼迪克的脸,又仔仔细细瞧着殿下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下:“殿下,鲍罗特公爵只有您这一个儿子吗?” “是的,我还有两位姐姐。”阿尔伯特略微有点恼怒。 达玛苏斯拍了拍殿下的肩膀道:“北方异教徒如今又大举南下,你父亲肯定已经去到前线迎敌了。” 阿尔伯特大吃一惊,忙问道:“宗座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 “连宗座大人本人都要一路往北前去支援,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本尼迪克解释道。 “殿下不要着急,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北上。”达玛苏斯安慰道。 “我放心不下父亲!”殿下的眼里充满了焦虑。 “孩子,此行路途遥远,你一个人是断断不行的。皇帝陛下那边我会为你做两件事。其一就是确保对伊洛斯将军的惩处,其二就是确保你能顺利继承鲍罗特公国。”达玛苏斯异常冷静却又有些不近人情地说道。 “我父亲他不会有事的,宗座大人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殿下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本尼迪克从旁插话道:“你还小,不懂得宗座大人的深情厚意。皇帝陛下他派你父亲当先迎敌,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但此话不可对你说破。” 阿尔伯特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他想到了父亲派他去监视伊洛斯将军时的嘱咐:“皇帝陛下处心积虑想要拿帝国选侯开刀,待到千钧一发之际,你可以就地擒杀伊洛斯。你此去虽然远在边疆,却能逃离鲍罗特公国这一是非之地。今后我若有不测,你可以联合其他几个选侯推翻皇帝,除了洛伊尔这个老狐狸以外,其他人你都可以信赖。” 达玛苏斯见殿下欲哭无泪,让手下人拿出了一件宝贝,交到他的手里安慰道:“孩子,有我在,皇帝必然不能对你下手,此刻隐忍不发才是上策。北方异教徒入侵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趁此创出一番事业,可以让你获得对抗皇帝的砝码。” 阿尔伯特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他只说了一句:“宗座大人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达玛苏斯狡黠地望着秃顶的本尼迪克,老秃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解围道:“傻孩子,宗座大人身为博教首领,当然得遵循当年先知的遗训,世人的疾苦他只要体察到了,就得想办法化解。” “不论皇帝还是乞丐,他们生来都有平等的权利。”教宗微笑着补充道。 此时红衣主教瓦伦丁进来找达玛苏斯商量事情。 本尼迪克正准备和阿尔伯特知趣的悄悄退下,却被达玛苏斯阻止了:“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可以回避的。” 瓦伦丁便大声说道:“宗座,刚才接到路德之家的密报,霍普国国王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那里,据说是皇帝陛下让他驻留此间的。本来霍普国可以在海上直接从侧翼包抄北方异教徒,但是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先让霍普国王秘密去了西萨城商议对策,然后又让其领兵驻扎在了路德之家附近。” “霍普国王理查早就为了发起圣战的事给我修书过。此人年纪轻轻,却对宗教如此虔诚,霍普国诸岛在他的治理下也是歌舞升平、国强民富,真真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 “宗座大人,这个理查不远万里渡海而来,虽然精神可嘉,可这是给皇帝陛下当枪使啊!”本尼迪克忍不住说道。 红衣主教瓦伦丁深受达玛苏斯器重,他主动接过话茬:“理查国王的一腔热血必定会和皇帝攘外必先安内的思维冲突,他们两方定然不可能长期和睦相处。待到宗座大人赶到北方之时,理查就可为我们所用了。” 教宗边听边点头赞许。本尼迪克摸了摸头顶,略有惭愧的说道:“宗座果然凡事都能料敌先机,而瓦伦丁大人又总是第一个揣摩出深意的人,在下佩服!” 正当几人互相议事吹捧之时,门外传出了鼓噪之声,有人进来禀报道:“宗座大人,教廷外来了一伙科泰斯异端,为首的人叫嚣要您亲自出面答话,不然就要踏平教廷。” 本尼迪克轻蔑地呵斥了一声:“好大的口气,我们去瞧瞧!” 说着,和阿尔伯特、瓦伦丁一起跟随那人前去查看。 教廷外,红衣主教兰多正在那里和科泰斯的信徒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这伙异端各个头扎红巾,身披红色法袍,腰间还配着异域风情的弯刀。不禁让人联想起过去东边的奥灵特帝国人的打扮。 这些人拥立伪教宗,背叛了博教,由于皇帝借口不干涉宗教事务放任其横行,导致他们的势力近年来不断抬头。 伪教宗居住在帝都西萨城外,他得知皇帝邀请了南方教廷前来共同抗击异教徒,心内十分失落,因此派人组织散落在南方的异端信众们,妄图阻挡博教的北上步伐。 红衣主教兰多是个急性子的粗人,话没说上几句就准备开干了,此时本尼迪克一行正好赶到,那伙异端冲着他们大喊道:“内中可有教宗本人?” 瓦伦丁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找宗座有什么事吗?” “我们的话只对宗座本人讲,你个毛孩子懂个屁!” 瓦伦丁是红衣主教中最年轻的,年纪不比阿尔伯特大多少,他镇定自若地微微笑道:“我就是教宗,有什么话就说吧。” 众人全都惊异的看着他,领头的科泰斯异端放声大笑道:“堂堂博教难道就没人了吗?让你一个小毛孩当首脑,真是可笑!” “本人年纪轻轻本不能胜任,奈何我教历来都是论才不论资,你今天若能胜过我,我情愿把这个交椅让于你。”瓦伦丁吐字清晰,从容不迫地说道。 那伙科泰斯教徒被年轻红衣主教的气场给震到了,领头的人此时若是不接战便意味着已经失败,他只得说道:“战便战!但请问是文斗还是武斗,是械斗还是法斗?” “任你选择。”瓦伦丁的脸上永远挂着微笑。 几个科泰斯教徒一合计,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十分文弱,武斗、械斗一定是他的短处,为首的便叫嚷道:“那就武斗!我就用腰间的这柄弯刀。” 瓦伦丁大踏步走上前去,口中念念有词,用指尖腾空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对着科泰斯教徒道:“率先双脚出此圈者为负。” 科泰斯领头者大骂道:“娃娃你也太有自信了,空手就像赢我吗?” 年轻的红衣主教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划定的圈子里等着他。 科泰斯信众们高声呐喊起来,领头的人提着弯刀,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扑瓦伦丁而去。 这弯刀工艺举世绝伦,科泰斯教徒的赫赫声威就是靠着它而得来的,擦着便伤、挨着便亡,丝毫都不夸张。 红衣主教淡然地站在原地,不避让不躲闪,连身后的本尼迪克都暗暗捏了把汗,他甚至已经把手背在身后准备起了睡眠术。 这就叫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瓦伦丁是故意要激怒对方,好让他提着弯刀举全身之力向其扑来,这样对方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瓦伦丁 话说那个为首的科泰斯教徒举着弯刀,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红衣主教瓦伦丁扑来。眼看这一劈就要让文弱的年轻主教命丧黄泉,谁知瓦伦丁不慌不忙,一个侧身闪过,又抬起一只脚重重地踢在已经失去重心的科泰斯人身上,使他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尴尬地冲出了划定的圈子。 教廷的人看了,全都拍手称快。科泰斯教徒们则个个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人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后,连声大喊:“兄弟们,给我砍了他!”说着,他发疯一般,把那柄弯刀直冲瓦伦丁胸口扔去。 年轻的红衣主教此时再要避让,已然来不及了。本尼迪克在边上提醒道:“石肤术!” 只见瓦伦丁周身起了令人惊异的变化,他的衣服瞬间化成了有如黑曜石一般的质地,裸露在外的细嫩皮肤也换成了褶皱满满的犀牛皮。 那柄弯刀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胸口前,只是黑曜石太过坚硬,导致这刀瞬间被抖落在地,断裂了开来。 那些科泰斯异教徒已然癫狂,全都举着弯刀向瓦伦丁一人砍来。 年轻的红衣主教不慌不忙,他双手向前,不断翻转,随着这一手势,向他冲来的那些人全都被冻结成了一个个冰雕塑。 阿尔伯特在边上暗暗赞叹:“现在虽然是冬天,可是帝国南方的天气怎么都是结不出冰的,此人年纪轻轻,魔法基本功却实在是太扎实了!” 那个为首的科泰斯教徒已然被眼前的情况震慑住了,他抖抖霍霍地跪在地上祈求瓦伦丁饶命。 年轻的红衣主教走上前去面露微笑道:“当今皇帝陛下不干预宗教事务,你们科泰斯教徒趁机可以结党营私。今天你们既然自行送上门了,我怎么可以不表示一下呢?” 瓦伦丁说着,从地上捡起了那柄破碎的弯刀,交到那人的面前:“你手下人就由你亲自解决吧!” “这……”领头的这个科泰斯教徒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文弱的年轻红衣主教竟然会有如此毒辣的狠招。 “你是要保自己的命,还是要保他们的命?二选一吧!”瓦伦丁的微笑里充满着杀气。 那个可怜人顿时没了主意,本尼迪克此时上前来劝解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本人与他们也有几次交锋,却从不伤人性命,总是以睡眠术打发,主教大人您……” “皇帝陛下既然声明了不会干涉宗教事务,那就意味着我们有权利随意处置各种异端!”瓦伦丁的冷漠神情让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这些异端教徒有些也是生活所迫。我们可以捣毁他们的集会场所,可以抓住他们的教宗,但这些人本身还是值得怜悯的。”本尼迪克老头徒劳地说着。 瓦伦丁没有答话。 那个领头的科泰斯人这时却有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拿着那把破裂的弯刀,搭在脖子上,对瓦伦丁哀告道:“大人,我愿意以我一命,换众兄弟们平安,请大人您不要食言。” 年轻的主教微微点头。 科泰斯人一下子把脖子上的动脉捅破,顿时鲜血如柱,倒了下去。 教廷外充满了叹息声,本尼迪克则准备主动上前去帮助那些被厚实的冻冰困住的人。 瓦伦丁阻止道:“大人莫急,这些家伙藐视教廷,罪不可恕,理当全部枭首。” “可您刚才不是说过……”本尼迪克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却又心狠手辣的文弱主教。 “这只是一种策略罢了,对于异端可以讲策略,但是不能讲仁慈。”瓦伦丁一边解释,一边冲着红衣主教兰多说道:“大人,请您帮个手,把这些人就地正法!” 兰多是个急性子,刚才要不是瓦伦丁出面,他早就要招呼手下人打群架了。 本尼迪克摇了摇头,他不愿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拉着阿尔伯特退回了教廷内。 教宗达玛苏斯在得知瓦伦丁的举动后,大声称赞道:“此事办得好,有理有据,这位年轻人前途无量。” 本尼迪克内心十分不满,老头子几乎是抱怨着嘀咕了起来:“宗座大人,我们这么做,不利于博教的兴旺啊。信众们历来是以我们的宽厚仁慈、解救苍生为榜样的。可是瓦伦丁大人他太过嗜杀,断不是我教该有的作风。” 达玛苏斯知道他的脾气,安慰道:“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手段。过分纠缠于道义就会被道义压垮。你的心思我明白,我们都是为了壮大博教,只是各有路径罢了。你和殿下旅途劳累,今天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可能就要出发北上了。” 本尼迪克和阿尔伯特默默地退了出去。到了安顿的地方,殿下率先开口道:“那个瓦伦丁年纪和我差不多,却有如此权谋和身手,当真了不起。” 本尼迪克没有接口。 殿下继续自言自语:“我要是能有他的一半手段,父亲该有多么欣慰啊!” 老头子呆呆地望着他,知道阿尔伯特说的是鲍罗特公爵:“殿下,你父亲也不是被人随便揉捏的主,我料定他暂时还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危险。” “那我们应该加紧北上,等见了皇帝陛下,就能知道父亲的消息了。” “你父亲的生死目前来看不取决于北方异教徒而是取决于皇帝陛下本人!霍普国王已经驻扎在路德之家附近,如果皇帝命令他北上支援的话,鲍罗特公爵就断然不会有事,但如果他按兵不动的话,那你父亲可就有麻烦了。” “大人,不是还有洛伊尔公爵吗?” 本尼迪克冷笑了两声道:“你只要想想他是皇帝的岳父,就能明白了!” 阿尔伯特用拳头重重地砸在一张本已破烂不堪的桌子上,顿时哗啦一下使其散了架:“难道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殿下,只要宗座面见到了皇帝本人,那您的爵位是肯定可以保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您只能把这口气隐忍下去,将来时机成熟,早晚可以得报此仇。” “大人,我知道您可能才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鲍罗特公爵把我辛辛苦苦培养成人,我……”阿尔伯特说到这里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殿下此时内心的想法颇为复杂。 鲍罗特公爵不论什么时候都对他十分严格,小时候殿下最希望看到的是母亲那双充满了慈爱的眼睛。不论他干什么事情、学什么东西、玩什么游戏总是会被父亲挑刺。鲍罗特公爵是如此的严格,以至于殿下好几次甚至想离家出走。后来岁数渐渐大了,阿尔伯特知道了自己身为公爵继承人的责任,父亲不惜花费重金去聘请帝国内最好的老师,他终于有点懂得父亲的心意了。但是殿下天资并不十分聪颖,在公爵如此栽培之下,也不过就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阿尔伯特此时感觉愧对父亲、更愧对鲍罗特公国的祖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叫道:“我母亲会有危险吗?” 本尼迪克拉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了你的母亲,你一定要忍住心中的悲愤,对皇帝陛下本人千万不要表露自己的想法。安安心心先把爵位继承下来,这样才能保你母亲平安无事。鲍罗特公爵那边,等我们随宗座到了帝都面见陛下以后,我会亲自率人前去支援。” “大人,我也要和您一同前去!” “殿下,您要守着鲍罗特公国,千万不可鲁莽行事。有什么想法,可以和宗座大人谈。你的父亲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阿尔伯特眼眶湿润,哽咽着说道:“大人,您如果真是我的父亲,为什么一点都不嫉恨鲍罗特公爵呢?” “殿下,公爵大人把你培育成人,他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又怎会嫉恨呢?我本是一介平民,您现在可是贵为公爵的继承人。不管于公于私,我都得帮着您和鲍罗特。” 阿尔伯特望着本尼迪克与年龄不相称的苍老脸庞以及那佝偻的背脊,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殿下,能遇见您,此生就几无所憾了。眼下国仇家恨容不得做儿女之态,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好赶路。”老头子说几无所憾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想到的是冬妮亚那张令人魂牵梦绕的秀美脸庞。 …… 此时的诸位红衣主教正济济一堂和教宗商议着明日启程之事宜。 兰多心直口快,率先说道:“诸位,我认为,此一去路途遥远。我们正可以借此机会把圣座搬回首都西萨城,这儿的教廷就废弃了吧!” 内中几个红衣主教也表示了赞成,不过瓦伦丁却并不同意,他淡淡地说道:“此地虽然处于南方的荒蛮之地,又远离帝国中心,但是这正是我们赖以为生的天然优势。帝国的几代皇帝各个处心积虑想要剿杀我教势力,我们要是现在把圣座迁回到西萨城,表面上看是博教的胜利,其实却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过于靠近漩涡中心,容易被人一网打尽。我们在这里山高皇帝远,正是大展拳脚之所在。这两届皇帝自以为得计,把我们赶出了西萨城,却恰恰是失算!” 教宗达玛苏斯点头称是,他支持瓦伦丁的见解,并说道:“谁愿意留下来看守教廷呢?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似清闲,但却责任重大。” 红衣主教们个个都低下了头,因为除了瓦伦丁以外,这些人都向往着帝都的繁华盛景。 瓦伦丁自告奋勇地跳出来表示愿意,教宗恋恋不舍地说道:“你年纪轻,才华出众,本来准备要带你北上见见皇帝陛下,历练下的,你当真甘心屈居于此?” “宗座大人,皇帝陛下只是上天在人间的代表罢了,一茬接一茬地不停变化,只有上天本人是永恒的,我在这里守护的是永恒,你们去见的只是瞬息,我何乐而不为呢?” 达玛苏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年轻的红衣主教注定要成为今后的关键人物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打嗝龙酒馆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地寒冷,圣城罗姆早早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 德瑟特人即使在战争时期,仍然欢迎各地商人前来贸易。他们并不惧怕会有坦博兰斯帝国的间谍混入,因为德瑟特的大法师们具有一种神奇的读心术,这个能力可以鉴别某个人的真实想法和意图。 当然为了防止这一能力被滥用,这些大法师本身又被另外一批具有免疫心灵读取能力的魔法师监督着。 德瑟特人的组织结构就是军队加商人加黑袍法师会的奇妙三角形式。由于北方雄鹰克里普元帅横空出世,导致原本三权并立的稳定结构一下子被打破,军队成了最主要的领导者,商会和黑袍法师都成了他的附庸。 罗姆城里最大的酒馆名叫打嗝龙,据闻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酒馆就已经屹立在此了。那时候精灵还是大陆上主要的种族,人类才刚刚诞生不长时间,精灵和人类共同的敌人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龙族,他们虽然数量稀少,但却拥有令人畏惧的强大能力。 这个酒馆的首位老板是一个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儿,因为身份特殊,经常被人嘲笑,只得在这个当时还算是荒郊野外的地点讨生活。光顾这个酒馆的基本都是去北面打猎、寻宝、采矿的奇人异士。这些人本身也没几个钱,时间久了,和老板混熟以后,甚至开始免费吃喝起来。老板是个老实人,也不太会斤斤计较,便默认了。 这样一来,这家酒馆倒有了口碑,一传十、十传百,经常有些个穷的响叮当的瘸子啦瞎子啦过来蹭饭。老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财力,不但供养的起而且还毫无怨言。 顾客中渐渐开始传闻说这老板其实是个江洋大盗,以前肯定赚过一笔大钱,现在隐居在此只是想掩人耳目罢了。流言日久,竟然就有心怀不轨之徒妄想去敲诈一笔。 那些人进了酒馆后,就气势汹汹地朝半精灵半人类的老板冲去,嘴中大喊道:“精灵杂种,把钱交出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老板镇定自若却又有些疑惑:“你们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个酒馆,不但开酒馆,还免费接济穷人,这分明就是有诈!”自古好人难做,这道理如今看来在哪个世界都是通行的。 酒馆老板面露微笑道:“众位好汉,我这里有酒有肉,你们要是饿了,尽管拿去享用。” “我们要的是钱!”那伙人不依不饶。 老板淡淡地摇了摇头。 为首的劫匪火冒三丈,拔出明晃晃的菜刀就往老板脖子上抹。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整个酒馆忽然天摇地动起来,屋顶上似乎还有东西在打着饱嗝,那声音震耳欲聋,像是打雷一般,要知道此时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呢! 那些劫匪全都站立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上,酒馆内众人由于大多都是坐姿,所以倒没受太大的影响。 酒馆老板虽然站着,但是他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劫匪们大骂道:“精灵杂种,使的什么妖法。今天你要是不把钱交出来,我们就要取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头顶又是一阵雷声,酒馆外忽然降下一头昂首展翅的巨龙,那龙一个劲地打着饱嗝,鼻子里冒着暖气。 酒馆众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四下奔窜、慌不择路。酒馆老板此时开言道:“大家别怕,这龙不吃人,打嗝的龙不吃人。”他又指了指那伙劫匪对巨龙说道:“这些算是点心吧!” 几个劫匪扑通一下全都跪倒在地,把头磕得震天响,嘴里高叫着爷爷饶命,酒馆里的顾客此时全都拍手叫好,老板微笑着说道:“你们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尽管拿,就是别再动这个抢劫的心思了。” 劫匪们千恩万谢,免费酒食是断然不敢也没有心情去吃了,他们狼狈地撤出了酒店,一溜烟地往南奔去,背后的巨龙还在边打嗝边紧紧盯着他们。 从此以后,这家酒馆就被人称作打嗝龙,一直沿用到现在。 胖商人托马斯自从和本尼迪克几人在路德之家道别后,就一路北行来到了罗姆城。经过那些读心术法师的盘查之后,他和他的同行伙计全都顺利地进了城。 打嗝龙酒馆是众多商人聚会的场所,托马斯也是其中多年的常客。 那天他一推门进去,就被个老相识逮个正着,那人满面春风,露出嘴里镶的金牙招呼道:“嗨,托马斯,这边,这边!” 胖商人顿了下,因为酒馆里昏暗的灯光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等到能正常视物的时候,他当即热情地回应道:“哈,奇遇!奇遇!你老兄怎么会想到到这北方蛮荒之地来了!” 圣城罗姆虽然已经繁荣了数百年,不过熟知其历史的人,还总是戏称其为蛮荒。 托马斯大步上前,来了个热烈的拥抱,随即便问道:“菲利普,你不是在南方做木材生意吗?怎么有空来到此间呢?” 镶金牙的商人笑道:“那生意虽然是有皇帝的授权,可是并不好做啊。林子里的精灵可鬼呢!一会儿把我们的伐木器械盗走,一会儿又把我们砍下来的木头施了不知道什么诡异的魔法,重到没法搬运。这些惹人厌的抱树崽!” “哈,皇帝陛下号称统领整个博迪大陆,其实还差得很远。矮子、精灵这些就不说了,连各个公国都是貌合神离。”托马斯咂着酒杯说道。 “这个皇帝已经算得上是英明神武了,可局面也不过就如此这般了,帝国历史已近千年,恐怕气数将尽了。” 由于罗姆城已被德瑟特人占领,再加上本身就远离帝国,所以这两人的谈话丝毫不会去顾忌什么东西。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托马斯问道。 “南边的活给我兄弟了,虽然赚不了大钱,可也亏不了本,让他去做我也安心。知道老兄你这里毛皮生意红火,所以想来分一杯羹呢!”菲利普习惯性地上下扣着牙齿。 “这次南北交战,生意不好做啊,往年这时候,北方猎人打来的毛皮我可以堆满好几个仓库,但这次来了这么多天了,连影子都没见到呢。” 菲利普凑到托马斯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帮异教徒虽然奉行贸易自由,不过眼下两军交战,又是寒冬腊月,毛皮可是军用必需品,估计猎人们的货早就被他们扣下了!” “哎,今年这西北风是喝定了!” “据说,这次皇帝派了鲍罗特公爵为先锋去接战德瑟特人。这公爵当年可是很有希望被选为皇帝的。”菲利普转换了话题。 “哈,皇帝,过眼云烟呢!这次这老公爵可是要着了迪略特的道了,此去一战必败无疑,到时候无论怎么着都是一个死字!”托马斯冷笑道。 “这可是我们的生财之道啊!” “此话怎讲?” 菲利普把牙齿扣的咔咔直响,又抿了口酒,慢慢说道:“鲍罗特必死无疑,据说他的儿子阿尔伯特殿下也在格里德城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皇帝陛下真是弄得一手好棋,这样一来,公国就是陛下的囊中之物了。一国不可无主,皇帝必定会选派可靠之人前去接任……” “难不成你想坐这个傀儡的位子?”托马斯没等菲利普说完就嘲讽了起来。 “乱世出英雄,凡事都需要争取,我为皇帝陛下勤勤恳恳干了那么多年,不说功劳,苦劳总是少不了的。他的那些粮饷、军资哪一项没有经过我手。此次公爵之位,皇帝他必然会选用没有贵族世家背景的心腹之人,这样来看,我还是很有希望的。” “既然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那你跑到这北边来做什么?”托马斯仍然觉得菲利普的想法是天方夜谭。 “老伙计,罗姆城里的人虽然绝大部分对谁统治他们持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这些人还是可以争取的,如果我们能在德瑟特大军击败鲍罗特一路向南之时在罗姆城里掀起一场暴乱,那效果,啧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托马斯闻言,差点把酒都灌到鼻子里去,他大声说道:“兄弟,这事的动静可太大了点。你就不怕自己没法全身而退吗?” “这你放心,鲍罗特和德瑟特人接战之时就是我撤离罗姆城之日。”菲利普洋洋得意道。 “你这份心意,皇帝陛下就一定会领悟?” “洛伊尔公爵你知道不,嘿,这事就得靠他从中周旋呢!” 托马斯是个实打实的生意人,对这种翻江倒海的大买卖不感兴趣,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和菲利普说下去一定会被他撺掇着入伙,因此决定马上走人。 这时酒馆里忽然吵嚷起来,原来是有个醉鬼酒喝多了,冲着一个女精灵侍者动手动脚,边上的人劝不住,老板赶来后一个劲地说好话,可那醉鬼还是不依不饶,嘴里一直叫嚷着要让女精灵陪他睡觉。 那个醉鬼大声喊道:“看你们谁敢动我,老子背后可有黑袍法师会的人呢!” 德瑟特人的黑袍法师会赫赫有名,和军队及商会构成强有力的铁三角。 罗姆城眼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酒馆内顿时一片寂静。 座中只有一个修士摸样的人跳出来回应道:“黑袍法师会怎么了?你作为帝国的一份子,竟然要靠异教徒撑腰,有没有骨气!” 那醉鬼被这一声呵斥把酒给醒了一半,他冲着修士大骂道:“你算哪根葱!眼下这城都给德瑟特人给占了,你们博教的人只会动嘴皮子,有种去和黑袍法师单挑啊,冲我骂有个毛用!” 那位修士没有回答,因为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屈辱的现实。 酒馆老板为了息事宁人,和女精灵侍者耳语了几句,那个精灵满心不情愿地向醉鬼当面赔礼道歉。 托马斯在边上连连摇头,菲利普则是一杯接着一杯,既策划着那个天大的计谋,也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初次较量 鲍罗特公爵的大军此时正驻扎在弗朗特城外,他本人则亲赴洛伊尔公爵府邸游说此刻被委以重任的威灵顿将军。 这位威灵顿将军两鬓斑白,年纪比鲍罗特还大。他早就接到了洛伊尔公爵的密令,坚守不出四个字被他谨记在心。无论鲍罗特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老将军总是以此作为挡箭牌加以推脱。 这年的天气格外寒冷,鹅毛大雪连续下了好些天,即使是常年久居北方的德瑟特人也叫苦不迭,进军势头被迟滞。他们还不太了解内情,鲍罗特公爵的部队驻扎弗朗特城外,给了他们一个错觉,误以为这是为了和城内相互呼应,以形成掎角之势。 克里普元帅原本是准备亲自南征的,但是被手下的众多将领苦苦劝住,他们提醒元帅,留在后方,既能统领大局,又能监督商人协会及黑袍法师,让他们不至于有机可乘。克里普接受了手下人的建议,因此南征的重任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图格鲁尔将军。 此人身材瘦小,眼睛细细长长,初次见面的人怎么都无法把他和威武雄壮的将军气概联系在一起,但其实人不可貌相,图格鲁尔将军在北方赫赫有名,克里普元帅能获得德瑟特人至高无上的权利,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得记在他的头上。 弗朗特城历史悠久,城郭高大厚实,古维恩帝国时期就是北方最重要的城市,它早在罗姆城还没有出现时就已经十分兴旺发达了。 图格鲁尔深知大军远征,最需要的就是一场胜利来激励士气,如今这种互相对峙的局面,对于自己十分不利。 他决定去探探虚实,故而挑选了几百个帐中精锐,大张旗鼓地前去城外鲍罗特军队的营地叫骂。由于公爵身在弗朗特城内,营地守将早就被严令禁止接战,因此无论图格鲁尔一方怎么嚣张,这边仍然是纹丝不动。 鲍罗特手下有个得力干将,名叫莱克利斯,此人和当年的伊洛斯将军一样都是骁勇无比的悍将,不过这人脑袋不好使,猛有余而智不足,人送绰号“沙莽”,意思是他的性格有如飞沙走石一般,虽然骇人但却鲁莽、盲目。 莱克利斯受不住这份窝囊气,主动向城内的鲍罗特公爵请战。公爵知道他的脾气,忙不迭地让人好酒好肉、好言好语前去安慰,并告诉他说将来时机一到,定让他第一个领军出战。 莱克利斯满腹牢骚,忍不住破口大骂公爵窝囊,说什么鲍罗特和威灵顿一样都是胆小怕事的主。这话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即就有人密报给了在城内的公爵。 公爵听后却并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道:“让他消消怨气也好,憋久了难受啊!”这话鲍罗特回答得十分响亮,既是说给手下人听,也是在暗讽威灵顿老头儿。 德瑟特人劳师远征,坚守是正确的选择,但那是对弗朗特城内的洛伊尔的士兵来说的。 鲍罗特自己的手下军队和图格鲁尔的没啥两样,都是远离自己的本土作战。公爵本来是想依靠洛伊尔的士兵和自己两面夹击来逼退德瑟特人。这样既能保得帝国平安,也能让自己的部队减少伤亡。可是皇帝陛下却是把他当成了消耗、拖延敌人的一枚棋子,公爵每次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图格鲁尔连续挑衅了好几天,一直都没有效果,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沉不住气的莱克利斯拯救了他。 这位沙莽将军不顾营地守卫的苦苦劝说,带领着自己手下的精锐,径直冲出营外,口中大骂道:“你爷爷在此,来啊,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图格鲁尔本来都快绝望了,现在突然间柳暗花明,让他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莱克利斯见他身材矮小,眉眼之间毫无英雄气概,便怒斥道:“让你们领头的来,我不杀娃娃兵!” 图格鲁尔笑得更加厉害,连带着他手下的数百人也都跟着嘻嘻哈哈了起来。 莱克利斯在马上举起长枪对着德瑟特矮子警告道:“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接招吧!” 说话间,沙莽座下的快马已经飞奔到了图格鲁尔面前,莱克利斯的长枪直指对方心窝。 德瑟特将军不慌不忙,在马上略一侧身,把那杆长枪紧紧地夹在腋下。 莱克利斯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也拔不动分毫。他心内暗暗称奇,嘴上喊道:“小矮子有点力气!” 图格鲁尔轻轻一笑,嘴中说道:“接下来看我的了!”他身子略微一扭,夹在腋下的长枪杆子被瞬间弄成了两截,莱克利斯原本的蛮劲一下子没了倚靠,连人带马摔倒在了地上。 德瑟特矮子坐在马上,高声喊道:“你的长枪和坐骑都不行,偌大的坦博兰斯帝国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几百勇士全都高声喝彩响应。 莱克利斯羞愧万分,身后的手下赶忙让出了自己的坐骑,连带着把腰上的佩剑也交给了他。 图格鲁尔逗趣着喊道:“再来,再来!刚才不算!” 沙莽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二话不说,提着宝剑就又冲杀了过去。 这次,德瑟特矮子换了种玩法,他带着莱克利斯绕圈飞奔,引得那位鲁莽之人咬碎了钢牙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德瑟特将军看看差不多是时候了,便从身后掏出了射日神弓,搭上抹有剧毒的穿心箭,瞅准了空档,就往莱克利斯胸**去。 鲁莽的将军早就被绕得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就着了暗算,跌落到地上。 图格鲁尔则招呼着手下众人往回撤离,口中不住喊道:“走也!走也!” 莱克利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大家齐心协力拖回了营地。 鲍罗特公爵得知情况后,忙赶来探望,军医告诉他:“箭上有毒,幸亏将军身上的百兽团花铠质量十分过硬,那箭头只透入了一丝,眼下当务之急是解毒。” 营内众人全都垂头丧气,本来这鬼天气已经够让人窝火了,现在更是被北方蛮子如此欺侮羞辱,军中充满了迫切的求战欲望。 鲍罗特暗暗摇头,他飞鸽传书给远在索罗城的夫人,倾吐了自己的心事,信中是这么说的:“皇帝陛下命我前去迎敌,但却不派任何后续支援,洛伊尔的部队坚守城池不出,让我军孤立无援。原本只要齐心协力就能将德瑟特人赶回北方,如今我恐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皇帝他心狠手辣,早就觊觎我公国领土,我儿阿尔伯特如今又是下落不明,真是天要亡我鲍罗特啊!” 夏洛特则回信道:“亲爱的,前日我闻得有人传言,说是我们的阿尔伯特和教宗一起去了皇城西萨。此事虽还不真切,但无风不起浪。您在北边要多保重身体。皇帝陛下的险恶用心虽然人尽皆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抗德瑟特人是公事,一定要对得起您这个公爵头衔。另,霍普国国王似乎已驻扎于路德之家附近,若是能得他之助,则形势将大为好转!” 公爵得讯后,心内暗暗沉思:“阿尔伯特若是果真和宗座大人在一起,则皇帝陛下必然不敢动他,自己即使在此处有个三长两短,公国的位子还是能确保继承下去。”鲍罗特原先愁眉不展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笑容,他又想到:“霍普国国王理查,人人都说他是对博教最虔诚的君主,此刻停留在路德之家,若是能派人和他联系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一定会火速赶来帮助自己击退北方异教徒。” 由于帝国有严厉的规定,飞鸽传书只限于帝都及各公国首都之间,连教廷都差点没有这个资格。路德之家显然是挨不上的。公爵只能差一个办事可靠的人星夜兼程前去那里面见理查国王。 手下众将求战心切,公爵转念一想,德瑟特人经此一役,定然会有所松懈,若是能出其不意劫袭其营寨,说不定能获得奇效。因此公爵召集众将一起商议此事。 内中有个将军主动请缨,要求去为莱克利斯报仇,他是沙莽的铁哥们儿,擅使一柄开山大斧。 公爵笑道:“将军勇则勇矣,然则谋略不足。劫营靠的不是蛮力,而是巧计。需得一人辅佐你同去才可。” 鲍罗特边说边对着身边的参谋达克逊使眼色。 那人顿时领悟,敬礼道:“公爵大人,我愿随卡姆将军同去!” “你们需要多少人?” “五百。”莱克利斯的朋友卡姆将军回答道。 “只需三百便可。”达克逊朗声说道。 “哦?”公爵示意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人,劫营之事,人多了只会容易暴露目标。我们此去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伤多少个敌人,而是为了恐惧震慑他们,让其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让他们对远征失去信心,挫伤其锐气。”参谋振振有词、毕恭毕敬地解释道。 公爵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此次劫营,若是顺利,也不要贪功,最多只能呆上半个时辰,不然你们会有被围歼的危险。记住一点,我们现在的实力只要能千方百计把他们赶回老家就是胜利。” 卡姆将军摩拳擦掌,他对着尚在昏迷中的好友莱克利斯发下了誓言:“你所受的羞辱,我要让北方蛮子们加倍偿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帝国会议 坦博兰斯帝国首都西萨城皇宫。 迪略特皇帝正在召集几大选侯及教宗等人商讨抗击德瑟特人南侵之事。 六大选侯中,除鲍罗特公爵正在前线交战以外,另有肯坦公爵抱病未至。肯坦公国地处西部偏远山区,国小民寡,但是地形易守难攻且风俗十分彪悍。皇帝眼下实在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迪略特为了彰显自己对于博教的崇敬之心,特意让教宗和他并排而坐,其余四个公爵则分列两侧。 洛伊尔公爵率先开言道:“陛下,值此生死存亡之秋,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同把北方蛮族赶出帝国境内。鲍罗特公爵身先士卒已然处于抗击敌人的第一线,但据我的线报,鲍罗特大人似乎出师不利,连续两次被德瑟特人羞辱。多亏威灵顿将军的庇护才幸免于全军覆没。” 另外三个公爵知道洛伊尔的底细,皇帝在前,他们都唯唯诺诺,不敢支声。 教宗达玛苏斯笑着说道:“皇帝陛下,洛伊尔大人实乃国之栋梁!他让威灵顿将军坐拥数万之众,却坚守弗朗特城不出。天寒地冻,鲍罗特公爵的大军劳师远袭,和北方异教徒并无二致。但公爵一腔爱国赤诚,仍然勉为其难,尽全力抗击入侵。威灵顿公爵此时若是能和他两面出击,何愁贼人不退?” 达玛苏斯最后一句话让洛伊尔公爵大为恼火,他大声回应道:“宗座大人,两军交战不可儿戏。败一阵事小,若是把弗朗特城给丢了,那这个责任可是谁也担待不起的啊!” 教宗并没有接他的招,而是对皇帝说道:“陛下,我听闻霍普国国王理查已经率兵抵达了路德之家,这么多天过去了,想必也早已休整完毕。既然洛伊尔公爵的大军需要固守城池,那何不让理查的部队去作为一支生力军,帮助鲍罗特剿灭异教徒呢?” 迪略特此时无法拒绝,他迎着教宗的笑脸道:“宗座大人的想法正合我意,理查他对于异教徒可是恨之入骨的,我让他暂留路德之家附近是为了让他先冷静一下,免得热血上头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我现在就命人传书让其北上。” 达玛苏斯点了点头,洛伊尔知道皇帝的心思,这鲍罗特公爵不除,皇帝是不会甘心的,于是作为老丈人的洛伊尔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陛下,鲍罗特公爵忠心可嘉,但他的儿子在格里德城失踪。两军交战,难免会有意外发生,鲍罗特公国的继承人应该早早定下才好,这样既能让前线的公爵安心,也能让他公国子民安心。” 迪略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呢?” 洛伊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教宗从座位上挺身而起朗声说道:“陛下,我有一个堪能当次大任之人,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一见!” “哦?你不但有人选,还带来了?”迪略特心下暗暗吃惊,但表面仍然十分平静。 “陛下,宗座大人他无权干预政事!”洛伊尔抱怨道。 “眼下是用人之际,唯才是举,就看看宗座挑选的人也无妨。”迪略特给老丈人使了个眼色。 教宗让侍卫去请阿尔伯特殿下进来。洛伊尔认识殿下,当即大吃一惊。迪略特见了也觉得很眼熟便问道:“宗座,此人我怎么看着如此面善?” 达玛苏斯笑道:“这便是鲍罗特公爵的儿子阿尔伯特殿下!” 皇帝面色略有苍白,洛伊尔忙在一旁解围:“是阿尔伯特殿下啊,几年不见,长得竟如此标致魁伟,不愧是鲍罗特的儿子!让我好好瞧瞧。” “陛下,我愿追随父亲前去北方杀敌,请您恩准吧!”年轻的阿尔伯特一腔热血,丝毫不顾及其他。 “陛下,阿尔伯特的一番孝心您就成全了吧,父子两人齐上阵,更能激励士气。”洛伊尔的话里有话让皇帝心知肚明。 “陛下,阿尔伯特作为鲍罗特公国唯一继承人,断断不能此时上战场,公国的稳定关系到帝国的稳定,您应该让殿下返回公国镇守一方,既能免去鲍罗特的后顾之忧,也能让陛下您少操一份心。”达玛苏斯绵里藏针、不慌不忙地建议道。 迪略特不能拂了教宗之意,因此便点头默认了。一旁的洛伊尔仍然不断做着劝说,皇帝突然拉下脸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多说了!”他转身又笑着问达玛苏斯,“宗座大人,您这次带了多少人呢?” “陛下,此番前来,我教廷倾巢而出,如今南面只留有一位红衣主教坐镇。” “宗座大人对于帝国,对于我真真是一片赤诚啊!” “陛下,德瑟特人是千年以来我教最大的敌人,为帝国抗击他们也就是为我们博教抗击异教徒,这是责无旁贷的事情。陛下过誉了!” 迪略特点了点头,问了阿尔伯特一个问题:“伊洛斯将军派人去格里德城墓地底下找过你们,可是却渺渺无踪,你们是怎么脱险的?” “陛下,此事说来真是很神奇。我们一行数人多亏内中的精灵德鲁伊相助,她用神力直接把我们几个传送到了她树林深处的家乡,因此才得安然无恙。” “陛下。”达玛苏斯插话道,“我曾经派人去格里德城墓地下找寻先知西里尔的遗物,用以抗击异教徒。但是现在看来,这墓地底下邪祟之气过重,不但遗物无从找起,您更需派人把墓地牢牢看死,千万不要再去翻动。” “宗座大人,既然下面有你教先知的遗物,又为什么会有如此之邪祟呢?”伊洛尔公爵趁机要让达玛苏斯难堪。 教宗淡然地答道:“先知西里尔去世已数千年之久,沧海桑田、人世变幻,连格里德城也早就物是人非了。当年的克雷芒大人把教廷迁移到了罗姆城,使这个原先本来并不起眼的小城一下子成了世界的中心,而格里德城却立刻衰弱了。这说明什么?这不正好说明了我教之功用吗?” “宗座大人,您这是强词夺理,既然博教如此神通广大,先知又是如此英雄,为何身后之地却如此腌臜呢?” “好了,不要再争论了!”迪略特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宗座大人,驱赶德瑟特人出境只是一个小目标,夺回圣城罗姆才是重中之重,我知道博教在该城内隐伏着许多有用之人,不知他们何时可以出手相助呢?” “陛下,我教在罗姆城中的确留有很多信众,不过德瑟特人的黑袍法师会实力非常强大,虽然他们的克里普元帅施行的是zong教宽容,但是那些黑袍法师们却并不买账,一旦有人公开自己的博教信仰,定会遭受灭顶之灾,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让他们分散行动,保存实力,等我们反攻到了罗姆城下,到时候就可以里应外合,建立奇功。” 迪略特点头称是,他对着四位选侯高声说道:“诸位即刻回国,整顿兵马开赴前线,不得迟延,明日我将亲率帝国大军前往路德之家,代替霍普国王坐镇后方中心指挥。”他又客客气气地询问达玛苏斯,“宗座大人,您可以和您的几位红衣主教一起随我坐镇指挥。” “陛下,抗击异教徒之事刻不容缓,收复圣城更是博教上下齐心之愿,我准备即刻奔赴前线,相助鲍罗特公爵一臂之力。” “好好好!宗座大人雷厉风行,令人佩服!”皇帝爽朗地赞许道。 洛伊尔公爵等待众人全部离开后,对着迪略特发起了满腹牢骚:“陛下,今天这事可是全乱了啊。我们的计划一个个都泡了汤。鲍罗特公国毫发无伤,那个老不死的教宗也是气势凌人,这让我怎么睡得着觉!” “今日之事,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阿尔伯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陛下,要不要命人……”洛伊尔起了杀心。 “如果他孤身一人在格里德城的时候还可以这么干。如今到了帝都,面见了你我,边上又有宗座陪着,要是现在出了意外,你我谁都脱不了干系。” “难道就放任他回鲍罗特公国不成?”洛伊尔一心在动这个脑经,因为商人菲利普为此事暗暗孝敬了他许多奇珍异宝,而洛伊尔也想趁机显示下自己的手段。把菲利普安插过去,既能得一个心腹,自己又能得到实利。 “事已至此,那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老鲍罗特在前线为我们真心卖命也算不差。那个阿尔伯特,年纪太轻,一看就是不堪大用之人,公国交予其手,断断不会对我构成威胁。我们只要见机行事,不愁没有把柄可抓。” “陛下,那宗座老头子急急忙忙要赶去支援鲍罗特,您就这么放他走吗?”洛伊尔耿耿于怀。 “要攻取罗姆城,我们少不了教廷的帮助,眼下不能动他。至于鲍罗特老儿的死活就全凭天意了!” “陛下的意思是?”洛伊尔公爵有点不解。 “无论如何,老鲍罗特不能留!”皇帝淡淡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洛伊尔重重点头,他当即命人传书给威灵顿将军,让他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行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家事国事 阿尔伯特殿下在得到皇帝亲自授命后,依依不舍地辞别了本尼迪克及教宗等人,星夜赶回索罗城监国。 母亲夏洛特一见到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顿时高兴得差点晕倒,幸亏身边侍女及时取出嗅瓶来给她闻。 年轻的殿下拉着母亲的手简短述说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神奇经历,引得夏洛特夫人连声赞叹,她说道:“公爵即使在前线也一直为你的失踪而担心,既然现在平安无事,那就早点修书,飞鸽传送去弗朗特城报个平安吧。” 阿尔伯特把各项事宜处置停当后,又来到母亲身边,他犹犹豫豫的举动,让夏洛特夫人感到有点疑惑:“有事吗?孩子。” “母亲,我真的是鲍罗特的儿子吗?”年轻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夏洛特吃惊不小,呆呆地望着阿尔伯特,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为什么又要问这个?” “母亲,我这次在格里德城遇到的那位修士,自称叫本尼迪克,您……”阿尔伯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夏洛特的脸色变得苍白,两只手不住地在发抖,“母亲,您怎么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公爵夫人有气无力地吐了几个字。 “他让我看了他腰间的锦囊,那上面的酒桶图案以及日期全部都和我的相吻合!” 公爵夫人以手掩面,情不能自已,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这么说,这事是真的?”阿尔伯特此时不依不饶,他料想到自己要获得真相就得刺痛夏洛特的心。 公爵夫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了两下头。 “母亲,眼下大敌当前,我父亲正在前线抗击北方蛮族,他含辛茹苦把我培养成人。本尼迪克虽然是我的生身父亲,但他与你我都断绝了恩情。我作为鲍罗特公国唯一继承人,不能辜负父亲对我的期望,此事我决定永远把它给忘掉!” 夏洛特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感觉忽然变得陌生起来,这还是阿尔伯特吗? “母亲,本尼迪克大人是我的朋友,以后我若是当了公爵,一定尽心竭力,安排好他的晚年,请您放心。” 公爵夫人无言以对,她的内心也同样充满着矛盾。 本尼迪克这个腌臜老头子给不了自己和儿子许多东西。鲍罗特公国之位富贵无比,多少人求之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本来早已把他给遗忘,如今忽而跳出来,又让夏洛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当初少不更事的纯情女子,如今已经是成熟老练的公爵夫人。自己和儿子的前程此刻绝不应该毁在本尼迪克手里。 阿尔伯特知道母亲的痛楚,悄悄地退了出去。本尼迪克和鲍罗特公爵的抉择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难,因为前者只相处了区区几个月,而后者却是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可能在本尼迪克拿出锦囊的一瞬间,阿尔伯特产生过一丝动摇,但是随即他又恢复了理智,一切还是应该以公国为重。 …… 鲍罗特在得知儿子安然无恙之后,顿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皇帝的阴谋算是不能得逞了。自己这里虽然连续败了两阵,但总算亏得威灵顿将军严守城池,自己不至于丢了性命。 那日劫营之事以惨败而收场,三百壮士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卡姆将军及少数几人幸运脱逃。公爵的参谋达克逊被图格鲁尔活捉。不但如此,公爵自己在城外的营地反而出乎意料地被德瑟特人连夜强攻,损失惨重。 卡姆将军自请军法裁决,公爵赦免了他,安慰道:“胜败兵家常事,劫营之举本就属于奇招,对方若有防备,定然会无功而返。这个图格鲁尔有勇有谋,棋高一着,我们输得心服口服。不必过于自责!” 威灵顿将军在城内整日好酒好菜招待着鲍罗特公爵。他接到了洛伊尔公爵的密令,让其想方设法除掉老鲍。 将军此人并不是个酒囊饭袋。他坚守城池不出,一方面是为了遵守上峰之令,一方面也是为了保留实力,好借鲍罗特之手,探探北方蛮子的虚实。 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鲍罗特想着是速战速决,两面夹击把德瑟特人至少赶回罗姆城。而威灵顿将军虽然也料到了这一招,但是他不愿自己的手下人为此搏命,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目下,洛伊尔竟然要暗害鲍罗特公爵,这让威灵顿将军着实犯了难。他一边陪着笑脸招待公爵,一边暗地里不断叹气。公爵对帝国的忠心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毕竟这事搁在谁的头上,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 连续几天,威灵顿这边是假意赔笑,鲍罗特那边也是愁眉不展。他于公于私都不断强调着应该两军合力,共同夹击德瑟特人。 酒席中有一位副将,此人贪财好色,人送绰号皮克。他和洛伊尔公爵一样都早已被商人菲利普买通。他并不知道阿尔伯特殿下已经在监国,因此仍然一心一意想要除掉公爵,好为菲利普铺平道路。 皮克为了和鲍罗特套近乎,主动高声赞同公爵的想法,又和公爵耳语抨击洛伊尔甚至皇帝陛下。 鲍罗特一方面是喝多了酒,一方面也是一腔怨气无从发泄,便没有谨慎识别这位送上门来的知己。 那一日,公爵酒肉过后,便感到浑身无力,早早地回到城内自己的临时府邸休息。谁知三更天不到,就连续起了好几次夜,上吐下泻,冷汗直流。边上服侍的人提醒道:“大人,您是不是中毒了?” 公爵闻言,细细回想,但怎么也弄不分明。幸亏那日他胃口不如前几天,吃得较少了些,这毒虽狠,却是慢性,公爵平日身强体壮,硬是靠着不断喝水排泄渡过了危险。他密嘱手下人,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鲍罗特暗地沉思:“想我毕竟贵为一国之主,如此处心积虑要谋害于我,定然不是个小角色。皇帝陛下虽然一心想要除掉我,可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必然不是他所授意。一军统帅战死沙场事小,被人毒死这事可就是天大的了。皇帝他断然不会冒此风险。那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又如此着急,一定要把我置于死地呢?” 公爵边踱步,边连连叹气。忽然有心腹传报:“霍普国国王理查的先头部队已经来到弗朗特城外,威灵顿将军得知消息后,亲自起了个大早,盛装等在城门口相迎。” 鲍罗特大喜过望,重重捋了两下稀疏的胡子道:“天助我也,虽然我儿阿尔伯特信中提到过这事,但没想到理查他这么快就能到了。好一个博教信徒!” 原来,理查国王在接到皇帝破例飞鸽传书命其北上的消息后,大喜过望,他在路德之家停留日久,心思却早就飞到了罗姆城。理查国王的父亲就是个虔诚的博教信徒,作为唯一的儿子,理查从小就接受了父亲的信仰,对于博教的先知及历代教宗全都钦佩不已。特别是那位击退了德瑟特人入侵的克雷芒更是理查心中无可替代的英雄人物,他一直对手下人说:“没有克雷芒,就没有博迪大陆数百年来的安宁和幸福。” 这位年轻的国王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克雷芒一样在罗姆城击败北方异教徒,把他们赶回冰原之中。 北方寒冷的天气不能阻挡理查的热情,他高高兴兴地接受着谄媚不已的威灵顿将军的恭维。鲍罗特公爵由于中毒体虚,站在一边毫不起眼。 理查问道:“将军阁下,听闻鲍罗特公爵也在此间,为什么不请他前来一叙呢?” “国王陛下,本人在此。”老公爵没等威灵顿介绍,主动挺身说道。 理查又是心疼又是惊讶地感叹道:“公爵阁下,您是不是生病了。” “哎,为帝国操心啊!我们前阵连续吃了两次败仗,亏得威灵顿他坚守城池不出,才留得我这一条老命!”鲍罗特话里有话。 理查听出了意思,他扶着老公爵道:“我记得父王曾经带我去过索罗城,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公爵阁下您的威武气魄让我既害怕又钦羡。” “陛下您的记忆力真是惊人,当年犬子阿尔伯特似乎还和陛下您起了争执,看小孩斗嘴煞是有趣。”鲍罗特知道理查是一个满怀赤诚之人,对于这种事情只会怀恋,而不会觉得是丢面子。 “啊!阿尔伯特,我记得他呢,他可还好吗?”理查一点没有敷衍的意思,认认真真的神情让公爵分外感动。 “好!好!”鲍罗特连声说道,“既然陛下您来了,那我们还是早点商议一下对付德瑟特人的大事吧!” “嗯,我也正有此意。公爵您和威灵顿将军和他们已经对峙了好几个月,定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案,我很想了解下。”理查国王面露微笑,注视着两人。 “国王陛下,德瑟特人诡计多端,领兵之人擅于谋略。他们的武器先进又有黑袍法师相助,我认为为今之计,还是应该紧守城池,等待皇帝陛下的后援。”威灵顿将军率先老调重弹。 理查把目光望向了老公爵:“您有何高见?” “陛下,德瑟特人出征已数月有余,虽然前几次被他们连续得手,不过其也并没有立刻就来强攻弗朗特城。这说明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罗姆城离此间路途虽不遥远,但运输补给仍然难以持久。既然威灵顿将军执意要坚守不出,那我愿意和陛下您一道,出其不意,截断他们的粮草,使其内乱,然后趁势掩杀,定能获得成功!” 理查点了点头,他朗声说道:“德瑟特人号称十万大军,不过依我看,此数大可以打个对折。如今你我三人合兵一处,数量上并不比他们少。威灵顿将军仍然守城,我率领霍普国精锐奇袭德瑟特人粮道,敌人必定会拼死救援,公爵你则等待时机,只要对方主力和我交上火,你立刻劫营断了他们的后路,两下夹击,何愁大事不成?” 威灵顿将军闻言,难得的说了声好,因为他还是那个守城的。 鲍罗特公爵则是欢欣鼓舞,连中毒的事都给抛在了脑后。 正是打蛇就要打七寸,奇功端的待奇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图格鲁尔连胜鲍罗特两阵之后,原本是要准备顺势攻城的,不过恰在此时,他接到克里普元帅密令,罗姆城中的黑袍法师会正要联合商人协会谋反,妄图颠覆自己军队在德瑟特人中的绝对领导权力。 元帅的意思是见好就收,在撤退之前打一次胜仗,然后虚实相间、缓缓撤走,要绝对保证不能让坦博兰斯帝国知道虚实。 图格鲁尔左思右想,定下一条计策,他命人连夜把撤离大营,把部队旌旗及各色辎重全都丢弃于内,然后埋伏于大营周围,又命人把罗姆城内乱的消息散布开去。 威灵顿将军及鲍罗特公爵的细作得知后,火速把情报带了回去。 众人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霍普国国王理查拍案而起道:“罗姆城中有许多博教信徒,他们随时蛰伏着,好等待时机,伺机而发,如今看来应该是有动作了。良机不可失,我们可以做一些调整,由我率麾下精锐包抄至德瑟特人的后退必经之路,公爵您则按部就班前去他们的营寨,前后夹攻,让其首尾不能相顾。两下掩杀,定能获取全胜。” “国王陛下,德瑟特人狡诈之极,这个图格鲁尔更是足智多谋。上次劫营之事,就吃了个大亏,今次这个消息虽然有凭有据,然则还是不可不提防啊!”鲍罗特紧皱眉头说道。 这时候,威灵顿将军出人意料地积极起来,他高声道:“公爵大人,您莫不是败了两阵,就被吓破了胆吧!德瑟特人再狡猾,这后方起火,他也是无能为力的。如今我们有国王陛下的虎狼之师,人数上还略略占优,何愁不能破敌呢?” “哦?将军的意思是,您也准备出城杀敌?”鲍罗特的眉头略微舒展。 威灵顿肯定地点了点头:“此时机千载难逢,料想洛伊尔公爵及皇帝陛下也会赞同的。劫营之事,公爵您心中有顾忌,本将军愿意和您同行,一起去戳戳北方蛮子的屁股!” “这样最好!”理查鼓掌道。 当下三人兵分两路,理查先行,星夜兼程,衔枚疾进,只一昼夜就赶到了图格鲁尔退走罗姆城的必经之路上,他命人多多砍伐树木,截断大道,却只留一段坑坑洼洼的小路。众将不解,理查笑道:“罗姆城内乱,敌人必定慌不择路,大道被挡,小路即使再难走,也会勉为其难。这样一来,既能分割他的队形,也能再次挫败下他们的战意,到时候我们只需轻松一击,便可让其溃不成军。” 鲍罗特及威灵顿将军合兵一处,待理查出发数个时辰后,方才启程,一路上旌旗蔽日,好不威风。公爵手下的卡姆将军提醒道:“大人,我们此去是劫营,要的就是出其不意,那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呢?” 鲍罗特和威灵顿相视而笑,答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平日时节,劫营自当小心谨慎,唯恐敌人先行识破。但今次不同,敌人之后方有嫌隙,自顾尚且不暇,早已没有了战斗的锐气和意志,我们如此声势浩大,就是要从精神上把他们弄垮。” 众将闻言,全都赞叹不已。 此时,前哨来报,敌人大营内,部队辎重散落一地,各色旗帜也是东倒西歪无人照应。 威灵顿笑道:“想必贼人已经闻得消息,落荒而逃了吧!” 鲍罗特略微有点迟疑,他命部队原地等待,让手下心腹再去仔细打探,良久,心腹回报,营内确实空无一人,物资器械堆积如山,看来是真的逃走了。 威灵顿大笑道:“公爵多虑了,我们火速前进,好好捅一捅他们的屁股!” 鲍罗特也放下了戒心,两人兴冲冲地率领着大军冲进了图格鲁尔的营地里。那些兵士见到各种德瑟特人随意丢在地上的日常器物,全都起了贪念,队形一下子散乱开来。鲍罗特和威灵顿连声禁止,却怎么也收不住了。 此时,营地四周一声炮响,图格鲁尔率领早已埋伏了许久的手下,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大营而来。 鲍罗特连声大叫:“又中了敌人奸计,此番吾命真要休矣!” 威灵顿将军此时倒是比较镇定,他叫嚷道:“弟兄们,我方人数不比对方少,大家团结起来,杀出一条血路,别给北方蛮子看笑话!” 但是,这话说得晚了,手下兵士全都不听号令,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奔窜,德瑟特人收紧渔网,瓮中捉鳖,见一个砍一个。 那些原本还没有来得及进大营的鲍罗特及威灵顿手下的将士,虽然也曾想过要杀进去救出自己的主帅,但是他们的队形是呈一字长蛇状摆开,被德瑟特人瞬间冲成了几截,顿时也失去了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图格鲁尔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他早就想到了,坦博兰斯一方会派人抄其后路。他因此将计就计,命人率领一伙精干人选,假装溃不成军,一路向北逃逸。 霍普国国王理查见到后,自以为得计,大声喊道:“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机来了,北方异教徒攻占我圣城罗姆,又妄自尊大,一心想鲸吞我博迪大陆,如今,正是灭灭他们威风的时候,大家跟我冲上去!” 理查手下的精锐各个骁勇善战,又是新到的有生力量,所以那伙假装败北的德瑟特人着实招架不住,回身往往南边图格鲁尔大营,一路且战且退。 理查并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既然事前早就商定要前后夹击,因此便指挥手下将士,一路追杀。 营地内剩下的坦博兰斯人紧紧围成一个圈,他们誓死保卫鲍罗特公爵及威灵顿将军。 图格鲁尔此时现身大骂道:“两次劫营,两次都被我识破,尔等还有何面目回去见你们的皇帝?速速缴械投降,我免你们一死!” 鲍罗特公爵心中暗暗叹气,只有威灵顿回骂道:“我等生为坦博兰斯人,死亦为坦博兰斯鬼,你们这伙北方蛮子,野心不小,妄图吞并我博迪大陆广阔河山,到时候必定落得个国破人亡的代价!” 图格鲁尔冷笑道:“那我今日就让你家破人亡!”说着,指挥手下众人强力猛攻,眼看保卫公爵和将军的圈子越缩越小,已然支持不住。 正在危急关头,理查的部队从北面赶到,霍普国国王的精锐之师让德瑟特人难以招架。 图格鲁尔大怒,亲自率领手下接战。 理查军上上下下全都杀红了眼,擦着即伤、挡着即亡。国王已经发现了德瑟特人的计谋,知道劫营的部队凶多吉少,因此边杀敌,边和手下将士一齐大喊:“公爵、将军莫慌,理查来也!” 本来已经绝望的鲍罗特和威灵顿一下子又来了精神,鲍罗特说道:“两次中了贼人奸计,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如今既然已无退路,不如舍出一条老命,奋勇杀敌。理查既然来了,德瑟特人要两面迎敌,我们现在仍然可以前后夹攻,给他们施加压力,如此方能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 威灵顿点头称是,二人略微整顿一下,大声对手下人说道:“今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为了坦博兰斯人的荣誉,也为了自己的家人,奋力搏杀,成败在此一举!霍普国国王骁勇善战,我们不能拖了后腿啊!”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本来这些剩下的人就是军中之精锐,如今外有理查支援,内有公爵及将军的身先士卒,众人立马来了同仇敌忾之气,好似生力军一般,原本被包围的形势陡然逆转。 图格鲁尔前边和理查国王相持不下,心内暗暗沉思:“敌人三路合在一道,我方虽然预有计谋,奈何此路兵马甚是雄壮威猛,硬拼必然吃亏,吃败仗事小,若是折损了主力,回到罗姆城后,必然会被黑袍法师会趁虚而入,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大家各自扯平。” 计划已定,图格鲁尔高声约束手下道,敌人今次劫营已然失败,困兽犹斗,不可恋战,我等放营地内众人一条生路罢!” 众将士得令,大营南门顿时敞开,公爵和将军见状,指挥手下人火速撤离。理查国王却仍然不依不饶,猛攻德瑟特人的北面,图格鲁尔问手下熟悉敌情的细作:“此人是谁,年纪轻轻,如此生猛!” “将军,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霍普国国王理查,号称最虔诚的博教国王。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甚是厉害!” 图格鲁尔点了点头,便命人传话给理查道:“国王陛下,你方劫营之人,我们已放其归去,你现在可是没有退路了,若是硬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我们奉陪到底!” 理查此时杀红了眼,根本没有准备停战的意思,但手下心腹耳语道:“陛下,坦博兰斯的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主子,我们本就不属于他管辖,只是名分上称他为皇帝罢了。您现在如此卖命于他,辛辛苦苦得的实利,全都归属于他,自己却折了主力,是大大的不值得啊!” 理查还在犹豫,他想到了为博教光复圣城罗姆。 心腹继续劝说道:“陛下一片赤诚,日月可鉴。收复罗姆城,非一朝一夕可为。待到宗座大人驾临,陛下自可与其一道攻城。那时候名正言顺,陛下也能在博教史上重重地书写上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理查终于听了进去,他收束兵马,和图格鲁尔订了君子协定,率领手下将士径直穿过大营,一路往南而去。 图格鲁尔将军待其走远,哈哈大笑道:“今日之事,若不是这位理查的话。那两个傻子的人头早已放在我面前了!” 众人满腹狐疑道:“既然如此,将军却又为何发笑呢?” “我笑理查虽然勇猛,但毕竟智谋不足。威灵顿和那个鲍罗特更是苟且偷生之辈。” “此话怎讲?”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此话确实不假,胆小如那两人也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可是只要略微给他们开道口子,他们又会立马丧失了求战欲望,只想着逃跑了!” 众将士高声赞叹,欢呼声震天。 图格鲁尔忽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对手下将领说道:“好生吃一顿饱饭,我们今天就要启程赶回罗姆。那些黑袍法师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断然不会安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元帅与黑袍会的博弈 德瑟特人黑袍法师会的起源其实和博教有很大关系。当年克雷芒使用了威力惊人的先知魔法后,导致德瑟特人几百年不敢南下用兵。那些异教法师意识到,只凭个人的单打独斗,无法胜过如此有组织有纪律的博教。他们举行秘密集会,商议要模仿着也建立一个德瑟特自己的魔法组织。黑袍法师会由此应运而生。这个法师会并没有设立教宗之类的职务,而是采取了五人评议制度。这五位法师由所有人共同选出,他们没有高低之分,一切会内的重大决策必须这五人中的三人同意才可做出。 黑袍法师会从当年的一个秘密组织,逐渐发展壮大并且适时地公开了出来。他们和德瑟特社会中必不可少的商人协会以及军队一起组成了铁三角的zheng治同盟。 北方雄鹰克里普元帅的横空出世,打破了原本稳固的平衡,黑袍法师和商人协会迫于军事压力,各个敢怒不敢言。 此次图格鲁尔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妄图征服洛伊尔公国。若是速战速决的话,黑袍法师会可能还不会谋反,然而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图格鲁尔将军迁延日久,终于酿成了大祸。 克里普元帅在罗姆城内的驻军此时只有两万多人,且其中大部分要么就是刚征召入伍的新兵,要么就是一些老弱残兵,基本都是不堪大用之人。元帅在得知线人密报后,心中禁不住腾起无名之火。自己一心为德瑟特人创立大业,这些狡诈的法师却想趁机夺权,自己被赶下台事小,要是被坦博兰斯帝国利用己方内斗,追杀过来,那事可就大了,到时候,非得落得个亡国灭种的下场。 元帅思前想后,决定先用缓兵之计稳住那些一触即发的黑袍法师们。他借例行的三角同盟会议,主动向五位法师评议示好,并且提出,城中那些隐藏着的博教信徒们可以任凭黑袍处理,自己的军队不会干涉也不会过问。 评议之一的卡宁当即冷笑道:“元帅,您未免太小看我们了。那一干博教信徒,群龙无首,根本不成气候,放在那里本就无碍大局。若是费劲心力前去抓捕,反而得不偿失。我们黑袍会不图这个虚名!” “卡宁大师,眼下前线战事焦灼。闻得坦博兰斯皇帝已经准备御驾亲征,他手下的几大公国各个都在调兵遣将,更有远在海外的霍普国国王不远千里赶来助阵。我方的图格鲁尔虽然号称率领着十万大军,可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元帅,恕我直言,当初可是您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要去南征的。如今这个局面,难道还要我们黑袍帮你收拾不成?” “卡宁大师,你这话可说的过了!此次南征,并不是我为了一己之私,实则是着眼于我们德瑟特人的千秋万代。你们黑袍法师会不但不尽心竭力,还不断从中作梗,派出的法师各个都是只会一些皮毛的江湖骗子。你们如此保存实力,究竟意欲何为?” 克里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算平静,但是卡宁却坐不住了,他拍案而起道:“元帅此话何意?您能荡平北方,靠的是谁?还不是我们黑袍会给您撑腰吗?您怎么不去问问坦博兰斯皇帝,看看他是怎么殚精竭虑想要摆平帝国内部势力的?您之所以能握有如此稳固的大权,靠的全是我们啊。黑袍会要是像南方博教那样自立门户,您所要面对的可能就不是几个叛乱而已了!” “既然大师您这么说,那我也开诚布公的问一句,如今图格鲁尔将军率领着十万大军远在南方,罗姆城中守备空虚,你们黑袍法师究竟有何打算?”克里普锐利的目光直射到几位评议身上。 卡宁见元帅单刀直入,便也不再隐晦:“元帅,实话告诉你,三权分立是我们德瑟特人长盛不衰的根本。你利用手中的军权妄图像南蛮那样建立帝制、大权独揽,这是我们无法接受的。你若是识时务的话,现在下台还来得及,我们三家还是以前那样,平等相待。若是稍有迟疑,恐怕就要成为齑粉了!” 克里普哈哈大笑道:“北方人口本就稀少,中央集权才可以集齐力量抗击南方。你这一说表面上似乎光明正大,其实才是真正的妇人之见、燕雀之志!坦博兰斯人占据的可是博迪大陆的最大最精华部分,他们内耗不打紧,因为资源多,消耗的起。可是我们不行,你们黑袍会还有商人协会各自都有如意算盘,每当有需要表决的大事,总是久拖不决,导致延误时机。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我愿意在此做个保证,征服坦博兰斯帝国之后,我本人自动下台,你们爱搞什么搞什么去。三权分立也好、五大评议也罢,我一概不参与了。” 这时候,另外有个评议站起身说道:“元帅的宏图大业,我们早有耳闻,不过权利就像是一道死结,只会越套越紧、越陷越深。即使元帅您如今一片赤诚,也难保今后不会被私欲淹没!前线将士拼死拼活,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可这些东西究竟最后会归于所有德瑟特人呢,还是被您一人独享那就不得而知了。” 克里普对着此人和颜悦色地回答道:“迪格大师此话的确戳中了要害和痛处,我此刻实在是没有办法来表现我的一片赤诚。如今前线僵持,坦博兰斯此任皇帝不是个好惹的人,若是被他得知了我们内耗的消息,那我们德瑟特人可就得冒着灭种的危险了!” 卡宁此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和其他几个评议及商人协会的议员低语了一阵,便对克里普道:“元帅,这也不难,我们有读心术可以使用。若是元帅不顾忌什么的话,倒是可以自证清白。这样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众人全都应声赞同,克里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罢,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们尽管让人来探查我的心意,我随时奉陪。”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在此时此地?”卡宁得寸进尺地步步紧逼。 克里普额首同意。他手下的贴身侍卫忍不住说道:“大人,您贵为全军统帅,却要被这下三滥的手段玷污,着实屈辱。黑袍会欺人太甚!” 克里普没有回答,他只是凝神静息,等待着读心法师的到来。 …… 话分两头,却说图格鲁尔将军命手下众人饱餐一顿之后,星夜兼程,快步流星往罗姆城回赶。 三昼夜急行军之后,离城五十里扎下了营寨。众将士询问原因,图格鲁尔解释道:“元帅身陷城内,若是我们大军贸然冲去,弄不好会激怒黑袍法师,到时候元帅的性命就要不保。我准备秘密潜入城中,打探虚实,见机行事!” 众人大声劝阻:“元帅已经陷在城中,若是将军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军队岂不是要群龙无首了不成。” 内中有个图格鲁尔的心腹出列献策道:“将军,黑袍会再厉害,也断然不会冒冒失失地对元帅下毒手。您若是潜入城中,万一被抓到,正好会给他们一个口实。莫不如您轻装简从,率领几十个精干,光明正大地进城,既能见到元帅本人,又能免去黑袍法师的顾虑。大军离城五十里,进可攻、退可守,那些法师必然投鼠忌器。” 图格鲁尔点头称是,他赞许地说道:“嗯,元帅这事,把我的方寸也弄乱了,你说的很对,就依你之言行事。” …… 黑袍法师早就得知了十万大军屯驻五十里之外的消息。五大评议在罗姆城原博教教堂聚首商议对策。 卡宁率先开言道:“那个克里普元帅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我挑选了最厉害的读心术法师,得到的却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一个没有心事和思想的婴儿一般。实在是过于诡异!” “元帅的心思是猜不透了,那我们的zhen变还要不要继续呢?图格鲁尔丝毫不顾身后的坦博兰斯人,他如此神速地赶了回来,我们现在若是稍有不慎,不但要被克里普反咬一口,弄不好还会被南方蛮子们给搅局。现在形势可太复杂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五人中年纪最长的迪格叹了口气:“克里普此人虽然绰号北方雄鹰,仗着手下兵多将广大权独揽,可是还是缺乏必要的全局头脑。圣城罗姆本就是个烫手山芋,打下了它,就意味着不但要和坦博兰斯帝国作对,还要和博教及他们的所有信徒作对。他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就贸然出击,现在进退两难,悔之晚矣!坦博兰斯帝国固然值得畏惧,但最可怕的还是那些博教分子啊!” “克里普志大才疏,什么北方雄鹰,还不是我们黑袍会给他宣扬的,当时若不是我们,他还能有今日?”卡宁冷冷地说道,“此人忘恩负义,如今又借口什么为了德瑟特人的福祉必须集权,真是太可笑了!” “为今之计,只能阳奉阴违了。坦博兰斯人必定会接踵而至,我们现在和克里普搞好关系,让他的图格鲁尔将军为我们做做挡箭牌,待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大家再做理会也不迟!”迪格和另外三位评议齐声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各有如意算盘 伊洛斯将军自从接到皇帝命其开赴前线的消息后,一直拖拖拉拉,先是称自己偶感风寒,需要调养,接着又说天气严寒,部队调动缓慢。反正就是不肯早早地顶上去做炮灰。 将军来到路德之家的时候,霍普国国王早已在此驻扎多日,等到理查国王北上之时,将军仍然是停滞不前。他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准备亲自面见皇帝,吐露一番心曲。 皇帝来到后,第一个传来的好消息就是德瑟特人似乎发生了内斗,黑袍法师同克里普元帅不和,导致图格鲁尔虽然屡战屡胜,却不得不回师罗姆城。 迪略特对洛伊尔公爵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此番定要让北方蛮子五百年内不敢再兴刀兵!” “陛下,威灵顿将军此次可是立了大功,他紧守城池不出,消耗了敌人的锐气,终于等到了这一大好时机……” “公爵您此番做得很好!”皇帝没等洛伊尔自夸完,就先赞扬了他,接着又话锋一转,说起了另外一码事,“这样一来,是不是也应该奖赏一下鲍罗特呢?” “陛下,鲍罗特他连败两阵,亏得霍普国国王及威灵顿将军相助,才勉强在最后平了一局,这至多只能算是苦劳吧!” “德瑟特人的内乱倒成全了鲍罗特,老家伙命硬得很啊!”迪略特微微叹了口气道,然后用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洛伊尔公爵,低声质问,“用毒之谋,可是出自你手啊?” 洛伊尔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地解释:“陛下,鲍罗特贵为公爵,我怎敢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呢?用毒之事,我并不知晓,回去后,我一定会加以严查,给陛下您一个交代!” 迪略特拍了拍老丈人的肩膀道:“此事你也做得太急了,两军交战之时,用此计谋,等于自掘坟墓。幸亏没有成功,要是老鲍罗特遭此飞来横祸,你认为我们现在的处境会比德瑟特人好吗?他的儿子阿尔伯特正在我们屁股后面监理着公国,你这样就是给他借口,逼他谋反啊!” “陛下,我一定火速查办此人,三日之内给您满意的答复!”洛伊尔诚惶诚恐。 “不用给我什么交代,鲍罗特当然要死,你只要给正在监国的阿尔伯特一个交代就行了!” 皇帝见洛伊尔被吓得不轻,忽然又和颜悦色地说道:“霍普国王理查如此骁勇,真是令人又敬又怕。如今攻取罗姆成为了首要任务,理查他虔信博教,定会全力以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陛下,如今的情势对于我方极为有利,取下罗姆城指日可待,我们不能让理查或者博教占了全功,我即刻命威灵顿将军整肃一下人马,协同理查前去攻城。考虑到鲍罗特公爵年老体衰,又新败两阵,让他暂屯弗朗特城外,作为后援。”洛伊尔心领神会地布置了一番。 迪略特点了点头:“我这里还有一个人,我准备让他戴罪立功,辅佐你的威灵顿。” “陛下您吩咐。” “伊洛斯将军此人颇有谋略,虽然有时候容易急躁,不过还是可以一用的。” “陛下,如今前线,多路人马齐头并进,虽说同仇敌忾,但总得有个领头的。既然陛下派了伊洛斯将军,那就由他统揽全局吧。”洛伊尔揣摩着皇帝的心意。 “有霍普国王理查在,怎么也轮不到伊洛斯的,就让他做威灵顿的副手吧!” “陛下,这样的话岂不是仍然要把功劳都算在理查国王头上吗?” 迪略特笑道:“我准备让伊洛斯镇守罗姆城!” 洛伊尔闻言顿时领悟,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 鲍罗特公国索罗城。 夏洛特夫人焦急地在和儿子阿尔伯特商量着什么。 原来鲍罗特公爵中毒一事,虽然其本身并没有打算告诉家人,但是他身边的心腹还是把这情况一五一十地捅回了府里。这既是守信于出征时夫人的嘱托,更是出于对公国未来的着想。公爵的手下早就都愤愤不平了,他们了解皇帝对自己主子的心机。 阿尔伯特如今监理公国,得知父亲遭受如此对待,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他对夏洛特夫人说道:“母亲,父亲出生入死,义无反顾地去了前线为皇帝卖命,可他们竟然还要如此对待他。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监国啊!” “孩子,你还年轻,要想和迪略特皇帝他们叫板,还需要好好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一番。我料定此事并不是皇帝的意思,尽管他一直想要夺取我们公国,可是两军交战之时,用此毒计,得不偿失。这必定是他的手下急于邀功请赏,才会干出的卑劣手法。” “母亲,我知道您怕我一时冲动,闯出大祸。此事不论何人所为,罪魁祸首仍然是迪略特本人。父亲他现在幸无大碍,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定要告知天下,让众人都明了真相!” 夏洛特夫人注视着自己儿子那张有点消瘦、暗淡的面庞道:“你这几天肯定都没合过眼,身体是最重要的,没有它,你又怎么能实现你的抱负呢?公爵他也一定不会同意你这样的。” “母亲,那您也好生安歇,我把公事安排妥当后就去休息。”阿尔伯特边说边急忙抽身而去,他不愿亲人为自己担心。 自从得知本尼迪克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后,年轻的殿下就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折。他先是急着想确认事实,然而在真相大白后,又忽然感觉自己好傻,放着荣华富贵、前程似锦的公爵继承人位子不做,却去做一个半老修士的私生子。 如果说小时候,阿尔伯特对鲍罗特公爵是又敬又怕的话,那现在长大以后,他对公爵就只有敬爱和感激了。 本尼迪克为了修道院而抛弃了他们母子,如今自己绝不能由于一时的冲动,而抛弃公爵之位。这样做,只会让自己的亲人全都痛苦不堪。只有努力成长起来,接好鲍罗特的班,那才是眼下最迫切最应该要做的事。 公国地处博迪大陆中心地带,虽然物产丰富、贸易发达,但战略态势险恶,一旦动起刀兵来,很容易被人四面包抄。因为根本无险可守、无城可据。 阿尔伯特想到了自己南面的安提帕斯托伯国。 这个国家虽然名义上也属于坦博兰斯皇帝管辖,但由于紧挨着精灵的丹斯森林,历代皇帝对其不是很重视,只把他看成为是和那帮抱树崽的缓冲地带。 年轻的殿下觉得要是能吞并此伯国,那不但可以增加领土,还能和精灵交上朋友,关键时刻可以有个筹码。自己格里德城遇险的时候,那位精灵德鲁伊神通如此广大,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老公爵奉命去北方征战之时,带走了公国内的两万精锐,现在可供阿尔伯特调遣的只剩下一万多老弱残兵。 殿下终日为兵员苦恼,也发愁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参谋的人。他整天在府邸内郁郁寡欢,身边有人略知其心意,趁便进言道:“殿下,您是不是在发愁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小人不才,愿举荐一位贤德。” “哦?说来听听。”阿尔伯特半信半疑。 “此人居住在索罗城近郊,世代务农,虽然没啥富贵,但也乐得休闲自在。当初老公爵就想请他出山辅佐,可是人家并不答应。老公爵由于事务繁忙,后来也就耽搁了。殿下您现在求贤若渴,只要放下身段,虚心求教,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致礼,定能将其揽入帐下。” “既然有此奇人,那我们还等什么呢?你现在就带我去。”阿尔伯特说话间,就想拉着那人一同出门。 “殿下,不要心急,您应该至少有所准备啊!” “你说此人家境不富裕,那我们带点金银珠宝前去如何?” “殿下,此人并不贪图一时的富贵荣华。您即使把这公爵位子让给他,他也不会接受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阿尔伯特感到有些棘手。 “此人胸怀大志,老公爵当年前去拜访的时候,他问过一个问题,即使如您父亲那般精干之人,也一时难以回答呢。” “哦?什么问题?” “迪略特皇帝既然靠着深藏不露,坐上了皇帝宝座,但一上位,立刻就露出了凶狠狡诈的本性。帝国内各个公爵、伯爵全敢怒不敢言。这究竟是坦博兰斯的祸害呢还是福气?” “当然是祸害!”阿尔伯特毫不迟疑地说道。 “殿下,您父亲当时回答的可是福气!” “这怎么可能?” “殿下,您要是急着想知道答案的话,可以先沐浴更衣,虔心向上天祈祷一昼夜,然后再去拜访,必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回复。” “那我现在去又有何妨呢?” 那人笑着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此事只可缓图,而不可急进,您现在这个神情过去,人家断然是不会接受的。成大事者全凭一个忍字。殿下您只要带着这个字过去,就能马到成功。” 阿尔伯特既有点惊讶,也有点佩服,他问道:“你叫什么?过去我怎么没有注意过你呢?” 那人跪伏于地道:“殿下,实不相瞒,鄙人克劳福德,适才介绍的奇士乃是我的大哥。怕您因我人微言轻,不予理睬,故此说得玄乎了一点,望请见谅。您父亲那一节是实情,您可以亲自去询问。” 殿下哈哈大笑道:“克劳福德先生,您胸中之墨想必也并不少,我想让您做我的佐助,您看如何?” 克劳福德高声称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章 棋逢对手 话说图格鲁尔将军见到克里普元帅安然无恙后,顿时放下了心中包袱。眼下当务之急便只剩下了要赶走尾随而至妄图收复罗姆的坦博兰斯人了。 最先抵达的仍然是霍普国王理查。由于图格鲁尔离城五十里下寨,理查他不敢轻敌,便在一百里开外安顿了下来。 早有手下细作探知内情,前来禀报:“黑袍会和元帅已经暂时摒弃前嫌,目前正齐心协力要阻止我们攻城。” 理查手下众将齐声进言道:“陛下,那个蛮将只用一人之力便把我等及鲍罗特公爵、威灵顿将军折腾得如此狼狈。现在更是家门口迎敌,还有生力军助阵。我们千万不可大意,待到后续部队上来,再做处理不迟。” 理查没有做声,他不断在帐内踱步,似乎沉吟着什么。谋士福斯明白年轻国王的心思,主动进言道:“陛下,您是不是准备出其不意,立刻就去强攻?” 理查点了点头。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图格鲁尔此人善于用兵,必定会有所准备。陛下若是此时去挑战,不但不会得计,还容易弄巧成拙。” 理查把一股恶气憋在了肚子里,抬头仔细瞧了瞧福斯。 “陛下,我们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一次是德瑟特人赚我们劫营,如今我们只需如此这般,定能取得首捷。”福斯凑近国王耳边,低语了一番。 理查转怒为喜道:“此计甚妙!那你看谁可担此重任,作为先锋前去挑战呢?” “陛下,我愿前去!”说话之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乃是理查爱将弗雷德里克。 “将军,你此去搦战,许败不许胜,切莫贪功急进。”福斯在旁叮嘱。 弗雷德里克一脸茫然地问道:“这是为何?” 福斯便也在他耳旁默念了几句。 “军师,这我在前面杀得兴起,要是不小心把您的嘱咐给忘了,那却如何是好?” “军法从事!”理查严肃地说道,“将军虽猛,却也要顾全大局。若是觉得不能胜任,我可以另派他人!” “陛下,我遵命便是了,前次要不是老公爵和将军拖我等后腿,我们早就把图格鲁尔那小子给宰了!” “此话我们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皇帝面前提及,你就得掉脑袋!”帐下诸位将领全都摇头道。 理查微微一笑,便让弗雷德里克先去整顿兵马,前去诱敌。随后,又把帐下诸将分成两组,各带精锐,埋伏于营寨左右。理查自己则和福斯等一干谋士安坐营中,寨门大开,只留几个洒扫之人。一切准备停当,只等鱼儿上钩。 那边弗雷德里克心急火燎、马不停蹄,不一会儿功夫就和图格鲁尔的巡营前哨相遇。他哪里顾得了许多,热血冲头,直接指挥手下掩杀过去,可怜那些德瑟特人顿时成了刀下冤魂,最后只剩得一个活口。 弗雷德里克对他怒骂道:“你们放着北面大片地方,不好好安生,跑到我们地界来撒野。今天爷爷我就是来把你们赶回老家去的,你快点去通知你们将军,就说弗雷德里克爷爷来了,让他速速沐浴更衣迎接,若敢道半个步字,那客死他乡之事我就不负责了。” 那人抖抖索索,一个劲地磕头谢恩,好不容易逃回图格鲁尔那里,把这番言语从头到尾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德瑟特将军大怒道:“小小一个偏将,竟然如此口出狂言,今天我就要让他见识见识。” 帐前参谋艾瓦泽谏言道:“将军息怒,此人不足挂齿,您根本无需亲自出马,随便派个手下打发掉便罢。霍普国王年纪虽轻,但智谋过人,您还需谨慎。” 图格鲁尔顿悟道:“阁下所言极是。匹夫不可怕,就怕其身后有诈。如今形势是他攻我守,他急我缓。我们就随他挑衅去吧!” “将军,一味防守,也会挫伤我军锐气。现在只需派一员勇将接住厮杀,并嘱咐他切莫深入追赶即可高枕无忧。” “将军,我愿前去接战!”图格鲁尔见其人气壮如牛、形如奔马,正是爱将提利,当即点首应允。 艾瓦泽反复叮嘱:“将军勇猛,尽人皆知。此番前去,只需杀杀那人的威风便可,千万不要深入敌营,反坠其计。” 提利领命,点起五百兵马,出营迎战。 弗雷德里克老远就看到了他,便高声喊道:“让你们图格鲁尔出来,本人不和无名之将交战!” “我们将军岂是你能够亲见的?先来过我这一关吧!”提利边说,边举起两柄流星锤,策马直扑而来。 弗雷德里克忙抄起连枷相迎,几件兵器相交的一霎那,顿时火星四溅。 这两人真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厮杀了三十多个回合,仍然不见胜负。弗雷德里克此时早已把陛下及军师的嘱咐忘到了九霄云外,一心想着要把眼前之人给生吞活剥。 提利倒还清醒,只是他见久久不能拿下对手,心中十分焦急,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手的连枷朝着自己腰部打来。 说时迟那时快,提利忽地俯伏到马背下,用流星锤重重地向弗雷德里克的坐骑砸去。 那匹马应声而倒,弗雷德里克侥幸没有被压在下面,他瞪大着眼睛,气呼呼地吼道:“这是使诈,有种你下马来,我们再战一百回合!” 提利不管这些,举锤便往他身上甩去,幸好闪躲及时,不然肯定就要成为齑粉了。 弗雷德里克身后众人,见他掉下马来,全都大吃一惊,顾不得多想,火速冲了上来,内中一人更是一把将其拉上了自己的坐骑。提利这边五百兵马也不示弱,立刻迎上来厮杀。 这些个德瑟特人可比刚才巡营的要精干百倍,弗雷德里克眼看招架不住,此时倒是想起了陛下和军师的话语,于是拉着队伍,且战且退。 提利本来是不想追的,可架不住对面高声的辱骂和嘲笑。 弗雷德里克充分利用了他的天赋,把德瑟特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个遍,说什么北方蛮子都是小矮个,要不然怎么图格鲁尔会这等身材?克里普和黑袍法师各个都是同性恋,晚上睡觉从来不穿裤子。反正什么恶心就往什么方面说。 提利被弄得一腔无名火腾升而起,发誓要将他一刀两断一了百了。 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霍普国国王的营寨。弗雷德里克熟悉地形,倏忽一下突然没了影。提利在营寨门口满腹狐疑,手下人提醒道:“将军小心有诈,你看那些洒扫之人各个笑脸相迎,我们快撤吧!” 德瑟特人正要回走,国王理查从帐中走出,身后跟着一班谋士,他高声道:“既然来了,怎么就急着要走呢,留下来喝杯茶、叙叙旧岂不美哉?本人霍普国国王理查愿和将军您交个朋友呢!” 提利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想自己虽然明显是中计了,可是这位国王轻装简从,此时若是能舍得一条命把他给杀了,岂不是无量之功。 心里寻思着,嘴上却说道:“谢谢陛下您的深情厚意,只是如今你众我寡,若是陛下肯车去埋伏,在营寨外设宴相迎,我便愿意留下一叙。” 理查哈哈大笑,他毫不顾忌地一个人慢悠悠向提利走去。 提利自以为得计,心中暗喜,谁知此时两边暗处早有千万只箭矢瞄准了他们这区区五百人。 理查国王在离营门不远处停了下来,高声道:“将军,我们各退一步,我现在一个人站在这里,你也一个进来,如何?” 提利看这个理查身上并没有穿戴什么盔甲,自己却是全副武装,占尽便宜。他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要理查的命,便同意了。 理查伸手相迎,提利却拿着两柄流星锤,径直而来。理查仍然镇定自若等在那里,在一瞬间,提利忽然犹豫紧张了起来,对方国王如此行事,必定是胸有成竹,自己恐怕不但要命丧于此,而且连寸功都不会得。 就在这犹豫之间,理查手下众军万箭齐发,把留在营地外的五百德瑟特连人带马顿时射成了筛子。提利大叫一声,悲从中来,举着流星锤就往国王头上砸去。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嗖嗖几支冷箭射伤了他的手臂,流星锤顿时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理查抽出腰间暗藏的随身佩戴的小刀,抵着提利的脖子道:“将军,对不起了!” 提利此时空有满腔怒火,只可惜双手已经不听使唤,只得引颈待缚。 旁边转出弗雷德里克,用手指着他的额头骂道:“贼蛮,你还嚣张吗?” 提利吐了口唾沫骂道:“若不是奸人之计,你早就成了我锤下冤魂了!” “陛下,杀了他吧!”众将齐声说道。 “陛下,应该把此人放回,让图格鲁尔知道下您的手段。”谋士福斯力排众议。 理查点头称是,便命人签了一匹好马过来,又亲自扶着提利上去,提利破口大骂:“你们等着瞧!”说着,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陛下为何不杀了他呢?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众人疑惑不解。 “小小一将不足挂齿,只为杀杀敌人的锐气和威风,让他们不敢小觑罢了。”福斯说道。 “这样一来,他们的守备岂不是会更加森严,我们何时可以破得了罗姆城呢?” “不然,黑袍会是图格鲁尔身后的芒刺,若是图格鲁尔打了胜仗,这刺便会隐忍,若是打败了,我料黑袍法师们必定会借机大做文章。这对我们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福斯的高瞻远瞩令众人钦佩,年轻的理查国王也是笑容满面、好不得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章 援军到达 图格鲁尔得知五百壮士无一幸免之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拍案而起,怒骂理查欺人太甚。参谋艾瓦泽劝解道:“将军,霍普国再凶狠,那也是纤芥之疾,只要坦博兰斯帝国的后援还没有赶到,我们就不需要担心。如今真正应该注意的倒是黑袍法师的动向。” “若不是他们拖我等的后腿,还会有如此的形势吗?”图格鲁尔愤愤不平。 “将军切莫失了方寸。既然这事瞒不住,不如将计就计,我愿回城去做说客,定让那帮子黑法师相助将军!” “哦?”图格鲁尔半信半疑。 “将军善于用兵,但那帮子法师要的是zheng治权力,将军即使再英明神武,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而已。此去,只要循循善诱,把其中利害说明了,定能取得成功。”艾瓦泽说话间,又凑到了图格鲁尔身边,低声讲了许久。 将军先是满面愁容,渐渐又有了一丝欣慰,点头表示了同意。于是,参谋艾瓦泽收拾停当,只身一人回城面见黑袍会五评议。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理查国王那边,虽然取得了这一开门红,但那高兴劲也没持续多久。坦博兰斯皇帝亲口承诺的援军迟迟没有到来。几大公国貌合神离,各自推诿,都借种种理由进行迁延推脱。迪略特皇帝驻扎在路德之家那里,却也不再北上分毫。 正当理查抱怨连连之时,教宗达玛苏斯率领着麾下诸位红衣主教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守营将士见他们个个衣衫不整、形容枯槁,还以为是哪里来讨饭的,因此说什么也不肯通报放行。红衣主教兰多性子急,从行李中抓出一大把金银就往守营人的怀中塞去,那些人虽然感到很吃惊,却仍然不动摇。兰多见软的不行,便冲着他们大喊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要是被你们的理查国王知道了,我保证让你们各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守营将士仍然纹丝不动,兰多差点就用魔法招呼他们了。幸亏边上其他人劝阻,才好不容易把怒火压了下去。 教宗达玛苏斯虽然经过了长途跋涉,饥寒交迫,却仍然充满着乐天、威严的神情,他对着守营将士笑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由尔等之行也可看出霍普国王的军纪严明。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有等着了,上天必定会垂怜我们的!” 那时节虽然已经过了寒冬腊月,可北方初春的天气仍然寒冷,教廷诸人年岁都挺大,站在外面各个哆哆嗦嗦,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此时机缘凑巧,谋士福斯正好有事路过门前,他见营外站立着的这些人,虽然有些狼狈,但眉宇之间见风雅,透露着不俗的气质,心中起了疑惑,便来到门前了解情况。 兰多二话不说,把博教圣徽拿给福斯查看。福斯大吃一惊,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个圣徽与众不同,只有宗座身边之人才可能佩戴!” “终于来了个识货的!”兰多笑骂道,他连珠炮似地说出了自己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又把各种前因后果一股脑地全都和盘托出,末了,他来了一句:”有水吗?” 教廷众人及守营将士各个开怀大笑,之前坚守岗位的士兵抱怨道:“这话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说明呢?” 达玛苏斯乐呵呵地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福斯见来了贵客,便赶忙把宗座一行人请进了理查的帐中。年轻国王先是一愣,随即问道:“这是何人?” “陛下,这就是您日日顶礼膜拜的博教教宗和他的红衣主教们啊!” 理查由于年轻,并没有和达玛苏斯会过面,他望着这些由于长途跋涉而失去神采的老头子说道:“你们真的是教廷之人?” 兰多把皇帝文书及博教圣徽递给了理查。 年轻的国王当即拜倒在地,他由于吃不准哪位才是教宗,因此在每个人跟前一一行礼。福斯知道国王素来的脾性,因此也任由他如此。诸位红衣主教则是口干舌燥、疲惫不堪,根本没有力气去阻止。 兰多在一边,看到国王跪得差不多了,心中暗暗得意,总算是扯平了,便趁机说道:“陛下,这位就是宗座大人了!” 达玛苏斯个子不高,隐于人丛中,丝毫不起眼,不过他一说起话来,立刻让理查感觉出了威严:“陛下,本人达玛苏斯,当今教宗是也。素闻陛下尊崇我教,治下领土虽孤悬海外,但礼仪风俗,堪称表率。此次北方异教徒攻取圣城罗姆,又是陛下率先致书于我,本人深表钦佩。” “宗座大人!”理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您亲自大驾光临,令吾辈分外荣幸。圣城罗姆,意义重大,作为博教一员,当然应该尽心竭力!” 于是一行人便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旅途中的艰辛和收获。原来教廷诸人为了赶时间,离开帝国首都西萨城后,并不走帝国官道,而是翻山越岭,穿越人迹罕至的荒泽陡坡。身边干粮吃尽后,由于找不到人家,便只能用各种野味充饥,花费了整整数月时间才赶到这里。中间得知图格鲁尔退却的消息后,当即连弗朗特城也不停留,一心一意地往罗姆赶来。 理查把皇帝和教宗的所作所为两相对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博教信念,他有感而发道:“诸位大人,一路辛苦,速速饱餐一顿,沐浴更衣,休息妥当之后,我们再徐图大业!” 教廷众人连声称谢,达玛苏斯关心战事,便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福斯参谋介绍道:“宗座大人,德瑟特人此番在黑袍法师和克里普元帅之间起了内讧,图格鲁尔新败一阵,必定会让那些法师会抓住把柄。我们可以静观其变。” “图格鲁尔我不熟悉,但黑袍法师们却是老相识了。” 理查和福斯面面相觑:“宗座大人,教廷远在帝国南疆,您何以会对北方的黑袍会熟悉呢?” 达玛苏斯笑道:“罗姆圣城是我教扬名立万之地,岂能没有耳目和根基。不论教廷是在城内还是城外,不论教廷是在西萨还是南疆,那里遍地都有我教可以信赖的情报来源。这黑袍法师会作为异教组织,更是我们关心的重点,早在克里普元帅掌权之前,我们就注意他们很久了。” “宗座大人,既然如此,那攻城之事是不是就可以提上日程了呢?”理查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达玛苏斯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攻城之事,可缓不可急。过急则会让黑袍会和元帅的分歧暂时弥合,只有徐徐渐近地图之,才能让他们两方产生分歧,我们便可以乘间利用,不但打击了敌人,还能减少自己的损失。” 福斯连连点头,称赞道:“宗座大人英明,此事正当如此。我们只需时不时让图格鲁尔吃点小亏,然后添油加醋一番,就可让北方蛮子们不攻自破。” 理查心中有许多话还没有说出口,第二天一早,他亲自来到达玛苏斯休憩的帐内,伏在教宗床前问道:“宗座大人,叨扰了,本人有诸多疑问想要请教,今日不揣冒昧,万望见谅!” 达玛苏斯赶忙在床上直起身道:“陛下如此贤德,本人怎敢担当,请尽管直说便是了。” “宗座大人,世人皆晓博教先知西里尔曾有威力惊人的遗世之物,他的八大弟子每人都得到一件宝贝。昔日教宗克雷芒正是用了其中两件圣物,从而一举将德瑟特人赶回了北方。剩余的六件神器则在历任教宗手中代代相传,而今异教徒再次开启刀兵,不知宗座大人您有没有什么打算?” “陛下,实不相瞒,那六件神器早已不在我手,一百多年前,这些东西就已经纷纷失落,不可考据了。” “真是太可惜了。西里尔先知定是料到了日后博迪大陆所要遭遇的灾难,因此留下了毕生打造的神器,好在自己身后为这片大陆再做一番贡献。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天意不可度啊!”理查不住地叹气。 “陛下,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把先知的意志传承下去,即使没有他的圣物又有何相干呢?”达玛苏斯安慰道。 “宗座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我取圣城之心甚急,虽然也知道此事必须缓下来,可仍然抱有一丝侥幸。”理查坦然相告道。 “陛下一片赤诚,我早有耳闻,如今见面相叙,果不其然。陛下且放宽心,我教廷虽然都是耄耋老人,却个个身怀绝技。休整几日后,定要让异教徒们见识下我们的手段。收复圣城不但是陛下您的心愿,更是我教上上下下的目标。陛下切莫以为我等只是来点卯报道的。” 理查满意地点了点头,退出了帐外。 达玛苏斯随即把众位红衣主教招呼了过来,他首先压低了声音,问了个问题:“诸位觉得理查国王其人如何?” 兰多心直口快,第一个站出来表态:“宗座,此人年轻有为,堪称当世之英杰,比那个什么迪略特之流强上百倍!” 几个红衣主教也随着说道:“理查国王不但虔心博教,更兼胆识过人,敢作敢为,的确称得上是现世之英雄。” 达玛苏斯微微额首:“皇帝之事,我们暂且放下。对于理查,我们则要好生照应,这既是帮了他,也是帮了我们自己。世事难料,我们多交一个朋友,今后也好有个帮手。” 众人齐声道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 自挖墙角 伊洛斯将军对于德瑟特人那可是真正的恨之入骨,若是没有这帮蛮子的搅局,单凭格里德城的功绩,就足以使皇帝对自己更加刮目相看,即使最后那个阿尔伯特殿下和修士老头安然无恙,可他们还是有把柄抓在自己手上的。 将军毕竟是将军,他这次又迅速揣摩出了皇帝的心思,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把胜利果实牢牢地抓在手里。身为威灵顿的副手,却不一定需要完全听命于这个糟老头子。 伊洛斯为了避免尴尬,刻意不进弗朗特城,这样就可以免去和鲍罗特的相见。公爵知道这位狡诈将军的心思,但眼下大敌当前,对方又是皇帝钦差,因此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满。威灵顿则仍然是那几句老话,他不停地和鲍罗特说要紧守城池,千万不要出击。公爵又好气又好笑地和他说道:“放心,你们这么多人在前线,我出城也不会有什么事干的!” 于是伊洛斯同威灵顿合兵一处,有条不紊地缓缓向罗姆城进发。威灵顿对伊洛斯十分客气,虽然名义上对方是他的副手,但皇帝的心思他还是有所知晓的。 老将军只提了一个疑问:“既然皇帝要占领罗姆城,那我们难道不应该火速前行,免得到时候寸功未得,无法交差吗?” 伊洛斯满面堆笑道:“德瑟特人和霍普国王理查都是陛下忌惮的势力,让他们先在前面消耗一下,等火候差不多了,到时我等再前去相助的话,那就是甘霖雨露之恩了。功劳可就非比寻常啦!” 威灵顿连连点头。 …… 迪略特皇帝在路德之家附近安顿已久,几大选侯却迟迟没有起兵的消息,这令皇帝十分恼火,迫于眼下形势,又不好过于发作,只得先把这笔账暗暗记下,以后慢慢再算。 这时忽然得到密报,帝国西部的肯坦公爵似有谋反之意,他连日加紧在其首都操练兵马,国内的险要隘口也驻扎重兵,俨然和帝国已经切断了联系。 迪略特大怒道:“德瑟特人来犯,帝国会议却不来参加,本念他路途遥远,姑且宽恕之,如今却主动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真以为我没有胆量敢去提兵灭他吗?” 洛伊尔公爵在旁劝道:“肯坦国地处偏远,山路崎岖,易守难攻。陛下若是主动发兵前去,定然讨不得什么便宜。肯坦公爵虽然有反意,但暂时还没有公开。陛下可命其东面的德斯蒂尼伯爵加强守备,若是肯坦果真来犯,也不用理睬,坚守城池,以待后援即可。” 迪略特略微平静了一下,忽然又有机密急报来到,说是鲍罗特公国的阿尔伯特殿下率领国中一万多将士,亲征安提帕斯托伯国,如今已包围其国首都,破城指日可待。 皇帝先是一愣,随后拍案而起,桌上的纸笔文件等物全部被当做出气之物甩了出去,他怒气冲天,失了仪态:“好小子,不愧是鲍罗特的儿子,真会抓准时机,趁火打劫啊。安提帕斯托也是我帝国一份子,未经我的允许,他竟然敢擅自用兵攻打,我真是太小看他了!” 洛伊尔公爵虽然也有点惊慌失措,但仍然顾及大局,他安慰道:“陛下息怒。安提帕斯托地处南部森林边缘,虽然名义上是我帝国管辖,但实际却并没有多大瓜葛。此国背靠丹斯森林,和精灵关系密切,我们眼下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人情,把此国送给那位阿尔伯特公子吧。和精灵接壤只会徒增麻烦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利益,陛下尽可放宽心。” “先是肯坦,如今又是阿尔伯特,帝国领土就是这么被蚕食的。”迪略特怒气未消,“前几任皇帝太窝囊,如今我给他们擦了这么多年的屁股,却怎么都弄不干净。鲍罗特欺人太甚,自己儿子如此行事,他怎会不知?既然知道,却仍然不禀报于我,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洛伊尔无言以对,因为他自己也对鲍罗特公爵恨之入骨,早就想处之而后快。 “归根结底都是那个自以为代表上天的教宗!”迪略特稍微冷静了一点,“若没有他的横插一杠,鲍罗特公国早就落到我的手里了。既然他们一口一个收复圣城罗姆,那我就让他们全都殉葬在那里!” “陛下的意思是?”洛伊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帮博教老头自以为罗姆城中信徒众多,这话虽然没错,但我也有王牌,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得使出来!”迪略特握紧拳头,使劲敲打几案。 …… 原来罗姆城中打嗝龙酒馆的老板,平时唯唯诺诺,不显山露水,也从不公开支持任何一方,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他真正的身份是皇帝安插在罗姆城中的一支精锐密探的统领。 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此话一点都没有说错。打嗝龙酒馆内各色人等混杂,正是收集消息的绝佳场所。无论是潜伏的博教修士还是德瑟特人的黑袍法师,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偷鸡摸狗的,都会在闲暇时来到这里小酌几杯。 这个酒馆其实早在百多年前就被帝国皇帝秘密收买,几任帝王都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其中,这样便能就近监视德瑟特人和博教信众的动向,那些往来南北的经商之人也是皇帝重点关照的对象。 自从罗姆城被北方蛮子占领以后,老板摇身一变成了这帮异教徒最忠实的朋友。黑袍法师来此消费一律对折,德瑟特商人以及军人也是如此待遇。这甚至传到了克里普元帅的耳朵里,元帅特意命人致谢老板,并送给了他德瑟特荣誉勋章以资鼓励。黑袍会五评议为了收买人心,也对酒馆老板格外重视,因此这里格外八面玲珑。 迪略特觉得可以利用下黑袍法师会来做自己的文章,他飞鸽致书老板让其如此行事:“海德,近日霍普国王及教廷诸人已悉数到齐,既然黑袍们和克里普元帅有矛盾,你可联系五大评议,就说坦博兰斯皇帝愿意做笔交易,相助他们解决掉元帅,作为交换,让他们务必调动一切资源消灭教廷及霍普国王等人。若是顺利的话,罗姆城可以让给他们,当然为了掩人耳目,可以假意交战,然后见机行事。迪略特。” 老板海德得书后,不敢怠慢,当即亲赴五大评议经常议事的罗姆城原博教教堂求见。卡宁是五个人中最为强势的,也是和海德关系最亲密之人,因此酒馆老板先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获得首肯后,便稍微提高了点音量,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迪格听后,不住摇头道:“你们皇帝凶狠奸诈,世人皆知,德瑟特人的事情由不得你们参与,这笔交易并不合算!” 另外三人也是将信将疑,只有卡宁力排众议,站前高声道:“迪格大师此言差矣,克里普元帅和图格鲁尔等人仗着自己握有兵权,不顾德瑟特人死活,妄兴刀兵,只为一己私念。博迪大陆浩瀚无比,要想彻底征服那都是痴人说梦。当年的奥灵特帝国可以和古维恩帝国东西并立,我们德瑟特人为什么就不能和坦博兰斯人南北和平相处呢?生意之道才是我等人民之本分与天职。” 迪格素来不喜克里普奢望统一博迪大陆的妄想,因此卡宁此说戳中了要害,他当即没有了反对之声。 另外三位评议则齐声问道:“坦博兰斯人狡诈,他们的皇帝更是如此,我们怎么可以信任他们呢?” 卡宁笑道:“教廷及霍普国国王不论如何都是我们的劲敌,多一个坦博兰斯皇帝在后面撑腰,何乐而不为呢?皇帝他只要帮了我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不然不是变成了自拆墙角吗?我们这边什么都不会损失,罗姆城仍然在我等之手,而克里普元帅却能被除掉。诸位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呢?” 迪格至此终于表示了同意,其他三人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海德见顺利达成任务,便立刻修书飞鸽传送到皇帝手中,迪略特大喜过望,如今只剩下鲍罗特父子两人的问题了。老父亲镇守弗朗特城,暂时没有什么把柄,那位年轻的殿下虽然有擅自用兵的罪责,但皇帝决定先传书稳住他,然后又命人持口谕亲自赶去致意。 …… 阿尔伯特那边自从拜了克劳福德兄弟俩为佐助参谋后,一时间竟有了王霸之气,这兄弟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远筹帷幄、决胜千里,硬是把殿下手中的老弱残兵用成了精锐虎狼一般。小小的安提帕斯托伯国瞬间就被踏成齑粉。 阿尔伯特对于自己的父亲也有了更深的认识,克劳福德兄弟俩告知了他当年老鲍罗特公爵的想法。 迪略特一当上皇帝便雷厉风行、整顿帝国的作风初始时得到了老鲍的拥护,他甚至一度以为帝国可以由此复兴,可是后来迪略特杀伐日重,私欲渐浓,鲍罗特感到自己错误识人,后悔不迭,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阿尔伯特的父亲真的是一切都为帝国大事着想,当年有机会参与竞争帝位,却主动让给了相对年轻的迪略特。可谁知却事与愿违。 两位克劳福德兄弟在阿尔伯特顺利夺取安提帕斯托伯国后,立刻建议他主动联系丹斯森林的精灵族,双方平等展开贸易,并且让殿下特地承诺绝不去采伐森林,鲍罗特国内之人若是违反禁令,则杀无赦斩立决。 阿尔伯特一一照办,他一心要壮大自己,为父亲所受的屈辱讨个说法,也为整个帝国谋个太平。 俄而有一日,几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求见,令殿下欣喜万分。欲知详情,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六章 破釜沉舟 矮人凯艮和小贼贝斯特自从在奥克镇和本尼迪克及阿尔伯特告别后,本想着只住上几天就另谋出路,谁知凯艮贪恋上了精灵那边甜甜的酒水,而贝斯特则一心想要讨得精灵德鲁依梅兰妮的欢心,因此一来二去,竟耽搁了好几个月。 阿尔伯特殿下攻占安提帕斯托伯国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散居于丹斯森林的精灵们更是把这个新闻传了个遍。这个伯国原先的主子是个谨小慎微、毫无远大志向的人物,精灵们几次想让其开放国门,互通商路,都被他婉言拒绝。这次的阿尔伯特却大大地不同,年纪轻轻,眼界不小,一上来就给了精灵一个惊喜。 梅兰妮得知情况后,主动向凯艮及贝斯特提出,建议他们去阿尔伯特手下闯出一番事业来。 贝斯特由于自知没有希望追求到女精灵,故而积极性比整日沉醉酒乡的凯艮要高一些。他和梅兰妮合力,好言好语、千哄万骗终于说动了矮子。 两人收拾行囊,饱餐一顿,由梅兰妮送出奥克镇,一路迤逦着向索罗城进发。贝斯特憧憬着自己升官发财的美好前景。贝斯特则想着问殿下出借点人手,自己好去哪里捞上一票大的,当然在这之前得好酒好肉吃他几个月。 阿尔伯特见到他们后,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惊喜,自己手下现有克劳福德兄弟出谋划策,但缺少能征惯战的猛将,凯艮的身手自己见识过,绝对可以担此大任。至于小贼贝斯特虽然战阵上可能没有什么用处,可毕竟也算患难之交,现在来投靠自己,也不多这一张嘴,搞不好以后也会收到奇效。 殿下知道凯艮好酒贝斯特好色,因此果断命人排布酒席,为两人接风洗尘。美酒佳人把他们招呼的妥妥帖帖。 克劳福德兄弟知道这是阿尔伯特的患难朋友后,也对两人恭敬有加。他们趁便对殿下悄悄进言道:“安提帕斯托伯国原本就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皇帝陛下碍于北方战事,不但没有发作,还亲自派人来致意,可见其暂时志不在此。殿下可利用这个机会,再下一城,扩大下自己的地盘和实力。” 阿尔伯特点头道:“安提帕斯托地处偏远,国君昏弱,我们哪里再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呢?” “最近听闻肯坦公国意图谋反,此国远在西方,山路崎岖,易守难攻,殿下可以拿他们做做文章。” “我国距离他们路途遥远,即使能侥幸攻下也没有什么益处啊。”阿尔伯特疑惑不解。 “殿下,皇帝陛下借用博教名义镇压异己,我们也可依样画葫芦。既然肯坦公爵有意谋反,天下皆知,殿下可致书皇帝,就说自己愿意为他前去剿除心腹大患,皇帝若是同意,则我等有了大义,正可趁此壮大势力。” “但此去路途遥远,若是皇帝借机偷袭索罗城,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殿下,索罗城四周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不论何时,只要皇帝下决心要攻打,那是随时随地就可破城的。我等此去肯坦是借消灭叛党名义,壮大声势,取下日后争霸图强的根基。难道殿下以为靠一个索罗城就能皇帝抗衡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前所得的安提帕斯托岂不是成了无用功?”阿尔伯特依然有些疑惑。 克劳福德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哥哥塔伦笑道:“殿下,您之前默默无闻,从未自行领过兵,也没有任何让人称道的功勋战绩。安提帕斯托只是给您一个扬扬大名的机会罢了。现在整个帝国都知道有您这个人物,精灵那边也对您开放平等贸易的做法,很有好感,这就是最大的利益了。要争夺天下,最重要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民心的向背。殿下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阿尔伯特终于明白了兄弟俩的苦心,不禁俯身拱手谢道:“多谢指教,我一定要禀明父亲大人,我之所得全亏你们的谋略。” 塔伦和弟弟亨利听阿尔伯特提起了老公爵,顿时沉默了下去,阿尔伯特又狐疑起来,一定要他们说出原委。 塔伦不得已,附耳低声道:“殿下,老公爵此次北伐,断然不可能全身而退。您难道还在抱有幻想吗?” “可他如今留守弗朗特城,皇帝陛下抓不到什么把柄啊!” “殿下,皇帝心里满是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德瑟特的入侵只是干扰了他既定的计划而已。当初,北方蛮子如此轻易攻下罗姆城,就证明了皇帝对于该城的得失其实并不太在意。罗姆是博教兴旺发达之地,皇帝早就看着不顺眼了,他是用借刀杀人来削弱博教的实力啊。” “我如今授命监国,居处大后方,难道皇帝陛下就不怕我揭竿而起吗?” “他当然怕,两下夹攻,任谁也要思量一番的,所以他才会不计较你擅自攻占安提帕斯托的罪责,反而特地派人来安抚。” “那我要是现在就举起反棋,有没有胜算呢?”阿尔伯特略微有些焦急。 “殿下,如今形势,虽然皇帝渐渐不得人心,可还没有到达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你现在孤身一人奋战,必定得不到响应,到时候不但不能为你父亲报仇,还连带着把你一家血脉及公国大业都拱手让人了。” 年轻的阿尔伯特见左右不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难道只有等皇帝他害死了父亲,我才能动手吗?” “殿下,成大事者唯有一个忍字。如今我们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充分具备,拿什么对抗皇帝呢?”克劳福德兄弟没法说出抛弃老公爵的话,但是句句话都暗示着阿尔伯特要懂得取舍。 年轻的殿下陷入了沉思,他要去见自己的母亲,好好整理一下情绪。 凯艮和贝斯特都是享福之人,朋友的烦恼和忧愁他们丝毫都看不到,整日和美酒美人相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克劳福德兄弟代替阿尔伯特殿下,热情有加、不厌其烦地招待着他们。 …… 图格鲁尔屯兵罗姆城外,和霍普国王理查及教宗达玛苏斯一行人已经对峙了许久。他眼看坦博兰斯那边不断增添着人手,自己这边却有黑袍会在背后掣肘、拆台,心中好不懊恼。 艾瓦泽参谋看出了将军的心思,主动进言道:“坦博兰斯那边也不是一条心,他们的皇帝早就让手下几大公国派兵支援了,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仍然应者寥寥。教廷虽然前来相助,但毕竟只有几个糟老头子,成不了太大气候,将军且放宽心。他们最近不来相犯,很明显是要等着我们这边内耗。既然如此,就以彼之道应之,我们也尽可按兵不动,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图格鲁尔将军由于最近半年来思虑过多,两鬓间竟出现了几丝白发,他眼带血丝盯着艾瓦泽许久,才开言道:“如今形势不明朗,战事久拖不决,让手下将士们产生了惰性。若是此时坦博兰斯那边再有什么大的动静的话,恐怕我们就要撑不下去了。” “将军的意思是要搞突袭,提振士气?”艾瓦泽心领神会。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是我等赳赳之师浩浩荡荡前去攻城,如今却由于几个小人,而变成了守势。攻城之时,小败还无大碍,但现在却只能胜不能败。” “将军准备如何行事呢?” “让黑袍会派人。他们若是还有借口的话,这仗也不用打了!”图格鲁尔狠狠地拍了拍身前的几案。 “将军,恕我直言,黑袍会恐怕只会阳奉阴违。” “若是这样,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领兵进城先把那几个评议老头子抓起来,解解心头之恨!” 艾瓦泽大吃一惊,急忙劝道:“将军,若是如此,就是我德瑟特人的末日啊。理查他们要是得到了消息,我们可就无力回天了!” “事情发展到如此田地,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人不需要多,两百即可,我以面见元帅商议军务的名义领进城去,城外之事则交由你等。但看城头举火为号便是成功,若是不幸失败,则我一人承担全部责任!” “将军,此事若是有差池,您还会连累到元帅本人啊。” “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吗?此事我已暗地知会过元帅了,他没有反对。现在的形势,只有破釜沉舟,才能打开局面。” “将军,您和元帅若是都遭遇不测,那我们岂不是群龙无首了吗?” “元帅他在城内有手段,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此计若是不成,黑袍会也不敢大肆发作的,毕竟坦博兰斯人兵临城下事大。快则一日,迟则三天,元帅定可安然出城指挥大军。” “将军!”艾瓦泽仍然想要劝说图格鲁尔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成也黑袍,败也黑袍!”图格鲁尔回忆起克里普元帅的发家史感叹道。 “五评议即使被擒拿,您能保证剩下的法师会俯首听命吗?”艾瓦泽焦急万分。 “所谓杀鸡儆猴,若能抓住那五人,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怕他们不就范。” “若是不从呢?” 图格鲁尔冷笑道:“那就鱼死网破,先把这些不识时务的卖国贼给收拾了!” 将军说到这里,忽然出人意料地冷静了起来,他对着艾瓦泽道:“为了防止坦博兰斯人渔翁得利,可派几员智勇兼备的将领分别带领一批人马,定时骚扰敌营,许败不许胜,敌人必定不敢追击。这样即使城中有骚动,也不会引发太大的麻烦。” 艾瓦泽见图格鲁尔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劝说,只是又出了个谋略道:“将军,若是您能顺利拿下五评议,待到城门举火后,我就让提利率领精锐挺进城来支援你们。” “提利新伤未愈,可让本祁曼将军担当此事!” 当下计议已定。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当擒王,不知图格鲁尔能否得计,下回接着分解。 第二十七章 斗法 打嗝龙酒馆。 几个黑袍会的法师,骂骂咧咧地喝着酒、划着拳。 老板海德为了显示自己对这些人的重视,他们这一桌周边全都空了出来,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干扰。 胖商人托马斯一个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喝着闷酒,那个胸怀大志的菲利普早已离开了罗姆城,不知道又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酒馆里虽然喧哗,但秩序仍然十分井然。 忽而门外进来一个身穿灰色法袍的家伙,头上戴着一顶褶皱满满的尖角帽,他似乎是不想让人看清面孔,故意低着头,把法袍的领口竖起来用以遮挡。 这人眼看酒馆内座无虚席,只有几个黑袍法师的边上有空位,因此二话不说,直奔那里而去。 黑袍会的人酒酣耳热之际,兴致正浓,被这个陌生人搅合了一下,顿时发作起来:“什么人,敢坐在这里?” 灰袍陌生男子头也不抬,只低声说了几个词:“你们几个人的屁股需要这么多座位来支撑吗?” 黑袍诸人原本还只是发发酒疯,这下子全都直起了身,冲着他喊道:“你让不让开?知道我们是谁吗?还想不想活了?” 陌生男子冷笑了两声,却并不答话,兀自镇定地坐在那里。 几个黑袍法师觉得遭受到了严重羞辱,其中一个性急的抄起手上的酒杯就往灰袍男子砸去,谁知那人只微微一侧身,便顺理躲过了这一劫。 性急的黑袍更加恼怒,他口中默默念叨着什么,双手手心向上,自然平摊于胸前,然后又一个交叉,从他的手指尖延伸出一片半透明,无重量的刃形魔法力场,这分明就是一把飘渺无形的利剑!黑袍法师紧握此剑,冲着陌生人的胸口直刺而去。 陌生人并不避让,他的周身衣服及皮肤都起了变化,黑袍法师大吃一惊,立即收手询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有如此神通?这石肤术可不是一般的法术啊!” 陌生人略微抬了抬头,但仍然并没有说话。 几个黑袍们一齐高声道:“你是博教修士吧。” 这话刚一落地,灰袍男子便把头上的尖角帽摘去,原先用以遮挡面容的领口也翻了下去。他的举动早已让酒馆众人瞩目万分,角落里的托马斯一看到那个秃顶,再仔细揉了揉眼睛,突然大吃一惊,原来此人正是本尼迪克! 只听老修士开言道:“素闻黑袍会中的法师个个都是才能超群之人,但依本人今日之所见,实在是无法让人信服。” 黑袍会和博教不同,他们并不宣扬什么宗教理论,也没有像博教那样正规的教堂及修道院系统,他们的传播完全是凭借着自身强大迫人的魔法威力。 博教教义相信上天的无所不能,鼓励人们在现世努力修行,以便来世可以获得福祉。 黑袍会则强调现世的愉悦,来世在他们看来虚幻空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在自然条件严酷的北方,黑袍会的这一说法明显更符合实际。 德瑟特人自从出现在博迪大陆以后,就一直是以精明商人的形象示人的。黑袍会和商人协会其实同出一源,因为德瑟特商人几乎个个都会一点魔法,那些天赋特别高强的人后来就逐渐转职成了专业的法师。商人是文、黑袍是武,文武并行,成了德瑟特人的一大特色。 法师会的五大评议虽说是所有法师共同推举出来的,但其实他们的背后都有强大商会的支持。 那个性情急躁的黑袍听到博教修士侮辱己方的才能,心中无名火熊熊燃起,他大声说道:“老秃头,我们的手段都还没使出来呢,你怎么就这么妄自尊大呢?” 本尼迪克笑道:“你的魅影刃虽然气场强大,可是却不够集中,这样的兵器怎么动得了我石肤术分毫?魅影刃是至寒之物,要凝聚起来并不困难,可你刚才的表现却让人大失所望,黑袍们要是都像你这样,岂不成了空有名头的假皮囊吗?” 那人一时语塞,身边的同伙帮衬道:“你说的话是很有道理,我们也知道博教教士的过人之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圣城罗姆会被我们轻而易举地占领呢?你们博教之人难道就无力对抗吗?” 本尼迪克慢悠悠地解释道:“当年在罗姆城,我们的教宗克雷芒用一己之力就击退了德瑟特人的数十万大军,就连坦博兰斯帝国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罗姆城早已经不在我们博教的控制之下,你们占领了它,并不能说明我们博教的式微。” “既然博教如此强大,又怎么会把权利拱手让人呢?” “博教一心为善,并不计较现世之得失,坦博兰斯皇帝贵为地上的人主,我们可以劝诫,但不方便干涉,他的罪过自有上天惩处。我知道你们黑袍会倾心于zheng治权利,一心想要取代克里普元帅的位置,仅凭这一点,世人就自有公论,高下也就立判了!” 几人见这老头能言善辩,便发狠道:“说得天花乱坠没用,我们来比比真功夫。” “酒馆地形狭小,闲杂众多,要比我们就出去比。”本尼迪克并不示弱。 打嗝龙外一下子聚集起一帮闲散之人。有为秃顶老头叫好的,有为他暗暗捏把汗的,也有幸灾乐祸无所谓的。不论是坦博兰斯人也好、德瑟特人也罢,抑或是矮人、精灵、半精灵,大家绝大部分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本尼迪克站在那里,秃顶的头上分外耀眼,那件破旧不堪的灰色袍子让人不禁产生错觉,这人究竟是来自博教的还是来自乞丐帮的? 这几个黑袍法师倒也知道公平,推举出了一个最强的人选来和老头子比试,这人自报家门,名唤凯玛尔。 本尼迪克学识渊博,一听这名字,立马说道:“凯玛尔这几个字既不像是德瑟特人也不像是我们坦博兰斯人,倒和过去的古帝国奥灵特有些关联。” 凯玛尔并不知道什么奥灵特,因此就没有回答,他集中起了注意力,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绝对不能给黑袍法师丢脸。 两人约法三章,点到即止,不能伤人性命。 本尼迪克心中早有主意,睡眠术虽然方便,但是对方毕竟略有来头,恐怕会失效,因此他准备定身术来应付。 凯玛尔那边也忌惮老秃头的实力,他为了羞辱一下对方,杀杀他的威风,暗暗打定主意要使出令人意料之外的绝招。 黑袍们虽然给人总体的印象是蛮横无理,但面对法师同行却出奇的绅士。他们一致让本尼迪克先出招,老头子也不推脱,起手就是自己潜心研习多年的定身术。这招和睡眠术一样,方便实用,又不会伤人性命,老头子最爱这一手了。 凯玛尔那边此时是纹丝不动,但并不是由于中了定身术的缘故,而是他丝毫不避让,也没有使出什么防御手段,就这么直挺挺地挨了本尼迪克这一下法术。 老头子有些吃惊,凯玛尔则笑道:“你的定身术看来还得去练练,对我完全无效啊。接下来该我了。” 黑袍法师说着,两手握成拳头紧紧贴住,手心向内,然后又一百八十度翻转至外,大喝一声:“着!” 只听得本尼迪克身后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哭爹喊娘起来,满嘴叫嚷着:“啊,我要死啦,让我去死吧,我躺着等死好了!” 本尼迪克也自觉心旌摇动,把持不住,只觉得大难临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他潜意识中明白,这是对方施展的无助术,此法能剥夺别人的求生意志,使其任人宰割,实在是非常的厉害。 本尼迪克忙集中心神,两眼紧紧合上,心中无一丝杂念,调匀气息,以对抗这一邪术。 这个魔法如此强大,以至于老头子没法掌握平衡站立,只得坐在地上,虽然可以勉强维持心神,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凯玛尔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主动收了手。那些被法术影响的人,仍然沉浸在悲伤的情境中久久不能自拔,本尼迪克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稍稍好受了一点。 那些黑袍法师顿时大笑道:“你们博教之人,不过如此罢了,这下没有话说了吧。” 本尼迪克心绪刚刚平静下来,没有余力去争辩,凯玛尔主动上前搀扶他起来,英雄惜英雄地说:“阁下能做到心神不乱已经十分罕见,本人甚是佩服,不如这样吧,我们再进酒馆好好喝一杯,你看如何?” 本尼迪克并不拒绝,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他几个黑袍明显不太高兴,他们抱怨道:“博教之人把我们称呼为异教徒,我们何必对他这么客气呢。” 凯玛尔略微一笑,并不回答。 商人托马斯在一边看得真切,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如今两军对峙之时,这老头是怎么进城的?他又是来做什么的呢?由于不想和黑袍们有什么交集,托马斯把自己的这几个想法暂时都吞到了肚子里。 本尼迪克此行的确身负重任,而且和黑袍会有很大的关系。教宗达玛苏斯知道德瑟特人的内斗后,便着手考虑起了一件令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交易——联合黑袍,逼退德瑟特大军。 皇帝那边是要五评议杀霍普国王及教廷众人,达玛苏斯这边则是要五评议杀图格鲁尔及将军。两边的条件都很优渥,但归结起来就是扶助黑袍们统治德瑟特人。 本尼迪克在教宗一行人面见霍普国王的时候,就已经秘密前行到了罗姆城。他手持教宗亲笔书及特许赎罪券,绕开图格鲁尔的营地,一到城下,便要求面见五评议。罗姆城守门之人都是法师安插的亲信,他们知道博教的来头,不敢怠慢。 本尼迪克见到卡宁、迪格及其他三位评议后,陈述了达玛苏斯的意见,本以为这些醉心权利之人会满口同意,谁知他们却态度冷淡,并没有当面表示什么。老头子见是如此状况,知道多说无益,便来到打嗝龙酒馆解解烦闷,谁知竟上演了这一出好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章 心魔 昏暗的房间内,一位中年男子默默坐着思考,他的目光停留在桌案上的小水缸中。 这个水缸里养着一些怪异的蝌蚪,浑身上下的颜色不是墨黑而是紫红。 中年男子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神奇遭遇,这些蝌蚪不过是为了提醒他不要忘记承诺,而附带赠送给自己的小礼物罢了。 为了统一博迪大陆的这个宏伟计划,牺牲一点个人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些可笑的黑袍法师竟然妄图用读心术来探查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读心术的老祖宗是自己的盟友,那些法师和他们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中年人想到这里不禁略微有些得意,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猪脑及马脑碎屑投入了水缸中,那些紫红色的蝌蚪顿时来了兴致,发疯似地拼命哄抢,几分钟不到缸内就恢复了平静,蝌蚪们各个心满意足,懒洋洋地在水中漂浮着。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丝不苟的卫士在和什么人争执着。中年人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一看,似乎是个军人摸样的家伙,虽然穿的是便装,可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并没有掩盖住。 那人一见到中年男子,立刻自报家门道:“元帅,图格鲁尔将军命我前来向您问好!” 克里普知道是什么意思,便侧身示意他进屋详谈,两个卫士则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黑袍会虽然命令他们监视元帅,但是只要是元帅主动愿意见的人,他们遵照命令必须放行。 那人进屋后,大致扫了一眼环境布置,低声说道:“元帅,您受委屈了!” 克里普摇摇头:“哪里!我这样只是为了方便你们城外部队的行动而已。那些法师自以为把我掌控在手里,就能确保安全。太狂妄自大了!” “元帅,图格鲁尔将军准备明日一早率领一干人马进城突袭,您应该早作准备,以防意外。”这话是贴着克里普耳根边说的。 “现在每天上午,那几个老匹夫都会在原博教教堂议事,门外虽然有法师警戒,但人数较少,应该不能对你们构成威胁。行动一定要迅速,擒拿成功之后,必须立刻昭示全城,这样即使不能让所有法师都投降,也可以分化一下他们的势力。我在城内的旧部早已做好了反抗准备,到时候协调行动必定能给你们提供强有力支援。” “元帅,您自身的安危……”那人仍然在强调这个问题。 “你放心,回去和图格鲁尔说,此事若是不幸失败的话,我也就不会再在城内僵持着不走了,定然会潜出来和你们一同指挥部队。” 那人见克里普如此执着,也不便多说什么,简单寒暄后,就匆匆离去了。 克里普回到桌案前,眼瞅着水缸里的蝌蚪,心中沉思着什么。 …… 五评议那边也收到了图格鲁尔将军的亲笔信,言明他第二天一早将要入城面见元帅,商议军务大事。 卡宁冷笑道:“这分明就是要行动了啊!十足的愚蠢!” 迪格则有些犹豫:“图格鲁尔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担心克里普的安危了吗?我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可能他明天的确就只是商量军机罢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这些个领兵之人的伎俩,我早已看透。本来还发愁该怎么行事,如今却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卡宁志得意满。 “如今城外驻扎着霍普国王理查还有教廷一伙人,我们这样自断手腕,岂不让亲人痛仇人快吗?” “外面那帮傻子不过就是为了圣城罗姆罢了。相比我们德瑟特人,坦博兰斯皇帝其实更忌惮这些zong教狂。虽然这皇帝狡诈无比,但主次还是能分清的,要是让理查或者教宗占了罗姆城,他这皇帝还有什么当头,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迪格陷入了两难,因为克里普元帅的大陆迷梦是他极为不赞赏的,但是眼下局势如此复杂,做决定实在是太不容易。 “迪格大师,我知道你的困惑。我们黑袍法师不会去做那种傻事,妄图统一整个博迪大陆。除掉元帅,掌握军权,换一个太平世界,有什么不能抉择的呢?” 其他三位评议已经被卡宁说动,他们齐声鼓动迪格同意此事,老头迫不得已,只能勉强赞成。 “既然如此。那我们将计就计,明日一早,放图格鲁尔一行人进城,就在这教堂之中来个瓮里捉鳖。”卡宁的兴头一下子高涨起来,“至于元帅嘛……杀还是留?” 几个人迟迟不能决断,迪格说道:“克里普元帅虽然犯下大错,可毕竟也是我们德瑟特人在博迪大陆的象征,要是轻易就把他斩杀,恐怕不太好。” “大师,说到这位元帅,我不得不和你交交心。他在我们读心术测试中的怪异表现,难道没有引起你和诸位的怀疑吗?这世上除了呆傻之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抗住此等法术?” 内中一位评议忽然想到了什么,可又立马自己摇了摇头,把其否定了。 卡宁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便主动说道:“穆萨大师,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到了一个传说的怪物,但是这明显不可能啊!” “你说说看。” “夺心魔。” “夺心魔!”几位评议全都大吃一惊。这种邪恶生物流传在上古蛮荒时期,精灵和矮人的传说之中。他们虽然不如巨龙那样身形庞大、口吐火焰,但是拥有操控其他生物思维意志的能力,因此和龙类不相伯仲。他们最大的弱点之一就是怕光,因此常年生活在深邃的地下隧道中。自从古维恩帝国纪元起,这些可怕生物就几乎再也没有了消息。 迪格从最初的震惊恢复了过来,他摇摇头道:“不可能,克里普元帅一介武夫,又不通法术,不要说联系寻找到夺心魔了,就是找到之后,怎么沟通都是一个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大师,你难道忘记冷晶石了吗?”卡宁提醒道。 “冷晶石,冷晶石。”迪格重复了几遍,“这东西只有过去的维恩帝国异教法师及那些施展自然法术的德鲁伊们才会使用到。这可以加强他们与自然沟通的能力,从而扩大法术威力。但是元帅他……” “元帅不会法术,这是肯定的。但是冷晶石可以提供媒介,架起桥梁。我们都知道传说中的夺心魔喜好食用脑髓**,但他们常年生活在地底,哪来这么多脑子给其享用呢?” “夺心魔靠吸收冷晶石的能量来维持生存。”穆萨回答道,“但这些都只是先人流传下来的故事罢了。当年我们在维恩帝国晚期迁徙到了这里,之前的历史早已是虚无缥缈。努哈国就是被夺心魔所灭,而我们的先人为了避免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主动北上迁徙,又往西挺进到了博迪大陆。” 卡宁笑道:“大师难道不知道努哈国就是坦博兰斯人所说的奥灵特帝国吗?” “当年努哈和维恩并立东西,其实在努哈的东面还有我们德瑟特人,努哈为了占据主导地位,封锁消息上千年,让维恩帝国以为世界上就只有两个国家,努哈自己则从中获取了数不胜数的贸易利润。努哈就是奥灵特,知道这事的人恐怕就只有我们这五个人。”穆萨说到这里,略有一点自豪,“当年迁徙途中的大量文献,被一个商人妥善保管了下来,后来也是他第一个发起成立了我们黑袍会的前身组织。” “事情其实已经十分明了。元帅他必定联系上了某个夺心魔,不然怎会在读心术面前心静如水,完全没有一点思想呢?”卡宁说着,又略微皱了皱眉头道,“如今只有一件事需要弄清楚,他哪里找来的夺心魔,哪里找来的冷晶石!” “这事靠想是没有结果的,元帅此人必须杀掉,当然之前可以先抓来询问一下,但不论结果如何,勾搭上夺心魔这种邪恶秽物,简直是自取灭亡。”穆萨忧心忡忡。 迪格和其他几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主动说道:“我愿亲自去元帅那里一探究竟。” 穆萨也表示愿意同去。 几个评议商量妥当,第二天一早,兵分两路。一路由迪格、穆萨率领前去捉拿拷问克里普,一路由卡宁等三位评议坐镇教堂,只等图格鲁尔自己送上门来。 …… 话分两头,图格鲁尔将军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使自己事败,也绝不能连累元帅和军队。元帅那边有高人接应,可以暂时放心。军队这边,他手下的将领各个勇猛有余而智慧不足,思前想后,只有参谋艾瓦泽可以托付大事,自己若是回不来的话,艾瓦泽必须指挥军队直到元帅出城。 数十万大军,黑袍法师们要得到的是指挥权,不可能去胡乱杀伐,只要保证合适的领导,那也就没什么可以忧虑的了。 坦博兰斯人那边,自己已经派了几路人马前去作为疑兵牵制。等到他们获得真相,那时大局已定,无论元帅还是黑袍都不会对他们手软的。 图格鲁尔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来整理妥当,坐在帐内静思。 正是龙争虎斗不肯止,心思巧妙各不同,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章 惺惺相惜 本尼迪克在打嗝龙酒馆和黑袍法师凯玛尔不打不相识,两人竟似乎有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意。这凯玛尔酒过半巡,借机把身边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支开,凑着本尼迪克耳边悄声说道:“我有一笔大买卖,你愿不愿意尝试下?” 老头儿没明白意思,直愣愣地瞧着他。 “阁下是博教之人,一定对你们先知西里尔的遗物有所了解吧。”凯玛尔颇为神秘地笑道。 本尼迪克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此城是当年你们的教宗克雷芒发家的地方,他的手里可握有西里尔的一部分神器啊。我们德瑟特人不就是败在那些东西的手里吗?” 老头子仍然没做声。 “据我所得到的秘闻,罗姆城下有不为人知的宝藏,而且入口很有可能就在这个酒馆附近,甚至就是在这个酒馆里面!” 本尼迪克吃了一惊,也顿时来了兴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宝藏难道是克雷芒的?” 凯玛尔抿了口酒,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啊。这么和你说吧,此次克里普元帅一意孤行,妄图南下征服你们坦博兰斯,不但没有得到我们黑袍支持,就连普通的德瑟特人也很少有公开赞成的。本来元帅的借口是打下罗姆城就收手,当时意见分歧虽然已经很大,不过考虑到罗姆城的特殊性以及战略价值,德瑟特人基本都是默许的。但现在这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可控范围,元帅他太没有分寸了。” “这么说来,这仗我们必胜喽?”本尼迪克虽然觉得这话有点冲,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这要看你们皇帝想得到什么了。要是他想击败图格鲁尔及克里普,那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是必胜。要是他想占领罗姆城,那恐怕黑袍法师会就不可能答应。” 本尼迪克见他颇有诚意,也就吐露了点心思道:“实不相瞒,鄙人此次前来,就是代表教宗大人要和五位评议商量解决战事的问题,既然大家都不想妄动干戈,何不把罪魁祸首除去,各自过回太平日子呢!只是五位评议似乎另有心意,鄙人的建议他们不置可否,令人好生无奈啊。” “此事我觉得你不必操心,这两日内应该就会有结果。既然我们都推心置腹了,那我也想问一句,你们博教教廷究竟有何打算,难道真的准备做坦博兰斯皇帝的炮灰,誓死也要攻下罗姆城吗?” 本尼迪克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正犹豫着呢,以自己多年对教宗达玛苏斯的了解观察,他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一件表面意义非凡的东西而搭上自身和教廷的本钱。坦博兰斯皇帝攘外必先安内的做法,不但是众人皆知,而且也十分不得人心。教宗他一定有更深层次的考虑,才会从帝国南疆不远千里赶到前线来为皇帝卖命。 本尼迪克借故要去解个手,便离开了坐席,来到酒馆后边。 他心中充满着疑惑。 虽然早就知道黑袍会的人和博教不同,与其说他们是一个宗教组织,不如说他们是一个法师商人协会更符合实际。宗教教义在他们那里并不是什么特别神圣的东西。他们可以为了各种利益,尤其是商业上的利益,而和任何人打交道。在他们那边没有异教徒这个词汇,无论你是德鲁伊、多神教还是博教,只要实际需要,统统照单全收,毫不犹豫。 这个凯玛尔似乎就能算是一个代表,这要是换成博教之人,被教宗知道后,定然难逃开除教籍的危险。 罗姆城下有宝藏,这天大的事情,为什么教廷上下无人知道,历代教宗也无人提及,克雷芒就像一颗闪烁的流星一般,辉煌之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此事关系到我们博教的利益,一定得稳住凯玛尔,努力探听一下详情。 老头左思右想,却没注意身后已经站定了一个胖胖的家伙。那人既犹豫又激动,不好意思打扰本尼迪克的思绪。他等了许久,实在是按捺不住了,便伸手拍了拍老头肩膀道:“大人,是你吗?” “啊,托马斯!”本尼迪克记性不差。 “大人,路德之家一别,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呢。刚才酒馆外的斗法好生惊险,幸亏那人是个君子,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胖商人托马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说话的时候气息声很大。 老头也很高兴,他那次第一眼见到托马斯后,就认定此人憨厚可信,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却值得交朋友。 “大人,本城博教信众翘首企盼教廷能光复罗姆。您此来定是有大事吧。” 本尼迪克便简要说了下前因后果,他对托马斯的毛皮生意也很关心,便问道:“德瑟特人来了以后,你的买卖不好做吧?” “哎,其实德瑟特商人倒还好,关键是那帮子军队,他们需求旺盛,我的货源被抢占了,战争时期,一切正常贸易都没法干了!”托马斯叹了口气。 “你觉得黑袍法师如何?” “他们似乎对军队也有很大怨言,酒馆里那些小法师虽然气势凌人,但也就是小打小闹,五评议并不主动干涉博教信众,他们除了把原来的教堂当做议事场所外,其余一概不管。我们信众可以照常宣讲、布道、祷告。” “哦?那照你这么说,他们岂不是比我们博教要开放得多吗?”本尼迪克笑道,他心底暗暗佩服德瑟特黑袍会的厉害之处。 “大人,黑袍会再怎么好,毕竟也不是我们原有的信仰,我们世世代代扎根于博教,怎么可能三心二意去顺从新来的教派呢?只要是虔信之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与现实妥协的无信举动。” 本尼迪克欣慰地点了点头,他忽然放低声音凑近了道:“这个打嗝龙酒馆你常来吗?” “没有生意可做,只能天天来消磨时间。” “他的老板怎么样?” “老板是个很平常的家伙啊。胆小怕事,一切以酒馆利益为重。不论什么情况,总是力求息事宁人。” “是个好好先生啊。”本尼迪克点了点头。 “大人,刚才那位黑袍法师和您相谈甚欢,究竟说了些什么?”托马斯并不避讳嫌疑。 本尼迪克觉得自己的这位朋友没必要知道这个事情,因为可能会有危险,便随随便便搪塞了一下。 两人为了避免惹人瞩目,错开一段时间回到了酒馆里。 凯玛尔开口就是笑着抱怨本尼迪克解手时间过长,老头子笑道:“阁下,刚才我仔细考虑了一番,决定和你一起碰碰运气,干上一票,但我们两个人的话,恐怕没办法行动啊。” “这你放心,我有几个好兄弟,身手都还不错,口风也紧,可以成得大事。” “阁下,我一个博教之人,你为什么就不怕我泄露机密呢?” 凯玛尔望着本尼迪克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你不会。” 本尼迪克当然不会,因为此城还在德瑟特人控制之中,他一个坦博兰斯博教修士,凭什么让人相信他的话呢。凯玛尔早就对博教修士的品行节操有所了解,他们对于先知和历代教宗都是当做仅次于上天的人物来崇拜。既然这个宝藏和克雷芒有关,这个老头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会泄露机密。 虽然凯玛尔作为黑袍的一员,想私自发财的举动若是被五评议知道,罪不可赦,但只要做得隐蔽,一旦成功,便下半辈子不愁了。 他其实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和本尼迪克交朋友,而是看中了老头博教修士的身份。因为克雷芒是博教教宗,探索他的墓地,老头能起很大的作用。 惺惺相惜是假,互相利用是真。本尼迪克在前次格里德城地下的经历,让他早就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与其说那下面埋藏着先知的遗物和宝藏,不如说那里充满着未知的恐怖的邪祟。还有那所格里德城附近的古修道院,当年他和达玛苏斯一起经历的噩梦还历历在目,这两样东西交织在一起,让他渐渐产生了怀疑。先知究竟在害怕什么,为什么要给手下八大弟子留下那些威力强大的卷轴?为什么他身后的墓地如此诡异,如此机关重重? 探索克雷芒的墓地,说不定有助于解开这些谜团,毕竟他是教廷历史上唯一一个使用过那些卷轴的人,他经历了辉煌的一生,结局却是死得不明不白。他之后的历任教宗没有一个提起过罗姆城下埋有宝藏,这难道是为了掩盖不能为人所道的秘密? 本尼迪克觉得达玛苏斯一定有许多东西没有告诉自己。教宗之位既是荣誉,也是负担,老头子忽然有点同情起自己这位萨拉特堡的老友了。 凯玛尔见本尼迪克坚定了决心,便主动邀请他到自己的临时住所一叙。 本尼迪克和教宗有过约定,若是说服五评议成功,自己则当即回去禀明消息,若是不成功,那就见机行事,在城内留下做个哨探。因此毫无顾忌,坦然地随着凯玛尔而去。托马斯不便和他打招呼,心中捏着一把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 元帅开始行动 图格鲁尔的几路疑兵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不过霍普国王理查和教宗达玛苏斯都不是平庸之人,德瑟特人的几次假意试探反而让他们起了疑心。 理查召集众人商量对策,达玛苏斯率先开言道:“国王陛下,所谓虚实相生,图格鲁尔此人极为多智,那几波队伍的确十分可疑。我进敌退,我退敌返,分明是不想和我们正面交锋,而只是为了起牵制作用。” “宗座大人准备作何区处?”理查十分同意达玛苏斯的见解,但也有点害怕中了德瑟特人的奸计,毕竟那次弗朗城下的劫营过程还历历在目。 “陛下,若是派大队人马前去的话,万一落入圈套,那就不但要折损兵马,更重要的是要影响士气。为今之计,我愿率领教廷诸人,亲自前去打探虚实。若是有诈,我们人少,脱逃容易,若他们不敢接战,一路后撤,那陛下就看我等魔法火焰为号,领兵直捣黄龙,杀他个痛快。” “宗座大人,恕我直言,尔等皆为白须长者,一马当先之事,恐怕不妥吧。”理查是从心眼里担心教廷诸人的安全。 “陛下,您切莫以为我们只会在后方施展魔法,上阵杀敌,我们也并不差的。您放心,不论如何,我们去几个人,回来也一定是几个人!”达玛苏斯坚定的神情让在场众人全都肃然起敬。 理查钦佩其勇气,举酒为教廷诸人送行,教宗辞谢道:“酒且放下,待到成功之时,我们再痛饮不迟!” 于是达玛苏斯领着几位红衣主教,跨上理查亲自为他们挑选的战马,出了营寨,直奔那几路德瑟特疑兵而去。 那些图格鲁尔手下之人,心中其实早已惶惑不宁,前面几次的接战,让他们心里防线濒临崩溃,要不是理查严令追击,恐怕这些人当不成疑兵,要当逃兵了。 教宗达玛苏斯一眼就看出了些端倪,他悄悄对身边的兰多说道:“你瞧这些人,全没有趾高气昂之势,气息奄奄,一副病态,我料德瑟特人内部必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宗座,那我们要不要发号,让理查派兵前来掩杀?”兰多是个急性子,不论什么事情,说不上三句话,就想着出结果。 达玛苏斯笑了笑,摇头道:“现在还早,我们就与其对峙着,也不上前交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图格鲁尔手下疑兵先是不断搦战、叫骂,他们注意到了达玛苏斯一行都是些年逾五十的老头子,心里打定主意妄想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教廷诸人先行冲杀过来,正面拼杀。但过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德瑟特人心中着慌,反而怀疑起自己的后路是不是已被截断。再看教廷诸人仍然是纹丝不动,为首那人更是满面笑容,德瑟特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对于自己将军的担忧,便不顾后果,调转马头往回撤退。 达玛苏斯这时在后面高声喊道:“别走啊,我们是博教修士,特地前来想要和你们图格鲁尔将军叙叙旧!听说你们将军和黑袍会不和,而黑袍会也是我们的劲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不计前嫌,通力合作一番,岂不美哉!” 那些人被说到了心痛处,越发着急往回赶,达玛苏斯当即令兰多发出魔法信号,提醒理查国王出兵掩杀。 霍普国王见到讯息后,大喜过望,亲自领兵,火速出营,浩浩荡荡,杀将过来。 教廷诸人紧追不舍,使得那些本已发虚的德瑟特人,更加慌乱。 …… 此时的罗姆城内。 图格鲁尔将军已然被卡宁等擒拿住,黑袍会三位评议异口同声地嘲笑他道:“将军真是军事奇才,zheng治低能,如此时节,出此下策,这分明就是授人以柄嘛!既然将军如此客气,那我们也就笑纳了!” 图格鲁尔低着头,并不说话,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卡宁笑道:“将军,不用着急,你马上就能见到克里普元帅了!” 图格鲁尔鼻孔里呼哧了两声,冷笑道:“你们抓不住他的。” 三位评议只当这是笑话,仍然稳坐钓鱼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迪格和穆萨仍然没有消息,卡宁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便主动领人,火速赶往元帅的软禁之地查看。 只见门口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两个严重受伤的黑袍法师,他们一见到卡宁,都努力指指房间,口中已然说不出话来。 卡宁大吃一惊,飞奔而入,只见房内陈设东倒西歪,连形状也扭曲得很难分辨了。唯有一张血红色的桌案,规规整整地放在那里,让人好生奇怪。桌案上有个鱼缸,鱼缸底部有一些肉屑。卡宁拿出来闻了闻,那腥味十分呛人。他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便又折出房去,细细询问那两个受伤的法师,其中一人好不容易说出了一点东西:“卡宁大师,元帅他……他会魔法,迪格和穆萨两人都被他一齐掳走了!” “什么?”卡宁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和严重性,他又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掳走的?去了哪个方向?”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东西全在曲折抖动,元帅他发出了可怕的声音,那声音简直就不是他的!” 卡宁大惊失色,他命人妥善照顾好这两人,自己则心急火燎地赶回教堂和另外两位评议商议,麦提尼大师听闻后,果断说道:“看来穆萨大师所言非虚啊,照克里普所使用的手段来看,恐怕他和夺心魔有所勾结。” 卡宁这时更多的是无奈,他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想到了这一层,却断断没有料到元帅此人和夺心魔竟然关系密切到如此程度。空间扭曲魔法消耗极大,就算我们五评议同时出马,也得准备许多时日。这元帅何德何能,弄得夺心魔对他如此青睐有加!” “卡宁大师,这是诅咒,不是青睐!与其说是元帅得到夺心魔帮助,不如说是夺心魔给自己弄了个傀儡罢了!被夺心魔控制之人,早晚有一天会丧失所有心智,成为一个废人!” 卡宁并不说话,现在要担忧的已经不单单是元帅和坦博兰斯人了,夺心魔成了最大的隐忧。 “既然如此,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图格鲁尔将军不能杀了,军队不可没有领头之人,抗击夺心魔也不是我们黑袍会能承担得起的!” “你的意思是要联络坦博兰斯帝国甚至博教?”卡宁的心结仍然没有解开。 麦提尼点了点头,他又进一步说道:“当年的努哈国何其强大,但夺心魔控制了整个宫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带向了死亡。我们现在要是不通力合作,那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卡宁踌躇再三,想出了一个妙法:“罗姆城如此凶险,不如我们就卖个人情,送还给教廷好了。” 麦提尼看了看他的眼睛,顿时明白了意思:“大师是要让坦博兰斯皇帝和教廷翻脸吗?” “嗯,不但如此,这样一来,夺心魔的麻烦就让这帮南方崽子去承受吧,我们也好全身而退!” “那图格鲁尔呢?” “图格鲁尔肯定也知道元帅勾结夺心魔的事情,这人绝对不能放。” “迪格和穆萨大师的情况不明,我们应该立刻派人寻找。” “这空间扭曲之术,哪里都能去,想找到他们何其困难!”卡宁摇头道。 “夺心魔虽然强大,但也不是全能,他们怕见光,不能在地面上活动。克里普元帅虽然受其控制,但他毕竟还是个人模人样,断然不可能呆在地下几万英尺,我料定他原本的计划是要潜出城去,好领导指挥自己的军队。图格鲁尔将军被我们擒拿以后,克里普元帅便是众望所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卡宁点头赞同道:“夺心魔要想让元帅发挥作用,就必须得让他回去领导军队。我现在立即出城,去营地照应着。大师您可亲自去霍普国王营寨做个说客,就说这罗姆城我们不要了,夺心魔之事点到为止,不要说得过细。” …… 话分两头,再说此时城外的图格鲁尔营寨,已然是一片狼藉,提利将军和参谋艾瓦泽禁止不住全军的大溃败,理查国王和教廷之人好似猛虎入羊群一般,左右冲杀,如在无人之境。 德瑟特人本来骁勇善战,但由于局势久拖不决,再加上黑袍会不断散播克里普元帅不切实际的野心,故而士气低落,自己的将军又生死未卜,那股劲一卸下来,便再也回不去了,因此各个都只能哭爹喊娘,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克里普元帅忽然出现了,他孤身一人,身上没带什么兵器,胯下也没有马匹,徒步而行,镇定自若,眼看手下将士如此窝囊,高声喊道:“克里普在此,大家跟我上,不要怕!” 内中有些人眼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欣喜若狂地欢呼道:“是元帅来了!是克里普元帅啊!大家坚持住!元帅亲自出城来接应我们了!” 提利将军正好就在附近,他看到元帅徒步杀敌,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情,提着流星锤,左冲右突,奋力赶来,他大声说道:“元帅,快上马!” 克里普虽然略微有点发福,可身手仍然十分矫健,一眨眼功夫,就翻身到了马背上。提利边四下砍杀,边询问道:“元帅你怎么来了,图格鲁尔将军呢?” 克里普摇头道:“图格鲁尔恐怕凶多吉少,我们杀败了坦博兰斯人,再细说!” 当下两人共骑一匹马,好似天神下凡一般,见人就砍,气势如虹,周围的德瑟特人都被带动起来。被动局面一下子有了改观。 霍普国王理查及教宗达玛苏斯注意到了这点,众人为了确保两人安全,硬是把他们留在了图格鲁尔营寨之外。 混战之中,魔法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大面积法术都是敌我不分的大杀器,除非背水一战,不然没办法使用。 天色渐渐阴沉,一大片乌云袭来,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达玛苏斯忽然望见罗姆城方向走来一批身穿黑袍之人,他对理查说道:“陛下,将和的人来了。” “何以见得?” “黑袍们在此时主动出城,绝对不是为了帮助克里普元帅的。” “宗座,他们眼看我们占优,同仇敌忾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陛下,就这么一些人马,怎么都不是来和我们为敌的,我料定必有一个说法。” 理查点了点头,便命人主动迎了上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元帅发威 图格鲁尔手下将士在看到克里普元帅亲临战阵之后,求胜欲望和士气顿时恢复了一大半。黑袍会的出现更让他们喜出望外,但五评议之一的卡宁却和霍普国王理查主动谈起了和平条约的问题,这让许多德瑟特人心里十分不满。卡宁甚至让手下法师高声喝止战斗,理查这边也约束住自己的部队,眼看这仗就要不了了之了。 克里普元帅此时高声喊道:“诸位,黑袍法师妄图篡夺军权,图格鲁尔将军进城后便下落不明,而今,这些家伙又想苟且偷生,签订屈辱协议,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坦博兰斯人很可恶,黑袍会更可恶,他们幻想两个国家可以永久和平相处下去,这可能吗?只有统一在一面旗帜下,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兄弟们,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雄壮之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呢?我们没有回头路了,坦博兰斯人还有这些黑袍法师都得死,他们的花言巧语不可信!” 提利将军上次吃过大亏,因此便随着元帅极力鼓动手下将士,那些人一下子动摇起来,有同意元帅意见的,也有想要缴械投降的。 参谋艾瓦泽感念图格鲁尔的赴死决心,悲愤地说道:“黑袍会在城内不断给我们使绊子,原本弟兄们此时应该已经坐在弗朗特城内好吃好喝了,就是由于他们,我们才会落得如此田地。如今,这帮人又来搅合,妄图给自己增加zheng治筹码,弟兄们,我们能答应吗?我们不是他们的工具!” 人群中骚动起来,有人高喊:“为图格鲁尔将军报仇!” 卡宁见形势紧迫,赶忙挺身而出道:“图格鲁尔将军一心为国,我们怎敢对他下手呢?大家不要担心。” “将军现在何处?” “你们将军有吃有喝,他正在城内等着好消息呢。化干戈为玉帛,此为上上之策,诸位出征已半年有余,而坦博兰斯之地却几乎寸土未得。我们占领了罗姆城,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克里普元帅他妄图霸占整个博迪大陆,这不是我们德瑟特人应该做的,也不是我们德瑟特人能够做的。” 提利回应道:“卡宁大师,那你们黑袍会准备作何打算呢?” “两家罢兵,恢复商路,永结同盟。” 克里普大笑一声,喊道:“弟兄们,德瑟特人居处北方苦寒之地,而坦博兰斯人却占据着博迪大陆最肥沃、最广大的地区,他们当然愿意同我们永久和平。德瑟特人难道注定要祖祖辈辈都活在比别人劣等的土地上吗?大家觉得呢?你们愿意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这么活下去吗?” 众人一片喧哗。 卡宁忙回应道:“我们德瑟特族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商贾之人,坦博兰斯人则更擅长耕种。我们各自发挥所长,谁也离不开谁。元帅你的理由不成立!” 黑袍法师说着,清了清喉咙,把克里普的底细全数抖露了出来:“大家听着,元帅勾结夺心魔,他竟然愚蠢到认为夺心魔会与他合作!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先辈为什么会往北又往西迁移,那就是为了躲避夺心魔的淫威。当年的努哈帝国如此强大,也抵御不了夺心魔的釜底抽薪。元帅他早已不是自己了,他就是夺心魔的傀儡。那些恶魔利用他的私欲以及实力,妄图让博迪大陆成为第二个努哈帝国,这些恶魔对人脑特别贪婪,我们地面上的血雨腥风,正可以让其趁机一饱口福。”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理查国王及教宗达玛苏斯对于夺心魔还略有耳闻,但绝大多数坦博兰斯人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德瑟特这边对于夺心魔则明了很多。提利将军、艾瓦泽参谋一齐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敬爱的元帅。他们不敢相信卡宁的话,毕竟那只是一面之词,但夺心魔的阴霾实在过于骇人,黑袍法师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扯下如此弥天大谎,所谓无风不起浪啊。 克里普元帅并不强求分辩,他只对着手下犹豫不决的将士,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图格鲁尔将军已然陷于五评议之手,如今他们又要用此等奸诈伎俩把我也给拿下。军队失势,法师商人崛起,这是德瑟特人的悲哀,也是你们的悲哀!” 德瑟特人顿时沸腾起来,他们像着了魔一般,发疯也似开始拼命砍杀。霍普国这边不得不无奈还手,理查想要制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卡宁大惊失色,哀叹道:“完了,完了,这是夺心魔的妖术,利用了他们本就心有不甘、犹豫不决的想法。” 那帮被蛊惑的士兵,战斗力本来就不弱,现在更是无形中添加了必死的勇气,霍普国将士渐渐支撑不住,理查和达玛苏斯见苗头不对,赶忙下令已经陷入营寨中的前军奋力抵抗,中军及后军火速掉头,有序撤离。 克里普元帅大声喝道:“抓住黑袍会法师,尤其是那个卡宁!” 霎时间,飞沙走石夹杂着狂风骤雨,卡宁心下慌张,不得已便只能和理查国王一并离去。 达玛苏斯为了大局着想,便命手下几位红衣主教同时向营寨内施展火球术,一时间哀嚎声响彻云霄。 这火可不普通,风吹不灭,雨浇不息,擦着便伤,挨着便亡。不论是德瑟特人还是坦博兰斯人,全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卡宁见状,耷拉下脑袋道:“如今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那夺心魔啊!” “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你们会如此惧怕?”达玛苏斯不解地问道,虽然他有所听闻,可并没有想过要去深入了解,只当成是德瑟特人的传奇故事。 “当年的努哈帝国就是这样灭亡的啊!” “努哈帝国?” “就是你们所谓的奥灵特帝国。” “和维恩帝国并立东西的那个?” 卡宁点了点头。 理查和达玛苏斯全都无比震惊,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夺心魔有什么习性?居住在哪里?有多少人口?” “他们怕光,常年在地下生活,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由于可以影响其他生物的心智,因此格外强大。” “比远古巨龙如何?” “虽然没有夺心魔控制远古巨龙的说法,可依我看,只要是有心智的物种,都难逃夺心魔的魔爪。” 理查和达玛苏斯心下骇然,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得身后鼓噪起来,原来是克里普元帅和提利将军领着一干人马冲破了霍普国前军的封锁,已然和殿后的部队交起了手。 卡宁此时比刚才冷静了些,他主动说道:“夺心魔虽然强大,施展及维持魔法也需要消耗能量,克里普他知道这一点,急于利用刚才的蛊惑术扩大战果,我们不能遂了他的心愿。” 理查当即命人传令下去,不要交手,只管撤退。达玛苏斯则进言道:“一味避战,恐怕会扰乱军心,我和几位红衣主教帮陛下您稳住阵势,用魔法逼退他们。” 黑袍法师这边不甘示弱,也当即表示愿意留下来和博教诸人一同退敌。 克里普那边气势如虹,借着夺心魔妖术的余威一路冲杀。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不死之身,即使手臂负伤,也能拿稳兵器,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卡宁和达玛苏斯交流了一下,黑袍会那边负责施展油腻术,博教这边则负责丢掷火球术。 油腻术可以大大减缓敌方推进速度,那些马匹一跑到上面去就会由于重心不稳而跌倒,人仰马翻是必然的。这样的情况下,再弄几个火球过去,那毫无疑问便是屠杀了。 克里普和提利来不及防备,当即就摔倒了下来。元帅恼羞成怒,他指天发誓,一定要亲手解决卡宁。 博教教宗一声令下,十数个火球从诸位红衣主教手中喷涌而出,眼看克里普就要随着他的野心一起灰飞烟灭了,谁知元帅忽然遁入了地下,连带着把提利将军也一起拉了进去。那些剩余的德瑟特人一个都没跑掉,全都烤成了焦炭。 卡宁连连摇头道:“这已经不是元帅了,它根本就是夺心魔!” 达玛苏斯及手下几位主教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伎俩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是妖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隐居于林间的精灵德鲁伊施展的神术还要令人瞠目结舌。 “为今之计,奈何?”达玛苏斯难得的一脸茫然。 “绝对不能让克里普他掌握军队大权,也绝对不能让他拿下罗姆城。我知道此话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目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罗姆城交由你们坦博兰斯人来处理。克里普是博迪大陆共同的威胁,也是我们德瑟特人的耻辱。我们黑袍会愿意表示诚意,把罗姆城还给你们,只求同心协力消灭克里普及夺心魔!” 卡宁的诚意写在脸上,连达玛苏斯都被欺瞒了过去,好一个金蝉脱壳、祸水南引的计策。 图格鲁尔营寨内此时已是尸横遍野,参谋艾瓦泽幸运地躲过了劫难,他见两方都已气息奄奄,便用尽全身之力高声说道:“今天,大家都是好汉,我们不要再杀了,来日方长!” 他心里其实有些疑惑,刚才元帅一句言语之后,自己顿时失去了理智,浑身上下都不受控制,眼里只有血红色的天空,机械地挥舞着手中兵器。 现在乌云散去,雨势渐止,艾瓦泽觉得自己又可以自由思考了。他心中只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夺心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章 心谋 路德之家附近,坦博兰斯帝国行营。 洛伊尔公爵正在和迪略特皇帝商量着什么事情。 “陛下,肯坦公国虽然妄图谋反,可现下还是有所保留,并没有明目张胆地公开,您若是答应了阿尔伯特那小子的请求,岂不是反而加快促成了此事吗?” “肯坦地处西部偏远山区,易守难攻,与其让他主动发难,不如我们先行进攻。这块硬骨头交给鲍罗特的儿子,对我们有利无害。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有把柄落到我们手中。” “陛下的意思是?” “败,自然不必说。胜,那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肯坦可是当年维恩帝国在博迪大陆上最后才啃下的一块硬骨头,我料定鲍罗特的公子一年半载也无法前进几步,到时候,德瑟特人那边战事初定,我们就能腾出手去,剿灭鲍罗特公国的这些疲敝之师,何乐而不为呢?” 洛伊尔连连点头。 这时候,皇帝从小的导师,帝国现任宰相卡利尼昂大踏步走进帐中。宰相的年纪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深居简出,前一段时间还害了一场大病。本来迪略特是准备让他安居西萨城中代行料理国事,可他觉得对德瑟特人的此番作战,意义重大,因此在皇帝抵达路德之家后不久,也自行来到此处。西萨城的政务则交给了皇帝的另一位左膀右臂,宫廷侍卫长兼西萨城防总领吉斯将军。 卡利尼昂高声说道:“陛下,德瑟特人内乱,克里普元帅和黑袍会彻底决裂。黑袍会把罗姆城献给了理查,而克里普则带领手下士兵反攻罗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师傅,您的消息怎么比我还灵通?”迪略特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陛下的线人、耳目遍布帝国各地,飞鸽传书也是举世闻名,但我是您的老师,自然还有更胜一筹的手段啦。”卡利尼昂是唯一一个敢和皇帝开玩笑的人,即使是老丈人洛伊尔,那也是诚惶诚恐,生怕有所闪失。 迪略特并没有追问是什么手段,而是又确认了一遍这个天大的消息,他难得兴奋了起来,对着两位股肱之臣说道:“德瑟特人这是唱的哪出戏,他们不但自掘坟墓,还顺带着帮我把一个心腹之患也解决了。师傅,你确认理查已经进入罗姆城了吗?” “千真万确,这个消息不会有差的。不但理查他进了城,就连教宗达玛苏斯和手下的红衣主教们也一并鱼贯而入。”卡利尼昂颇为得意地说道。 “好!好!好!那个德瑟特蛮子元帅反攻罗姆城,我们的伊洛斯和威灵顿将军现在可以开始行动了。” “陛下准备让他们怎么行事呢?”洛伊尔有点疑惑,不知道是应该攻打城外的克里普呢,还是应该攻打城内的理查国王。 “当然是一网打尽!”卡利尼昂明白皇帝的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让那个德瑟特元帅忙乎一阵,然后瞅准时机,来个一网打尽。” 迪略特笑着说道:“我们在路德之家也呆的够久了,现在应该前行到弗朗特城。可先命驻扎在那里的鲍罗特公爵火速进军,协助伊洛斯及威灵顿将军。” “陛下,不如干脆让鲍罗特公爵打头阵,先去消耗下德瑟特人的兵力,也能显示出陛下您对霍普国王理查的重视和诚意,免得人家说我们光打雷不下雨,只顾在后面吆喝。”洛伊尔别有用心地进言道。 卡利尼昂则关心起了鲍罗特公爵的儿子阿尔伯特殿下,他询问皇帝是否准备同意让那位殿下远征肯坦公国,在得到明确的回答后,心思细密的他主动建议道:“陛下,您顺水推舟把那位小殿下调走是正确的决定,不过还应该准备一个万全之策方为妥当。我听说那位阿尔伯特帐下,最近招募了许多能人异世,有文有武,阿提帕斯托国虽然暗弱,但也显示出了那位殿下不俗的魄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真的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很快夺取了肯坦国的话,那便是养虎为患了。” “师傅的意思是?” “老鲍罗特公爵暂时不能动,得留个余地。现在杀,只会多树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而不杀的话,反倒成为一个牵制要挟的万能筹码。陛下您觉得呢?” “师傅果然高瞻远瞩。” “目下各个公国虽然都对陛下您十分不满,可他们迫于您的威慑力,再加上本身的目光短浅,始终没有谁敢站出来领头联合一下。我们现在动鲍罗特公爵,过于惹人注目,给别人一个口实,让阿尔伯特可以借此机会竖起反抗大旗,到时候道义全在他那一边,对陛下您并不有利。只要那些有谋反意图的领主们没有联合的念头,那陛下就可以各个击破,高枕无忧了。那位鲍罗特的公子亲自要求远征肯坦国,其志向实在是不可小觑,必有高人从后指点。” “此话怎讲?”洛伊尔见卡利尼昂反对现在就对老鲍公爵下手,心内十分不悦。 “鲍罗特公国地处帝国中央地带,四周地形平坦,无险可守,索罗城虽然也是一代名城,可只要下定决心猛攻,不出三日便可拿下。我料定那位阿尔伯特早有谋反之意,只是迫于形势,不敢声张罢了。他这次借口平叛,远去肯坦,就是为了获得一个可以和我们抗衡的立足之地。” “照您这么说,我们就不应该同意他的请求喽?” 卡利尼昂摇了摇头道:“自古战争之事,最怕以一身之力敌四面之敌。帝国内部暗流涌动,陛下的帝位虽然已经比刚上任之时稳固许多,可也只是暂时现象而已,一念之差,满盘皆输。我们若是逼得急了,那位有高人辅佐的阿尔伯特必然背水一战,直接从索罗城揭竿而起,虽然理论上我们三日就可破城,但那时候的帝国形势可就会十分微妙。眼下应该集中精力先应付北方战事,然后再慢慢收拾那些脑后有反骨之人。陛下的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尽人皆知,如今应该审时度势,暂时放弃这个念头。击败德瑟特人,夺回罗姆城,既可以展示一下我们的实力,也可以稳固陛下的帝位,让那些原本准备浑水摸鱼的家伙深思一下自己的举动,所谓杀鸡给猴看,就是这个道理!” 迪略特边听边连连点头赞许,洛伊尔深谙顺势而为之道,见皇帝心思已定,便也跟着说道:“陛下,老臣也同意丞相的说法。罗姆城的局势对我们有利,拿下只在朝夕之间,到时候调转马头,看帝国内谁还敢造反!那位小殿下再有高人辅佐,也不可能比我们更快。到时候这艰难选择就得由他来做,究竟是主动反,还是被我们逼着反!” 皇帝和卡利尼昂全都捻须微笑了起来。 …… 话分两头,却说那位克里普元帅运用夺心魔之术成功遁地潜逃,躲过了必死的结局,身边只有提利将军知道事情的原委。提利将军忠心耿耿,始终惦念着军队和图格鲁尔,因此他并不想去知道什么真相,而是急着建议克里普要立刻回到军队营地那里,收拾余下的将士,好做后续图谋打算。 元帅采纳了他的建议,此时参谋艾瓦泽已经在重整军队,查遗补缺。 众人看到克里普和提利安然无恙归来,全都大喜过望,有人喊道:“元帅您可回来啦!天杀的黑袍会把我们给抛弃在了城外,他们把圣城罗姆献给了坦博兰斯人!元帅,弟兄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 艾瓦泽参谋一脸疑惑地看着克里普,他心中充满了矛盾,夺心魔这事先不论真假,黑袍会却做的实在过分,图格鲁尔将军并没有什么消息,仍然被困在城中,此时等于是落入了霍普国王理查手里。 可怜的艾瓦泽犹豫不定,决心听其言观其行,然后再做出抉择。 克里普高声回应众位义愤填膺的将士道:“我们德瑟特人自从来到博迪大陆之后,勤勤恳恳,经商贸易,为坦博兰斯人创造了大量财富。可是他们霸占了最肥沃广大的土地,以种种名义,苛捐杂税,剥夺我们的劳动果实。同一片天下,凭什么我们要被他们给剥削?开放市场,自由贸易是我们最终的理想。诸位是军人,家中肯定也有做生意的亲戚,我们打仗为的是谁,为的就是我们的家人、朋友还有子孙后代。我们德瑟特人行得正、站得直,不像坦博兰斯人那样阴险狡诈,他们口口声声的和平,只是因为害怕我们去争取自己本该拥有的权益。几百年来,德瑟特人经商所得,有一大半都被坦博兰斯人获取,他们竟然还有脸说我们是奸商,他们从来不知道自省,不知道羞耻。现在,我们应该觉醒了,我们要让坦博兰斯人知道,要么分享利益,要么准备亡国!” 众人山呼万岁,克里普继续说道:“如今我们有家难回,罗姆城已被黑袍法师们献给了坦博兰斯人,背水一战,在此一举,拿下罗姆,是当下的首要目标。但是我们也不能白白去送死,现在距离城池过近,又新败一阵,必须先往南撤一下,养足精神之后,再行攻城!” 参谋艾瓦泽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元帅,理查他们刚入城内,人心不稳,城防不固,此时不攻打,后面可就更难啦!” 克里普有自己的想法,他回应道:“阁下之说,当然也有道理。但我们现在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没有根基,一旦再次落败,就永无翻身之日。现在开始的每一仗,都只许胜不许败,如此才有机会生存下去。” 艾瓦泽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章 迷雾重重 伊洛斯和威灵顿将军在得到皇帝授命之后,星夜往罗姆城赶去,两人在路上不断合计着,该怎么把德瑟特人及理查一并消灭。 威灵顿吃过图格鲁尔的亏,因此更在意前者,而伊洛斯则想着教廷诸人的狡诈及理查国王的年轻骁勇。 根据前哨探明的情况,克里普元帅已经主动撤围,后退了二十里下寨。威灵顿一时没了主意,便问道:“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德瑟特人怕了不成?抑或是他知道了我们的计谋,不想做这个垫背了?” 伊洛斯摸着腮帮子上的虬髯笑道:“那位元帅如今没有退路,若是奋力一搏,万一失败的话,岂不要遗恨千古,他后退二十里,很明显是要整顿兵马,小心行事。” “那我们现在可是以帮助理查国王的名义而进军的,德瑟特人为了避免腹背受敌,一定会来先和我们决战,那样岂不是辜负了皇帝的心思?”威灵顿的话虽然也有道理,可绝大部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以及身家性命着想。 伊洛斯知道他的痛处,仍然笑着说道:“人家能当元帅,必然不是傻子。他难道看不出来我们的三心二意吗?要是我们要找他力敌,何必现在才北上呢?当时理查劫营之时,就能相助一臂之力了,那样的话,这位元帅还有活路可言吗?” “将军是说,德瑟特人知道我们想做渔翁的心思?” “正是。”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非常难办吗?” “克里普他没有退路,前后都有敌人,即使明知道自己是被我们利用,也不会有更好的法子。依我看,他肯定是要力搏罗姆城,拿下之后,有了根基,再和我们决战。” “他这样岂不成了傻子?” “一切决断都需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现在的情况下,克里普他这样做才是正确的。如果他来主动挑衅我们,那他必然会被身后的理查给袭扰。相反,他现在力拼圣城罗姆,我们却暂时还不会搅他的局。这是聪明人的做法。” 威灵顿听了这番高论,顿时对伊洛斯钦佩的五体投地,他忽然想岔开话题,说点轻松的:“我们的这位皇帝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如此有心机,确实是一代英主。”他又凑近伊洛斯耳边小声道,“听说皇后不能生育,让陛下十分懊恼。” “此话从何说起?如此私事,你怎会得知?” 威灵顿越加轻声:“陛下的老师卡利尼昂虽然精明能干,可仗着权势,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又是个大嘴巴,前一阵皇帝离开西萨城的时候,那老头子就忍不住把这事捅了出来。” 伊洛斯忙屏退左右,也小声说道:“陛下他不近女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不一定是洛伊尔的女儿有什么问题。陛下他一心为帝国谋福祉,却不想想自己的身后之事,实在是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啊。” “其实,这事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洛伊尔公爵之前悄悄命人送过书信,他已经在担忧自己的地位了,要是皇后不能生下个一男半女,公爵的地位可就不好说啦。” “看来将军您是洛伊尔的心腹股肱啊!”伊洛斯嘲弄道。 “不敢不敢,皇帝陛下马上就要亲自驾临弗朗特城,鲍罗特公爵要北上与我们汇合,您准备怎么应对呢?” 伊洛斯略微有点沉默,他顿了顿,思索了一番道:“这可是烫手山芋,皇帝既想动他,又投鼠忌器,我算是吃过亏了,这下子绝对不会再擅自自作主张了,就让陛下他去弄吧!” 威灵顿则笑道:“将军刚才对于德瑟特人的思路令我十分佩服,可为什么一到鲍罗特这里就有些失了方寸呢?” 伊洛斯叹了口气:“一切都得看皇帝陛下的脸色啊。对付德瑟特人,我们没有掣肘,对付公爵,那弄不好就会自毁前程。前者我们无论怎么做,都有一份功劳,后者我们再怎么小心,恐怕也会被皇帝陛下当做棋子来摆弄!” “哎,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棋子,所以就不要再怨天尤人啦,得过且过吧!”威灵顿也感受到了背后的芒刺,和伊洛斯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 话分两头,再说罗姆城内的情况。 自从理查国王和教宗达玛苏斯被卡宁大师主动请进去后,那些博教信众顿时沸腾了起来,两位大人成了民众心目中无与伦比的超级英雄。大伙们甚至爱屋及乌,连带着对黑袍法师也充满了敬意,因为正是黑袍会抓住了图格鲁尔,是黑袍会赶走了克里普元帅,又是黑袍会把坦博兰斯军队领进了城内。 理查国王鉴于如今城内城外的形势,主动要求黑袍会留下来帮助一起守城。卡宁再三推托:“陛下,克里普元帅已如丧家之犬一般,没有了立足之地。他的利用价值早就没有了,我料定夺心魔很快就会抛弃他的。那些部队一旦没了首领,马上就会土崩瓦解,您只需紧守城池,拒不出战即可。” “大师,承蒙厚爱,我和宗座大人都十分感激。克里普元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夺心魔。自从您对我详细解说这一骇人的邪祟之物后,我就夜不能寐。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怎可长留此祸害。我们坦博兰斯人愿意和黑袍会及德瑟特人一道,合力将其剿杀。为世界谋个太平,也为子孙后代图个安心。” “陛下,实不相瞒,夺心魔的祸害由来已久,我们德瑟特人的祖先当年居处东方大陆,和你们相隔一个努哈帝国,也就是坦博兰斯人所谓的奥灵特。那时候,这个强大帝国为了垄断贸易,便和你们的古维恩帝国撒了个谎,欺骗你们的皇帝说,世界上就分成东西两块大陆,而东面便只有他们奥灵特一家。我们的祖先当时也被瞒在了谷里,傻乎乎地受到奥灵特帝国盘剥。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帝国,却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有人说是瘟疫,有人说是地震,也有人说是迁移,依我看,这些虽然都有一定道理,可最主要的原因却被遗漏掉了,那就是夺心魔的釜底抽薪。奥灵特帝国内部极为独裁专制,和你们当年的维恩帝国颇有些类似,这就给了夺心魔一个可趁之机,这种妖物只需要花费很少的精力来控制皇帝及其身边一些重臣,便可总揽全国的事务。杀伐决断随心所欲,这种嗜好食脑的家伙便从此有了固定优质口粮。他们实在过于强大,恐怕连远古巨龙也得惧怕三分。” 理查望着卡宁越来越焦躁的神情,心中颇为无奈,他点出了自己的一个疑惑:“既然奥灵特帝国的杀戮成了夺心魔享受口福的机会,那为什么这个帝国又会突然神秘消失呢?不但人口没了踪影,原先肥沃的土地也一下子变成了贫瘠、荒芜的不毛之地?这样一来,夺心魔不是就没法获得食脑的机会了吗?” “他们除了吃脑子以外,还能靠冷晶石存活。这一点我想教宗大人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卡宁冲着博教诸人说道。 “的确。”达玛苏斯点了点头,“冷晶石是一种神奇的物质,他能帮助那些异教法师增强魔法威力,博迪大陆南面的那些精灵德鲁伊也可以借助它施展令人瞠目结舌的强大神术。当年的维恩帝国时期,博迪大陆随处可见冷晶石的身影,但自从坦博兰斯帝国成立以后,这些东西似乎就一夜之间变得稀少了,不但地面上几乎绝迹,有时候即使挖地三尺,也很难保证会看到它们。” 理查仍然疑惑未解,他继续问道:“冷晶石能维持夺心魔生存,但人脑是它的最爱。它为什么要主动把奥灵特这个稳定的食物来源给摧毁呢?” “这就是个千古悬案了!”卡宁叹了口气道。 “当年的维恩帝国晚期也是战乱频发,为什么夺心魔就没有趁机来搀和一脚呢?”理查国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达玛苏斯沉默不语,他心里不时闪出一些惊天动地的想法,那就是博教先知西里尔说不定与此事有很大关系。教宗把这个想法藏在了肚子里,并没有急着说出来,因为这事还不知是福是祸。他冷静地对霍普国王说道:“依卡宁大师所言,夺心魔控制心智的能力虽然十分强大,但恐怕其间也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及能量。它们不太可能在刚刚操纵完奥灵特皇帝之后,又跑过来束缚维恩帝国的首脑。至于陛下所说的奥灵特帝国神秘消失之事,我觉得可能还另有原因,说不定是连异常强大的夺心魔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理查越想越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超乎预期,虽然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由于种种原因,他们都并没有年轻的霍普国王那样表现的如此焦躁。 卡宁见理查一会儿瞧瞧黑袍法师,一会儿又望望红衣主教,便略微露了点口风道:“陛下,教宗大人,罗姆城当年的历史大家都很清楚,博教的克雷芒用强大法术击退了我们德瑟特人的入侵。这位博教圣贤的墓地就在此城之下。我们黑袍会曾经选派人手想要下去挖掘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可有好几个人全都一去不复返,回来的呢则像着了魔一般,胡言乱语,失去了一切逻辑智慧。我们五评议早就怀疑是夺心魔所为,如今元帅之事,更是让这一推断确凿无疑。” 达玛苏斯没有立刻言语,他想到了格里德城的墓地,想到了十几年前科里亚尔古修道院的遭遇,这些东西全都是压在博教身上的不祥阴影,让一代代的教宗不堪重负。 理查一心要铲除邪祟,因此并没有注意教宗的表情,他急急忙忙说道:“宗座大人,博教先贤的墓地,只有你们博教来探查了,我一定全力配合。” 达玛苏斯勉强点了点头,他心中产生了十分可怕的想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打嗝龙酒馆下的秘密 本尼迪克在得知教宗和理查都被请进了罗姆城后,并没有立刻前去相见,因为黑袍凯玛尔给他讲了很多关于开挖克雷芒墓地后遭遇的奇异恐怖故事。 当时德瑟特人一占领圣城,法师会便派人四处打探挖掘克雷芒的埋葬地点,几百年前痛苦、屈辱的回忆仍然深深地印刻在他们的心中。 虽然在坦博兰斯帝国控制时期,有许多的德瑟特商人也暗地里做过功课,可是几乎都空手而归。有几个人似乎找到了一点线索,却随即神秘失踪。 现在既然德瑟特人控制了城市,那他们便可以公开地、名正言顺地查访了。 一开始,黑袍会认为,克雷芒作为被坦博兰斯帝国承认的首位教宗,他的墓地应该十分煊赫豪华,即使经历了数百年,至少不会杳无音讯。可实际情况却令他们大跌眼镜,不但城内百姓无从知晓,连那些教堂内的博教修士也是一脸茫然。 黑袍会的五评议一合计,觉得博教教堂的底下很有可能便是克雷芒的埋葬地点,因此命人昼夜挖掘,但结果却十分不理想,由于教堂所在的地方,地质比较松软,挖一段塌一段,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看不到什么成果。 这时,五评议接到一个神秘的讯息,说是城内的打嗝龙酒馆底下埋藏着许多的宝藏,里面很有可能也夹带着博教教宗克雷芒的遗物。 递送那个讯息的人,个子中等,身上层层叠叠裹着厚厚的布片,虽然那时候北方天气已经有点寒意,可他这样的穿戴还是显得格外令人惊奇。那家伙为了避免被人记住自己的脸,把身上严实的衣服,一路拉到头顶,把五官遮了个密密匝匝。 这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反正五评议在博教教堂议事的时候,门外警戒之人,丝毫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而此奇人却已经出现在了黑袍会五位重量级人物的面前。 他讲话语速不快,但是简明扼要,边说边大踏步往正门走出去。五评议刚想让门卫拦住他,却只见一道刺眼白光闪过,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家伙已经不见了踪迹。 黑袍们现在是一筹莫展之际,因此也没有细想什么,既然眼前有人提供了线索,那就死马当活马医,立刻收拾停当,急匆匆地赶到了打嗝龙酒馆。 谁知那个老板海德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一副好好先生的摸样,但在听说黑袍会的决定后,立刻表示不能接受。他对五评议之一的卡宁说道:“大师,实不相瞒,我们酒馆的历史可长着呢,当年罗姆城还不存在的时候,这酒旗便已经矗立在了此地。那时的第一任老板是个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儿,人家全都瞧不起他,可是后来才发现此人竟然和威力强大的巨龙交了朋友,实在是令人诧异不已。人家都说打嗝龙酒馆下面休眠着那条巨龙,它是酒馆的守护神。你们现在开挖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要夹在两头,左右不是人啦!” 卡宁对于打嗝龙酒馆早就耳熟能详,德瑟特商人要南下贸易,此处酒馆是必经之地。他心里清楚这个老板说的话不一定全是托词,便安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黑袍会和德瑟特人都不会去追究你的责任,放心吧。” 说着,也没让酒馆老板再开口,就急着指挥手下人从酒馆后面开挖起来。 这次的进展十分顺利,一下子就掘进到了很深的地方,几个探路的法师发现,酒馆下面似乎有人工开凿隧道的痕迹。他们兴奋地对着地面上的五评议通报情况。 卡宁大喜过望,便喊道:“仔细观察,顺着那些痕迹挖。” 迪格则提醒道:“注意安全,隧道里说不定会有陷阱机关之类的玩意儿。” 当日的收获十分丰富,打嗝龙酒馆底下的古代隧道内,存留着大量价值连城的金银器皿,五位评议觉得这次总算是有点靠谱了。 谁知正当德瑟特众人全都沾沾自喜之时,第二天的挖掘工作就出了大麻烦。 隧道内出现了一种令人恶心的神秘生物,它们浑身绿油油,像蛇一般挪动爬行,几个年轻的黑袍法师不知好歹,用挖掘工具死命去敲打,以致于绿油油的粘液四处飞溅,有几个倒霉的人当场就被这些有毒的东西放倒。隧道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那时候,隧道已经掘进得很深了,地面上的人没法第一时刻知道下面的消息。 五评议由于昨天的丰硕成果,因此心内十分惬意,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防备。 此时的隧道内只有一个人还算是头脑清醒,既然近战不行,那就使用魔法。他又考虑到空间狭小,一旦不小心,就会伤着自己,灵机一动,便选择了火墙术,这招可以有效把那些毒物围堵住,不至于让他们靠近自己。 他见其他同胞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只有两只手,实在是独木难支,便果断掉头,心急火燎地跑出了隧道。 五评议正在春风得意地聊着什么,见到自己弟子的狼狈摸样,顿时心头一沉,卡宁便问道:“怎么了,哈西奥?” “大师,隧道内出现了绿色的神秘生物,而且有毒,挖掘的人伤亡惨重。” 迪格老头素日就对哈西奥十分器重,忙帮他擦拭满脸的烟尘。 卡宁知道情况后,倒反而不慌不忙起来:“估计是软泥怪吧,我和穆萨大师一同下去瞧瞧。” 哈西奥不顾迪格的反对,也坚持要再回去帮忙。 卡宁同意了他的请求。 在隧道内,那几个绿油油的东西由于怕火,像无头苍蝇一般三百六十度打着旋转。卡宁和穆萨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两个大火球招呼过去,顿时地动山摇,整个隧道都似乎快要坍塌了。待到尘埃落定,勉强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到哈西奥的那些可怜同伴和软泥怪一起化为了一片焦土。 年轻的法师一下子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他对两位大师的做法感到十分不解。 穆萨安慰他道:“你用火墙术阻隔它们,做得很好。这些东西天生就怕火。你的同伴每个人都中了软泥怪的剧毒,这是一种没有解药的致命物质。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们生不如死,还不如给他们来个痛快。” “可是还有很多火焰魔法,为什么一定要用火球术呢。隧道内空间狭小,弄不好会整个坍塌下来的!”哈西奥懊恼地说道。 “这些东西遇到十分危险的情况下,就会自我分裂,火球术一击致命,不留任何余地。”卡宁解释道。 其实他是撒了个小谎。软泥怪虽然会分裂,但那是在没有遇到明火的情况下,只要随便挨着一丁点儿的火星,这些致命毒物便会萎靡不振,失去了反抗能力。 卡宁和穆萨之所以要这样做,当然也是有所考虑的。软泥怪毒性极强,那些中毒的法师,别人丝毫不能去触碰,不然也十有八九会遭殃。为了顾全大局,还不如大火球痛快点解决问题。 地面上的人听到了剧烈的响声,也感受了一点震动。迪格等三位评议放心不下,他们准备亲自下去瞧瞧。边上诸人苦苦相劝,凯玛尔则趁便说道:“大师,黑袍会之所以要确立五位评议的组织结构,除了广开言路之外,也是为了让敌对势力无法轻易地使出斩首行动。五位评议不应该同冒风险,我愿带领几个法师,下去看看情况。” 凯玛尔素日办事妥当,深得卡宁信任,迪格对他也十分放心,因此便点头同意。 卡宁那边,此时已经跨过焦黑的尸体,继续向内勘察,这时候几乎不用再手动挖掘了,因为他们已经进入到了古代的人工隧道之中。 哈西奥在前,两位大师在后,年轻人左右张望,时刻保持警惕,他忽然觉得眼前闪烁起了耀眼的光芒,便兴奋地说道:“好像是宝藏!” 三人全都来了兴致,卡宁更是不顾危险,走到了哈西奥的前面。光芒越发刺眼,卡宁眯缝着眼睛,仔细分辨,却发现并不是什么珍宝,而是魔法介质冷晶石。 克雷芒身为博教教宗,不可能会去使用异教魔法所需要的冷晶石。卡宁一下子觉得这些天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穆萨随后赶到,面对满眼的冷晶石及沮丧的卡宁,他表达了自己不同的看法:“克雷芒是博教教宗之事固然没错,可他保留的那些博教先知西里尔的遗物,却不一定必须遵循博教的宗旨。毕竟西里尔是一个从东方大陆而来的奇人异士,他在开创博教之前,难道就没用过冷晶石吗?如此庞大的隧道,我想不出来还有哪位曾经居住于罗姆城的人士可以配得上的。” 卡宁经他这么一提点,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又振作起了精神。 穆萨接着说道:“这么多的冷晶石集中在一起,一定是有什么用处的。我觉得我们先上去和迪格等人商量一下比较妥当。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更大的危险,必须事先做好准备。” 卡宁点头赞许。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章 阿尔伯特的抉择 阿尔伯特自从得到迪略特皇帝亲笔授权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远征肯坦公国的计划。 夏洛特夫人此时还没有把事情想得很严重,她一直认为鲍罗特公爵是能平安归来的。因此上,当自己的儿子要求她也一同远行的时候,夫人便觉得十分奇怪,她忍不住问道:“你父亲北伐在外,肯坦国路途遥远,如今你把国内士兵尽数带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公爵交代啊?” 阿尔伯特闻言,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的母亲解释,他只能三言两语搪塞过去,说什么这次远征是自己立功表现的一个好机会,弄好了,不但能为自己父亲增光添彩,还能使皇帝明白鲍罗特一家对帝国的忠心耿耿。 “那为什么要把那么多家眷都带上呢?难道我们不回来了吗?” 年轻的殿下无言以对,只是强调这事很重要,不得不为之。夏洛特夫人左思右想,黯然神伤,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此次远征肯坦公国,皇帝为了彰显自己对于阿尔伯特的信任,特地命人送来了帝国专用信旗及诏令,有了这些东西便可以一路横行无阻,跨越帝国内的所有公国伯国以及自治领。 阿尔伯特起初大为兴奋,认为有了这些东西以后,对于征服肯坦将会大有裨益,但他的两位军师,克劳福德兄弟全都不以为然。哥哥塔伦克劳福德当即就指出:“殿下,皇帝这个举动看上去是对您的褒扬,实际上却另有图谋,甚至可以说是包藏祸心。” “此话怎讲?”阿尔伯特不太明白这个意思。 “肯坦公国地处西部偏远山区,地形易守难攻,几个隘口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如今,明面上,他们还没有和帝国对立,我们若是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至少在初始之时,便能占据优势。皇帝大张旗鼓地宣扬我们鲍罗特公国的远征军,并不是他真的倚重我们,而是为了让肯坦国早作准备,好让我们两方战事胶着,待到北方局势平稳之后,皇帝便可回师一一击破。” “皇帝之心毒如蛇蝎啊!”亨利克劳福德也赞成哥哥的看法。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道:“只怪我太年轻,时间不等人啊,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历练到像迪略特那样的程度!” “殿下,皇帝心狠手辣,您没必要和他相提并论,掌握人心才是王道。” “迪略特如此行事,帝国内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博教不是号称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吗,可他们还不是乖乖听从于皇帝的调遣吗?民意在绝对权力面前还是显得如此的脆弱不堪!” “殿下,天意不可度。坦博兰斯帝国至今也有数百年接近一千年的历史了,在迪略特之前的几任皇帝不是太短命就是政令不通、毫无权威。迪略特改变了这个窘迫的局面,一度是给了帝国以希望的,可是他矫枉过正,对于权力过于迷恋,以至于本来可能的美好未来便再也无法见到了。中央集权是好事,可不能集中于个人,而是应该依靠帝国的各个组织机构,更有效率的运行。” “博教的教堂、修道院遍布整个博迪大陆,可他们的组织过于分散,以至于无法和帝国形成制衡,除了名噪一时的克雷芒以外,便再也没有可以笃定影响帝国政治的人物出现。如果迪略特像您所言的那样,把手中权力主动给别人分担,恐怕他就再也无法操持这份大业了!” “殿下,您的心思,我还真是猜不透。博教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政治的意思,他们的先知西里尔早就定过规矩,不论是维恩帝国还是坦博兰斯帝国,不论博迪大陆上是谁掌权,他们博教永远是人民心中的一盏明灯。过于接近政治,虽然可以畅快一时,却也容易油尽灯枯。帝国王朝变幻无常,博教却始终屹立不倒,这便是一个取舍的问题。” “两位老师,我承认自己心中很矛盾,因为这是现实所逼迫的。只有掌握权力的人才有可能真真正正为帝国利益及其人民谋福祉,而为了掌握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牺牲掉某些人,他们可能是篡位者,可能是隐藏的祸端,也有可能仅仅是不幸成为了绊脚石。可若是不这样做的话,又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博教可以说他自己是宗教,现世利益他可以不是太关心,可若是作为一城之主,一国之主呢?这样做,不是在自欺欺人吗?博教的行为,与其说是智慧,不如说是懒惰,因为什么都不做,当然就永远不会犯错,这样最容易,却也最无耻。” “殿下这话分明就是赞赏皇帝陛下喽?” “我不但赞赏他,还同情他,若不是为了我的父亲,我可能就会主动请缨,去做他的左膀右臂,帮助他理清头绪,整顿帝国秩序。” 克劳福德兄弟暗暗吃惊,亨利挑明了问道:“殿下,本人曾听闻您过去可是博教教义的忠实信徒,虽然不一定有霍普国王理查那班,可也算是一个佼佼者。今日,这一番言语,却令我实在是没有预料到。” “我觉得自己在经历了这些事后,长大成熟了不少。父亲的老部下伊洛斯将军,当年是那么忠心耿耿,可为了自己的所谓前途,却暗地里投靠了皇帝,甚至主动出谋划策想要谋害我及我父亲。洛伊尔公爵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也千方百计想要除掉我的父亲,以至于不惜使用毒药这一下三滥的手段,要不是父亲的亲信秘密告知与我,恐怕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这些人、这些事,无一不在时刻提醒我,要想天下太平,帝国安宁,就需要一个既有铁血手腕又有善心柔肠的统治者,他该出手时就出手,对于叛乱绝不留情,对于民间疾苦又能有所体察、有所改善。”阿尔伯特边说,边激动地踱起步来。 “殿下能这么想,当然是极好的。皇帝就应该从天意、尽人事。” “两位老师为什么对博教如此推崇呢?” “殿下,我们不是教宗的红衣主教,也算不得特别虔诚的信徒。可是,如今的形势,要想成就一番大业,就必须像博教学习,功业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建成,而是应该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只有这样才能根基稳固,立于不败之地。” “老师,你们说的当然很有道理,但是人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我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握住机会!” 三人又商谈了许久才各自散去。 克劳福德兄弟私下里暗自交流,哥哥塔伦说道:“我看殿下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其志向远大,我们不可小瞧。” 弟弟亨利点了点头道:“殿下钦佩迪略特皇帝的某些做法,可又觉得自己可以比他做得更好,再加上家仇国恨,此举也在情理之中。” “年轻人志向远大是好事,我们应该表示赞同,不过也要提醒他,目前情况下,揭竿而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迪略特皇帝虽然凶狠狡诈,但施政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过失,只是贪图权利罢了。我们现在远征肯坦国,还是应该表现出对于皇帝本人及帝国的忠心,这样就有了充足的大义名分,让皇帝即使想对我们下手,也要投鼠忌器,顾及舆论,仔细思索一番。” “哥哥,当年我们想辅佐老鲍罗特公爵而不得其门,如今他的儿子如此器重我们,士为知己者死,我哥俩的奇谋异术也算是不会荒废掉了。” “殿下还年轻,成长的空间大着呢。肯坦公国之役,要好好让他学学。” “哥哥准备作何打算?” “既然皇帝要我们大张旗鼓,那我们就遂了他的心愿,一路敲锣打鼓地西进好了,也让帝国其他公爵伯爵看看,我们鲍罗特人对于帝国的忠心,以及皇帝陛下对于我们的器重。” “那肯坦公国不就占了先机吗?几个隘口一紧守,我们可就要陷入麻烦中了。” “德斯蒂尼伯国与肯坦是邻居。我料定皇帝早就给那位伯爵下过命令,让他紧守城池。这次我们要建立功业,少不得得让这位伯爵帮忙了。” “伯爵既然有皇帝的旨意,怎么可能会轻易帮助我们呢?”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伯爵他自认有皇帝旨意,那我们这边不是也同样有皇帝授权吗?那些信旗诏令可不是摆设。声势搞大一点,让整个帝国的人都知晓,德斯蒂尼伯爵若是不肯出兵相助的话,那可是犯了大忌讳。” “他就不怕皇帝怪罪?” “皇帝心思缜密,他给伯爵的肯定只是口头之命,围剿叛军的大义面前,皇帝一定会弃卒保车。那位冤大头伯爵要是聪明的话,就主动帮助我们,若是有所迟疑,那我们可以来个先斩后奏,占了他的城池,用以一致对抗肯坦国。” “皇帝不会怪罪?” “路途遥远,我们只需上报德斯蒂尼伯爵消极懈怠,似乎和肯坦国有染,为了帝国大业,只能先行除掉他。皇帝哑巴吃黄连,想要追究也很难找到口实。” “安提帕斯托伯国的事情,皇帝恐怕已经是心有不甘了,这次再来个德斯蒂尼,岂不是更加火上浇油?” “只要我们在理,也就不怕捕风捉影、棋行险招了。毕竟迪略特实力强大,正如殿下所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抓住机会博一下,恐怕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亨利点了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巾帼不让须眉 话说德斯蒂尼伯国虽然面积狭小,爵位低微,但在一百多年前,这里曾经出过一个皇帝。那位仁兄由于本身话语权有限,反倒成了选侯们争相青睐的对象,他也不负众人所托,上任之后果断成了一个令人称羡的傀儡,完全受到摆布和掌控。 小国寡民的德斯蒂尼伯国另外一件值得书写的大事便是此国自古盛产美女,皇帝虽然仅仅出过一任,可皇后却是接连不断有过好几个。 迪略特公爵在没有当上皇帝前,也差点娶了该国的某位公主,可惜最终由于种种未知原因,躲过了这段风流孽债。 现任伯爵是一个和本尼迪克一样的老秃头。当然啦,本尼迪克是修士,而且算不上十分风流,但这个秃子老伯爵就不同了,由于他年纪轻轻就接掌了国事,因此便养成了贪恋美色的嗜好。 德斯蒂尼国默默无闻,一向是逆来顺受,似乎帝国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它毫不相干。无论是谁坐在德斯蒂尼伯爵的位置上,都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 要不是这次肯坦公国有意谋反,恐怕迪略特皇帝早已经把这个伯国给遗忘了,因为即使帝国内所有封国都要造反,这个德斯蒂尼也一定会稳坐钓鱼台,丝毫不为所动。 它是最令人放心的,也是最没有什么价值的国家,当然这是把美女排除在外的情况下。 老秃头伯爵如今已经年近五十,可仍然是每天沉浸在温柔富贵乡之中无法自拔。也不知是上天特意开的玩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临幸了那么多女人,膝下却仍然没有儿子,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位美人给他生了一个小公主。 这位伯爵顿时把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当成了掌上明珠一般,吃穿用度样样精致无比,无论什么时候出门,身后总是跟着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侍从和陪驾,要知道整个德斯蒂尼伯国本来就没多少人,这排场已经赶得上皇帝了。 照理说,一个人要是从小生活在如此的环境之中,不是一事无成、不学无术就是性格怪癖、骄纵蛮横,但这位公主也算是个幸运儿,在服侍她的人中有一个教养与才情兼备的女子,那人鬼使神差般的躲过了好色的伯爵法眼,成了小公主身边最贴心的良师益友。 小公主名叫克劳迪娅,侍女名叫凯瑟琳,两人似乎从一开始就确立了亦师亦友的关系,而随着克劳迪娅的渐渐长大,她们两个之间更添了姐妹之情,而把老师的这层关系给渐渐剥离了。 公主年岁越大,秃顶老伯爵就越是疼爱她。由于克劳迪娅的美貌远近闻名,因此很早就有许多痴心妄想之人,意图癞蛤蟆吃掉天鹅肉,他们不顾自身是多么狼狈和腌臜,恬不知耻、三番五次前来向伯爵求亲。老伯爵一开始还会礼节性的接待一下,到后来则一概拒之门外。自己的女儿如此明洁如玉,冰雪聪敏,还怕嫁不出去吗? 这一段时间来,坦博兰斯皇后不孕的消息渐渐在帝国上层贵族中散播开,连得一向闭塞的德斯蒂尼伯爵也风闻了一些,他顿时回忆起迪略特皇帝年轻时曾经看上过自己的妹妹,后来不了了之,如今自己的女儿出落得这般标致,若是能嫁给皇帝的话,那可就是一桩大大的喜事了。 迪略特皇帝为了防备可能作乱的肯坦公国,也虚情假意地奉承起这位可怜的小伯爵。皇帝知道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便不断有意无意地暗示一下,好让老秃头心花怒放,为自己所用。其实这位皇帝是和德斯蒂尼伯爵正好相反的一个人,他对女人并不贪恋,儿女情长在皇帝眼中是可笑的事情。 原本毫无用处的愚蠢伯爵一下子成了戍边重臣,外部承担着抵御随时可能入侵的肯坦国,内部则成了他自己幻想意淫中的皇帝准老丈人。 在得知皇帝派遣鲍罗特的阿尔伯特殿下率军前来攻打肯坦公国的消息后,这位伯爵还不自觉地嘟囔了一句:“陛下这是不信任我啊,肯坦国处在山区之中,虽然易守难攻,但他只要敢主动走出来,那必定会在我德斯蒂尼伯国的城墙下吃上大亏。” 当然,牢骚归牢骚,伯爵还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及分寸,他早早地命人守候在官道上,等待阿尔伯特殿下的军队。 最先抵达的是殿下帐中的两位大参谋克劳福德兄弟,他们见德斯蒂尼伯爵的欢迎仪式如此隆重,心内暗自感到好笑,弟弟亨利忍不住问道:“你们的伯爵为什么没有亲自前来呢?” 那个欢迎仪式的领头之人慌忙答道:“两位将军,我们伯爵年老体衰,不便出城相迎,他已命人在府邸摆好酒席,专门为阿尔伯特殿下及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殿下距离此间还十分遥远,他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此话怎讲?” “北方战事胶着,皇帝陛下命殿下暂缓西行,就地扎营待命。” 那位德斯蒂尼的欢迎之人,瞅了瞅克劳福德兄弟两个身后遮天蔽日的旌旗,心中十分不解,便壮着胆子问道:“既然阿尔伯特殿下要待机听候皇帝陛下调遣,那两位将军怎么还带来了这么多兵士呢?” “我鲍罗特公国地处坦博兰斯的中心地带,自古人口稠密,商业繁盛,兵员当然是不在话下啦。” “将军的意思是?” 亨利故作神秘地回答道:“不瞒您说吧,我们殿下为了帝国的和谐安宁,为了响应皇帝陛下的号召,此次是精锐尽出、倾国而动,招募了不下五万大军。” 那人听得一愣一愣:“鲍罗特老公爵不是率兵在北方攻打罗姆城吗?怎么阿尔伯特殿下还能聚集起如此这般的雄壮之师?” “我们殿下虽然年轻,却是仁孝忠义、文韬武略样样兼备。在鲍罗特监国之时,百姓都交口称赞,南面的安提帕斯托伯爵不修内政,导致民怨四起,我们殿下不费吹灰之力把他请下台,也赢得了其国国民一致地赞誉。军队的多寡,全在民心,因此很容易便能组织起来。” 那人听了暗暗咂舌,觉得这事十分棘手,自己的伯爵此次可是摊上了一个来者不善的主。 德斯蒂尼伯爵倒是显出了一点大家风范,虽然等来的是克劳福德兄弟两人,却也客客气气地好酒好菜招待,把他们当成阿尔伯特殿下一般对待。 兄弟两人,反客为主,要求把鲍罗特公国的军队驻扎在比尔提城内,老伯爵不能当面回绝,只一味推脱说是城内狭小不便安顿,塔伦克劳福德板着脸说道:“阁下,我们奉皇帝陛下旨意,不畏路途艰险,长途跋涉,一路西行,为的是帝国安宁稳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谁肯做?只有我们的阿尔伯特殿下才会啊!您这样推三阻四,不但让殿下和我等寒心,要是让皇帝陛下知道了,岂不也对您不利吗?肯坦公国随时就会发难,此时不齐心协力共抗强敌,难道您准备像北方德瑟特人那样起内讧吗?这个责任恐怕您担待不起吧!” 老伯爵着急地使劲梳理着只有几撮柔毛的秃顶,他望望身边垂头丧气的心腹,又望望两位趾高气昂的克劳福德兄弟,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此时公主克劳迪娅满心以为父亲招待的是阿尔伯特殿下,她听闻人传言这位年轻殿下,仪表堂堂,又谦虚有为,心中便产生了一种少女的憧憬,急切想瞧瞧这位大英雄,便不顾身边众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冲到了宴席上。 老伯爵顿时大声喊道:“你怎么来了?小孩子家家,我们正在商议军国大事,快出去!” “父亲,我听说阿尔伯特殿下来了,他在哪里啊?”克劳迪娅婀娜的身姿令席间众人全都啧啧称叹,克劳福德兄弟两人也不禁为之动容,他们齐声说道:“公主,我们的殿下还没有抵达呢,他受皇帝之托,暂时驻扎于某地,等候调遣。” “克劳迪娅,快,还不给两位将军斟酒!”伯爵见赶不走女儿,便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好显示自己的一点诚意。 公主也不推辞,像模像样的给两位克劳福德一一斟满酒盅,亨利笑道:“伯爵您真是有福之人啊,有此佳女,后半辈子不愁啦!” 老伯爵连连摇头摆手道:“过奖过奖,小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乡下丫头罢了,两位将军言过其实啦!”他说着,又不断使眼色让克劳迪娅继续给兄弟两人斟酒。 塔伦边欣赏着美艳动人的佳丽,边笑着说道:“阁下,您这里真是什么都好啊,酒好人也好,我们兄弟两个都不想走啦!” “两位将军真是过誉了,老朽承受不起啊!” “伯爵阁下,我们的军队今明两天必须进城安顿,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此事没有商量余地!”塔伦的语气十分强硬,和脸上的笑容配合,不禁令人胆寒起来。 “两位将军……”老伯爵有点招架不住。 “两位将军,当今的皇帝陛下对于国内叛乱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他派你们鲍罗特公国前来,便是为了尽快剔除肯坦公国这块硬骨头。你们口口声声为国尽忠,可又要强逼我父亲同意你们部队进城的计划,这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了呢?皇帝陛下是派你们来剿灭贼寇的,并不是派你们来德斯蒂尼国花天酒地的。我父亲好言好语,好酒好菜的招待你们,你们不但不感激,还心存不良,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可你们也不过就是阿尔伯特手下的将军罢了,又有何权利对我父亲指手画脚?我本以为殿下是个英雄,却没想到是如此卑鄙狡诈的小人。我们虽然是小国寡民,却也不怕你们这伙口蜜腹剑的强盗。皇帝陛下那边我要亲自去信告知,好让他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 说话的正是貌美如花的克劳迪娅公主,席上众人闻言顿时鸦雀无声,克劳福德兄弟两人也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慑住了。沉默了几秒后,亨利忙打圆场道:“伯爵阁下,对不起啦,我哥哥刚才是酒后戏言,军队进城之事等阿尔伯特殿下来了以后再做区处,公主说的很对,我们鲍罗特公国的军队是来打击叛乱的,不是来享乐和趁人之危的。” 老伯爵使劲揪着自己头顶的几根毛,心中五味杂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章 理查的将计就计 圣城罗姆。 战事胶着。 霍普国王理查虽然一再挽留黑袍会,可五评议仍然不为所动,他们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法师从城北离开,一路往德瑟特人的都城伊尔布雷萨撤去。 教宗达玛苏斯虽然答应理查,要对可能的克雷芒墓穴进行彻底调查,但鉴于这几天来克里普元帅攻城甚急,因而便也以此为借口,暂时拖延了下来。 罗姆城内虽然食物充足,可霍普国的将士们毕竟远离自己的家园作战,时间一久难免产生思乡、焦躁的情绪。反倒是城外克里普率领的那些德瑟特人由于没有了退路,心中憋着一股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气势。两厢一对照,局势顿时有了新的变化。 理查国王几次三番命人冒着生命危险,突破重重包围,传书给城外的伊洛斯及威灵顿将军,让他们尽快前行,包抄克里普的后路。每次得到的答复虽然都令人十分振奋,可却迟迟不见实际的行动。 谋士福斯进言道:“陛下,伊洛斯将军那伙人一定是受了迪略特皇帝的指使,这分明就是驱虎吞狼之计啊。待到我们两败俱伤,他们就可渔翁得利了。” “收复圣城乃是所有坦博兰斯人的心愿,皇帝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陛下,您年轻有为,迪略特他早就对您忌惮三分,此人心狠手辣,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的。我们身处前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皇帝只要一张嘴便能糊弄过去。”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行事?” “陛下。”福斯压低了声音道,“皇帝忌惮您,更忌惮博教那伙人。我们霍普国实力再强,也不过就是偏居一隅的小岛罢了,而他们博教却是整个坦博兰斯帝国内最重要的组织。与其说皇帝是针对我们,不如说他针对的是教廷,而陛下您只不过是顺带的牺牲品罢了。” 理查微微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城外的克里普元帅连日攻城,他们这是拿命在赌博,因此格外卖力。我们不如送个人情,从北门撤退,把罗姆让给他们好了,这样一来,就能让皇帝陷入两难境地,要么耗费人力物力攻城,要么冒着天下人的耻笑,不了了之。” “我们若如此行事,不是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吗?” “陛下,我们霍普国长途跋涉,跨海而来,最先响应宗座号召,北伐德瑟特人。虽然取得罗姆城只是由于意外的侥幸,可功绩是不可抹杀的。您手下将士可以作证,教廷诸人也可以作证,连黑袍会都不能反驳。伊洛斯他们按兵不动,致使我们陷入被动局面,我们霍普国全体将士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大家留下有用之躯,以待日后挑明了算账,这并没有什么可以羞愧的地方。” “往北撤当然可以,但怎么回国呢?” “北方德瑟特人最大最优良的港口是班德罗尔,我们帮黑袍会逼走了克里普元帅,也算是有了交情,如今陛下若是肯放低一点姿态的话,不怕他们不放我们过境。陛下可命停泊在康斯坦丁港的舰队火速北上接应,只要顺利回到霍普国,那接下来就可以和坦博兰斯皇帝算算帐了。” 理查略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天下一心就那么难吗?即使是同一宗教、同一信仰之间也会有这么多纠葛!一年前我可是抱持着狂热的信仰给宗座写的信,如今看来真是有点痴人说梦的意味啊!” “陛下,您一片赤诚,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人都看在眼里。成大事者,得学会逆来顺受。既然迪略特他心存不良,那我们也不用再去为他操劳了,早日撤出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策。” “那教廷之人怎么办?宗座怎么办?” “陛下,宗座是皇帝眼中最大的钉子,您可得三思了。”福斯并没有挑明,但理查听懂了他的意思。 “宗座等人为了收复圣城,不惜从帝国南疆,千里迢迢赶来,他们都是些老人家,一路上风餐露宿如此辛苦,又协助我们一起打击德瑟特人,如今要是把他们留在此地,我于心不忍。若是博教信众们知道了我等如此举动,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他们一把。” “陛下,我觉得如今的局面,即使您想带着宗座等人一起走,他们也未必会答应。” “此话怎讲?” “那日黑袍评议之一的卡宁在提到地下的克雷芒墓地后,我看宗座面露惶恐之色,当陛下让其协助探查之时,宗座又有些犹豫和推脱。我觉得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理查还是十分疑惑。 “陛下,您难道没有听闻吗?东边的格里德城地下也有很奇异的事情发生,鲍罗特公爵的儿子甚至差点丧身在那里。” “这我知道。” “格里德城是当年先知西里尔的发迹之地,而罗姆城则是克雷芒教宗成名的地方,这里面难道就不会有所关联吗?” 理查点了点头。 “陛下,我知道您的心意。现在只可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撤退的消息,可以告知教廷诸人,至于他们随不随我们一起走,就靠他们自己的判断吧,这样也算是陛下您的一份功德了。” 正当君臣二人悄悄商议之时,弗雷德里克将军不顾门外侍卫的阻挠,大踏步闯了进来,他高声说道:“陛下,克里普的那些家伙欺人太甚,我们与其苦苦守城,不如出其不意地出城掩杀,好让那帮子北方佬瞧瞧我们的厉害。这样整天憋在城里,实在是闷得慌,老子都快长了一身膘了!” 理查平素就喜欢弗雷德里克的耿直样,因此毫不怪罪,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弄得这位猛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福斯从旁说道:“将军,我只问你一句话,博迪大陆,谁占地多,谁占地少?” “军师,这还用说吗,小娃子都知道啊,三分之二是那个迪略特皇帝的,三分之一是德瑟特佬的。我们霍普国最凄惨,只有鸟不拉屎的一个小岛。” “将军,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和你直说了吧,陛下准备尽快撤回国内,整顿兵马,再图后计!” “什么!军师,这也太折磨人啦。好不容易有仗可打,您这花花肠子我实在是弄不明白啊!” “将军,眼下的局势对我们不太有利。迪略特皇帝只是嘴上放空炮,却没有一兵一卒的支援给我们,那个克里普元帅是背水一战,骁勇无比,我们在这里成了一个最大的靶子,空耗实力,又没什么油水可拿。将军刚才自己也说了,天下大势,三分之二都掌握在那个迪略特的手里,我们现在忍得一时委屈,将来的回报可就大啦!” 福斯的意思很明确,但是弗雷德里克仍然嚷嚷道:“军师,我知道您的意思,迪略特皇帝我们要打,德瑟特人也不能放过,两个一起打才是真爽呢!” 福斯见他口无遮拦,赶忙阻止道:“这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迪略特皇帝实力强大,我们要是率先出头撞在他枪口上,那就要贻笑大方了。” “军师就是军师,但是这些我都懂的。一切都要看时势对吧,所谓时势造英雄嘛!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我们霍普国凭什么就不能君临博迪大陆呢!” 理查和福斯见弗雷德里克竟然也文邹了起来,两个人相视而笑。 “陛下,你们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我们霍普国人是博教最忠实的信徒,大陆上有哪个公国伯国可以和我们相提并论呢?依我看,宗座大人就应该先把教廷整个搬迁到我们岛上,这样不但不会受到冷落,反而还会得到陛下您最细致的关照。等我们把那个迪略特赶下了台,再一起敲锣打鼓、雄赳赳进到西萨城中,大吃大喝一番。陛下您定都西萨,教廷那帮子老头也可以不用再屈居南边了。” 福斯本来还有一句话想说,不过鉴于弗雷德里克的大嘴巴,便把它咽回了肚子里。他知道理查对于宗座的崇敬之心,而这正好可以加以利用,博教势力深藏不露,若是可以得到信众们的支持,那迪略特必将成为孤家寡人,离倒台就不远了。两国交战,上策便是心伐,人心向背定成败,古今中外皆然。 …… 话分两头。 却说克里普元帅那边,连日强攻罗姆城,手下伤亡也十分不小,全靠一股子气势,才勉强维持着。提利将军还有参谋艾瓦泽见元帅亲冒矢石,指挥作战,心中十分感动,夺心魔的阴影渐渐散去,只剩下了一心要去找黑袍会算账的念头。 这天由于气候条件不佳,克里普有意识地放缓了攻城的节奏,他坐在帐中召集手下将军们商讨对策。绝大多数人都有那么点悲观的情绪,认为罗姆城城郭坚实,易守难攻,急切不可下。 克里普既不反驳,也不说出自己的看法。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糟糕。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忽而有人报,城内理查国王差人送来亲笔书信。 克里普看后,拍案而起,众人大惊,全都不敢言语,只听元帅大笑道:“天助我也,理查他愿意弃城而走。坦博兰斯皇帝的计谋不能得逞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章 达玛苏斯的隐忧 由于黑袍会和霍普国王全都主动撤离了罗姆城,凯玛尔及本尼迪克的探墓计划霎时间就成了泡影。教宗达玛苏斯权衡再三,决定随理查一同离去。因为他知道即使如当年先知西里尔那样的神通,想要正面对抗夺心魔那也是痴人说梦一般。历代教宗口口相传的绝密信息如今看来并不是什么虚幻的宗教预言,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末日警告。 达玛苏斯回想当年的经历:“格里德城附近的那所科里亚尔古修道院下面一定存有惊天的大秘密,当年和本尼迪克等人听到的那可怕的声响,很有可能便是夺心魔发出的。那些致命陷阱与其说是为了夺人性命,不如说是为了警告世人,远离下面更为骇人的邪祟之物。克雷芒教宗是唯一一个亲自使用过先知遗物的人,他的经历及身后之事肯定不会平凡。眼下,罗姆城局势复杂,不可能有时间来研究这个。与其半途而废,不如暂时先不要动为好。” 凯玛尔随着黑袍会一起离去,本尼迪克也不得不去向教宗报道,他本来还不想告知克雷芒墓地的事情,但是达玛苏斯主动提了出来,本尼迪克便道出了自己的一点想法:“宗座,我认为克雷芒和先知西里尔似乎都在尽全力隐瞒着什么东西,他们生前如此赫赫有名,光芒四射,死后却都异乎寻常的低调,似乎是为了不让人再记得他们。虽然我们博教教义推崇这种做法,可我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 达玛苏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宗座,德瑟特人的传说故事不知道您听说过没?就是关于奥灵特帝国神秘消失的悬案。德瑟特人称呼奥灵特为努哈,他们当年居住在奥灵特的东面,和我们的古维恩帝国没有任何交流来往,所以互相都不知情。奥灵特帝国由于身处我们两国之间,他左右逢源,对两边邻居都有所隐瞒,只说自己是唯一并立于世的国家,从而使得其掌握了巨大的贸易财富。如此庞大富裕的一个国家,转眼间就被夺心魔给盯上了,这种生物嗜脑成性,它尤其喜欢食用人类的大脑,因为这种怪物智慧超群,而人类又是地面上的万灵之首。夺心魔经过一番酝酿之后,成功地控制了奥灵特帝国的皇帝及其身边的重要大臣,把整个帝国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使得这个强大的国家土崩瓦解,从历史的舞台中消失不见。” 达玛苏斯边听边回忆着什么,他带着一股子严肃的神情说道:“这事我听黑袍会五评议说起过,以前虽然也有所耳闻,但并没有想要深入去了解,只以为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如今还真给碰上了。我只疑惑一个地方,夺心魔为什么会把一个好端端的稳定食物来源给摧毁掉呢?奥灵特帝国生民众多,国土面积辽阔,如今不但人去楼空,连原本肥沃的土地也渐渐变得无法耕种,成了不毛之地。夺心魔这么做似乎不合情理啊。” “宗座,您认为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抗衡夺心魔的吗?”本尼迪克难得见到达玛苏斯没有微笑。 “恐怕只有在精灵传说中的远古守护巨龙了。当年精灵族繁盛的时候,龙类是他们的崇拜对象及保护神,精灵和矮人的几次世界大战,都有巨龙参与的身影。矮人那时候虽然数量没有精灵那么多,但是各个体型魁梧彪悍,都能以一当十,要不是有龙族的参与,恐怕精灵们衰败得更早。但这些东西毕竟太过久远,自从我们人类登上历史舞台之后,精灵、矮人全都没落了,龙类更是几乎绝迹。” “宗座难道不知道罗姆城内打嗝龙酒馆的传说吗?” “那也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总不能拿传说当做挡箭牌吧。” “传说有假有真,夺心魔的事情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那这龙族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存在的。” 达玛苏斯并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而是担忧起了另一个问题:“迪略特皇帝一直在找我们博教的把柄。夺心魔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被他加以利用,我们的先知还有克雷芒教宗所留下的秘密太多,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宗座是担心皇帝陛下把夺心魔推到我们头上吧?我觉得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靠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谈何容易!此次北上原本是要借助夺取罗姆城的势头,弘扬一下我们博教的声威,但中间变故实在出人意料。夺心魔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安排。眼下,我准备和理查国王一起撤离,借助德瑟特人的班德罗尔港金蝉脱壳。我们教廷并没有像霍普国那样的天然岛屿地利,只能依靠天时人和。迪略特皇帝知道我等弃城而走的消息后,必然会翻脸责罚,现在是到了考验的时候了。对于你我是考验,对于远在帝国南疆苦苦支撑教廷的瓦伦丁更是考验。” “宗座,瓦伦丁虽然年轻,可是智勇过人,一定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形势。我们博教信徒众多,皇帝不敢公然怎么样的。” “信徒虽广,也得有人发动才能形成力量啊。罗姆城原本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可是夺心魔的出现,却搅乱了全盘打算。教廷没有根基,说话总是硬气不起来,永远都只能处于被动的守势。” “宗座,您刚才提到了精灵,我们何不动动这方面的主意呢。一旦随理查国王到达霍普国后,可以让他给我们安排船只一路向南,由水道前去寻访精灵女王,告知夺心魔之事,寻求对付的办法。” 本尼迪克的想法让达玛苏斯眼前一亮,他总算露出点笑容道:“这倒是可以考虑,但是精灵族素来不喜外人接近,对异族十分戒备,不要说见到女王了,就是在森林中想要找到一处他们的聚居之地都十分困难啊。” “宗座,您忘了吗,我在格里德城墓地遇险之时,就是亏得一位精灵德鲁伊的相助才有幸生还。我们此去,可以借助这位旧相识的帮助。” “精灵德鲁伊,精灵德鲁伊”达玛苏斯重复了两遍,“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德鲁伊由于常年野外与动物为伴,更兼可以幻化多种形态,他们的心神不一定是夺心魔可以控制的,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正当教宗沉吟之时,红衣主教兰多急冲冲地赶过来说道:“宗座大人,理查国王让我们尽快动身,黑袍会虽然允许我们使用班德罗尔港口,可是毕竟这一路上都是人家的地盘,若是拖延时间久了,产生什么变故,那可就不划算了。” 达玛苏斯和本尼迪克闻言,立刻中断了刚才的思绪,略加收拾整理之后,便一齐出发了。 兰多知道本尼迪克和教宗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这个秃顶老头只是个普通世俗修士,而不是红衣主教,但他的能力、品行还有和达玛苏斯的友谊,无一不让兰多感到钦佩。 一路上,兰多成了教廷诸人中话语最多的人,他一个劲地问这问那,口无遮拦的脾性尽露无遗,本尼迪克善意地嘲讽道:“这里都是老大不小,接近耄耋的人,你还真是个老顽童啊,只可惜没人可以和你搭配!” “此话可就差矣!”兰多故作神秘,他凑近本尼迪克耳边低声说道,“你和宗座大人在萨拉特堡同事多年,难道不知道他的小秘密吗?” “什么秘密?” 兰多见达玛苏斯正在和理查交谈着什么,不可能听到自己的话语,便放心大胆地笑着说道:“宗座大人他也难过美人关啊,瓦伦丁就是他的私生子!” “什么?”本尼迪克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兰多在开玩笑,“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兰多性子急,见人家不相信,顿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这可是我们教廷上上下下都知晓的秘密,只是没人点破罢了。” 这句话一说完,边上所有人都一齐问道:“什么秘密,我们怎么不知道?” 本尼迪克忙接口道:“这个老头死不正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散开散开。” 兰多也吓了一跳,生怕自己一时冲动,把教宗的事情抖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种东西私下里传传没事,公开场合那可就后患无穷了,不但影响教宗本人声誉,甚至还会危及博教的前途。 兰多忙装出一脸憨厚的样子,他原本的急性子再加上老顽童的形象让众人忍俊不禁。有些人的个性就是这样,对待公事的时候,严肃的像块冰,处理私事的时候,又嬉皮笑脸不当一回事。他们是天生的没有心计,从来想不到为自己考虑。教廷就是兰多心中的一切,无论做什么,都以教廷为准绳。他可以心直口快说出想法,可以横眉怒目对待异端和异教徒,但是只要是自己的朋友,那他便是最和善有趣的一个人。 本尼迪克心中暗暗嘀咕:“瓦伦丁怎么可能是宗座的私生子呢?兰多他是不是只是随口一说?风流孽债难道每个男人都逃不过吗?不论他是皇帝还是教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 皇帝的心思你别猜 克里普元帅进驻罗姆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坦博兰斯皇帝的耳中。霍普国王理查在撤往班德罗尔港之前曾命人送了封书信交给伊洛斯及威灵顿将军,让他们两位转达自己对于皇帝的不满。 两位将军不敢怠慢,星夜差人通报给弗朗特城内的皇帝。迪略特得书后,勃然大怒,把理查国王及教宗全部骂了个狗血淋头。 洛伊尔在旁劝道:“陛下,现在多说无益,应该尽快命令鲍罗特公爵等人火速前进,趁克里普元帅立足未稳之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如若有所迟疑,恐怕就要迁延日久了。” “德瑟特人起了内讧,我们坦博兰斯帝国看来也要步其后尘啊。理查国王如此行事,真是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陛下,霍普国从古至今都没有怎么受到大陆帝国的牵绊,此次理查前来协助攻取罗姆城,也是看在博教的面子上。这笔账我们可以先记着,等眼前之事先处理掉以后,再做区处。” “理查的事可以忍,教廷的那帮子老头子竟然也那么地不知天高地厚,他们真的以为我迪略特害怕吗!” “陛下,博教信众虽然众多,可若是没有人组织的话,那就构不成什么威胁。教廷机构远在帝国南疆,留守的是一个名叫瓦伦丁的年轻红衣主教,教廷其余那些重要人物全都跟在教宗后面,他们现在随着理查一起撤退对我们有益无害。陛下可以命人昭告天下,宣扬教廷的背信弃义及软弱无能,把教廷潜在的能量也给击垮,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听说那个克里普神通广大,理查本来是有希望把其击杀或者擒获的,但是蛮子元帅使出了令人不可思议的遁地之术,从而轻易地逃脱了。” “陛下,您是想说最近甚嚣尘上的夺心魔传言吧。这是德瑟特人之间最流行的段子。依臣之愚见,此事煞是荒唐。偌大的奥灵特帝国怎么可能会被这些数量如此稀少的怪物给弄成这样呢?退一万步说吧,夺心魔既然要食脑,何必要把已经到手的饭碗给砸得稀巴烂呢?这明显不符合逻辑。德瑟特人这么做,说不定另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眼下来看,应该是那些黑袍法师为了弄垮克里普元帅而故意夸大其词。长远来看,我觉得是他们惧怕坦博兰斯帝国的强大实力及陛下您的英明神武,这些北方人妄图苟延残喘,弄一个对他们有利的虚假万年和平,来糊弄陛下。夺心魔只是个借口,好让两方能坐下来和平相处,共同抗敌。” 皇帝摇头道:“我们帝国拥有博迪大陆三分之二的广阔肥沃土地,德瑟特人的那些北方冻土我并不感兴趣。相反,帝国内部的公国林立,互相倾轧才让我感觉痛心疾首。人家都说我迪略特心狠手辣,妄图做古维恩帝国那样的专制集权皇帝。你洛伊尔应该是了解我的,这些称号、头衔、权利都是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我追求的不是一时的东西,而是为整个坦博兰斯谋一个光明的前景。那些公爵伯爵表面上仁德道义、刚正不阿,背地里却个个都只打自己的小算盘,个个都比我迪略特还狡猾。他们用自由民主来确保自己的地位,用自由民主来压榨自己的臣民。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扭转这一局面,可惜世人没有一个能懂得我的心。” 洛伊尔听了这番话后,一时感觉有点无法回答。皇帝的心思从来难猜,他的话今天可以是真,明天可能就会作古。他没法相信皇帝的诚意,但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屑。 迪略特看出了老丈人的心思,他难得的苦笑道:“欲成大事者,必须不计小节。理查、达玛苏斯那些人还算是可以敬佩的家伙,但是他们全都固守于某一底线,而不敢逾越,导致虽有满腔抱负,却无法实现。我要做的就是哪怕被世人唾骂,也要专心一意地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到时候,等到真正天下太平了,他们就会知道我的好了!” “陛下英明!”洛伊尔的这四个字言简意赅,充分体现了他作为心腹之人的得力之处。 “对于罗姆城,拿下与否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却能看出我们帝国的脆弱性。六大选侯除了你和鲍罗特以外,各个都是心怀鬼胎,口蜜腹剑。我们帝国空有一个大架子,而没有实际的血肉连接。这次要不是德瑟特人率先内讧,恐怕结果还真不好说。” 洛伊尔连连点头,但在听到鲍罗特的名字时,仍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以为皇帝是要准备放生了,赶忙进言道:“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鲍罗特他老成持重、深谋远虑,虽然这次积极响应了帝国号召,可是却并没什么大的作为。这一定是他为了保存实力,而故意为之的,陛下切莫大意啊!” 迪略特把洛伊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忽而大笑道:“所谓成也其人、败也其人。鲍罗特和理查、达玛苏斯等人一样,心念过于耿直,对于我的事业,只会有大的阻碍,而不会有所促进。即使要争取盟友,也绝对不会是他们。” 洛伊尔闻言,便把那颗悬着的心略微放了放,他趁热打铁地谏言道:“陛下,鲍罗特公爵的儿子已经举全国之力远征肯坦公国了,据说索罗城内此时已几乎处于无人守备的状态。我们何不抓住时机,来个釜底抽薪呢?” “那个阿尔伯特我还真是小瞧了他。索罗城虽然富裕,但却无险可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他现在率领大军西进,留下一座空城给我们,就是为了投石问路,瞧瞧我们后续的行动,然后再做打算。我们若是现在动手,就给了他以口实,也让全帝国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有了可趁之机。现在正确的做法就应该以不变应万变,稳坐钓鱼台,静观后续发展。” “陛下,伊洛斯和威灵顿将军应该如何行事呢?” “那个克里普元帅虽然夺回了罗姆城,但是他背后还有自己人在掣肘。现在应该集中全力,尽力猛攻,从气势上就得压制住他。” “陛下,那鲍罗特公爵……” “前面几次,我们就是过于把心思集中在这方面,导致战事拖得如此之长。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鲍罗特公国当然必须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既然战场上解决不了,那就留待以后政治上解决。这样也能拖住那位西去的阿尔伯特,让他先为帝国事业卖力地拼杀一段时间。” “陛下,那位年轻人手下可是有大谋士在辅佐啊,您就不怕他出乎我们意料之外,迅速攻占肯坦国吗?” “他可是以帝国名义出的兵,攻下城池之后,理应交还给我。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们就有了口实。退一万步说,用贸易发达的索罗城换一个肯坦国,我们并不吃亏。我料定只要他的父亲没有出事,他就会隐忍不发。机会有的是,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可。” “陛下,话虽如此,可阿尔伯特此去若是建立功业,岂不长了他人志气,灭了咱家威风吗?” “威风不威风,全看有没有掌握实权。”迪略特拍了拍洛伊尔的肩膀说道,老丈人顿时心领神会,那意思就是表明只要他皇帝在,那些各怀鬼胎的公爵伯爵们就像是一盘散沙,毫无还手之力。 宰相卡利尼昂此时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来不及向皇帝行礼,便大声喊道:“陛下,罗姆城的局势可谓是变化多端啊,据说那个克里普元帅已经夺回了城池。我们现在应该火速攻城,不能给他以喘息之机。” 迪略特笑道:“老师,您这次可是来晚啦,我已经收到了理查的亲笔信。他指责我们帝国言而无信,出工不出力。” “陛下,理查等人偏居小岛,并不足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罗姆城眼下却是非得夺下不可啊,不然这半年多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丞相。”洛伊尔插嘴道,“以您之见,怎么才能以最快速度夺下此城呢?” “我们应该派人绕开罗姆城,和伊尔布雷萨的黑袍法师会取得联系,正面由我们坦博兰斯全力攻打,背后则由他们黑袍负责搅局。” “丞相,绕开罗姆城谈何容易。这是天然隘口,两边均是终年积雪的无人山峰。况且此事一旦迁延日久,便会失去意义。” 迪略特点点头道:“你们两位说的都很有道理,此事我已经想明白了。里外夹攻必然是少不了的。罗姆城中的内应我自然有所安排。老师所说的联系黑袍会之事,想法虽好,却无法有效实现。你们先退下吧,我要仔细想一想。” 迪略特所说的内应当然就是指的打嗝龙酒馆的老板海德。这位仁兄八面玲珑,外表朴实无华,甚至有些木讷,他为了生意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谁都可以交朋友。眼下,此人便成了皇帝心目中最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章 瓦伦丁遇险 话说留守帝国南疆教廷的红衣主教瓦伦丁,他年纪虽轻,但行事却异常地果断干练。达玛苏斯由于考虑到此次北上远行的不确定性,临走前面授机宜,告诉了瓦伦丁一些由历任教宗代代相传的秘密。 年轻红衣主教自从得知这些事情以后,便一直在着手准备进行调查。 根据达玛苏斯所说,先知西里尔在有生之年几乎踏遍了整个博迪大陆,他不但和人类交过朋友,甚至可能暗地里和精灵矮人也有联系。古维恩帝国严格限制种族间的交流,非人类的族群都被视为劣等公民。 西里尔冒着很大的风险去和精灵矮人做朋友肯定是有原因的。达玛苏斯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就是要让瓦伦丁负责探寻。 坦博兰斯帝国南疆与精灵的丹斯森林唇齿相依。这丹斯森林面积浩大无垠,横跨博迪大陆的东西两端,它从西面的惊魂海开始一直连绵到东面的奥灵特帝国遗址附近。 由于南方的气候十分湿润潮湿,再加上森林密布,导致人类的势力很难渗透进去,丹斯森林便成了精灵天然的避风港湾和家园。没有人能确切计算出整个森林的面积,因为它的南部尽头从来都是未知之谜。 瓦伦丁是实用主义的博教虔诚信徒,他表面上比另一位急性子的红衣主教兰多要显得温文尔雅一些,但若是真的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他又往往能以让人惊讶的手段解决,就好比那次处理科泰斯异端的小插曲一样。 年轻的瓦伦丁给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但能果决的处理当前事务,也能冷静地分析将来所要遭遇的情况。他头脑灵敏,言辞犀利,是教廷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最耀眼的明星。 在瓦伦丁的心中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把博教传播到所有异族那里,让他们也了解并接受这一至善至福的伟大教义。 先知西里尔的成就是瓦伦丁前进努力的方向和动力。他考虑到精灵人口稀少,要想和他们打交道,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向导,左思右想之下,便有了一步妙招。 这日,他召集起手下仅剩的一些修士,让他们跟随其一起去森林边缘伐木。 有个懂事明理的人便问道:“主教大人,那些精灵爱树如爱自己的家人。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会招致冲突吗?” 瓦伦丁笑道:“自从宗座走后,大家的伙食一天不如一天,虽然偶有野味助兴,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砍点木头引几个精灵出来,便好让他们亲手奉上美食。” “大人,您莫不是在说笑话吧!”众人全都疑惑不解。 瓦伦丁摇头道:“怎么是说笑呢。你们都听说了吧,皇帝陛下最近派遣的一拨伐木小分队遭遇了精灵族的顽强抵制,不但机械设备全部被拆走破坏,连工人也有好几个被掳走作为人质。” “主教大人既然知道此事,那为什么还要去老虎口中拔牙呢?” “皇帝他冒着风险伐木是为了什么呢?”瓦伦丁刻意问道。 “北方战事吃紧,帝国内部也不太平,这些木材都是急需的军用物资。” “看来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你们认为我要去伐木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沉默无语,各个都没了方向。 瓦伦丁等了半天,见没人回答,便笑着说道:“皇帝他为了某些更重要的利益便不惜牺牲一些东西,我们教廷此行,伐木是假,交朋友是真。” 众人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丹斯森林如此广大,精灵又是如此稀少,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认识他们的,靠什么来找到他们呢?总不能干等着吧。” “主教大人的意思是用伐木的幌子,来吸引精灵的注意?”那位头脑较清晰的修士接口道。 “正是。皇帝的朋友是我们教廷的朋友,而皇帝的敌人也可以是我们的朋友。宗座远去北方讨伐异教徒,我们在这里闲着很久了,需要做一些实事来与宗座遥相呼应。” “大人,若是精灵领会不了我们的意思,岂不是要自添烦恼吗?” “巡林的那些精灵各个都有一些通心的本领,我们的真实意图,他们可以分辨得清。”瓦伦丁胸有成竹地说道。 丹斯森林东西向的跨度虽然如此巨大,可精灵只需要用很少的一些巡林客便能掌控住这一边界,靠的就是他们异常敏捷的身手以及遥知心智的能力。夺心魔可以操控人的心智,精灵巡林客们则可以读懂人的心智。 众人唯瓦伦丁马首是瞻,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当即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工具,随着年轻的红衣主教奔向森林边缘。 天气日渐炎热,室外阳光分外强烈。丹斯森林边缘的树木虽然稀稀拉拉,却也能给人提供一丝清凉。 瓦伦丁毫不犹豫,一声令下,让众人开始干活。假戏只有真做才能把精灵巡林客给引来。 随着一颗颗树木的倒伏,众人渐渐地把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他们生怕从某个不知名的暗处射出一支箭来以示惩戒。 精灵的两样东西在人类社会中最出名,一个是他们擅长七十二变的德鲁伊,一个便是他们那出神入化的神箭手。 传说当年的古维恩帝国的某位皇帝就是命丧于精灵箭之下。无论哪场战争,只要有精灵参与,那事后被谈论最多的也一定是某位重要人物或者说是某位倒霉鬼被暗箭所伤,不治身亡。 瓦伦丁是唯一一个心中笃定的人。他知道众人的心思,一个劲地说着笑话,鼓励大家。不过即使如他那般能言善道,也很难把众人悬着的心给放下。 精灵巡林客这几个字像一道魔咒一般,让除了瓦伦丁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神不宁。 忽而,森林里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嚎叫声,原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教廷诸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全都停止了手头工作,屏息凝神等待着某个厄运的降临。 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断断续续,发出了好几次。 瓦伦丁也没料到这一情况,他让众人全都后退,自己则往森林深处走去,有人想要劝阻,被年轻主教一把推开。 瓦伦丁没走进去几步就发现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茂密树丛的关系。他回头望了望身后,却发现教廷诸人已经消失不见。 那嚎叫声霎时间又冒了出来,并似乎渐渐向红衣主教靠近。 瓦伦丁并不慌乱,他摆好架势,静静地等待时机。 那奇怪骇人的声音似乎倒犹豫了起来,在离红衣主教不远的暗处,突然没了声响。 森林里光线昏暗,阴风瑟瑟,和外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瓦伦丁心中明白,这一定不是什么巡林客,而一定是某种邪恶的生物在作祟。 森林里树木茂密,火攻肯定不行,年轻红衣主教早就打定主意,要使出自己最拿手的大面积杀伤武器——冰锥术。对付科泰斯异端挑衅的时候,也是这个魔法大展了神威。 那个怪物现在早已停止了嚎叫,而是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鼻息声,它显然在观察考量眼前的这个猎物是否合口味。 终于在一段僵持之后,它忍不住率先发动了攻击。 暗淡的光线之下,瓦伦丁只感到背后掠过一阵寒风,他知道回身避让已然不可能,便用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石肤术进行抵挡。 怪物的尖锐利爪磕碰在黑曜石的坚硬质地上,顿时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年轻的红衣主教则趁势一个弓身,把怪物从背后甩到了身前,他仔细一瞧,只见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型生物,它的两眼闪烁着黄色的光芒,一道光束从树枝间透过,正好照射于它那突出在嘴巴外的两个血淋淋的大尖牙。 瓦伦丁不禁暗暗吃惊,这分明就是一头狼人! 精灵的传说故事最著名的部分之一就是关于狼人的描写。这些可怕生物居住于森林深处,白天几乎从不出动,到了夜晚则成群结队出来觅食。 年轻的红衣主教知道这些典故,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在大白天也会碰到这种东西,为什么它只是一个,而不是一群。 当然,眼下最主要的事情不是考究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要想办法与它做个了断。 那头狼人猛扑不成,略微调整之后,举起两只大前爪,又是一招扑袭。瓦伦丁则先其一步,把冰锥术狠命地使了出来。 但是年轻主教这次却是大大地失了算,狼人是至阴至寒之生物,冰锥术不能对它起到什么作用,相反倒是更加激怒了它的野性。 虽然瓦伦丁身上的石肤术还存留着,可是也禁不住狼人几次三番的攻击。刀剑会断,这狼人的爪子却是刚柔并济,磕碰在黑曜石上并不会折断。石肤术既有时间限制也有物理限制,不可能无休止的保护年轻的主教。 瓦伦丁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一味防守也不是他的风格。既然冰锥术无效,他就准备果断祭出敌我通吃的大火球。茂密阴郁的森林内看来即将上演一出血腥的战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章 狼人背后是美女 上回书说到,瓦伦丁在丹斯森林内和一头眼露凶光、满口獠牙的狼人狭路相逢。由于冰锥术对其无效,年轻红衣主教便准备使用火球魔法对其进行攻击。这个法术在茂密森林里施展,又是如此的近距离,杀伤力怎么说都不会过分。瓦伦丁当然并不是准备同归于尽,他早就有所准备,防护火焰术好学易用,又是瞬发,这是眼下最佳的庇佑之法。 那头怪物见几次三番的抓挠都没有伤害到年轻的红衣法师,顿时恼羞成怒,张开血盆大口,妄想将其脖子给咬将下来。 瓦伦丁随机应变,他并没有立刻甩出大火球,而是使用了著名的伊波利特喷火术,冲着狼人的鼻腔和张开的嘴巴就是一顿灼烧。狼人根本没办法躲闪,被烫的嗷嗷直叫,不得已只能后退了回去。 正当红衣主教准备趁热打铁,祭出火球术的时候,那狼人却仰天一声嚎叫,霎时间四周就有诸多声音回应起来。瓦伦丁心内顿时暗暗焦急,自己对付一头狼人还算是略有余力,可若是一群上来的话,那今天可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狼人成群结队的习性千百年来没有改变过,这是连人类都有所耳闻的。之所以瓦伦丁开始只遭遇了到一头,那是由于它们捕猎的习性所造成的。 这些茹毛饮血的可怕怪物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法则,谁第一个扑向猎物,谁就可以先独自享用猎物,待到吃饱喝足之后,残羹剩饭则由族群里其他狼人解决。若是不幸遭遇到猎物的强烈反抗,导致独自一个无法取胜的,则可招呼同伴让大家前来帮助,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不能再独食了。 瓦伦丁的身前身后瞬间聚集起了三四只露着獠牙、留着口水的狼人。原本昏暗的光线,如今更显惨淡。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年轻红衣主教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他为了稳固防守,用火墙术把自己周身围了个水泄不通,暂时得到了一点喘息之机。 那些凶残的狼人对于火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它们不断发出愤怒的低吼,在离火墙几尺远的地方绕圈徘徊。 如果真要这么僵持下去的话,那瓦伦丁的结局无外乎就是饿死或是得被呛人的烟味给熏死。魔法火墙不是永恒的,而施展这个法术也需要消耗一定的精力和元气。人是铁饭是钢,任你再怎么好汉,也不可能持久。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关键时刻,林子里忽然又起了一些异动,几头狼人听觉嗅觉异常敏锐,早早地就觉察到了这一状况。相比瓦伦丁的困守一隅,它们现在倒反而面临着两难的选择,究竟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红衣主教身上,还是掉转头去应对可能的威胁。最终,本能的食欲战胜了一切无谓的恐惧,这些狼人仍然不断围着火墙绕圈,妄图找到一个突破口,好冲上去把猎物撕个粉碎。 瓦伦丁被逼无奈,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他直着嗓子大叫道:“你是何人,若是来解围的,可早早出手,若是来分一杯羹的,那我也不怕在这里耗着!”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两下,从树枝间窜出几支银箭,那些狼人还没怎么来得及反应就全都瘫倒在了地上,只有一个勉强挪动了几步,却又马上栽了下去。 瓦伦丁大喜过望,连声称谢:“敢问来者可是精灵族人?” 森林隐秘处迟迟没有传来回答,红衣主教感到有点疑惑,趁着火墙术渐渐消退,他小心翼翼地跨过那几头趴在地上似乎在沉睡中的狼人。 突然,其中一头怪物伸出爪子,死命地勾住红衣主教的两只小腿,由于银箭上有麻醉药的关系,它无法使出全力,可仍然是把瓦伦丁的红袍子给撕扯了开来。 瓦伦丁怒不可遏,大喊道:“孽畜,还想作死吗!那我就送你一程吧!”说着,就准备使出杀招。 这个举动使得那位神秘箭手终于不得不发了话道:“手下留情,切莫伤害它们!” 瓦伦丁只觉原来暗沉的森林忽然明亮了起来,那股子阴风瑟瑟的气氛顿时消除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娇小可人的女精灵,怎么都无法让人想到刚才就是她射出了那几只箭,拯救红衣主教于水火之间。 她穿着简洁干练的绿色条纹背心配合同样朴素的短裙,让年轻的红衣主教感觉明艳不可方物,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话来招呼。 倒是女精灵主动说道:“阁下是何人,独自一人闯入林中?” “我是博教修士,名唤瓦伦丁。受宗座嘱托,前来找寻你们精灵族商议一件大事。” 女精灵疑惑道:“你们博教教廷在那里矗立许久了,从来没有想到要和我们打交道。现在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个兴致呢?” “实不相瞒,我们博教可能会遇到一场空前的危机,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也不便细讲,请问阁下可是一名巡林客?” 漂亮女精灵点了点头,她冲着瓦伦丁微微一笑道:“阁下的魔法真是厉害,不过却把好好的林子给烧毁了不少。要是换做别人,恐怕你就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艾格尼丝。” “多美的名字!”年轻的红衣主教赞叹道,眼前的精灵让他忍不住产生一丝幻想和杂念,当然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因为瓦伦丁毕竟是一个要成就大事业的人,儿女私情只能搅乱一时,却并不会长久占据住他的心,因此在略微停顿之后,年轻人迅速转换话题,十分突兀地问道,“这些狼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艾格尼丝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脸上很明显现出了无奈、担忧的愁容。在一阵静默后,女精灵叹了口气道:“这些狼人原本都是我们的好帮手,他们虽然贪吃,可并不会袭击精灵,更不会袭击你们人类。可是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事情,他们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原本我们可以同他们心灵沟通来了解各自的想法,可是现在却行不通了。我们长老说,这是自然界带来的警告,她说人类对森林无休止的滥砍滥伐,精灵族自身的堕落等等,都让沉睡的邪魔汲取了无穷的力量,它马上就要苏醒了!” 瓦伦丁本来想要说是一派胡言,可考虑到眼前精灵妹子的感受,以及自己有求于人的前提,便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摇着头道:“不知道你们长老现在何处,我想前去见面一叙,不知可有这个荣幸?” 艾格尼丝也是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呢,我们长老从来不见外人。你今天把树林烧成了这样,我还得给你圆个谎呢!” 瓦伦丁见她的这副语气神情十分柔媚可爱,怎么都无法把其和刚才的那个弹无虚发的神箭手联系到一起。 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遇接触到精灵族的上层人物,因此便满面堆笑道:“小艾,我很佩服你们巡林客。这么广大茂密的森林,只靠百十号人就能维持住,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艾格尼丝略微红着脸道:“其实,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森林虽然浩瀚无垠,却也并非不是没有边际。这一颗颗树木在我们眼中就像你们人类的那一栋栋房子一样,上面都有各自独特的标识。我们不需要亲自踏遍每一处角落,只要在关键的几个点巡查一番,就能获得所需的一切情报了。” “那这些狼人你准备怎么处理?”年轻的红衣主教刻意把目光停留在艾格尼丝的脸上。 “放生吧,他们都是我的好伙伴,几年前我就认识他们了。真是不忍心看到他们这样啊!” “放生?”瓦伦丁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连问两遍,得到的回答仍然是这个。 “真的很抱歉,但是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类的踪迹,我们精灵也不会轻易到这里来。他们平时只吃野兔野狐狸之类的充饥,并没有什么大的危害。”艾格尼丝略带无辜地解释道。 瓦伦丁心内暗骂这个精灵的糊涂逻辑,但是表面上仍然十分平静地说道:“你刚才的银箭是带麻醉效果的吧?” 艾格尼丝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是熊熊的大火还有浓烈的烟雾把我吸引过来的。对于你的遭遇,我真是万分抱歉!” “抱歉就免了,我只是想见见你们的长老。对于这些你口中的可怜狼人,我倒是有些想法要和她说说。” “哦?你有拯救他们的办法吗?”艾格尼丝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瓦伦丁笑着说道:“凡事尽人力听天命,我现在也不敢打包票,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艾格尼丝不再犹豫,为了可怜的狼人,她决定突破族规,带着陌生人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林前往自己神奇的家园。 树林中居住的精灵同人类的隔膜就好比天上和地下的距离一般,那些去到人类城市中谋生的精灵几乎都被自己所在的族群给抛弃唾骂。教廷虽然在几十年前就被赶到了南边,可无论是教宗还是红衣主教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和近在咫尺的精灵打什么交道,瓦伦丁成了头一个跨过这一门槛的人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章 海德密会异端 罗姆城打嗝龙酒馆。 海德老板的生意最近依然红火。因为不论是德瑟特人也好,坦博兰斯人也罢,仗当然得打,但酒也绝对不能少。黑袍会、博教、霍普国人、克里普元帅手下的士兵等等等等,不论什么身份,进了酒馆就是客人。你可以对老板发火,可以调戏表演节目的女精灵,可以抱怨酒水少,但是绝对不能在酒馆里公开扯上国家大事,这是酒客们的共识,也是老板的意思,大家全都心照不宣。虽然难免有人在喝了两口之后要发泄一通,但一般情况下,最多也就是相互之间动动嘴皮子,真要动手的话,就得像上次本尼迪克和黑袍法师凯玛尔那样,出了店门,再行比试。 海德之前已经收到了来自迪略特皇帝的密信,字里行间充斥着让他想方设法在城里弄出点什么动静的意思,这样好让克里普元帅分心,方便城外的伊洛斯将军等人攻城。 这老板靠啥才能生存至今呢?靠的就是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帮你皇帝提供情报可以,但真要让他亲自动手惹一身骚,那他可就不乐意了。 海德现在满心想的就是怎么才能婉转的解决这件事情。既不硬邦邦的回绝皇帝,也不傻乎乎的去做出头鸟。 他左思右想后,决定去联系克里普元帅手下的大参谋艾瓦泽。此人原本是图格鲁尔的心腹,在图格鲁尔被黑袍会抓走之后,便辅佐了元帅。 此人不贪杯不好色,但海德老板还是同他有所交情。当时德瑟特人第一次攻下罗姆城后,艾瓦泽负责维持酒馆附近一带的治安问题,海德在这上面出过大力气,现在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罗姆城和格里德城类似,都不归任何公爵所辖,而是属于市民自治的类型。坦博兰斯帝国在此城内最官方的建筑只有博教教堂,也因此无论是黑袍会还是克里普元帅掌权,他们都无一例外地选择在此地点进行决策办公。 海德老板打定主意,此事要不偏不倚,谁都不袒护,既不帮迪略特皇帝也不帮德瑟特人。他一心只想当个情报中间人,不为名利,只求太平。 可惜世事无常,这样的计划注定会泡汤,因为某日晚间,酒馆内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他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入内便用奇快的速度径直朝着海德走过去,酒馆老板还没来得及发问,那人就已经率先低声言语道:“阁下,可否借个地方说件事?” 海德心内疑窦丛生,可也不敢怠慢,便领着此人进了内室,就着昏暗的灯光,老板隐约觉得此人来头不小,他主动发问道:“你是何许人?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必须要到此间来说?” 那个几乎蒙着面的奇怪家伙仍然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道:“阁下,前一阵黑袍会的人曾经来你酒馆这里挖掘克雷芒的墓地,不知可否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海德摇摇头道:“他们是趾高气昂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显然是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先生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呢?” 蒙面人似乎轻轻从鼻子里呼哧了一声,略带不屑地说道:“异教法师果然还是靠不住啊,吹嘘的神乎其神,真要见功夫的时候却撒丫子跑路了,可耻可笑!” 海德见他迟迟不肯透露身份,便换了个话题道:“听先生的口气,您似乎认为他们是被吓走的?” “阁下,我就开门见山吧。你酒馆下有条密道直通城外,原本克里普元帅被黑袍会软禁的时候,曾有打算从这条密道脱逃。后来情况有变,也就没有用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海德感到脊背发凉。 “这密道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它下面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你作为酒馆老板,可能知道一些东西,但是也并没有怎么当回事。”蒙面人略微停顿了一下,舒缓了语气道,“现在外面风传的克里普元帅遁地脱逃的段子,很多人都只把其当做一部传奇故事来看待,其实依我看,这绝对是真实的,而源头恐怕就在你这酒馆之下!” 海德见他知根知底,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他好言好语地讨教道:“先生,克里普元帅的确曾经准备从我这个酒馆密道脱逃,但您后面所说的那些更大更骇人听闻的秘密,我就真的闻所未闻了。先生能不能说句实话,这克里普究竟是怎么回事,先生您又有何打算?” 蒙面人不慌不忙地把身上层层叠叠的布片撕扯下来,显出了红色法袍,又把头上的兜帽摘下,露出了红色头巾。 海德一见,大吃一惊,他低声说道:“先生您是科泰斯教徒?” “如假包换!”神秘人说着,还特地有意无意地亮出了隐匿在腰间的弯刀,“你可以叫我莱奥。” “先生既然是科泰斯教徒,怎么会知道博教教宗墓地的秘密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博教认为我们是异端,其实他们自己的那些先知和教宗才各个是十恶不赦的阴谋家。西里尔、克雷芒,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许多邪恶、可怕、不能告人的秘密。我们科泰斯教徒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伪善之人揭露出来,好让坦博兰斯人知道自己究竟该信仰谁!” 海德的本性是保全自己,因此尽管他算是一个博教教徒,但此刻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厌恶神情,反而陪着笑脸道:“先生,宗教的事情虚无缥缈,人活于世,总得有个目标和念想。不论是博教、科泰斯还是黑袍会,出发点其实都差不多。” “阁下此言差矣,我们科泰斯教,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完全是由于看不惯博教的所作所为,才毅然决然地树立起了自己的旗帜。打嗝龙酒馆下的秘密若是可以公之于众的话,那博教可就要永无宁日了。” “先生,若是真如德瑟特人所传言的那般可怕,那我们岂不应该联合起来,共同抗击才是上策吗?” “夺心魔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其能控制人的心智,但它也不是没有弱点。我们要吃饭,它也要进食。虽然人脑美味无比,可毕竟是稀罕物。它主要的能量来源还是冷晶石。换句话说,如果我们可以控制冷晶石的供给,那也就等于掌握住了夺心魔的七寸咽喉,也就能把它收归己用了!” 海德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科泰斯教徒。 而莱奥则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原本就偏快的语速变得更加如连珠炮一般。等到他把自己的基本想法阐明之后,却发现酒馆老板并没有怎么领情。 海德淡淡地回应道:“先生的想法固然有些道理,可是只要你一息尚存,怎么才能保证不被夺心魔给控制住呢?如果不能保证的话,其他不就成了空谈吗?” 莱奥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怒气给忍了下去,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阁下是个聪明人,皇帝让你做内援,来策应城外的进攻。此事若是被克里普元帅得知的话,恐怕你的这个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海德心内咯噔一下,表面上仍然故作镇静道:“先生,此话从何说起呢!我只是一个开酒馆的本分人,迪略特皇帝如此高贵,我可攀不起啊,他怎么可能会想到让我这个毫无手段的小人物做内应呢?” “阁下就不用狡辩了。德瑟特人的读心术可是天下闻名的,要不要让克里普元帅亲自来过问一下呢?” 海德知道这一招的厉害,读心术是黑袍法师的专利,克里普帐下就有那么几个不满五评议的所作所为,从而投靠了元帅的人。 酒馆老板见无法隐瞒这一事实,便剖白心机道:“先生,不瞒您说,我也正为此事发愁。皇帝和德瑟特人都是厉害的主,我一个都得罪不起。您倒给出出主意呢?” “阁下觉得当前局势下,哪方更占优势?”莱奥放慢了语速,意思是要让酒馆老板好好考虑一番再加以回答。 “根据我这外行人的判断,如今还是坦博兰斯方面更为主动一些。虽然克里普凭借城郭之利,可以获得一些优势,但他的身后有敌对的黑袍会,而坦博兰斯那边却能源源不断地输送兵力前来进行车轮战。时间一久,高下立分。” 莱奥点了点头,他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如此,阁下若是再犹豫不决,错过了这一好时机,那可就啥功劳都没有啦。内应之事,不在于有多少人,而在于能干些什么。如今城外驻扎着鲍罗特公爵及伊洛斯、威灵顿将军的部队。他们连日攻城,正在休整,德瑟特人这边也暂时有所松懈。若是此时能把城门打开,再提早知会鲍罗特等人,那克里普元帅即使有天大本事也是守不住的。” “先生难道有什么妙计?” 莱奥笑了笑,凑近海德老板的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正是人心叵测深似海,纷纷扰扰只为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 科泰斯援兵 科泰斯教虽然兴起时间不长,但是发展势头十分迅猛,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现任皇帝迪略特的故意放纵。教宗达玛苏斯为了反制这一状况,曾经晓谕整个博迪大陆的信众,让他们一起联合抵制这一异端,各大礼拜堂及修道院是博教最厉害的武器,这些星罗棋布的教义宣讲及修行场所明白无误地告诉世人,博教是当之无愧的正教,而科泰斯只能靠边站。 科泰斯教为了体现自己的权威正统性,借鉴模仿博教形式,不断推举合适人选作为伪教宗,现任的这一位唤作皮休斯,此名是刻意摘抄古维恩帝国,以便让人产生科泰斯才是正统的错觉。 博教教廷诸人响应皇帝号召,北上攻打罗姆城的时候,伪教宗皮休斯也没闲着,他居处在帝都西萨城外,交通便利,信息畅通。 那位密会海德老板的莱奥法师就是皮休斯的心腹之人,伪教宗为了博取皇帝的好感,费尽了心思和宰相卡利尼昂取得了联系,皇帝的老师建议皮休斯可以从罗姆城入手,建立一不世之功,然后再由卡利尼昂亲自告知皇帝原委,这样必能产生奇效。 皮休斯知道鲍罗特公爵的儿子阿尔伯特殿下西征肯坦国的消息后,打定主意要给这位小年轻加以礼数。伪教宗虽然对于皇帝垂涎鲍罗特公国的传言有所耳闻,可眼下帝国形势微妙,多交一个朋友总是没错的。 他为此特地亲自早早地在官道上守候那一路大张旗鼓、旌旗招展的鲍罗特公国军队。 阿尔伯特在得知是科泰斯伪教宗皮休斯后十分诧异,正欲回绝不见,边上的塔伦克劳福德忙进言道:“殿下,此人虽是异端教宗,可皇帝让其光明正大地居处帝都脚下,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们虽是博教信徒,但眼下是奉皇帝旨意西征,千万不能草率回绝此人。” 阿尔伯特摇头道:“我们出征前有过一次长谈,当时你和亨利可都表现出了对于博教的忠诚,如今怎么又如此行事呢?” “殿下,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心思,也没有明白您自己作为一国之主该做些什么。这个皮休斯是博教的敌人,但我们却可以加以利用,他这么煞有介事的迎接我们,也一定会有所图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您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于是,一来二去,伪教宗便和阿尔伯特打成了一片。他主动给殿下出主意道:“与肯坦国接壤的是德斯蒂尼伯国,这个国家一没有良将,二没有智囊,伯爵自己也是个贪图酒色之徒,你们此去,可以见机行事,若是他甘当傀儡那就作罢,若是他敢有半个不字,你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几乎不会有什么阻力。” 阿尔伯特闻言,并没有马上回应,倒是塔伦克劳福德接过话茬撺掇道:“殿下,皮休斯大人的话很有道理,肯坦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是轻易可以突破的。若是有个德斯蒂尼伯国作为依靠,那就可以免去许多后顾之忧。” “直娘贼,战他个痛快便罢了,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老子就是来干架的!” 皮休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五短身材,满脸络腮胡的家伙耀武扬威、趾高气昂地在克劳福德兄弟身后嚷嚷,他身形过于矮小,以至于不发言的话没人会注意到他。 阿尔伯特此时微微一笑道:“凯艮,你的想法不用说我也知道,除了酒肉以外就是提着两柄板斧砍人。但战争可不能全凭一时的血性,总得有个长远打算才行。” “俺只知道此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当初俺在外面奔波讨生活,碰到了不少科泰斯教徒,各个都吹胡子瞪眼,神气活现。幸亏俺也不是好惹的主,他敢来几个我就剁翻几个,结下梁子以后,这帮子鸟贼反而不敢再惹我了,解气得很!”凯艮不顾皮休斯的面子,也不顾阿尔伯特的面子,把自己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经历全都抖露了出来,弄得众人好生尴尬。 塔伦克劳福德忙解围道:“往事就不用再提了,我们都是皇帝陛下的臣子,平叛是当前的第一要务。无论博教也好,科泰斯教也罢,能为帝国谋福祉,那便是应该支持的。多谢皮休斯大人的盛情款待,您的计策我们一定会加以考虑,到时候皇帝陛下问起来,这番功劳我们也绝对不会独揽,定要如实上报。” 当夜,克劳福德兄弟和阿尔伯特几乎商量了一个通宵,三人最终决定来个霸王硬上弓,先由克劳福德兄弟两人率领部分精锐士卒,先期抵达德斯蒂尼首都比尔提城。兄弟两人需要做的就是用整齐浩大的军势震慑伯爵,让他乖乖就范,交出城防。此事阿尔伯特并不出面,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还能有补救的说法和措施。此计若是不成功的话,那就得由殿下亲自出马,来个软着陆,伯爵不交出手中权力也没事,阿尔伯特可以用皇帝陛下的名义让其相助出兵攻打肯坦国,德斯蒂尼国小兵微,军队只要被调出城去消耗掉,那这伯爵也就成了一副空架子,不得不被任意宰割。 这事其实都不用伪教宗皮休斯来提及,克劳福德兄弟两人早就有此打算,如今既然能得到外人的支持,那就顺水推舟,把功劳的一半都记在皮休斯身上,这样做反倒有利于去给皇帝做后续解释工作,风险大大地下降了。 德斯蒂尼伯爵那边横竖都是一个冤大头,多亏了公主克劳迪娅的机智和聪慧,秃顶老伯爵暂时还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不被拉下马。 克劳福德兄弟虽然气势汹汹地做出一番威胁的摸样,可毕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明抢。再加上公主的责问句句在理,令人无可辩驳,道义上不占优势的话,很难服众。兄弟两人决定暂时先稳住阵脚,等到阿尔伯特殿下赶到以后,再做区处。 阿尔伯特在皮休斯的盛情款待之下,又多盘桓停留了几日,然后率军西进,驻扎在离比尔提城三百里远的地方,等待两位克劳福德的消息。 塔伦在书信中告知道:“殿下,德斯蒂尼伯爵昏庸无能,手下也没有什么良臣辅佐,但是他的女儿口齿伶俐,深得国民喜爱,我们暂时无法下手,不然会失去道义。您可火速西进,借用皇帝旨意,命伯爵派兵协助攻打肯坦国,然后方可见机行事。” 阿尔伯特得信后,当即点起兵马,连夜急行军,朝着比尔提城赶去。没走多远,殿后的军士前来禀报道:“我军身后五里处尘土飞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是来抄后路截杀的话,那情况可就万分危险了!” 凯艮大喊道:“什么鸟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我愿领一支兵马,回转去干他一架!” “这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凯艮。”阿尔伯特劝说道,“既然来路不明,那就要问他个明白。随随便便动手,只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两位军师不在身边,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你们跟我来!” 阿尔伯特命全军原地待命,自己招呼身边的几个心腹之人,策马扬鞭急匆匆地往回赶去。 那不明缘由的烟尘越来越高,越来越广,已经可以听到马蹄得得的声响。阿尔伯特不顾身边人劝说,一意孤行地独自站在最前面,等候着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烟尘似乎倒渐渐减弱了下去,阿尔伯特心中明白那是因为对方放慢了脚步。 他视力极佳,又兼空气晴朗,在老远就望见了对面的装束,红袍红巾,腰挎弯刀,这分明就是科泰斯教徒! 他们的伪教宗皮休斯如此热情地款待了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翻脸,一定有其他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阿尔伯特让身后心腹暂时不要跟随,自己策马迎了上去,对面为首之人在皮休斯的宴会上熟识了阿尔伯特的面孔,忙大声招呼道:“殿下,我等是奉宗座的名义前来支援您的,人数不多,也就五百来号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只听从您的号令!” 阿尔伯特略感意外,他高声回应道:“多谢宗座美意,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两人遥遥寒暄几句后,那个为首的科泰斯教徒翻身下马,步行前来和阿尔伯特打招呼,阿尔伯特见他如此有诚意,也不能怠慢,便紧握辔头,原地相迎。 那人走近以后,自我介绍道:“殿下,您可以叫我尼奥。宗座在把您送走之后,几天几夜茶饭不思,想来想去还是派我前来助您一臂之力。您放心,宗座已经向皇帝陛下打了招呼,这事并不违规。” “宗座大人的一番美意真是令我诚惶诚恐啊!我们也就一面之缘,他竟然如此惦念,实在是让我羞愧难当!” “殿下,您不用想得太多,为帝国尽忠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何必多言一个谢字呢。” 阿尔伯特见推辞不了,也就暂时先同意了下来,他悄声问了尼奥一个问题:“你们五百人的部队,为什么声势如此浩大?” 尼奥笑道:“殿下,还不是因为您的保密措施做得好啊!我们起先以为您早已到达了比尔提城,因此星夜赶路,生怕错过战机。但月黑风高夜,我们哨探的人发现了您的部队,他没法得知真实情况,我也就不敢大意,便命人在马尾巴后面拖了些树条,好扬起尘埃,虚张声势,见一见分晓。让您见笑了!” 阿尔伯特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阁下真是好智谋,但万一我们真是你的敌人,后果不就很严重了吗?” “殿下,坦博兰斯帝国虽然内部矛盾重重,可也没到烽烟四起之时。帝国西部都是些小伯国,如此军势几十年上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我思前想后,只有您的军队才有如此架势,因此便扬起尘土,好提醒您我的到来。毕竟黑夜之中,友军误伤的话,可就十分尴尬了。”尼奥不紧不慢地自圆其说让阿尔伯特心中暗暗赞叹。 于是两方合兵一处,共同进抵德斯蒂尼首都比尔提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章 初会克劳迪娅公主 阿尔伯特等人赶到比尔提城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 克劳福德兄弟两人早早地就在城外迎接等候,那些鲍罗特公国的精锐士卒们也是整齐划一地列队两侧,丝毫看不出一点懈怠的样子。 阿尔伯特见状后十分高兴,对着兄弟两人说道:“我本来最担心的就是部队的士气问题,停留在城市外面许久,没仗可打,又远离家乡。德斯蒂尼伯爵还有他的比尔提城都是身外之物,有部队就有一切。现在看来,两位军师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哥哥塔伦克劳福德回应道:“殿下,德斯蒂尼伯爵虽然是个酒色之徒,但他的女儿却聪敏伶俐,深得百姓喜爱。夺人城者必须先得人心,不然就枉有一座空城而已。如今这事得分开来做,殿下先可以皇帝的名义,调动城中伯爵的军士前去攻打肯坦国,老头子本就没有什么大的主见,手中士兵消耗掉以后,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更容易被我们所掌控。” 阿尔伯特点头称赞道:“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领我去见伯爵!” “殿下,老头子这几日称病不出,您得想好应对之策。”亨利克劳福德从旁提醒道。 年轻的小阿笑了笑,并没有回应。 老伯爵此时倒真的是身体有点小恙,再加上忧心国事,几番一叠加,就酿成了虚症。公主克劳迪娅忙前忙后,寸步不离,细致入微地照顾着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老父心中的苦楚,身为伯爵,眼下却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对方有兵有将,还有皇帝在背后撑腰,自己这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她一边深情地望着老伯爵,一边在思考着如何化解这一困局。 忽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德斯蒂尼伯爵府的心腹之人慌忙进来面禀道:“大人,公主,不好了,鲍罗特公国的阿尔伯特殿下来了,他强烈要求面见大人您。我们回他说您是偶感风寒,可他无论怎样都一定要进来。” “钦差大臣怎么都是拦不住的,让他进来吧!”老伯爵边咳嗽边说道。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几个满身披挂的英武之士流星也似地鱼贯而入。其中有伯爵熟悉的克劳福德兄弟两人,他们今天可是簇拥着一个浑身装束亮白银铠的年轻人。他身材颀长,肩宽体壮,眉目之间既有豪情,也有一股子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稚气。 塔伦给屋里众人介绍道:“这是鲍罗特公爵的儿子,如今的监国,阿尔伯特殿下!” 老伯爵慌忙在床上直起身子,遥遥问候道:“殿下,请恕鄙人病痛缠身之罪,未能亲自远迎,失礼失礼!” “不怪你,毕竟我事先并没有打过招呼。”阿尔伯特微微一笑道,“攻打肯坦国之事是皇帝陛下亲自授命的,本人丝毫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赶来,也就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多有叨扰。” “殿下,您这话可令鄙人担当不起。剿灭帝国叛军是我们做臣子的应尽义务。鄙人三生有幸,高兴还来不及呢。” “伯爵果然是忠义之人,令晚辈佩服,敢问城中现有多少军士?”阿尔伯特单刀直入,并不避讳什么。 老伯爵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这一细节只有公主克劳迪娅看在了眼里,本来这么多外人在场,又全都是男人,不便她一个女儿家发言的,如今,看到父亲被别人这么欺负,她果断鼓起勇气说道:“殿下,我们德斯蒂尼伯国方圆虽然狭小,人口也不多,可每个国民都愿为保卫家园而出生入死。比尔提城肯定不如你的索罗城,但城中百姓世世代代居处于此,都愿为伯爵效命。他们平时经商务农,打仗的时候各个都是战士,所以您如果想知道有多少兵士的话,只要数数城内有多少百姓,便可一目了然了。” 阿尔伯特起初几乎就没注意到克劳迪娅的存在,他一心都扑在了要夺取比尔提城这件大事上,对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和人,全都采取了不闻不见的态度。公主的突然发难,让他一下子陷入了尴尬之中。 亨利克劳福德忙从旁介绍道:“殿下,这位便是伯爵的女儿克劳迪娅公主。” 阿尔伯特此时才细细打量起这位不寻常的姑娘。只见她头戴玉凤簪,腰系玲珑带,百花长裙着地,婀娜身姿隐现。鸭蛋脸,细挑眉,明净眼珠,樱桃小嘴,鼻尖微微挺起,配合那敢作敢当的神情,着实令人心中砰然一动。 “殿下,鄙人对小女管教无方,还望您多多包涵。”老伯爵手抖得更厉害,连旁人也全都注意到了。 克劳迪娅不害怕面对阿尔伯特的眼神,她下了死心,紧盯住年轻的殿下,似乎准备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阿尔伯特在她的心中原本可以算是一个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受到皇帝重用,博教教宗也是他的朋友,格里德城的传奇经历更是早已在帝国传开,虽然这些东西在熟知内情的人看来,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格里德城的经历怎么着都和传奇搭不上边,或许狼狈一词更加合适,至于皇帝和教宗那些人的器重,其实也只是如天边的一朵浮云一般,过眼即逝,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眼前的这个阿尔伯特殿下,在克劳迪娅看来,孔武有力,英气勃发,要不是他那可恨的野心和zhengzhi立场,公主说不定就会对他许下芳心了。 阿尔伯特虽然一表人才,又贵为大公国的唯一继承人,可他对于儿女私情却是天生的不上心。在这点上,他和自己的生身父亲本尼迪克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老本是为了修道院的事业,小阿则是为了鲍罗特公国的前途。 如今,面对克劳迪娅公主的眼神轰炸,年轻的殿下反而觉得难以招架,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的神情,两眼放弃了和公主的对视。 塔伦克劳福德通晓世故,觉得殿下和公主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为了提醒阿尔伯特不要忘记大事,便略带揶揄地嘲讽道:“殿下,克劳迪娅公主年轻貌美,整个伯国上下无一不为之倾倒。老伯爵原来是准备把她嫁给皇帝陛下的,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洛伊尔公爵捷足先登,导致公主现在不上不下,没人可嫁。殿下您若是能迎娶她为妻,不但能解决老伯爵心中忧虑,更能成就一段佳话,我们对抗起肯坦国来,也就更有信心和动力了。” 阿尔伯特知道军师的话中话,他顿时醒悟了过来,给老伯爵丢下了一句言语道:“限你三日之内,把伯国军力情况汇总上报,此事没得儿戏,皇帝陛下催我甚急,我也只能照章办事。” 这官腔一打完,殿下便被手下众人簇拥着,急急忙忙离开了伯爵府邸。 克劳迪娅等外人远去之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老伯爵心内不忍,又十分疑惑,便问道:“女儿,你为什么如此伤心呢?” “父亲,天下英雄若都似这般狠心肠,女儿此生也就再也不嫁人了!”克劳迪娅俯伏在伯爵身上抽泣着。 “傻丫头,你爹这一辈子过得都是浑浑噩噩的生活,但凡有一点像迪略特或者鲍罗特的公子那样,也就不至于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古人无完人,那位阿尔伯特殿下年纪轻轻,却如此干练,爹是真心佩服他。他手下又有一干良臣猛将忠心辅佐,今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父亲,您怎么帮着外人讲话呢,他们可是一心想要把我们的家园占为己有啊!” “如今天下形势纷繁复杂,帝国内部暗潮涌动,你爹这辈子算是快要交代了,最大的遗憾并不是要失去什么伯爵的地位,而是没能给你找个好归宿。刚才那位将军虽然言语唐突,出言略有不逊,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父亲,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克劳迪娅吃惊地看着秃顶老伯爵,“你的国家要被人夺取,你难道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卖给敌人吗?” “女儿,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用来保全你的。爹老了,又病痛缠身,死不足惜,可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葬送了。” “你要把我这么抛弃的话,才是真正的葬送了我!”克劳迪娅此时已经收拾起了心情,不但抹去了眼泪,还把拳头给握紧了,她怎么都不能接受父亲给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安排。 “女儿,你不要以为这是爹的心血来潮,也不要以为是由于那位将军提及,爹才会恬不知耻的想到这个办法。这些天,爹身体病着,心里也病着,思前想后,考虑了很多。鲍罗特公国是选帝侯之一,他的这位公子又深受皇帝及宗座的器重,你能嫁给他的话,实在是一桩美事。德斯蒂尼伯国不但能因此免去灾难,还能因祸得福,傍上鲍罗特公国,爹是……” “父亲,你不要再说了!”克劳迪娅没等老伯爵把话说完,愤愤地冲出了门外。 德斯蒂尼伯爵一声长叹,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 自古世上无两全之美事 三天时间不长不短,对于思想家来说可能不够,但对敏于行动的人来说则过于漫长。克劳福德兄弟两人不幸属于后者,他们表面上是出谋划策的军师,实际上论执行能力的话,丝毫也不比凯艮之类的勇猛匹夫差。 这两位兄弟比阿尔伯特早到比尔提城,闲置的时间太久,要不是为了大义,早就先行决断把德斯蒂尼老伯爵给处置了。 年轻的殿下和克劳迪娅公主的那出好戏才刚刚一露苗头,就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塔伦克劳福德给看破了。他说的那番揶揄之言,也并不全是讽刺和告诫。小阿毕竟年轻,他没经历过多少世面,那位公主不但敢言,容貌也的确十分标致,年轻人之间产生一点情愫是很正常的。 塔伦作为公国军师,想的最多的当然不是怎么给殿下谋个幸福美满的婚姻,而是怎么利用这一有可能有用的契机,尽量早地把比尔提城和整个德斯蒂尼伯国掌握在自己这一方的手中。 老伯爵昏庸无能,他的军队也毫无威胁,最重要的就是民心了,而克劳迪娅公主恰恰是掌握民心的金钥匙。塔伦的如意算盘就是要增进阿尔伯特和公主的感情,以便于谋得现实利益。 阿尔伯特那边自从见到貌美如花的公主以后,心里就感觉起了一个疙瘩似的,坐卧不宁,茶饭不思。他努力克制自己,努力告诫自己要以国事为重。自己的父亲远在北方,生死未卜。帝国皇帝对于自己的鲍罗特公国虎视眈眈。现在又是远离家园,征伐西部山区。这些事情叠加起来,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肩头,此时哪有什么时间去顾及儿女私情呢?何况那位姑娘又是德斯蒂尼老伯爵的女儿,这关系怎么看怎么变扭,世人会怎么说呢?说我阿尔伯特趁人之危?说我阿尔伯特耽于享乐? 年轻的小阿越想越纠结,每次当他要努力忘记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时,克劳迪娅那张面孔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虽然两人只见了这短短的一面,可小阿却能从中发掘出许多值得回味的东西。虽然克劳迪娅是那么地怒气冲冲地职责自己,但阿尔伯特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公主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索罗城居处帝国中心,人口稠密,市井繁盛,自己为了一个宏大的梦想,主动远离那里,来到此间借皇帝名义对别国横加干涉,年轻的殿下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愧疚之情。 幸亏塔伦克劳福德的及时来访,打断了阿尔伯特的沉思,不然很有可能,这位年轻人就得做出什么冲动不理智的行为。 塔伦的第一句话便是:“殿下,你觉得克劳迪娅公主怎么样?” “怎么样?很好啊,作为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胆识,着实令人钦佩。”阿尔伯特还不太明白塔伦的意思,他准备用台面上的话先搪塞了一下,然后再见机行事,“不过,军师的教导我牢记在心,国事为重!” 塔伦笑了笑,走了两步,忽然回身问道:“殿下,什么叫国事为重?” “就是不谈儿女私情,一切以鲍罗特公国的利益为准绳。”阿尔伯特疑惑不解地望着塔伦克劳福德。 “殿下,儿女私情乃人之常理,公国存续也需要继承人。那位克劳迪娅公主年岁正合适,容貌品行也上佳,殿下您若有意的话……” “军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为鲍罗特公国的未来着想,才来到此间的,母亲大人至今埋怨不已,不肯与我相见,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己之私欲,而把公国前途抛诸脑后呢?” 塔伦见状,慌忙伏地请罪道:“殿下,请恕我之罪,我本意只是想试探下您的心思,却不想触及了您最伤痛的地方。那位克劳迪娅公主深受德斯蒂尼伯国百姓的喜爱,他的父亲也因此沾了光,得以稳坐爵位之上。我们此来,远离本土,若是没有根基,定然难以久持。得城池容易,得民心则甚难,殿下若是红红火火,声势浩大地迎娶克劳迪娅公主,不但能使您得一佳人,更重要的则是使得我们有了一个立足之地。殿下,请一定要三思!” “军师的意思是要让我把克劳迪娅当成一枚棋子?”阿尔伯特略微有点震惊,更多的则是一份隐藏不住的愤怒,“她只是一个姑娘家,夺取她爹城池,已让我心内惭愧不已,如今又要趁人之危,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吗?断断不行!” “殿下。”塔伦理解阿尔伯特的难处和矛盾的心理,他循循善诱道:“若您现在就去霸占比尔提城,把老伯爵赶下台的话,那的确会遭到整个帝国的非议,但若是换种方式和节奏呢?你难道就不可以先和克劳迪娅公主两情相悦?难道就不能和她先定下终身,然后顺理成章地代替病重的伯爵料理国事?凡事的正义与否,只在于方式和手段以及人们看问题的角度,只要这几方面正确无误,无论做什么事情,无论这事情产生什么结果,都不会遭到诋毁。” “军师,您说的我自然也明白,可感情这事,容不得半点做作和虚假。我为了父亲,为了鲍罗特公国,已经牺牲了许多常人都能享受到的快乐和幸福。我感觉自己为达到目的,变得虚伪麻木了,虽然有时候的确能狠下一条心,去做某件事,可是之后,却常常会陷入痛楚和悔恨之中。军师,我曾经和您提及过我的雄心壮志,那其实至多不过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绝对不可能像迪略特皇帝那样心狠手辣,当然也就不可能赶上他、超越他了。军师,个人抱负、家国利益还有百姓疾苦,到底哪个才是我最应该注重的呢?我们抛弃索罗城这事,让母亲再也不肯与我多说一句话,她认为我抛弃了我父亲毕生经营的事业,只为了实现自己更不切实际的理想和抱负。” 阿尔伯特说着,眼眶湿润了起来,声音也微微有些发颤。 塔伦没有立刻接口回应他的焦虑和疑问,而是耐心地等他恢复平静,接着慢慢叙说道:“殿下,您有这番所思所想,足见您已经渐渐成长了起来。谁人没有年轻过?谁人没有过远大的抱负和志向?现实是残酷的,人只有适应现实的份,在适应的基础上,才有能力去改造。不然就只会成为世人的笑柄,终日空谈,而毫无作为。眼下,帝国局势微妙,我们的处境也异常凶险。离开索罗城,实在是迫不得已,不得不为之。北面德瑟特人马上就要被逼退回去,皇帝陛下随时就能腾出手来收拾帝国内部各大眼中钉、肉中刺。鲍罗特公国交通便利,位居中央地带,目标实在太大,索罗城无险可守,根本没有办法加以抗衡。德斯蒂尼伯国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得到的战略支撑点,有了这里,便可以与肯坦国一较高下,待到消灭肯坦之后,我们便有了可以坚守的大后方,那时再伺机而动,等待天下时局发生变化,这样才不会辜负您父亲对您的期许。” “必须得做出抉择吗?”阿尔伯特犹犹豫豫。 “是的,必须!”塔伦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克劳迪娅公主那边或许已经对我们心有芥蒂,说不定还是恨之入骨,我怎么可能和她平等地说上话呢?居高临下肯定不行,放低身价也一定会让她心中起疑,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殿下,您若是真心喜欢她的话,就不需要问我该如何行事。您若只是为了zhengzhi需要而逢场作戏,那我可以教给您一些有用的法子,帮助您尽快达成自己的目的。” 阿尔伯特心里觉得十分恶心,但为了尊重军师,表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出来:“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反正一见到她那样有理有据地站起身来为自己的父亲说话,心中就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滋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越是社会性强烈,越是尔虞我诈,生死相搏。我感到自己都快承受不了了!” “殿下,那我就以旁观者的身份说说吧。我觉得您对克劳迪娅公主产生了一些好感,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好感罢了。殿下您家教甚是严格,过去从来没有动过私自恋爱的念头,对于陌生漂亮的年轻女子萌发出一丝情愫也是十分正常的。我们现在不谈zhengzhi,只说情感问题。我觉得您可以找机会和克劳迪娅公主私下聊聊,和她表明您的态度,就说您对她父亲的伯国没有丝毫非分之想,一切只为了响应皇帝陛下的号召,共同努力对抗肯坦国。比尔提城的军力部署一切照旧如常,我们鲍罗特公国并不加以干预,之前的那些举动都是手下人不尊号令、擅自行动。殿下,您不要笑,我塔伦克劳福德愿意担当这个恶名。姑娘家虽然嘴硬,可毕竟人情世故经历的少,您只需好言好语,曲意逢迎,虽然不一定能立马见到奇效,也一定可以慢慢使得她对您放松戒备。至于之后的事情,恕臣也无能为力了,全凭殿下您自作主张。” 阿尔伯特面带一丝微笑,思绪已经飘到了克劳迪娅公主那里,他把持不住自己的感情,公国利益在此时第一次被他抛到了脑后。军师的话,他听进去一些,其余则完全是天马行空,把自己的一厢情愿给掺杂了进去,他觉得以现在的形势,克劳迪娅公主不太可能会回绝自己,尽管两人初次见面就结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可爱情毕竟敌不过现实的处境。他阿尔伯特处于全面上风,毫无疑问必将取得胜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章 再唔佳人 公主克劳迪娅和她的贴身侍女凯瑟琳既是主仆关系,又是师生关系,现在随着公主的年岁增长,他们之间更是渐渐变成了平等的知心朋友关系。 克劳迪娅忧心国事,又被父亲的提议弄得心烦意乱,晚间梳洗的时候,被凯瑟琳瞧出了端倪,她主动先安慰道:“公主,您是不是受了鲍罗特公国那些人的气了?他们趾高气昂,骄横跋扈,皇帝陛下真是认错了人呢。” 克劳迪娅长叹一声:“父亲他不但没有决断,竟然还想要我嫁给那个阿尔伯特殿下,真是老糊涂了!” “公主,伯爵大人一生庸庸碌碌,毫无作为,但他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眼下,我们德斯蒂尼有亡国之危险,他的这个主意虽然唐突,却也并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凯瑟琳边给克劳迪娅梳理头发,边话锋一转道。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是他的女儿,他却如此把我作践,真令我伤心欲绝!” 凯瑟琳宽解几句之后,还是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公主,我们女儿家本就没有办法同男人争夺什么权利,只能顺势而为,明哲保身。贫穷也好,富贵也罢,都是男人赐予的。几千年下来,也没听说过什么女皇帝女公爵,即使有,那也不过就是个傀儡和花瓶罢了。过去我让您要避免骄奢淫逸,避免任性胡为,一来是由于您是公主,需要给臣民做个表率,二来也是为了让您能宠辱不惊,适应将来可能的变故。我说句知心话吧,您的父亲如此沉迷酒色,却没有亡国,只能说是运气使然。我们的国家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没人看得上,这反倒成了他最大的福分。如今肯坦国蓄意谋反,我们成了要冲之地,伯爵大人那样的行径很难配得上他的爵位……”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父亲呢!”克劳迪娅突然站起身来,冲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大声质问道。她虽然怨恨恨父亲的无能,可却不会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对其横加指责,不论她是谁。 伯爵府邸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凯瑟琳那样不避嫌疑地对公主推心置腹了。有些人是不敢,有些人是不屑,更多的人则是得过且过,存着看好戏的态度。 老伯爵毕竟有权有势,在一方称王称霸。他再怎么折腾,跟着他的人总有好果子吃。既然可以轻轻松松地皆大欢喜,又为什么一定要做个愣头青,去硬生生地指出伯爵的不是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伯爵没有远大抱负,他手下的人也就不会有什么特别高人一等的志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管你谁做伯爵,我只要有吃有喝,活得自在就行了。 伯爵府邸里充斥着这一氛围,也就怨不得老伯爵自始至终都是浑浑噩噩了,要不是这次突来的横祸稍微警醒了一下他,恐怕其直到临死也还是这幅腔调。 凯瑟琳的出身,伯爵府里无人能道个明白,只知道她刚进府的时候并不出挑,但是性格比较温柔和善,老伯爵在这方面还算是眼光独到,就把其派到了小公主那里服侍。渐渐地,大家都发现了她的才干,无论是教养还是学识,似乎都像是从大户人家出身的。克劳迪娅从小娇生惯养,幸得有她从旁点拨,才避免了成为一个只知道吃喝玩耍的蠢才。 当然,凯瑟琳也有局限性,她把自己的身世埋藏得很深,就连克劳迪娅公主也无从知晓。她有时候过于谨言慎行,有时候又突然会仗义执言,这个性格是如此突出,以至于间接影响到了小公主的个性。 伯爵的一言一行,凯瑟琳看在眼里,不屑在心里。但她和公主则是真正的朋友关系,因此此番才会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考虑最多的是作为一个女人应该保有的尊严和权力。公主的想法,她不是不清楚,但是公主太年轻,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思考问题过于单纯,以至于把次要矛盾当成了主要矛盾来看待。 在凯瑟琳看来,人活着才能有尊严,宁死不屈虽然可以豪迈一时,但却是懦夫的表现。她没有考虑什么家国情仇,而是为了公主的实际利益在着想。 自此,两人当晚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各自带着满腹的心事,躺到了床上。公主想的最多的是自己的父亲还有德斯蒂尼国,凯瑟琳想的最多的则是她自己不为人知的凄惨往事及克劳迪娅公主暗淡的前途。她不想让公主从此沦落下去,打定主意要去探听一下那位阿尔伯特殿下的路数及为人。 第二天一早,天空异常晴朗,太阳早早地挂在了空中。克劳迪娅和凯瑟琳都没有赖床的习惯,早早爬起来梳洗完毕。 两人枯坐桌前,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分着。 忽然门外有人传报道:“鲍罗特公国监国阿尔伯特殿下前来求见!” “好一个监国,好一个殿下!”克劳迪娅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 “公主,对方没有硬闯,反而如此客气,等待通报,我们不应该失了自己的礼数。”凯瑟琳从旁提醒道。 “那他昨天为什么要突入父亲的病榻前呢?态度还如此蛮横无礼,现在又换了副摸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公主,昨天是公事,今日可是私事。” “什么公事私事,我和他之间还有私事吗?”克劳迪娅十分不悦,但还是不得不让人把阿尔伯特殿下给请了进来。 只见年轻的小阿现在又是另外一番摸样,昨天还是亮白银铠,浑身戎装,今日却一身素净白袍,越显出挺拔身姿。两眼炯炯有神,眉间器宇轩昂,嘴角略露柔情,面颊淡淡微红,好一个俊美小生! 凯瑟琳第一眼就被阿尔伯特吸引住了,只听殿下开言说道:“公主,昨日在下唐突,多有冒犯,还望恕罪。”说完,把手按在胸口,微微欠身,以示诚意。 克劳迪娅仍然在气头上,并没有伸手去把他扶起来,而是冷言冷语地回应道:“多谢殿下美意,本公主担当不起。您是皇帝陛下跟前的红人,平叛之重任全在你手,我父亲才疏智浅,理当把伯国全权交予你来掌管,对吧?” 阿尔伯特一时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倒是凯瑟琳主动上前解围,把他拉了起来,并搬来了自己的椅子,让其舒舒服服地坐下,一边赔不是道:“殿下,我们公主脾气大,您可得多担待呢。” 阿尔伯特见凯瑟琳云鬓齐整,粉面含春,一双眼睛柔情脉脉,不由心中一动,他笑着说道:“那是那是,公主脾气,哪里都是一样的,这我还是知道的。请问姑娘芳名?” “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名叫凯瑟琳,殿下您不用在意我的!”凯瑟琳这话既有自谦也有一点自怜。 小阿算是明白人,听出了其中别样的意味。由于克劳迪娅仍然表现出一番冷傲的神情,他便只好旁敲侧击地和这位侍女攀谈了起来,两人东拉西扯,没啥头绪,一是由于身份差距,二是由于公主在侧,渐渐地就没什么谈资可以聊了。 正当三人陷入尴尬之时,门外再次传报道:“鲍罗特公国塔伦克劳福德将军有紧急事件要当面和阿尔伯特殿下商议。” “让他不用进来了,香闺绣阁之地,也不知避讳!”小阿急忙站起身抱怨了两句,随后又弯腰向克劳迪娅及凯瑟琳道别。公主此时闷气也生够了,觉得再不表示一下的话,于理不合,便主动伸出手去把阿尔伯特扶了起来。四目相对,望了半晌,小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克劳迪娅却嫌他轻薄,一个甩手转身又坐了回去。 小阿心中一沉,只得勉勉强强地挪出了屋子。 原来这都是他和塔伦克劳福德设计的一个局而已。毕竟公主义正言辞的架势他们两个都见识过,此番唐突造访,很有可能就会落到僵持的局面。这不但会使阿尔伯特殿下个人感到尴尬不已,也会对鲍罗特公国后续的公干产生些许影响。塔伦便想出了这条妙计,不论小阿此去情况如何,半个钟点之后,他塔伦一定会以各种名义请求面见殿下商议所谓的大事,而小阿则可根据实际情况,做出不同的选择。要是相谈甚欢,气氛融洽,那就可当面拒绝,更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若不幸打不开局面,也可借此体面脱身,留待后日再做区处。好一条投石问路之计策! 塔伦一见阿尔伯特应声而出,心中便知道此去成果不大,他在路上小心翼翼地建言道:“殿下,我看这公主性格有些刚烈,她虽然明白一些大的事理,可又过于囿于成规,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付这些性格的人,你越是逼得急,越是不能如愿。我们得放长线钓大鱼,方能取得奇效。” “军师,不瞒您说,克劳迪娅公主她这样的表现,反而使我更加钦佩她。”阿尔伯特说着,又摇了摇头,略带自言自语地说道:“国事家事从来难以两全,我感觉自己方寸都有些乱了。” “殿下,我看您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最近经历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都还没有喘过气呢。” “北方战事如何?有什么新的消息吗?”阿尔伯特忽然问道。 塔伦克劳福德摇了摇头,毕竟在这西部偏远之地,讯息本就传播的比较慢。 倒是肯坦公国那边自打阿尔伯特亲自领兵赶到比尔提城以后,他们便主动放出了狠话,说是不惧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要攻就尽管来攻,他们会守株待兔,誓要给这位皇帝的钦差大臣来个下马威。 肯坦国最东面的关隘便是号称天下第一险峻的莽墩口,此处险要两边尽是悬崖陡坡,自身最窄处的宽度只够容纳两匹马勉强并辔而行。当年的古维恩帝国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通过了此处,如今的难题又摆到了年轻的阿尔伯特面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章 偷袭反遇险 矮人凯艮和小贼贝斯特自从来到阿尔伯特帐下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施展才能的机会。两人整天是好酒好肉没个消停。贝斯特本来就比较瘦长,怎么都长不胖,倒是凯艮,天生就矮,再加上营养过剩,给人的感觉就是腰身又足足扩展了一圈。 这莽墩口的地形如此险恶,大军几乎没有用武之地,阿尔伯特左思右想决定用奇兵先去试探一下虚实。德斯蒂尼伯爵的兵士他暂时还不想动,毕竟存在克劳迪娅公主这一变数。思索再三之后,他总算考虑到了那两位在格里德城结交下的生死兄弟。 凯艮得知终于可以活动下筋骨,顿时来了兴致,肉也不吃,酒也放下了。他大大咧咧地朗声高叫道:“管它什么鸟关,老子只要手中握着这两柄板斧,就能天不怕地不怕,即使巨龙出现在面前,我也能把它剁得个稀巴烂!” 贝斯特在边上摇摇头道:“那地方你我不都去探查过吗,窄小紧致地就像年轻女人的下身,不要说你一个人去了,就是给你带着十万人马,那也是去一个死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 “小毛贼一边呆着去,打仗的事情你懂个屁!看你爷爷露两手给你开开眼!” 克劳福德两兄弟心思极为缜密,看着这两个活宝在那里大大咧咧地争吵,感觉格外有趣。哥哥塔伦凑近了阿尔伯特耳边,低声说道:“莽墩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面朝东面的这个方向尤其险恶。不过,这也正好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丝便利。殿下可让凯艮将军旁敲侧击,从附近的山崖悄然而上。对方仗着天险,必然有所懈怠,以凯艮的能力,只要可以上得城墙,那后面的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了。” 阿尔伯特点点头,把正在争吵中的凯艮和贝斯特给劝解开,然后装作十分为难的架势说道:“将军虽然勇猛,可是此去毕竟不是儿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格里德城的时候,凶险异常,多亏有精灵德鲁伊梅兰妮的神奇法术,我们才得以脱险。现在我军之中可再也没有了可以施展如此神术的人了!” 凯艮越听越气愤,尤其是当说到那个什么枹树者梅兰妮的时候,他更是紧握双拳,差点一下子冲着阿尔伯特门面招呼上去。 矮人和精灵那是世仇,虽然梅兰妮妹子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可凯艮早就把这一事实给忘得精光,只剩下奥克镇里那醇美甘甜的酒香还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凯艮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着众人喊道:“阿尔伯特殿下对我那是没得说,我们格里德城里结下了友谊,他作为鲍罗特公国的监国,不嫌贫爱富,每天酒水菜色不断,我要什么他给什么,贝斯特你说是吧!现在到了用人之际,我要是还不挺身而出的话,那岂不成了猪圈里的腌臜货?只会吃,不干活,怎么行?我凯艮好歹也纵横天下数十载,摸爬滚打惯了的,并不是只会酒肉吃喝,这肯坦国仗着这鸟关隘,妄图阻挡住我们前进的步伐,爷爷这就让他们闭上鸟嘴,用马粪给他们填得结结实实!” 凯艮的话,虽然略显粗鄙,却引得堂上之人一片叫好。克劳福德兄弟暗自称赞阿尔伯特看人的眼光,私心里对于这位小主子的前途更加充满了期待。 贝斯特虽然嘴上和凯艮争论得喋喋不休,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和凯艮的关系算得上是非常融洽。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所谓不打不相识,不吵不夫妻,越是表面上打打闹闹,这关系就越是铁哥们儿一般的牢靠。 凯艮是个急性子,爽快人,既然应承下了这桩差事,那立马就得开始行动。阿尔伯特原本准备提供军中最好的铠甲给他穿,可惜由于凯艮的体型实在是过于五大三粗,导致总是没有能合上身量的。折腾了许久,凯艮豪爽地说道:“我是奇兵,走的也不是什么寻常路,穿着铠甲怎么上山崖,即使勉强上去了,那也没法下来啊。还是轻装上阵比较好,只要有两柄板斧在,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阿尔伯特想想也有几分道理,便只好作罢。 当夜月黑风高,一行人早早地出了比尔提城,悄无声息地来到莽墩口的左翼悬崖处。小贼贝斯特虽然开锁不怎么灵光,攀高却是其最拿手的一门绝学。 众人本来都被蒙在鼓里,贝斯特的性格没有那么张扬,他在见到凯艮主意已定之后,悄悄地和阿尔伯特自荐了一回。殿下当然很高兴,因为他正在发愁这件棘手的事情,虽然可以借助悬索钩绳把矮子给送到山崖上,可那样需要的人力就比较多,而突袭行动最怕就是走漏风声。如今贝斯特说有绝技可以贡献出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今晚突袭行动的成败与否,一是看凯艮,另外一个关键当然就落在了贝斯特的身上。阿尔伯特亲自跟随他们出城,只留克劳福德两兄弟留在城中监视德斯蒂尼伯爵的动向。 贝斯特的绝活其实就是一根经过改装的魔法钩索,这钩索可随主人心意变化,伸缩自如,忽长忽短。 凯艮在一边略带嫉妒地说道:“好家伙,这么神奇的宝贝,怎么从来就没见你拿出来使过呢?” “贝斯特兄弟腼腆,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这样大大咧咧吗?”阿尔伯特笑着道。 “贝斯特是腼腆,但和俺吵起架来可丝毫不会含糊,声音有时候都能盖过我!” “因为你们是兄弟啊,而且还是熟识的好兄弟。” “那倒是。” “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贝斯特本来是在准备绳索的过程中,忽然听到了一丝怪异而又短促的响动。他是做贼之人,耳朵本来就好使,再加上凯艮和阿尔伯特的注意力都没他那么集中,因此率先注意到了异常。 大家一齐凝神屏息,仔仔细细地静下心来倾听。只闻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好似是风吹烂木头发出的嘎吱声。 凯艮把两柄斧子狠狠地插在泥土里,又使劲地拔出来,冲着那发声的暗处叫嚷道:“咄,赶快死出来让你爷爷见识见识,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半晌过去,那边忽然没了响动。空中残月半隐半现,形势仍然不太明朗。 凯艮笑道:“没啥鸟东西,不用疑神疑鬼的,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道理。” 正当阿尔伯特和贝斯特两人准备附和一下的时候,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又冒了出来,这次的动静格外地大,似乎是从四面八方聚拢了上来。 贝斯特胆小,忽然回想起了格里德城旅店里那惊魂的一幕,当时他虽然睡着了,可本尼迪克事后却是原封不动甚至添油加醋的描述过那一情景。 小贼大声喊道:“是吸血鬼!” 话音未落,果真从那暗处跳出来几只留着哈喇子的可怕怪物,他们几乎都是妖娆的女体,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口中进进出出的液体不断,因此形成了那种奇怪渗人的声音。 凯艮丝毫没有畏惧,举起手中板斧,冲上前去一阵猛砍猛剁。那些吸血鬼虽然看似摇摇晃晃,但其实异常地敏捷,闪转腾挪,东跳西跳,凯艮的攻击没有一下能落到实处,他恼怒地喊道:“娘的,这些家伙比格里德城的那些可狡猾多了,那里我好歹还砍翻了几个,这里的这些各个都滑溜的像泥鳅,怎么都抓不着!” “凯艮你小心啊,不要鲁莽冲动,快退回来,小心被他们给包围了!”阿尔伯特大声提醒道。 矮子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见劝告。既然猛砍猛杀没有用,他就站定在那里等着吸血鬼主动进攻。 那些怪物似乎有点犹豫,僵持了许久,才渐渐靠近矮子。 凯艮心里暗暗琢磨道:“太远的话,恐怕还是会扑个空,干脆等他们贴身了以后,再做区处。” 阿尔伯特和贝斯特两人想上去帮忙,可又怕使得凯艮分心,毕竟他们两人的实力都不怎么样,小阿的身份又促使他不能过于莽撞,因此,两人只得先守住各自的一亩三分地,留下矮子在前面打头阵。 有一只吸血鬼似乎格外地勇猛,它扭着扭着眼看就要和凯艮行贴面礼了,矮子便毫不客气,抄起板斧,从下三路开始了攻势。 这怪物当然也不是善类,它早有准备,就在矮子的板斧将将要把它放倒之际,它忽然化为了一道青烟,悠悠荡荡漂浮到了空中,使得矮子的努力又打了水漂。 周围的吸血鬼似乎得到了鼓舞,突然一齐加快了脚步,张牙舞爪地冲着凯艮而去。 形势陡然变得危急起来,阿尔伯特和贝斯特两人有心无力,他们此刻背靠着背,人手一把短剑,暂时可以做到没有性命之忧,但要让他们出手相助,则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 凯艮打起精神,把手中两柄斧子挥舞得呼呼有声,周身三百六十度完全不留任何破绽。这当然可以保得一时无虞,但人毕竟不是铁做的,时间一久,难免会气力衰竭。 矮子心里清楚,可嘴上仍然是骂骂咧咧,没有个消停。 忽然从暗处嗖嗖地射出了几支冷箭,凯艮忍不住大骂道:“原来吸血鬼只是幌子,真正要命的还在后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章 黄雀在后 凯艮被吸血鬼步步逼近,正处于危急关头之时,从暗处忽然射出来的几支冷箭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这箭无论瞄准哪一方,那另外一方就一定可以瞬间取得优势。 凯艮潜意识中的判断是错误的,就在他骂骂咧咧,大喊不公之时,那几支利箭已经把包围上来的吸血鬼逐个放倒在地。令人更加惊奇的是,原本可以化作青烟逃跑的怪物,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这一金蝉脱壳的技能,被利箭刺穿之后的吸血鬼全都痛苦地在地上挣扎,丝毫没有了刚才凶神恶煞一般的摸样。 阿尔伯特和贝斯特两人连声高喊道:“多谢恩人搭救,速速现身相见吧!” 凯艮也没闲着,抡起板斧,几个来回,就把躺倒在地上的那些可怜家伙剁成了齑粉。 天上残月又露了个头,从暗处走出来一位相貌奇特之人。脸型瘦长,眼睛里微微泛着红光,身上大概是一袭黑衣,和夜幕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阿尔伯特知道礼数,赶忙迎上前去问候一番:“这位壮士,多亏你出手相助,我们才得以脱险,敢问……” 那人没等小阿说完,抽出腰间短剑,飞奔到凯艮身旁,对着地上已被矮子剁成齑粉的吸血鬼又是连砍数下。 凯艮顿时不乐意起来,嘟囔着嘴道:“我这斧子锋利无比,擦着即伤,挨着即亡,这些家伙早就被我弄成了肉泥,何必再来补上几刀呢?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笑了笑,还是没有出声。 凯艮性子直,眼睛也好使,一下子就看出来那人的耳朵似乎有些奇特,上头尖尖,下头圆圆,总体像一颗由于受重力影响正在往下掉落的水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娘的,原来是个抱树者!怪不得箭法这么精准!” 那个黑衣人一听到“抱树者”三字,顿时脸就沉了下来,凯艮却没有注意到,仍然对阿尔伯特及贝斯特两人嚷嚷道:“这里和丹斯森林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怎么这抱树者就会出现在此间呢?你们快去问个明白,我可不想辱没了自己家族的名声。” “凯艮,你不是都喝过精灵的酒水了吗,怎么倒计较起这个来了?”贝斯特揶揄着笑道。 “这是两码事!”凯艮直着嗓子吼了一声。 黑衣人对他们两个不屑一顾,转过身去和小阿攀谈了起来:“殿下,鄙人克瑞斯,是一名精灵巡林客,这些吸血鬼已经被我跟踪了好几天,这次终于有机会出手把它们全数消灭了。” 凯艮还算是有些见识,便插嘴道:“抱树崽本就狡猾,巡林客更是里面的佼佼者。我们凯艮家族当年也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功勋世家,没有少和巡林客们打交道。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还曾经……” “你们矮人寿命起码几百年吧,你爷爷的爷爷,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小贼贝斯特继续用揶揄的口吻嘲笑道。 “你懂个屁!当年你们人类的维恩帝国皇帝还曾经准备和我们的矮人国王联姻,那时候可风光着呢!” “现在呢?” “现在嘛……”凯艮一时语塞,精灵好歹还有个广袤的丹斯森林可以栖身,他们矮人可就混得太凄惨了,连老家都没了,好在矮子能言善辩,马上就找到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东西,“想当年,我们矮子和精灵世界大战的时候,凯艮家族的人各个都是以一当十,连巨龙都要承认我们的勇猛。” “巨龙,那更是遥远得没边了!”贝斯特摇摇头,对于这位好兄弟充满了一丝怜悯之情。 阿尔伯特为了不让凯艮再说出什么不利于团结的话,便主动询问道:“克瑞斯阁下,您作为精灵巡林客,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跟踪这样一伙穷凶极恶的吸血鬼呢?” “殿下,实不相瞒,我们精灵族人口稀少,偌大的一个丹斯森林,只有区区百十号人加以巡逻。我的防区本来就处于森林的最西北面,那里的森林覆盖面积逐年减少。你们过去的几任坦博兰斯皇帝曾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南边只要有丹斯森林覆盖的地方,帝国就不会加以管辖,但若是没了森林保护,那这块地皮就会自动归属到皇帝的名义下。我作为巡林客,眼睁睁地看着森林逐年消退,心中十分难过,便想找到一些导致如此状况的源头。也不知道怎么地,鬼使神差一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荒山峻岭之中,这些吸血鬼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不眠不休跟踪了他们数日,才来到这里,要不是你们干扰了它们的注意力,我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抱树崽,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阿尔伯特殿下呢?”凯艮嚷嚷着问道。 黑衣人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嗓门那么大,不但我知道了,就连那些吸血鬼恐怕也都知道了!” 小阿和贝斯特也纷纷笑出了声。 凯艮抱怨道:“你们笑吧,尽管笑吧,马上就要天亮了,还准备不准备干正事了!” 阿尔伯特拍了下脑袋,大叫一声不好。 眼下已经接近黎明时分,若是再不赶紧行动,这突袭的计划就要顺延到明天了。 黑衣人在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自告奋勇,甘愿代替凯艮前去突袭隘口。 矮子不屑地说道:“这暗箭伤人你比我行,硬闯关隘,那还是得靠我!” “这难道不是隐秘行动吗?”黑衣人嘲讽道。 “现在算是隐秘行动,等爬上了悬崖,下到关隘上,那可就得刺刀见红,血拼一番才能建功的!” 黑衣人望着凯艮的五短身材,不禁笑道:“就凭你这体型,如何上得了这陡峭的山崖?” 凯艮毫不犹豫,把小贼贝斯特隆重推出到了前台道:“就凭他!” 贝斯特默默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那根具有魔法的经过改装的钩索。黑衣人点了点头,对着阿尔伯特道:“殿下,您奉皇帝旨意前来剿灭叛军,我作为精灵巡林客,愿意为改善和人类的关系出一番力。既然这位矮子有办法上得悬崖,那我就和他一齐前去,取长补短,更能增添许多必胜的把握。” “我不干!”凯艮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一个精灵合作,这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那我凯艮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小阿和贝斯特一齐合力劝慰哄骗矮子,经过了一番纠结之后,矮子终于被阿尔伯特的诱人承诺所打动,阿尔伯特告诉他,只要他肯和精灵巡林客合作夺取关隘,以后不论是德斯蒂尼伯国还是肯坦公国的酒水,随便他怎么折腾,绝对不限量供应。对外也只会把功劳记在矮子的头上,黑衣人他绝对不贪功,也绝对不会去张扬。 凯艮听到酒水两字之后,顿时就忘乎所以,兴奋劲一下子被提了上来。他冲着贝斯特喊道:“这绳子牢不牢靠,绑紧点啊,我若是擦破了一点皮,回来后你就得准备陪我喝酒!” “即使你毫发无伤,这贝斯特也是逃不掉的!”阿尔伯特笑着说道。 于是,由黑衣精灵克瑞斯领头,凯艮紧随其后,两人翻越上了莽墩口附近的山崖。阿尔伯特和贝斯特则等待时机,以进行后续行动。比尔提城内的克劳福德兄弟也是严正以待,就等着看莽墩口关隘上的信号,一旦确认凯艮顺利登上去以后,他们便要率领一批精锐人马火速去占领隘口。 科泰斯教徒尼奥本来主动请缨,想要去尝试硬闯莽墩口这一天然险阻。阿尔伯特出于许多考虑还是回绝了他。毕竟人家是伪教宗皮休斯派来的大红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不太好交差。科泰斯教本身虽然不明不白,可皇帝仍然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的微妙之势可见一斑。再加上克劳福德两兄弟曾经暗地里提醒过阿尔伯特,尼奥此人城府极深,手段似乎也很高明,一定要加以提防,千万不可重用,宁可好酒好肉把他闲置在比尔提城中,也不能冒险给他有立功的表现机会。 尼奥手下五百来号人马,被克劳福德兄弟以各种名义调拨到了比尔提城外,这样即使尼奥想要有什么行动,一时半会儿也翻不出波浪来。 阿尔伯特出城的消息虽然被严格封锁了起来,可德斯蒂尼伯爵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风声,竟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一情况。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幸思维还是比较清晰,克劳迪娅公主虽然对父亲要把自己嫁给阿尔伯特殿下颇有微词,可仍然坚持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老伯爵断断续续地对她说道:“女儿,我命恐怕不长久了。那位阿尔伯特年纪轻轻,手段却十分老辣,他帐下的那两个克劳福德将军实在是功不可没。我们伯国实在是找不出人来与他们相抗衡。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若是他们能顺利取得莽墩口的话,那我决定拱手把伯爵的位子让给他,也好免遭其接下来的羞辱。若是他们在莽墩口那里出现闪失,那说明老天还有可能会眷顾我们德斯蒂尼伯国,你爹还能有点其他的打算。” 老头子边说边让人请进来原先躲在屋外的一位陌生人。 克劳迪娅不认识他,老伯爵介绍道:“这是科泰斯教的尼奥阁下,他有一些自己的计谋,可以帮助我们,当然前提必须是阿尔伯特没有能很快拿下莽墩口。” 尼奥朝着公主深深一鞠躬,克劳迪娅毕恭毕敬回了个屈膝礼,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尼奥一把抓住两只玉手,当着老伯爵的面,尼奥把公主的手贴在胸前,作出一番承诺道:“伯爵大人,我一定会帮助你们想尽一切办法对抗鲍罗特公子的巧取豪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章 克瑞斯显神通 凯艮和克瑞斯两人上得悬崖之后,弯腰弓背原地休整了半天。 两人上崖的方式各有巧妙不同,凯艮的腰间是贝斯特给他系上的魔法钩索,克瑞斯则全仗巡林客的轻身之法。 矮子膀大腰圆,虽然自己不需出力,但被钩索紧紧勒住,煞是难受。因此,两人才得以拼弃前嫌,相安无事地凑在一块缓缓劲。 克瑞斯让他稍微等待一下,自己则凝神屏息,施展远视术,用以观察莽墩口关隘上的敌人。 凯艮性急,忍不住就嚷嚷道:“一共几个人,爷爷的两柄板斧早就饥渴难耐了。刚才那些吸血鬼都是你射杀的,我只能算是捡漏。这次说什么也得我打头阵了。” 克瑞斯则气定神闲地答道:“人倒是不多,估计也就四、五个,关键是我们怎么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进入。” “全杀光之后,不就悄无声息了吗?这还用考虑?” 克瑞斯笑了笑道:“杀他们当然不难,难的是这些人身上似乎都有特殊的魔法装置。” “魔法装置?他们又不是像你一样的抱树崽,怎么会懂这些?” 凯艮的这话把精灵给逗乐了,他好不容易保持严肃的神情说道:“魔法又不是我们精灵族一家垄断的。人类方面,大名鼎鼎的博教教众就都会魔法,科泰斯教异端也会,甚至某些无门无派的也多多少少会自己钻研一些。这个肯坦国地处偏僻,人类皇帝照顾不到,难保没有什么歪门邪道用以自立门户。” “站这么远,你就能看出他们身上的魔法装置了?”凯艮仍然不死心。 “我们巡林客不是吃素的,世上魔法无非就这几种,要么就是凭借自身内心的能量,要么就是倚靠外界冷晶石的魔力,这些人腰间明显都佩戴着石头,我们千万不能大意。” “不就几块破石头吗,有什么鸟用。耍戏法的人要是得凭借这个玩意儿,那肯定没啥真本事。” 克瑞斯知道用语言没有办法说服矮子,便示意他跟着自己。 两人猫着腰,来到了悬崖上更靠近隘口的那一端,克瑞斯反复嘱咐道:“你先下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在上面进一步观察一会儿,你看我的指示再出击。” 凯艮早就按捺不住要下去,再说那个缠在腰间的魔法钩索也着实讨厌,他根据贝斯特告知的方法,先把钩索的一头抛向了地面。这绳索具有魔力,可长可短,伸缩自如,管你多少距离,它都能自动抓牢,凯艮要做的只是屏住呼吸,把腰身稍微收紧一些,然后让这绳索自动收缩,把他给挪动到地面上。 克瑞斯这边则借着黎明的曙光及远视术的能力,用弓箭紧紧地瞄住了关隘上的一个倒霉蛋。 既然对方腰间系着冷晶石,那至少说明其肯定可以在某些方面用到它。克瑞斯要做的就是探明对方的虚实,好决定下一步究竟是该硬上还是智取。 巡林客是森林的守护神,也是野生动物的好朋友。莽墩口附近怪石嶙峋,到处都是悬崖绝壁,克瑞斯可以利用的动物,只剩下在空中盘旋的巨嘴鹰。这些老鹰习性奇特,昼伏夜出,特别喜欢集群攻击。 现在太阳就快出山,巨嘴鹰们应该已经回巢休息了,况且之前也没有见过周围有他们的身影。克瑞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用特殊的口哨声冲着天空招呼了几声,可惜,很久都没有什么回应。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从南边传来了相同的尖锐叫声,克瑞斯大喜过望,巨嘴鹰终于响应了自己的召唤。 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精灵巡林客当即用老鹰的特殊交流方式,要求其飞临莽墩口的关隘之上。 那猛禽毫不犹豫,扑腾着翅膀,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指定的位置。 克瑞斯指示其下降俯冲,务必夺取关隘上熬了一宿的肯坦国士兵腰间的冷晶石。 这巨嘴鹰的喙十分了得,它可以毫不费力地叼起地面上的野兔,有时候饿急了,甚至会对小野猪下手。 天空中鹰的叫声,让肯坦国的士兵略微有些疑惑。毕竟这里崇山峻岭,没有什么油水可以供给这些畜生觅食。整晚的疲劳压在他们身上,现在正是最为困倦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俯冲攻击,让这帮家伙着实心头一紧,内中有个人还算是镇定。克瑞斯观察的十分仔细,只见那人狠命撕扯下腰间的冷晶石,把它贴在额头上,然后又一把丢开,双手不断变换着奇怪的姿势,从指间冒出了一团白色的云雾,那巨嘴鹰一接触到这种气体,便嗷嗷地悲鸣了几声,尽力扑腾着翅膀,想要往天上飞去,可惜已是垂死挣扎,没过一会儿,便灯尽油枯,直挺挺地摔落了下来。 克瑞斯暗自言语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些家伙还是有点手段的。”他边想着接下去应对的策略,边使出轻身术,慢慢落到悬崖底部,同凯艮汇合。 矮子在下面看得也还算清楚,他不解地问道:“这帮鸟人用的什么障眼法,那老鹰怎么就从天上掉落下来摔死了!” 克瑞斯严肃地说道:“这不是什么障眼法,那白色的云雾是一种强大的迷幻物质,这些人平时一定有过专业的训练,不然肯定自己也会中招。” “果然,抱树崽和人类都不能相信,还是我们矮子实诚。这鸟戏法如此阴险毒辣,我凯艮第一个就瞧不起他们!” “这世上的真理就是强者为大。不管是你们矮人还是我们精灵,亦或是他们人类,谁的拳头大,谁的本领强,谁就占领了制高点,就能发号施令。” “呸!”凯艮浑身上下青筋暴突,怒睁起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道,“既然这样,还等个屁,直接上去剁翻了事。我的拳头肯定比他们要大一点!” “不要冲动,你的殿下还在等你回去喝庆功酒呢。现在就这么毛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交差?” 凯艮本来要发作的,但是听到了酒字,顿时就珍惜起自己的性命来了,他嘴里嘟囔着:“也是,一帮鸟人,犯不着我把命都搭上,你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今天就听你的了。” “这些人害死了我的动物朋友,我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们有魔法,我也有魔法,你看好了!” 克瑞斯说着,把背上的弓箭又取了下来,搭上一支自制的、具有特殊功效的箭矢,瞅准了隘口上的一个倒霉蛋士兵。 凯艮在边上还是有些着急:“你怎么光搭弓不射箭,还在等啥呢!” 精灵巡林客没有出声,一是由于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瞄准上,二是由于他准备给矮子开开眼,让他知道下自己的手段。 这箭矢和之前射击吸血鬼时的一样,都是克瑞斯悉心打造的。它的原料取自丹斯森林中为数很少的几颗千年橡树的身上,这些老橡树的根部会分泌一种油性物质,油性物质甘甜无比,好似蜂蜜一般,精灵们都把其当做绝世美味,长老们和精灵女王最喜爱食用它。油性物质的另一个用途则比较特殊,精灵们很久前就发现,它对于某些邪祟之物,诸如吸血鬼啊、邪恶的狼人啊等等等等有奇效。当精灵们施展传送术的时候,这油性物质便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干扰作用,换句话说它对于魔法比较敏感,会阻碍魔法的顺利发生。 既然肯坦国的这几个守卫都身配冷晶石,而且也都会一点魔法,克瑞斯便决定用抹了老橡树分泌的油性物质的箭矢来使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是为了瞄得更准确一点,毕竟箭矢有限。克瑞斯的这把弓也不寻常,它最多能一次射出五支箭,因此更需要射手有超凡的空间预判能力。 凯艮在边上也注意到了这个奇特的地方,他总算是想起了要体谅人家的辛苦,因此便用难得一见的轻声细语说道:“你准备一次射五支箭?好家伙,俺从来没佩服过别人,今天你要是成功了,那我回去后得好好宣扬一番你的功绩!” 克瑞斯面带微笑,依旧不出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凯艮注意到他额头上冒出了些许汗滴。 突然,只听精灵巡林客喊一声:“着!”,那搭在弦上的五支利箭,如脱缰野马一般,飞也似地冲了出去,只留下弓弦在那里嗡嗡作响。 莽墩口关隘上的几个肯坦国士兵此时还在抱怨那只从天而降的巨嘴鹰,他们还是有点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活该他们遭殃,那五支利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丝毫不差地全都射中了他们。肯坦国的盔甲还算是牢靠,这箭无法贯穿进去,但克瑞斯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些人身上佩戴着的冷晶石,感受到了油性物质的作用,立马暗淡无光。 凯艮这边心领神会,举起板斧,口中呀呀怪叫着,朝着隘口冲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章 比尔提教堂 克劳迪娅公主是虔诚的博教信徒,比尔提城虽然规模不大,却有一幢引人注目、异乎寻常的教堂。阿尔伯特在进城的时候就曾经特地问过克劳福德兄弟,为什么德斯蒂尼伯爵这里会有如此气势恢宏的一座博教圣地。 塔伦知道年轻的小阿自幼就接受博教修士的训练,对于博教有颇多的好感,故而之前就已经做过功课,他从容不迫地解释道:“当年克雷芒宗座在罗姆城一战成名之后,坦博兰斯帝国随即也由他一手扶植起来,整个博迪大陆山呼海啸一般地加以响应,但这西边的肯坦国却是一个另类。他们的国君仍然以早就名存实亡的维恩帝国为借口,说什么也不肯归顺到新成立的坦博兰斯帐下。克雷芒不但是个伟大的博教教宗,更是个令人敬佩的战略家,他考虑到肯坦国地处西边一隅,又有崇山峻岭为依托,若是翻脸强攻,定然会折损本就还不甚牢固的坦博兰斯之基业。他采取了怀柔政策,在靠近肯坦国的周围,命人大肆营建了一些教堂和修道院。比尔提城内的这一幢建筑也是当年遗留下来的成果,几百年来一直由博教信徒负责翻修。有几任虔诚的德斯蒂尼伯爵也曾经出资加以修缮重整,故而历久弥新,显得特别的恢弘庄重。” “那这肯坦国最后又是怎么归顺的呢?”阿尔伯特感到很好奇。 塔伦笑了笑道:”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肯坦国之所以能贵为选侯之一,那也是双方博弈的结果,这事我不过就只是知晓个皮毛罢了,殿下若是有心,可以去问问德斯蒂尼伯国的人,或者以后到了肯坦国的话,可以亲自问问他们的公爵。” 德斯蒂尼老伯爵昏招迭出,竟然想到去勾结科泰斯教的人。那个尼奥是伪教宗皮休斯派来支援阿尔伯特的,但尼奥不是个能长久屈居于别人管辖之下的野心家。皮休斯对阿尔伯特还算是一片诚心,尼奥这边可就不一样了,他无论对谁都只露出三分真情,哪怕是科泰斯教的教宗。 克劳迪娅公主还算是头脑清醒之人,她对于尼奥那动手动脚的举动十分不满,又有几个好心的下人暗地里提醒其要堤防尼奥此人,她看在父亲的面上,暂时没有对尼奥翻脸,而是委曲求全,以图后计。 阿尔伯特出城突袭莽墩口的第二天,公主就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撇下侍女凯瑟琳,急匆匆赶到了教堂。 这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了古维恩帝国的一些精致元素。它的大堂特别高挑,顶部还绘有博教先知西里尔的画像,四周的那些窗户上镌刻着教宗克雷芒的手书笔迹:知、行、善。 唯一的缺点在于,如今只有稀稀拉拉三四个人在里面修行,米里哀主教是其中领头的。 此人六十多岁,精神矍铄,时常布施穷人,克劳迪娅公主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主持这座教堂的工作了。 老伯爵虽然沉迷酒色,但总算对博教还是有点心意。他十分敬重米里哀主教,逢年过节总是会托人给这个教堂带去一些自己的慰问及礼物。有些特别的年头,老伯爵甚至会亲自光临做做礼拜。 克劳迪娅公主受到侍女凯瑟琳潜移默化的影响,再加上父亲的默许,对于这座教堂及米里哀主教本人都产生了十分良好的印象。 她心事重重的表情,让米里哀主教十分担忧:“公主殿下,您父亲的病这几天可好些了?” 克劳迪娅强作笑颜道:“大人,多谢关心,我父亲是久病缠身,这些天来虽然不见得有什么起色,却也并不曾加重过。” 主教点头安慰道:“正是,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没有加重,那就是好消息。” “大人,我……”克劳迪娅突然有些激动,欲言又止。 米里哀主教把公主的纤纤玉手紧紧包在了掌心,用那双洞察世事的既锐利又和蔼的眼睛努力探寻着她的心事:“公主殿下,请不要为国事操心,那位阿尔伯特公子进城的时候,我有幸望到过一眼,依我看来,他的面相稚气未脱,心地仍然纯良温厚,断然不会加害你的父亲。” “大人,我爹好逸恶劳,浑浑噩噩地过了一辈子,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愿意看到他在重病缠身之际,还要为国事忧愁。你说那位阿尔伯特公子心地善良,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的手下各个城府极深,一心想要为主子夺取比尔提城。他如果不是鲍罗特的监国,那可能还能做一个好人,可现在的局面,由不得他做主,我父亲的伯国就是他们鲍罗特公国碗里的一盘菜,迟早都会被吞并掉的!” 米里哀用手擦拭着克劳迪娅眼眶里不断滴下的泪水,他口中先是念念有词,自言自语了一会儿,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世间之万物,无非都是用善来凝结的。没有善,所有的东西都会成为虚妄。伯爵的遭遇值得同情,您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博教教宗不让手下修行之人过多干预政治,但此番我愿意为公主您进行一下尝试。” “主教大人,您真是太好了!”克劳迪娅的眼泪落得更多了,那是悲伤中夹杂着希望和喜悦的泪水。 米里哀等她心情少许平静之后,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公主,阿尔伯特殿下现居何处,我打算亲自去拜访一下他。” “他就居住在伯爵府的边上,本来我爹是准备让他们住在府内的,可是那几个将军疑心病很重,怎么都不肯答应,因此便只能安排住在府邸边上。” 克劳迪娅知道主教大人不但善于言而且素来敏于行,她又提醒了一句道:“昨夜,我父亲召见了一个科泰斯教徒,此人提供了阿尔伯特出城的消息,我父亲十分倚重他,准备联合他一起抗击鲍罗特公国的巧取豪夺。” 米里哀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内一惊,但他仍然决定尊重克劳迪娅的意思,便努力镇定地询问道:“公主殿下,您是怎么打算的呢?这位科泰斯教徒是否可信?” 克劳迪娅犹犹豫豫,虽然口中没有表达出什么,可脖子上的脑袋却是一个劲地左右晃动着,“他太轻浮了,一上来就抓住我的手不放,父亲大人年老体衰,我又不便当面发作,只好隐忍着。我觉得他不比阿尔伯特好多少,甚至可能更阴险!” 米里哀笑了,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教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身姿矫健得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教堂里而来。 主教大人从谈话的侧间迎了出去,只见对方头扎红巾,身上裹着红色袍子,腰间弯曲的刀鞘分外醒目。那人一见米里哀,立刻面带笑容地招呼道:“这位大人,请问克劳迪娅公主可在此间?” 主教点点头询问道:“阁下何人?找公主有什么事吗?” “大人,鄙人尼奥,奉德斯蒂尼伯爵之命,亲自护送公主出城。” “出城?”米里哀一方面有些疑惑,一方面也碍于伯爵的命令,不能过度显露出惊讶的表情。 克劳迪娅公主此时也从侧间款步而出,她高声说道:“我父亲怎么会派你来呢?为什么现在急匆匆地要出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尼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之后答道:“鲍罗特的阿尔伯特殿下突袭莽墩口的计划可能遭受到了阻碍,伯爵大人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准备派我送您出城暂避风头,好方便我们的行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您也可以不至于落入罗网。” 米里哀主教忍不住从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阁下您是科泰斯教徒?” “正是。”尼奥颇有一丝自豪的神情。 “科泰斯教那可是皇帝的宠儿啊。”米里哀话中有话。 “大人,你们博教把我们称之为异端,但那未免有失偏颇。我们科泰斯教从来不会做那种鼓动人心的虚妄宣传,也不会去搞什么空头的形式。皇帝由此才会关注我们,看中我们。”尼奥辩解道。 “的确,你们嘴皮子动得少,行动倒是格外积极、卖力。德斯蒂尼伯国地处偏远,还暂时没有受到你们信徒的骚扰,但帝国其他地方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据我所知,你们到处骚扰博教教堂和修道院,还大肆暗中追杀一些虔诚的博教信徒及博教修士,甚至鼓动信众围攻圣座,这累累罪行,难道还不够吗?你今天是客,又是伯爵的新宠,我本来不想计较的,可你却如此巧言令色,妄图给自己贴金,那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米里哀一口气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得十分清楚。 “你们博教本身不也是如此吗?”尼奥有点气急败坏,“你们不过就是些既得利益之人,对于诋毁我们科泰斯教那是不遗余力。你们有教堂有修道院,舆论攻势可以十分猛烈。那些愚昧的百姓听到风就是雨,拿了鸡毛就能当令箭,他们只能听到你们这一个声音,当然会把你们奉为真理。我们科泰斯教即使有不妥的地方,那也是被形势所逼,不得不为之。成王败寇的道理,大人应该明白吧。” 克劳迪娅担忧父亲,便制止了他们的争吵,要求同尼奥先去见见老伯爵,尼奥求之不得,他忍住心头怒火,总算没有忘记礼数,对米里哀主教微微一鞠躬,回身便走出了教堂。 公主走的匆忙,来不及和主教再细说什么,但她从老人的眼里读懂了许多东西,心头便宽慰了不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章 米里哀主教 米里哀主教等公主及尼奥走远之后,立刻把手下仅有的三名修士召集起来,他掷地有声地说道:“科泰斯教是当今皇帝制衡我们博教的一件利器,宗座之所以响应皇帝的号召去北方罗姆城抗击德瑟特人,并不是屈从于皇帝,而是为了借此机会让我们博教的威名得以再次远扬。我们虽然偏居一隅,却也可以贡献出自己的一番力量。比尔提城是我们依托的大树,德斯蒂尼伯国则是大树的根基。博教并不能凭空生发,只有入乡随俗,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和认可。眼下伯国正要经历一场严重的危机,我们绝对不可袖手旁观。” 那三名修士唯主教大人马首是瞻,纷纷表示愿意倾力协作,共同渡过难关。 米里哀面带欣慰的表情,继续陈词道:“鲍罗特公国也好,科泰斯教徒也罢,无论他们的最终目的为何,毫无疑问,德斯蒂尼伯国都是挡在他们前进路上的一枚重要棋子。现在的形势迫使我们,只有选边站,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这两方的实力都不容小觑,鲍罗特举全国之力,精兵猛将云集,我们根本无力阻挡,而科泰斯那边虽然目下只有区区五百余人,且部队都被鲍罗特公国挡在城外,可大家千万不要忘记,他们的身后有伪教宗及皇帝在撑腰,我们一样得罪不起。” “主教大人,鲍罗特的公子不也是皇帝亲自派遣来剿灭肯坦叛军的吗?这和科泰斯教徒有什么区别呢?”其中一名修士疑惑地问道。 米里哀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位皇帝极为强势,并不像前几任那样碌碌无为、空有一个头衔。他一上任,就力主中央集权,无论是选侯还是大公国全都对其十分忌惮。鲍罗特公国地理位置优越,商贸发达,人民富庶,早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他此番派遣鲍罗特的阿尔伯特殿下千里迢迢来到此间攻打肯坦国,表面上是信任他,其实是投石问路,方便日后行事。” “鲍罗特公国的这位公子哥难道不知道吗?” “这我暂时还无法作出判断。至于科泰教那边,情况则又是大大地不同。他们是皇帝手中一枚重要的可以掌控的棋子,既可以制衡我们博教,又兴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他们的伪教宗就居住在皇城外,整个帝国虽然都有红巾红袍的身影出现,可绝大部分都不成气候,他们根基不深,理念不固,又无法介入到世俗的zhengzhi斗争中,因此,皇帝对于他们的信任,目前来看是要大于鲍罗特公子的。” “那主教大人准备作何打算呢?” “既然我们的实力不足以另立门户,那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在这两个阵营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你们留守此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我先亲自去会会那位阿尔伯特殿下,然后再作商议。” “主教大人的心中其实还是偏向于鲍罗特一方的。” “这我不否认。除非那位殿下过于不堪,否则和科泰斯教徒合作实在是难于启齿。” “若不幸非得这样做呢?” 米里哀没有正面回答,在嘱咐几句之后,就急匆匆地奔出了教堂,赶往德斯蒂尼伯爵府邸边上的帝国远征军临时驻地。 他心中早就做出了选择,皇帝虽然偏向科泰斯教,可眼下毕竟还没有和鲍罗特公国翻脸,当前最大的任务是保全德斯蒂尼伯国,要完成这个任务,首选肯定就只剩下了把重兵囤积于此间的阿尔伯特殿下了。 接待他的是塔伦克劳福德,米里哀主教便询问是否可以面见殿下。 塔伦笑着道:“大人,请宽座一会儿,殿下正在洗漱,马上就会来见您。” 米里哀等待了片刻,见塔伦极为殷勤,便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听说贵国对于莽墩口的突袭行动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 塔伦猝不及防,心内咯噔了一下,幸亏阿尔伯特殿下到来的通报声此时正好响起,他便十分老道地把慌乱掩饰了起来,做着介绍道:“殿下,这位就是米里哀主教大人。” 阿尔伯特脸上明显充满着倦容和忧思,这是无论哪个人都能一眼就瞧出来的。刚才所谓的洗漱其实是个幌子,毕竟一夜没睡,又兼莽墩口的突袭出了岔子,搁到谁的身上,都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米里哀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先礼貌地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即话锋一转,慢慢切入到了正题:“殿下,科泰斯教的尼奥大人您可认识?”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他是皮休斯派来支援我们的。主教大人,为什么会问起他来呢?” 米里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殿下屏退左右,但阿尔伯特摇了摇头,脸上微微一笑道:“我的身边都是自家人,您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说出来虽然不难,但若是您不信的话,我就要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之中了。” 阿尔伯特望了望塔伦克劳福德,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道:“若您说的是好事,那我肯定会赏赐于您,若您说的是坏事,那我也会在充分思考之后,再做区处,而且绝对不会怪罪于您。” “殿下。”米里哀顿了顿,也饮了一小口茶水,“您觉得德斯蒂尼伯爵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实话还是假话?” “如果可以的话,请如实告知!” “这位伯爵身体和心智都十分孱弱,一旦肯坦国决定攻击的话,比尔提城瞬间就会有累卵之危。” “感谢殿下的坦诚相待,那我也说个实情吧,科泰斯教的尼奥妄图给您使绊子,他利用伯爵的昏聩,想要控制比尔提城。” “主教大人,这尼奥带来的五百余人被我尽数挡在了城外,他有什么能耐可以一人之力来抗衡我们呢?”说话的是塔伦克劳福德。 “的确,军师早就有所防备,主教大人不用过于担心。”阿尔伯特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大事,一听到尼奥两字,心里的疙瘩顿时就放平了。 “殿下!将军!”米里哀知道他们不屑一顾的原因,极力述说道,“尼奥他现在得到了伯爵的信任,准备把克劳迪娅公主带出城去,只要公主在他的手里,伯爵便不可能再与你们合作,虽然鲍罗特的大军要踏平此城易如反掌,可若是这样的话,你们可就很难在此立足了!” “公主在尼奥手里?”阿尔伯特大吃一惊。手中的茶盏哐当一下掉落到了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米里哀没有料想到鲍罗特的公子反应会如此强烈,他略有些不解地瞅了瞅小阿。 塔伦从旁解围道:“主教大人,请您继续说下去。” “今天一早,公主来到我的教堂做礼拜,尼奥他也随后而至,说是伯爵让其带公主出城。我没法违拗伯爵的旨意,因此并没有加以阻拦……” “你不加以阻拦,却跑到我这里来打小报告?”阿尔伯特有点生气,这博教老修士怎么如此迂腐,嘴上说一万遍都抵不上行动做一遍。 “殿下,我是行将就木之人,身无寸铁,魔法也不高明,若是和他翻了脸皮,万一伤了公主,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阿尔伯特听到这句话,顿时又有些自责,他安慰米里哀道:“大人,您说的很对,我太冲动了。他们现在何处呢?” “公主说要去面见伯爵问问缘由,我认为尼奥还不会走得那么匆忙……”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伯爵府,务必拿下这个两面三刀的科泰斯教徒!”阿尔伯特恨得牙痒痒。 “殿下,比尔提城四周都有你们鲍罗特的军队,尼奥他插翅也难飞。我们此去伯爵府,万万不可过于鲁莽,万一伤了伯爵或者公主,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当然,当然。”阿尔伯特连连点头,伯爵不是他所考虑的,他唯一担心的只有克劳迪娅公主。 “只要殿下相信尼奥反叛的事实,那我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米里哀稍稍松了口气道。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亨利克劳福德一路大声喊道:“殿下,凯艮将军他醒了过来,您要不要去见见!” 阿尔伯特顿时把米里哀主教忘得一干二净,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只留下塔伦克劳福德进行善后工作。 塔伦脸上难免尴尬之情,对米里哀抱怨道:“主教大人,多多体谅我们的殿下,他年轻气盛,对于兄弟之情十分看重,那位凯艮将军曾经和他有过生死之交,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米里哀笑道:“你们的殿下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我怎么会怪罪于他呢?刚才我提到克劳迪娅公主被尼奥带走的时候,殿下为什么会如此表现呢?” 塔伦先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随后又贴近米里哀耳边悄悄说道:“殿下对于克劳迪娅公主似乎有所动心。”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得米里哀大喜过望,如此一来,自己选边站的事情算是能彻底尘埃落定了。他表面上并不露出多少欣喜的神色,而是不断提醒塔伦克劳福德,尽快赶往伯爵府邸,探探尼奥的虚实。塔伦满口答应,其实是要看凯艮那边的情况才能作出决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章 舌战 突袭莽墩口的计划原本可以说是进行的十分顺利。精灵克瑞斯用特制的带有丹斯森林老橡树根部油性物质的箭矢,封锁住了那些腰佩冷晶石,可能使用魔法加以抵抗的肯坦国守卫们,而凯艮则兴冲冲地提起两柄板斧,冲上前去准备收割胜利果实。 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那些隘口上的守关士兵并不像克瑞斯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他们即使没有了冷晶石,即使身边有老橡树根部油性物质的存在,却依然可以使用出令人瞠目结舌,威力巨大的魔法。可怜的矮子成了他们展示自己能力的活靶子,被硬生生地轰了好几发魔法飞弹,凯艮猝不及防,连一声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重重地跌落到了地面上,多亏他五短身材,又兼虎背熊腰,才不至于摔得个粉身碎骨。 克瑞斯在暗处叫苦不迭,形势万分危急,逼得他使出了巡林客的看家本领。只见其两手掌心朝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些许等待之后,乱石丛中竟然冒出来一团密密匝匝的藤蔓。克瑞斯大喊一声:“去!”这藤蔓便悠悠荡荡,缓缓漂移到了凯艮跌落的地方,它们好似一双灵巧的手,把矮子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随即又拖着矮子飘飘荡荡往比尔提城飞去。 克瑞斯自己则趁还没有被驻守的士兵发现所在位置,悄悄地从悬崖那里原路返回,通知阿尔伯特殿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 小阿情深意重,翻身上马,直接就奔回了比尔提城。 此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阿尔伯特顾不上休息,当即让克劳福德兄弟查看凯艮的伤势。比尔提城的守卫一开始都充满了惊惧和好奇,这个昏迷的矮子竟然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不论是德斯蒂尼伯国的士兵还是鲍罗特公国的士兵全都议论纷纷。塔伦为了避免阿尔伯特伤心过度,也为了防止军中的士气波动,急忙令人制止了这些流言蜚语,违者斩立决。 米里哀主教前来拜访的时候,克劳福德兄弟已经请伯爵帮忙,让其派出城中最好的医生前来查看并医治凯艮的伤势。伯爵得信后,一方面尽心竭力地让人去请医生,另一方面也暗暗让人通知科泰斯教的尼奥,让其可以准备开始行动了。而尼奥也正是在得到这一授意之后,才蠢蠢欲动的。 凯艮的伤情外表上看已经十分吓人,左腿确认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要不是藤蔓紧紧地纠缠住了他的躯体,恐怕其早就由于失血过多而死去。 这医生的医术还算是高明,他吩咐众人千万不要轻易去挪动凯艮,只需定时给他喂一些流质食物。他的判断是,这矮子虽然伤得很重,但只要悉心调养,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常。 克瑞斯在边上忍不住流出了自责的泪水,小贼贝斯特早已躲到一边大声哭泣起来。阿尔伯特对于精灵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他希望克瑞斯能留下来帮助自己,这对于两人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精灵巡林客一开始还略有一点迟疑,但他望了望仍旧处于昏迷期的凯艮,便一下子定了决心,发誓要为矮子报仇。 阿尔伯特在米里哀那里得到了克劳迪娅公主被尼奥带走的消息,这本来是一桩天大的事情,但凯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似乎更高一筹,要不是塔伦前来提醒,小阿差点把公主那边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面临抉择,究竟是留在这里守着伤重的凯艮好呢,还是火速去伯爵府,把公主从尼奥手中救出好。塔伦克劳福德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殿下,凯艮之伤,眼下已是私事,而且医生也说了,只要调养有方,定能康复。公主那边,却是十万火急的公事,万一尼奥的阴谋得逞,我们就将处于全面被动之势,这种状况是谁也不愿意看见的,要是凯艮恢复了意识,他定然也会抱怨。殿下和凯艮有生死之情,更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请您一定要三思。” 阿尔伯特明白军师的良苦用心,把自己对于凯艮的兄弟之情,深深地掩埋了起来,拿出另一番架势,准备和米里哀主教一起奔赴德斯蒂尼伯爵府。 他们去得还算不晚,老伯爵正躺在床上和克劳迪娅公主嘱咐着什么。阿尔伯特第一次来时没有令人通报,此次进门时也是如此。但这两次的原因却是大相径庭。头一次来时,那是趾高气昂,要给伯爵来个下马威,从气势上就震慑住对方,不让其小看了自己的年轻。此次之所以不等通报,急匆匆入内,则是出于对克劳迪娅公主的担心。 尼奥见米里哀和阿尔伯特一同前来,心中顿时有一丝慌乱,他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便主动和阿尔伯特攀谈道:“殿下,您来得正好,伯爵准备让我把公主带出比尔提城去,毕竟现在这里成了前线,万一有个什么状况,很可能会伤着公主。” “比尔提城有德斯蒂尼伯国的士兵守着,更有我鲍罗特公国的精兵猛将在外维持,伯爵的担心未免过头了吧!”阿尔伯特厉声道,这腔调主要是做给尼奥看的。 老伯爵见鲍罗特的公子又一次不请自来,心内也是十分惶恐,便解释道:“殿下,我的家族在比尔提城西南边的太平山上有一座老宅子,那里现在还有我的家族中人在打理并居住。尼奥大人心地善良,待人诚恳,他愿意代我把小女平安地送过去。” “尼奥是皮休斯教宗派来给我作为援军调遣的。皮休斯大人的热情款待,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尼奥大人不愧为其座下的心腹,内心甚是虔诚,总想着要做些善事。”阿尔伯特边说边把米里哀亮到前面道,“你们科泰斯教徒和博教素有嫌隙,不如就从这桩事开始,互相冰释体谅吧!” 米里哀和尼奥互相对了一眼,又都用惊异的眼神望着阿尔伯特,他们吃不透其葫芦里究竟卖些什么药。 殿下笑了笑,解释道:“你们两方都关照人民的精神福祉,当然这一切还得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生活困苦,精神充实的人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克劳迪娅公主一介女儿之身,处在这前线之中,的确极为不妥。我看这样吧,你们也别争执了,我做个中间人,把这事给放平吧。” “您的意思是?”尼奥独自问道。 “伯爵大人,请问太平山距离此处有多远?”阿尔伯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身面对着伯爵。 “一百多里。” “嗯,一百多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伯爵您的病情最近如何?” “虽然不见得有加重,但也没有什么起色。” “没加重,也没起色。”阿尔伯特点点头,又转身对着克劳迪娅道,“公主,我知道您对于自己的父亲是十分难以割舍的。一百多里地的路程,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您在太平山那边还来得及赶回来吗?” 克劳迪娅从一开始就就不太愿意去,她虽然还没有意识到尼奥的诡计,可是出于对父亲的担忧,她的那颗心是怎么也放不下来的。 她对于小阿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个问题却事关自己的利益,不能不如实回答:“肯定不行,太平山实在是有点远,我也只有小时候才去过几次。”她又冲着老伯爵抱怨道,“父亲,你怎么会突然想把我送到那里去呢?比尔提城就是我的家,您是我唯一最亲爱的人,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公主。”尼奥从旁劝说道,“此话本不应该由我讲,但老伯爵他是的确放心不下您啊。眼下局势微妙,您是伯国唯一的希望,请您一样要三思,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啊!” 科泰斯教徒这是话里有话,阿尔伯特和塔伦克劳福德心里那是明镜一般得清楚。 阿尔伯特当即作出回应道:“现在的局势当然很微妙,有人竟然会认为离此一百多里地的太平山安全,而由鲍罗特公国精兵猛将环绕的比尔提城危险。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 尼奥此时也算是豁出去干了,他厉声质问道:“殿下,您的手下将军一来到此城,便要求伯爵交出权力,把城池让给他们,此事可曾有过?” “有,当然有。”塔伦克劳福德毫不犹豫地接口道,“我作为阿尔伯特殿下的军师,当然要为战争全局着想。老伯爵昏庸无能,又久病不起,肯坦国大敌当前,我等奉皇帝旨意,千里迢迢,一路西行,前来平定叛乱。根基不稳,人心未定,比尔提城乃要冲之地,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无论皇帝陛下还是阿尔伯特殿下他们都是仁慈之人,但战场实地的形势千变万化,比尔提城若是由这位伯爵掌事,定然无法阻挡住肯坦国的野心……” “那就好说了,伯爵如今内忧外患,你们依仗皇帝威名,令其生不如死,公主呆在城里难道还有安全可言?”尼奥未等他说完,急匆匆地抛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辞令。 塔伦面带微笑,冲着众人道:“的确,我们曾经威胁过伯爵大人,连殿下也被我们撺掇着想要夺取伯爵手中的权利。但阿尔伯特殿下毕竟不是常人,他年纪轻轻,却仁爱无敌,他私下里就对我说过,老伯爵虽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善政,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能趁人之危,把别人家的东西硬是拉到自己家里来。他还特别说过,克劳迪娅公主貌美如花,他绝对不会去伤害那样一个娇弱的灵魂。老伯爵是她唯一的倚靠,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德斯蒂尼伯爵在床上侧耳倾听,眼眶里忍不住有几许泪滴涌出,他慢慢地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大家都打破天窗说了亮话,那我也就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吧。我这一生碌碌无为,落得如今的下场,那也是咎由自取。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的女儿,你们无论是谁,只要能答应照顾好我的女儿,给她找一个好归宿,我便愿意把爵位和比尔提城双手奉上。” “爹,你怎么那么糊涂。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敢于对您下手,就是因为您的爵位。若是您现在把权利拱手让人,不但会让天下人耻笑,还给了这些野心家名正言顺夺位的机会!”克劳迪娅也是带着哭腔劝解道。 此事眼看僵持不下,一旁的米里哀主教开言说了几句,令得形势又峰回路转起来。 欲知其究竟说了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章 定归宿保公主无恙 阿尔伯特的意思很明确,绝对不可能让科泰斯教徒尼奥把克劳迪娅公主带出城去,更别说什么一百多里外的太平山了。 米里哀主教在旁边凝神细听之后,也很快明白了殿下的用意,鲍罗特这方的人明显是要让自己也站出来为他们说话,这当然是其义不容辞的责任。 比尔提主教瞅准时机,在形势变得不可收拾之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伯爵大人、公主,鄙人有一个建议,既能免去伯爵您对于女儿的担忧,又可以让公主不必远离比尔提城。” “哦?”众人都十分好奇,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询问。 “鄙人所在的比尔提教堂乃是当年坦博兰斯首位教宗克雷芒亲自督建的,数百年来屹立于此,远近闻名。我们博教虽然也谈不上成就了什么大事业,但多多少少还是赢得了一些民众的尊敬。教堂乃是神圣之地,无论时局如何变化,人们都会避免把zhengzhi冲突带入到这圣洁的场所。我们博教修士也致力于对世俗政权的更迭保持中立,只要这头顶上的苍穹没有变化,那我们博教就永远可以有所依托。眼下的局势的确十分微妙,公主可以暂避于教堂之内,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变故,我都会确保其的安全。我们博教遍及大陆各处,断然不会有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冲入教堂对公主不利……” “主教大人,您和阿尔伯特殿下走得如此之近,让伯爵怎么可能放心?”尼奥没等他说完,又一次插了嘴。 德斯蒂尼老伯爵此时的态度成了决定性的因素,他一生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急需决断的时刻,脑子里昏昏沉沉,一团浆糊,既是由于病体沉重,也是因为从不思考的缘故。 他望了望抽泣着的女儿,又瞧了瞧老而弥坚的米里哀主教,各种思绪不断涌出。 塔伦克劳福德此时暗暗对阿尔伯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添把柴火,把伯爵给说动,小阿意会之后,忙撺掇道:“博教的历史比坦博兰斯帝国的历史还要久远,不要说我们鲍罗特公国,就是皇帝陛下也要对其敬让三分。陛下让我率军远征肯坦国,剿灭叛军当然是首要任务,但其次最关键的则是聚拢人心。无论地面上是谁统治,这上天永远都只有一个。至少在我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去冒犯博教教堂的,而且我还要表态,无论是公主还是伯爵您,我都无意冒犯。您的爵位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硬是去趁人之危。刚才克劳福德军师也提到了我对于克劳迪娅公主的一些心意,我在此更要进一步坦诚相告,克劳迪娅公主对于我有特殊的意义,他的父亲也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去加害于他呢?莽墩口突袭之役,想必你们也得到消息了,肯坦国不但有地利优势,还有强大的法师助阵,此时更需要我们的团结一致才行!” 尼奥本来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伯爵率先发了言,他这次做出的决定算是其一生中最为明智的一次,至少是没有先例。他本来就对米里哀主教有所好感,也清楚博教在帝国中的特殊位置,再加上阿尔伯特的这番话十分恳切,终于使得他老泪纵横地说道:“殿下,主教大人,我愿意把公主托付给博教教堂,也愿意全力配合鲍罗特公国,一起对抗逆贼肯坦。” “伯爵大人真是英明!”塔伦喜笑颜开,比阿尔伯特本人还高兴。 尼奥在一边阴沉着脸,把头低低地沉了下去,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咒怨着什么。他和阿尔伯特撕破了脸皮,却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进展,而且这是在伪教宗皮休斯不知情的状况下作出的决定。他现在两头不是人,既没法在阿尔伯特这里立足,也没法回去给皮休斯交差。 塔伦得意之际,也没有忘记观察尼奥的形色和举动,他老谋深算,体会到了尼奥尴尬的境地,便又暗暗对阿尔伯特耳语了几句,意思是让其把尼奥的心也收拢过来。 小阿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也立刻就明白了军师的意思,毕竟眼下大敌当前,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何况这尼奥还是皮休斯派来的,自己降低点姿态,费点唇舌,也算是做个人情了。 尼奥本来以为鲍罗特公国这一方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了,却没想到小阿会主动来与其攀谈,一时之间倒也没了方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阿笑容可掬,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神情说道:“尼奥大人,您之前肯定把我错当成了坏人,以为我会趁人之危,夺取伯爵的地盘。现在您也明白了我的心思,我们之间应该可以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吧!” “当然,当然!”尼奥把这两个字说得格外响亮,好借此掩饰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情。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想利用伯爵和公主同阿尔伯特分庭抗礼,谁知最后却成了无足轻重之人。他的野心很大,当年科泰斯教推举伪教宗的时候,他曾经抱有很大的幻想,可是天不遂人愿,最终的结果是各方面都比不上自己的皮休斯当选。尼奥始终没有明白,有些人天生只能为将,而帅才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德斯蒂尼伯爵既然表了态,现在就该轮到克劳迪娅公主吐露自己的心思了。她对于米里哀主教十分信任,也更愿意呆在城中离父亲更近一些,但阿尔伯特如此大胆地表白,还是让其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克劳迪娅公主的心理和绝大多数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她们对于陌生男子突如其来的表白往往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继而又心生厌恶。她们不能像绝大多数男子那样做到一见钟情。克劳迪娅贵为公主,不愁吃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更是把这种天方夜谭的可能性降低到了谷底。女人天生就是有产阶级,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也足够加以利用了。而男人却没有这个资本,他们必须顶天立地闯出一番事业,才能换得自己去爱别人的权利。阿尔伯特殿下是鲍罗特公国的唯一法定继承人,照理来说是够得上这“一番事业”的标准的,可惜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她们一方面要求男人有事业,一方面却又时常纠结,内心中充满矛盾。她们在年轻的时候各个都是“公主”,幻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能背着满世界的幸福前来向她求婚。但她们的标准从来就不设上限,也因此永远都无法切实地找到真正的白马王子。 克劳迪娅公主除了有这些普通女子的想法外,更是增添了国仇家恨的现实情况。那位阿尔伯特如今处于上峰,对于自己和父亲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整个德斯蒂尼伯国全都操纵在他的手里,公主争强好胜,自尊心又十分强烈,断然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因为这样一来,就难免会有人指指点点说她是迫于形势,牺牲了自己。退一万步说,她——克劳迪娅公主也的确没有对阿尔伯特产生任何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感情,所以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表现出小鸟依人的姿态,而是要高昂着头,只承认得到博教的庇护,只承认是米里哀主教给了她依托。 女人的心思是在场所有男人们无法猜透和理解的,克劳迪娅公主拉着米里哀主教的手说道:“大人,我愿意现在就去您那里避难。我是德斯蒂尼伯国的继承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我还在您的教堂之中,伯国百姓就不会支持除我父亲及我之外的任何人来比尔提城当政!” 公主这话显得略微有些刺耳,老伯爵边咳嗽边大声冲着众人解释道:“小女毕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还望诸位看在我的面上体谅她一下。我如今病体难愈,国家大事却不能放松分毫。我愿意指定阿尔伯特殿下作为摄政,代我处理国事。” 克劳迪娅公主胸中堵得慌,她极力劝说道:“父亲,女儿愿意为您分担忧愁,您何必把权利移交给外人呢!” 老伯爵先是笑了笑,随即又摇摇头道:“你虽然是德斯蒂尼伯国的继承人,却是一介女儿身。虽然过去也不是没有先例,可现在的形势却是大大地不同。过去是和平年代,女伯爵入赘一个丈夫,名义上是她掌权,但其实还是那位入赘的男子在施行政令。虽然他们的孩子随女方姓,可实权却仍然还在男方手里。你现在年纪轻轻,又没有婚配,怎么能担当得起如此重担呢?阿尔伯特殿下帐中,谋士如云,猛士如雨,只有他才可以力保我们比尔提城及整个德斯蒂尼伯国的安全。” 克劳迪娅公主确确实实无言可辩,她心里暗暗怨恨起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人。 米里哀主教在适当的时机安慰她道:“公主,阿尔伯特殿下为人诚恳,他说出来的话肯定不会食言,请您尽可能放宽心。” 克劳迪娅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再听了,便挽起米里哀主教的胳膊,赌气似地冲出了伯爵府邸,一路向教堂而去。 阿尔伯特在确保了公主的安全之后,同病床上的伯爵又客套了几句,也急匆匆地道了别,他的心中现在只为凯艮一个人而担忧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章 善举 比尔提城规模不大,居民的数量当然也不能和帝都西萨或者鲍罗特公国的首都索罗城相提并论。 米里哀主教所在的博教教堂相形之下就显得格外宏伟庄重。 主教大人深居简出,穷人有什么事情,都会主动跑到教堂里去找他帮助。他本人偶有的一些外出活动,一般都是去富人家里进行募捐。他仪态洒脱、并不因为自己是去筹钱而卑躬屈膝。那些富人一方面乐意谋个好名声,一方面对于米里哀本人也是格外的钦佩,因此,筹款的行程基本都很顺利。 比尔提教堂虽然很大,但主教大人的活动空间却很小,教堂的后面有一所附属建筑,那是他起居、学习、工作和祈祷的地方。这建筑四四方方,内部全都刷成了白色,和医院及部队营房差不多。外墙则由于藤蔓的遮掩及年代的久远已经无法分辨出当年的样貌了。 这附属的建筑,面积本就不大,主教大人还特地分割了几个只够摆一张床的小隔间,供给那些手下的修士使用。他曾经解释过自己的想法:“靠得近,便于照应,冬天的时候也能增加一点屋子的温度。”几位修士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过抱怨,比如天气炎热的时候,该怎么办呢?主教大人很洒脱,他做出了表率。在蝉鸣的季节,主动搬一把躺椅,放在露天的地方乘凉歇息。那几个修士便依样画葫芦,时间久了也就渐渐把怨气给消除了。 克劳迪娅公主大驾光临,要在这博教大教堂居住一段时间。米里哀心内早就有了适当的安排。他要把这整个的附属建筑都让给公主居住,自己则和手下的修士挪动到大教堂的侧间。 这侧间缺点不少,梁顶太高,窗户太大,只适合用来作为礼拜之余稍事歇息的场所,若是作为卧室的话,则显得过于宽敞。 克劳迪娅不愿意主教和其他几个修士受委屈,便主动提出在附属建筑里面再隔出一个小间,用以给自己居处。米里哀态度十分坚决地回应道:“公主,您千金之躯,我们又都是大老爷们儿,怎么可以和您同处一室呢?您的父亲如此信赖于我,我当然也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和嘱托。您来到此间,就是最尊贵的客人,这房间已是十分简陋,断断不可再让您受什么委屈了!” 公主本待要分辩点什么,但想到自己的女儿之身,顿时又叹了口气道:“你们搬去的那个地方太阴冷了,面积过于宽敞,天花板又高,怎么可以住人呢?” 米里哀笑道:“我们可是有四个人啊!地方小了,还没法弄呢。您一来,我们的居住条件反而改善了,由原本的小隔间变成了如此宽敞的所在。公主您不用担心我们。” 克劳迪娅说不动乐观善辩的主教大人,只能乖乖地顺从了他的意思。 第一天平淡无奇地过完之后,次日清晨时分,教堂外面走来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他肩挎一个背包,手中拿着一根竹杖,摇摇晃晃、一步一颠地跨了进来。 米里哀有早起的习惯,此时正在教堂里做晨祷,心思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听到那人的声音。 那个中年男子似乎有点羞怯,可马上又露出了一丝无所谓的神情,他在主教背后三米远的地方站定了下来,直着嗓子喊道:“大人,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这里可有什么吗?我可以付钱!” 米里哀从沉思中回转过来,见那人仪容不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心下顿时升起了一股怜悯之情,他忙点头回应道:“有吃的,有吃的,请您稍等一下!” “大人,你能否快一点,我吃完就走,我给你双倍的钱!” 米里哀并没有在意后面这句话,他忽然犯了难,因为面包之类的玩意儿此时还放在附属建筑里,昨天既然让公主住了进去,现在大清早的,自己就没法跑过去拿了。 主教大人一心为善,也就顾不得什么嫌疑,他先敲了敲公主的房门,可惜没人响应。他只得自己推开门进去,公主的卧床放在最里面,那些面包之类的食物则在靠外的一个隔间。米里哀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特别大的声响,既是为了不吵醒公主,也是为了避免可能的尴尬。 谁知克劳迪娅公主也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她由于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此时正坐在床头发呆。主教大人的敲门声过于轻微,以至于都没能引起她的主意。米里哀推门进来之后,公主才有所知觉,她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主动招呼道:“大人,您是来取什么东西的吗?” 米里哀倒是吓了一跳,诚惶诚恐地赔不是道:“公主,教堂外来了一个苦难的穷人,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准备拿些面包给他。” “大人,您尽管自便吧,不会影响到我的。” 米里哀目不斜视,拿完面包后,转身就走出了屋外,克劳迪娅此时想念起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凯瑟琳。昨天赌气走得过于匆忙,竟然忘了带上她,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人把其给领过来。 那个等在教堂内的穷苦之人似乎缺少耐心,米里哀离开的时间并不久,但他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抬头望了望教堂顶部先知西里尔的画像,又把镌刻在窗户上的克雷芒手书:知、行、善三字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其间不断从鼻子里发出了声声不屑的呼哧。 祈祷桌上的银烛台让这个可怜人起了兴趣,这烛台少说也可以卖个五百帝国币,这些钱足够自己大吃大喝一整年。他无奈地瞅了瞅自己兜里怀揣着的一百多钱币,心内顿时感到一阵怨恨。正当其邪念萌生,准备实施偷窃的时候,米里哀主教适时地拿着面包走了过来。 那人一见有吃的,两眼中突然冒出闪闪的金光,他一把抓起面包,根本顾不得什么礼节和尊严,一咬就是一大口,在嘴里也几乎不嚼动,而是硬生生地把面包往肚子里咽,似乎是怕有人来和他抢一般。 这样子看着令人着实难受,主教不禁动情地说道:“面包和床我们这里都有,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尽管在这里休息。” 那可怜人好不容易腾出空闲,回了一句道:“大人,多少钱,我给你!” “免费。” “免费?” “是的,免费。” “免费!”那人起初以为是自己饿昏了,出现了幻觉,继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把眼睛鼓得圆圆地,直愣愣地瞧着面前的米里哀主教。 六十多岁的老头,腰背仍然挺直,眼睛和嘴角洋溢着笑容,他的头发虽然花白,但却十分茂密,丝毫没有秃顶的迹象。 可怜人心里闪过一丝感激的情绪,随即又用自己的理智压抑了下去,这多年来浸润在怨恨之中的理智使得他怎么都不相信这位主教大人会是出于完全的好心,他面带疑惑,用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语气说道:“大人,您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办吗?我虽然饥一顿饱一顿,却也还能保持着身体的强壮,不论是举千斤顶还是拖船进坞,那都是老行当了!” 坦博兰斯帝国的法令十分严苛,苦刑犯们在狱中的劳作都是极为沉重的苦力活,迪略特皇帝上任之后,这些东西更是变本加厉。普通人宁愿被判死罪也不愿去被罚做苦役,那里面能让人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个可怜人提到了千斤顶、提到了船坞,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主教大人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苦役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心中做好了打算,那就是这位假仁假义的大人会立马把他赶出教堂。 但米里哀主教的行动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老人听到他干的这些活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和蔼了,他甚至说道:“您吃了不少苦头,不如留在我这里歇息几天吧。” “大人,我是苦役犯,现在虽然出狱了,可却仅仅是假释的阶段,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苦役犯?那位皇帝陛下,在西萨城外的蟠龙河秘密建造着各种战船的配件,然后又让人把这些配件通过河道运输到惊魂海边上。我们一天只吃一顿饭,却要干十小时的活,大人你是不是不知道啊!我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我偷了一个面包,被罚五年苦役,在第四年的时候,我越狱了,可是不到一天的功夫,人家又把我抓了回去,这下好了,罪加一等,再罚五年。整整十年啊!大人!我进去的时候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现在呢?衣衫褴褛、胡子拉渣,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比尔提城的人都不肯收留我,都不肯给我吃的,有个好心的大妈给我做了向导,让我到这里来找你。其实这教堂我一进城就看见了,这么恢弘的建筑,一看就是有钱人呆的。大人,我十恶不赦,你怎么还能把我留在这里呢!” 那个可怜之人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说话断断续续,既是由于在啃食面包,也是由于这记忆十分痛苦,令得他没法好好讲述。 米里哀在听到他讲千斤顶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人是个刑满释放的苦役犯,但他不忍心揭开其悲惨的伤疤,在那人吐露真情的时刻,主教大人眼望西里尔的画像,心内充满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他只问了一句:“您叫什么?” “我?我没有名字,即使之前有名字,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我在牢里的号码是24602。” “人人都有一个上天所给的名字,您也一定会有。” “大人,我识字,出狱后辗转流浪,没人肯收留我,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愿意给您干活!”那人原本的怨气此时已渐渐消退,他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位主教大人是真心实意怜悯自己,想要帮助自己。 米里哀主教愿意收留他,虽然教堂内其实没啥活计需要他干的,但为了不至于让一个受苦的灵魂再次堕落,主教他善意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克劳迪娅公主此时也已经起床梳洗完毕,她款步来到教堂,见主教正和一位陌生的乞讨者攀谈着。对于主教的乐善好施,公主心里比谁都清楚。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受到了主教的熏陶,对于帮助穷人也是十分上心。 那个苦役犯把面包几乎悉数都咽到了肚子里,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五大块啊!可以供给主教和三位修士吃上一整天。 米里哀也没忘记递上随身携带的水壶,让那个可怜人的胃能够好受一些。 肚子填饱之后,那人先是抬头又望了望顶上的西里尔,似乎觉得自己的命运不该那么好,接着他注意到了主教身后站定着的克劳迪娅公主,在他的眼里,这位公主就是天使,她一定是上天派来接引自己回归无限尘埃的使者。 那人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道:“天啊,我是不是在做梦!”随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米里哀主教和公主慌忙把他抬到了附近的一张长凳上,主教叹了口气道:“他那么久没有吃饭,刚才一下子进食太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教堂外此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米里哀让公主先照应着这个可怜人,自己则迎出去一探究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章 公主选择了苦役犯 来者正是鲍罗特公国的监国阿尔伯特殿下,他的身边还跟着克劳迪娅公主的贴身侍女凯瑟琳。 原来阿尔伯特虽然一心想着凯艮的伤情,但经过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的指点,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应该趁此时机,添柴加火,好好改善下和公主的关系。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和德斯蒂尼老伯爵商量过了,要把凯瑟琳接到比尔提教堂中和克劳迪娅作伴。这是一桩美事,伯爵自然满口答应,凯瑟琳那边更是没得说,她已经和公主相依相伴了这么多年,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 克劳迪娅此时正在悉心照料着由于一下子吃得太多而昏过去的曾经的24602号苦役犯。那个可怜人由于一时之间得到了太多的意想不到的人间温情而晕厥,他虽然常年从事异常繁重的体力劳动,吃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可身体却十分强壮,此次昏倒在地,米里哀主教认为是食物的因素,而实际上更多的则是精神因素。 24602号苦役犯的那个饱受委屈的头颅现在正倚靠在公主温暖的臂弯中,他的潜意识不断提醒着自己,太舒服了,太舒服了!这不是一个苦役犯可以呆的地方! 他忽然慢慢睁开了双眼,只见公主头戴玉凤簪,百花长裙拂地,鸭蛋脸,细挑眉,神情中满是忧郁和同情。 24602号苦役犯赶忙直起身道:“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儿是博教教堂,我叫克劳迪娅。”公主说着,把那个苦役犯的手抓起来放到嘴边亲吻了下,“我们都实实在在地活在上天创造的世界中。” 苦役犯感受到了公主嘴边的湿润及吐出的气息。他紧紧盯着克劳迪娅的那双明净眼珠,一下子出了神。他被强制服役十载,从来没有一天吃饱过肚子,也从来没有一天有闲暇、有力气去想别的什么东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米里哀主教给了他面包,公主则给了他精神上的慰藉。他忽然全身颤抖着用双手紧紧抓住公主纤细苗条的胳膊,一个劲地在上面摩挲拥吻。 这一幕正好被阿尔伯特殿下看到,他一时之间来不及有别的念头,立刻箭步如飞地冲上前去,想把这个腌臜货从公主身边强制拉开。 可怜人十年的苦役不是白做的,他刚才又补充过了五个面包,阿尔伯特虽然也有些武艺,可在这苦役犯的蛮力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24602号囚犯见有人要剥夺他的幸福,顿时像发了疯一般地喊道:“啊!啊!我就知道!这其实还是一场梦!看啊!看啊!终于来了!我是个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人!哪里配得上享有一点点的幸福呢?来吧!来吧!我不怕你!” 他放开了公主的胳膊,回身和阿尔伯特扭打了起来。阿尔伯特殿下身材很高大,但力量方面完全无法抗衡,被这个苦役犯像顶牛一样,一路向后推去。 克劳迪娅公主在后面急得大声喊道:“这是鲍罗特公国的阿尔伯特殿下!” 那个苦役犯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个疯子一般狠命地在那里磕着头,嘴里不住地讨饶道:“大人物!大人物!我知错了。我不知道您是高贵的殿下,我们那里常年都只有小人物在看管,虽然是皇帝陛下亲自要求建造的东西,可他从来也没有现身过。您是谁?阿尔伯特殿下?没听说过!哈哈哈哈哈!不过大人物嘛,要听说过做什么?我又不是大人物,我啥都不是。您惩罚我吧,没事的,再来十年我也不怕!” 阿尔伯特本来是抱着一颗恋爱的心来的,谁知竟碰到这么一出乱七八糟的喜剧,他又气又恼,抬起一条腿重重地在那个苦役犯的背脊上踩了一脚。 那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抱怨,也不知道疼痛,仍然疯疯癫癫地喊道:“啊!终于还是跌落了回来!老天开眼了!没有让我处于麻痹状态太久。人还是应该活在现实中。那五个面包的梦境固然很美,可我就是觉得他不真实。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继续做我的苦役犯了!哈哈哈哈!” 阿尔伯特轻蔑地啐了一口道:“呸!”接着走到公主身边,嘘寒问暖客套了一番。 克劳迪娅并不领情,相反和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凯瑟琳一起把俯卧在地上的苦役犯给搀扶了起来,她柔声细语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米里哀主教刚才在教堂门口被几个闲人纠缠住攀谈了几句,等他进来的时候,发现气氛不太对劲。阿尔伯特独自枯坐在一边,克劳迪娅及凯瑟琳则与苦役犯在另外一边。 主教先上前问了问阿尔伯特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年轻人一努嘴,意思是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闯了祸。 公主见主教来了,便也详细问起了刚才没来得及提的疑惑,这个24602号究竟是谁。 主教简略复述了一遍自己得知的情况,那个可怜人由于刚才又一次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情绪,现在反倒安静了下来。 阿尔伯特的父亲虽然教子有方,但毕竟周围的环境及从小接触的人物都来自于上层阶级,导致小阿虽然有一颗赤子之心,却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萌芽。他对于乞丐和类似的小人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知道要去同情他们,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阿总觉得没法与这些人交心。他的那个踩踏之举虽然没有太大的恶意,却也暴露了其心中阴暗的一面。其实,若真有人来向他当面乞讨,小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所有零钱给他。但要是这些乞丐和他长时间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那小阿是绝对无法忍受的。这既是他脆弱的一面,也是他内心凶狠的一面。 克劳迪娅公主则恰恰相反。德斯蒂尼老伯爵年轻时沉迷酒色,对于独女的教育问题从来不加以干涉,他的这种放任反倒成就了公主接近大自然的心灵。公主小时候无拘无束,虽然老父亲给她安排了很大的排场,前呼后拥一大群人,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公主人小鬼大,主意很多,经常走到一半就要自己溜去僻静处或者某个自己预设的秘密地点玩耍,她提出让那些人不要跟着她,大家起初还不肯放松,可时间久了之后也就乐得逍遥自在了。反正全比尔提城的人都认识公主,都把她视为明珠及希望。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无论是老者还是孩子,克劳迪娅都能与他们打成一片。 在米里哀主教讲述24602号苦役犯身世的时候,公主及侍女凯瑟琳不断地和这个可怜人说着什么,渐渐地,这可怜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光明的神情,嘴角也上浮了起来,显出微笑的架势。 阿尔伯特在对面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既有点嫉妒也有点生气,既有点莫名也有点感慨。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对于克劳迪娅是否有过真情,还是仅仅因为国家大事,才会对其有所好感。 他想到了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安排的一些井井有条的计谋,他又回想了一下初次闯入伯爵府邸时,公主那慷慨激昂的陈词及款款动人的身姿。 阿尔伯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对于克劳迪娅还是充满着爱恋情愫的。虽然后面的那次拜访有其他东西在作祟,但那并不影响自己真实的感情。 克劳迪娅公主表现出的对于可怜人的关怀,虽然让阿尔伯特陷入了迷茫,却使得米里哀主教心中大为赞赏,他在复述了一遍苦役犯的身世之后,略带激动地说道:“现在一切都要从新开始了,上天赐予我们每个人生命,上天也赐予我们命名每个人的权利。24602这个号码过于机械,承载的苦难太多,我们必须把它给抛弃掉!” “大人。”克劳迪娅心领神会地接口道,“既然如此,我心里倒是有个好名字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公主请说。”米里哀显得更加开心,他面带微笑地对着可怜之人补充道,“当然啦,最终还是要您自己来作出决定的,因为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 “我看就叫艾德里安吧!”公主脱口而出道。 “迷人、敏感、体贴、富有。多么高贵的名字,的确很合适!”米里哀主教点头表示赞同。 那个24602号苦役犯此时又站起了身,他伸出手去再一次抓住了克劳迪娅公主的胳膊,阿尔伯特本待准备再次上前拉开,却见那人出乎意料地把公主领到了自己跟前,他神情严肃地说道:“您是阿尔伯特殿下对吧。这位就是我心目中最高贵的公主,我把她托付给您了,您一定要照顾好她!” 阿尔伯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怔怔地望着囚犯,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米里哀主教在后面补充道:“艾德里安阁下,她的确是位公主,克劳迪娅公主,德斯蒂尼伯爵的女儿!” 苦役犯先是出了下神,随即又明白了过来,他现在已经是艾德里安了,再也不是24602号囚犯了,眼前的天使和主教大人给与了他新生的权利。他忽然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既然我不是24602号苦役犯了,那我就应该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了。管他娘的什么阿尔伯特殿下,管他娘的什么达官显贵,主教是我的,天使也是我的!” 他紧紧拉住克劳迪娅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章 苦役犯也能挑大梁 比尔提教堂门前此时已经是一幅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人们都在忙于各自的生计,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近在眼前的战争阴云。 德斯蒂尼伯国的人口绝大部分都集中在了比尔提城内,再加上城市格局的狭小,反倒促成了某些热闹的路段。 教堂的所在是去集市必经的地方,步行的、赶车的,不一而足。甚至有些起得早的,现在已经是在从集市回来的路上了。 克劳迪娅公主为了安慰艾德里安,也就是那位24602号囚犯,便由着他拉起自己的手不放。 就在阿尔伯特殿下忍不下去,刚要准备发作的时候,教堂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米里哀主教还有他手下的三个修士全都急匆匆地跑出去以便看个究竟。那位衣衫褴褛的艾德里安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可也被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巨响给拉回了现实,他望了望公主,又循声瞅了瞅教堂外,脸上露出了不可捉摸的表情。侍女凯瑟琳趁此机会挽起公主的胳膊,意思是要一同出去查看下。 克劳迪娅没有忘记把艾德里安也带上,她主动伸出另一只空闲的胳膊,好让那位可怜人随着自己一同行走。那位艾德里安阁下倒也毫不含糊,心领神会地就凑了上去。 阿尔伯特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的一团无名火越烧越旺。克劳迪娅贵为公主,却和这乞丐混迹在一起,还主动结交他做朋友,实在是令人无法忍受! 教堂外面的那一声巨响原来是有一个倒霉的商人,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在一匹羸弱的老马身上压了太多货物,导致那畜生不堪重负,前脚没有踩稳,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不但货物全都滚落到了地上,连带着把那商人也压在了马车下面。 周围瞬间聚集起了许多围观的路人。他们七嘴八舌商量着各种对策,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动手去帮忙,因为那老马虽然羸弱,但脾气却不是很好,躺在地上一个劲地蹬着四条腿,鼻孔里不断地打着呼哧。 倒霉的商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懵了,再加上马车压在他的身上,也令得其感觉呼吸十分困难。 米里哀主教一边要求围观的众人安静一下,一边又让手下的三个年轻修士想办法把倾倒的马车给扶起来。 贪财的商人过于黑心,马车上的物资实在太多,再加上那匹凶巴巴的老马。三位修士虽然还算是有力气的人,可根本没有地方给他们下手去使劲,除非能先把那踢人的畜生给驯服。 阿尔伯特一个人在里面呆不下去,他盘桓了一会儿之后,也步出了教堂。眼前的景象令他心惊。这商贩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货物中夹杂着许多闪闪发光的石头,而这些石头正是异教魔法师必备的冷晶石。 米里哀主教虽然是博教中人,也知道冷晶石这三个字,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些东西。普通人很容易把冷晶石与暖玉相提并论,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尔伯特在格里德城地下的墓地中曾经见识过这些,再加上后来本尼迪克还给他做过许多解释和说明,因此才能一下子分辨得出。 暖玉的颜色偏绿,冷晶石的颜色偏蓝,这差别很小,完全凭自己的感觉。 现在正是自己与肯坦国对峙的微妙关头,凯艮刚刚才着了那些魔法师的道,小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这个商人的底细以及这些冷晶石的来龙去脉。 克劳迪娅公主右手边是侍女凯瑟琳,左手边则是艾德里安,阿尔伯特决定给公主露一手,让她不能小瞧了自己。 鲍罗特公爵平素爱马,殿下从小也耳濡目染,对于马儿的习性及特点极为熟悉。无论是博迪大陆原生的高头大马还是北方德瑟特人所骑乘的体型略微粗壮的马,甚至丹斯森林中生活的被精灵们当做家人的瘦小马驹,小阿都算是十分熟悉。 他自告奋勇、信心满满地来到那匹老马前,先是望了望这畜生的眼睛,只见里面充满着惊惧的神情,它的乱踢乱挠,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害怕。它太累了,突然之间马失前蹄,摔倒在地,心中充满了对于周边路人的恐惧,生怕自己性命不保。有鉴于此,阿尔伯特当机立断地喊道:“你们都往后退!我来试试!” 米里哀主教则补充了一句道:“这位是鲍罗特公国的阿尔伯特殿下,你们都听他的吧。”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既是为了他的头衔,也是为了他的勇敢。本来米里哀是准备劝阻小阿不要去冒险的,但看到他那坚毅的神情,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主教大人深通人情世故,知道这位年轻的殿下是要在公主面前露一手,而主教本人又深知公主的命运全都掌握在殿下手里,便乐得让他们两人互相了解下。 米里哀主教低估了老马的危险性,也高估了这位小阿殿下的实际能力。 这年轻人脱下了罩在身上的白袍子,随手丢给了主教身边的一名修士,他的肩膀异常宽阔,腰身又被勒得很紧,显出一副倒三角的强健体魄,围观的路人全都暗暗称羡,所谓的公子哥看来的确有一把刷子。 阿尔伯特在两手掌心分别吐了口唾沫,使劲搓了搓。他慢慢蹲下身去,和老马保持着眼神的交流。说来也怪,那马儿似乎通得人性,原来乱蹬乱踢的前后腿此时渐渐平静了下来,原来鼻孔中不断呼哧着的声响,此刻也似乎有所好转。 阿尔伯特嘴里默默祈祷着什么,两手伸到了老马的脊背处,他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把卧倒在地的马匹先给扶起来。可实际情况却十分令人尴尬,虽然殿下孔武有力,和这马儿也有了一定的沟通,可这畜生的体重着实不小,而且似乎就是不愿意直起身,故意想让年轻的小阿难堪。其实它的腿有点骨折,此时是万万不可能独自站立起来的。 那贪财的商人为了赚钱,把马车改得奇形怪状。他本人原先是骑在马背上的,但为了时不时回头关心一下货物的安全情况,他的臀部便越挪越后,几乎是要靠近马屁股了。真所谓马匹没有拍成反被马蹄子踢,那畜生一时失足,使得这商人成了马与车的垫脚石,他的腿被马屁股死死按住,背脊上则压着货车及其中的货物。 阿尔伯特的设想不错,先把马扶正,商人的腿脚可以挪动之后,接下来就好办了。可惜这老马打定主意不起身,令得小阿心中焦急万分。 殿下现在已经处于覆水难收的境地,他的两只手在老马身体的一侧,拼尽全力把那畜生微微抬起着,此时如果放手,商人的腿势必要再次遭受到打击,若是不放手,那阿尔伯特的力气也会很快耗尽。 边上众人见殿下额头冒出了许多汗滴,连带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们全都是有心无力,既对自己的胳膊没有信心,也对老马的脾气忌惮三分,只能大喊道:“不好!谁去帮下忙!” 米里哀主教手下的三个修士立马冲上前去,想要帮助阿尔伯特殿下一起抬起马匹。谁知他们不来还好,这一聚拢上来,立刻使得老马又前后脚狠命扑腾了起来。 贪心的商人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形势十分危急。 边上忽然闪出一个影子,他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但眼睛里却放射出令人害怕的光芒。只见他反其道而行之,并不朝马背那里走,而是直奔马肚子的方向,那个地方是四条腿乱蹬乱挠的重灾区,边上人全都屏住了呼吸,连米里哀主教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那人浑身充满着一股子逼人的气场,等他走到马肚子边上时,胡乱蛮踢的四条腿一下子被其抓个正着,就像是把小肥猪倒挂在杆子上烧烤一样,他似乎毫不费力地就将老马的强力武器给钳制住了。他还冲着阿尔伯特大声喊了一句道:“殿下,松手!退后!” 小阿已经没有了余力,只得照办,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后退到了人群中。 那人的身材不如殿下一般健美,但却是千锤百炼的结实。他手臂上青筋暴突,原本就破烂的衣衫更显出其凶恶的一面。他蹲下身,膝盖贴到地面上,抿住嘴巴,赌上全身的力气,硬是用肩膀抵着马肚子把这畜生从地上抬举到了空中,一边还有余力说道:“快把商人的腿挪开!” 众人七手八脚搞定了以后,那大力士又喊了一句道:“再退后一点!” 大家伙马上照做,只听得又是一句:“再后一点!” 一而再、再而三,待到距离合适以后,那人大喊一声:“着!” 只见他身手敏捷地从马肚子下面全身而退,又借着肩膀那一推挤的力道,双手双脚同时用力把马儿踢出了一段距离,以防止它的四条腿伤着自己。 边上人全都看呆了,连鼓掌叫好都忘记了。 在一边紧张了半天的克劳迪娅公主率先喊道:“艾德里安阁下,您真是太厉害了!” 众人紧随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公主的亲自赞扬是引燃物,而那人的实际行动则是导火线,他把大家伙的胃口吊得十足,弯弯曲曲,千回百转,待到一朝成功之后,取得的效果异常地惊人。 米里哀主教手下的三位修士做了后续工作,他们把压在商人身上的货车及一些货物给搬走,让这个贪心的家伙得以站起身来。商人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那个关键性的人物——艾德里安阁下。 阿尔伯特此时已经渐渐恢复了力气,刚才苦役犯来救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余力去看清楚究竟是谁。等到现在弄明白了之后,小阿心里的波澜翻腾得更大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章 艾德里安用上了银餐具 阿尔伯特的母亲夏洛特夫人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将要抛弃索罗城的计划后,心里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她和殿下的交流变得极为稀少,终日独自闷坐,思绪有如一团乱麻。 阿尔伯特则由于整日忙于操心大事,竟也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母亲给晾在一边许久。他一是出于腼腆,二是出于对母亲的敬重,三则是由于对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还没有什么特别的信心。与其和母亲面谈的时候两厢不愉快,还不如让各自都有空间和时间来静下心思考一番。 克劳迪娅公主的出现,把小阿的心弦拨到了另一个方向,要不是凯艮意外受伤,他的这一番痴情恐怕还会爆发得更为彻底。 家事国事自古不能两全,更何况是年轻男女的情事呢?不过小阿面临的情形似乎可以对这个自古至今、约定俗成的定理提出一点异议。肯坦国有可能在谋划什么大的阴谋,也有可能是忌惮皇帝的威名,反正他们现在仍然是处于防守的态势,这正好给了阿尔伯特殿下喘息的时机,让其得以考虑下自己的私事。与克劳迪娅的恋情,于公于私都有益无害。要争取到比尔提城的民心,就必须争取到公主的芳心,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24602号囚犯,也就是那个所谓的艾德里安阁下的出现,让阿尔伯特体验到了受挫的滋味。自己贵为鲍罗特公国的唯一继承人,现在又是以监国身份奉皇帝之命率军西征,无论样貌、品识都远远高出对方一筹,可公主却硬是不搭理自己。自己那次直闯伯爵病榻前的事情固然不妥当,但之后第二天就亲自登门准备赔不是,却还是遭受到了冷遇。现在横空出世了这么一个苦役犯,阿尔伯特心中只得不断安慰自己道:“公主一定是在和我赌气,才会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出对那个囚犯的热情。” 这话大概只对了不到两成。克劳迪娅公主的家国如今面临灭顶之灾,德斯蒂尼老伯爵病体未愈,公主自己又是女儿之身,做不得什么主意。外有肯坦国叛乱的威胁,内有鲍罗特公国假途伐虢、鸩占鹊巢的压力,她哪有什么心思再去考虑自己的儿女私情呢?这一危机关头,只要头脑清楚,只要不是酒囊饭袋,那唯一的想法便只能是怎么保家卫国。 两个境遇不同之人想要擦出火花那可比登天还难。相反,24602号囚犯艾德里安,他的悲惨遭遇更能引起公主的同情和怜悯。 比尔提教堂前勇救商人的那一幕发生后的第二天,克劳迪娅公主、米里哀主教以及艾德里安三人互相之间已经变得十分亲密融洽。主教是艾德里安心中的圣人,公主则是艾德里安心中的天使。他们两人代表了上天对于刑满释放苦役犯的全部恩赐。 米里哀主教生活简朴,他拿的出手的家当就是那些放置于附属建筑内的几十本关于博迪大陆历史及博教缘起的书籍,其中有记载古维恩帝国历代皇帝的编年史,也有介绍千百年来大陆地质变迁及气候变化的自然史。这些东西在外人看来几乎不值一提,但主教几十年来却怎么也放不下它们。由于居住条件的简陋,这些著作的书页基本通通都泛了黄,有些甚至起了褶皱,显出一副将要末世的姿态。 在那三个年青修士的眼里,米里哀主教唯一值钱的东西不是什么人老珠黄的书籍,而是那几副吃饭用的银餐具。这些东西才勉强算得上是奢侈品。 主教大人一生乐善好施,虔心博教,他对于银餐具的喜好和执着,肯定不是为了防止别人给他下毒。他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有仇人呢?他所到之处,就如一阵清风拂面,心肠再硬再狠毒的人,只要假以时日也会被他所感化。 24602号囚犯在出狱的时候仍然始终抱着一种复仇的心态去面对世人,而世人也的确如他所料的对其嗤之以鼻。这可怜人从帝都西萨城一路流浪,毫无目的、行尸走肉一般地前行着,要不是米里哀主教的这盏明灯突然照亮在他的前方,他一定会再次堕落下去,从而万劫不复。 他在入狱前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但最后无果而终。十年铁窗生涯,令其对于此类情感退化冷漠了不少。他把克劳迪娅公主看成是一位天使,这天使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天使是如此的神圣,以至于他根本不奢求对方哪怕高看自己一眼。 阿尔伯特假想中的情敌其实根本从主观上就没有要爱恋克劳迪娅的意思。那个苦役犯艾德里安饱经风霜雨雪,不会再奢求任何不切实际的愿望。 他自告奋勇主动出手相助阿尔伯特殿下,救了商人一命,也免除了殿下可能的尴尬,这在他看来只是举手之劳,哪怕是在其心头充满着怨恨的时候,这一行为也必然会发生。 艾德里安是哪种嘴比心硬的典型代表,他咒骂天,咒骂地,咒骂所有不公,但他的心其实并不坚硬,铁窗生涯在他那颗柔软的心外只是轻轻地包裹起了一层铁锈。他的歇斯底里、他的神经质都是由于这层东西在作怪,一旦主教那温暖的洋流飘过,这心就会重新变得柔软起来。 那天的早饭很简单,当然啦,相比起主教过去的饮食来说,则已经算得上是丰盛。毕竟教堂内如今新添了三个人口,又都是主教的贵客,怎么着也要热情款待一番。 主教的银餐具一共六份,教堂里原本是三个修士,现在还要添上克劳迪娅公主、侍女凯瑟琳以及艾德里安,加起来总共七人,必定会有一个倒霉蛋享受不到如此的礼遇。 米里哀虑事周全,这个倒霉蛋他是做定了,他把自己的银餐具让给了艾德里安阁下。他手下的三个修士对于老头子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但此番举动还是引起了一阵热议。毕竟主教大人算得上奢侈的物件便是这银质餐具了,如今又要让与他人,这总归有些过分了。 他们主动要求把自己的银餐具让与艾德里安,主教大人则保留下这一器具,但米里哀却连连摇头道:“他比我更需要银餐具,他是客人,我是主人,银餐具我用了几十年,不在乎这一朝一夕。” 这个辩解虽然缺乏说服力,但主教大人一言九鼎,三位修士知道他的脾气,决定下的事情任谁也是无法改变的。 苦役犯艾德里安虽然力大无穷,能拯救商人于马车之下,却对这银餐具怎么都使不惯。他握着银汤匙的时候,手腕不断在颤抖,汤汁洒了一路。对于他来说,面前的饭菜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这银汤匙才是他力量的源泉。终于有人平等对待他了,甚至可以说是高看了他,这受苦了十几年的可怜人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爱。 他望了望银汤匙,又望了望米里哀主教,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一个铮铮铁骨,十年苦役之中从没有如此动情过的男子汉,被米里哀主教彻底征服。 众人不断地安慰着他,克劳迪娅公主也时不时地从旁宽解几句。 他们吃饭的地方就是三位修士睡觉的教堂侧间,艾德里安昨晚也和修士们在一起安歇。 侍女凯瑟琳虽然不声不响,可也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往事,她比克劳迪娅还要强,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失态,便借故离席,去教堂大厅内走走。 说来也是凑巧,阿尔伯特那天依然准备要来拜会克劳迪娅公主。他的借口很多,昨天是带侍女凯瑟琳来,今天则是带着自己的母亲前来。 夏洛特夫人对于博教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阿尔伯特的亲生父亲本尼迪克就是一位博教修士。这么多年来,夏洛特夫人不是没有思念过本尼迪克,但老鲍罗特公爵对于自己的恩情则更加令其动容。老公爵把阿尔伯特视如己出,公爵继承人的位子也早早给予了他,夏洛特夫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年少时的懵懂纯情已经渐渐磨平,本尼迪克的面容早已不知所踪,他的名字仅仅是一个代号,沉沦到了夏洛特夫人的心底。阿尔伯特在格里德城遇见本尼迪克的事情被她知晓后,夫人的心里也曾泛起过一阵涟漪,但理智终于还是占了上风,这事情对于哪一方都没有好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旧事重提,不但要揭开伤疤,还有可能惹出很大的麻烦。 阿尔伯特和克劳迪娅公主的事情渐渐被一些好事之人给捅漏了出去,这其中科泰斯教的尼奥恐怕居功至伟。夏洛特夫人虽然深居简出,但也风闻了一些传言。她召见军师塔伦克劳福德,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塔伦并没有打算隐瞒实情,甚至还说出了自己的另外一些打算和考虑:“我们现在急需要掌握比尔提城的人心,公主是最大的突破口,殿下这事于公于私都有益处。” 夏洛特夫人虽然无法原谅阿尔伯特抛弃索罗城的行为,但毕竟也沉思了这么久,如今事关重大,她觉得应该帮助自己的儿子一把。 阿尔伯特见瞒不住这段恋情,便也主动承认了自己对于公主的一见倾心。夏洛特夫人由此便决定来到比尔提教堂内亲自拜会一下那位人人夸赞的克劳迪娅。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公主并不丑,但夏洛特夫人此行却勾出了另一桩让人没有意料到的事情,欲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章 公爵夫人见到了凯瑟琳 苦役犯艾德里安令人心酸的声泪俱下使得克劳迪娅公主的侍女凯瑟琳触景生情,难免联想到自己不为人知的悲惨生世,她借故离席来到外面的大堂呼吸新鲜空气。 此时,阿尔伯特殿下正在和他的母亲夏洛特夫人进到比尔提教堂内。凯瑟琳身量娇小,没有克劳迪娅那么丰润,但粉面含春,云鬓齐整,一看便知是个善于打理自己的姑娘。夏洛特夫人一看见她就问儿子道:“这是何人?” “母亲,这是克劳迪娅公主的侍女。” 凯瑟琳见阿尔伯特殿下驾临,忙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给母子两个行了个屈膝礼。她很有分寸地说道:“夫人,殿下,米里哀主教正在侧间和公主等人吃早饭,你们稍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夏洛特夫人则把注意力放到了穹顶处的西里尔画像上。她透过这个西里尔的表情恍惚之间又想起了萨拉特堡的本尼迪克修士。海誓山盟虽然短暂,但总能留下一些奇迹,儿子阿尔伯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生命很神奇,诞生于激情之中,更能在激情中毁灭。 夏洛特夫人相信宿命论,相信命中注定,相信人定无法胜天。她比较实在,愿意抓住现实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来过好自己的生活。她真爱过本尼迪克,现在则深深地爱着老鲍罗特公爵,这并不冲突,因为在其间还有一个阿尔伯特作为桥梁。阿尔伯特的生身父亲是本尼迪克,但鲍罗特公爵却把其视如己出,丝毫不受外界闲言碎语的影响。感情最大的敌人便是时间,岁月无情,即使如夏洛特夫人这般博爱之人,现在也很难切实回忆起当年本尼迪克的飒爽英姿了。所谓托物言志、寄物言情,只有某些特定的东西可以勾起她对于本尼迪克的一丝情愫。 如果说可以给她的感情标称个百分比的话,那么阿尔伯特这边占了50%,老鲍罗特公爵有40%,留给本尼迪克的则仅有区区的10%。 米里哀主教和克劳迪娅公主等人听闻阿尔伯特殿下携其母亲夏洛特夫人大驾光临,赶忙整理了下衣衫,匆匆步出侧间相迎。 阿尔伯特一一介绍道:“这是米里哀主教,这是克劳迪娅公主。” 夏洛特夫人点点头,公主给她的第一印象不错,虽然家国有难,却不卑不亢,仪容神态都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克劳迪娅本来是不准备怎么待见阿尔伯特的,但考虑到自己父亲的面子,便装出一番客气的样子,实则是话里有话地和小阿母亲攀谈道:“夫人,听说您喜静不喜动,几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来到我们德斯蒂尼伯国后,也是从来没有会见过外人,今日怎么会想到大驾光临这比尔提教堂呢?” 世间的小道消息永远流传的最快,阿尔伯特和其母亲之间的不和那可是重磅新闻。克劳迪娅的意思很明显,你们母子两个不是在打冷战吗?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展示母子情呢? 西里尔画像引起的沉思之余波还没有平息,以至于夏洛特似乎并没有听出克劳迪娅嘲讽的意味,她极为平静地说道:“我们坦博兰斯人都信仰博教,是博教一手拱卫起了我们的帝国。眼下肯坦国犯上作乱,我儿奉皇帝旨意率军前来征讨,德斯蒂尼伯国和鲍罗特公国如今成了一家人,对方有地利,我们则有天时及人和。我儿年轻气盛,有些事情做的略欠妥当,我今次来到此间就是为了向博教先贤祈祷,用以获得灵感和指示。我前一段时间偶感风寒,谁知竟被七嘴八舌地传成这样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真真是至理名言。” 夏洛特夫人语气平缓,声音也不大,但听者还是感受到了其微微有一丝埋怨,她浑身上下气质非凡,一看就是个贵妇人摸样。 克劳迪娅见小阿母亲如此轻描淡写地把这个尴尬的问题给抚平了,心里也暗暗敬佩,但她的两眼既不朝着阿尔伯特殿下也不望向夏洛特夫人,她打定主意要让对方明白,自己不会委曲求全,不会为了某些所谓的利益而卑躬屈膝。 众人陪同夏洛特夫人一起做了礼拜,随后又开始了攀谈。 米里哀主教身后站立的艾德里安引起了夏洛特夫人的注意,主教心领神会地引荐道:“夫人,这位是艾德里安阁下,他原本是要来投靠城内的远亲,可惜物是人非,那家人早就没有了踪迹,他来到此间向我询问,我便留其在这里住上几天。” 众人都暗自感叹米里哀的那颗仁慈之心,他要是如实告知对方是苦役犯的话,不但会使当事人面子丢尽,也会让夏洛特夫人觉得难堪。穷苦之人分外要强,那颗心也就格外脆弱,主教如此行事是让艾德里安真正重新做人所必须采取的举动。 夏洛特夫人点点头,她赞赏了主教的义举,也和艾德里安略略说了几句。 在此期间,克劳迪娅的表现像一只高昂着头颅的公鸡,她身边的侍女凯瑟琳则显得格外贤淑,甚至有些灰头土脸。在夏洛特夫人的眼里,克劳迪娅公主在一开始固然表现出了自己作为一国继承人的气节,可后来这事态却渐渐变了味,公主过于冷傲,过于目中无人,以至于让公爵夫人无法接近。凯瑟琳则不同,公爵夫人注意到了她对于自己儿子格外关心,虽然这有时候只是小小的一个眼神,但作为一个母亲,夏洛特是不会看错的,她格外地敏感。 公爵夫人还注意到这凯瑟琳的眉眼之间似乎像一个人,这个人若即若离的面孔时常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望着穹顶西里尔的画像,又回想起了萨拉特堡的本尼迪克修士,忽然心中打了个冷颤,凯瑟琳的眼角鼻翼还有嘴巴分明都带着本尼迪克的影子! 她不动声色地要求米里哀主教作为自己的忏悔师,两人来到大堂另外一侧的小隔间,公爵夫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主教大人,您可知道萨拉特堡吗?” “这是当今宗座所由出身之地,我当然知道。”米里哀面带疑惑。 “大人在这里担任主教一职有多久了呢?” “几十年。” “萨拉特堡的修士有没有来过这里呢?” 米里哀吃不准公爵夫人的意思,这涉及到博教本身的许多重大秘密,即使对方身居高位,自己也无法轻易将实情告知,他遗憾地摇头道:“公爵夫人,比尔提教堂乃是当年克雷芒教宗亲自督建的,萨拉特堡则是一间十分重要的修道院,我们两家虽然相距遥远,但还是会有所往来。” “大人看来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一定要让您说明白,您只需点个头就行,现任宗座是否来过这里?” 米里哀点了点头。 “他来的时候还是萨拉特堡的修士吧?”夏洛特夫人更进一步确认道。 米里哀再次点点头,他道出了自己的疑问:“夫人,恕我直言,您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 这下轮到公爵夫人为难了,她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并没有回答主教的问题。 大堂内,克劳迪娅公主和艾德里安相谈甚欢,阿尔伯特则不得已只能和凯瑟琳强颜欢笑。夏洛特夫人从忏悔室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这个情景,心中顿时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这事也过于凑巧,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那位姑娘眉眼之间固然有些熟稔,但她的脸型、她的耳朵、她的身量怎么都不对。本尼迪克身材高大,阿尔伯特同样如此,凯瑟琳相比之下,则实在是过于矮小了些。夏洛特夫人刚才的心中是冲着相像的一面去想,现在又顺着相反的一面来考虑,得出的结果自然会大大地不同。 克劳迪娅和艾德里安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导致都没注意到公爵夫人的出现。而阿尔伯特那边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凯瑟琳话虽不多,但却碰到了一个比她话还少的人,使得她不得不没话找话,渐渐陷入了尴尬之中。 阿尔伯特见母亲来到,便欲准备起身相迎,但夏洛特夫人用眼神和手势示意其坐下,不要对身边的凯瑟琳姑娘失礼。 小阿只得顺势理了理白袍子,以掩盖自己原本准备起身离去的意图。 凯瑟琳虽然是没话找话,略显尴尬,但她对于自己能长时间和殿下呆在一起,则显得十分高兴。她原本红扑扑的脸蛋如今更显得生气勃勃,她和殿下谈了很多东西,有公主的饮食起居,有公主的兴趣爱好,还有公主的一些可爱可笑的言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谈起自己什么东西。她是个侍女,对于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虽然殿下那宽阔的肩膀,英气的容貌深深地吸引了她,但她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把公主搬出来作为话题,一心为公主着想。 阿尔伯特见到克劳迪娅和艾德里安那般亲密无间,心里早就凉了一大截,他不愿意凯瑟琳再说什么公主的东西,便直直地问道:“你都在说你们公主怎么样,为什么不谈谈你自己呢?” “谈我自己?”凯瑟琳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显得十分惊讶,“我有什么好谈的,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很小的时候,我就去服侍她了。” “你的身世,你的兴趣爱好,你的饮食起居,这些不是都可以谈吗?” 凯瑟琳摇了摇头道:“我的身世,殿下您不会感兴趣的,殿下是公国继承人,我是一介平民,甚至于比平民还凄苦,我不愿意殿下为我的故事感到悲伤!” 阿尔伯特此时才注意到了凯瑟琳那红扑扑的脸蛋以及湿润润的眼眶,他一个小年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姑娘,只得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递给对方让其擦拭。 凯瑟琳不敢私自去拿,还准备要请示一下克劳迪娅,阿尔伯特没好气地说道:“不要管她,我给你的东西,她敢怎么样?” 凯瑟琳不得已,用手绢略微揉了揉眼睛,就把它还给了殿下。 这一切被夏洛特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别人都没往那方向想,因此也没多注意,但夏洛特夫人作为阿尔伯特的母亲,对于儿子的情感生活还是十分关心。 教堂外早已像昨天那般又人声鼎沸起来,小阿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出人意料地走了进来,他和教堂内众人打了声招呼,又向公爵夫人及主教大人重点行了礼,便凑近到阿尔伯特耳边汇报了一些事情,小阿当即站起身来道:“我要亲自去核实一下!” 欲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章 变天 那个被艾德里安救下的贪心商人由于其运送的货物里夹带着冷晶石,使得阿尔伯特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让塔伦克劳福德负责查问这名商人关于冷晶石的来历及去向。 塔伦对商人丝毫不客气,做生意的再怎么油嘴滑舌、饱经世故也架不住他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克劳福德得到了很多重要的消息,这商人看起来是条大鱼,他受雇于一位名叫菲利普的老板,那家伙经营着许多生意,比如丹斯森林附近的木材砍伐业,比如帝都皇城的翻修,甚至还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神秘项目。 冷晶石的来龙去脉也被塔伦打听得一清二楚。比尔提城外一百多里处的太平山是源头。菲利普大老板为了增加物流速度,使用这种具有魔法的石头来进行辅助。这名在比尔提教堂外摔倒的商人有幸也享受到了这个特殊的待遇及便利,但他其实还瞒着菲利普大老板,自己揽了一些私活,在干私活的时候,顺带着借用了这些冷晶石。这事情当然是见怪不怪,但要是被大老板知道的话,他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冷晶石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但毕竟还是需要从地底寻找采集,运气好的话也能从某些古墓里获得。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坦博兰斯帝国的子民基本都信仰博教,而博教又是十分排斥那些使用冷晶石作为媒介来施法的异教魔法师。做生意的人最怕把名声搞臭,菲利普用冷晶石来加快物流运送,这是暗地里偷偷摸摸进行的,那教堂门口摔倒的商人却不顾忌这些,大大咧咧地把石头随意点缀在运输的货物上,甚至于自己的腰间及老马的脖子上也都佩戴了一些碎片。魔法石头在他那里成了一种令人感到可笑的好运符。 凯艮在莽墩口关隘上被腰佩冷晶石的肯坦国士兵的魔法所伤一事,令得阿尔伯特一直耿耿于怀。这商人虽然与敌人并没有什么瓜葛,但太平山里有冷晶石的事实,还是引起了殿下的警觉。这两者之间会不会存有一定的关联?肯坦国的冷晶石是从哪里获得的?太平山这三个字不是第一回出现了,科泰斯教徒尼奥曾经准备把克劳迪娅公主带往那里,借口是德斯蒂尼伯爵在那里有一所老宅子。尼奥同殿下一样,都应该是初次来到比尔提城,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获得了老伯爵的信任?难道是因为老伯爵的昏聩?或者还有什么其他更隐蔽的原因?冷晶石,太平山,科泰斯,肯坦国,这些字眼不断地在阿尔伯特心中打着转。 这天天气还算是晴朗,德斯蒂尼伯国的西边由于有群山遮挡,不仅使得惊魂海的海风无法吹到此间,也令得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温度基本都会保持在较高的水准。 虽然阿尔伯特有很多烦心事需要考虑,但凯艮身体的渐渐恢复还是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希望。德斯蒂尼伯国和鲍罗特公国比起来只有一件事令殿下满意,那就是它比较干燥,不像索罗城那里一般潮湿粘人。 在鲍罗特公国的临时府邸内。 经过众人悉心的照料,昏迷中的矮子凯艮已经渐渐苏醒,他发出的第一句话便是:“老子要喝酒!” 小贼贝斯特作为最了解他的人,顿时眉开眼笑道:“他好了!他没事了!” 精灵巡林客克瑞斯却在一旁叹了口气。 其他人既没有像贝斯特那般乐观,也没有像克瑞斯一样忧伤。 塔伦克劳福德给阿尔伯特的建议是这样的:“肯坦国凭借天险固守不出,我们这边也不应当轻举妄动。老伯爵久病不愈,眼看难以为继,科泰斯教的尼奥显然不会屈居于人下,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在比尔提城静观其变,绝对不能让人在伯爵死后有机可乘。” “伯爵的病真就到了如此地步?”阿尔伯特并不是同情那个老头,虽然自己对于克劳迪娅公主有所爱恋,但他从没有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思考过。 “这伯爵的病的确蹊跷,我记得当初和亨利进城的时候,老伯爵在宴席上还是十分精神的,这才多久,竟然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塔伦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西,他心中有一个念头怎么也挥之不去,便凑到阿尔伯特耳边低声补充了句,“我觉得是有人给他下了毒或者施展了什么邪恶的妖法!”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地,塔伦这话刚说完,屋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大家的心思都在凯艮身上,因此也并没有太在意。 “这比尔提城内的民众对于克劳迪娅公主那是个个都愿意去赴死的,虽然老伯爵一生昏庸无能,但毕竟也没犯过什么大错,会有什么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呢?他再怎么说也是公主的亲生父亲啊!”阿尔伯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声调忽而高了起来,像是在附和那声闷雷。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际,屋外忽然风雨大作起来,原本明亮的天空霎时间变得一片灰蒙蒙,远处不断有刺眼的闪电划过,随即隆隆的雷声也响了起来。 克瑞斯作为精灵巡林客,对于大自然的观察和体悟是其他人无法企及的,他略带迟疑地说道:“现在已是秋末冬初的时节,这天气未免有些奇怪,雷声来的也太突然了点。” 话音刚落,整间屋子便开始剧烈摇动起来,塔伦反应迅速,第一个喊道:“是地震,大家快跑到屋外空旷处!” 他和弟弟亨利及小贼贝斯特等人七手八脚扛着凯艮就往外冲,矮子虽然有力气说话,但离自己下床走路还有一段时间。 这地震可来的真是时候,再加上外面风雨大作,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慌了手脚。 阿尔伯特的母亲夏洛特夫人此时也从自己房间内奔出,母子两个聚到了一起。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临时府邸的根基并不牢靠,众人前脚刚走,它后脚就开始吱嘎作响,很明显是即将要倒塌了。夏洛特夫人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去教堂避难吧。” 雨势越来越猛,响雷越打越欢,普通的地震一般都只持续几十秒,可此次却远远超过了这一时限。克瑞斯为了不让还没有痊愈的凯艮受凉,急中生智,像在莽墩口前救下矮子一样,用魔法藤蔓把他周身缠绕个严严实实。这一方面可以护住矮子,另一方面也能让奔跑中的众人省去了托举的力气。 克瑞斯是这一群人中唯一可以边跑步边气定神闲说话的人,毕竟在丹斯森林中做巡林客,最基本的标准就是要跑不死。他对着阿尔伯特及塔伦克劳福德说道:“殿下,军师,我认为这地震绝非天灾,等到了教堂后,我再与你们细说!” 比尔提城内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哭爹喊娘干等在屋里被砸死的,有双手抱头、不敢睁眼、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乱撞累得半死的,更有听天由命、束手待毙的“真猛士”。灾难面前,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表现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可怜的德斯蒂尼老伯爵在病榻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床沿上砸下来的一根梁子给击晕,他手下的那些仆役各自忙于逃命,把老伯爵的生死完全给忘记了。这伯爵府邸和阿尔伯特等人居住的地方,建筑结构是相连的,也就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了。 老伯爵原本是有机会逃生的,他晕过去以后不久,又被府内及城内震天的哀嚎声所吵醒。老头子脑子还算清楚,便一个人拖着病体下了床。 地面不断地在摇晃,让这个久病之人无所适从。他东倒西歪,眼看就可以走出屋外获得新生的时候,一束炸雷响过,地面也顺势更加剧烈地抖动着,老人家一个踉跄,跌倒在门槛边上,牙齿都磕碎了。他再一次晕了过去,这下可就是致命的了。 伯爵府邸经受不住这撕心裂肺的晃动,轰然倒了下去,把德斯蒂尼老伯爵给匆匆地掩埋住了。 老人家的一生只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那便是养育出了克劳迪娅公主,其他全都不值一提。 比尔提城内最坚固的建筑物当属博教教堂。夏洛特夫人的那一声去教堂避难,的确是最正确的决定。 米里哀主教和克劳迪娅公主此时正帮助那些来教堂躲避的难民,这里面有些是居住在教堂附近的市民,有些是临危不乱、抉择正确的聪明人,还有些则是误打误撞、交上好远的上天宠儿。 主教大人对于他们一视同仁,无论对方是何出身,无论对方在危急关头表现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米里哀都从心底里把他们看成一家人。 重获新生的苦役犯艾德里安帮助主教做了许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力气大、身体壮,有些人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身体和心理全都承受不住,明明已经跑到了教堂外面,却再也没有能力迈进去了。艾德里安把他们一一或背或扛或拖拉,挨个送进了大堂内。他还冒着很大的风险,绕着教堂外的民居跑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遗漏下来的可怜人。虽然风吹雨淋,虽然有被地面吞噬的危险,但他却乐此不疲,从中得到了许多过去没有感受到的快乐。 克劳迪娅公主最担心的就是她父亲的安危,侍女凯瑟琳不断宽慰着她,让她不要着急。米里哀主教忙于给受苦受难的百姓医治心灵的创伤,一时半会儿无法慰藉到公主的这边。克劳迪娅是主教最疼爱的人,他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女儿一般,但米里哀主教也是上天的仆人,照顾大众是他最崇高的职责,主教大人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 阿尔伯特一行人赶到教堂的时候,里面几乎已经被塞满了。此时,地震已经平息,但风雨雷电还在继续施展着自己的淫威。 克劳迪娅关心自己的父亲,她知道阿尔伯特的府邸就在伯爵府边上,此刻便顾不得什么面子,冲上前去,拉着小阿的手询问起德斯蒂尼伯爵的安危。 年轻的殿下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克劳迪娅连续追问了好几次,得到的都是这一令人失望的回复,她久久不肯松开殿下的手,为的是要得到一个可以令自己心安的答案。 此时,边上闪出一个魁梧的身影,他自告奋勇要为公主去探查老伯爵的消息。究竟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章 人祸还是天灾 阿尔伯特殿下对于德斯蒂尼老伯爵的生死不置可否令得克劳迪娅公主心内十分焦急,一旁的艾德里安看得清清楚楚,他自告奋勇要去伯爵府邸一探究竟。 教堂内有些熟悉情况的民众告诉公主,伯爵府可能已经坍塌,这消息有如千斤之担压在公主的身上,使得她甚至准备冒着风雨亲自跑过去查看。 米里哀主教及夏洛特夫人等人忙把她给劝住道:“您是德斯蒂尼伯国唯一的继承人,眼下局势不明,千万不能胡乱行事。” 塔伦克劳福德也用眼神示意阿尔伯特,让其好好安抚下公主。小阿一方面在埋怨公主不理自己,一方面也对老伯爵能否生还表示怀疑。自己所在的那栋建筑和伯爵府是相连的,而那栋建筑已经倒塌,再加上伯爵卧床不起,结果肯定不容乐观。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公主说,总不能把实情告诉她吧,这岂不成了火上浇油吗? 要不是有艾德里安主动请缨,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两难的局面。 精灵巡林客克瑞斯趁便和小阿说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此次地震不像是天灾,很有可能是某些人蓄意为之的。阿尔伯特虽然没有明面上表示不同意,但心中的不屑一顾还是清清楚楚地在语气上表达了出来。 克瑞斯知道小阿的心思,他为了加强说服力,特地搬出了精灵最近经历的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丹斯森林里的许多狼人发了疯,变得十分危险可怖,这些动物原本和精灵可以和谐相处,可最近却完全换了副摸样。我原本是在森林西北部分巡逻,却意外碰见了几只吸血鬼,这些东西应该是昼伏夜出的,但茂密的森林植被给它们提供了良好的庇护。我一路暗暗追踪,想要了解它们的来龙去脉,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怪事,我感觉自己有一段时间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像被人架着一样,一路往北,等到能够自己做主行动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你们准备密谋夺取莽墩口。” “这些事情的确很奇特,但和刚才的地震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阿尔伯特仍然觉得克瑞斯的想象力过于丰富。 “殿下,莽墩口上那几个腰佩冷晶石的守卫,绝对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他们竟然可以无视我那用老橡树根部分泌的油性物质来打造的特殊箭矢,这说明他们施展魔法的方式和博迪大陆上常见的都不同。你们坦博兰斯帝国的博教修士,擅长以自身修为的力量来施法,我们精灵及其他一些人则善于借助自然的能量,诸如冷晶石之类的来进行。这两者之间虽然媒介不同,但所由而生的魔法性质却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我的箭矢可以让这些魔法全都失效,却难以对肯坦国的那些人起作用,这其中必有蹊跷。要么是他们的魔法性质与我们截然不同,要么就是这背后还有更令人嗔目结舌的秘密。” 阿尔伯特点点头,他对这件事情是深有感触,毕竟凯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马失前蹄的。 克瑞斯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殿下,军师塔伦审问的那个商人,自报家门说是为一个名叫菲利普的家伙干活。这菲利普三个字在我们精灵那里可是名闻遐迩,他张口就是皇帝陛下,闭口就是坦博兰斯帝国,妄图用这些来压制我们,好让他的那些伐木小队来进行工作。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那商人提到的这个名字就是我们深恶痛绝的那一位老兄,但我凭借自己的直觉,还是有很大把握进行认定的。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比尔提城内受损严重,那莽墩口估计也会遭到打击……” “对,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退一万步说吧,就算对方有能力发动地震,但这同时也会波及到他们自身,似乎有点得不偿失。” “殿下,德斯蒂尼伯爵的军队都在城内,而您的军队也全在城墙外驻扎着,他们肯坦国那边却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隘口,这笔交易还是划算的!” 阿尔伯特一拍脑袋,忙让塔伦想办法打听到城外驻军的状况。其实克劳福德两兄弟想的比小阿早得多,他们趁克瑞斯与殿下私聊的时候,早就通过自己未雨绸缪的渠道获悉了城外最新的消息。所幸的是,比尔提城墙还算是坚固,并不像伯爵府邸那般豆腐渣,这次地震虽然猛烈,比尔提外围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特别严重的打击。平日训练有素的部队应对起突发灾难来也很有心得,这让阿尔伯特及鲍罗特公国的上上下下都感到十分欣慰。 塔伦在得知克瑞斯的想法后,提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观点:“我认为这地震即使是人祸,也绝对是因为第三方势力在作怪。” “第三方势力?”阿尔伯特和克瑞斯都觉得有些新奇。 “殿下,您仔细想一想,我们和肯坦国两败俱伤的话,谁得利最多呢?” “你是说那个科泰斯教徒尼奥?”阿尔伯特倒是立马猜出了名字。 “那个尼奥之前的举动已经说明他有反骨,之后又借口种种理由,硬是要出城和自己带来的人马汇合,我们为了大局着想,便也没有过多为难于他。”塔伦对于小阿的长进还是显得很满意。 “可这科泰斯教徒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本事,要真是他的话,不要说我们了,就是整个博迪大陆加起来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阿尔伯特语带惊惶地说道。 米里哀主教此时已经安顿好了那些受灾的民众,他对于地震也有自己的看法:“诚如殿下所说的,若某人真有这滔天的本领,那他便不是上天的子民了,但克劳福德将军所言的东西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我们博教当年的先知西里尔就曾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他的遗物更是协助了坦博兰斯帝国的首位教宗克雷芒成功击退了北方蛮族德瑟特人的进攻,使得罗姆城保持了几百年的和平态势。” 克瑞斯此时忽然一拍脑袋,却又在众人的集体注视下,并不开口说话。 大家感到十分好奇,便追问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克瑞斯先是笑了笑,显露出对于自己那想法的不屑,接着又摇了摇头,哀叹了一声,让旁人觉得他对于那想法有几许恐惧的心理。 阿尔伯特毕竟是此间的领导者,他整理一下衣襟,摆出十分正经的态势硬是要精灵说出来,克瑞斯无法拒绝,只得慢悠悠地似乎如临大敌一般地开言道:“殿下,诸位,我们精灵族人口稀少,这是世人都知道的。但要说原因的话,那恐怕就没有几个真正的明白人了。有说是和矮人常年作战的缘故,有说是因为自然规律,因为我们精灵族本身寿命较长,自然繁衍的也就比较慢,还有一些更加离谱的传言,我就不一一举例了。我想说的是,我们和矮人之间的纠葛是十分遥远的事情,当年我们可是遍及整个大陆的,数量丝毫不亚于现在的人类。我们这边还有巨龙压阵,矮人虽然可以以一敌十,但这也从侧面看出我们精灵的数量即使是在世界大战的时候也仍然很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几乎处于和平状态,人口数量怎么可能不升反降呢?至于自然的原因,我们精灵也并不是最近才长寿的,而是自有历史以来一直都很长寿,所以这说法也是站不住脚的。” 众人对于神秘的精灵族十分好奇,因此全都凝神屏息仔细倾听。米里哀主教却出人意料地插了进来对克瑞斯说道:“阁下,如果当初维恩帝国的编年史没有出错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你们精灵的事情。” “主教大人尽管说。”克瑞斯并没有感到在意,甚至还显出了一丝轻松的神情。 “精灵族和矮人的世界大战断断续续接近百多年,最终两方都不堪重负,虽然并没有签订什么有约束力的停战协定,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照不宣,结束了这一永远没有结果的斗争。那时候的人类还比较弱小,精灵族占据博迪大陆南边及中部,矮人则盘踞在北方及西部偏远山区。精灵族的政治制度类似我们坦博兰斯帝国,女王相当于皇帝,长老则是类同于公爵伯爵。这些长老有权从自身中推举女王,女王的权利无法世袭。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了精灵族后来的悲惨结局。在矮人这一外部的威胁渐渐消失后,那些长老互相倾轧,争权夺利,精灵女王反倒成了傀儡,根本没有办法约束这些拥有实权和土地的野心家。长年累月的争斗之后,精灵族形成了东西割据的局面,而西面的精灵们由于种种原因,最后慢慢消亡,剩余的一些人不知所踪,成了精灵族历史上的迷失者。” “主教大人说的很对。”克瑞斯对于米里哀如此渊博的学识感到十分敬佩,他补充道,“迷失者是我们对他们的称谓,这些西部残余的精灵最后撤退到了地下,过起了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背水一战,同某些原本就居住在地底的矮人交上了火,经过一段时间的殊死搏斗,竟然成功地鸩占鹊巢,成了那地下宫殿的实际拥有者。他们为了弥补人口不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到地面抓捕我们精灵族的同类。说来也怪,那些被弄到地底的精灵同胞们,不但外表变得黝黑,连内心也让人无法辨识。他们自私、凶狠、狡诈,甚至于时常带出一些地底的奇怪生物来与我们交战。这些迷失者是我们精灵族的耻辱,是我们不愿揭开的伤疤!” 众人听得全都目瞪口呆,阿尔伯特和塔伦克劳福德也面面相觑,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难道这些你们所谓的迷失者才是此次地震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章 劫难亦或是新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重获新生的24602号苦役犯艾德里安自告奋勇前去德斯蒂尼伯爵府邸查看克劳迪娅父亲的生死安危。 整个比尔提城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肃杀和凄凉。死的死,伤的伤,逃命的逃命,哀嚎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地震虽然不再发生,但风雨雷电的威力仍然未减,天上像似遮盖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帷幕,又时不时从中掀开几道口子,把里面裹挟着的一束束怒火朝向大地倾泻。 艾德里安是个外乡人,但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空间感,硬是在这人间地狱内,靠着自己的头脑和眼睛以及一点点的运气,再加上几个好心路人的指点,顺利来到了伯爵府邸面前。 这建筑已然失去了过往的气势,要知道德斯蒂尼国虽然只是个伯爵的爵位,但是公主的父亲生前十分喜好奢侈,把府邸装扮得异常金碧辉煌。可惜这些都只是表面文章,都不是什么百年大计,一场地震带走了老伯爵本人,也带走了这一看似牢靠的身外之物。 伯爵身边一向没有什么特别可靠的人,但酒肉朋友中也毕竟还是存在着一些屈指可数的略微有点良心的人。他们本来是随波逐流,跟从着大伙,逃离了伯爵府,丝毫没有考虑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伯爵的安危,但却由于良心的偶然发现,便决定回转身去,瞧一瞧老伯爵的生死。 艾德里安赶到的时候,其中的一个人就正在府邸瓦砾面前抽泣。 那人浑身上下浸透了雨水,从背后看来分外凄凉。艾德里安感到十分棘手,他不知道该怎么询问自己关心的事情。对方究竟是伯爵的什么人,他这么伤心欲绝,难道伯爵已然身亡? 天上的那层黑色帷幕渐渐淡去,似乎是不愿意为伯爵的这位酒肉朋友做背景,他偶然的良心发现,并不能赎回自己之前的过错。艾德里安为了心急等待的克劳迪娅公主着想,毅然决然走上去拍了下那人的肩膀道:“兄弟,伯爵怎么样了?” 那人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似乎是害怕伯爵的幽灵前来找其寻仇,他像一具连线木偶似地把脖子上的脑袋转过来瞧着艾德里安,眼睛里充满了令人费解和迷茫的神色。他停顿了许久,嘴里微微发出了一个声音:“死了!”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艾德里安也就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他冲入残骸之中,努力搜寻着可以给公主交差的东西。 米里哀主教是他的上帝,克劳迪娅则是他的天使。 艾德里安不愿意去想象公主那哭得浮肿的双眼,不愿意带回这残酷的噩耗。他罔顾事实,发了疯一般要去逆天而行。 那个伯爵府邸里良心发现的人,先是目瞪口呆地不发一言,随后忽然高声喊道:“死绝了!没人了!” 艾德里安闻言后,像是忽然苏醒过来了一般,回身冲向那人,掐着他的脖子说道:“你是什么人?伯爵是怎么死的?” “我是个有罪之人,我没能帮助伯爵一起逃生,我在他门下做了那么多年的食客,却没能帮他做任何有用的事情,我是个渣滓!” 艾德里安只想着要为克劳迪娅公主找到父亲,他的那颗暴躁、仇恨的心受到米里哀主教及公主的感化,本已渐渐变得柔软了起来,但十年的苦役生活仍然在其潜意识中发挥着作用。那个恶魔时刻想要跳出来作怪,时刻想要对外界施展一下自己的淫威。艾德里安既是天使也是魔鬼,他用充满遒劲的双手把那可怜人高高举了起来,一边大声呵斥道:“你既然是伯爵府邸的人,为什么不好好照应着老伯爵呢?地震一发生你就想着自己逃命?老伯爵养你是做什么的?你知不知道克劳迪娅公主?知不知道她在时刻牵挂着自己的父亲?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儿女吧?你作为一个父亲,为什么就没有体谅到别人的心情呢?你现在跑过来哭还有什么用!你他妈就是一个娘们儿!十足的娘们儿!” 那人虽然被骂的狗血淋头,但丝毫不准备回敬几句,他对于自己充满了内疚感,对方骂得如此痛快,反而让其感到了那么一丝解脱。 艾德里安心中的悲痛,全都体现在了那一双充满老茧但却是坚强有力的手上,那两只手就像是扼住了上帝的咽喉一般,使得天空原本已经渐渐退去的黑幕,重又合了上来,艾德里安在那连续的几束闪电照耀下,好似天神下凡。他怒不可遏,把自己的悲惨身世和现在的局面交织在了一起。 那位伯爵的食客终于受不了透不过气的感觉,他不断咳嗽着,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挥动。他就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大海中的浮萍,飘飘荡荡任凭摆布。 艾德里安此时已经没有了理智,米里哀主教不在身边,约束不了他,克劳迪娅公主那充满悲伤的眼神时时刺激着他,苦役犯就要再次做出令其后悔万分的事情了。 总算上天还是开眼的,它怜悯起了这受苦受难的可怜人,怜悯起了这被命运捉弄的原本可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人。 克劳迪娅公主由于经受不住对父亲思念的痛苦,在米里哀及众人苦口婆心劝说无效的情况下,由侍女凯瑟琳及阿尔伯特陪同,冒着大风大雨,来到伯爵府邸寻找下落不明的父亲。 阿尔伯特并不是心甘情愿前来的,他还在和公主呕着气,他是在母亲夏洛特夫人及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百般提醒之下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在风雨飘摇之中,艾德里安那可怖的举止立刻使得克劳迪娅大声叫喊道:“快住手!你在干什么!他要被掐死了!” 阿尔伯特当机立断,箭步冲上前去,试图阻止苦役犯行凶的举动。殿下的力气没有他大,但这已经足以使艾德里安从恶魔的控制下挣脱出来。24602号囚犯忽然如梦初醒一般,松开了自己好似尖锐鹰爪的双手,那伯爵的食客则像是被提着耳朵的兔子,倏忽之间掉落到了地面上,嘴里不断喘着粗气。 克劳迪娅也来到艾德里安跟前,用自己纤细柔嫩的十指试图包裹住苦役犯那巨大的手掌。艾德里安痛哭流涕,不断抱怨着自己的无能。 公主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事到临头反而比旁人显得要镇静不少,她只求能找到自己父亲的尸身,好给其进行符合规矩的埋葬。 阿尔伯特和艾德里安此时终于又要站在同一条战壕中了,前一次是挽救被马压在身下的贪心商人的性命,这次则是为了各自心目中的天使。只不过前者对于公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度,他更多的是在为政治做考虑,更多的是在随着军师的意愿在行事。 好在伯爵府邸的装饰虽然奢华,但结构并不复杂,进门两开间,内里的轮廓也十分清晰。阿尔伯特、艾德里安还有那个抱着赎罪心态的食客一起通力协作,在杂乱无章的废墟堆里,翻找着伯爵的下落。那个赎罪之人熟悉具体情况,他无意之中见到了伯爵即使躺在病床上,也仍然挂在脖子里的那串萤石项链。由于废墟上坑坑洼洼,比较危险,克劳迪娅公主及侍女凯瑟琳只能站在外面等候。那人捡到项链后,忙招呼阿尔伯特及艾德里安前来帮忙把压在上面的几块横梁给挪开。 艾德里安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这些没有生命,却能轻易夺走别人生命的东西上,他根本不要另外两人的帮助,用蛮力硬生生地自行将这些罪魁祸首给移了开来。 老伯爵的额头露了出来,那上面已经被砸的血肉模糊。赎罪之人见状之后,为了不使自己的情绪干扰公主及另外几人,强忍住悲痛,在一边小声抽泣。 阿尔伯特原本是瞧不起老伯爵的,但这惨烈的状况,还是强烈地震撼着他的心灵。这和战场上牺牲的士兵不同,在那里人们都为自己的信仰和家园而战,但地震这个恶魔,却能让人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无论他的身份为何,无论他有没有决定抛头颅洒热血,地震一来,一切都得遵循它的旨意。 风雨渐渐止息,老伯爵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抬运了出来。克劳迪娅虽然柔弱,却没有像旁人担心的那样晕死过去,她偶尔擦一下眼睛,不使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凯瑟琳倒是没忍住,反而要让公主回转过来宽慰自己。 德斯蒂尼伯爵的死让公主感受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担子,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独立自主的决心。她感谢阿尔伯特的陪同,感谢他的相助,也感谢他对于自己的那份已经渐渐淡去的柔情蜜意。她作为德斯蒂尼伯国的女伯爵,不准备靠嫁给一位公国继承人来谋取现实利益,她要靠自己。根据法律,她必须入赘一名男子,用以延续自己家族对于伯国的统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章 探访太平山 比尔提城西南角的太平山其实是博迪大陆西侧宏伟山脉的一个小注脚。那里十分不起眼,甚至连归属何人都没有定论,肯坦公国和德斯蒂尼伯国都能理直气壮地站出来说自己是那里的主人。 德斯蒂尼伯爵所谓的老宅子就在那里的半山腰上。这宅子历史其实也并不是很长,可能也就是老伯爵的祖父当年营建起来的。克劳迪娅公主的父亲虽然昏庸无能,但她的曾祖父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能人。伯爵爵位虽然比公爵要矮那么一截,但公主的曾祖父却励精图治,趁着当年肯坦国内部混乱的时候,硬是在这块地皮上扎了根。所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一旦落地生根发芽,那就是最好的拥有此地的证据,比什么口头上喊口号、扯大旗要有用得多。 这次比尔提城发生的地震,甚至在太平山那也感受到了。公主的父亲曾经说过,在老宅子里仍然有亲戚和仆役居住着。他的确没有撒谎,但那些人却遭受到了比地震更可怕事情的打击。 精灵巡林客克瑞斯在比尔提教堂当着大家的面道出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可能性,那就是此次地震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很有可能是精灵族里的那群迷失者所为。他原先觉得此事应该由肯坦国来负责,但当塔伦克劳福德说出不排除有第三方势力加入的可能性时,克瑞斯的脑海里立马就跳出了那群迷失者的身影。丹斯森林最近发生的那些怪事,精灵族上上下下都怀疑是这群叛徒所为。原本和自己和睦相处的狼人竟然一夜之间发了疯,变成了嗜血屠杀的怪物,原本挺拔的老橡树,也倏忽间萎靡不振,树干变得弯曲。这些异象不断提醒着精灵们,那些迷失者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动作,好对地面上的同胞们复仇。当年的矮子和精灵们的世界大战,酿出了两个种族之间至今为止仍然互相轻蔑的习惯。而之后的精灵族的内战,却直接导致精灵们分化成了两个敌对的势力。那些迷失者去到地下以后,不但习性变得十分凶残,连相貌也异化得让人无法相信他们和栖居在丹斯森林的精灵曾是同胞兄弟。 就在阿尔伯特和克劳迪娅出去寻找伯爵下落的时候,军师塔伦也没有闲着,他和弟弟亨利一起火速出城整顿清点城外的兵马,所幸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只有极小一部分人有轻微的皮外伤。 等到阿尔伯特询问接下来的对策时,塔伦果断地说道:“殿下,我们应该派个能干的得力之人,立刻去莽墩口那儿调查一下虚实,看看是否有可能趁此机会拿下对手。” 小阿深以为然,便问何人比较方便。 塔伦笑道:“只有那个精灵克瑞斯才能堪此大任。他有过一次经验,手段也比较高强,是最佳的人选。” “现在老伯爵已然亡故,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同接下来继承人的关系呢?”阿尔伯特刻意不说克劳迪娅,因为他心中感到了一丝纠结。 塔伦望了望小阿的眼睛,仍然笑道:“殿下,您是说女伯爵吗?她是比尔提城内的民心所向,让她坐在这个位子上正合适。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阿尔伯特不太理解军师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 “殿下,女伯爵要强,这是外人都能看出的。但她毕竟只是个女儿身,有她在位子上虚坐着,我们行事起来其实更方便。” 阿尔伯特努力甩了甩头,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像似要把什么东西给抹去一般,他定了定神,转换了语气说道:“若是真有第三方势力搀和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是驱虎吞狼还是各个击破,是隔岸观火还是笑里藏刀?” 塔伦这次并没有立刻急着正面回答,而是踱了几步,清了清嗓子,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预感到了事情的棘手性:“如果真如克瑞斯所言的话,那就不是我们鲍罗特公国能够对付的了,恐怕需要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协作。” 阿尔伯特觉得军师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他们过去的祖先是在精灵内战中战败的一方,虽然撤退到地下后,侥幸占据了一些矮人的住所,可千百年来既没有把丹斯森林夺回,也没有听说过别的什么动静。要不是克瑞斯提及,我们人类这边可以说是根本就不曾听闻过。更何况,这也只是克瑞斯的一家之言,只能做个参考。若是这些人真的可以轻易地发动一次地震的话,那不要说坦博兰斯帝国了,就是把北方德瑟特人加上来也不一定招架得住了。”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都得有个预见,何况那个克瑞斯也不是个信口开河之人。这迷失者的势力值得我们警惕。” “军师,我觉得那位商人口中提到的太平山倒是值得前去一探究竟。这既能查清冷晶石的来源,说不定也对攻打肯坦国有所助益。毕竟他们那边看起来拥有许多法力高强的人物。”阿尔伯特没了克劳迪娅公主的羁绊,便把心思都投入到了凯艮及肯坦国那里,他对于矮子的负伤仍然耿耿于怀。 塔伦心里明白,他也觉得去太平山调查一下说不定会有所助益:“殿下,我们让克瑞斯去查看莽墩口的虚实,那么太平山这里您决定派谁前去呢?” 其实克劳福德的心中早就知道小阿一定会想要亲自前去,但他并不点破,而是装作一副征询意见的摸样。 阿尔伯特当仁不让,马上就自告奋勇要求过去查看。塔伦笑道:“那我就坐镇比尔提城,若是莽墩口那边有机可趁,便立刻派兵拿下。殿下这边则可安心去太平山查访。” 于是,小阿便带着贝斯特及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卫轻装上阵,骑着快马出城,一路迤逦往太平山而去。 那儿的山势较缓,阿尔伯特临行前,特地向公主要了地图,并详细询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克劳迪娅如今已成为了德斯蒂尼女伯爵,她由于打定主意要独立自主,因此行事作风变得比之前更为有气概,她和阿尔伯特根本不谈儿女私情,她问明了小阿要去太平山的真实意图,便欣然告知了其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贝斯特为了凯艮的事情,也是心里早就憋着那么一肚子的火。他自从来到阿尔伯特帐下,几乎就没有出过什么气力,白吃白喝,成了一个酒囊饭袋。人都是有尊严的,即使是小贼贝斯特也不例外。他过去是抱怨自己命苦,只能去偷,现在则仍然是抱怨自己命苦,但情况却大为不同。他不能像矮子凯艮那样大刀阔斧上阵杀敌,也不能像克瑞斯一般使出许多魔法神通,更不可能像克伦福德兄弟一样出谋划策,他感觉自己一事无成,啥都不能做好。 阿尔伯特也正是因为看出了他心里的内疚,因此特地要把其给捎带上。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特别的功绩,只是希望给他带去一份自信和充实。 贝斯特作为一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油条,在殿下出城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对于克劳福德兄弟有一点不放心,毕竟殿下轻装简从,大权旁落到了别人手里,虽然塔伦对贝斯特本人不错,但公事公办,他还是直言不讳地对殿下说道:“冷晶石固然是个线索,但此行不是没有风险,塔伦他智谋深远……” “你是想说什么?”阿尔伯特摇了摇头道,“克劳福德兄弟那是我亲自请来的,他们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你怎么会对他们产生这种怀疑呢?” 贝斯特闻言,慌得忙下马跪地请求赎罪。 阿尔伯特也跳将下来亲自把他扶起来道:“你、凯艮还有克劳福德兄弟都是我最亲最爱最无需防备的人。虽然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现在也算是背井离乡,抛弃了家园。如果身边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任嘱托之人的话,那岂不是一种悲哀吗?如果每件事每个人,我都要费尽心机去打量一番,恐怕不出几日,就得过劳而死了。” 边上的几个贴身侍卫也都友善地笑了起来,这既是为了解除贝斯特的尴尬,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小阿的智慧和超脱。 老伯爵的那个家族宅邸面积不大,克劳迪娅特地嘱咐阿尔伯特上山去访查一下,顺便带去自己的问候。太平山地势不高,十分平坦,小阿等人座下的马儿跑起来十分轻快,虽然从比尔提城来到此间已经奔行了一百多里地,但丝毫没有流露出困倦的意思。 贝斯特眼力绝佳,他老远就望见半山腰上有许多黑影在移动。他反反复复仔细辨识,忙对阿尔伯特说道:“殿下您看,山上有人,而且还不少!” “这是德斯蒂尼老伯爵的宅子,虽然不至于荒废了,但也不应该会这么热闹啊。”阿尔伯特面带疑惑地说道,他经过提醒,也注意到了这一反常的情况。 几人为了慎重起见,决定先隐蔽在暗处观察,贝斯特仍然头一个指出道:“这些人怎么是尖耳朵,难道是精灵族的?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正在阿尔伯特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半山腰上的那群神秘人像似收到了什么特别的讯号,他们原本整齐的队伍忽然之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有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从队伍后面显现出来,它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精灵,身上一片黑漆漆,像是涂满了墨汁一般。 阿尔伯特忍不住出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章 精灵族的亲戚 半山腰上的那群尖耳朵的神秘团伙令得阿尔伯特一行几个急忙躲藏于隐蔽处伺机而动。那团伙背后闪出来的一只身材高大的怪物更是着实使人吃惊不小。它的体量粗略望去,足足有两个半成年人的高度,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胯部摆动幅度很大,它含着胸,曲着腿,背部像是有个大罗锅。 那怪物夹杂在尖耳朵中间,显得浑身不自在,不断地嚷嚷着什么。 随同阿尔伯特一起前来的几个贴身侍卫,纷纷劝说道:“殿下,这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那怪物如此孔武有力,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如先悄悄折回到比尔提城以后,再做区处。” 阿尔伯特则由于放心不下克劳迪娅的亲属,而迟迟不肯离去。虽然公主对他很冷淡,自己也从原先的一腔热诚变成了淡然以对,但是对于公主的嘱托,他还是不想辜负。 众人苦口婆心,不断劝说殿下要冷静,不能胡乱行事。 就在阿尔伯特还在纠结的时候,山上那伙人却似乎发现了躲藏在暗处的他们。 这些尖耳朵、黑皮肤的神秘种族出人意料地会使用被博教的不成文规定列为禁忌法术的瞬间闪现,这个魔法和格里德城时精灵德鲁伊梅兰妮使用的传送差不多,它不但对施法者要求极高,还会暂时干扰传送两端的空间及时间的有序流动。博教的先知西里尔及坦博兰斯帝国最初的几任教宗都曾经使用过这一法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它在博教内部被严令不得修习运用。那些异教徒虽然不受这个规矩的限制,但真正能练成此技艺的人还是屈指可数,少而又少的。 这半山腰上的奇怪团伙着实让人开了眼界,他们中的好几人同时施展起了此一法术,把浩浩荡荡的队伍连同那只高大的怪物一起全都传送到了离阿尔伯特藏身处只有几十米远的平地上。 其中有个口齿清晰的喊道:“抓住他们,抓住他们,要活的!”随即,大手一挥,身旁的几个尖耳朵迅速冲了出去,那头怪物也拍了拍结实的胸脯,一摇一摆地往阿尔伯特等人的方向前进。 贝斯特身手敏捷,如此紧要关头,他也就顾不得许多了,拉起殿下的衣角就往身后快马处飞奔,几个贴身侍卫训练有素,知道自己的职责,齐刷刷站起身来,用血肉之躯挡住对面不善之客的去路。 尖耳朵中那个指挥的家伙在后面又大声喊道:“抓住那两个想跑的,把挡路的全杀掉!” 那几个开路先锋毫不含糊,他们身上着的是皮装,手里拿着的是长剑。 虽说阿尔伯特这边的贴身侍卫浑身铁甲穿戴齐整,但尖耳朵们似乎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他们气势汹汹地举剑就刺,几个铁罐头倒也灵活,纷纷闪避之后,就势与对方缠斗了起来。 那个领头的尖耳朵见阿尔伯特及贝斯特很快就要上到马背上了,便从背后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萤石弓,又从腰间拿出两支利箭,瞅准了空档,一箭双雕,准确地把小阿及贝斯特定在了原地。 这箭头极不普通,上面拥有延时和冰冻的魔法,只要挨着一下边,立马就会失去独立自主的行动能力。 领头之人显然还不想取小阿及贝斯特的性命,因此才会使出这一招。那箭头是驽钝的,并不能造成其他什么伤害。 殿下的几员贴身侍卫可不会轻易放弃,他们见阿尔伯特和贝斯特双双倒地,心头怒火起,恶向胆边生,战斗力一下子腾地窜了上来。原本势均力敌的形势,陡然间起了变化。几个尖耳朵的先锋吃不消这么猛烈的攻击,纷纷掉转头去,夺路而逃。有一个可怜的家伙,跑得稍微慢了一些,被铁罐头们立马剁成了肉泥齑粉。 现在的形势变成了高大怪物与几个贴身侍卫的决斗。 那怪物力量超群,但行动迟缓,转身更是致命的弱点,小阿的这些侍卫训练有素,知道策略,很快就分散开来,分别站定到不同的方向和位置,让怪物没有办法前后兼顾。 领头的尖耳朵似乎很欣赏这一局面,他并不再急于调派更多的人手去支援,而是约束手下在身后津津有味地观察。很显然,这怪物肯定是他的得力作品,而现在正好是考察自己成果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处于怪物身后的铁罐头率先发难,他举起手中的兵刃,猛地扑了上去,朝着怪物的膝盖后就是一下。那怪物似乎后知后觉,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它徐徐转身,把只细长但健硕的右手高高举起,冲着突袭自己的铁罐头挥了过去。那真是惨不忍睹的一瞬间,由于怪物身高臂长,任凭你再怎么敏捷,也很难躲开这一下致命的攻击。那人被狠狠地抛向空中,又重重地砸回到地面上,尖耳朵那边传来阵阵窃笑,而另外两个铁罐头则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们打起精神,合力发动冲击,用各自的武器向着怪物猛击。虽然招招见血,剑剑给力,可那怪物就像是没事人一般,不但不感到疼痛,受伤的部位还会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迅速整合恢复。 它的还击仍然缓慢但致命,另外两个铁罐头还是没能逃脱惨死的噩运,被其刷刷几下,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 阿尔伯特和贝斯特两人口不能言,腿不能动,但知觉还存在着,他们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这一方的人一个个倒下,内心里翻江倒海,好不悲凉。 领头的尖耳朵春风得意,笑容满面,虽然黑黑的脸上让人很难分辨他的表情,但这愉快的神采还是可以轻易地感受到的。 他同手下来到阿尔伯特及贝斯特身边,先让人把这两个瓮中之鳖给捆结实了,然后双手轻轻一挥,小阿及贝斯特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又感觉到了自己可以控制起两手两脚的活动了,只是由于捆绑的原因,而被限制得很死罢了。 那尖耳朵瞅了瞅肩宽体壮但又细皮嫩肉的小阿,又瞧了瞧身量细长的贝斯特,踱着步子思考了一番,突然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跟踪你们?根本没有这回事,我们也仅仅只是路过而已。”小阿感到了一丝可笑。 “这里如此荒僻,你们说自己是路过,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太平山,德斯蒂尼老伯爵的家宅。” 尖耳朵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忽然语气缓和了一些道:“你们是德斯蒂尼伯爵的人?老头子可安好了?这地震有没有伤到他?” “他死了。” “可惜,可惜!”尖耳朵的语气里虽然带有一丝惋惜,但更多的则是嘲讽,“那我可算是失手了,竟然把他连带着他的几个手下一并给弄死了!” 阿尔伯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老伯爵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奇形怪状的人,他决定先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只顺水推舟承认是老伯爵派来的,然后再见机行事。 贝斯特在边上一言不发,既是由于他胆小的缘故,也是因为他在想尽办法要偷偷解开绑在身上绳索的缘由。 他别的本领没有,只有这个算是一个绝活。 尖耳朵那滑溜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兴奋的光芒,他提出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建议道:“既然如此,那麻烦你们两个把我们带进比尔提城去。到那时,你们就能获得自由!” “当然可以。”阿尔伯特也不含糊,现在只要有一点机会,便必须要抓住,但他还是提出了自己急需知道的疑问:“带路没问题,但你们总得让我们知道下身份,这样大家心里都能有个底。” 尖耳朵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我们是精灵。” 阿尔伯特差点惊呼一声,幸亏及时克制住了自己。比尔提教堂内,克瑞斯所说的看来的确应验了。这些家伙自称精灵族,但皮肤黝黑,身形猥琐,除了一副尖耳朵,几乎同地面上的精灵亲戚就没有一丝别的相似之处了。他们为什么要来到地面上?他们想要干什么?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地震是不是他们所引发的?德斯蒂尼老伯爵为什么会认识他?这种种疑问萦绕在阿尔伯特的心头,令其对于自己的处境反而看淡了,现在他最想知道的东西便是这一切疑问的答案。 殿下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头脑反而更加清楚,克劳迪娅公主所托付给其的事情,他也没有忘记询问。 但那个尖耳朵只是令人毛骨悚然地轻声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正面的回应。很显然,老宅子里的人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已经遭到了毒手。 阿尔伯特此刻不便发作,这里外无援兵,内无接应,硬拼的话毫无胜算,倒不如把他们带到比尔提城下,然后再做区处方是上策。他考虑到对方的神通广大,决心一定要在城外就得翻脸做个了断。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克瑞斯及塔伦身上,相信他们的智谋及手段,也相信城外自己的公国精锐可以瞬间把这些精灵迷失者给吞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章 被俘的殿下被邀请赴宴 世上之事,有时就是这么凑巧,就在阿尔伯特轻骑出城前往探访太平山的时候,塔伦克劳福德忽然收到由迪略特皇帝亲自派人送来的书信。由于比尔提城并没有设立飞鸽传书的接应点,因为实在是够不上这个资格,这送信之人便只好每三百里,换一匹快马,星夜兼程,务必尽可能快地把书信送达。 坦博兰斯帝国的计量标准是这样的,横向距离用里,纵向距离用尺,尺的单位比里要小那么一点。 阿尔伯特正好不在城中,那信使便只得把这一至关重要的东西交予克劳福德兄弟,因为他们两个握有兵权,得到了年轻殿下的充分信任。 这书信只有寥寥数语,皇帝的字迹显得格外遒劲有力:“北方罗姆城已经顺利收复,乃父鲍罗特公爵居功至伟。今欲要在帝国首都西萨城举办一场庆功大会,用以表彰各位的功绩,望准时到达。肯坦国地处偏僻,实为纤芥之疾,你只需命部下屯兵德斯蒂尼伯国,坚守不出即可。” 塔伦之所以不等阿尔伯特回来就拆开书信,一是由于殿下对其的信赖,二是由于生怕皇帝有什么别的打算。 北方战事一结束,迪略特皇帝可就能够有足够多的精力来收拾整顿帝国内务了。他之前就已经出过重手,对几个不听话的伯爵予以了足够具有威慑力的惩戒。如今更是借着抵抗异教徒成功的威名班师回朝,气势上更加咄咄逼人。 这庆功宴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塔伦第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一些不祥的道道。西萨城是迪略特的老家,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管你什么公爵伯爵,到了那里全都得乖乖听从安排,你不可能带兵进城,于情于理都不合。有谁要是胆敢不去,那正好中了皇帝的圈套,给他一个不顺从的说词。 塔伦唯一感到略有疑惑的地方就是,鲍罗特老公爵——阿尔伯特的父亲竟然从北方罗姆城那里全身而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皇帝难道真的没有要动老公爵的意思吗?难道天下人都看错了皇帝?难道他真能够放得下索罗城那块肥肉? 他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反反复复想了个透彻,但还是无法摸清楚皇帝的意图。虽然这宴会肯定不是好事,但全帝国的公爵伯爵及一些贵族都在那里,皇帝再怎么凶狠,也不可能就这么一锅端吧,那样的话,岂不是杀鸡取卵吗? 庆功宴上杀功臣,怎么样都是说不过去的。 塔伦踱着步子,皱紧了眉头,忽然自言自语蹦出了几个字眼:“杯酒释兵权!”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各国远近不一,皇帝即使有通天手段,也没法全部给包圆了。各国又都有法定继承人,那些贵族们对于赴宴一事也绝对会有所准备。即使他们是贪生怕死之徒,在宴席上被皇帝威逼利诱,但那些人的国内会产生什么样的情况则是无法预知的。皇帝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么一件没有胜算的事情。” 塔伦思虑再三,觉得唯一需要叮嘱阿尔伯特殿下的便是:凡事莫做出头鸟,隐忍低调方能保得平安。 由于信使临走前的再三托付,塔伦便收拾停当,亲自等在比尔提城外迎接阿尔伯特殿下,好让其早点知悉皇帝的亲笔信及赴宴之事。 那天天气还算不错,但所谓等人者永远没有好心情,而被等者永远都有借口迟到。 阿尔伯特殿下被尖耳朵的精灵迷失者给捕获,跟随着这群黑皮肤的家伙,一路步行而来。那个领头的精灵为了防止阿尔伯特和贝斯特走脱,特地把他们安插在队伍中间好防止各种意外的发生。 高个子的怪物行动起来格外迟缓,队伍基本都是走三步歇两步,这样一来,等望到比尔提城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小阿告诉领头精灵道:“德斯蒂尼老伯爵一死,他的女儿就继承了伯爵之位,但她过于年轻,又是女儿之身,因此现在的局面都由坦博兰斯皇帝派来的鲍罗特公国的监国阿尔伯特殿下来掌控,您一定得先过他那一关才行。” 尖耳朵仍然滴溜着眼珠子,诡异地笑道:“你们人类的皇帝还真是忙啊,又要北上,又要西进,留点地方给我们精灵,不是更好吗?” “丹斯森林不就是你们的家园吗?”贝斯特插了句嘴道。 那尖耳朵的眼珠子里陡然冒出了红红的一团怒火,由于他浑身上下一团炭黑,使得这脸色就没办法分辨了,只听得其愤愤地赌咒发誓道:“地面上的这些家伙,各个正人君子的摸样,总有一天我们会卷土重来,把他们全部消灭干净!” 阿尔伯特见势头不对,便用舒缓的口吻讲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好话道:“博迪大陆如此广阔,应该可以容得下我们所有人的。只要心胸开阔,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尖耳朵望了望小阿的脸,语气略微平和了一些道:“若他们也有你这种想法就好了!他们污蔑我们为迷失者,自以为是内战的胜利者。我们抛弃家园、背井离乡千百年,连摸样都变得让人难以接近了。他们既然顾不得手足之情,那也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阿尔伯特和贝斯特的心里都在嘀咕着:“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偏偏要拿我们人类开刀呢?有本事直接去丹斯森林找精灵女王啊!” 他们吃不准这些黑皮肤的意图,也无法去当面询问,便只能寄希望于比尔提城外的军队相助了。 塔伦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殿下的回归,心中十分焦急,他让人到两里外先站着地儿以便及时通报消息。 那个先锋老远就望见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屁股都能抵到人的头顶。他先是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然后再仔细观察,没错!的确是个怪物,手臂特别长,由于弯腰弓背的关系几乎拖到了地面上,有点类似于猿人的摸样。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调转马头,就往比尔提城方向而去。 那先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从马上连爬带滚下到地面,冲着塔伦就报告道:“将军,城外不远处走来一伙怪人,浑身皮肤黝黑,后面还跟着一只身高臂长的恐怖生物,活像一只长臂猿。” 塔伦一开始没听明白,让那个先锋又重复了一遍,接着上前,摸了摸那人的额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让你去哨探着殿下的行踪,你却给我带来这莫名其妙的消息!” “将军,我头脑没有问题,不信您可以自己前去查看!”那先锋一脸无奈,有苦说不出。 塔伦一方面是在原地等久了,心内闲的慌,一方面也对这情况充满了疑惑,便亲自跨上战马,带着几个随从和那先锋一起又往前赶过去。 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不但有刚才这些黑皮肤的尖耳朵以及长手长脚的怪物,还有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阿尔伯特殿下及小贼贝斯特。 小阿为了把谎话扯圆满,故意率先大声喊道:“将军阁下,请您速去告知阿尔伯特殿下,就说这些精灵是已故德斯蒂尼老伯爵的朋友,特地跑来吊唁的!” 塔伦本待要张口呼喊阿尔伯特的名字,但他头脑灵活,听对面吼了这一嗓子之后,心中立马明白了几分,便顺水推舟回应道:“女伯爵命你等前去太平山寻访伯爵的族人,怎么耽搁了那么久呢?” “将军!太平山山腰上的伯爵宅邸已经损坏大半了,里面的人估计很难逃生,这些精灵是我们在山脚下遇见的,他们是伯爵的朋友,您一定要让他们进城啊!”阿尔伯特最后几个字眼说的格外响亮和缓慢,同他平时的腔调截然不同,这分明就是一句反话,用以提醒对面的塔伦千万得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把这些家伙挡在城外。 塔伦心领神会,他为了殿下的安全,主动孤身一人迎了上去。 那为首的尖耳朵打量了他一番,略带轻蔑地笑道:“你不怕我们吗?我们这些人各个可以以一当十,那只强大的巨魔也是助阵的。你若是耍什么花招的话,那可就不是被绑着那么简单了。” “诸位既然是伯爵的朋友,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来强行进城呢?”塔伦不慌不忙,坦然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是黑皮肤的精灵,身后又跟着这么一只怪物,你们人类可能放我们进程吗?” “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认识已故的德斯蒂尼老伯爵的呢?” “这是幌子和借口罢了!”尖耳朵倒也不隐晦,他像那些撒了谎却从不圆谎的人一样,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神情。 “那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诸位究竟是要进城干什么呢?” “我们想要去比尔提教堂参观!” “教堂?”塔伦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们也是博教信徒?” “此事我现在无法告知真相,只待进去后便能见分晓。”尖耳朵有点摩拳擦掌的意味。 塔伦现在面临着一个抉择,是让阿尔伯特继续这么被绑着呢,还是放这伙人进城。当然,他并没有纠结多久,毕竟人比城要重要得多,他略略停顿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要求道:“进城可以,你得先放人,他们是老伯爵的的女儿所派出的亲信,老伯爵已死,女伯爵继位,她手下的人不但我得罪不起,就连阿尔伯特殿下也要礼让三分,毕竟这还是人家的地盘嘛!” 尖耳朵则笑道:“放人可以,进了比尔提教堂,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阿尔伯特从旁道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章 教堂底下来了客 阿尔伯特所谓的两全其美之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不让尖耳朵带领的那只巨魔进城,毕竟它只能算是一只还未开化的动物,身形又如此巨大,要在城里局促的街道间行走,不但会引来许多人的围观,甚至也有可能引发别的更严重的后果。 尖耳朵的黑精灵当即表示同意,他似乎对自己及手下队伍的能力很有信心,他不在乎自己手上沾有克劳迪娅公主亲族的鲜血一事,这是一个毫无怜悯,一心只为复仇的家伙。 塔伦见小阿做出了抉择,便也不再纠缠,带领着这一伙奇形怪状的家伙,径直向城门走去。 尖耳朵们永远都是昂着头走路,但尽管如此,比尔提城外驻扎的浩浩荡荡的鲍罗特公国的大军还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塔伦不失时机地从旁介绍道:“这是阿尔伯特殿下的军队,是当今的坦博兰斯皇帝亲自命他来剿灭肯坦国的叛乱。” 黑精灵在这事上倒也实诚,他对于权力和领导力的追求是显而易见的:“既然那位阿尔伯特殿下手中有这么多的虎狼之师,为什么不干脆自己把比尔提城给占下呢?驻扎在城外岂不多此一举?” 还在作为俘虏和筹码的小阿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塔伦则是放声大笑道:“阿尔伯特殿下年轻有为,又是仁义之主,他为了帝国和谐安宁,不远千里举全国之力来到此间,是为了平定叛乱,而不是趁人之危,夺取某人的家园。诸位是黑皮肤的精灵,我知道你们和丹斯森林中的同胞之间有许多解不开的仇恨,但战争终究只是外交的极端形式,你若过度依赖于它,必然导致两败俱伤。” 尖耳朵闻言之后,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第一次消停了下来。他们黑精灵在地下生活,人数比丹斯森林中的同胞还少,但地下严酷的环境把他们每个人的个体都锻炼得十分强大。他们和地面上的同胞,千年来一直冲突不断,虽然他们几乎总是得利的一方,但大体上还是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他对于塔伦的那个两败俱伤的字眼特别敏感,心中起了一阵不明缘由的奇怪感觉。 地震过后的比尔提城内此时还处于一片狼藉的状态,居民生活本身还未完全回到正轨,他们或是肉体受到了创伤,或是精神遭到了打击。一切旧有的熟识的东西都被这神秘的力量给打破了、掀翻了。阿尔伯特见此情况,心生怜悯,忍不住就问道:“这地震你们在太平山上应该也感受到了吧?” 他的问题有几层意思,最重要的就是要试探求证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尖耳朵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灾难,阿尔伯特和塔伦都悄悄注意观察了他的神色,两人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地震之事应该不是这些人所为,顿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城内最宏伟的建筑,地震前是比尔提教堂,地震后还是比尔提教堂。虽然震前的德斯蒂尼伯爵府邸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但由于其建筑高度不够,且精美的装饰大部分集中于室内,而颇为遗憾地屈居第二。 这座由坦博兰斯首任教宗克雷芒亲自设计督建的教堂,不但内里十分**,外部整个的结构也让观者的心中可以陡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情。教堂顶部有一个直指天空的箭头,象征着博教向上求索的决心,这箭头下面还伫立着一个微微低头,眼睛向下看的修士雕塑,意味着博教对于上天恭敬的态度。他们可以追寻知识,但不会逼迫上天强行获取自己不该掌握的东西。他们都是精神的探索者,但张弛有度,绝对不会做出疯癫的举动。 米里哀主教早早地站在教堂外面迎接,阿尔伯特殿下的军队中早就有人把消息传到了城内。他和教宗身边的红衣主教品秩不同,在正式场合下,身穿的是黑色法袍。他虽然通宵安抚地震后的难民,白天也没有好好休息,但依然神采奕奕,面孔红润,和年轻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对面不管是谁来,他都能笑脸相迎。无论是坦博兰斯的皇帝还是德瑟特人的元帅,无论是矮人精灵还是现在所谓的黑皮肤的迷失者。他可以唤醒苦役犯沉睡的心灵,也能让母亲怀中的婴儿停止啼哭。他就是一道光,是上天投射到地面的一道慈爱的光。 那群尖耳朵由塔伦引荐,同米里哀主教相见。为首的黑精灵竟然出乎意料地也会客套几句,随后便道出了自己真实的意图:“我们来此不为别的,就是想请主教大人你把我们带到比尔提教堂下的密道中。我们要求证一件事情。” 米里哀如实相告道:“此地历任主教的埋葬之所都在那地道中,这是尽人皆知的,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东西。阁下作为一个精灵,虽然话语和举动有些唐突,但博教并不拒绝任何的信徒,无论他是矮人也好,精灵也罢。我愿意带领诸位参观一下那里,也好了却您的这桩心事。” 主教大人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反倒使得尖耳朵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塔伦的提醒下,他们遵守承诺,把阿尔伯特及贝斯特都松绑放了回去。 米里哀领着众人来到大堂一侧间,这屋子就是教堂内几个人为了给前来避难的克劳迪娅公主腾出生活空间而凑在一起睡觉的地方。主教把手按在一盏壁灯上,略微使劲把它反转,一道暗门便从墙壁间徐徐打开。 大家根据主教的吩咐,把米里哀手下的三个修士分发下来的罩子蒙在了口鼻上。因为地道内常年阴冷干燥,灰尘很多,颗粒物较大,直接呼吸进去的话,时间久了会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尖耳朵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叽叽呱呱地小声聒噪起来,领头的人还算能克制自己,硬是把他们给弹压了下去。 这地道又窄又矮,一个人低下头弯下腰,勉强可以前行。墙壁上镶嵌有可以自行发光的萤石。 阿尔伯特也随同一起进来了,他把萤石误认成了冷晶石,但考虑到博教对于异教魔法的态度,一时之间还不敢询问米里哀主教。 这地道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弯弯曲曲,反复转向,原本兴致颇高的尖耳朵们渐渐失去了新鲜劲,他们的首领也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地道,这下面可以埋人?” 米里哀不计较他的唐突,边走边答道:“这里的地下几乎都是岩石构成,挖凿起来格外费力。你们不要着急,马上就能到了。” 大家只得勉力而为,集中注意力又走了一段。忽然眼前一片开阔,原本狭窄的隧道瞬间变成了一处别有洞天的所在,像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广场。那些岩石上有萤石,甚至也有冷晶石在点缀,这些东西镶嵌在那里无数年,不断闪着奇异的光芒。历任比尔提城主教的棺木都停放于此,几乎绕成了一个大圈。 阿尔伯特、贝斯特还有塔伦等人连连惊呼神奇,感叹自然的造化之功,米里哀也主动介绍道:“这里全靠萤石和冷晶石来作为照明的材料,我们博教虽然不赞同用冷晶石作为辅助魔法的手段,但也并不会排斥把它用于其他方面。这里不但可以作为永眠之所,也可以在危机关头提供给许多人一个避难场所。” 黑精灵们则显然没有那么兴奋,他们在地下出生,在地下死去,对于这种环境十分熟悉。为首的尖耳朵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尽头了吗?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入口或出口?” 米里哀摇了摇头,他严肃地说道:“世上的一切都有他一定的法则。我们作为上天安排在地面生活的物种,不该过分去干扰地下的神秘之处。这不但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导致灭顶之灾。人只有循规蹈矩,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才会得到上天的垂怜。” 尖耳朵凑近到主教身前,用那双贼眼狠命地想要看透主教的心思,但米里哀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的眼睛里充满着一股子坦荡的神色,这神色还带有些许尖锐的棱角,刺得那个尖耳朵忍不住把自己的目光给移了开来。 但黑精灵是不可能会死心的,他再一次仔仔细细扫视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命令手下跟随的人把能触碰到的地方都接触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隐藏什么玄机。那些黑皮肤的家伙格外卖力,连历代主教的棺木也惨遭他们摸索亵渎。 阿尔伯特这边愤愤不平,他为米里哀主教感到生气,也为坦博兰斯人感到耻辱。塔伦在旁狠命地给殿下使眼色,最后不得不出手拍了殿下肩膀,他就像一个兄长一样,让年轻的阿尔伯特不至于犯错误。 比尔提教堂外如今则是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叠叠地围绕着鲍罗特公国和德斯蒂尼伯国的联合军队。他们要保卫阿尔伯特殿下,要保卫米里哀主教,还要保卫教堂本身。 地下洞穴内似乎并没有隐藏什么玄机,那些黑精灵像没头苍蝇一般,这边挠挠,那边撞撞,但很长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摸到什么特别的门道。 为首的尖耳朵略带扫兴地说道:“我听闻你们博教的每一个教堂下面都隐藏着或多或少的秘密,有些郊外的修道院也同样如此。我们此来,是想要找到这个秘密,然后为我所用。你,作为一个主教,难道真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米里哀坦然摆手,意思是的确不清楚。 尖耳朵那滴溜溜的眼睛又转动了起来,他想了一下,忽而把米里哀主教的那黑色法袍的领口狠狠揪在了自己手里,对着主教的胸膛狠狠地砸去,老主教当即栽倒在地,不住地咳嗽起来。 塔伦忙上前制止道:“你这是干嘛,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吗?我们可是有君子协定在前的,你所说的事情,我们一件都没有打马虎眼,全都照办了。现在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呢?” 黑精灵的一团无名怒火突然蹿出,他忍不住高声喊道:“君子协定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你们在地面上做君子,却要我们在地下也应和着。我们的生存环境注定了我们只能做小人!这地震大家也经历了,你们的城市一片狼藉,我们这些住在地下的精灵会怎么样呢?难道不会更惨吗?那些家伙既然可以随心所欲到如此地步,那我们的生存岂不随时会受到致命打击吗?” 他只顾着自己诉说,却没有想到要解释一下前因后果。阿尔伯特等人最想知道的是,这尖耳朵口中的那些家伙究竟是谁?难道那些家伙有能力发动地震不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章 克瑞斯做客莽墩口 精灵巡林客克瑞斯的任务是去哨探一下地震后莽墩口关隘的具体情况。如果有机可乘的话,那就顺势把它夺下,如果不是,那就随机应变,或者干脆再等待时机。 克瑞斯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幕后黑手会不会真的与那些迷失者有关。丹斯森林中的种种异变还有自己莫名其妙在追踪吸血鬼的路途上失去自我意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联。 从丹斯森林西北角到这群山环绕的肯坦国与德斯蒂尼伯国的交界之地,少说也需要好几日的路途,自己究竟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给捕获,以至于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此间呢?那些吸血鬼已经被消灭,可想而知,他们的能力也就仅此而已了,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强大的力量。如果说是迷失者所为,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巡林客的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有一百来号人,自己为什么就会如此特别的被盯上呢?他们想要对自己的同胞下手这可以理解,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来到此间摆弄如此威力巨大的地震术呢? 种种谜团把克瑞斯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缓了缓神,在一个绝佳的隐蔽之地,用远视术打量着莽墩口关隘上的情形。 自从上次突袭未果之后,肯坦国对于莽墩口的戒备明显加强了不少。现在起码有几十号人在那上面站岗放哨,而且地震显然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连地震都对其无可奈何。 精灵巡林客当即决定悄悄撤回比尔提城去告知殿下及军师,但在这之前必须先了却一桩心愿。他考虑到阿尔伯特对于凯艮负伤之事耿耿于怀,便想着要立一件奇功回去,给殿下开开心。 他这次直接张弓搭箭,也不做什么调整,瞅准了机会,就是几发连射,直扑关隘上的那些腰佩冷晶石的守卫们。 他想着既然这些守卫可以免疫自己的封魔箭,那干脆就来硬的,趁他们不备,就凭自己百步穿杨的能力来个斩首行动。 这是一招赌博,就看对面有没有预先做出准备了。博迪大陆上的施法之人一般来说会在紧要关头给自己身上加上诸如石肤术之类的长效魔法以便防身,但防守关隘的这些人,长年累月都在那一块巴掌大小的地盘上活动,很有可能会有所懈怠,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克瑞斯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是否时刻绑紧着自己的弦,有没有可能来个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他望着自己的那几支离弦之箭,心中默默祈祷,期盼可以交到好运。时间突然一下就变得极其缓慢起来,那箭好似在空中飘荡的棉絮一般,晃晃悠悠地慢慢挪向目标。 克瑞斯知道这纯属碰运气的行为,按照其平时的性格,本来是绝对不屑于这么干的,但自己既然现在是在为阿尔伯特殿下暂时效力,那就得做出点成绩出来,凯艮的负伤让他心有愧疚,他过于轻视了对手,才间接导致了这一情况的发生。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上次的失败那是过于轻敌所引起的,这次虽然足够重视,但却变得有些草率和突兀,凡事都没有捷径可走。 那几支瞄得极准的箭矢虽然都准确命中了目标,但对方却是早有防备,丝毫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相反,肯坦国那边也并不是被动的接招,他们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早就在关隘外的一些紧要地点暗暗埋伏了一些人手,就等着某些不知死活的傻瓜妄图故技重施呢。 克瑞斯自以为隐蔽的场所,其实早就被他们给盯上了,但那些人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在观察精灵的后续作为。等到克瑞斯出手的时候,他们则悄悄从后方包抄了上来,一举将那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所射出的箭矢上的傻瓜给擒获。 精灵原本要施展脱身的魔法,却被那些人早一步识破,他们中有会用封魔术的高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克瑞斯的念想全部断绝。 可怜的精灵顿时成了待宰的羔羊,被这些人抬上了莽墩口的关隘。 关隘上守城的那些肯坦国士兵立马对其指指点点起来,有些人甚至怀疑是这些该死的抱树者发动了地震,妄图趁人类内战之机,谋取自己的利益。他们中为首的将领名唤雷德尔,生的五大三粗,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无比,张开口说话的时候,喜欢把那一排整齐的白刷刷的牙齿给亮出来,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道。 他和肯坦公爵沾亲带故,但具体是什么亲什么故,则对外界讳莫如深。 肯坦国虽然地处偏僻,但国土面积却不小,这雷德尔的来历很少有人清楚,以至于有人暗地里说他可能根本就不是本国人,而是其他地方过来的流浪汉。但流浪汉也会有交好运的时候,因此他便做了肯坦公国的一名将军,眼下则被派驻来负责守卫莽墩口。 这里所需担负的责任很大,但能被他管辖的人员则很少。肯坦公爵虽然有反叛帝国的意图,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要拉起大旗真刀真枪地往东推进。公爵把莽墩口当成检验自己成色的试金石,他的想法就是,如果莽墩口在鲍罗特公国的大军紧逼之下,一年内不失守,那他就要准备开始攻击了。因为肯坦公爵是一个稳守反击之人,只要自己的老窝没有可能受到威胁,那他也就和皇帝有了叫板的筹码。公爵手下的精兵良将其实不少,擅长魔法的异人奇士那也是出人意料地多,但他让一个被外人纷纷猜忌的雷德尔做守卫莽墩口的主将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肯坦公爵任人唯贤,唯才是举,算得上是一位英主,只不过由于其地处偏僻之故,才没有在整个博迪大陆传播开来。他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放手让雷德尔去组织具体事宜,自己只在后方做做总的参谋,几乎不提什么影响到前方决策的事情。 公爵也是一个狡猾的人,他虽然让雷德尔放手去干,但这兵员却始终没有多给,因为莽墩口的确不需要什么大军。这关隘之后有一处自然的村镇,肯坦公爵在那里驻扎了五百多人的后备队,算是给雷德尔一个垫底的后援团。 他借这险要关隘考验雷德尔的能力。如果其不能守住莽墩口的话,那给多少士兵也是白搭。如果一年后,自己准备出击了,那雷德尔也一定会受到他的重用。公爵不但把莽墩口当成了自己的筹码,连带着那雷德尔也只是印刻在上面的小圆点。 克瑞斯被抓住后一言不发,用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周遭的这些肯坦国的士兵。 雷德尔用粗壮有力的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然后习惯性地露出那一排牙齿,脸上似笑非笑,冲着精灵道:“你是那位鲍罗特公国的公子所派来的奸细吧。你们上次已经失手了一回,如今又想依样画葫芦,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一回事了!地震是天灾,你就是人祸。我不知道那位鲍罗特的公子是怎么想的,一个居住在丹斯森林的精灵竟然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搀和与自己本来毫无干系的人类之间的内战。你就说说吧,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克瑞斯还是没有开口回应,他打量着对方那异常健硕的身躯,心中不断思考着金蝉脱壳之法。 雷德尔则继续说道:“鲍罗特的公子不远千里,把举国之兵都带来了,难道他就不怕那位阴险狡诈的皇帝悄悄对其的老窝下手?这皇帝捅别人屁股的能力,那可是尽人皆知的。我们肯坦国并没有要叛乱,仅仅是加强守备,巩固国防而已。你们大军压境这么久,我们什么时候主动挑衅过了?皇帝的毒辣手段,全帝国的公爵伯爵都心知肚明,你的那位主子却甘愿做他的鹰犬和走狗,岂不是太作践自己了!” 克瑞斯仍然不接口,雷德尔这边则是越说越起劲:“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两家各自暗暗罢兵,对外装装样子就行了。你们那边只要把皇帝糊弄住,我们这边也就一直这么守着,天长日久,看那狗屁皇帝还能有什么特别的高招。” “我是个丹斯森林的精灵,我不可能去影响鲍罗特公子做出的决定。”克瑞斯终于说话了。 雷德尔一听,倒是喜笑颜开起来,他用有力的手掌拍了拍精灵的肩膀,然后习惯性地又抹了抹鼻翼道:“这样吧,我也不过多地为难你了,你在我这里吃顿便饭,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比尔提城。你去对那位鲍罗特的公子说说我给他的建议。他一定会有所回应的,我绝对有信心这么说!” 克瑞斯不相信对方会如此轻易地就把自己给放了,他将信将疑地说道:“你的话我可以传达过去,但阿尔伯特殿下听不听,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有一个疑惑,不知道能否提出来?” “说说看。”雷德尔的脸上重又呈现出似笑非笑的摸样。 “阁下率领的这些人使用的究竟是什么魔法,为什么竟然不怕我专门调配而成的封魔箭呢?” 雷德尔倒也实在,他哈哈大笑道:“不瞒你说,这周遭一圈士兵里面唯独我一个人大字不识几个,屁法术都不会,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将军不顾克瑞斯的感受,硬是把他留宿了一夜,丝毫不忌讳其可能夺关的危险。他的那些手下连续施展了两次封魔术,这样可以让法术效力保持到第二天一早克瑞斯出关的时候。没了魔法的精灵那就是没了翅膀的鸟儿,更何况这精灵的弓箭也不在自己的身边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章 主教之殇 克瑞斯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莽墩口上度过了难熬的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草草地吃了顿便饭,头也不回就径直走下了关隘。他感觉受到了侮辱,与其这样被对待,还不如把自己给一刀捅了算了。他对于雷德尔的举动实在是想不太明白,琢磨着该怎么和阿尔伯特殿下解释自己的遭遇。 比尔提城外,鲍罗特公国的大军营地,今天显得格外忙碌,时不时有快马从城内飞驰而出,旋即又调转马头原路折返。 军营内旌旗招展,士兵各个束装齐整,好似要进行决战一般。 克瑞斯看不分明,再加上头脑里还十分混乱,便也不去深究。守城的长官认识克瑞斯,老远就向他打招呼道:“阁下,你好啊,阿尔伯特殿下一行人现在正在比尔提教堂内和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皮肤的家伙对峙着,你赶快过去看一下吧!” 克瑞斯一听到黑皮肤三个字,心中陡然起了搁楞,这就是常言道的怕什么来什么。他有预感,这应该就是那些怀抱着复仇的念头从地底冒出来的所谓的精灵迷失者了。 这些同胞手段毒辣,但为什么却和人类干上了呢?此时也由不得克瑞斯细想了,他步履匆匆,飞奔向教堂而去。 那里的形势,如今可以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剑拔弩张。 尖耳朵们一心想要在教堂地下挖掘点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是线索,但经过一整夜的折腾,显然徒劳无功。他们恼羞成怒,在米里哀主教等人正准备要把这些人送出教堂的时候,他们突然发难,直接把手无寸铁的主教大人给劫为了人质。 教堂外面已经被鲍罗特公国及德斯蒂尼伯国的联合部队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原本是奉塔伦克劳福德的命令准备对这伙黑皮肤的怪人来个瓮中捉鳖的,但显然,狗急了还会跳墙,这黑精灵急了可是要杀人的。塔伦当然也预料到了这些,但他匆忙之中没有考虑的过于周到,以至于把米里哀主教给送到了人家的血盆大口之下,他和阿尔伯特及贝斯特等人倒是安然无恙,正处于本方军队的保护伞之下。 米里哀原本也不会有事,但他过于热情,或者说用一个贬义词来说,那就是过于迂腐。他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却还是要把自己最好的、最善良的心思展现给对方。他在走出地道的时候,特意邀请黑精灵们参观教堂大厅,给他们讲了先知西里尔的故事,还给他们介绍了坦博兰斯帝国首任教宗克雷芒的手书。尖耳朵们一开始可能还是在酝酿情绪,等到米里哀讲到“知、行、善”三个字的时候,为首的那个黑精灵突然爆发了出来,一把将老头子的脖子给掐住,随后又掏出自己腰间的匕首,架在了上面。 当时,阿尔伯特和塔伦等人已经步行到了教堂门口,正准备要招呼外面的士兵开始后续行动。他们没有料到黑精灵会对一个老头子下手,也没有想到这老头子的话会这么多。他们毕竟不能直截了当得要求主教大人离开自己的教堂,这样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根本原因还在于,他们都没有弄清楚黑精灵的真实意图,因此才会让米里哀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 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教堂内的另外三个修士自愿做了人质,来陪同他们的主教大人一起和黑精灵展开斗争。 为首的尖耳朵一看到教堂外面被军队包围的满满当当,嘴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正人君子,和丹斯森林里的家伙没有什么两样。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比比看谁更强硬吧!” 他说完,便运用一种神奇的发声方法,吹了一记能扩散到十几里之外的特殊哨子。随着这一声响过后,城外原本蛰伏着的巨魔立马来了精神,它要开始大开杀戒,往比尔提城内进发了。 克瑞斯赶到的时候,正好是这一声响亮直插云霄的时刻。他一下子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家族丑事,难免外扬,这下可要给人类看我们的笑话了。” 德斯蒂尼女伯爵此时也赶到了比尔提教堂外,阿尔伯特殿下通知了她关于米里哀主教遇险的消息。女伯爵自从自己的父亲遇难之后,在这世上仅剩下两个知心人,一个是自己的侍女凯瑟琳,另一个就是米里哀主教了。 那伙黑精灵仗着自己手头有人质,再加上其本身魔法高强,根本就不把教堂外那层层叠叠的大军给放在眼里。米里哀与其说是他们的人质,还不如说是他们用以发泄的对象。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找出隐藏在比尔提教堂下的大秘密。这也是很多博教设施所共通的秘密。黑精灵们之所以能了解到这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源头就在于他们在地下生活的经历。 不找出这个秘密,这些迷失者就很有可能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他们的祖先在精灵内战中败走,在地下洞穴中生活了千年,如今又要遭遇到如此严苛的挑战,无怪乎其要这么不择手段了。 阿尔伯特在门口不顾危险,大声疾呼道:“你放了主教大人,我愿意作为你的人质,保证你们顺利出城!” 尖耳朵不屑一顾,甚至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即使你是皇帝钦差的鲍罗特公国的公子对我又有何用呢?我们要的东西,甚至是你们人类的皇帝也给予不了!你们所信奉的这个宗教,也就是博教对吧。他们其实都是一群骗子,他们表面上崇敬上天,其实私底下却在酝酿着积蓄地狱的能量。他们自以为是牧羊人,把守着金钥匙,永远不给外人展示残酷的真相。就比如这位主教先生吧,他满口仁义道德,又是先知西里尔,又是什么知、行、善。呸!他伪装得再好,也没法掩盖那个惊天的大秘密!你们以为门口堵着这些军士,我们就怕了吗?先回身准备好面对那只巨魔吧!” 克瑞斯此时已经站到了阿尔伯特身后,他瞧着自己的这个身心都变异了的同胞,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他原本是准备张弓搭箭的,但塔伦及阿尔伯特同时制止了他,因为米里哀主教是女伯爵最敬重的长者,说什么也要保护好他。 女伯爵此时已经镇定了许多,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24602号苦役犯呢?那个艾德里安呢? 事有凑巧,艾德里安在黑精灵进入教堂准备参观地下室的时候,正打扫摆弄后院的花草,那些都是主教在附属建筑边上用业余时间慢慢种植起来的。艾德里安过去在没有入狱前,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花匠,虽然十年多没有碰过了,但只要一接触到这些东西,他就能立马调动起自己一切的感官,很快又进入到了角色中,很快就得心应手起来。 他过于投入和专一,以至于当那些士兵把教堂里三层外三层都包围起来的时候,艾德里安还沉浸于自己的园艺世界中。 女伯爵喊出他的名字之后,艾德里安就像是受到了上天感召一般,突然打了一个寒噤,他抬头望了望周围,把自己的思绪拉到了现实中。他的身前站立着的正是克劳迪娅公主,哦,不,应该是德斯蒂尼女伯爵。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伯爵也不准备来什么客套,她一把抓起那有力的胳膊,直接把其拉到了教堂大厅内。 艾德里安一眼就见到米里哀主教被几个似乎从来就不洗澡的肤色黝黑的家伙把刀给架在了脖子上,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整明白,低头望了望女伯爵的眼睛,又抬头仔细观察了下。 看来主教大人的确是遇到危险了。这位大仁大义的博教老头竟然会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这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实在是上天开的最大的玩笑。 艾德里安把还沾有泥土的那两只手在裤脚管上狠命擦拭了两下,不顾阿尔伯特和塔伦的劝告,径直走向了那伙尖耳朵。他声若洪钟、壮如公牛,在教堂内生活的几天,使得其健硕的身材更加丰满。他的肩膀和腰的比例没有阿尔伯特殿下那么好看,但却非常实用。 那些黑精灵一时半儿会没搞懂怎么回事,都异口同声地说道:“喂!这哪里来的农民,赶出去!现在是紧要关头,不想死的话,就不要乱跑!” 艾德里安并不答话,冲到那个领头的尖耳朵跟前,就像没事人一般,把那架在主教脖子上的匕首给挪了开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手掌被锋刃给弄伤。 那一滴滴的鲜血不仅流到了主教的身上,也污损了黑精灵的衣服。为首的尖耳朵被这气势给吓了一跳,他的左手别到了身后,暗暗准备着魔法,边退后边示意手下一同跟进。 阿尔伯特在远处看得分明,他大叫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黑精灵一同出手,数十发魔法飞弹直冲艾德里安面门而去,米里哀主教奋不顾身,用尽全身力气把艾德里安推动了一下,自己则挡在了那个身位,把飞弹尽数给阻拦住。 可怜堂堂的比尔提主教顿时倒在血泊之中,只剩得一息游丝。艾德里安见状,像发了疯一般,抄起教堂内的桌子椅子就往黑精灵身上砸去,他用这些东西作为开路先锋,自己则在后面跟进,用那硕大的拳头,把几个黑精灵打的求爹告娘、鼻青眼肿、血肉模糊。 为首的尖耳朵对于此人的狂野怒火,心中也不由得胆寒起来。准备魔法需要时间,眼下当然是保命要紧,他边躲闪边让自己的手下做炮灰,自己则口中念念有词,准备进行传送术。 德斯蒂尼女伯爵还有阿尔伯特等人此时全都聚拢在米里哀主教身旁,塔伦则指挥少部分士兵进入到大堂内,准备协助艾德里安擒拿那个为首的黑精灵。 克瑞斯从旁提醒道:“他会传送术,一定要制止他!” 艾德里安听说对方要跑,顿时暴怒地大喊一声,举起一个被自己打翻在地的黑精灵,冲着那为首的尖耳朵就丢去,这力道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对方都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扫到在地。 艾德里安箭步上前,冲着他的面门,狠狠揍了几拳,塔伦从后高声制止道:“留他一命,我们要知道底细!” 愤怒的艾德里安便只好把余下的怒火都撒在了教堂那坚硬的地板上,直到地面及自己的拳头上满是血迹为止。 只剩一口气的米里哀主教,让人把他叫到身边,用断断续续地口吻在其耳边嘱咐着什么。这位堂堂男子汉的眼睛里瞬间充满着泪花,他越是想忍住,越是忍不住,主教大人在最后时刻,没有来得及同德斯蒂尼女伯爵说话,而是把这宝贵时间全部留给了艾德里安。 上天还是公正的,他感应到了这一悲壮的时刻,刹那间刮起了狂风,下起了大雨,以至于有人担心是否会再来一次地震。 但艾德里安、女伯爵还有阿尔伯特等人则坚持认为这是对于米里哀主教最好的褒扬和怀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章 巨魔怕火攻 虽然比尔提教堂内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城外的巨魔仍然在大杀四方。那些鲍罗特公国的精锐之师根本对其无可奈何,它几乎没有痛感,回复能力又异常强大,即使你刚把它的一只手臂砍下来,它也能十分迅速地立刻就长出一只新的来。 阿尔伯特及塔伦等人处理完教堂里的黑精灵之后,赶忙急匆匆地前往南门共商解决这个怪物的良策。 艾德里安沉浸在悲伤之中,他把罪责一股脑地都往自己身上揽。要是他不那么冲动,说不定就可以和平解决;要是他不急着去舞刀弄枪,说不定就不会伤着米里哀主教;要是他还是个苦役犯,说不定主教大人就不会有这种事。他的良心不断谴责着自己,以至于生出许多奇怪的想法。 他本人不是一个善于言辞之人,对于安慰别人更是没有什么心得。德斯蒂尼女伯爵如今连遭打击,先是自己的父亲被地震给掩埋,接着又是自己从小的贴心人米里哀主教被几个黑皮肤的冷血动物给杀害,艾德里安一介平民,甚至连平民都不如,他感觉自己和公主的距离如此之遥远,根本没有办法与其平等地谈话,没有办法向她诉说自己的悔恨。他决定跟随阿尔伯特一起出城,去会会那个庞然大物,把自己这纷纷扰扰、心乱如麻的情绪给发泄在有用的地方。 塔伦在得知那怪物刀枪不入后,当即就表示:“肯定需要某些魔法物质,或者其他一些想不到的东西才能克制住它。用物理方法是很难再见效的了。” 克瑞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虽然那些黑精灵迷失者经常突袭丹斯森林,但却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强力的巨型生物。他略微踌躇了一下,便建议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尝试下用火攻?只是如今风雨大作,天不助我们啊!” “那就只有先把他拖在城外,等到雨止风息之后,再对其实施了。”阿尔伯特说出这句话,也是迫于无奈,毕竟这样一来,牺牲的都是自己手下的精锐士卒。 由于注定是一场消耗战、持久战兼运动战,他们几个上层人物又被请回到城楼上坐镇指挥。 克瑞斯则趁便简要述说了莽墩口的情况,他尤其强调了那位德雷尔将军怪异的思维和举动。塔伦听后,倒是十分满意:“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乐得清闲。殿下,有一事,我都来不及向您禀报,应该算是个喜讯吧。您在去太平山的时候,皇帝差人送来亲笔书信,邀请您去帝都西萨城赴宴。” “赴宴?”阿尔伯特一时间没有办法听明白,“北方战事如何了?” “据说皇帝已经收复圣城罗姆,而您的父亲老鲍罗特公爵出力甚多,皇帝准备褒奖功臣,所以特地要在西萨城里举办这次宴席。” “这倒是新鲜事。”阿尔伯特半信半疑,他对于自己的父亲能够生还,显出有点不可思议的神情,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忽然兴奋得说道,“这的的确确算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唯一值得称道的好消息了!” 塔伦也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不过也得略微做一下防备。皇帝这次基本是把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公爵伯爵还有各种大小贵族都请了个遍,这样一来,他借机大开杀戒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不然一定会成为孤家寡人,但我们也需提防其他方面的小动作。殿下此去,不要过于招摇,低调一点行事,方能保证平安无恙。” “军师,一切听您的吩咐。”阿尔伯特毕恭毕敬地表示赞同塔伦的意见,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前皇帝要害我父亲的传言甚嚣尘上,为什么竟然能够让我父亲生还呢?虽然这是一桩好事,可我反而觉得有些蹊跷起来。” “殿下,您和我的想法一样。现在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出一招我们接一招,只要不出差池,应对得法,皇帝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时候城外一片喧闹之声,那些士兵像似在逗弄着这头怪物一般,嘴里不住地发出“哟嗬”之类的挑衅,那响亮的程度甚至盖过了风雨声。 阿尔伯特等人边讨论国事边观察城楼下面的情形。 鲍罗特公国的士兵们已经得到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的点拨,现在开始不轻易冲上前去主动攻击,而是远离这个怪物到安全范围内。它进一步,这个包围圈子也进一步;它退一步,那圈子也跟着退一步;它左移,他们也左移;它怒发冲冠,举起长长的手臂想要来个一锅端的时候,这包围圈便会散得更开、更远,尽量做到没有人员伤亡。 要是这个怪物意图靠近城门,鲍罗特的士兵们就用长枪排成一字长蛇,齐刷刷地摆开架势,枪尖四十五度朝上,枪托则抵在地面上,他们单膝跪地,用腰部和手臂紧紧夹住枪杆。这些人的背后还有数排同样姿势的后备人员,形成了十分可观的,远看如刺猬阵的,不可逾越的障碍。 那怪物虽然刀枪不入、回复能力惊人,但想要在这枪尖上滚过去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这就好比折弯一双筷子虽然很容易,但要折弯一捆筷子就十分困难一样。它的确不容易被物理方法所伤,但要是被这么整齐的枪尖阵连续戳刺,恐怕其也就来不及恢复了。 它之前已经尝试过要冲破这个阵势,虽然一开始的确把那前几排的鲍罗特士兵都压在了身下,可持久力不足,待到要继续往前硬趟过这枪尖刀山的时候,它的回复能力便达到了极限,不足以再支撑其硬冲硬突了。 天边露出一丝光芒,雨止风息之时看来马上就要来到了。塔伦命人在这刺猬阵后面架起一口硕大的油锅,面积差不多大到可以并排塞入三匹马的程度,然后用人墙挡住已经渐渐减小的风势,开始在油锅下面生火煮沸这个油锅。 他又命人准备好质地精良的羽箭,随时将要对那怪物发动一场致命的火攻。 艾德里安在城楼上呆久了,浑身便不自在起来,他主动请缨要求去做那个开头弓的人。塔伦和阿尔伯特十分体谅他的心情,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了。 艾德里安此时的脑海里虽然还是只有为米里哀主教复仇以及自怨自艾的心理,但明显要比之前顺畅许多,至少是可以干出一点实事来,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怨天咒人之中了。 他臂力及腰背部力量惊人,可以开弓裂石,再加上满腔的怒火都专注倾斜于其上,更加强了许多的杀伤力。 天空一放晴,塔伦授意可以开始之后,艾德里安便卯足了劲,搭上油锅边的火箭,冲着那怪物的脖颈处就是一下。 所谓火上浇油,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那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箭所伤,顿时狂躁起来,原本行动迟缓的它,左顾右盼寻找起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还没等它回过神,紧接着便是一阵如飞蝗一般的箭雨,丝毫不比刚才天上的雨点小,这怪物浑身上下顿时着起火来,这火粘在身上,任你翻腾滚爬,就是挣脱不掉,再强大的回复能力也无从拯救了。 它轰地一下,瘫倒在地,不住地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城楼上的克瑞斯也不甘寂寞,他掏出背后的弓弦,摆好架势,搭上魔法火焰箭,刷刷就是几下,让那怪物彻底没了回旋的余地。 城楼下的鲍罗特士兵欢声雷动,庆贺这一伟大的胜利,那怪物在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不再出声,它彻底死了! 塔伦见局势已定,便让阿尔伯特回去准备一下,立刻就要赶往西萨城出席皇帝的庆功宴会。他在操心让谁陪殿下一同前去。凯艮虽然已经有所恢复,但毕竟重伤初愈,总是不能让人放心,再加上其性子过于莽撞,实在是难堪此重任。克瑞斯虽然不错,但他却是个精灵,皇帝的宴会上恐怕会产生一些不便。至于小贼贝斯特等人,那更是不值得加以考虑。自己这边则必须坐镇比尔提城,轻易不能离开。 正在他左思右想,游移不定之际,艾德里安出现在殿下身边,要求回比尔提教堂去陪着米里哀主教和德斯蒂尼女伯爵。塔伦一拍脑袋,顿时来了主意,他便试探性地询问道:“阁下可否愿意再助我们一臂之力呢?您更可借此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在,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艾德里安虽然早就把比尔提教堂当成了自己的家,米里哀主教更是他心中的一盏独一无二的明灯,但现在主教大人已然仙逝,他一个不通文墨之人在那里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地方了,虽然也可以干些粗活累活,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主教最后的嘱托,只对其一个人说,也只有其一个人听懂了,他当即表示愿意听候塔伦军师的调遣。 塔伦则笑道:“不是听我的调遣,而是让你去陪同阿尔伯特殿下到帝都西萨城赴宴。你必须时刻保护殿下的安全,一分一毫也不能放松懈怠。必要时,还要帮助殿下的父亲。这任务说轻松也轻松,但关键时刻却重任在肩,你可以先思考一番后,再做出决定。” “那请军师您让我先回比尔提教堂一趟,我做好必要的告别之后,就陪同殿下一同东去。” 塔伦满意地点了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章 大幕拉开 经过再三的商量讨论之后,阿尔伯特最终带了两员猛将前去赴宴,一个是塔伦一眼就看中的艾德里安,另外一个则是自告奋勇、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矮人凯艮。他的伤势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听说殿下要去帝都的时候,立马就来了精神,也不知道其是为了酒水呢,还是真的为了保护小阿的安全,反正无论如何,众人全都拗不过他,便只能遂了他的心意了。 艾德里安则在比尔提教堂和德斯蒂尼女伯爵及已经仙逝的米里哀主教作了别,他已经几乎要摆脱掉那十年苦役的阴霾了,而此一结果全都得归功于这两个人。他立誓要干出一番事业和成绩,以告慰主教的在天之灵。 他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和凯艮比起来那就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他们这两员猛将一搭配,正好动静相宜、互有裨益。凯艮是离不开酒肉和板斧,艾德里安虽然有时候也会被仇恨冲昏头脑,但总的来说还能称得上冷静。更因为他已经由于自己的冲动,而使得米里哀主教遭了秧,使得其不会再犯第二次相同的错误了。 阿尔伯特带着这两人,另外还跟随了几员贴身侍卫,趁着第二天天气晴朗,早早地就出了比尔提城,一路往东赶去。 殿下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最大的目标,那就是早些见到父亲那慈爱的面庞。老鲍罗特公爵是个十分中庸的人,行事作风四平八稳,虽然不至于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但也几乎不会出什么特别的差池和纰漏。他一生忠于帝国,不管是现在的迪略特皇帝也好,还是前一任被暗杀的皇帝也罢,老鲍罗特公爵全都一视同仁,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他的索罗城,交通便利,贸易发达,也因此上缴帝国的税收总是最多。这次北上抗击德瑟特人,他也是最先响应的诸侯之一,虽然皇帝要动他的传言甚嚣尘上,但老鲍罗特公爵就好像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圣徒一般,兀自往那枪口上去撞。很难有人能透彻了解他的心思,哪怕是他最亲最爱的妻儿。 阿尔伯特在马上不断回忆着自己童年的往事,回忆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回忆着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嬉戏的场景。这两个人在阿尔伯特还未成年的时候就被鲍罗特公爵送到了别国寄养,现在则早已成家立业了。 凯艮和艾德里安两人互相之间还不太熟悉,他们先是和殿下一般各想各的心事,但时间久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始攀谈了解起来,起头的人总是要打点搁楞,随着言语的深入,两人之间也渐渐把那层隔膜给打破了。凯艮天生豪爽,艾德里安也是经过人生历练的,因此没过多久,两人竟有了那么点惺惺相惜之意。凯艮同情艾德里安的遭遇,敬佩其从马车下救人的天生神力,更对其勇斗黑精灵的一役毫不吝惜地送上了赞美之词。艾德里安也同样对凯艮在莽墩口上的勇猛之举表示了好感。两人的一唱一和配合着阿尔伯特的沉思,构成了一幅略微有点不协调的图景。 越往东走,地势越平坦,人口也越多,时不时就能碰到一些小集镇。阿尔伯特等人为了赶时间,经常是草草吃顿便饭,清晨四五时许就上马出发,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好几日,等到来到蟠龙河的时候,终于略微可以喘口气。 艾德里安一见到这条河水,立马就想起了苦役犯时候的生活。皇帝暗地里命人在此附近打造战船配件,这些东西除了用作去攻击霍普国以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什么用处了。皇帝处心积虑,早在刚上任时就已经酝酿谋划好了将来的行动。要不是德瑟特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略微打断了他的部署,那现在的战火很有可能就已经燃烧到了西北面的霍普国国土上。 艾德里安现在是阿尔伯特身边的人,便一五一十地把这个情况和殿下说明了,小阿由于把心思全都放在了父亲身上,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什么情绪,只是略微平淡地点头道:“皇帝老谋深算,真是名不虚传,我们这次赴宴更加应该小心谨慎才是,一切都要跟从军师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行事,切记一定不要做出头鸟,凡事能忍则忍,只要不涉及到我们核心利益的,都尽管放手便行了。” 凯艮和艾德里安连声赞同,虽然他们的心中其实是在犯着嘀咕。 西萨城最近很明显又在进行浩大的翻修工程,皇帝手上握有整个帝国的财富和人力,再加上新近打赢的大胜仗,这赫赫声威令得其的意志实行起来更加畅通无阻,更加为所欲为。 守城的将官听闻是鲍罗特的公子之后,立马毕恭毕敬地把他们一行迎入城内,一边又似乎非常得意地说了一句道:“阿尔伯特殿下,您来得正是时候,几大选帝侯除了叛变的肯坦公爵以外几乎都到齐了,还有好多的伯国和一些零散的贵族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最近我们城内汇集了那么多贵宾,真真是坦博兰斯帝国几百年来的头一遭啊!” 阿尔伯特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和手下策马入了城内。 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西萨城内到处张灯结彩,连带着原先的教廷所在地也沾上了这一喜气,从塔顶垂下了许多写有吉利话的条幅,无非是皇帝长命百岁,帝国万寿无疆之类的套话。这座教堂如今还是有博教修士留守着,迪略特虽然没有把教廷给请回来安置,但还是默许博教在此传教论道,用以作为一个缓冲。 艾德里安和凯艮的两双眼睛简直就不够用了,他们东望望,西瞧瞧,恨不得把所有美景尽收眼底,恨不得一次性能参详个透。凯艮心中已经把保卫殿下的任务给基本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现在开始憧憬起宴席上那一坛坛陈年好酒,嘴巴忍不住砸吧个不停。艾德里安也对这人间富贵景象充满了赞叹,但他同时也回想起了城外蟠龙河边的苦役场里那糟糕的环境,两厢一对比,不禁暗暗把拳头捏紧,把钢牙咬碎。 这西萨城内繁华的背后,还不是需要靠广大的劳工和奴役来支撑吗?皇帝为了节约开支,翻修帝都的时候,就广泛使用了那些几乎不需要什么报酬的苦役,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像曾经的艾德里安那样,因为生活所迫,仅仅偷了一个面包便被帝国司法当局给随意逮捕,然后又随意审判,把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贡献在了苦役场里。他们中有些原本心肠不坏的人,也渐渐变得十恶不赦起来,他们在苦役场里拉帮结派,过了服刑期后,也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只得再一次被关入监牢,他们是真正的牺牲品,却没人会去向他们抛洒一滴同情的眼泪。 由于这次的宴会非同一般,皇帝特地安排了许多精心装饰的住所给那些公爵伯爵们居住。老鲍罗特公爵是选帝侯之一,又是此次北上阻击德瑟特异教徒的关键人物,因此殊荣更加的显赫,他的住所位于为首的位置,用以彰显他的功劳,以及皇帝对于其的格外器重。 如果说鲍罗特公国的索罗城是商业繁华之典范的话,那现在的这个西萨城则是权势煊赫外加金钱流溢的帝王将相之所在。 一个是民间资本的聚集地,一个是皇家贵族展示自己的舞台。 老鲍罗特公爵的府邸既然这么显眼,那阿尔伯特一行人找起来也就十分容易,这个地方离皇宫不远,周围一溜的宏伟市政设施,诸如竞技场、烽火台、大图书馆等不一而足,有些地方还模仿古维恩帝国的奢华风格,把那些繁复冗余却又精致无比的装饰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老鲍罗特公爵其实也是在翘首企盼着和自己久未见面的儿子团聚。他的心情不错,既是由于北方战事的顺利结束,也是由于皇帝陛下近来对于自己格外的青睐有加。公爵熟知人情世故,也并不是对皇帝不加防范,但人总有惰性,或者说得好听点是一种奇怪的适应能力。他之前遭遇的情形那是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而现在则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温柔富贵乡之中的功臣。皇帝用这些东西来麻痹自己的臣子,而那些臣子们也乐得被麻痹,只要大家都不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那就两厢愉快了。 此次聚会实乃是帝国几百年来屈指可数的盛大之事,谅你再有戒备之心,也不可能拉的下脸来去想什么别的事情。众人似乎都吃定了皇帝不可能会在此等宴席上下手,不可能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去做个孤家寡人。这些当然是按常理来推断,鲍罗特公爵这边除了有这一层不用担心的缘由外,更大的因素则是由于能见到自己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儿子。他是喜出望外,以至于几乎就没有考虑什么风险。 父子两人的团聚分外让人羡慕,这甚至让艾德里安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他又想到了比尔提教堂的米里哀主教,那位慈祥的老人就好像是自己的再生父亲一般。 欲知接下来会有什么恩怨纠葛,我们下回继续分解。 第七十章 戴上面具才能安全 父子重逢,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题,这就有点像闺蜜之间老是有讲不尽的悄悄话一样。老鲍罗特公爵看着自己的儿子逐渐成长起来,不但身量体型十分魁梧,就连思想和阅历的成熟也令人十分欣慰。 这些东西的变化,越是身边的人越是难以马上捕捉到,只有原本就熟悉他的亲人、密友,在久别重逢之后,才能更加深切地意识到这些缓慢的但却是持久的变化。 人们总说父女、母子之间更亲密,但其实,一个饱经沧桑的老父面对着逐渐成熟的儿子,他们的话题会更多。 阿尔伯特先是询问了一下关于北方战事的问题,鲍罗特公爵简单介绍了下:“由于德瑟特人起了内讧,使得那位克里普元帅腹背受敌,他既要正面承受坦博兰斯帝国的攻击,也要时时提防来自于身后的同胞黑袍会的突袭。元帅本人虽然老谋深算,又智勇双全,但人是铁、饭是钢,由于罗姆城内的粮食渐渐短缺,那些原本斗志旺盛、一心跟着元帅走的士兵,渐渐地,心气也很难齐整了。那位元帅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在这个谁也没有料到的时刻,主动抛弃了自己的队伍,不知所踪,罗姆城也因此兵不血刃地被我和伊洛斯将军联合拿下了。” “又是伊洛斯!”阿尔伯特忘不了这个名字,“父亲,您难道对他就丝毫不忌讳吗?” “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我要是把取下圣城的功劳给独自吞了,这样岂不是更不好吗?有一个伊洛斯作为分担,也能减轻我的压力,还能让皇帝知道我的心思,适当示弱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父亲,您不在索罗城的时候,我把塔伦克劳福德给请了出来,如今他是我的军师了。” 老鲍罗特公爵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已经基本都知道了,他笑着说道:“你做的很好。这次远征肯坦国的举动,应该也是他所建议的吧。” “是的,父亲。”阿尔伯特把声音压低了一些道,“他是怕皇帝在解决北方战事之后,会对我们的索罗城下手,因此才会有这一出金蝉脱壳,回转挪移的戏码。” “他的思虑永远是最周全的,我同意他的做法。你还年轻,要好好向他学习一下。” “父亲,我以为您会怪罪我呢。母亲大人为了这桩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同我主动说话了。” “你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会想明白的。就好比这次来帝都赴宴一事,我曾经秘密差人给你母亲送过书信,看起来她很好地按照我的吩咐留在了比尔提城。” “原来是父亲您的主张啊,怪不得母亲大人虽然心事重重,但却丝毫没有要和我一起过来的意思。”阿尔伯特恍然大悟道。其实,他的军师塔伦才是真正的神机妙算,他早就参透了其中的一些玄妙,因此在几次商讨中都刻意没有去主动提及让殿下陪夏洛特夫人一同赴宴之事。 父子两人家事国事混搭着议论,但老鲍罗特公爵在涉及到一些特别核心的东西时,却总是有那么点含糊其辞,甚至于故意避而不谈。阿尔伯特原本以为父亲会对自己把公国所有军队都调走心存不满,但老鲍却避重就轻,谈了谈自己对于组建军队的想法和意见。 鲍罗特公爵似乎不介意自己被架空,甚至透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阿尔伯特弄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原本的融洽气氛,忽而像似有了那么层隔膜一般。他没话找话,便把塔伦叮嘱的那一番建议又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老鲍显得十分赞同,连连点头道:“的确如此,枪打出头鸟。我们这次一定要低调,不论皇帝准备给我及你多大的荣誉,我们都不能接受。” 阿尔伯特觉得父亲话里有话,还有许多东西并没有讲出来。父亲一生坦荡磊落,既然他有难言之隐,那自己也就不能妄加揣测。他为了避免遇冷尴尬,便主动聊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皇帝的宴会定于明晚举行,届时还要燃放烟花助兴。之前的行程安排也被弄的满满当当,除了吃饭以外,明日中午还要在竞技场中举行斗兽表演,这是维恩帝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古风,这些表演除了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以捕捉博迪大陆上的猛兽以外,还需要挑选一些力大无比的勇士,好让比赛精彩,让观众满意。 鲍罗特父子两人趁着今天还有的一些空闲时间,决定去城内街道好好逛一逛。老公爵身边只带上绰号沙莽的莱克利斯将军,阿尔伯特这里则跟随着艾德里安和矮人凯艮。 帝都里面原本就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物,再加上明日要在竞技场内举办斗兽表演,更是使得林林总总的奇人异士汇聚到了一起。 矮子凯艮总是在抱怨没有老乡聊天,这下可好了,街上的矮人数量让他开了眼界,感觉十分的亲切。他时不时瞎招呼一声,对着男矮子称兄道弟,对着女矮子呼姐唤妹,一开始还有人响应,可弄多了,别人就把他当成神经病来看待了。 老公爵对于大图书馆有些兴趣,他让莱克利斯先行去安排,自己则和儿子在后面慢慢赏玩。莱克利斯打仗勇猛有余,但头脑始终不怎么灵活,对付德瑟特人图格鲁尔的时候就曾经吃过大亏。老公爵之所以让他去办事,其实是为了让其历练历练,不要总是这么鲁莽。 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莱克利斯舞刀弄枪可以,这要动起嘴皮子来办事,那可真就有点为难他了。大图书馆的那些管理人员怎么都不相信其是鲍罗特公爵的手下,他的行为过于粗鲁,身上穿着的又是便装,那一双大手布满了纹路,就好像田里的农民一般,再加上说话的口音含混,语气又难听,也难怪别人不相信他了。 莱克利斯性子急,差点就要和人动起手来,幸亏关键时刻,他的脑袋像似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一般,他的拳头举在空中,嘴里却自言自语道:“不行,公爵是让我来办事的,不是让我来打人的。我得回去报告公爵。” 他傻乎乎地走出图书馆,惹得那群管理员在后面指指点点。 公爵见莱克利斯一脸无奈的走来,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并不加以责怪,反而和颜悦色地说道:“没打人吧?” “没有,我忍住了!” “这就好,这就好嘛!”公爵笑了起来,莱克利斯也笑了。 几个图书管理员在见到真正的老鲍罗特后,顿时各个都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为刚才怠慢其手下将军的行为道歉,老公爵满脸堆笑道:“我这个莱克利斯啊,人送绰号沙莽,打起仗来、做起事来都犹如飞沙走石一般,经常扬起一些不必要的尘土,你们不认识他,不怪你们。” 那些人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公爵,变本加厉地献出一番殷勤,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整个图书馆都介绍了一遍。艾德里安看到这么多书籍,心中忽然有所感悟,他又回想起了比尔提教堂的米里哀主教。那位主教大人的藏书虽然远远不及这边丰富,但那是他一生志趣的统合。艾德里安不怎么识字,却是个好学之人,他在教堂内那短短的一段时间中,曾经几次陪同主教大人去翻阅那些藏书。他每次总是一言不发地站在米里哀身后,等到主教大人翻阅完毕,他就会像追求真理的大学生一样,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而米里哀大人的脸上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阿尔伯特见艾德里安面带略有所思的惊诧神情,便笑着说道:“这里应该是整个博迪大陆藏书最多的地方了,有些书籍传自于维恩古帝国,距今已经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了。我过去有位博教的老师,他曾经向我介绍过,维恩帝国的人为了长久保存这些书籍,使用了一些特别的防护手段,其中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就是用冷晶石那特殊的辉光进行长时间连续不间断地照耀,从而使得这些书籍的表面及内里不会腐朽变烂。博教法师们对于冷晶石是十分排斥的,但将其用在这个方面,却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殿下,我想到了比尔提教堂的事情,米里哀主教遗留下来的藏书如今没人照管,我愿意代行这个职责,等这次宴会完毕之后,请您准许我将他的藏书收纳起来,好让他在天上安心。” “他是比尔提教堂的人,你应该去和那几个修士商量下,我可以作为你的担保人。”阿尔伯特并没有认为这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因此回答的十分随意,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便直率地提出来道,“主教大人教过你识字吗?” 艾德里安倒也不忌讳这个问题的唐突,相反却罕见地有一丝难为情道:“教过一些,我一定努力自学并巩固,主教大人的这些书籍如果有幸能交予我保管的话,我必然要用整个一生去把这智慧的结晶给攻克下来。” 相比艾德里安的好学,凯艮和莱克利斯则展现了另外一副摸样,他们两人是初次相见,但却异常地投机。如果说艾德里安和凯艮需要一段时间的试探磨合的话,那沙莽和凯艮之间则根本不需要这一润滑剂的存在,他们这两个勇猛之人,就好像天生是一对兄弟一样,一见面就找到了数不清的共同话题。他们在公爵及殿下的身后,不住地谈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以至于嘈杂的声音都要盖过了那父子两人。图书馆的几个管理员在一边暗自咂舌,心里不住地嘀咕。倒是公爵及阿尔伯特殿下丝毫不在意这些,他们知道手下这两个活宝的性格,现在是休闲时间,随便他们去闹腾。 公爵在参观图书馆的时候,和阿尔伯特提到了博教的一些事情。迪略特皇帝对于教宗达玛苏斯和霍普国王理查一起撤退的举动十分不满意,本来是要准备有所行动的,但由于最终的战果还算是不错,圣城罗姆也成功收复,考虑到在之前的战事中,教宗多多少少也出过一些力气,皇帝便主动命人邀请教廷派员前来出席宴会。这个举动算是给足了教宗面子,双方也各有台阶可下了。 帝都西萨城内的博教教堂之所以能张灯结彩,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阿尔伯特本来是想说说关于蟠龙河上皇帝私密建造战船的事情的,但考虑到在公共场合人多嘴杂,便也没有吱声。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就连父亲也是,阿尔伯特其实都没意识到,自己同样在以面具示人,只不过程度不同,善恶不同罢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章 竞技场 帝都竞技场的雄伟气势那是博迪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它比皇宫更大、更宽阔,比皇宫更能夺人心魄。它是活生生地矗立在那里,使经过其周边的人伫足感叹,使远眺他的人欣赏沉思。它是一部娱乐的机器,也是一部杀人的机器。它对于观众是天堂,对于角斗士和那些猛兽来说则是地狱。它把恐怖、凶杀、欢腾、尖叫集于一身,它是真正的主宰人们心智的上帝,它虽然有时候一年都没有一场比赛,但只要微微露出那个风头,它便会把全坦博兰斯帝国的男女老少都吸引到自己的身边。它是一个万人迷,它的号召力超过了皇帝和教宗,因为它真真切切体察到了人们内心中的兽**望,给了他们以发泄的余地和空间。它就像劣币淘汰良币一样,把大图书馆、烽火台甚至于皇宫、教堂都踩在了脚下。它才是世界之王,人心的主宰者! 迪略特皇帝威名赫赫,更兼刚在北方抗击异教徒成功,那些原本不想来、不敢来赴宴的贵族们,如今也到了山穷水尽、被逼上梁山的程度,他们都抱有一丝幻想,既然是宴会,既然是全帝国的公爵、伯爵们都要参加,那所谓的法不责众的真理就一定会高高在上,保佑他们太平无事。那些之前迟迟没有发兵北上的贵族们,现在是战战兢兢,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都是绝不做出头鸟。他们是来观看比赛,是来吃饭的,其他所有事情都能不闻不问,以求得一个太平。 这次的盛况的确空前,比攻打圣城罗姆的时候,气势还要宏大,因为几乎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除了教廷那边暂时还没有派代表出席以外。 竞技场的斗兽比赛虽然是中午才开始,但那天凌晨,就已经有从各地陆陆续续运来的珍奇猛兽进场了,它们有些是张牙舞爪,有些则是一脸茫然,更多的则还在呼呼大睡,它们对于自己的命运全然没有把握,一切都得听从人类的安排。 角斗士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甚至比那些猛兽还要悲惨,因为他们可以听懂那些在看台上呼喊沸腾的声音,他们的同胞全然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他们有些是苦役犯出身,自愿作为角斗士以换取未来可能的自由和财富,还有些则是贵族的家奴,唯一的使命就是给主子增添荣耀。 由于此次角斗非比寻常,迪略特皇帝会亲临现场与民同乐,因此竞技场周边早早就开始做起了必要的并且是十分严密的警戒工作。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在附近逗留,也不许那些能进场观看的观众过早入场,以防他们做什么手脚。 皇帝会于什么时间点出现,会出现多久,会坐在哪个看台,都是人们最近以来一直在议论的焦点话题。有些人用这个谈资,很容易就能争取到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因为他的猜测大胆并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坊间甚至出现了博彩的行业,用以竞猜皇帝的行踪,赔率还开得十分之高。 鲍罗特父子两人私下里其实也对此话题有过议论,阿尔伯特是礼节性的随便谈了几句,鲍罗特公爵则是颇有专业性的表达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两人在那天中午准时抵达了竞技场,发现周围早已是人山人海,喧闹声震天了。他们两个的身后照常跟随着莱克利斯、凯艮以及艾德里安。 鲍罗特公爵虽然贵为选帝侯,但却几乎没有什么排场。相比起某些人前呼后拥黑压压一大票的架势来说,鲍罗特今天的爵位至多只能算是个男爵。 竞技场的斗兽节目虽然很血腥,但并不排斥女宾前来观看。有些妇女的胆量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小,她们只是不幸降生为女儿身罢了,骨子里其实可以像矮子凯艮那样拿起板斧开山劈路。她们在十几、二十多的时候,由于身量娇小,面容姣好,而被她们未来的丈夫给穷追猛打,等到成为了妇女之后,她们不但身形变得魁梧起来,连带着嗓子和脾气也暴躁了许多,这下就轮到她们对自己可怜的丈夫进行反攻了。 坦博兰斯帝国的公爵和伯爵夫人们,有很多都践行了这一光荣的传统。a伯爵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和鲍罗特公爵有点交情,小时候甚至还一起玩耍过,但两人娶的老婆却天差万别。伯爵的那位夫人在很久以前可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摸样,但如今却大大地不同了,这位a伯爵夫人就像是厨娘一般,为了掩盖自己总是隆起的肚子,还有那越来越大的腰围,不得不用一块白布挡在上身,她的头发也不再有功夫打理了,远远望去好像小鸟在上面筑了巢一般。她整个人的形象已经融成了铁匠和厨师的综合体,唯一能让人尊敬的地方,就是她伯爵夫人的地位。 a伯爵总是逢人便抱怨自己倒霉,即使是他的妻子在场的情况下。说来也真是令人称奇,那五大三粗的伯爵夫人在这方面反而从不计较,任由丈夫去人前发泄,因为回到家里以后,一切便都得由着她,而不是他了。 竞技场内的观众情绪已经升腾得很高了,野兽和角斗士们却迟迟还没有出现,不知道什么人忽然抱怨了一声,随之整个竞技场内便似心灵感应一般,全都附和开了。竞技比赛的主持人不得不临时出来解释了一番,好安抚躁动的人心,他的说辞无非就是需要给野兽们洗澡,需要让角斗士们再热热身之类的老生常谈。 民众的情绪就像柴火,只要有人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刚才那个抱怨的声音忽然又开始起哄,把这个主持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于是所有人调转枪口,把怒火又倾斜到了这个可怜家伙的身上。 要不是皇帝此时正好出现,还不知道局面会如何发展呢。 民众们从来都不关心事情的真相,而只注重事情的热点,他们原本蓄势待发的愤怒情绪一下子变成了犹如仰望上帝一般的崇敬心情。他们都是在大海中游曳的群生动物,从来都没有个性,从来都是随着大流而行动。 迪略特皇帝威名在上,民众们都争相要目睹这位帝王的风采,甚至有些机敏的人趁机爬到了别人的肩头。 皇家禁卫军的行头金光灿灿,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誓要给迪略特皇帝保驾护航。他们英俊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笑容,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确保皇帝安然无恙。 民众的狂热和禁卫军的冷静构成了一副奇怪的场景。 迪略特皇帝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扩音设备大声说道:“诸位,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略微来迟了一点,为了补偿你们大家的损失,今天这里要加演两场,赛后你们每人还能得到帝国给予的两金币奖赏,大家看如何啊?” 竞技场内的民众们顿时山呼海啸一般,高声叫嚷着皇帝万岁,他们是可爱的人,却也是可怜的人。他们的情绪来去匆匆,全看外人怎么调遣。 竞技主持人一见皇帝大驾光临了,立马就开始了第一场比赛。 那是一头四不像的怪物,头上只有一个独角,它的四肢短小但粗壮,鼻孔里不断呼哧着热气,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角斗士们在阴暗的地下坑洞抽签决定谁是第一个上阵的,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个个都像艾德里安那般健硕。他们长年累月进行着格斗和搏击的训练,吃的东西也是精心调配而成,因此上,肌肉和骨骼全都搭配的十分协调,堪称美男子的典范。 但外表的光鲜不能掩盖其面对的危险,角斗士们平时就时常在训练中面对各种真正的野兽,他们那高达60%的丧命几率不能不使外人咂舌。 这次的“幸运儿”是一个来自帝都西萨城近郊的本地人,他属于沉默寡言的那一类型,来到角斗士队伍中的时间也不长,几个同伴安慰了他一下,也鼓励了他一下。 于是第一场好戏便顺利开演了。 西萨城的幸运儿对阵四肢短小的独角兽。 角斗士们的兵器很简单,不是短刃就是长枪,不是钩索就是镰刀,一切都以实用为主,以趁手为宜。 幸运儿的手里拿的是长枪,这对于他来说的确算是不错的选择。 独角兽那短小的四肢,注定了其行动和转身的迟缓。长枪的距离优势因此能更加明显的得以发挥出来。 幸运儿上场后,竞技场里顿时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观众们当然不是为角斗士而鼓掌,他们是为了这马上要开始的令人热血沸腾、场面血腥的比赛。 角斗士和猛兽在他们的眼里其实差不多,有区别的只是角斗士可能一战成名,从而获得财富和荣誉。 那位a伯爵和鲍罗特父子紧邻而坐,他的妻子一边用手不断抚平着肚子上的那块白布,一边又不断摇头抱怨着这闷热的天气。她的心情很差,因为这已经是其第七次怀孕了。她对于比赛本身没有什么兴趣,帅气的角斗士已经不能让这位妇女尖叫了,倒是那些长相特殊的珍奇异兽还有可能引起她的垂青。 观众们不断呐喊欢呼,就好像过节一般,他们希望比赛越激烈越好,时间越长越好,他们可不希望几招之内就能分出胜负,而是一定要斗得鱼死网破才过瘾。 幸运儿和独角兽就是为这一群人在做着无谓的牺牲。他们就好像熟知观众的脾性一般,互相对峙了许久,却都没有率先出手。 那独角兽可能还没睡醒,似乎没有明白这热闹的场面是怎么一回事。它呼哧呼哧地,似乎在埋怨饲养员没有给它喂饱早饭和午饭,它对眼前的这个角斗士暂时没什么兴趣。 幸运儿这边呢,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观众那震耳欲聋的喊声并不能刺激到他,也不能影响他的思路。他是头一个出场表演的,也希望自己能顺利过关,因此才会显得有些拘谨。 他暗暗祷告上苍,期盼着能一击致命。 他的枪法了得,眼神也精准,对付这种转身缓慢的动物实在是很有心得。他决定要激怒对方,让它主动来攻击自己,然后在对方奔跑过来露出破绽的时候,给予致命的回击。 他慢慢平挪着步子,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吼叫,逗弄着那只不明就里的独角兽。 台上的观众不断起哄,有人开始坐不住了,这比赛不好看啊,怎么像温吞水一般。他们强烈要求主办比赛的一方,立刻把独角兽给激怒,好让他们能看到最精彩的场面。 鲍罗特公爵的侍卫莱克利斯将军一语就道破天机:“这个人运气不错,拿的是长枪,那怪物四肢如此短小,闪转移动是硬伤,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凯艮听闻后,也说了一句道:“管他娘的什么短小不短小,两板斧下去保证让它动弹不得!” 主办方响应了观众的一致要求,用喷火枪对着那畜生的屁股狠命来了两下,那家伙受到突然的惊吓,陡然间发了怒,四肢如滚轱辘一般,飞也似的向着幸运儿冲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章 观众是角斗士的上帝 由于独角兽的屁股被火给灼伤,这也就怪不得它会如此突然暴怒地往幸运儿那边冲过去了。这一举动不但让台上的观众全都沸腾起来,也让幸运儿自己意识到最佳攻击时机马上就要出现了。他两脚微微错开,把长枪的枪尖插在松软的土地上,静候那畜生横冲直撞而来。 独角兽越靠近幸运儿,头便越往下低,它要用自己的天生武器独角来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它的冲锋势头很猛,只要被擦着一点,估计小命就会不保。台上观众大喊道:“干死他!干死他!”他们很明显是在为独角兽加油,因为这个幸运儿不是他们喜欢的菜。 真的猛士往往都是很淡定的,无论外界有什么干扰,无论情况有多么危险,他们都能以我为主,绝不自乱方寸。幸运儿就是这种类型的人,他枪尖朝地的举动让不明就里的观众十分不满意,以为其要放弃抵抗,自取灭亡了。但其实这是个拖刀计,他就准备等着怪物先扑过来,然后再利用其转身移动慢的特点,给予对方一个回马枪。 如果说独角兽能发人言的话,那它此时一定会高喊着:“看招吧,你马上就要成为我角下的亡魂了!” 它扑腾着四条腿,虽然速度并不很快,但频率很高,在身后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幸运儿的迎战姿势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改变,除了脚步下面微微移动调整之外,就没有什么可以令人称道的特别举动了。 观众们绝大部分都在为畜生加油,凯艮忍不住抱怨道:“呸,这人是不是个娘娘腔,手中握有这么一杆好兵器,却等着别人来蹂躏自己,这是唱的哪一出!” 阿尔伯特等人微微一笑,老鲍罗特公爵很客气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觉得那人是要看准时机,来个一击毙命。” 莱克利斯本来是要随着凯艮的话语继续下去的,但既然顶头上司开言了,那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冲着矮子撇了撇嘴,意思是自己也瞧不起那个人。 观众们那品头论足、悠然自得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幸运儿突如其来的举动马上就出现了。只见他在那独角将将要触碰到其腹部的时候,使劲往空中一跃,凭借枪尖抵着地面的力道,顺势翻腾到了那畜生的身后,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刚刚一落地的瞬间,就使出全力把枪尖狠狠地往那畜生的屁股眼上捅去,这一下马上就使得那独角兽像发疯了一般,毫无目的地乱冲乱撞了好一阵,随后四肢瘫软地趴到了地上。它对于角斗士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幸运儿也不想结果了它,就准备等着主办人宣布自己的获胜。 台上的观众一下子恼羞成怒,这比赛也太坑人了,数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既然第一场好戏这么快就完结了,那后面的岂不是会更加糟糕?他们的骂声响彻整个竞技场,把角斗士和竞技赛主持人弄得好不尴尬。 迪略特皇帝心中暗骂这群愚民和刁民,但表面上却客客气气地用扩音器喊道:“诸位,这个畜生明显都没有睡醒,我们的角斗士汗还没有出,就把它解决了。这样吧,再同时来两头凶猛点的,让这位勇士好好露一手,也让大家伙尽尽兴,你们意下如何?” “皇帝万岁!坦博兰斯帝国万岁!”竞技场内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声不绝于耳。 幸运儿在竞技场中央兀自孤独的伫立着,他没法违拗皇帝的意思,而皇帝为了讨好民心,也不能违拗嗜血观众的意思。角斗士是最底层的人,只好为此做出牺牲了。 既然独角兽如此不给力,那主办方马上就弄出来两头惊世骇俗的怪物,用以给这些暴民们提神。这怪物的长相和黑精灵带来进攻比尔提城的巨魔十分相似,阿尔伯特不禁在台上暗暗吃惊,他问父亲道:“这是什么?我们博迪大陆有这种生物?” 老鲍罗特公爵摇摇头,意思是他也不清楚。 a伯爵夫人此时已经不再打理她那遮盖在肚子上的白布了,因为她竟然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打起了瞌睡,她那可怜丈夫的脸上时不时青一块紫一块的,露出极为尴尬的神色,他几乎能从四周围听到那么几声嘲弄的响鼻声。 竞技主持人举着话筒高声介绍道:“大家请看,这两只怪物可是我们本次竞技压轴的好货,现在提前释出来,给诸位好好开开眼。它们来自地底,是由矮人商贩偷运出来的,我们为了此次活动能够精彩,特地花费巨资把它们给买了下来,现在就好好期待接下来的精彩表演吧!” “万岁!万岁!竞技场万岁!老板万岁!”观众们有奶便是娘,原本对于主办方的怨恨之情顿时化为了乌有,转而代之以一片狂热。他们现在最想看的就是那两只巨魔大显神威,把角斗士给撕成粉碎。 幸运儿本来已经暗自感谢了上苍的垂怜,但他明显是高兴得太早了。独角兽被工作人员用钩子拉离了场地,随即就释放出了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巨魔。 局势陡然间便逆转了,长枪的距离优势没有了,那些巨魔身高腿长,手臂能垂过膝盖,完全伸直以后,丝毫不逊色于长枪。它们的行动虽然谈不上多么迅捷,但比刚才四肢粗短的独角兽来说,则还是要好了许多。 幸运儿的名字一下子变得名不副实起来,他为台上观众那无情无义的举动所激怒,愤愤地骂了两句,他脑海里忽而闪现过许许多多的往事,在这危急关头,这分明就是不祥之兆。他努力甩了甩头,决定先不去想这么多,而是全力以对,先把当前的危机给应付下来。 这次再也不能被动行事了,对面可是两头怪物,他这里只有一双手,必须得要想办法主动出击,各个击破。他把那杆长枪挥舞得密不透风,枪尖在身前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一般,不断闪烁着光芒。他考虑到那些怪物身材比较高大,便决定猛攻其下三路。他的枪尖覆盖范围广泛,虽然对面是两头巨魔,但他的枪法了得,硬是面面俱到,左一击右一击,丝毫没有什么失误,每次都确保间错了开来分别命中目标。 他这边戳刺得欢,巨魔那边却像似没事人一般,既不感到疼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表现。这些角斗用的生物在运送途中都被打过麻药,因此神智都略微有些不清醒。幸运儿得寸进尺,准备乘胜追击,便挪步向前,更加靠近了两头怪物,用枪尖直接对准它们的心脏部位猛刺。说来也怪,这两个家伙就好像泥塑的一般,你刚在它们腿上戳个大洞,一眨眼的功夫,便会恢复如常;你刚以为戳中它们的心脏要害,马上那流血的部位便会瞬间止住。 幸运儿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便把长枪的挥舞频率又加快了不少。那两只巨魔大概是感到了厌倦,其中一位伸出长长的手臂,一巴掌就把那杆长枪给劈成了两截。台上观众先是一声惊呼,随即爆发出雷鸣一般的吆喝声,大家全都欢呼雀跃起来。 角斗士没了兵器,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人类并没有天生的防御机制,肌肉再发达,也很难斗过猛兽的尖牙利爪。幸运儿在长枪被折断后,先是心内暗暗吃惊,随即连续几个后空翻,撤离到了自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 那两只浑浑噩噩的巨魔显然是被台上观众那愈发响亮的呼喊声给弄清醒了,它们像兄弟一般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一左一右冲着手无寸铁的幸运儿猛扑过去。 幸运儿不敢把背部留给对方,便只得面朝巨魔,尽可能快地后撤着。没有了兵器也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没有了获胜的希望,他心中充满着阴霾,咒骂着上天的不公。 竞技场内阴暗的地下坑洞中,那些还未上场的角斗士们,透过从地面上传来的阵阵骚动,判断着当前的局势。他们出身不同,有些是苦役犯,有些是贵族家奴,而贵族家奴往往自视要高人一等,并不肯轻易与那些偷面包的苦役犯为伍。 幸运儿的身世略微有些含糊,贵族家奴们把他排除在社交圈外,苦役犯们也不会轻易和他有过多深入的接触。他的死活似乎没人会关心,除非上天真的能显圣垂怜。 迪略特皇帝之所以要出席这次竞技场的角斗大赛,一是为了彰显自己爱民的情怀,二是为了炫耀一下其超群的文治武功,他把公爵伯爵都邀请了过来,也是为了让他们能瞧瞧自己是多么善于玩弄这群暴躁、可爱、无知、愚蠢的刁民。 皇家禁卫军负责皇帝的安全保卫工作,在迪略特身边环绕着便衣的特别行动部队,他们在关键时刻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为皇帝争取到逃脱的时间和空间。 场内的幸运儿已经被两只巨魔逼到了角落里,场外的观众们兴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歇斯底里地狂喊着:“杀死他!杀死他!” 这场面要是拿到圣城罗姆给异教徒德瑟特人观看,保准他们五百年内不敢再动南下的主意。 阿尔伯特等人倒没有被这个狂热的气氛所感染,相反还对那名可怜的角斗士充满着同情,凯艮在一边嘟囔着嘴道:“都这种时刻了,横竖都是个死,要我就壮烈一点,先把那两只怪物的长牙给掰下来,也好让它们没法吃得香!” 莱克利斯禁不住笑了起来。 艾德里安则满脸冷峻,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神情。 a伯爵夫人此时恰到好处的苏醒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遮盖在肚子上的白布褶皱抹平,然后又不忘把她的丈夫给数落几句。她一边抱怨天气炎热,一边又哀叹命运不公,她注意到了台下的场面,却只淡淡地吐了几个字眼道:“哎呦喂,我是不是错过前面的好戏了,现在是不是快收场了?” 她的话音刚落,后排的一个神秘男子忽然淡淡地回应道:“好戏才刚开始呢!” 那人似乎特别害怕阳光一般,用毛巾把脸上捂得严严实实,他着一件黑色长袍,唯一能够给人看清的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鲍罗特公爵等人都没怎么在意,倒是a伯爵夫人打了个寒战,并示意自己的丈夫瞧瞧身后这人究竟是谁。伯爵回身便和后面的这位神秘人物打了招呼,态度热情地就像天天去酒馆一同喝酒的老熟人一样。 那个黑衣人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随即又是一声嘲弄的响鼻,他很明显并不想和这个酒囊饭袋交什么朋友。 很快,伯爵夫人再次进入了梦乡,而这个黑衣神秘男子也趁人不备,消失在了观众席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章 刺客现身 竞技场内的“幸运儿”如今被两只身材高大的巨魔给包围,他的身后是坚硬的石墙,再也没有办法后退了。那些观众们发出了丧心病狂地呼喊声,一个劲地给两只巨魔指点着该怎么杀死那个角斗士。 两只畜生也好似懂得人们的心意一般,并不急于去把那个可怜人结果掉,而是缓慢逼近,营造气氛,好让观众们值回票价。 阿尔伯特边上的艾德里安明显是坐不住了,他的面颊不停地抽搐着,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他把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将满腔的怒火从这上面发泄出去。巨魔越逼越近,艾德里安也越来越焦躁不安。他再也忍不住了,突然之间爆发了出来。 艾德里安直起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这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你们怎么看得下去?” 竞技场内人声鼎沸,杀声震天,凭一己之力要想出头实在是太困难了点。但所幸的是,鲍罗特公爵是迪略特皇帝重点关照的对象,阿尔伯特是鲍罗特的儿子,而艾德里安则是他边上的贴身侍卫,这样几层关系一对应,倒正好让皇帝给注意到了此人的怪异举动。 迪略特特意让身边侍卫举着扩音器喊道:“诸位,静一静,静一静,皇帝陛下有话要说!” 场内一听到皇帝两字,顿时偃旗息鼓,眨眼之间鸦雀无声。迪略特笑了笑道:“大家都很尽兴,嗓子也有点累了,那边鲍罗特公子的手下似乎有什么话说,我们不妨听听看吧!” 众人如击鼓传花一般,迅速地把话筒交到了艾德里安手上,阿尔伯特不断对其施以眼色,意思是讲话要慎重。但艾德里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顾得上什么礼节和大局,他高声说道:“那位角斗士本来已经光荣地赢得了比赛,却由于大家那狂热及残忍的贪欲而即将命丧黄泉。我们都是坦博兰斯的子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同胞呢?你们都有家人,都有父母,都有妻儿,如果你们的亲人此时此刻正在场上殊死搏斗的话,你们会作何感想呢?还会如此无耻、无赖地做出这样愚蠢、残酷的举动吗?” 竞技场内的观众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用嗡嗡声来回应此人的质疑。那些只为满足自己欲望的起哄者见有人被皇帝垂青,顿时感到好不嫉妒,他们不甘示弱,马上用煽动性的口吻说道:“大家伙们快看啊,一个家奴竟然发表了如此一番宏论,我呸!竞技场就是给我们娱乐的,不管是维恩帝国也好,坦博兰斯帝国也罢,历任皇帝只要进了竞技场,那就和民众都是平等的!娱乐面前没有高低贵贱!这里就是我等的歌舞场,丝毫不比你们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差!” 竞技场内的民众们刹那间山呼海啸起来,他们把身边一切可以抛洒的物品都投掷到了场内,用以表达自己那愤怒的情绪。他们对于皇帝让那个糊涂虫发言感到十分不满意,全都群情激奋起来。 那几个挑头的煽动者感到了自己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陡然间豪情百倍,把上至皇帝、下至苦役犯的所有不合他们心意的人尽数骂了一通,他们颐指气使,挥斥方遒,充分利用了民意。此时此刻,他们才是真正的皇帝。 迪略特的心里暗暗把这几个面孔给记了下来,嘴上却服软道:“诸位,那人是一家之言,你们是坦博兰斯帝国优秀的子民,不用和其一般见识!你们看吧!巨魔要行动了!好戏开演啦!” 他这一句话果断就把民众的视线又拉回到了竞技场内那血脉喷张的情境下。只见幸运儿已经被两头巨魔死死按在了地下,那两个畜生的前世大概也曾经在看台上观摩过这种比赛吧,因此才会如此了解民众的心意。它们不紧不慢,对着到手的猎物,前后左右把玩,你把他的左胳膊弄折了,我就把他的右大腿给搞瘸,你吃他的左耳朵,我就去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幸运儿起先还拼命进行着抵抗,可渐渐地,他大概是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再也不做无谓挣扎了。他的心死了,比肉体死得更早。 艾德里安出离愤怒,用那个还在自己身边的话筒,将观众们甚至皇帝本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阿尔伯特及鲍罗特公爵闻听之后,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莱克利斯和凯艮虽然骂骂咧咧,却也没意图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 观众们排山倒海一般,冲着艾德里安那方向嘘去,离他较近的那些民众甚至和他扭打了起来。艾德里安力气大,身材又魁梧,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a伯爵夫人此刻被这混乱的场面给吵醒了,她先抚平了自己肚子上的白布,然后又瞧瞧天上火辣的太阳,接着还不忘把丈夫数落几句,最后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触碰到某个地方。她看见有人正在张弓搭箭,那人浑身黑衣服,脸上裹得严严实实。伯爵夫人循着箭头所指方向一路看去,却正好落定到了皇帝那里。伯爵夫人突然尖叫起来,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救命啊,有人要谋杀皇帝陛下!” 艾德里安由于和人缠斗,话筒便被扔到了离伯爵夫人不远处,她这一声喊叫,让全场观众都魂飞魄散起来,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那个张弓搭箭的家伙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他满以为观众都在聚精会神地欣赏场内血腥的表演,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张弓搭箭的姿势固然显眼,可别人都以为他是在伸懒腰。民众的注意力全在场内,丝毫不会去搭理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 眼下,局势一片混乱,那人来不及多想什么,嗖嗖放出了两支箭之后,就又消失到了民众中间。 皇帝身边的禁卫军第一时间对伯爵夫人的警告做出了反应,他们在皇帝陛下四周围堵得水泄不通,不要说弓箭了,就是蚂蚁都钻不进去。那两只冷箭由于是仓促射出,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危害,双双定在了禁卫军附近的座椅上。 迪略特皇帝恼羞成怒,大喊道:“把怪物拉回笼子,竞技场的所有外出大门全都关闭,竞技场周边三里内不允许进出。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些原本气势如虹的民众见皇帝发怒了,一下子都没了脾气,抖抖霍霍,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神采。他们中那些挑头的,眼见陛下要动真格了,也突然间变得束手束脚。这些人在没有劫难临头的时候,还有可能团结一心,一旦危机降临,那就是飞鸟各投林,永远拧不成一股绳。 挑头者中也有机灵的,便想嫁祸于他人,让皇帝早早锁定目标。他们鼓起唇舌,不断宣扬道:“刚才那个谁啊,对竞技比赛如此不满意,把我们各自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甚至连皇帝陛下都没有放过。他有没有可能是这起阴谋的策划者和参与者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赞同声,众人把矛头直接就指向了阿尔伯特边上的艾德里安。 这正好中了迪略特皇帝的下怀,他当即命人逮捕那个嫌疑犯。鲍罗特父子两人此刻没有办法说情,因为民心是可怕的,而谋杀皇帝的举动更可怕,这两厢一叠加,现在要是急于分辩的话,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倒不如先暂时委屈一下艾德里安,等到事态平息之后,再做区处。 民众们高喊:“皇帝万岁!皇帝万岁!把那个谋杀皇帝的人碎尸万段!把他的人头挂在帝都城墙上,好好警示那些乱臣贼子!” 民众们的心思就好像西萨城外的蟠龙河一般,时而浑浊,时而又清冽。他们是天使,也是恶魔,全凭一时间的冲动而定。 艾德里安即使有谋杀的意图,但也肯定不是射出那两支箭的人。 竞技场内可有数万民众,想要在里面找出真凶来,实在是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迪略特皇帝左思右想,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计谋。 此时,他身边的亲信卡利尼昂建议道:“陛下,依老臣之见,不如先找到那张弓,然后再顺藤摸瓜牵出背后的人,方是上策。” 迪略特点点头,便让手下禁卫军发话,要求在场民众各自把其四周都检看一遍,若是有弓矢的话,立刻上缴。上缴之人,有功无罪,并且立即赏赐五枚帝国金币。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何况这是皇帝在几万人中许下的诺言呢!民众们就像过节一般,都期盼着自己身边能出现那把价值五枚金币的凶器,他们丝毫就没有考虑到皇帝可能会唱哪出戏。 有一个浑身着黑衣的家伙,在犹豫片刻之后,果断示意皇帝的手下,自己找到了弓矢。他是个尖耳朵的精灵,但面庞却并不如精灵那般白皙,而是显出一种幽黯的样子,像是黑与白在不断做着调和与斗争。 皇帝很高兴,便示意那人近前来。 a伯爵夫人此时倒也是难得的清醒,他们的位子离皇帝陛下并不算太远,那个黑衣人的样貌,她看得很清楚,那不就是张弓搭箭的罪魁祸首吗?怀孕的夫人切切实实地弄明白了,他曾经坐在自己的身后,说什么好戏才开场的话。这些东西联系起来思考一番,使得伯爵夫人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起来,她拉着伯爵的手,不住地叫道:“不行了,我要晕过去了!” a伯爵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这种状况他见过太多回,已经根本无法触动他的同情心了。 眼下,刺客和皇帝即将面对面交流,一个是身怀绝技,一个是阴险狡诈,究竟鹿死谁手,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十四章 命不该绝 卡利尼昂先找弓矢再找人的建议的确十分管用,再加上皇帝陛下那赏金诺言的杀手锏,使得黑衣人完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不是不知道皇帝可能出尔反尔,但与其被动接招,还不如主动出击,干脆趁势而上,看有没有可能寻找到机会,扭转不利局面。 黑衣人把弓矢上交给皇帝身边的帝国皇家禁卫军,由他们转呈给迪略特查看。 皇帝只把凶器瞄了两眼,随即就同黑衣人攀谈起来,他注意到了此人的怪异之处,虽然耳朵尖尖是个精灵,但脸色却十分蹊跷,半黑不白,同丹斯森林内的那些精灵长得似乎不太一样。他和颜悦色地问起了此人的姓名及家乡所在,顺便让身边的人当场取出五枚帝国金币用以作为嘉赏。 竞技场内的民众们见皇帝本人言出必行,顿时高喊起万岁来,他们都对那名黑衣精灵产生了嫉妒之情,有几个嘴上不饶人的便率先叫喊道:“看呢!这家伙是个精灵,是个从树上下来的崽子,精灵们都擅长使用弓箭,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此言一出,竞技场内的民众们一下子沸腾起来,他们为自己拿不到那五枚帝国金币而愤愤不平,因此都齐声撺掇道:“把他扣起来!把他扣起来!这人绝对有问题!” 迪略特面带笑容瞅着黑衣人不说话。 这名刺客如今面临着抉择,究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地继续尝试刺杀呢,还是委曲求全以待时机。他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如果就这么轻易送命的话,对不起的人可就太多了。 电光火石之间,刺客果断选择了继续攻击这一没有退路的险招,他虽然把弓矢上缴了,但却能轻易施展魔法,只见其手上倏忽之间就凭空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魅影刃,这把武器短小精致,比匕首长一点,又比短剑小一截,拿在手里正正好好,阳光照耀在刀刃上,射出炫目的光芒。 还没等场内民众及皇家禁卫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刺客已经抢上一步,把魔法兵刃往皇帝心窝捅去。眼看即将得手之际,皇帝边上的卡利尼昂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手臂去抵挡那一下势在必得的攻击。说来也是迪略特命不该绝,他所在的位置是专门精心设计过的,座位四周有几级小台阶,使得皇帝坐在那里能微微比常人高出一头,用以凸显皇家的威严。黑衣精灵刺客在那紧要关头,忘记了这个事实,脚下一拌蒜,魔法兵刃便失去了准头,既没有刺向皇帝的胸口,也没有伤着卡利尼昂,而是鬼使神差一般磕碰到了皇帝随身佩戴的宝剑之上。这柄宝剑是历任皇帝的信物,只要在帝位上一天,那公开场合就必须要把其戴在身上。它应该也是经过魔法加工的,但具体是何人用何种材料混制而成,则已经几乎无法考证了。魅影刃撞在这上面之后,顿时就把那刺客的虎口给震出了血,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皇帝身边的禁卫军立刻上前,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先用脚将其死死踩在地上,然后再用竞技场老板拿来的铁链,将这个十恶不赦的刺客五花大绑了起来。 迪略特什么风浪没见过,但刚才也着实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竞技场内的民众好几万,但突然之间全都屏息静气,营造出了一种奇怪的令人不安的氛围。 皇帝一想到有人竟然想要谋杀自己,心内的怒火难免就会升腾起来。他当即下令全城戒严,从现在开始不许进也不许出,直到把那些幕后主使全部揪出来为止。 当天余下的竞技活动悉数取消,但晚间的宴会还是可以照常举行。 刺杀皇帝的行为在坦博兰斯帝国的历史上并不罕见,上一任皇帝就是被这么送走的,但迪略特自从上台以后,却还是头一遭碰到有人想要谋害他。迪略特行事风格老辣,树敌也不少,但他懂得分寸,只有在具备完全把握,能把对方一网打尽的时候才会出手,也因此能够使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让对手不可能有反击的机会。 帝国现任宰相卡利尼昂是迪略特过去的老师,他年纪大了,但阅历十分丰富。跟随皇帝回宫后,当即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道:“陛下,我曾听人说起过,帝国内一直有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他们既为荣誉杀人,也为金钱杀人。您的前任被刺杀之事,虽然有人传言是博教狂热分子所为,但也有消息说是这个秘密的组织由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而下的毒手……” “那些公爵、伯爵就没有嫌疑吗?”迪略特还在气头上,他打断了老师的话头,在皇宫内像没头苍蝇一般前后踱着步,一边愤愤地说道,“这些乱臣贼子!这些草包臣民!一个个都是空有一副臭皮囊!北方德瑟特人来袭,整个帝国都有累卵之危,我不但把那些野蛮人赶了回去,还顺利收复了圣城罗姆。这次举办宴会,我不计前嫌,邀请教廷和霍普国的人过来,但他们却至今没有什么消息。这些酒囊饭袋的贵族胆子也忒大了点,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却还要埋怨我干的太多!” 皇帝如此旺的肝火,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早就开始唯唯诺诺了,但卡利尼昂毕竟是宰相,又是看着皇帝成长起来的老师,他十分淡定地原地站着,等待自己的学生发泄完那一腔怨恨。 迪略特的眼里此刻只有怒火,不论是何事何人,只要胆敢在自己跟前挡路,那下场就一定会很凄惨。 卡利尼昂清了清嗓子,用以提醒皇帝自己接下去要讲的可能是很关键的东西,他找寻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趁着迪略特凝神思索的时候,果断说道:“陛下,我有一位线人,应该和那个杀手组织十分熟悉,您要不要……” “要,当然要见见他,不管这组织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只要撞上了我,那就一定是他们的末日!” “陛下,此人是闲散惯了的,行踪飘忽不定,请您给我五天时间,等我联系到其以后,定让他来此告知详情。” 迪略特点点头,示意卡利尼昂跟随自己前去地牢审问一下那个落网的精灵,看看有没有可能套出什么线索。 阿尔伯特手下的艾德里安是个替罪羔羊,此刻也被同时关押在地牢内。 收监的人询问他的姓名,他便把艾德里安四字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 坦博兰斯帝国对犯人都做过一些特殊的记录,手印、脚印甚至牙齿印,这些东西都需要一一比对。艾德里安这个名字不太常用,收监人感到有些疑惑,他本着对于自己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态度,上蹿下跳,左右腾挪,终于查清楚了这个囚犯的来历。他发现其曾经在蟠龙河附近做过苦役犯,编号是24602,案由是偷窃,并且曾经有过越狱的记录。这下好了,收监人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想要立件头功,好给今后的升官发财铺平道路。 他兢兢业业,毫不含糊,妄图从艾德里安口中挖出什么猛料。他的心里已经把这个囚犯当成了刺杀皇帝的头号嫌疑人,丝毫不去想其他任何的可能性。他被自己的迷梦遮蔽了眼睛,一心想着要讨好当今陛下。 可惜迪略特和卡利尼昂似乎只对那名精灵感兴趣,艾德里安这边他们像是遗忘了一般,连瞧都没有瞧过。 越是这样,收监人就越是表现出一番令人好笑又厌恶的狂热,他对着艾德里安歇斯底里地吼叫,用各种严酷刑罚相威胁,千方百计要撬开这个苦役犯的嘴巴。 艾德里安什么苦难没有承受过呢?他根本不会把这个跳梁小丑的把戏看在眼里,因此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内心中还在为竞技场内那名可怜的角斗士而悲鸣,他看到了民众麻木不仁甚至残酷无情的一面,也感受到了自己无助的现实。他空有一番豪情,妄图像比尔提主教那样能够悲天悯人,拯救苍生。但现实是如此的无情,他不但无法挽救他人的性命,甚至连一块多余的面包都无法提供给他人。他不能像主教那样用渊博智慧的额头来吸引别人,也无法像公爵、皇帝那样用权势和金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仍然是一个前苦役犯,没有社会地位,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头脑学识,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迪略特皇帝和卡利尼昂宰相很明显在那精灵身上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们威逼利诱,使用出各种手段,但对方就和艾德里安一样,似乎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任凭你怎么弄,他总能淡然处之,一声不吭。 皇帝气愤之下,让牢里的卒子们好好用刑罚折磨一下那个精灵,自己则和卡利尼昂顺路来到了艾德里安这边。 负责收监的那位顿时像是盼到了太阳一般,脸上尽是阿谀奉承的奇怪表情,他太想表现自己的忠诚,反倒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皇帝和宰相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说废话,挑重点的来讲。 可惜他哪有什么重点,除了知道艾德里安曾经做过苦役犯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和线索了。 收监人对付艾德里安的办法,无非也就是抽两下鞭子,用被火烧红的烙铁烫烫前胸及后背而已。但这些做法,很明显让皇帝感到十分不满意,因为艾德里安是鲍罗特那边的人,他之所以被关进来,不过就是要迎合一下民意罢了。现在把他折磨得那么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皇帝是有要动鲍罗特公国的意思,但在时机未到的前提下,怎么可以如此行事呢?卡利尼昂明白皇帝的意思,便对着那吃力不讨好的收监人说道:“这样吧,你把这位兄弟亲自搀扶回鲍罗特公爵所在的住所,给他们陪个不是,此事也就了结了。” 收监人满脸痛苦的表情,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对方折磨成这样,还要去对方主子那里赔不是,这脸得往哪搁啊。 迪略特一脸不屑的神情,回身便走,只撂下一句话道:“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依样画葫芦,把你也弄成他那样!” 收监人闻言顿时瘫坐在地,半天起不了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章 女侍者是幸运儿 鲍罗特公爵和阿尔伯特父子两人在皇帝决定不继续举办竞技活动后,并没有马上赶回住所,而是去了帝都西萨城内最大的棕熊酒馆。这酒馆的历史并没有圣城罗姆的打嗝龙那般漫长,但也已经是矗立接近百年了。据说那个打头炮的老板是个从北方来的汉子,曾经以打猎为生,人到中年之后,积蓄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便来到坦博兰斯帝国的首都干起了开酒馆的营生。这棕熊两字是他自己出的主意,因为来喝酒的人,都希望能开怀畅饮,而棕熊的体格和这个愿望比较相符。 凯艮及莱克利斯一路上都在惦记着被无缘无故抓走的艾德里安。阿尔伯特嘴上没有讲过一句话,但心中也同样牵挂着。他虽然和那名曾经的苦役犯由于克劳迪娅公主的缘由,算是半个情敌,但那只是很小的一个插曲罢了。克劳迪娅公主如今已经成为了德斯蒂尼女伯爵,她的性格摆在那里,小阿看得很分明,对她的感情也由炽热转而成为了理智。 老鲍罗特公爵在酒馆里就问起阿尔伯特关于艾德里安的事,小阿简要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把米里哀主教,德斯蒂尼伯爵还有克劳迪娅公主等人都一一点到为止。 这个名号棕熊的店面,内部其实比较拥挤,昏黄的灯光下硬生生塞满了座位。这里和打嗝龙不太一样,打嗝龙只能算是酒馆里的文弱书生,而这里才是真正的男人喝酒的地方。 棕熊酒馆历经几代,老板管理的理念和宗旨却一直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他们允许顾客们谩骂甚至打架,允许顾客把酒瓶子摔得粉碎,也不排斥某些顾客特殊的癖好,诸如站在桌上对着酒瓶撒尿之类的胡闹举动。总之,棕熊酒馆就是靠这个宽松的环境来赢得西萨城内的民心的。 鲍罗特公爵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他很早就到访过这个酒馆,而这次把阿尔伯特带来见识一下,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酒馆老板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不论你是什么爵位,哪怕是皇帝,进了棕熊这个门,就得遵循里面的规矩。 鲍罗特父子由于本来就是去观赏竞技场角斗的,因此两人穿的也比较随意,虽然身后跟着矮子凯艮以及沙莽莱克利斯,但这样一来,反倒有一种痞气。凯艮是五短身材,走起路却把头昂的老高,八字步迈得很欢,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莱克利斯则是标准的猛将形象,即使穿着便服,那一股子精神气还是禁不住透露出来。 酒馆内早就聚集起了一批为竞技比赛没有顺利进行而懊恼不已的民众,他们借酒消愁,骂骂咧咧,从两片嘴唇皮间把那个该杀千刀的精灵刺客给糟践得不成人形。 鲍罗特父子两人边谈论着自己关心的话题,边兴致勃勃地不时倾听着这些民众的声音。那些人发泄完对刺客的不满之后,便渐渐要享受起现实生活来。 棕熊的侍者一共就两名,其中一个还抱病在家,因此今天只剩下了一个可怜虫外加倒霉蛋在这里服务着心情不好的酒客。 她是一个外乡人,被老板收留在此谋生了一段时间,大约二十岁左右,浑身上下的打扮和男子没有什么差别。上面是格子布,袖管捋得老高,下面只有笔直的裤子,并不像坦博兰斯习惯的风俗那样再罩上一条裙子。可能是长期缺衣少食的缘故,导致她不但身材瘦小,而且脸上没有少女特有的那种红润和光鲜。 她讲起话来轻声轻气,在酒馆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十分不搭调,今天尤其地明显。 看不了竞技表演的酒客们正愁没有地方发泄,又搭上了这么个手脚不利索的侍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责骂、怨恨的声音如雨点一般倾斜到了这位可怜的女子身上。她默默承受着屈辱,却还是根据自己的节奏,慢条斯理地进行着工作。 酒馆老板是民粹主义者,不管这帮子乌合之众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他都会无条件加以支持。虽然有时候难免损失点桌子、椅子、门框之类的玩意儿,可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酒客,那生意还是可以红红火火地干下去的。 酒客中有一个痞子,人送绰号“立地仙”,意思是他虽然和常人一样生活在地上,但那日子却过得像天上神仙一般舒服。这位仁兄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经济来源,每天就是在酒馆和街上闲晃,身后还时常跟随着一干小弟。哪里有油水他们就要去刮一下,哪里有架打他们就要去搀和一下,良家妇女是他们最中意的目标,达官显贵则是他们巴结奉承的对象。刚才竞技场内幸运儿的惨死,估计也有他们的功劳。这些人组成小团体,鼓动聒噪起来煞是热闹。 倒霉的女侍者偏偏就这么撞到了枪口上,也是命中注定该有此一劫。酒馆内的走道十分狭小,有些客人还不自觉地把自己的那双脚给横向伸出老远,灯光昏暗之下很容易就被绊倒。 今天的客人多,端的酒水也多,平衡感本来就很难掌握,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那必然就是人仰马翻。 立地仙和几个同伙嬉笑怒骂一阵后,早就注意到了那个身材瘦小的女侍者。有些人习惯于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娱乐,用以抚平一些其他方面的不如意。他当机立断,先是故作失手把酒瓶子摔落到地上,随后又惨兮兮地叫道:“哎呦喂,我的手啊,被这该死的棱角给划伤了!” 他后面两个跟班就像是传声筒一样,也重复着说道:“划伤了!划伤了啊!” 酒馆内原本是十分嘈杂的,酒瓶子摔碎其实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但立地仙那独特的富有感染力的嗓音还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不但酒馆老板抬头望了下具体情况,甚至鲍罗特公爵父子俩也把目光聚焦到了那里。 女侍者是救火队员,哪里有状况就要出现在哪里。她高举放满了空瓶子的托盘,像走钢丝一般,左晃右晃一路赶来。 立地仙见时机成熟,用脚暗地里把那摔碎的瓶子往前适当挪动了一下,女侍者走得急,没注意到地上起了变化,一脚踩在碎瓶上,咣当一下,立马惊天动地、鸡飞狗跳起来。托盘上的空瓶子和地上的碎瓶子联合奏响了一出动人心魄的交响乐,再伴随着立地仙等几人的疯狂笑声以及女侍者的惨叫,顿时使得酒馆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欢腾。 大家似乎都十分赞赏立地仙带来的这出好戏,原本对于刺客的满腔怨恨,一下子转化成了欢快的情绪。 女侍者孤零零地躺倒在地上,手臂被划了深深一道口子,从手掌下沿一路延伸到肘关节附近。她原本是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声尖叫不已,现在则是变成了慢慢的抽泣。绝大部分酒客都在看热闹,虽然也有几个仅有的好心人想要把她给扶起来,但都被她一一给回绝了。 她不要施舍,一切都靠自己。她的手臂虽然流血不止,但脚还是没啥大碍的,除了崴了一下以外。 立地仙在酒桌上用雄辩家的语气继续高声叫道:“喂,我们哥儿几个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竞技比赛没有看成,喝酒也喝不成了吗?快点来好酒好菜招待着,不然这棕熊的牌子可就得提防着别被人砸了!” 众人哈哈大笑,这话的语气分明就是揶揄大于威胁,很明显是来寻开心的。 女侍者此时正在弯腰捡拾那些摔碎的瓶子,她并不理睬这些人的无理举动,就像是把自己完全隔绝在两个世界中一样。 立地仙仍然在上面出言不逊地喊道:“嘿,你们老板怎么会让你来做这活的,是不是到了晚上你还要服侍他啊?” 此言一出,酒馆内原本欢腾的气氛更是瞬间上升到了顶点。众酒客笑得是人仰马翻,一个个捂着肚子表示承受不了这么犀利的笑料。 女侍者发怒了,她处在这么一个充满着梦想的年纪,由不得别人来玷污自己心中的圣殿。她举起那几块地上的碎瓶子向着仇人的面门砸去,那小子还算是有点机敏,见实在是躲不开了,便用手背来护住要害部位。霎时间,女侍者和立地仙就扯平了,因为对方的手上也被撕开了口子,流出了鲜血。 这下子,局势就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酒馆老板是个万事不管,只管收钱的家伙,哪怕你们吵翻天,把棕熊的房子都拆了也没事,只要给到他足够赔偿的钱就行。他对于这位女侍者有所同情,但面对着酒馆内那滔滔民众,自己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酒馆内霎时间旗帜分明地形成了三派人,一派是支持立地仙的,一派是像老板那样诸事不管、只看热闹的,还有一派则是对女侍者表示同情的。 中间派的人数最多,支持立地仙的排在第二,女侍者这边则仅有寥寥数人。 鲍罗特公爵和阿尔伯特殿下是这里面唯一的也是最值得称道的支持者了,他们对立地仙的做法嗤之以鼻,对女侍者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小阿甚至当即站起身来,走到那位弱女子身边以示鼓励。 立地仙身后的两名同伙,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展示自己手段的大好时机,他们摆出架势要求和小阿来个单挑。小阿不屑一顾,只是不断用轻声细语来安慰受委屈的女侍者。 那两人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左一右包抄过来,对着小阿就准备好来一顿拳打脚踢。这一下也活该他们倒霉,阿尔伯特的身手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对付几个小毛贼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表面上不屑一顾地继续和女侍者攀谈着,实际上则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等待着对方先出手,然后再将他们给一一放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章 立地仙成了仙 立地仙的两个兄弟一左一右向着阿尔伯特发起攻击,他们居高临下,又是两面包抄,自以为是十拿九稳了。谁知对方不是酒囊饭袋,堂堂一个鲍罗特公国的殿下怎会被你这两只小虫子给摁倒呢?小阿一边同那位女侍者攀谈着,一边也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的拳头早就握紧了,只等对方先行出击,露出破绽以后再一下子解决战斗。 那两个家伙傻乎乎地猛扑上去,下盘肯定不会稳当,既然刚才你们让这位无辜的酒吧女招待遭了秧,那现在也就不要怪阿尔伯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对方的拳头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小阿就在地上借势用腿这么轻轻一扫,那两个糊涂蛋瞬间就一个踉跄,双双跌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位的门牙都给磕碰掉了,两人先是齐声哎呦喂了一下,接着便杀猪也似地哭嚎起来。 酒馆内的民众不论原先是支持谁的,如今又回归到了同一战线,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立地仙的面子挂不住了,但他注定是个痞子而不是英雄。他既然眼见了对方的身手不凡,也就当然不会去傻乎乎地送上门找死,他脸上仍然挂着一丝微笑,但含义却已经让人捉摸不透。 当阿尔伯特站起身来,准备再收拾一下这位罪魁祸首的时候,对方竟然主动伸出手来以示和解。小阿便也不太好发作,只得礼貌性地把自己的右手拿出来与其冰释前嫌。 立地仙是在帝都内摸爬滚打惯了的人,身上哪能没有一些独门暗器呢?这些东西关键的时刻可以发挥奇效,就比如现在吧。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谅你再好的身手,再遒劲的臂力,也敌不过一把突然冒出的锋利的尖刀。 不管天气多么炎热,立地仙的胳膊总是不会轻易露出,他的袖子管是特制的,里面有一把伸缩自如的弹簧刀。在两人相互握手的一刹那,那刀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冲向小阿的腕部,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小阿的胳膊上缠着腕带,上面有一圈金属的条纹,这条纹在这关键时刻救了殿下一命,把那弹簧刀给略微折了向,并没有割伤腕部,而是向上移动,滑到了胳膊上,那长条形的印记就和女侍者跌倒在地上被酒瓶子划伤的摸样差不多。 小阿被弹簧刀刺中的一霎那,下意识地松了手,但并没有喊叫。立地仙趁着灯光昏暗,众人不明就里地时候,率先嚷嚷道:“大哥,饶了小弟这一回吧,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今后跟你干!” 坦博兰斯帝国的民众都有拉帮结伙的潜意识,因此这种结拜场面是最令人兴奋的了,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拉起队伍以后除了能打江山坐江山以外,再不济也可以找个山头自立为王,过上潇洒的神仙日子。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和立地仙那样大隐隐于市,在帝都内雄霸一方,每天游手好闲,吃吃喝喝,岂不痛快哉? 阿尔伯特不懂这些底层人的规矩,高举手臂示意众人道:“这就是要结为兄弟的意思吗?这分明就是暗箭伤人啊!” 立地仙倒不怕谎言被揭穿,反而潇洒自如地喊道:“大家伙支持谁啊,今天是谁给你们找的乐子啊!” 民众们忽然之间群情激奋起来,因为他们想到了半途而废的竞技角斗。眼前的这位阿尔伯特虽然是便服,但衣料光鲜,脸色红润,一看就不是个穷苦人。既然和自己不是一伙的,那大家顿时都一股脑地倒向了痞子,而放弃了小阿和那个无辜的酒馆女侍者。 矮子凯艮早就坐不住了,此时见到气氛不对,当即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个子矮,为了能体现自己的声势,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相邻的一张桌子上,顺手把两个酒瓶子给摔到地上,然后骂骂咧咧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知道爷爷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 大家伙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凯艮身上,只见他满脸络腮胡,腰间别着两柄板斧,两只脚叉开着站立,双手搭在背后,两眼圆睁,面露凶相。 立地仙出人意料地哈哈大笑道:“快看呢!这矮子尿裤子了!大腿上都是一滩滩水渍!就这种德行,还想来教训我们?” 原来凯艮喝酒的时候本就没有什么忌讳,再加上刚才站立得急,不经意间把自己桌上的那瓶酒给弄翻了,酒水顺势流到了裤子上,便成就了这一出笑话。 酒馆内的民众们虽然没有立地仙笑得那么歇斯底里,但由于人多势众,合起来的声音就像是紧箍咒一般把凯艮给惹恼了。他站在桌子上,把板斧从腰间抽出,然后麻利地跳了下来,顺势又捡了个空瓶子,看准了以后,往上轻轻一抛,用两柄板斧噌地一下不偏不倚把其夹在斧刃中间,哐嘡声过后,酒瓶子就碎成了粉末。他大声警告道:“你们谁要是再敢笑,下场就和这个东西一样!” 酒客们的确如矮子预期般地收敛了许多,唯独只剩下了那个立地仙还在逗弄似地,时不时呼哧着响鼻。 阿尔伯特手臂上的那道伤痕,近看之下十分可怕,老鲍罗特公爵等人因为离得远,看的不真切,凯艮凑上来以后,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道:“娘的,这是要杀人啊!要不是殿下洪福齐天,这就得立马躺倒啊!” 小阿怕凯艮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现在转而倒要息事宁人了,他被酒馆内民众的表现伤透了心,再加上血也流的不少,竟然一下子感觉头晕脑胀,半天说不上话来。 那位酒馆女侍者见这位挺身而出的仗义青年负了伤,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也顾不得什么闲言碎语和危险了,忙从托盘里拿出备用的清洁的抹布,将其按在小阿手臂上止血。 老鲍罗特公爵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他亮出自己的公爵身份,示意众人都不要闹腾了。大家伙先是一愣,随后有几个胆小的,便趴在地上狠命磕头,要公爵饶恕自己狗眼看人低的罪过。酒馆内的风向瞬间又起了变化,他们在得知那勇救女招待的年轻人竟然是鲍罗特公国的殿下之后,心中既害怕又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公爵这个头衔虽然不如皇帝,但却也可以掌握数万人的生死,他们刚才扯大旗抢山头的那股子劲道,立马就被现实的权势给击垮了,他们马上就意识到了立地仙这个痞子在公爵面前只能是个蝼蚁一般的人物,因此陡然之间,全都换边站,成了女侍者这边坚定的盟友。 那两个被阿尔伯特放倒在地的倒霉蛋,尽管浑身上下酸疼,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其中一个更是磕掉了门牙,但在这关键时刻,也不忘立刻转换阵营,表白自己的忠心,他们哭着喊着要为小阿及老公爵出生入死。 成了孤家寡人的立地仙的脸上也早已没了血色,他笑不出来了,但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变脸如翻书。他是主谋,怎么着也得保存有一番气节,不能说投降就投降,那样的话,会给人瞧不起。 他是个老油条,懂得一些大人物的心思,知道对方某些软肋所在。他见老鲍罗特公爵一脸正气的样子,便妄加揣测自己不会有什么大碍,与其低声下气去赔不是,还不如不卑不亢表现出自己应有的气势。 他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贵族礼仪,向着公爵及受伤的阿尔伯特鞠躬致意,随后又用不逊色于雄辩家的口吻,颠倒黑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叙述了一番,企图蒙混过关。 老公爵是那种心里如明镜,表面上却不轻易露出的人,他客客气气地接受了对方的致意及解释,一边让莱克利斯拆扶着阿尔伯特殿下,一边在众人山呼海啸一般地鼓掌敬意声中同沙莽及自己儿子慢慢跺出酒馆大门。他并没有和凯艮吩咐什么,似乎是遗忘了一般。 矮子此时正在气头上,既然公爵没有明示,那说明他肯定默许了自己大干一番的决定。他抄起两柄板斧,向着立地仙的脑袋瓜就砍去,那痞子身手还算矫健,用桌子作为挡箭牌,自己则闪到了另外一侧。 棕熊酒馆的桌子哪里是凯艮板斧的对手,两者相交之际,立马分出胜负,桌子一下子就被劈成了好几截。酒馆内的民众发出一声又喜又怕的惊呼声,各个心中都感觉这比竞技场的角斗要更加刺激一些,因为离得近看得真切。 凯艮的前三板斧那是最致命的,现在第一下命中了酒桌,还有第二、第三下等着那痞子品尝。立地仙虽然十分害怕,但嘴上却不肯求饶,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比酒馆内的其他人要做得好一些。 凯艮此时不可能会收手了,因为能约束他的人都走出了酒馆大门,现在这里是他施展技艺的最佳舞台,自从莽墩口上摔下来负伤以后,今次可是头一遭给嗜血的板斧喂食。 立地仙除了拿桌椅做挡箭牌以外,还用无辜的民众作为要挟的砝码,凯艮一想到阿尔伯特殿下手臂上那长长的一道口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嘴里不住地叫骂道:“挡我者死!”那些近距离凑热闹的人听到这一声怒吼,顿时就十分知趣地散了开来。 立地仙没了屏障和倚靠,也就失去了回旋的余地,他的体力没有凯艮那么充沛,折腾了一阵后,就跑不动了,被矮子从背后赶上来用板斧直接削掉了天灵盖,来不及留下任何的话语就匆匆地呜呼哀哉了。 酒馆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急着往门外跑去,老板还算见过世面,便要求浑身是血的凯艮去向帝国监狱自首。凯艮本来是想把那两个跟班也一并弄死了算了,但他一听到自首两字,顿时便似觉悟了一般自言自语道:“没事,才杀了一个人,怕什么!公爵和殿下会保我平安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章 一场梦 鲍罗特公爵吃准了皇帝对于那些酒馆内乌合之众的厌恶心理,他故意没有叫上凯艮一起出去,就是想要让矮子动动刀枪,教训下他们。立地仙之死虽然有点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但还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这种地痞流氓身上的案底多得很,平时是懒得去计较,现在这种关键时刻,随便一翻出来就能让杀人者成为一个大英雄。他们是真正的蝼蚁,随时都会被人踩死在脚下。 阿尔伯特关心父亲及本国的安危,对于凯艮杀人的事情感到难以接受。虽然他知道矮子的脾气,也知道对方是为了给自己和那个酒馆女侍者出口恶气,但这做法似乎是有点过分了。万一让迪略特皇帝抓住把柄的话,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鲍罗特公爵看出了儿子的心思,便笑着安慰道:“皇帝他对于这些没头苍蝇一般的民众早就心生厌恶了,刚才竞技场内的一些情况更是让他没法忍受。凯艮的确是鲁莽了点,不过我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阿尔伯特将信将疑,他沉默无语、闷闷不乐地随着父亲回到下榻的地方。迎面而来的正是艾德里安,这可出乎了小阿的意料之外,他又惊又喜,使劲用手掌拍了拍脑袋,好祛除刚才由于失血过多及过于愤怒而混沌不堪的头昏感觉。 艾德里安脚下还跪着一个陌生人,那是帝都监狱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收监人。由于其过分热心的举动,导致了自己现在尴尬的境地。 曾经的苦役犯为了不让阿尔伯特过分担心,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衣服,胸背部的伤口也被刻意隐藏起来,他这么做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给那位可怜的收监人减轻一些过错。 还没等小阿等人开口询问,那个可怜人便用膝盖费力爬行,跪在鲍罗特父子面前,拼命地把头朝地上撞,嘴上一直重复着几个词:“饶命!饶命!饶命!” 他是个最基层的小官儿,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对于大人物的面相都有先天的判断力。鲍罗特父子当天虽然穿的是便服,但那人第一眼见到他们,就已经认定了此二人是这里最大的官了。 这种人对下残酷苛刻,对上则谄媚到令人恶心,他的举动让阿尔伯特及鲍罗特公爵都十分诧异,一时之间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德里安在旁边尽量说的简略一些,尽量把那可怜人的罪责描述的轻一些。他基本忽略了自己遭到酷刑的事实,只叙说了皇帝让此人来给公爵及殿下赔不是。当时竞技场内群情激奋,抓了自己其实是起到保护作用,现在既然真正的凶手已经暴露了出来,那自己被释放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个收监人运气不好,算是皇帝的一块垫脚石,就不用过于为难他了。 鲍罗特公爵边听艾德里安的叙说,边时不时点头,他对于自己儿子让这么懂事体的人来保驾护航感到十分满意和欣慰。 阿尔伯特示意那个收监人不用再跪在地上了,可是对方却迟迟不肯或者说不敢起来。他本来害怕艾德里安会借此狠狠报复一下自己,没想到对方却像传说中的博教八大圣徒那样,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用怜悯的双手拉了自己一把。他的心中不经意间起了一波涟漪,搅得他浑身难受,他那官僚的面具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皮囊被触动了。 收监人不敢抬眼看任何一个人,他无地自容了。 艾德里安见公爵父子两个没有要惩罚那人的意思,便悄悄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阿尔伯特现在一心在想某些永远不会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他对于皇帝和民众越发都看不明白了。那些乌合之众简直就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他们毫无自己的见识和思想,只要有个聪明人在屁股后面微微点火摇扇,这些人就会屁颠屁颠地被人像赶羊一样任意驱使。对付这些人,难道不应该有个强力的皇帝来坐镇中央吗? 如果说他以前的这种念头还不是十分稳固的话,那今次这几个教训,却让其深深地扎了根。 年轻的阿尔伯特越想越多,脑力渐渐跟不上了,他昏昏沉沉地用手支着下巴,在桌子旁睡了过去。恍惚间似乎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所在,那里亭台楼阁,雕梁画凤,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之所在。他好奇地东望望西瞧瞧,意图把美景都看个遍。 忽而有个熟悉的声音从不知道何处蹦出来喊了他一下,小阿四处找寻,却什么人影都没看到。他很有礼貌地询问道:“请问这里是谁家的住所,有人在吗?” 半天没有回应。阿尔伯特觉得自己是在擅闯别人的府邸,便决定原路返回退出去。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地,刚才进来的大门,现在关得严严实实,任凭你怎么努力,它都纹丝不动。 小阿有点着急了,他额头上冒出了许多冷汗,一边仍然礼貌地试探性询问道:“我是鲍罗特公国的阿尔伯特,今晚还要去皇宫赴宴,若是被耽搁了的话,对我父亲和整个鲍罗特公国都会有很大的影响。请您让我回去吧!” 那个声音噗嗤一笑,用十分妩媚的口吻说道:“殿下,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克劳迪娅啊!” “公主?你怎么会来到这帝都西萨城呢?比尔提城守备如何了?肯坦国有没有发动新的攻势?克劳福德兄弟最近怎么样?” “殿下,您关心的人和事太多啦,该好好歇息歇息,养养身子,不要过分操劳啊!”那个声音明显带着关怀的语气,“您现在是大好年华,正应该享受男欢女爱之际,却被家事国事连累,把自己的性格都磨灭了,这样怎么好呢!” 阿尔伯特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克劳迪娅会这么劝说自己,这完全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小阿四下张望,冥冥中意识到自己此刻是身在梦境之中,他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在那陌生的宅邸里四处闲晃,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正事,再也不去想什么出席宴会的劳什子了。 他一个人孤单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又冲着那声音喊道:“公主,你在哪里?为什么不现身呢?” “殿下,我如今可是德斯蒂尼伯爵了。担负的责任十分重大,身为一个女流之辈,我只有加倍努力,才能治理好自己的国家。您对我的一片真情,我还是知道的,但您是鲍罗特公国的继承人,我是一名女伯爵,您不可能会屈尊入赘到我家的。德斯蒂尼小国也不奢求能把选帝侯鲍罗特公国给兼并过来。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还是散开来各行其道吧!” “公主,我……”阿尔伯特被这现实问题一下子又打入了万丈深渊。是啊,她是女伯爵,要想和她白头偕老,就必须要入赘她家,这怎么可以呢?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无不是为了保全整个鲍罗特公国而进行的考量。若是一朝为儿女私情而废了公事,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德斯蒂尼老伯爵死的太不是时候了,那个老头子要是还在的话,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克劳迪娅公主娶过来,今后这个伯国也能并入到鲍罗特公国名下。现在的形势却完全相反,克劳迪娅成了女伯爵,她的婚姻就必须是男方入赘,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和诅咒!女人的地位一高起来,想要找到好男人可就困难了,何况还是倒插门呢? 那个声音见阿尔伯特陷入了沉思,便转换了口吻道:“殿下,我的侍女凯瑟琳,您就不考虑一下吗?她和您可是相谈甚欢呢!不论是在伯爵府邸我的住处还是在比尔提教堂的时候,她和您之间的话语可远比我和您之间要多得多啊!”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他意识到了这个梦境的荒诞性,决定尽快调动各种感官让自己醒过来。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两只手也不听使唤。他机械地又挪回到了大门前,妄图用手去推开那坚实无比的出口。他的胳膊上的伤痕由于使劲的缘故,又一次流出了汩汩鲜血,但是奇怪的是,阿尔伯特本人却并不感到疼痛,他想到了竞技场内那个被巨魔折磨致死的角斗士,想到了棕熊酒馆内那个被立地仙调戏的女侍者。 阿尔伯特听到了周围有什么动静,似乎是好几个人一起在呼唤他。他把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只见父亲还有凯艮等人都站在床沿边望着自己。他低声问了句道:“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再加上最近操劳过度,两厢一叠加就这样了。”鲍罗特公爵还算镇定,他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让儿子不要出声,好好躺着静养。 “父亲,晚上的宴席怎么办,现在是几点了?”阿尔伯特仍然放不下现实的纠葛。 “我会对皇帝陛下禀明的,相信他也能体谅。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宴席就要开始了。我带着莱克利斯就行了,凯艮和艾德里安留下来照顾你。” “父亲,凯艮他爱喝酒,您把他带上吧!”阿尔伯特即使人在病中,对于自己手下的哥们儿还是不忘操一份心。 矮子难得的嚷嚷道:“殿下,这宴席我不去了,反正棕熊酒馆里也喝够了!” “刚才那位女侍者曾经来过,但因为你还没有醒来,她就又悄悄离去了。”鲍罗特公爵倒是没有忘记这个细节。 父子两人默默相对了一会儿,老公爵便带着莱克利斯去皇宫赴宴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章 宴会起波澜 鲍罗特公爵带着莱克利斯去赴宴后,凯艮和艾德里安又在阿尔伯特殿下床前守候了一段时间,直到其再次安然入梦为止。 这天晚上,帝都西萨城里戒备格外森严。午间的竞技场行刺未遂事件给了帝国当局以足够的触动,他们不敢再冒什么风险了,宁可把欢腾的气氛压低一些,也不能让皇帝陛下出什么差池。更何况这酒宴本就是贵族们的事情,与平头老百姓并无多大关联,因此帝国禁卫军联合西萨城城防司令部一起贴出告示,再派人挨家挨户检查,务必使那些民众们在今天晚间都留在家中,不要外出。 下午的竞技场决斗赛是皇帝与民同乐的时候,现在的庆功宴则是与贵族们商量国家大事的时候。 那些公爵们、伯爵们甚至子爵们、男爵们全都是盛装出席,他们几乎都拖家带口,让这庆功宴席显出一丝温情。 鲍罗特公爵是选帝侯之一,再加上此次北伐战事中,立功甚多,因此格外引人注意。人们争相去和他打招呼,都想沾一沾光。 老鲍那是来者不拒,他对于这种应酬场面见得多了,他的脸上永远挂着适当且不累人的微笑。莱克利斯挺直个腰杆,紧紧跟随在后面,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却对酒水没有太大的兴趣,这点上和凯艮极为不同。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做到让人遗忘自己,因为万一不幸要受人关注的时候,那必定是公爵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迪略特皇帝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今天也主动来和鲍罗特公爵谈笑风生。他们两个政见不合,那是公开的秘密。洛伊尔主张对于国内那些不安分的势力要来硬的,哪怕外部的德瑟特人步步相逼,皇帝也应该先考虑安内。鲍罗特这边则不太赞同这一观点,他虽然也容不得坦博兰斯帝国出现分裂,但如果北方异教徒想要南下的话,老鲍认为那就应该首先将他们击垮,毕竟对方非我族类,在关键时刻就应该对他们先下手。 这两个老家伙都是帝国重臣,因此,他们互相之间虽有各异的见解,但在表面上,还并没有让人看出是到达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洛伊尔见鲍罗特并没有带上家眷,便有意嘲弄了几句,老鲍没有在意,只是简单解释了下缘由,他之前已经差人和皇帝通过气了,皇帝本人并没有责怪他,反而还准备派出御医去检视阿尔伯特的病情。 收复圣城罗姆的功绩的确是可以值得大书特书的。皇帝为了使得酒宴显得更隆重和热闹,特地凑成了八八六十四张桌面,每张桌面可以容纳四个人,总计也就是两百五十多人。除了显赫的公爵、伯爵等有爵位的贵宾以外,还把帝国内那些有名的乡绅、地主都给一一请了过来。他们是真正有钱的主,但缺少荣誉和地位,因此是格外上心,有些人甚至提前一个月就赶到了帝都西萨城,只为自己能有个好的状态。 迪略特本人,今天也是红光满面,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午间被行刺的影响。洛伊尔公爵的女儿,也就是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后伊莎贝拉,挽着自己丈夫的胳膊,挨桌进酒。这位皇后的容颜并不出挑,但显得十分端庄,她嫁给迪略特的时候,对方还不是皇帝,但洛伊尔公爵慧眼识珠,一下子就相中了那个小小人物。当时的迪略特公爵虽然爵位为公,但其所在的国家却十分贫弱,甚至连某些伯国都比不上。 迪略特本人对于女色的不亲近,那是整个帝国都在传闻的。伊莎贝拉皇后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传出过怀孕的消息,而皇帝本人也并不像之前几任那样,搞个三妻四妾。他清心寡欲,对于男女之事不闻不问,使得坊间流传着各种匪夷所思的传言。 宰相卡利尼昂是迪略特年轻时候的老师,他曾经直言不讳地问过皇帝关于养育下一代的问题,但迪略特却轻描淡写,不置可否。 洛伊尔公爵作为老丈人及选帝侯之一,也好几次冒着触怒圣意的危险,旁敲侧击打听缘由,但结果总是不了了之。 伊莎贝拉皇后的脸上永远是似笑非笑,但却颇具亲和力。丈夫在私底下从来不会正眼看她一眼,但她却仍然对其充满了敬意。那是一种温柔女子对于爱人特有的感情,她觉得迪略特操劳国事过度,因此才会忽略了家庭生活。她在公开场合尽量维持住这份夫妻关系,不让别人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她对于自己父亲安排的这桩婚姻无怨无悔。她为了迪略特可以牺牲一切。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吧,没有夫妻之实就没有夫妻之实吧。这都无所谓,只要丈夫能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她愿意做出这些牺牲。 迪略特皇帝心中永远只有他的国家大事,他从来没有去想到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子。他睡得很晚,起得很早,几乎不在皇后房中停留过久时间。要是遇上特别难缠或者烦人的公事,他就所幸几天都不回去,直接就在办公的地方胡乱歇一下。他不像那种骄奢淫逸的皇帝,更像是博教的苦行僧。那些不在教堂和修道院修行的修士,为了领悟上天的真谛,心甘情愿在辽阔的博迪大陆上漫游,他们几乎都光着脚,靠野味和施舍度日。这些人不是博教主流,教廷对于他们的行为也从来不发表官方看法,在历史上他们是被遗忘的一群人。 皇帝在某些方面就有点类似于这些人。他有雄心壮志,也有充沛精力,他完全忘我地全身心投入了进去,丝毫不考虑别的什么东西。 六十四张桌子,一一走过,即使酒量如矮子凯艮那般,恐怕也会当即躺倒在地上。迪略特皇帝本人不善饮酒,伊莎贝拉皇后就主动帮其分担。她每次只抿那么一小口,但几十桌积累下来,这量也着实不少了。 她的脚步渐渐沉重,视物也有点模糊了,但她仍然表现出皇后应有的言谈举止。她原来是挽着丈夫胳膊的,现在则没有力气再这么做了。他们敬酒的模式是这样的,从低到高,从小到大,爵位越高、功劳越大的人就越是放到后面。 鲍罗特公爵那是位高功大,自然是最后几个享受这番殊荣的人。他见伊莎贝拉不胜酒力,便示意洛伊尔公爵关心下自己的女儿。但皇帝老丈人却不想这么做,他不愿意搅扰陛下的兴致,宁可自己的女儿吃点苦头。 迪略特来到老鲍跟前的时候,大概是考虑到皇后实在是不能再喝了,便主动示意老鲍和洛伊尔公爵一同干了自己手中的杯子。现在轮到其搀扶着皇后行走了,他虽然没有怎么喝酒,但脸上的红光越发明显,似乎是对即将发生的好事感到十分兴奋一般。 敬酒一圈之后,宴席间的气氛变得格外热烈,众人的情绪被提升得老高。随之而来的各种歌舞及杂耍更是让大家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迪略特高声述说了一下近一年来北方战事取得的丰硕成果。不但成功收复圣城罗姆,更是使得德瑟特人内部出现了分裂。绰号北方雄鹰的克里普元帅和黑袍法师会之间的矛盾,严重削弱了那群异教徒的实力,他们现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要自顾不暇了。 出席酒宴的贵族们闻听这个消息后,顿时山呼万岁,就好像竞技场内的民众一般。 迪略特皇帝把洛伊尔公爵、鲍罗特公爵等人点名道姓地表扬了一番,他不吝赞美之辞,把两位大功臣给捧上了天。众人全都以极其钦羡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位位高权重的选帝侯。 洛伊尔公爵当然不会错失这一溜须拍马的好时机,当即站出来高声颂扬道:“这还得多亏陛下您的高超战略眼光,我们坦博兰斯帝国先抑后扬,用一个圣城罗姆就让对方内部产生了嫌隙。陛下不急于求成,不受某些好大喜功者的影响。坚持自己的原则,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取得了如今这丰硕的战果。我和鲍罗特公爵不过就是出了点小力罢了,比起陛下您的殚精竭虑来说,我们的功劳根本不值一提!” 席间众人全都报以掌声及友善的笑声。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环视众人,不露声色却又有些严厉地转了话锋道:“我们坦博兰斯帝国物产丰富、地域广阔,占据了博迪大陆三分之二还多的地界,为什么北面苦寒之地的德瑟特人能够轻易聚拢十万精兵,而我们这边却常常面临无兵可用的窘境呢?鲍罗特公爵、洛伊尔公爵他们做的非常好,但是你们其他人呢?你们的兵在哪里,还是说路上被耽搁了?一年时间,爬也爬到了罗姆城下吧!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动怒,让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陡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大小爵爷们及那些乡绅贵族全都放下盘中的酒肉,俯伏在地乞求陛下宽恕。 “你!你!还有你!”皇帝指着几个伯爵说道,“你们每人国内凑个万把人应该都不难吧!我在路德之家坐镇指挥的时候,你们个个都声言已经领兵向北了,可是结果呢?你们的兵都被狗吃了吗!是不是都想着要看我迪略特的笑话啊!现在我凯旋归来了,你们又恬不知耻地过来赴宴,妄图分享这一荣耀,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皇帝说着,拍了拍手,顿时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群早已埋伏好的皇家禁卫军,他们明晃晃的武器和铠甲同这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十分不协调。那几个倒霉的伯爵当即就做了冲头,被直接革职关押。 洛伊尔公爵领头高呼万岁,并一个劲地要求皇帝陛下严厉惩戒那些按兵不动的大小爵士们。 迪略特皇帝看见那些人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摸样,倒忽而大笑了起来,他用比刚才略微舒缓的语气说道:“坦博兰斯帝国那么大,人家都说我想要一个人独吞,这种论调只要是个脑袋灵光的人,就知道是不现实的。我再有雄心壮志,奈何也不是三头六臂,不可能管得过来这许多琐事。你们全都是一国的治理者,全都是坦博兰斯帝国内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家只要团结一心,不要说什么北方异教徒了,即使是当年与维恩帝国并立的奥灵特帝国,我们也根本不用害怕。刚才那几个人算是一个教训,他们离北方罗姆城较近,却一个都没有出手,你们运气好,这次就饶过你们,但下不为例!” 那些贵族爵士各个俯伏在地,都在暗自庆幸自己顺利躲过劫数。 此时,宴会厅外,一个重甲在身的将军大踏步朝内走来,鲍罗特公爵只抬眼一望,心中就有了不祥的预感,那人正是公爵的老部下伊洛斯将军,他现在是皇帝手下的人,和洛伊尔公爵走得很近。 此人蓄着虬髯,满脸沧桑,一看就是个善于钻营、善于谋划的主。他来到皇帝跟前,耳语了几句,只见迪略特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随即又恢复了刚才的怒容。 伊洛斯将军把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最终就将其视线固定到了鲍罗特公爵身上。 欲知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十九章 殿下母亲的舅舅 伊洛斯将军作为当年鲍罗特公爵的老部下,对于公国的各种传言底细都了如指掌。他借守卫格里德城地下秘宝的机会,巴结上了迪略特皇帝,顺顺当当晋升为坦博兰斯帝国的一员在册的将军。他边抚弄自己脸颊两边的髯须,边用骇人的目光扫视整个宴会厅。 老鲍是他的重点打击对象,所以这凶神恶煞的眼神最后就全聚焦到了那里。赴宴的各个贵族全都凝神屏息等待某些大事的发生,鲍罗特公爵作为当事人,则十分客气地先开了言道:“伊洛斯将军,请问您准备同我说些什么呢?我看您一直在朝我这边看。” 洛伊尔公爵在边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在弗朗特城的时候,他的副将皮克曾经想要设计毒害老鲍,却鬼使神差一般地没有成功。此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现在终于可以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倒下了,这感觉真是美妙。 迪略特皇帝示意大家不要窃窃私语,仔细听伊洛斯将军说话,很显然,这马上要公布的东西肯定是非常重磅的消息。 鲍罗特公爵身后的莱克利斯此时握紧了拳头,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皇帝敢下令逮捕老公爵,那他就要舍命相抗衡。 虬髯将军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与当前气氛很不协调的微笑,他向前迈了两步,又再次环视了一下出席宴会的这些贵族们,随即便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比划着冲老鲍突然咆哮道:“公爵大人,您的儿子阿尔伯特殿下不是您的亲生骨肉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到骇然,堂堂选帝侯之一的鲍罗特公国,竟然会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做法定继承人,这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不负责,大家统一露出责备的神情,齐刷刷向老鲍投去质疑的目光。 鲍罗特公爵不动声色,他也微笑着回答道:“将军,您在我身边多年,这流言蜚语传了也有十好几年了,您过去作为我的部下,从来就不信,今天怎么却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呢?” “公爵大人!”伊洛斯把这四个字说的格外缓慢和沉重,“帝国法律十分明确,您要是想让一个非亲生的子女作为公国未来的掌权者,您就必须在他成年的时候立刻将权利让渡给他,而且在他过世的时候,这公国就应当由整个帝国开会选举出新的领导家族。这个规则,想必公爵您是很清楚的吧!” “将军阁下,我当然清楚,可阿尔伯特的的确确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生骨肉,您和我说这个是准备做什么呢?” “公爵大人,既然您这么一口咬定,那我也只好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了,省得别人以为我信口雌黄。”伊洛斯将军边说,边拍手让厅外等候的某人进来。 只见那人一身灰色袍子罩身,神情举止像个店堂伙计,鲍罗特公爵感到有些许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究竟是谁。 伊洛斯示意这个关键证人自己对老鲍亮明身份,那个灰袍子一开口,立马就使得所有人都感到吃惊不小,只听他说道:“大人,我是冬妮亚的舅舅,也就是您的夫人夏洛特的舅舅。我在索罗城内开过药材铺,当年您巧取豪夺逼我把已经怀孕的外甥女嫁到您的府里,您虽然给了我一些钱,但其实并不多。后来药材铺生意不好,我举家搬到外地谋生,我和外甥女也就从此断了音信。我曾经几次三番写书信寄给您的夫人,却总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我还托人来到府上求见,却被您的下人直接轰走了。这位将军是个好人,他把我领到这里,告诉我说一定能让我见到我外甥女,看来他的确没有食言,因为只要见到了您,就一定能见到我那可怜的冬妮亚了。” 众人一片哗然,原本担心自己脑袋瓜落地的各个贵族,如今都抱着一番看好戏的心态,既然有鲍罗特公爵这么大的一条鱼在钩子上,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伊洛斯将军用舌头舔了下嘴唇皮,又砸吧了两下,他对于自己的前期铺垫工作很满意。 鲍罗特公爵镇定地望了望那个不知好歹的药材铺老舅子,心中暗骂他的糊涂。夏洛特夫人如此深明大义、懂得礼数,她的舅舅怎么会这么浑身上下冒着傻气呢。 洛伊尔公爵见老鲍不说话,便添油加醋地从旁助阵道:“大人,我和您可是几十年老相识了,这么干系重大的事情可千万马虎不得啊!坦博兰斯帝国法律严明,我们这些公爵更应该做出表率。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相信皇帝陛下和在座诸位贵族都会体谅的。但若是隐瞒不报的话,万一查实,那您这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于一旦啦!” “是啊,是啊!”那些出席宴会的人都像是鹦鹉学舌一般,附和着洛伊尔的意思,他们对这件事情倒是心如明镜,知道现在跟着洛伊尔走就是在帮衬皇帝和伊洛斯将军。 鲍罗特公爵面带苦笑地说道:“此事其实不难,只要把我夫人找来就能一清二楚了。她正跟随着公国大军在德斯蒂尼伯国的比尔提城驻扎。” “公爵大人,您的那位螟蛉之子阿尔伯特殿下以剿灭叛国肯坦为借口,倾巢出动,连自己的母亲都带上了,这究竟是意欲何为呢?”伊洛斯当即质问道。 “各个贵族都拖家带口赶来出席陛下的盛宴,只有公爵您是轻装简从,孤零零一个人来到此间。这是在害怕什么吗?”洛伊尔也撕破了脸皮帮着渲染气氛。 迪略特皇帝其实才是这一切真正的幕后黑手,但他却并没有主动去揭老鲍的伤疤,而是在一旁观察着。 伊莎贝拉皇后本来是有点醉酒的意思,但现在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她见宴会气氛变成了这样,心中十分难受。丈夫一心为国事操劳,固然值得钦佩,但有时候却容易做得过火。鲍罗特公爵是帝国重臣,怎么可以如此随随便便让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质疑这些隐私之事呢?皇后当即便出面制止了自己的父亲及伊洛斯将军对于鲍罗特公爵的团团攻击。 正在两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之际,忽然皇家禁卫军前来通报,西萨城外有博教教廷的人请求入城。由于竞技场内未遂的刺客事件,导致现在所有人进出帝都都需要得到皇帝的首肯。 迪略特忍不住骂了一句道:“呸!深更半夜了,他们倒想着派人来了,干脆散会以后再来好了!”生气归生气,皇帝还是通知守城禁卫军将其放行。 “教宗达玛苏斯公然和霍普国王理查撤出圣城罗姆,给了德瑟特人的克里普元帅以可乘之机。虽然我们托陛下之才智,还是顺利夺得了此城,但教宗的罪过却不能一笔勾销!”洛伊尔公爵从旁提醒道。 “既然这次邀请了他们过来,就不要提之前的事情了!”迪略特见老丈人脑袋一根筋,略微感到有点不耐烦。 鲍罗特公爵的这桩悬而未决的公案暂时就被搁置到了一边。那个冬妮亚的舅舅,行为举止过于粗陋,虽然一开始爆出了让厅内众人都感到大惊失色的重磅消息,可随后其的举动,却给自己在不断减分。那些爵士贵族心里本就瞧不起平头老百姓,虽然此事与自己无关,但要是助长这种民告官的风气,那以后总有一天得轮到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老鲍这边就是不松口,让众人渐渐心中就起了疙瘩,这个行为鄙俗的家伙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之处呢?更有甚者,又联想到伊洛斯将军那善于钻营的本性,一时之间便豁然开朗了。他们要不是察觉到此事皇帝可能才是幕后主使的话,早就开始对那位所谓的舅舅反唇相讥了。 前一段还歌舞升平的欢乐庆功宴席,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令人难熬的批斗大会。开始是几个倒霉的伯爵率先遭殃,刚才又是大名鼎鼎的北伐英雄鲍罗特公爵差点被拉下马,这样一来,人人自危,还哪有什么心情吃东西呢。 大家都在等着博教修士的到来,因为教廷与皇帝有点闹翻的迹象,那个人一来,就能把迪略特的怒气全都分摊到他的头上。 帝都西萨城由于实行宵禁戒严,那人一路快马飞奔毫无阻碍,不久就来到了皇宫内。在例行的安全检查之后,他略微整了整满是尘土的衣衫,大踏步走近宴会厅。 这位修士是个秃顶,背脊微微驼着,身穿红色法衣,俨然是位教廷主教。 迪略特一见到他,当即遥遥问候道:“宗座可还好啊?您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快上酒!” 那个驼背老头子显然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到如此热情的款待,稍稍有点匆忙地回礼道:“陛下,我是奉宗座达玛苏斯之命派来出席您庆功宴的,由于惊魂海上天气变化无常,行程被耽搁了。望陛下恕罪!” “哪里的话,教廷对帝国举足轻重,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迪略特这话出口得如此之顺溜,让洛伊尔公爵不禁诧异。博教明明是皇帝早就想除之而后快的组织,现在竟然可以把这礼数做的如此真切,皇帝真是不简单! “陛下,鄙人本尼迪克,是宗座新任命的红衣大主教。罗姆城之事,宗座在撤出后不久,便已心生懊悔,他让我来给您赔不是,陛下若有什么处罚,我们博教上上下下都心甘情愿地接受。” “主教大人言重了,没有你们和霍普国王之前的努力,我们也无法这么快就重新夺回罗姆城啊!今天是庆功宴,不必说这些。” “本尼迪克,本尼迪克……本尼迪克!”那个原本唠唠叨叨讨人嫌的药材铺舅舅突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爆发了出来,“您认识冬妮亚吗?” “冬妮亚?”红衣大主教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把思维调节过来,这三个字出现的过于突然,以至于一下子想不明白。 “主教大人,我有一个外甥女,当年和一个名叫本尼迪克的萨拉特堡修士有过一段没有结果的冲动恋情。冬妮亚她太傻了,独自一个人承担了那所有的后果,挺着个大肚子跑到我的药材铺来。大人您认识那个本尼迪克吗,这天下的事情真是太凑巧啦,您竟然也正好就叫做本尼迪克!这位鲍罗特公爵口口声声说冬妮亚的孩子是他亲生的,大家都不相信我,您能给我做个证吗?那个所谓的阿尔伯特殿下其实是我外甥女和这名修士的孩子。” 老鲍和红衣大主教闻言之后,双双都呆若木鸡,这个开药材铺的家伙真真是要弄起一场轩然大波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阿尔伯特不是鲍罗特公爵的亲生儿子,这本身已经够可怕了,还要可怕的是他竟然还是一名修士的私生子。这名修士出自萨拉特堡,而当今教宗也是出自那里,这无疑会给博教带去巨大的耻辱。 那个药材铺舅舅一心想要见见自己的外甥女,却没有想到会惹出多大的风波。当他说出本尼迪克四个字的时候,红衣大主教的脸上明显青一块紫一块,这个驼背秃顶的老头有那么一瞬间真想上去把那个多嘴的家伙给活活掐死,然后再找个地缝一钻了事。 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本尼迪克这名字本来就罕见,又同样是教廷修士,这分明就是自己嘛!那些贵族的眼光齐刷刷望了过来,皇帝也忍不住问道:“主教大人,那位和您同名同姓的本尼迪克,您认识吗?萨拉特堡出过这么多教宗,您作为红衣大主教,应该对其内部人员了如指掌吧!” “陛下,不瞒您说。我就是这位仁兄口中所言的本尼迪克。二十多年前,我还年轻,在一时冲动之下犯了大忌,差点就被赶出修道院,但院长和其他众人考虑到实际情况,便还是收留下了我。此事全是我一人之过错,与教廷和鲍罗特公爵都没有什么干系。我和那个冬妮亚在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她所生的孩子我也同样没有再见过一面。这位仁兄所说的东西半真半假,鲍罗特公爵何等尊贵,他怎么可能看上药材铺老板的外甥女呢?更何况她还在怀孕期间。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若是其有半句虚言,一定得严惩不贷,让后人警醒。” “此事不难。”洛伊尔公爵主动进言道,“所谓滴血认亲,陛下可命人将阿尔伯特请来,三人血液互相比对就能知道谁在撒谎了!” 迪略特微微点头,伊洛斯将军当即箭步冲出厅堂,要去把小阿殿下架过来。老鲍忙从后嘱咐道:“我儿他在棕熊酒馆被人用小刀割伤手臂,现在正将养着,请将军小心一些!” 伊洛斯诺了一声,仍然飞也似地往外赶。 本尼迪克听到阿尔伯特受伤的消息,心如刀割,脸上却还得装作没事人一般。因为既然小阿是鲍罗特公爵的亲生骨肉,那自己就不该表现出特别的关怀样子。 滴血认亲其实很简单,两滴血液在清水中如果相濡以沫,那就证明双方有亲缘关系,反之则不是。本尼迪克之所以敢于这么做,是因为他懂得一些小戏法,可以将这个结果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红衣大主教由于常年修习博教法术,导致未老先衰,明明年纪并没有鲍罗特公爵大,但外表上却似乎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这样其实倒是提供了一个先天的契机,毕竟阿尔伯特才二十多岁,而一个七十多岁的人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像是他的亲生父亲。所谓歪打正着,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阿尔伯特在父亲走后,又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忽而梦见克劳迪娅公主,忽而又梦见凯瑟琳,甚至于酒馆内的那名受欺负的女侍者也入了他的梦境。小阿的肉体和心灵都十分疲惫,特别需要这温柔富贵乡的抚慰,他飘飘荡荡,腾云驾雾,体验着人世间最极致的快乐。但好景往往都不能长久,那三位女子虽然和小阿有了肌肤之亲,却都在一夜恩爱之后瞬间便消失了。小阿恍恍惚惚,尽管穷追不舍,但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他被凯艮和艾德里安唤醒,因为伊洛斯将军来了,似乎是皇帝有急事相邀。殿下不敢怠慢,虽则仍然有些头晕目眩,但国事为重、家事为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在厅堂上见到了一身红衣的本尼迪克,心中暗暗诧异,又见人端出一碗清水,一时之间没了主意。来时的路上,伊洛斯将军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味催促快行。这使得小阿心中惶惑,不禁担忧起自己父亲的安危。 可这清水是做什么的呢?本尼迪克老头怎么也会在这里呢?教廷不是去了霍普岛上吗?他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定了定神色。 他像是一个木偶一般,任凭别人在自己的中指处戳刺,那血滴到清水中后,和本尼迪克的样本并不相容,互相都被排斥到了一边。 等到和鲍罗特公爵的血液进行检验之时,那两个精灵就好似缠绵悱恻的情侣一般,迅速就交合在了一起。 边上围观的贵族们顿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他们的心中对于贱民们的捕风捉影、信口雌黄有了更加根深蒂固、更加直观的认识。 伊洛斯将军见到结果后,半天没有再言语,连带着洛伊尔公爵及皇帝本人也是呆若木鸡。老鲍本来都已经准备卸任交权把整个公国都托付给自己这位养子了,可是事情的结果却是那么出人意料,以至于他也是在原地愣了半天。 小阿由于这场大病体虚的缘故,本来就没怎么分清现实和梦境。只有本尼迪克一个人是最最头脑清爽的。他略施小计,先是无中生有变出了一点白矾,然后再用障眼法把这些手脚做妥帖,才导致了如上出人意料的结果。 既然滴血认亲的事实摆在面前,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当即命人把那位药材铺舅舅拖下去就地斩首,鲍罗特公爵赶忙上前制止道:“陛下,此人的经历也着实令人同情,杀头之事在庆功宴上搞过于唐突了,不如就把他押在牢里,让其悔过自新吧!” 迪略特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过问了。 本尼迪克则不失时机地继续巩固战果道:“陛下,您应该惩罚我的,我作为博教修士,却在当年犯下了如此的罪过,实在是给博教抹黑,实在是有愧于这身红衣。我愿意接受陛下您给我的任何处罚!” “您是博教的红衣大主教,处罚之事自有您的宗座去区处,我并不方便做什么。只是那人着实可恶,为什么偏偏要把我们坦博兰斯帝国的顶梁柱鲍罗特公爵给拉下马呢?害得我差点就中了这贼人的奸计。” “陛下所言极是!”洛伊尔公爵赶忙接口道,“应该让伊洛斯将军迅速去查清楚那人的底细!” “陛下,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将功赎罪!”虬髯伊洛斯也顺着这个杆子往下爬。 迪略特则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这两个办事不利的家伙。 当天的庆功宴就这么草草收了场。 鲍罗特公爵心中已经想明白了,这肯定是本尼迪克搞的鬼,他主动邀请红衣主教去自己下榻的地方一叙,本尼迪克也正好想要说说心里话,两个老头子凑在一块,互相之间可以吐露下自己各自的心事。 莱克利斯和凯艮跟在大伙后面,不住地讲述着宴席中发生的情况,凯艮虽然是个莽撞的矮子,却也马上就参悟透了,他用恶狠狠地口吻说道:“娘的,什么狗屁将军,分明就是和皇帝串通一气,想要加害我们的公爵大人,要是是我当时在场的话,早就一斧子劈过去了,看是他那脑袋瓜硬,还是我掌中板斧锋利。” 莱克利斯忙用手把他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一边用斥责却又有些欣赏的口吻说道:“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大家都没说出口,就你讲出来了。” “要我说,这狗皇帝也是个娘们儿性格,真要抓人的话,还搞个屁的宴席,直接上门挨个砍头不就行了。既然搞了宴席,还要弄这么多七转八转的弯弯绕绕,最后大鱼都跑光了,小鱼儿也没几条上钩的。那些伯爵顶个屁用,即使把牢里填满了,我看这博迪大陆该乱还是照样得乱!” 鲍罗特公爵和本尼迪克听到这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异口同声地赞扬道:“矮子兄弟的话虽然直白,却也的确说出了关键的东西。” 到了居所之后,本尼迪克出于谨慎,特地查看了一下阿尔伯特胳膊上的那处割伤,这一看顿时把他给吓得半晌没有言语。 鲍罗特公爵及凯艮、艾德里安等人不明就里,赶忙询问是什么东西。 红衣主教略带紧张和疑惑的神情解释道:“这是绛红玫瑰所用的毒,虽然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却能让人渐渐处于昏睡之中,从而间接使其丧失生活自理能力。这个绛红玫瑰是一个刺客暗杀组织,专门承接高风险高回报的任务。这次西萨城实行宵禁,莫不是有人想要行刺皇帝?” “是的,竞技场内一个精灵差点得手,幸亏狗皇帝运气好!”凯艮急着把狗皇帝三字吐出,用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既然是这样,那殿下这伤势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是城内一家名叫棕熊酒馆里面的地痞流氓给弄的,他已经死了。”鲍罗特公爵一边说,一边也在仔细回想那时候的细节。 “地痞流氓竟然能和绛红玫瑰扯上关系,这也太蹊跷了点。那名精灵又行刺失败,这事情十分不简单啊!”本尼迪克摇晃着那个秃顶,沉思了起来。 “既然阁下对绛红玫瑰如此熟悉,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去面见陛下,顺便见见那个刺客,也好知道一些更深入的底细。”鲍罗特公爵建议道。 本尼迪克点头称是,因为要让阿尔伯特彻底恢复过来,也必须得这么做才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章 苦口婆心套缘由 绛红玫瑰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暗杀组织,他们的所有信息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没人确切地知道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少成员,也没有外人曾经亲眼看到过这个组织的所在位置,他们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把自己深深地隐藏于无形之中,只有在干买卖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端倪。 本尼迪克是个博教修士,得益于其经常受命行走于坦博兰斯帝国间的便利现实,他对于绛红玫瑰的认识比一般人要稍微深刻一些。 既然竞技场中的那个精灵想要行刺皇帝,那他说不定就和杀手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阿尔伯特殿下在棕熊酒馆中被立地仙用暗藏的兵器弄伤,中了那虽不致命但却能使人完全丧失活力的百日醉之毒,而这个东西也和绛红玫瑰有关。 所有线索都似乎指向了这一个方向,令得本尼迪克丝毫不敢怠慢,草草歇了一晚之后,就由鲍罗特公爵领头,前去皇宫面见迪略特,请求探视在帝国牢里的那名精灵刺客。 皇帝对于这些深究杀手背景的努力当然是来者不拒,他很爽快地就给了鲍罗特公爵等人以地牢的通行权。 那个精灵自从被打入地牢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内心似乎十分强大,可以抵抗一切外界的干扰。任凭你怎么严刑拷打,他都能淡然处之,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肤色在地牢里显得更加暗沉了,与那些丹斯森林中生活的精灵完全就是背道而驰。他的那两只由于饥饿和受累而闪闪发光的眼睛,甚至露出了一丝渗人的红光。牢里的狱卒私下里都议论,这个人一定快要疯了,那扑腾闪烁的眼神,显示出了其内心的狂躁和不安。 鲍罗特公爵等人赶到的时候,牢里正好在分发早饭。那个精灵在一天之中,唯一的几句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说的,他几乎天天要求加餐加量,可是这种要求在地牢里是不可能被满足的。他每次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那稀稀拉拉的伙食,随后强忍着怒火,把心气调匀了,继续着自己的精神之旅。 本尼迪克一见到这人,当即就对老鲍表示:“他肯定不是个纯种精灵,肤色那么深,眼睛颜色也不对,身材更是比一般精灵略显矮小。” 那个刺客听到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说自己不是纯种精灵,当即出人意料地发起火来,他一下子纵身窜起来,飞也似地冲到牢门口,伸出那双细细长长的胳膊,妄图去抓挠红衣主教。 狱卒们见状,赶忙用专门的火头棍驱赶,那火头棍的一端常年浸在一个特制的高温炉子里,一旦有犯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牢里管事的就会用火头棍去驱赶和警告。这东西温度奇高,任你再怎么钢筋铁骨、铮铮好汉,也无法敌过火烧的痛楚。 但今次却十分不同,那个被本尼迪克说成不是纯种精灵的刺客,像是发了疯一般,随便你火头棍怎么驱赶,他都不管不顾,一意孤行地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怨恨。 他那原本就细长的胳膊,瞬间就被烫的乌漆麻黑,空气中甚至还出现了一股烧焦的糊味。老鲍阻止了狱卒们的这一酷刑,他对于眼前的这名刺客产生了怜悯之情。 莱克利斯也算是一员猛将了,可看到那人手臂上被弄成这样,还是唏嘘不已,他对公爵说道:“大人,这个家伙的心中一定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致使其对这皮肉的痛楚完全忽略不计。” 本尼迪克耐下性子,放低身份,和颜悦色地询问起那名刺客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刺杀当今皇帝呢?” 那人没有回应,他略微平静了一点,默默地捂着手臂上被烫伤的地方,两眼朝上,不去看公爵和主教。 本尼迪克继续问道:“阁下若是丹斯森林的精灵一族,怎么会想到来插手人类的政治事务呢?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你不用有顾虑,我是博教的一名修士,和皇帝并无直接的隶属关系。你行刺他,当然是不对的,但若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说出来或许可以减轻你的罪责。我们博教历来以一颗行善的心弘扬上天之仁德,你只要说的在理,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说情的。” 那人还是不置可否,但他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是由于肉体的关系还是精神的关系。他的额头上刻有坦博兰斯帝国专门为可能利用魔法潜逃的罪犯而特制的金印,这是当年帝国首任教宗克雷芒率先提出使用的。 本尼迪克并没有灰心,他仍然平心静气地给那个刺客说着道理:“阁下可知道绛红玫瑰这个组织?你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呢?你行刺皇帝是个人行为,还是另有其他主谋?你什么都不说,皇帝的确没法杀你,可他却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你若是吐露点什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上一任皇帝死的不明不白,这位迪略特皇帝雄才大略,他绝对不会让此事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有没有家人?有没有朋友?你有没有信仰?你是为什么而战的呢?行刺失败已经是一个注定的事实了,你这一身本事难道就准备空耗在这里吗?” 本尼迪克边说,边接过殷勤的狱卒递来的茶水。他也的确有些口干舌燥了,因为都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牢里的那位一直都没有吭声。 鲍罗特公爵平素是应酬惯了的人,但对于劝解别人这种事情却十分地有心无力,他见本尼迪克苦口婆心,变换着法子想要说动对方,心里十分钦佩。他昨晚本来是要和红衣主教细细谈论关于阿尔伯特之事的,但这个秃顶的修士老头似乎不愿意多涉及这个方面,他的意思很明确,阿尔伯特就是你老鲍的儿子了,外面人多嘴杂,我们这边讨论的越详细,越有可能给小阿带去麻烦,还不如把此事模糊一点,大家落得干净。 老公爵是个顾家的人,虽然年轻时候和所有男人一样,偶尔也会沾花惹草,但若是到了关键时刻,他总能顾全大局,一下子就把形势给稳定下来。当年的冬妮亚虽然怀着身孕,可面容依然十分姣好,让人心动,老公爵执意纳妾,原配夫人由于膝下无子,也不能做出什么强有力的反对,毕竟公爵的继承人之位若是由一个女儿之身来担当,必定会引起许许多多不必要的麻烦。老公爵像是赌博一样,又爱冬妮亚本身,又爱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数月之后,果然就诞生了一名男孩,老公爵比谁都高兴,逢人就讲自己有儿子了,公国有希望了。 他对于冬妮亚的舅舅是苛刻了点,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给太多的钱。那个药材铺舅舅也是个怕官怕管之人,对于此事不敢过度声张,过了几年,铺子生意不好了,便借着这个由头,远走到了外乡。他几次寄信不成,其实都是由于小鬼难缠的缘故。公爵府上的看门人哪里会看得上你这一介布衣,而且还口口声声说是什么公爵夫人的亲戚,这注定是要石沉大海的。 公爵如此爱家爱子,固然有延续国家统治这一关键因素在起作用,但他本人也的的确确是这个性格。随着年纪的增大,沾花惹草的事情减少了,对于夏洛特夫人,对于阿尔伯特殿下,老公爵的心中充满着柔情蜜意。 他原本准备剖心置腹把这一切都和红衣主教本尼迪克说个分明,但对方却似乎想的和自己不太一样。本尼迪克当年让冬妮亚怀了身孕,却最终还是抛弃了她,在他的眼里,修道院里修行魔法才是其毕生所应该从事的东西。男欢女爱、组建家庭之事,他从来不曾考虑过。年纪轻的时候,还有可能出现差池,老了以后,这观念就不可能再被改变了。他犯过一次错误,就决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二次错误。冬妮亚的面容是他压在心底的最后一段基石,虽然十分重要和珍贵,但却也永远都不会再去翻动了。 阿尔伯特在本尼迪克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冬妮亚,殿下中毒,他一定会全力去帮助救治。但他绝对不会去试图改变和干涉殿下现在所走、所拥有的一切道路和头衔。他更愿意作为一个旁观者和帮衬者,看着这个由于自己年轻时候的一时冲动而诞生的奇迹,一步步去创造属于他的美好生活。 本尼迪克是无私的,鲍罗特公爵是自私的,当然这无私和自私只是观察角度的问题,对调一下也未尝不可。但他们两个都是可爱的老头,因为他们都在为了阿尔伯特的幸福而努力着。 在红衣主教苦口婆心劝说那名刺客的时候,鲍罗特公爵就是沉浸在对于这些往事的回忆中,他觉得这个阿尔伯特的亲生父亲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那个东西糅杂了许许多多的悲喜交织的故事,使得秃顶的红衣主教显得格外令人动容。 本尼迪克在喝完狱卒递来的茶水后,仍然孜孜不倦、毫无挫折感地继续和那名一直没有搭话的刺客聊着天。 他已经变换了话题,扯到了很远的地方,他甚至讲到了先知西里尔,讲到了当年抗击北方异教徒的传奇英雄克雷芒。 那个囚犯唯一的改变,就是把原本朝上望的眼睛放了下来,他终于愿意去瞧着眼前的这名略有些驼背的红衣主教了。他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突然打断了本尼迪克,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道:“我想见见自己的母亲!” 本尼迪克注意力很集中,听到对方这一声出来,立马激动地回应道:“可以,你的母亲是谁?她在哪里?” 正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凡事有果皆有因,欲知究竟谁是这名刺客的母亲,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二章 奇缘注定只在一瞬间 刺客也有母亲,这当然是废话。但他若是不说的话,那估计很多人都会在心中默认其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人类固有的思维就是这样,恶人和英雄的出生必定都是雄奇瑰丽、惊天动地的。他们可以是其母亲梦见了某位神仙下凡与其交合而生,也可以更离谱一些把那某位神仙替换成毒蛇猛兽,反正他们的父亲绝对不会平凡,绝对不是常人。 精灵刺客不提要见自己的父亲,单单提出要见自己的母亲,可见其的出生缘由也必定是以上几种情况任选其一了。 当然,本尼迪克老头并没有上述偏见,他早就猜测该名刺客是个混血儿了,因为其暗沉的肤色怎么都不可能是纯种丹斯精灵。他十分友好地询问对方,其母亲究竟是谁。 那个囚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羞于启齿,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与其身份不相称的害羞。他低低地说道:“我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他们不让我接近丹斯森林,认为我是一个间谍,是去那里搞破坏活动的。” “此话怎讲?”老鲍和本尼迪克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们感到这事情越来越蹊跷和诡异了。 “您是博教的红衣主教,你们博教的教廷就在丹斯森林的边沿。您一定听说过关于精灵内部纷争的故事吧。我的父亲是属于当年西部那一方的后代,他们战争失败之后,就全都撤退到了地下,借着矮人原先创造的洞穴勉强苟活残存。我的母亲是丹斯森林中的精灵,她和我父亲的相遇纯属偶然,而我的诞生则更是偶然中的偶然。我的父亲不愿意见我,我的母亲也由于族规而抛弃了我,我既不受那些地底精灵的待见,也不被丹斯森林中的同胞接受。他们都骂我是杂种,骂我是不该出生的恶魔之子。我从小无依无靠,完全靠运气苟延残喘。您刚才说了绛红玫瑰的名字,他们的的确确是一个暗杀组织,我也确确实实是其中一员,但他们收留了我,没有他们,我就不可能活到现在。刺杀皇帝只是他们要做的第一步而已,可惜却被我弄砸了。你们都以为我是罪人,其实我是在为整个博迪大陆谋福祉,你们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为什么得要以后,你现在难道就不能明说吗?”本尼迪克感到有点生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竟然玩起了这套把戏。 “我只是一个杀手,并没有参与组织内部更深入的运行,您若是想要知道详细情况,可以自己去询问。我现在反正也已经是被关在地牢里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她远在丹斯森林,是一个部族的德鲁伊,您若是方便的话,希望能给皇帝陛下提一提这个要求。” “见你母亲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你若不把刚才的话头说明白了,恐怕就很难在短期内实现这个愿望了。” “主教大人,你们博教也有很多秘密不能与外人道的,我们绛红玫瑰同样如此。你们还是在明处,而我们则是在暗处。我言尽于此,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你们听也好,不听也罢,我的心其实早就死了!” 那个囚犯说完,回转身去倚着墙角坐了下来,又回到了一言不发的状态之中。他刚才心思中略微飘荡起的对于亲人的情愫,似乎被他那坚韧不拔的理智给压抑了下去。 本尼迪克想到阿尔伯特还处于中毒状态,便最后问了一句道:“请问阁下,百日醉之毒你可知晓如何解法吗?若是能顺利解得此毒,我愿意以性命担保让皇帝准许你同我一起去丹斯森林见见你的母亲。” 那个囚犯像是见到了一线天光似的,忽然眼前一亮。若是能亲自前往的话,岂不是比派人前去请来自己的母亲更加令人感到幸福和兴奋吗?这样不但节省了时间,还能再次亲眼亲耳亲手,看到听到触摸到自己同胞所生活的环境。他在墙角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主教大人,百日醉之毒可以解除,但必须是由一个异性之人,亲自用嘴将其吸出,三日之后,就能完全苏醒过来。但那位解毒之人,却也要忍受一周的痛苦,随后才可以自由活动。” “这是为什么?天下竟有如此奇怪的解毒之法,你们绛红玫瑰当初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用此般千奇百怪的配方炼制成这一毒药的?” “我只是他们其中的一名新晋成员罢了,并不知晓过多的奥秘。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主教大人信任我的话,只需照着我刚才说的做就行了,若是有效的话,也请您一定不要食言!” 本尼迪克当即打了包票,他和鲍罗特公爵先回皇宫和迪略特皇帝禀明了今天的成果,皇帝陛下对于阿尔伯特的病情似乎也十分关心,当即就首肯了红衣主教私下订立的君子之约,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既然有线索,顺藤摸瓜也未尝不可。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上哪里去找这么一名心甘情愿让自己躺倒一周的小姑娘呢?坦博兰斯帝国的男男女女虽然并没有泾渭之分,但毕竟还是要顾及一些风言风语的。已经成婚的女子,绝对不可能给年轻的殿下去吸吮手臂上的伤口,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也不太可能愿意牺牲自己的好名声,去给别人留下口实。 当然啦,阿尔伯特贵为鲍罗特公国的唯一法定继承人,本身也长得英俊,真要公开招募志愿者的话,恐怕一定会是趋之若鹜。但老公爵和本尼迪克不会把此事弄成儿戏,因为他们既要对阿尔伯特本人负责,也要对那名姑娘负责。对方牺牲这么多,到头来若是落得个不明不白的下场,不但毁了对方一生,也会让小阿蒙上不好的声誉。但小阿还年轻,又是国事家事一肩挑,不可能如此草率地就由于这个事情,而草草定了终身,这不但可能违背他自己的意志,也是两位老头子所不愿看见的。 事情到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阿尔伯特的毒当然要解,但是要解毒的话,就必须要找一个妥帖、合适的人选。毕竟男女之间肌肤相亲,怎么着也会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两个老头思前想后,决定隐瞒这一解毒的过程。他们对着皇帝的面,也并没有细说什么,暗地里亲自走访帝都西萨城,想办法找到一个妥帖的人选。 凯艮是个大老粗,但脑袋其实还是很灵活的,他是阿尔伯特最信任的人之一,这解毒的消息肯定不会瞒住他,因此其当即就表示:“这容易,殿下当初是哪里受的伤,现在就去哪里找人不就行了吗!” “你是说棕熊酒馆?”老鲍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明白。 “那个女侍者啊,既然殿下出头帮了她一把,现在殿下本人有难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也反过来帮一下忙呢?”凯艮难得地一句话里没有露出半个脏字,没有骂一声娘。 老鲍那是高瞻远瞩,想的东西太多,因此反而把这个小细节给忽略了过去。既然凯艮提了出来,他当即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的的确确的好主意,不过他也有些犹豫,毕竟对方是酒吧工作的侍者,性格脾气都未可知,还得再接触后深入了解下才能做定夺。 他同本尼迪克两人带着莱克利斯及凯艮风风火火就赶到了棕熊酒馆,阿尔伯特那边则暂时由比较心细的艾德里安照顾。 酒馆女侍者名叫珂赛特,她原先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一个外号叫做小云雀。她是一个外乡人,被好心的老板收留下来干干杂活,虽然赚不了几个钱,但至少有吃有住,比在外面街头流浪要好得多。 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教她的,反正这姑娘识得一些字,在到了酒馆做女侍者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珂赛特的名字。这个字眼发音通透清澈,又有一些楚楚动人、引发怜爱的妙处,恰恰很符合她的实际处境。 她身材瘦小,脸也不好看,除了那一双还算有神的眼睛以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可以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她没有裙子可以穿,没有好看的蕾丝花边的袖口,一直以来都是像那些干粗活的男人们一样,把袖子管捋到肘子处。 但她毕竟是个充满梦想的少女,每天睡觉前都或多或少会憧憬一下奇迹的发生,她在梦中总是梦见有一匹白马从天上徐徐降下,落到自己的床前,那马上并没有人骑乘,它长得十分英俊,毛色清洁亮丽,一看就是打理的很好的贵族专用马匹。 她有时候会幻想自己骑上了这匹高头大马,一路冲向了一位王子的府邸,那王子早就兴冲冲地站在台阶上迎候自己,他很有风度的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两人有说不完的情话,有道不完的小秘密。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第二天继续在酒馆干活为止。 老鲍等人来到的时候,这位珂赛特正在努力打扫酒馆,以备晚上热闹的时候,给客人们提供一个舒心清爽的环境。 少女的梦想,一般来说总是比少男的要好实现一点。马上将要发生的事情,似乎也验证了这个说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章 解毒 阿尔伯特自从在棕熊酒馆内被当地的地痞流氓立地仙刺伤手腕及胳膊以后,他的精神日渐萎靡,整天昏昏沉沉,现在更是只能连续躺在床上由人服侍照料着。他不断做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幻梦,生活中遇到的各种人和事都被串联百搭了进去,他们毫无逻辑、毫无章法可言地在那个幻想的世界中自由翱翔。 殿下在做梦的时候,身上就会大量出汗,边上照料他的人,只得不断给其翻身擦拭,以防感冒及其他相关潜在疾病的发生。 酒馆女侍者珂赛特被老鲍及本尼迪克请来的时候,小阿正好处于一个比较平稳的时段,尽管他还在昏睡中,但至少额头上的汗珠已经不再出了,整个人也较为安静,说明其现阶段暂时把梦境给停歇了。 珂赛特对于小阿在棕熊酒馆内勇敢出头制止立地仙戏弄自己的那一幕,仍然记忆犹新。她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陌生人的帮助,她做所有事情之前都有着最坏的打算,因为一切后果都必须独自一个人承担。酒馆老板尽管好心收留了她,但这好心毕竟有限度,仅仅是停留在一个满足温饱的档次上。她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心灵的世界是更为广阔的一个天际,只是在现实中,从来没有人会想到去关心一下她的精神生活,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姑娘来看待。她干的活、说的话、吃饭的样子、走路的姿势等等等等,几乎都已经和青春少女沾不上边了。她被这苦难的生活给逼迫,被沉重的现实给压倒,只有在晚上入梦的时候,才能勉强做回一个少女的样子。 阿尔伯特殿下当时是那么自信、那么沉着,他的身手也十分不凡,轻轻松松、一眨眼功夫就放倒了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他说话稳重、吐字清晰,使旁听者不但听得明白,而且还十分在理。他肩宽体阔,却又并不显得五大三粗。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及适宜。他的身上有一种光辉,在一出现的时候,就把珂赛特给深深吸引了过去。 老鲍拉着酒馆女侍者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把现有已知的所有情况,全都完完整整、一字不落的交代了一遍。他说的最多的是保密、感激等几个字眼。他神情焦虑,把一个慈爱的父亲所能表现出的东西都展示了出来。本尼迪克则相对显得比较冷静,甚至有些冷漠,一方面是为了把好戏演到底,省得露出马脚给皇帝钻了空子;一方面他常年在博教中修行,表面上冷静沉着的功夫更加胜人一筹,总是念叨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 珂赛特不管老公爵说什么,都一个劲地点头,保密当然是必须的,感激就不必了,应该感激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阿尔伯特殿下及鲍罗特公爵。 为了防止交叉感染及其他一些别的什么原因,阿尔伯特的房间内现在只剩下三个人——老鲍、珂赛特及小阿。 本尼迪克原本也能留在里面,但他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老头子,小阿胳膊上的伤口触动着他的神经,他为了抑制自己的情绪,刻意留在了外面,脸上则仍然保持着一位红衣大主教所应该有的镇定形容。 小阿胳膊上的那道伤口现在已经有收敛的迹象,沿着这一条线的两边,结出了很多触目惊心的茧子,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恐怕这百日醉之毒就不可能治好了。 根据那个竞技场内行刺皇帝的精灵所说,必须由一个异性亲自用嘴去吸出那些毒血及毒孢毒囊。这些东西不要说是一个少女了,就是老鲍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觉得十分恶心。他原本只是心疼儿子,现在则连带着把珂赛特也加入了其中。这个瘦小的酒馆女侍者究竟有没有胆量去做呢?她如果不敢的话,老公爵也决定不去强迫她,毕竟这的确是一桩很棘手的事情。 在珂赛特的心中,阿尔伯特殿下的形象早就升华为一座矗立云端的极致雕塑了。她在其离开酒馆之后,虽然也幻想过自己能够有所报答,但也就是想想而已。既然对方是一位公爵的儿子,那就意味着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她把这桩偶遇当成了心底最美好的一段铺路石,闲下来就在上面慢慢徜徉体味,用以暂时忘却现实中的烦恼和忧愁。 躺在病床上的小阿同在棕熊酒馆中的时候相比,显得是那么的形容枯槁。他的肩膀虽然依旧宽阔,可脖子处不断跳动着的大动脉配上那脓疮遍布的胳膊,马上就会让人联想到死亡这一个字眼。 矗立云端的阿尔伯特殿下怎么可以和死亡搭上边呢?珂赛特禁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她没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是一个受惯了苦的人,现在眼见天使坠地了,她感同身受,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助阿尔伯特渡过这一难关,毕竟一切的缘由都起自于自己这边。 老鲍在边上看得真切,他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这位年轻的姑娘,让她定定神,好方便接下来的工作。老公爵特意提醒,千万不能把吸出来的东西给咽进去,一定要及时吐出,以免遭遇不测。 时间在此时流逝得格外缓慢,它似乎注意到了这名少女所面临的的危险,它特地停下自己那匆匆的步伐,以便于少女能更加专心致志、有条不紊地进行解毒工作。 鲍罗特公爵绷紧了神经,既为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担心,也为那位好心肠的酒馆小姑娘发愁。因为根据那个精灵刺客所言,即使一切顺利的话,她也会伴随着昏迷一周左右的时间。这样的牺牲真的太大了,而这样的牺牲又是要让这么一个瘦弱的受尽苦难的柔弱小姑娘来承担,老鲍忽而感觉到了一丝讽刺。 珂赛特为了克服恐惧的心里,在靠近脓包的时候,眼睛都是闭起来的。她小心翼翼、一丝不苟,生怕弄疼阿尔伯特本人,她为了舒缓紧张的情绪,有时候会停下来一会儿,用充满着柔情蜜意的眼神望一望小阿那张由于生病而瘦削但却依然英俊的脸庞。她感觉到自己是在为天使服务,这比尘世间的酒馆工作要令人舒爽得多。殿下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酒馆里的腌臜货怎配与其相比较呢?他的胳膊现时尽管污浊不堪,但他那纯洁的心灵却不会有丝毫的改变。珂赛特与其说是在帮其解毒,还不如说是在吸收殿下身上那天使般的耀眼光环。 解毒工作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阿尔伯特忽然有点清醒的意思,他略微睁开了双眼,从嘴里吐出两句含混不清、谁都听不懂的话,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滴滴汗珠,手臂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 老鲍知道儿子又开始做起幻梦来,他小心翼翼给其擦拭汗水,一边用哄小孩的口吻,不住地让其安静下来。 珂赛特在一边看着这令人动容的温情场面,全身霎时间就感觉到涌入了一股暖流。她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时常幻想着有个亲人可以和自己拉家常、聊心事。她虽然受尽苦难,却没有产生什么嫉妒心。对于别人的幸福,她总能感同身受,把自己也给融入了进去。 阿尔伯特渐渐平静下来之后,解毒工作继续进行。 珂赛特略微感到自己有些疲倦和乏力,她并没有当回事,还以为是由于昨晚睡得较迟的缘故。尽管老公爵和其说过解毒之后可能要昏睡七天左右的事实,但珂赛特当时救人心切,只是机械地回应了几句,根本没有把它当回事。 那一口口毒血、毒孢就是一个个压在折翼天使身上的恶魔,珂赛特一想到自己可以给阿尔伯特殿下出力的事实,心中就感到无比地欣慰。 她太累了,整个酒馆,上上下下,没有一处不需要她清理的。老板这人虽说还算是和善,但毕竟人家是自己的恩主,吃喝睡都是他提供的,自己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珂赛特做的越多,做的越久,别人渐渐也就习以为常了。以前,老板见她这么辛苦、勤劳,时不时还会提醒几句意思意思,后来天长日久,习惯成了自然,你不做的话,反倒会引来令人难受的质疑目光。 珂赛特做不动了。阿尔伯特的胳膊上原本密布的小血囊,现在都没有了。鲍罗特公爵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他让小姑娘坐在有靠垫的位子上好好歇息,又招呼屋外早就等得有些心焦的众人入内来探视小阿的病情。 凯艮心直口快,一见到那秽物遍布的容器之后,当即就说道:“娘的,好恶心,我宁愿去砍下十个人的头颅,也不愿再看一眼这些东西!” 本尼迪克、莱克利斯及艾德里安等人也对此唏嘘不已。他们对于坐在一边位子上休息的酒馆女侍者产生了十分良好的印象。如此瘦弱娇小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表现的这么勇敢,着实令人钦佩。 阿尔伯特原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幻梦的情况,似乎得到了根本的扭转。自从刚才出了一身汗之后,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脉搏似乎也不再剧烈跳动,他偶尔翻身,显出祥和的睡眠姿态。这一切迹象都让老鲍等人感到的确是有希望了。 如今,房间内伴随着阿尔伯特沉睡的便只有珂赛特了。她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克制不住自己的倦意,昏昏沉沉地躺倒在了有靠垫的椅子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章 公爵得了个干女儿 绛红玫瑰的精灵刺客的确没有说谎,百日醉之毒肯定是应当这么来解的。但他其实也刻意歪曲了一些事实,比如什么必须异性才行之类的条件,就是其信口雌黄出来的。他行刺皇帝失手,又在地牢里经受了严酷的折磨,心中早就扭曲变态起来。他是一个地底精灵和丹斯精灵的混血儿,他的皮肤暗沉,眼睛发红,两头都没有立足之地。要不是绛红玫瑰收留了他,恐怕其早就曝尸荒野了。 他要见见自己的母亲,他也要折磨玩弄一下这些掌握着自己命运的人。他提出这个苛刻及毒辣的条件,就是为了使自己产生一丝心灵的愉悦及快感。 三天之后,阿尔伯特真的恢复了,他在众人的欢欣鼓舞之下,身手敏捷地下了床,他说了许多关于自己梦境中的故事,也隐瞒了一些不能与外人道的春梦,他神清气爽,感觉自己再一次拥有了健康,拥有了一切。 老鲍罗特公爵及本尼迪克主教也很高兴,他们把两个关键人物都说与了小阿听,一个是牢里的精灵刺客,一个便是还处于昏迷期的棕熊酒馆女侍者珂赛特。 对于精灵刺客,阿尔伯特只是哦了一声,对于珂赛特,他则是发出了长长地一声惊叹。竟然是这么一名柔弱的女子给了自己新生,她不顾个人安危、不顾个人名节,竟然这么大胆、冷静、沉着地完成了这桩某些男子汉都无法完成的工作,这实在是一个奇迹啊! 老鲍为了照顾好救命恩人珂赛特,特意安排她睡在自己的房间内,他这几天晚上就在儿子的卧床边随意搭了几把椅子,胡乱拼凑歇息一下。 昏迷中的珂赛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但她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笑容。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枕头上,脖子处细小得就像一根火柴棍。她吃得少、干得多,身上就没有一点长肉的迹象。青春年华,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季节,但她却像个干粗活的男人一样,把一切应该拥有的女性特征都消磨掉了。 阿尔伯特望着这张没有血色的脸,心情十分沉重。他禁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一下那几缕略微有些发黄的头发。德斯蒂尼伯国的克劳迪娅公主的形象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位现任的女伯爵,天生就是一盘好看的金发,头上的玉凤簪子轻轻摇曳,一张鸭蛋脸上时不时露出几许嗔怒的神情。 眼前的这位珂赛特和克劳迪娅公主比起来,那真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哪怕和公主的侍女凯瑟琳相对照,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珂赛特的脸上那双唯一可以动人的眼睛此刻也紧紧闭着,使得阿尔伯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丝可以令其心动的地方。但他只要望着那略带笑意的嘴角,思绪就总是无法平静下来。 他在昏迷的时候,做过许多现在想起来自己都感到羞愧难当的春梦。不论是克劳迪娅公主还是珂赛特,甚至于一些永远都不会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全部来到了他的跟前。那温柔富贵乡很容易就让人无法自拔,阿尔伯特殿下也同样如此。诱惑当前,他怎能不为之心动呢?他把家事国事一肩挑,虽然到了已婚的年龄,却从来没有过多考虑过自己的这一人生重大事项。 他在德斯蒂尼伯国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对于克劳迪娅公主极为迷恋,但对方却由于种种因素,始终不肯坐下来和自己好好谈上一谈。现在她成了女伯爵,这事情基本就算告吹了,尽管小阿的柔情还留存有这么一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将会雨打风吹去,最后不落下半点踪迹。 老鲍罗特公爵对于自己儿子的婚事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是选帝侯之一,位高权重,巴结奉承的人不少,真心实意的人一个都没有。他干脆决定放手让儿子自己去考量,并不准备干涉什么。 老鲍很开明,未来的媳妇不一定需要什么良好的家境,不一定要强求对方也是公爵、伯爵出身,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对方要真心实意地爱着自己的儿子,而不是看重背后的权利及财富。他对于阿尔伯特的家教也是这么做的,生怕现在过于优越的生活条件会让儿子成为一个花花公子。可喜的是,小阿没有辜负父亲的苦心,他把爱情看得很神圣,并不准备将其当做儿戏。 父子两人如今对于珂赛特的情怀几乎是不谋而合的。他们充满着对其苦难、不幸遭遇的怜悯和同情,充满着对于其义无反顾救助自己的感激和钦佩。他们想要改变她的命运,不让其再去棕熊酒馆承受那些污言秽语了。 老鲍合计着,不如给远在比尔提城的夏洛特夫人添置个丫鬟,后来细想之下,又决定让夏洛特夫人把其收作干女儿,一切吃穿用度都和阿尔伯特看齐,过个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对其最好的报答了。 阿尔伯特同意父亲的意见,他拉起还在昏睡中的珂赛特的那只细弱的但却充满老茧的小手,默默向上天祷告,希望其能尽快苏醒过来。 本尼迪克倒是不忘自己的君子协定,他准备由老鲍陪同去皇宫和迪略特交涉关于押送精灵刺客去丹斯森林见见其母亲一事。 鲍罗特公爵面露难色地说道:“皇帝的心思,外人是很难揣测的。他当时答应的那么爽快,现在却不一定可以实现这个诺言。我愿意陪你一同去劝说一下,不过结果可能会令人失望。” “我料定皇帝陛下一定会同意的。虽然这个家伙是个十恶不赦的弑君者,但他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尖刀而已,虽然锋利却没有头脑。皇帝最关心的不是谁来杀他,而是为什么要杀他,以及是谁主使的。绛红玫瑰只是露了一个苗头,一切线索都值得去细细追查。精灵刺客是个混血儿,满足一下他的要求,说不定还可以顺藤摸瓜捉出一些别的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这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本尼迪克此行除了是来赴宴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去丹斯森林打头阵,为以后教宗的前来铺平道路。由于在圣城罗姆的时候遭遇到了传说中的地底邪恶生物夺心魔的威胁,作为整个博迪大陆精神世界的领导者,宗座达玛苏斯计划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未雨绸缪,早早地为抗击夺心魔做好准备。奥灵特帝国的覆灭虽然十分遥远,但并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精灵的德鲁伊擅长与自然界的动物进行身心融合,他们很有可能是抗击夺心魔的最佳武器。 那位精灵刺客提出要去南边见见母亲,这事正中红衣主教的下怀,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本尼迪克料定皇帝不会拒绝,他比鲍罗特公爵在某些事情方面要显得敏锐一些。皇帝的心思固然难猜,但也并不是完全就没有依据的。只要设身处地,站在迪略特的角度想问题,有时候还是可以略知一二的。 事实的结果也的确如此,皇帝欣然同意由红衣主教押送这个罪犯前去丹斯森林寻求见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皇帝特地嘱咐本尼迪克一路上小心谨慎,到了丹斯森林以后,顺便打听清楚这个混血精灵的底细,最好再从他母亲口里问出其父亲的下落。 迪略特提到杀手组织的时候,特别着重地说道:“我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我的前一任很有可能也是被他们派出的刺客给杀害的。此次竞技场暗杀事件已经不单单是一桩独立的案子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幕后的组织给彻底斩断根基。宰相卡利尼昂那边也在调查之中,这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迪略特说着,抿了下嘴唇,冲着老鲍道:“在宴会上的事情,是伊洛斯将军过于鲁莽了,我代他给你陪个不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股肱之臣,大家要齐心协力为坦博兰斯帝国谋划未来,千万不要成天想着互相内斗!” “陛下,老臣不敢。伊洛斯将军固然有心胸狭隘的毛病,但他还是有些能力的。陛下请放心,我一定不会斤斤计较这件小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迪略特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关心起阿尔伯特的病情来:“你的儿子恢复的如何了?有没有什么后续影响?” “没有,他已经和往常一样了,活动自如、思路清晰,多亏那位棕熊酒馆中的女侍者相助,我们才能顺利摆脱此等劫难。陛下,请您给予棕熊酒馆的老板一些赏赐吧,毕竟是他收留了那位好心的女侍者。” “那是自然的,他挽救了鲍罗特公国的继承人,这功劳可不小。”皇帝面带笑容地说道。 “陛下,我决定将那位女侍者收为干女儿,日后给她找个好人家,也不枉其一片好心。” “自然,自然,这是公爵你的家事,不用向我汇报的。”皇帝舒展着两手,晃动了下脖子。他这几天又是熬夜操劳国事,皇后的寝宫一步都没有踏进过。 正是自古雄才多磨炼,从来名利不如闲,欲知后事,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五章 暗流涌动 帝都西萨城的进出限制令在延续了大约两三天之后便慢慢取消了。由于皇帝已经知晓了精灵刺客背后所在的组织,而这组织本身又是存在了许多年的一个神秘结社,使得限制令本身失去了特别的意义。为了不使民怨沸腾,迪略特明智地恢复了交通和物流。 西萨城虽然不是整个坦博兰斯帝国最大的都市,但却是各种设施最全最完善的所在。每一任皇帝都在它上面倾注了自己的心血和才思。不论是竞技场还是大图书馆,不论是戏剧院还是烽火台,在这些建筑的上面层层叠叠地布满了帝国的历史,这是一部活的帝王谱系。 在棕熊酒馆中被凯艮削掉天灵盖的立地仙,其实和绛红玫瑰本身并没有多大关联。他的暗藏兵器虽然涂有百日醉之毒,但那其实是他从某个地下黑市里给搞来的。 他的两个同伙,平时都靠着这位大哥过活。如今一旦失去了靠山,便突然之间没有了方向。 西萨城不但地面设施十分壮观,连带着地下的一些生活辅助管道也异常齐整。来自帝国四面八方的流浪汉们,既然不能在地上称王称霸,那就在地下另立一套规则。他们在别人掩鼻而过的下水道内筑起了自己的城堡,当起了水沟之王。他们白天在地面上乞讨、行窃、坑蒙拐骗,一到晚上就撤退到地下排水沟中,过起了真正的神仙日子。 那两个立地仙的伙计当天回到地下堡垒之后,当即便向里面的兄弟们诉起了苦。这些人有福基本不能同享,有难却经常可以同当。他们被地面上的王公贵族及各级大小官吏欺负得太久了,内心里早就储备满了犯上作乱的种子,他们只要被人轻轻一拨弄,就能掀起十级大风、五十米巨浪、一百年干戈。 立地仙在这个地下社会里颇有一些小名气,如今却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大家伙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其中一个管事的、有点号召力的大头头说道:“皇帝老儿都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小小公爵的跟班竟然敢下如此狠手,我们现在要是不教训教训他们,整个西萨城就没法混了!” 他话音刚落,马上就被一叠连声地抗议所淹没,大家都强烈要求对那个公爵及其手下施加一点颜色瞧瞧。有个立地仙生前的酒肉朋友大声喊道:“老哥,只要你发话,兄弟我愿意打头阵!杀人的事情,我也没少干,唯独就差这些爵爷们还没碰过了。现在天这么热,动动刀子、放放血真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那人生的五大三粗,身材之魁梧根本就不像是个乞丐,他除了身上穿的破了一点以外,五官还格外透露出一股英气。 大头头笑着道:“原来是大锤兄弟啊!你要是办事,我肯定放心的!” 瓦尔特,绰号大锤,他是木匠出身,家里的遗传基因很好,各个都是身高腿长的大高个。他的父母死于一场流行病,他为了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除了做木工活计以外,还常年在外帮人做一些体力活,比如搬运建材之类的东西。他时运不济,有一次做活的时候,不小心把某个站在边上监工的家伙给活活砸死了,这下可闯出了大祸,那人的亲戚是帝都里的大官,而这大官又认识当今宰相卡利尼昂。原本这桩案子,瓦尔特由于过失杀人,最多被判十年左右,可由于法庭受到了外力的胁迫,当即就改为了二十年。 一个人可以有几个二十年呢?瓦尔特当庭反驳,并向主审法官说明自己家中还有几个尚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们需要照料。他说的句句在理,甚至还使得某些旁听者落出了眼泪,但法律是严肃的也是残酷的,法律终究只为某个层面的人而服务。二十年的判决结果无法更改,勤劳肯干的木匠眨眼间就成了一名帝国监狱里的囚犯。 他进去的时候,二十岁不到,出来的时候四十岁不到。他的弟弟妹妹们早就没有了音讯,他在这世界上成了一个孤苦伶仃之人。他虽然还握有木工手艺,可却没人再敢任用他了。那家被害人经过二十年后,仍然没有要忘记对他进行残酷的报复。他们利用权力及影响力,使得瓦尔特的形象成了人见人怕、十恶不赦的恶魔象征。 木匠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着那一些三教九流的家伙来到下水道鬼混。他的绰号铁锤,也是这帮人给他起的。因为他力气大,每次出去办事,总在后面帮忙处理一些突发状况,已经有好几个可怜虫命丧他手,脑袋被砸开了花。 大头头有点智谋,他把众人的火气压在了可控的范围,因为火山喷发固然骇人,但只有找准时间点,一瞬间喷涌而出,才能形成最大的破坏。 下水道的这帮化外之民们整整花了三天时间讨论了行动的具体方案,他们在某些方面比坦博兰斯帝国的将军们更加专业,他们把仇恨和怒火转化成了谋略,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地面上的那些贵族们一点颜色瞧瞧。 …… 阿尔伯特恢复健康的第二天,本尼迪克便早早地来到地牢中将那位精灵刺客带出,此去丹斯森林,路途遥远,皇帝特地派了两个帝国禁卫军陪同。红衣主教在远行之前,暗地里和鲍罗特公爵通过气,催促其早日离开帝都,以免有什么变故发生。老鲍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由于皇帝在竞技场内被贼人谋刺未遂,再加上庆功宴席上气氛不是太融洽,原本那些准备吃完饭后就各自回到家园的公爵、伯爵们一时半会儿都不敢擅自行动,都在等待迪略特皇帝的指示。 也不知道是由于太忙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反正皇帝那边一直处于缄默状态,并没有公开表过态,这样一来,各个爵爷和贵族们都陷入了惶恐和尴尬之中。他们原本就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前来的,现在事到临头了,却仍然十分慌张。 伊莎贝拉皇后平时并不干预国事,但这次却不同,毕竟这么多贵族都呆在帝都内,若是自己的丈夫一时不周全,把他们全都处死了,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她由于几天都没有等到迪略特来自己卧室就寝,便主动带着侍女和仆从一路迤逦赶往皇帝办公的大厅。 迪略特做事的时候不许有人打扰,门口的侍卫们不会放行任何一个人,即便是皇后也是一样的。但伊莎贝拉今天是为了要劝解皇帝切莫大开杀戒的,她无论如何都要进去面见迪略特。侍卫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毕竟对方是皇后,万一哪天枕边风一吹,这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他们面面相觑了好久,终于有个胆子大的人同意去和皇帝通报一声。 迪略特在桌上运笔如飞,帝国海量的公文急件,他全部都能过目不忘。宰相卡利尼昂曾经好心好意劝解过他,要他不必事事躬亲,但他却怎么都听不进去,他是那种完美主义的人,凡事要是不经过自己的检看,心中就总是会七上八下。 那个胆大的侍卫小心翼翼站定在皇帝桌前,等待他的注意力可以转移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迪略特似乎永远沉浸在了这无尽的国事之中,他丝毫没有抬眼的意思,甚至连笔头都没有停过。 那个侍卫被皇帝的这股子劲道给感动了,他为了传达皇后想要觐见的意思,轻声轻气地小心说道:“陛下,您歇息一下吧,皇后她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了!” “哦?什么?皇后怎么来了?”迪略特被打断了思路,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神来。他望了望那个毕恭毕敬甚至略微有些发抖的侍卫,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用怕,既然皇后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伊莎贝拉款步而行,她眼见迪略特脸上沉沉的倦意还有那眼睛里布满的血丝,心中十分不忍,她礼数完毕之后,主动用早已准备好的特制湿毛巾,给皇帝亲自擦去脸上的晦暗和疲劳。 迪略特只是握了一下皇后的手,随即又埋头到了公文之中。皇后对于自己的梳洗抚弄并没有影响到他治国理政的思路。 伊莎贝拉不失时机地说道:“陛下,北方圣城罗姆已经夺回,那些德瑟特异教徒也被赶回了冻土中,您的庆功宴同样十分顺利地完结了,爵士们还有贵族们都期盼着能够早日回到自己的家园。您一言九鼎,大家都等着您的意见呢!” “哦?”迪略特像是才注意到这件事一般,他望了望皇后那率真的眼睛,叹了口气道,“那就依你所言,让他们都各自散了吧!” “谢谢陛下。”皇后满心欢喜,她的丈夫就是性子太暴烈,一定要有人从后加以正确引导,才能做成一代千古明君。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皇帝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带着伊洛斯将军风尘仆仆地赶来要求觐见。他们是皇帝的心腹,侍卫们通报起来可比刚才要麻利得多,而皇帝也似乎比刚才要精神许多,他离席相迎,准备听取两位所收获的情报。 欲知那两大奸臣究竟带来了什么令人值得兴奋的消息,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六章 大锤的天时地利及人和 西萨城外的蟠龙河是一条坦博兰斯帝国尽人皆知的大河流,它曲曲折折,往复回旋,最终从博迪大陆的西北角注入了惊魂海,他是坦博兰斯帝国的一条河运要道,也是迪略特皇帝自上任以后苦心经营的一处秘密加工基地之所在。帝国的那些苦役犯们,凡是年纪在十八至五十五岁的人都要强制被送到蟠龙河的这处秘密营地来做重体力劳动。照理说,帝都人流熙熙攘攘,蟠龙河上的商船也不少,秘密基地怎么都不可能秘密得起来。但迪略特却很聪明,他把这处基地对外的形象塑造成了一座帝国禁卫军的驻扎营,外松内紧,旁人可以远观,却永远不知道里面的底细。其中的帝国禁卫军是真正的精锐,每个人都要宣誓对皇帝绝对效忠,因为对皇帝忠诚就是对坦博兰斯帝国的忠诚。他们的福利待遇比普通的禁卫军要更为优越,但相对的,条件也较为苛刻。他们在那里工作的年限一般是五年左右,其间不能和亲友联系,不能结婚,不能生子,反正一切私生活都必须暂停,必须把整个身心都交给皇帝来支配。 皇帝有一些御用商人,他们会秘密把那些建造出来的战船配件运输到惊魂海边,那里有帝国的一个戍边堡垒,一旦皇帝准备进攻霍普国的时候,这些配件就能瞬间组装起一艘艘的战船,给予那个岛国以致命突袭。 洛伊尔公爵及伊洛斯将军之所以要这么急匆匆地过来面见迪略特,是因为他们得到了一个秘密线报,似乎西萨城中的那些流浪汉们近期准备袭击帝国的某些达官显贵,因为他们中的一个同伙被人在棕熊酒馆内杀害了。那些人十恶不赦,帝国早就想一网打尽,奈何城中下水道纷繁复杂,流浪汉们就像水老鼠似的,上蹿下跳之后就能完全消失无踪。 这两位皇帝的心腹主要就是冲着那棕熊酒馆四个字的。阿尔伯特被划伤的事情,皇帝知道,这两个人也知道,而凯艮把立地仙剁成肉泥的事情,更是一度成为了他们进谏谗言的良好时机。可惜,由于竞技场角斗赛时民众们的表现让皇帝实在是过于厌恶,导致他对于立地仙之死,只有快感,而丝毫没有想到要去趁机收网,把阿尔伯特的左膀右臂给擒拿住。皇帝当时的想法是准备由私生子的事实,逼迫迪略特公爵交权。因为根据帝国法律,阿尔伯特即使坐了公爵之位,他的后代也没有了继承的权利,这样放长线钓大鱼,等到这位年轻人万一哪天遭遇不测,公国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到帝国的掌控之中。他的算盘打得过于精细,过于环环相扣,只要其中一个步骤出了差池,那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就全都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了。 滴血认亲的事情,一下子打乱了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不流血就想夺人公国的美梦也跟着泡了汤。西面的肯坦国那是有谋反的把柄,而这个鲍罗特公爵却是在北伐之中实实在在地有那么一些功绩,皇帝顿时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一时半会儿无法折腾了。 本来在征讨德瑟特人的时候,皇帝已经对公爵动了杀心,可由于伊洛斯将军等人的无能,再加上对方克里普元帅突然的神秘消失,使得事情的进展又一次出乎了意料之外,老鲍罗特公爵抓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先自己率兵攻占了罗姆城,然后又大度地邀请伊洛斯将军等人共同前来分得一份功劳。他的这一举动让人无话可说,没有任何把柄可以抓,也使得其把自己给完整地保全到了现在。 伊莎贝拉在旁听得真切,自己父亲和鲍罗特公爵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如今竟然要想到借地痞流氓之手去加害鲍罗特一家,皇后感觉实在不是滋味。 迪略特明白两位心腹的意思,他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把握?公爵父子两人的手下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闹腾起来,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出人意料的影响?” “陛下,他们就是一群下水道的腌臜无赖,无论事成与否,都和我们没有干系。只要安全措施布置得利,说不定还能一箭双雕,把他们全都弄上钩。” 迪略特没有再做明确表态,这就意味着他默认了这个想法。伊莎贝拉虽然是皇后,但这件事上却不能当面进行干涉,她对于父亲和那个两面三刀的伊洛斯走得如此之近,心内着实有些担心。 …… 要对公爵下手,没有天时地利人和是不行的,即使是下水道之王,也得遵守地面上的规矩。 大锤是这件事情的主要参与者,流浪汉首领给他派了两个精明能干的兄弟作为副手。他们先去棕熊酒馆,从老板口里套出一些具体的情况,随后便在公爵府邸附近勘察地形。由于宴会之后,所有贵族都终日无所事事等待皇帝放行,因此这临时的居所附近慢慢就形成了一些集市,商人们见缝插针赚取钱财,爵士们则也乐得放松一下心情,把那忐忑的等待变成购物的狂欢。 皇帝拖得时间越久,这些人的心理也就变化得越复杂。他们之前是犹豫不决,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则渐渐变成有些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的态度了。 鲍罗特公爵不是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特别的危险,但皇帝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却也的确很难完全防备。 既然阿尔伯特已经恢复了健康,那老公爵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要让那个酒馆女侍者珂赛特尽快也好转起来。他像一位真正的父亲一样,整日守候在床前,偶尔通过阿尔伯特的口中了解一些外面发生的趣闻轶事。 阿尔伯特是个年轻人,屋子里呆不住,他虽然也感激珂赛特的救命之恩,但并不迂腐,并不拘泥于一定要坐定在床头去陪伴她。 殿下这几天时常带着凯艮和艾德里安出门逛逛帝都西萨城各处的风景名胜。他把戏剧院、烽火台都走了一圈,甚至于还再次去了大图书馆。他听从父亲的意见,特地从集市上采购了一些适合年轻姑娘穿着的衣裙,等到珂赛特醒过来以后,就能给她一个惊喜。 阿尔伯特的行踪每天都飘忽不定,但基本就在那几个时间段出没。大锤及他的两个跟班在暗处慢慢摸准了规律,便决定伺机要开始下手了。 说来也是凑巧,鲍罗特公爵临时居住地的斜对面就有一个下水道入口,这地方黑漆漆、油腻腻,普通人连看一眼都觉得脏,但在大锤等几个人的心目中,这却是一个关键的胜负手。 此地进可攻、退可守,可以充分发挥己方的优势,不论行动成败与否,都能瞬间从此处消失于无形。 流浪汉中没有射箭的高手,这是唯一的缺憾。大锤当仁不让,决定近身肉搏,砍死几个是几个。 这天的阳光分外火热,阿尔伯特仍然同前几日一样准时带着凯艮及艾德里安出来闲走散心。集市上人头攒动,丝毫没有受到毒辣日头的影响。毕竟购物时的挑挑拣拣是一种享受,而老板们对腰包塞满钱币的好事也是来者不拒。 凯艮这天心情特别舒畅,一路雄纠纠气昂昂地摇晃着自己的五短身材,跟在阿尔伯特背后哼唱着谁都听不懂、也不想听懂的小曲调。 艾德里安则照常一丝不苟地护卫着阿尔伯特,他对于集市的热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他是一个做了十年苦役的囚犯,早就从内心中排斥了人类文明的繁华面貌。 大锤手下两个精明的家伙瞅准时机,便一头撞倒在了阿尔伯特身上,他们哭爹喊娘,声音震耳欲聋,两个人夸张的形体动作及肢体语言立马就把集市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们大声嚷嚷着道:“哎呦喂!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的,我们是两个无依无靠出来混口饭吃的穷人,你们不给吃的、不给钱也就罢了,怎么无缘无故地撞到了我们身上呢?力气还这么大,胸口闷死了!怕是这哮喘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阿尔伯特一时之间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好在那里走着,明明是这两个人故意来往怀里撞的,怎么倒变成了自己的过错。 凯艮在后面兴致颇高,他冲着那两个地痞无赖恐吓道:“喂!喂!喂!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能碰到他,也算是交了八辈子好运了!” “我呸!我们管你是谁,什么八辈子好运,我看是八辈子霉运!” “你们两个是不是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娘的,爷爷这两天浑身筋骨酸疼,好久都没有活动开了,你们要是不识相,下场就和前一阵那个棕熊酒馆内的立地仙一样!” “立地仙算个屁!给我们提鞋都不够,你有种来动我们试试!”那两个家伙不依不饶,故意要激怒凯艮。 “娘的,好大口气,爷爷就喜欢你们这样,有种不要跑,站定了我们来一个个单挑,你们要是想一起上也行,爷爷巴不得这样呢!”凯艮热血冲头,阿尔伯特和艾德里安都没有来得及拦住他。 矮子一霎那间就把腰间明晃晃的板斧给抽了出来,腾身一跃就来到了地痞无赖的面前。那两人都有滑稽天赋,他们先是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冲着凯艮喊道:“你有兵器,我们没有,这不明摆着占便宜吗?” “呦呵!那爷爷我今天不用板斧了,我们就比划比划拳头吧!”凯艮说着,把斧子又插回了腰间,提着两个拳头就准备上前干架。 欲知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章 铁锤大战艾德里安 流浪汉头头派给大锤的两个跟班可不是当初棕熊酒馆内立地仙的手下可以相比的,他们不但有表演天赋,有偷窃天赋,更有关键时刻肉搏的天赋。这两人的体格虽然由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缘故,略显瘦弱,可筋骨还是十分强劲。矮子凯艮平时打架全靠那两柄板斧撑腰,真的拳头对拳头的时候,反而没了章法,只是胡乱海揍而已。 那两个人不急不躁,先让这个有勇无谋的矮子浪费一点体力,挫伤一点锐气,他们就像逗引着一头怒气冲冲的公牛似的,来回往复地一路小跑。凯艮嘴里不住地大骂:“有种不要跑啊,来啊!尝尝你爷爷的拳头!” 集市上已经没人再做生意了,也没人再关心购物的乐趣了,他们把目光都聚焦在这三个人的活话剧表演上。 阿尔伯特及艾德里安不住地在那里劝说凯艮不要再追赶了,可矮子哪里听得进去。艾德里安很慎重,他为了稳妥起见,并不准备擅离殿下身边分毫。 那两个小丑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一声口哨之后,突然像变戏法一样,都从腰间抓了一把特制的粉末,三百六十度撒了一圈,这两个始作俑者则早就屏住了呼吸,疯狂地往远处跑去。 人群中顿时混乱起来,大家被那神秘粉末呛得不行,纷纷咳嗽了起来,很多人连打十几个喷嚏,现场顿时像是在开另类交响会一般。 致命的一击当然要由大锤发动,他脸上带着专用的面具,既是为了防止自己吸入那些粉末,也是为了让人无法记得自己的脸型。他的绰号是大锤,但其实却从来不用这件兵器,毕竟目标太大,携带起来也不方便。他的双手孔武有力,已经足以把人脑袋瓜给捏碎了。此次为了大杀四方,增加威力,他身上带了一柄人家疏通下水道用的铁钩子,这东西本来就锐利,再加上大锤的那股劲道,杀伤力可想而知。 那粉末随空气扩散,整个集市周围渐渐都像起了雾一般,没有来得及停止呼吸的人,都被呛得半死不活。 阿尔伯特和艾德里安也不例外,凯艮则已经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去。 在当时的情况下,东西南北都很难分清,每个人全是自顾不暇。 艾德里安还算有点见识,他虽然也咳嗽个不停,但马上示意殿下跟自己一样,迅速趴到地面上,鼻子朝下,慢慢挪出去。 现在轮到是大锤的表演时间,他抡起那个铁钩子,在集市上开始了疯狂的屠杀行动,不管是男女老幼,还是贵族平民,无一例外都是擦着即伤、挨着即亡。 渐渐地,那神奇的粉末散去了,趴在地上艰难前行的阿尔伯特及艾德里安两人立刻就暴露在了大锤的眼前。 拿着铁钩子的巨汉大喝一声道:“哪里走!砍的就是你们!” 他快步上前,准备对殿下两人来个正面扫荡。 艾德里安一把将阿尔伯特推开,自己用尽全身之力将集市上的一个商贩铺子给举了起来,扑通一下就往大锤那边扔去。好家伙,这个流动铺子少说也有百斤份量,这要是被砸一下的话,估计就不成人形了。 大锤暗暗吃了一惊,既为这强大的臂力所折服,也为自己的小命捏一把汗。他冲的太急,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手。情急之下,赶忙倒伏在地,一个翻滚,总算躲过了此劫。 艾德里安作为阿尔伯特的贴身侍卫,腰间别着一把备用的长剑。但他不是科班出身,对于这种兵器并不趁手,他趁对方躲闪的时候,迅速从附近地面上捡起一根马车轴,这轴子应该是商人们赶马车时备用的,刚才由于情势慌乱,不小心碰落了出来,此时倒阴差阳错地成了艾德里安的一件称手兵器。 铁钩子对战马车轴,胜负的确是很难预先判断。 单从两人的体格上来分析的话,大锤比艾德里安要更高那么一些,但差距不是很大。两人同样都是肩宽体壮,遒力惊人。两个人都是穷苦出身,一个在牢里蹲了二十年,一个作为苦役犯服刑了十年。他们原本都有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作,由于某些突发的情况,而被打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司法深渊。他们都是不幸者,命运有意在此要开个玩笑,让他们之间通过比试力气和技巧,看谁更甚一筹,看谁更加不幸。 铁钩子比马车轴要轻一些,舞动起来更加灵便。大锤于是占据了攻击的一方,而艾德里安则伺机行动,努力瞅准空档发起反击。 他们两人的周围现在是一片开阔地了,那些侥幸没有被打伤打死的人们在离得很远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大圈子,这些民众惧怕两个大汉的实力,生怕自己靠近了以后会被不小心殃及。 凯艮很明显是追那两个小子去了,场内只剩下了阿尔伯特和那些死伤的可怜人。 年轻的殿下虽然从小接受过正规的武艺训练,也会施展一些小戏法。可这些东西在那两个巨人的对决中是起不到什么特别大的作用的。那两个人的气场过于强大,任何人进去插手都是徒劳的。 大锤的铁钩有好几次都差点突破艾德里安马车轴的防御,他身高臂长,和这个武器本身十分相匹配。他把上三路、下三路全都尝试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应该从对方低处着手。大锤把那铁钩子耍得像鞭子似的,马车轴固然更结实一些,但却没有锋利的头,即使不小心硬碰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大锤占据此等优势,越逼越近,越靠越上。 阿尔伯特则在后面捏了把汗,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助自己的侍卫。 艾德里安见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他故意把马车轴扔在一边,露出破绽,好让对方的铁钩子有机会朝自己的面门打来。大锤当然不客气,这么厚重的一份礼必须得照单全收。等到这铁钩子将将要撞到艾德里安脸上的时候,曾经的24602号苦役犯施展起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柔韧之术,他像一条泥鳅似地把腰朝后弯曲,两手撑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座拱桥一般的造型。就在大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艾德里安顺势又是一个后仰腾身,借着刚才弯腰的力道,两手支在地上,两条腿高高抬起,正好就踢到了大锤的下巴上。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就是喉咙脖颈处,任你再怎么好汉,也禁不住这里遭受到重击。 大锤一个踉跄,手上的铁钩子也抓不稳了。艾德里安正好抓住时机,一把将那致命的兵器夺在手里,他毫不犹豫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立刻对准大锤的要害部位就要开始动手。 对方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缓过神来以后,见自己已经全面落于下风,干脆豁出去一搏了。在那铁钩子向其扑来的一霎那,果断猫下腰,用一个扫荡腿把艾德里安给直接放倒在地。 大锤猛扑上去,把自己庞大结实的身躯作为武器,重重地压在艾德里安身上,这么近的距离,铁钩子没法施展,两人就地扭打起来。你给我鼻子来一拳,我就给你嘴巴送上一掌,来来回回,很难分出胜负。 阿尔伯特在后面走上来,掏出腰间的长剑,随时准备给予大锤一个致命的终结。流浪大汉知道背后有人,便把艾德里安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就是不露出自己的身形。 两位巨人的决斗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精彩的场面了。他们那巨大的力气互相压制着对方,使得旁人看来似乎就和孩童打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尘土和汗水,周身散发着一股子野蛮的味道。 艾德里安知道阿尔伯特殿下想要从后相帮,无奈对方的臂力实在惊人,自己只能勉强和他打个平手,要想把他就这么翻转过来,谈何容易。 关键时刻,他想到了腰间那柄备用的长剑。这兵器虽然带个长字,其实只比普通短剑略微再伸展出去一些,是鲍罗特公国特有的一种锻造方法,专门用来配给公爵府邸的那些守备人员。这些长剑在真正的战场上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作为护卫佩剑来使用,却十分实惠。它的长度比较适宜,既方便携带,也便于在近身肉搏中快速抽出。 当然即使是这样,艾德里安为了拔出这柄长剑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他连续被动挨了对方数拳,眼睛都红肿了,鼻血不断地往外流。等到他兵刃在手的时候,几乎没有力气给对方以致命一击了。 大锤见艾德里安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心中顿时着慌起来。他一边用雨点似的拳头猛烈招呼着对手,一边想尽办法准备迅速脱身。 就在此时,帝国禁卫军及西萨城的城防部队都已经恰如其分地赶来了,他们驱散了围观的路人,把那些躺倒在地还能医治的倒霉蛋迅速转移走。 为首的正是伊洛斯将军,他高声警告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迅速停止缠斗,接受帝国的司法仲裁。 大锤当即表示愿意仲裁,艾德里安也几乎没有力气再战下去。 伊洛斯习惯性地捋了捋大饼脸两边的络腮胡,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把这两人都押走!” “将军阁下,他是我的贴身侍卫艾德里安,这次变故,多亏有他,我才能幸免于难,你怎么可以把他给抓走呢?”阿尔伯特赶忙制止道。 “殿下,这里是坦博兰斯帝国的首都,可不比您那个索罗城。既然公开斗殴了,又打死这么多人,不审判一下怎么好服众?怎么理得清头绪?殿下不要慌张,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您的侍卫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没几天就能放出来的。” 伊洛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恭敬之意,就好像阿尔伯特根本只是一位平头老百姓似的。 年轻的殿下知道此事是对方有理,也就不再争辩,他孤身一人回到临时的居所,准备找父亲商量后续的对策。 欲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八章 流浪汉们逼宫 集市上的这番混乱动荡早就惊动了整个西萨城内的所有人,鲍罗特公爵也不例外。他由于放心不下昏迷中的珂赛特,一直陪护在她的床前,在莱克利斯进来告知外面帝国禁卫军和城防部队出现异动的情况后,公爵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可仍然坚守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肯有丝毫的懈怠。 艾德里安和那个绰号大锤的家伙一起被伊洛斯将军给带走,阿尔伯特在这一瞬间就感觉到此事必有玄妙之处。他也不和将军做过多分辨,急急忙忙地赶回到了临时的住地。 老鲍见他只身一人前来,背后的两个跟班都不见了,心中很自然就想到了可能有什么变故,父子两人商讨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去和皇帝说明情况,然后再做区处。 伊洛斯那边早就和洛伊尔公爵串通一气,他们利用下水道里这些游民报仇心切的情绪,妄图要借机把诬罔之罪强加于老鲍及小阿的身上。 艾德里安曾经是个苦役犯的事实,现在成了一大可以加以利用的把柄。堂堂一个公国的法定继承者竟然招募如此劣迹斑斑之人,往轻了说,那是用人不查,往重了说,那就是居心叵测。 迪略特皇帝表面上当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他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公爵父子两人,十分认真地听取了他们所提供的意见和建议。他的回答很含糊,但也不容置疑,那就是等事情查清楚以后,自然就会放了清白之人。 这一番说辞让鲍罗特公爵和阿尔伯特两人没有什么能够申辩的地方。这次市集里的动荡算是帝都西萨城内最近十几年来最大最骇人听闻的一起案子了,那个绰号大锤的家伙一口气用铁钩子弄死弄伤数十个人。里面不乏来参加皇帝宴会的一些爵士及贵族,他们本来对迪略特将自己滞留于此就心生不满,如今又横生出如此事端,当即便要求严惩凶手,不然这口气就没地方出了。 迪略特当然是满口答应,因为这样一来等于就是堵了鲍罗特公爵的嘴,让他没有办法为艾德里安求情了。 凯艮为了追那两个跳梁小丑不见了踪影,这事不但让阿尔伯特担心,也为伊洛斯将军制造无中生有的口实创造了机会。 苦役犯外加一个神秘失踪的矮子无赖,这些东西加起来不能不让人对阿尔伯特产生怀疑,他身边聚集起这些三教九流的家伙,究竟是准备干什么呢? 坊间顿时议论纷纷,有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也有支持伊洛斯将军一查到底的,反正不管怎么样,最终钓出来的一定是条大鱼。 下水道的那些流浪汉们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下就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他们有难同当,为大锤的被捕而狂躁不已。他们要动员整个帝都的穷苦之人一起行动,为了声讨这万恶的现实压迫而努力。 他们平时是一团散沙,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不屑和偶尔的怜悯会光临到他们的头上。但这次,情势却大大地不同了,他们三人成虎,拧成了一股绳。借着这个突发的由头,一下子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浪潮。 帝国禁卫军和西萨城城防部队陷入了尴尬之中,他们曾经接到过上峰的示意,要对这些流浪汉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此作为要挟鲍罗特公爵的筹码,使得皇帝接下来即将采取的措施不至于显得过分突兀。但眼下的现实是,若是再不把这干人的怒火给降下来的话,恐怕就要酿成大祸,毕竟这里是堂堂坦博兰斯帝国的首都,不允许出现什么有辱皇帝威名的事情。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流浪汉们一旦聚集了起来,他们的气势也丝毫不会比任何人差。为首的组织者人送绰号大嘴,他是流浪汉内的另类代表,既不偷不抢,也没有什么滑稽搞笑天赋用于赚取必须的生活费用。他全凭自己那鼓噪的嘴巴和灵活的头脑在下水道中占据一席之地。此次起事,地面上的几乎一切工作都由他来领导,地下则交给了流浪汉的那位名义上的头头。 这个大嘴早就想着要策划如是一起暴动了,只是一直没有寻觅到合适的突破口。此次由立地仙引出的这一长串后果,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他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那个借着某位公爵的荫庇而杀人不用偿命的家伙在下水道中很快就激起了深深的怨愤之情。 大锤在集市上大开杀戒,针对的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有点头脸的人物,毕竟下层人民温饱都成问题,哪有闲情逸致、哪有多余的钱币来逛什么集市呢? 大锤是下水道中的英雄,他的被捕和立地仙无缘无故地被杀同样不可原谅。这沸腾的情绪陡然间就喷薄而出,下水道的流浪汉们同地面上的贫苦百姓一拍即合,联袂上演逼宫好戏,强烈要求帝国当局立刻无条件放人。 他们高喊口号,高举标语,把矛头直指在棕熊酒馆中杀人却不偿命的鲍罗特手下的矮子凯艮。 整个帝都,从大图书馆到竞技场一直到皇宫,所有街道都塞满了示威抗议的人群,他们把这一件事情升华到了为自由斗争的高度,声称如果帝国当局不顺遂其心愿的话,他们就要组织街垒战,誓死捍卫自己应该享有的权利。 伊洛斯将军和洛伊尔公爵不知道如何是好,迪略特皇帝态度暧昧,暂时对于这两个心腹的请示不置可否。 洛伊尔一边埋怨伊洛斯将军几句,一边抓耳挠腮寻思对策。难道真的要把那个砍死砍伤数十人的家伙给放走?这样一来岂不是开创了一个如无底洞一般的先河?这帮贱民以后万一再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只要这么一闹,就能解决问题,这样也太儿戏了吧! 伊洛斯将军倒还算镇定。他紧紧盯住了问题的关键,那就是阿尔伯特手下的艾德里安。他告诉皇帝的老丈人道:“那个下水道的流浪汉可以放,但鲍罗特之子的手下却绝对不行!” 洛伊尔一脸茫然地说道:“这道理我自然也懂,但抓人放人总得有个由头不是。一切都要有章法,有说辞。不然不但我们的颜面没地方搁,就连皇帝陛下恐怕也要遭到暗地的嘲笑。” “公爵大人,事到如今,颜面是可以抛弃的,争取到实际的利益才是最应该值得考虑的东西,我想陛下本人也一定能够理解的。” 洛伊尔不说话了,他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也就把所有权利及后果拱手让给了伊洛斯将军一个人去处置。 流浪汉的队伍里充满着形形**的人物,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一些不愿意居住在丹斯森林,宁可在人类大城市中谋生的精灵。 大嘴充分考虑到了众人的诉求,把抗议口号编排的十分圆满、充满号召力。他要求帝国方面必须立刻作出回应,只要有一丝犹豫或者附加的条件,他们这伙人就要将这风暴进行到底。 迪略特在皇宫中得知这一事态后,心中其实早就打定主意要安抚民心。他是一个干实事的人,面子当然要顾及,可在现实情况下却能不断地通融和变化。 就在伊洛斯及洛伊尔商量对策之时,皇帝派人让他们火速进宫口头交代处理的方法。迪略特很简略地说道:“这次抓住的两个人都得放,一个都不要押着,这样我们才能取得主动权。” “陛下,这样的话,岂不是又便宜了鲍罗特那一方吗?”两个心腹之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迪略特脸上微微一笑,他淡定从容地表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在乎现在一时吗?我自有主意,你们不必再多说了!” 洛伊尔摇了摇头,伊洛斯则抚弄了下虬髯。 他们当即命令手下把已经投入地牢的大锤及艾德里安一同押出,然后交还到那些示威的人群手中。 迪略特皇帝不失时机地亲自露了个面,他在禁卫军的簇拥下,和民众的几个代表谈论了一段时间。他高声向着众人说道:“你们就是坦博兰斯帝国的支柱,我作为选帝侯们推举出来的皇帝,当然要响应你们的诉求,因为你们的诉求就是帝国的诉求。这两个人我如今完璧归赵地交还给你们,不是因为你们的声势压倒了我,而是我本人从坐上这个位子起,就注定了要为你们而操劳一生!我希望大家记住今天这一刻!” 人群中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本来是充满着怨恨和绝望之情的,但皇帝这突如其来、出人意料地表态却一下子把这些狂热的人导入到了另外一条极端的路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有人引导了,直接就高喊出了皇帝万岁的口号。迪略特在他们的心目中霎时间成了一盏有如太阳般耀眼的灯塔。 艾德里安虽然和大锤一样被释放了,但他其实却面临着更大的危险,因为皇帝方面留了一手,把他直接交给了那些示威的流浪汉,而并不是鲍罗特公爵本人。 这下子,曾经的24602号苦役犯刚脱虎口又掉入狼穴,欲知其究竟命运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九章 讲理是没有用的 艾德里安曾经是一名苦役犯的身份,照理说应该可以引起流浪汉们的同情。可他“为虎作伥”,甘愿在贵族手下做一条鹰犬,这就一下子让其站在了穷苦民众的对立面。 他要是落在帝国官方手中,还有可能会被虚伪地审判一番,而现在则干脆连这层遮羞布也不需要了,愤怒的民众从心里就已经认定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死人了。 既然流浪汉们高呼了迪略特皇帝万岁的口号,那现在唯一与他们作对的便只剩下艾德里安以及他的顶头上司鲍罗特父子两个。 帝国禁卫军及城防部队并没有要逼使这伙人解散的意思,因为这群蝼蚁很明显已经把矛头调转了方向,皇帝方面没有了压力,便只想把这祸水引到老鲍的身上。 流浪汉中的鼓噪者,绰号大嘴的家伙,不失时机地制造声势,指使大家包围鲍罗特公爵所在的临时宅邸,一定要为死去的立地仙兄弟讨一个公正的说法。 这伙氓流就像是翻腾浑浊、不断冒泡的泥浆一般,浩浩荡荡瞬间就把那屋子给堵得水泄不通。 鲍罗特公爵手下的莱克利斯可坐不住了,他现在是唯一一个可以出战的人了。老鲍及阿尔伯特殿下都是千金之体,轻易不能去往枪口上撞。 那些流浪汉们为了防止艾德里安逃脱,特地用了足足五根麻绳,把他上上下下都捆绑了一遍,然后立起一个木杆子,将他牢牢地拴缚在上面。为了方便搬运,整个木杆子连同艾德里安又被一起丢到了一辆抢来的马车上。 大锤带领着一伙兄弟亲自押运这个战利品,准备以此相要挟,逼使老公爵就范。 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大嘴在外面高声喊道:“我们是帝都西萨城的子民,我们的兄弟立地仙在棕熊酒馆内被公爵大人您的手下侍卫给杀害了。天道循环、疏而不漏,今儿个我们也不强人所难,只要大人您交出那名凶手,我们立马好聚好散。大人,您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鲍罗特公爵一方如今的形势可是万分危急,他这里有昏迷中的珂赛特,有不知去向的矮子凯艮,还有被这帮流浪汉们抓在手心里的艾德里安,最最重要的就是迪略特皇帝那无形之中放任这帮刁民自流的歹念。 老公爵的心里如明镜一般透亮,但他仍然十分镇定,不顾儿子及莱克利斯的反对,亲自走出屋外,与这伙不讲理的民众对峙。他身材虽然不高,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肃穆及威严,这种东西对于下层民众来说是致命的武器,他们对上习惯唯唯诺诺,老公爵的气场一下子就能让他们感受到压力。那黑白参差的须发,那闪烁着权威目光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流浪汉们,自己正在和一个贵族爵爷、一个帝国选帝侯、一个实力强大的诸侯打交道。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夹杂着畏惧感的骚动,流浪汉们不由自主地全都往后退了一步,大嘴见众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赶忙调动气氛道:“大家不要怕!此事是我们有理在先,杀人就要偿命,不论那人是不是公爵的手下,哪怕他就是公爵本人,也应该被一视同仁!” 人群中有几个质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大哥,我们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毕竟这……,万一他……” 几个氓流抓耳挠腮,瞻前顾后,不敢完全表白自己的心迹。他们处于矛盾之中,既担心被同伙耻笑其胆小,也畏惧对方那潜在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权利。 鲍罗特公爵平心静气地说道:“大家都是坦博兰斯帝国的公民,也是西萨城内的好市民。你们的那位立地仙在棕熊酒馆内撒野,先是无缘无故调戏酒馆女侍者,接着又用一种名为百日醉的毒药刺伤了我儿阿尔伯特。此毒煞是凶狠,可以让人渐渐处于昏睡之中,最后成为一具百无一用的木偶。竞技场内那个想要刺杀皇帝陛下的精灵,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吧。那人是一个名叫绛红玫瑰的杀手组织里的一员,这百日醉之毒就来源于此组织的内部。刺杀皇帝陛下的后果,大家都是清楚的。立地仙他既然能搞到百日醉之毒,而这百日醉又和绛红玫瑰脱不了干系,大家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利害了。这个人死不足惜、死有余辜,他不但和刺杀皇帝的那伙集团脱不了干系,而且还欺负像你们一样的穷苦之人。大家平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点我很了解,诸位扪心自问一下,棕熊酒馆内的那名女侍者难道不是和大伙一样吗?她如此年纪,却吃尽了世态炎凉的苦楚,她难道比你们还要低一等不成吗?” 老公爵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振聋发聩,让绝大部分民众都意识到了此事的复杂性。他们犹豫了,既不能当即撤身离开,也不会再去响应大嘴的号召。 这批潮水般的示威者来自于社会的方方面面,其中最核心、最能战斗的的就是下水道的流浪汉。那些在城里地面上有半砖片瓦的穷苦人显然不会有他们那么决绝。一个人只要有了身外之物的羁绊,他就很难再像那些啥都没有的家伙一样,敢于顶天立地战斗到底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大嘴和大锤眼看人心要散了,觉得是时候做出点成绩来了。他们同几个哥们儿一起,把那被捆绑在木杆子上的艾德里安推了出来,高声叫嚷道:“公爵大人,一命换一命,您刚才的说辞的确很厉害,不愧是我们坦博兰斯帝国的选帝侯之一,但这些废话顶个屁用!您要是不把凶手交出来的话,我们现在就得把您的这个狗腿子就地处决!您看着办吧。” 阿尔伯特见魁梧的艾德里安被这群贱民给如此欺侮,心中陡然而生一股恶气,他差点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准备箭步上前去理论。 艾德里安显得既不焦躁也不悲伤,相反却面露善意的笑容,他颇有那么点和颜悦色地说道:“我曾经是一名帝国的苦役犯,原因当然是由于我偷了一个面包。在博迪大陆上,无论多么大的罪恶都比不上偷面包来得大。它能让你享受五年的非人生活,一旦在其间再犯什么错误的话,这时间还能瞬间延长到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终身。我被放出来的时候,衣衫褴褛,面目可憎,对一切都充满了绝望之情。我的脸上写满了苦役犯三个字,使得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没有一个肯伸出援手相帮的。我毫无目的的四处流窜,最终可能是上天开了恩,他指引我到了一座博教教堂。那里面的主教大人给我开启了另一种新生活,我不再埋怨命运不公,不再沉浸于自己的不幸中,我要为某种信念而奋斗,那就是对于强权的不屑,对于弱者的同情,对于罪人的怜悯,对于天使的向往。你们是弱者,但却可以不去做罪人,我言尽于此,剩下的就随便你们了。” 苦役犯文化程度并不高,但这番话却着实是有见地,一个人只要有一颗虔诚的心,那他周身上下都会焕发出一股让人无法捉摸的圣光。他的一言一行被笼罩在这里面,能显得特别遒劲有力。 当然啦,现实情况往往是比赛谁的拳头硬。大锤本来是和艾德里安不分伯仲的,但现在对方是被全身绑缚在了木杆子上,毫无还手之力,因此锤子兄弟果断决定先甩上去两拳好让他闭嘴。 大嘴巴则在一边鼓动道:“他们一个是公爵,一个是旗下的狗腿子,他们虽然出身悬殊,却都长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嘴!他——曾经的苦役犯,出狱就忘记了自己的深仇大恨,宁可给富贵人家当做鹰犬使唤。什么博教主教,那也是骗人的玩意儿,天下太平那是顺遂了富人的心,我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就应该主动跳出来打破这种虚伪的太平。他们的麻醉伎俩太多了,我们只有动拳头、动刀子才能掌握主动权!兄弟们,抄家伙,上!” 随着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下水道的那些伙计们争先恐后地要去擒拿鲍罗特公爵父子两人。莱克利斯一看对方来势汹汹,手里舞起一根长矛,直接迎了上去。对方的武艺单个拿出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毕竟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沙莽冲进去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周全,他左冲右突,看似无人能挡,却只是空耗精力,难逃最终被围殴的下场。 阿尔伯特让父亲先回屋内照顾昏迷中的珂赛特,自己则抽出腰间的长剑,来相帮莱克利斯一起缠斗。 这种情势下要避免伤亡实在是太难了,即使小阿有心不杀人,但也架不住对方那股子疯狂的拼劲。 莱克利斯早已是红了眼,他身边已经堆积起了好几个或死或伤的流浪汉。他的长矛使得出神入化,攻防俱佳,要不是大锤突然从后袭击拦腰把他摁倒的话,恐怕这战场形势就会发生一边倒的变化。 阿尔伯特那里也是被许多杂碎死死揪住不放,根本没有余力去相帮莱克利斯。 形势眼看就要变得不好收拾了,这时候,昏迷中的珂赛特醒了。 一个女流之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马上就要成为一把钥匙,成为一个牧羊人。 她能解百日醉之毒,也能解流浪汉们心中的怨气,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章 毁灭就是救赎 珂赛特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姑娘,她被棕熊酒馆的好心老板收留打工,穿着打扮同男人一样,完全丧失了少女应该拥有的青春年华。她从来没有引起过任何单身汉们的兴趣,因为她太瘦小,太没有性别意味了。她那卷起的袖子管,她那双充满着老茧的手,无时无刻不在掩盖着她作为少女的事实。她没有裙子可以穿,没有漂亮的首饰可以装扮,只有那一颗柔弱善良的心肠等待着别人的发掘。 她醒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阿尔伯特殿下他好了吗?” “他几天前就康复如初了。”鲍罗特公爵面带慈爱的微笑,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纷纷扰扰的战事影响。 珂赛特侧耳倾听,脸上露出惶惑的表情:“怎么了?外面为什么吵吵嚷嚷的?我昏迷了多久?” “和那位精灵刺客预计的差不多,今天是第六天。” “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打架斗殴呢?”珂赛特完全清醒了,她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老公爵仍然没有正面回应,他拿出了阿尔伯特前几天置办的新衣服,自己转身出了屋子。 这奢华的服饰摆在酒馆女侍者的眼前,就好像沙漠中饥渴的人找到绿洲水源一般,她的眼里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激动的泪水。她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睡梦中幻想着自己能够有朝一日成为一位漂亮可人的公主,挽着某位幸福王子的手臂,一同去向那遥远的前途似锦的梦想之地。 她当即旧貌换新颜,红扑扑的脸蛋配上那合身的华服,顿时不但使眼珠子更加明亮,也使得她整个人都瞬间抬升了一个层次。她不再是那个酒馆中做苦活累活的女侍者了,而是一位拥有着美好梦想及前景的公主。她瘦小的身材不再是一个障碍,因为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只会让人感觉到一丝对于娇小灵动的怜爱。她有裙子了,她的袖子管也不用卷起了。过往一切不美好的东西现在只有在那双充满老茧的手上才能略窥一二。 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她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奇妙的仙境之旅。屋外的一切嘈杂都无法干涉到她了。 等到珂赛特想到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场面已经变得比之前还要混乱。民众队伍中起了内讧,有些人生怕把公爵及阿尔伯特弄伤会使得皇帝来个秋后算账,他们不同意大嘴、大锤那帮下水道流浪汉的疯狂举动,原本势单力孤的鲍罗特一方,霎时间又增添了许许多多捍卫者。 莱克利斯被大锤给扑倒了,但艾德里安却被那些摇摆过来的民众给解救了。曾经的24602号苦役犯,用那超人的神力,把整个马车都给抬了起来,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喘着粗气,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大锤的方向走去。 下水道的那些小喽啰把虎落平阳的莱克利斯狠狠摁在地上,大锤则腾出手来,拔出利刃,快步上前迎候艾德里安的挑战。 24602号苦役犯这次可是抱着杀人的心思前来的,他不顾那锋利刀刃的威胁,直挺挺地把巨大的马车车厢举在头顶,他就像是天神下凡一般,在整个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渗人。 大锤的利刃直接就是奔向艾德里安的喉咙这一要害部位而去的,在那一瞬间,两人的体格似乎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举着马车车厢的艾德里安就好像陡然间长成了巨人一般,那车厢是巨人的两个肩膀,而巨人的头颅则直插云霄,凡人根本望不见。 大锤没有如愿刺死对方,而是命中了对方的手臂,艾德里安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用全身的力量,把那车厢往下砸去。这东西覆盖面积太广,任凭你身手多么矫健,也没办法完全躲开。 大锤本来的心思是想一下子刺中对方咽喉,从而结束战斗的,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或许是慑于对方的威势,也有可能是上天开了眼,反正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这个流浪汉被马车车厢重重地给砸趴到了地面上,嘴里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他没有办法起身了。 阿尔伯特原本是被众多小喽啰给压制着,可这突然一下的变故,让这些家伙立马丧失了勇气,他们哭爹喊娘地丢盔弃甲,有的人干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求小阿原谅和宽恕。 莱克利斯那边也扭转了局面,他趁那帮家伙人心不稳的时候,重新捡起被丢弃的长矛,以求占得先机。 鲍罗特公爵此刻被那些正义的民众团团围护,他们不想让下水道的流浪汉们伤害老公爵,自愿倒戈组成了人墙肉盾。 珂赛特穿着那身新衣出现的时候,场面大致就是如此。 她先是被这混乱的局势给震惊,随后用细弱但却清晰的口吻喊道:“你们不要打了!为什么要攻击一个好人呢!这位大人的儿子救了我的命,并不是所有贵族都是坏人啊!” 民众中有些眼尖、嘴快的立马就喊道:“嘿!这不是那个棕熊酒馆内的小妞儿吗?几天不见,大变样了啊!要不是这嗓音还是老样子的话,我们还真不敢认呢。” “七叔,你们别闹了。他们真的是好人啊!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商量吗?我们这些穷苦者本来就被人瞧不起了,现在这样大动干戈,只会起反作用。”珂赛特冲着一个老酒客说道。 下水道的大嘴见一个光鲜的矮小姑娘横空出世,妄图阻挠他们的计划,顿时恼羞成怒道:“大家看啊,这就是女人的本性。赏她件新衣服,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这些臭娘们儿,脑子里只有白马王子,金碧辉煌的宫殿,对我们从来不正眼瞧一下。现在竟然还妄图使我们内部分裂!我呸!谁先上去砍死他,回下水道后,老大必有重赏!” 那些贫民之中的相当一部分原本就处于犹豫之中,他们骨子里都抱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珂赛特,大家都认识,棕熊酒馆内的那个毫不起眼的女侍者,而今却变得如此华丽,似乎一下子从地狱爬回了人间,又从人间升入到了天堂。有些人第一次意识到这珂赛特原来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春少女。他们在内心中对于美的潜在向往陡然间升腾了起来,他们决定不再这么继续拼杀下去了。 一帮帝都西萨城的贫民老百姓和一帮比他们更穷的下水道流浪汉之间的比拼,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一方会成为胜利者。真正能够得益的,只有皇帝和城中的贵族。 鲍罗特公爵就是个鱼饵,迪略特成功地把民怨祸水引到了他的身上。老公爵现在被贫民及珂赛特给双重守卫着。 那些下水道的家伙中毕竟还是有些顽固不化、特别能战斗的人。既然大锤被马车车厢给砸得晕了过去、生死不明,那现在若是不给对方点颜色瞧瞧,不放一点血的话,不但回去后无法向老大交差,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还得背着这个笑柄过活,这是他们的自尊心所无法承受的。 大嘴早就歇斯底里了,他明确地告知狂热者们,只要是挡在鲍罗特公爵及珂赛特前面的人都能杀,不管他是贵族还是贫民,哪怕是下水道中的自己人。立地仙不能白死,大锤的血不能白流。 历来受蛊惑者的攻击力往往都很猛,再加上地面上的这群老百姓肯定不如下水道中那些家伙骁勇善战。虽然表面上,保护老鲍的人似乎还很多,但渐渐地这些贫民就被狂热者们给冲散了。他们保护公爵的先决条件就是自己不能受到威胁,现在这种关键时刻,难免会做鸟兽散。他们害怕皇帝会秋后算账,更害怕自己现在就命丧黄泉。 经过大嘴鼓动的狂热者们已经六亲不认了,珂赛特此时若是穿着的单薄暗淡一些,可能还会被放过,现在这般华贵艳丽,分明就是起着吸引仇恨的反作用。贫民老百姓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抱负,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保命,虽然大家都同情这个小姑娘,可绝大多数人却在这关键时刻选择了逃避。珂赛特再美、再柔弱,那也是天堂中的事情,既然自己身在人间,就只能各扫门前雪了。 阿尔伯特和莱克利斯两人固然武艺高强,在这伙杂碎中算是鹤立鸡群,可他们毕竟只有两只手、两条腿,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狂热者们渐渐包围了老鲍及珂赛特。他们拼尽全力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无奈由于贫民的溃败及狂热者的强力反弹,一时半会儿根本冲不过去。 艾德里安那边正在大杀四方,他抛弃了马车车厢,换用了一条掉在地上的铁链子,把这兵器三百六十度护绕周身,边上不管是谁,都无法靠近他。 他离老鲍最远,但却最有可能赶去救驾。那些狂热者也知道兵力集中的道理,他们并不介意这个艾德里安撒野,一心只想着要杀掉鲍罗特公爵及珂赛特。 老公爵和酒馆女侍者代表着两种东西,而这两种东西又是下水道的这帮子家伙在此一生中几乎无法得到的。那就是权利和女人的爱。得不到的东西往往是最好的,在歇斯底里的情况下,毁灭这最好的就是救赎了自己。 一切都是人心在作祟,是心魔在悸动,欲知老公爵性命如何,下回接着继续。 第九十一章 大嘴其实是个魔法师 英雄往往都不是殒命于战场上的,虽然人人都有死得其所的情结,但现实却总是要开一些令人黯然的玩笑。 鲍罗特公爵算不得是什么大英雄,但他勤勤恳恳一辈子,凡事都以坦博兰斯帝国的利益为先,不论是当年选举皇帝的时候,还是一年多前北上抗击德瑟特异教徒的时候,他率先考虑的都不是个人的得失及安危,而是把眼光落在了整个博迪大陆上。 像老鲍这些人,在历史上总是留不下什么大名,但那些能影响历史进程、能推动历史发展的关键因素却往往都潜藏在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之中。他们养在深闺人未识、酒好也怕巷子深,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常常会被台面上某个光鲜的人物给完全掩盖住。 落寞的英雄才是真英雄,无名的汉子才是真汉子。 上回书说到老鲍及珂赛特被下水道的一群狂热者所包围,而原本保护他们安全的那些地面上的贫民则由于自顾不暇的原因,纷纷做了鸟兽散。阿尔伯特殿下及莱克利斯两人有心无力,他们虽然可以砍瓜切菜,奈何对方实在是过于人多势众,一时半会儿赶不及去救公爵。只有艾德里安似乎还有那么点希望。 由于曾经的24602号苦役犯把在穷人中颇有声威的大锤给战翻在地,陡然间就提高了自己的气势及威慑力,再加上他那边的人绝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包围老鲍的队伍中,因此使得其能比另外两个护驾者更有希望前去相帮出一份力。 穿着新衣服的珂赛特,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靓丽耀眼,她和当前这混乱疯狂的局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及反差,她原本是从地狱上升到了天堂,现在则正要被这伙暴徒重新强行拉回到地面上。 美与恶的斗争总是最残酷、最激烈的。 下水道狂徒的指挥者大嘴此刻正稳坐钓鱼台,他的身边簇拥着一批精锐,用来保护其自身的安全。他没有什么天生神力,也不具备小偷小摸的伎俩,但是那一张煽动人心的嘴,却胜似千军万马。他摇唇鼓舌、不断重复着立地仙之死所带来的耻辱,不断宣扬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古训,不断遥控指挥着众多狂热分子去争先恐后拿下老鲍及珂赛特的首级。 他其实是深藏不露的一名异端魔法师,他不受博教的管束,也不属于任何宗派,完完全全地是一个山野术士。他和那些自我修行、行踪诡秘的施法者一样,要么就避居荒郊野岭,要么就干脆大隐隐于市。他的功课做得太好了,以至于同他出生入死好几年的下水道弟兄全都不清楚他的真实实力。也难怪,既然口舌的威力如此巨大,那还有必要展示出自己不可告人的魔法秘密吗? 现在,这位深藏不露的异端魔法师感到大展身手的时机来临了。他要做真正的下水道之王,要做真正的民众主宰者。一个人空有一身本事,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只有掌握了权利及民心,才能干出一番可以被后世铭记的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既然迪略特皇帝有意纵容自己这伙人,那何不顺着杆子往上爬,趁机建立起自己的名声及功业呢?他这几年来的蛰伏虽然有些屈辱,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大嘴想到这里,禁不住有些浑身发抖起来。 他暗暗取出随身携带的一点冷晶石粉末,放在两只手掌间揉搓,渐渐地这就形成了一团令人瞠目结舌的大火球,这个大火球伴随着野心家的抱负不断膨胀,使得周围的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下水道流浪者们全都惊呼了起来。 大嘴用充满磁性张力的声音狂呼一声:“着!”,只见那火球如离弦之箭一般划着抛物线的轨迹直冲鲍罗特那边而去。 公爵及珂赛特通共就两个人,而那个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中则起码有几十名下水道内的兄弟。魔法师的意图很明显,不管自损多少人,也要把你老公爵给消灭掉,只要满足这个前提,一切后果都可以接受。 天空中刹那间就像多了第二个太阳似的,包围老公爵的那批狂热者们也不禁大声喊叫起来,他们是不怕死,但是这突如其来的魔法袭击还是震撼了这些人的心灵。 老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保护好珂赛特这个弱小的姑娘,他没有再多考虑什么,一下子把酒馆女侍者压在了身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挡那个飞在空中妄图夺取所有美好事物的大火球。 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过后,现场顿时狼藉满地。几十具被烧焦的下水道狂热者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丘,老公爵和珂赛特则很明显都被压在了下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混杂着浓烈的恶臭。那些流浪汉们从来不洗澡,被火这么一烤焦,各种奇怪的味道都喷薄而出。 阿尔伯特、莱克利斯及艾德里安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劫难给震住了,他们呆滞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冲上前去看看公爵及珂赛特的安危。 原本激烈喧闹的战场,瞬间就变成了寂静无声的坟场。众人就像是被同一根细线所牵连的木偶一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拼杀的兵刃,一致以充满着各种宗教意味的神情望向那堆满尸体的小山丘。 阿尔伯特大叫父亲的名讳,莱克利斯则不断呼喊着公爵二字,他们两个和沉默不语的艾德里安一同行动,把那一具具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给挪动开。 有些好心的贫民现在也主动上前相帮,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寻找着公爵的下落。 小阿不断祈祷上苍,希望能够有奇迹发生。展示了自己魔法才能的大嘴则想尽办法让那些已经木讷的手下速速去斩草除根,把余留下来的那三个人也都一网打尽。 但他杀伐之心过重,使得那些追随者不禁也产生了一丝动摇,他们看着自己的伙伴被活活烧死,心中一时半会儿根本接受不了。 杀人的魔法只要用出过一次,接下去就会顺利成章地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无穷。大嘴的身份隐匿得够久了,他心中的饥渴早已按捺不住,既然暴露并释放了出来,那也就不忌讳多来几下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手型不断变换,懂得一些魔法常识的人很快就能分辨出这是一招昏睡术,旨在让对方失去反抗的能力,得以束手就擒。 阿尔伯特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寻找老公爵及珂赛特的身上,并没有去关心大嘴那边的动向,眼看就要再次中招的时候,旁边闪出个陌生人主动出手帮了一把。 他身穿青色布袍,似乎是个博教修士,虽然脸上青春之气逼人,但头顶的秀发却有斑秃的迹象。昏睡术是个很实用的低阶魔法,正由于这个原因,防御起来也着实不难。 博教中有专门用于抵御各种状态类魔法的防护手段,而这个年轻人显然运用得炉火纯青。他把小阿这边方圆几米内的所有地方都纳入到了保护之中,大嘴丢过来的那个昏睡术直接就被消融于无形。 这个博教修士趁机快步上前,并不理睬那些妄图阻挡自己的下水道狂信者,他的周身就好像充满着一股斥力的气场,稍微一近身就会被排挤开。 大嘴见有人干扰自己的好事,脸色陡然间就阴沉下来,他放弃了那些需要时间吟唱准备的攻击型魔法,转而出人意料地抛出了自己这些年来潜心调配的一些独门药瓶子。这些东西虽然只装载了小小的那么一点剂量,但只要不当心接触到里面的液体,定然会立刻肌骨烂透、不复人形。如果说百日醉之毒是让人缓慢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思想、感情的草木的话,那大嘴的这些独门秘方瓶,则是可以迅捷地让一个大活人瞬间降解成自然中的一份子。 好在那位年轻的略有斑秃的博教修士并不托大,他似乎预料到了对方可能会用出某些奇奇怪怪的新招式,因此身手敏捷地就躲闪了过去,那粉碎瓶子里的液体流到地面上,瞬间就形成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深坑,就好似被数个壮劳力挖了几铲子似的。 刚才的大火球不但惊动了博教修士,连带着也使得皇家禁卫军及帝都城防部队坐不住了。伊洛斯将军虽然是抱着驱虎吞狼看好戏的态度,但若是事情闹得太大的话,自己还是得尽早出面,以防结果不可控。 阿尔伯特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就将将不过搬运了十几具焦尸。为了对人抱有起码的尊重,他们还得小心翼翼,以防人为造成断胳膊断腿的窘境。那魔法火球威力煞是惊悚,在一瞬间的温度可以把人一下子捏成肉糊状。大概是由于均摊平分的缘故,这些尸体侥幸躲过这一劫,还能保持住生前的一丝人形。 鲍罗特公爵及珂赛特两人仍然被压在下面,既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流浪汉们见正规军赶到了,顿时一个个面露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那名博教修士躲过大嘴的暗器之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像逮小鸡一般,果断把异端魔法师的领口给抓在了手心里。 伊洛斯将军一脸鄙夷的神情,他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若是早一步得到老鲍被压尸山之下的消息的话,恐怕他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命令现场所有人一律停手,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管之前有什么恩怨,现在只要谁先动手,谁就要承担责任及后果。 博教修士无奈只能放下本已束手待毙的大嘴魔法师,阿尔伯特等人则央求伊洛斯将军腾出人手,一起挪开这些尸体,好解救被压在下面的父亲及珂赛特。 虬髯伊洛斯眼睛里放射出一股令人寒心的光芒,他感到自己这些年的艰苦努力终于能有个结果了。他急急忙忙让人相帮搬运尸体,他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确认老公爵究竟是生还是死。 小阿要活的,将军要死的,他们目标不一致,但行动却能合拍,这是一种天意巧合般的讽刺,提醒了那些只重结果而不重过程的人。 欲知后事,下回接着继续。 第九十二章 死非其所 阿尔伯特的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他的父亲已然没有了呼吸,鲍罗特公爵与世长辞了。自从小阿懂事后,老鲍似乎就在和皇帝及其党羽掰着手腕,尽管老头子处事公正,国事私事从不偏颇,一切场合下首先想到的都是要异常小心,能谦让就谦让,可对方却步步为营、紧紧相逼,丝毫没有要放松这根致命勒绳的意思。鲍罗特公爵没有死于北伐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被皇帝有意纵容、煽动的暴民手里。这是一种讽刺,也是一种悲哀。 伊洛斯将军似乎很热心,要是没有他手下人的帮助,恐怕老公爵的死讯还不会这么快就得以确认。他几乎是搓着手掌心等着这一结果的公布的。老公爵一死,虽然阿尔伯特这个继承人可以马上上位,但他毕竟年轻,嘴上还没有几根毛,想要和皇帝这一派斗争的话,恐怕很容易就会落了下风。老鲍罗特公爵多么精明、多么韬光养晦,最终还是逃不脱皇帝的手掌心,伊洛斯将军由此对接下来的前景充满必胜的把握。 鲍罗特公爵手下的莱克利斯此刻简直就像发了疯一般,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敬爱的老上司就这么离开了人间。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就好像不是在现实中一般。他看见小阿没有流泪,就暗地里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幻觉。但其实,作为儿子的阿尔伯特之所以没有表现出过于悲伤的样子,主要是感到了责任在肩的缘故。他在主动放弃索罗城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父亲万一被害的问题,当时,老鲍远在北方圣城,形势比现在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他接受了克劳福德兄弟的意见,主动率军西征肯坦国,为的就是要取得和迪略特皇帝相抗衡的资本。他的身上糅杂着许多抱负和念头,他要为父亲报仇,也要为鲍罗特公国的存续而努力,甚至还想到了整个博迪大陆的苍生。 阿尔伯特有一种倔强固执、不为外人道的脾气,他从不在陌生人面前轻易流露出自己的感情,他虽然免不了有时候会带上一点年轻人特有的冲动,但却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弥漫出一股非同寻常的特质,那就是冷静与执着。 放弃父亲的基业索罗城一事就是明证,这个举动连小阿的母亲夏洛特夫人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接受,但小阿却实实在在地实行了。 父亲的死既然已经是现实,那就意味着无法更改了。与其让伊洛斯将军这个真正的刽子手看到自己流泪的脆弱一面,还不如收起悲伤的情绪,好好展示一下作为一个公国公爵应有的风采和气度。 阿尔伯特不但自己强忍住泪水,反而还主动上前去安慰悲伤不已的莱克利斯。他跟随老公爵多年,在这次北上抗击异教徒的时候曾经受了重伤,要不是有老公爵的悉心照顾,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就在众人为公爵之死各自抒发着情怀的时候,艾德里安忽然叫出了声道:“那个姑娘还活着!” 原来,就在魔法火球飞来的一瞬间,老鲍奋不顾身地把珂赛特给压在了自己的身下,他来不及考虑许多,只想用这个举动增加小姑娘生存的几率。他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她则是一个青春年华刚刚开始的年轻姑娘,公爵的头衔不过就是世间的虚名,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珂赛特被压在了那座尸山的最下面,她幸运地躲过了火球的灼烧,因为在那一瞬间,不但有公爵挡在上面,还有十好几个下水道流浪汉一同被魔法火球砸中摔倒了过来。她刚才之所以昏迷不醒,主要是被压得喘不过气,一下子晕厥了而已。现在既然被挖掘了出来,胸部又没有了阻碍,呼吸理顺之后,自然就恢复了神智。 珂赛特用那还未完全恢复清澈的眼眸子观察着早已面目全非的现场,她原本光鲜的新衣服,已经被污损了,她从天堂跌落人间,又要从人间坠入地狱。她看到了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气息的鲍罗特公爵,这个老人给了她很好的印象,她没有父亲、没有亲人,一生中没有体会过连老虎狮子这种猛兽都拥有的东西。她和老公爵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心底里还是产生了一丝晚辈对于长辈的情愫。她感觉到对方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人,对方虽贵为公爵,却没有一点点的架子。 她在棕熊酒馆内被流氓痞子调戏,多亏阿尔伯特主动出手相助才得以及时脱身。后来小阿中了百日醉之毒,自己被老公爵毕恭毕敬地请来,那是尽她的绵薄之力,是知恩图报的义务。她从来没有想到要获得很多,也没有想过要去向谁索取什么,她在睡梦中的幻想可以很美,但残酷的现实让她不敢有过多非分奢侈的愿望。 她在拿到那身新衣服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天主的国度,老公爵转身出门而去的背影,让她不禁联想到帝都西萨城外圣米歇尔山上当年古维恩帝国时期遗留下来的那几尊异教偶像大理石雕塑。他们那肃穆、端庄的样子使得其成为了一件艺术品,得以在博教大行其道的今天,仍然能够安然矗立在那里。 珂赛特就是在那里得到了启示,果敢地进了西萨城,随后被酒馆老板给收留的。 老公爵在生前,嘴角总是带有一些微笑,他的躯壳现在静静地躺在那里,仍然充满惯性似的依旧保有着这个令人感到温暖的姿势。他的头发有一点点烧焦的痕迹,身上的便服由于被积压闷烧,显得稀稀拉拉、破烂不堪,他和阿尔伯特没有特别相似的地方,唯一让人能够产生互动联想的,就只有那宽阔的额头,这对“父子”毕竟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总有许多相通相生之处。他们这神似的宽额头,充分体现了内心中广阔的一面。他们都不是短视的人,都能充分考虑到大局的因素。 伊洛斯将军也是个随机应变之人,但他却没有宽额头,因为他永远只关心后面两步该怎么走。既然老鲍已死,那为了体现自己的公正性,就应该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那些贫民以及下水道的流浪者们异口同声地就把那位大嘴魔法师给指认了出来,他们害怕牵连自己,害怕帝国官方会一锅端,因此极力想撇清自己在这件事中的干系。有几个特别能说会道的,就不断宣称自己在保护鲍罗特公爵及珂赛特的时候出了多少力,直到那个异乎寻常的魔法火球飞来为止。伊洛斯将军满面笑容,他是到了春风得意的时候,自己的老对手终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心情能不舒畅吗?他看了看这些贪生怕死,毫无组织性、纪律性的刁民,嘴里就吐出了一个词儿:“滚!” 这一个字可是价值千金,抵得上好几百个甚至好几千个人头呢。那些贫民千恩万谢,知道自己不会再被追究了,有些懂得一点礼数的,赶忙跪下身去,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嘴上高呼:“皇帝万岁!将军万岁!” 那个被大伙一致推举出来的替罪羔羊——大嘴魔法师,此刻已经被帝国官方从那名年轻的博教修士手中押解到了将军面前,他的额头上早已被迅速地烙了一道金印,用于防止他使用魔法逃脱,这个是当年帝国首任教宗克雷芒发明出来的把戏,虽然历经了这么多年,可却仍然十分管用。 照理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是杀害鲍罗特公爵的凶手,阿尔伯特理当对其加以狠狠地鞭挞。可年轻的小阿却并没有急于这么做,也没有丝毫要这么做的意图。 伊洛斯将军仔细望了望眼前的这位鲍罗特公国的新晋公爵。他的面容和一年多前在格里德城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就是嘴角微微弯了下去,显出了一点严肃的意味,但整体来说,这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阿尔伯特知道分寸,既然是在帝都之内发生的命案,当然应该由当地的司法机关来审判处理,他努力压制住莱克利斯的怒火,又不断安慰伤心欲绝的珂赛特,他平声静气地同伊洛斯聊了几句,也用一种怜悯但却渗人的目光把大嘴魔法师浑身上下给扫了个遍。 有些人平时不容易显山露水,但在关键时刻却往往能做出最正确也是最镇定的抉择,阿尔伯特就是其中之一。 他为了满足莱克利斯的心愿,特地让其留下来和珂赛特一起处理老鲍的身后之事,自己则带着艾德里安同伊洛斯将军去面见皇帝陛下。 人死不能复生,哀悼当然要做,但现在却不是时候。暴民既然能把一个堂堂的公爵给杀害,那也肯定可以威胁到皇帝陛下的安全。小阿心里很明确,此事一定要有个说法,绝对不能仅仅只是抓个皮毛,用一个区区大嘴魔法师就想抵消的。他占据了制高点,不怕皇帝不对那些下水道的无业游民采取行动。 皇帝既然能使出驱虎吞狼之计,那也就休怪我阿尔伯特顺水推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你迪略特最怕的就是滔滔民怨,我却偏偏要让你去戳老虎屁股,看你究竟作何抉择。 欲知后事,下回继续分解。 第九十三章 掉眼泪不如实干 坦博兰斯帝国首都西萨城,夜,万籁俱寂。 博教教堂内,鲍罗特公爵的棺木被摆放在大厅正中央。 前来吊唁的贵族们全都议论纷纷,他们对那些暴民十分仇恨,对皇帝听之任之的态度则嗤之以鼻。这次集市上受伤的人中,有好几个都是前来参加宴会的爵士及其家属,他们原本对于被迫滞留在帝都这么久已经心生怨气,现在又横空出现这么一桩震古烁今、耸人听闻的大劫难,则更加令他们愤懑不已。 阿尔伯特殿下和伊洛斯将军一同去面见了陛下,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莱克利斯及艾德里安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现在,整个鲍罗特公国的命运都寄托在了年轻的殿下身上,若是小阿有个三长两短,那对于死去的老公爵就没法交代了。 他们两个是越等越心焦,越等越感觉事情有蹊跷,莱克利斯便果断对艾德里安说道:“这样吧,我去皇宫探探虚实,你在这里好生照顾着,万一真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两人当即大致商量了一下对策,随后莱克利斯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皇宫门口。他虽然是老公爵的亲信,但在帝国内却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职务头衔,在宫门口纠缠了半天,对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他入内。幸亏宰相卡利尼昂正好路过,他是准备要告知皇帝陛下关于绛红玫瑰的调查结果的。这个老头子人情练达,懂得分寸,鲍罗特公爵之死在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定论,他见这个莱克利斯满头大汗,一眼就看出此人的确有一颗赤胆忠心。那位阿尔伯特殿下如今贵为新晋公爵,自己何妨做一个人情,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呢?虽然洛伊尔等人极力要让皇帝尽快把鲍罗特公国捏在手心里,但现在老公爵刚刚亡故,以皇帝那谨慎的性格来看,绝对不会就这么快翻脸,以免让外人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自己结交下他们,也算是多一条门路。 他当即示意让这位老公爵的亲信跟随自己一同进去,那些个守门的将士翻脸就像翻书一样,陡然间就变换了一副谄媚的摸样,恭恭敬敬地目送刚才还被针锋以对的莱克利斯进宫。 小阿其实倒没有遭遇到什么变故,迪略特皇帝也的确断然不会做这种傻事。他有野心不假,但还会顾忌一点坊间的风评,这种过于明显的落井下石的举动,作为皇帝是绝对不可能做出的。 他、伊洛斯和阿尔伯特之所以商讨研究了这么长时间,主要还是在为应不应该对那些下水道的流浪者发动一场毁灭性清缴而展开的。小阿占据了道德及事实的制高点,他父亲的被杀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性因素。皇帝则处于两头为难的境地,他既不能冒着惹恼贫民的危险,也不能过于放纵他们,导致和众多贵族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不是一个三头六臂之人,野心再大,也不可能一手包揽、一口吞下。凡事都要找一个平衡点。 卡利尼昂原本是要准备告知皇帝关于杀手组织绛红玫瑰的消息的,但眼下这个事情显然并不能算是首要必须解决的东西,他十分明智地按下不表,只顺着迪略特的思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城内下水道的顽疾已经到了不可不治的地步,他们倚仗着那里险恶的环境、复杂的通路,自以为可以和我们帝国军队相抗衡。陛下您容忍他们这么多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那些地面上的贫民和这些人还是有区别的,我们应该分而治之,不要混淆。在动手前,先把那批贫民给安抚好,确定只打击下水道无业游民的立场。这样一来,敌我分明,也使得对方没有了可以争取的同盟军,而陛下便可高枕无忧,不用害怕他们会联合起来抗争。” 迪略特微微点了点头,他还是有些犹豫,卡利尼昂则更进一步解释道:“陛下不用担心,下水道的那些耗子不会挪窝,也不缺这么点时间。我们可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先确保地面上贫民的利益,使得他们一致拥护您,然后就可放开手脚,布网抓鱼了。” 阿尔伯特没法不同意宰相的意见,这个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但他还是要求皇帝能先拨出一小批人马听他调遣,因为自己的手下爱将矮子凯艮还下落不明,他很有可能被困在那伙人中间。 皇帝满足了他的要求,但要小阿保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采取暴力行动。 站在一旁满头大汗的莱克利斯掩饰不住自己焦躁的情绪,老公爵的死对于其的打击太大太深,刚才又在为小阿的安危而担忧,现在即使是在皇帝跟前,也仍然显得气喘吁吁、一脸阴沉。 迪略特得知这是老鲍的下属之后,当即命人赏赐百枚帝国金币以示抚恤之意。耿直的莱克利斯本来是不准备收下的,但小阿的眼神明显告诉他千万不可如此行事。这位绰号沙莽的将军只能忍气吞声,从嘴里吐出一个明显没有什么好感的“谢”字。 阿尔伯特既然讨到了一些救兵,也就没指望再有什么特别大的进展,他的公爵头衔已然被皇帝亲自认可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凯艮,然后迅速返回比尔提城。 他打定主意要给迪略特制造一点麻烦,要利用那些贫民、流浪汉甚至贵族的不满情绪,使皇帝本人应接不暇。 阿尔伯特在莱克利斯的陪同下,急匆匆地赶回西萨城教堂。此时,天边已经渐渐发白,太阳马上就要升起,大厅里只剩下一个修士跟随着艾德里安及珂赛特一起守灵。 小阿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至亲之人,他之前的一系列举动更像是人在紧急情况之下的应激反应,他的确算得上是冷静果敢,但只要一停下来,只要一有空闲时间稍稍思考一下,那种深切的丧父之痛,仍然禁不住喷涌而出。他终于哭出了声,他不再把自己当成重任在肩的鲍罗特公爵了,他只是一个死去父亲的儿子,他拥有和常人一样的感情,现在教堂内几乎没有外人,他的的确确可以痛哭一场了。 父亲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不断地在小阿面前闪过,他想到了很多东西,他害怕母亲得知这一噩耗之后会承受不住。他不但抛弃了索罗城,连带着也没有照顾好自己的父亲。克劳福德兄弟虽然善于出谋划策,可是这代价未免也实在过于巨大,他不禁怀疑起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究竟有没有意义,到底是鲍罗特公国为大?还是自己的小家庭为大?家事国事是不是注定无法两全其美。父亲一生都顾全大局,可到头来的结果却是被一群毫无头脑,很容易受骗上当、为人煽动的暴民给杀害了。他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坦博兰斯的利益,大而化小也就是为了所有帝国人民的利益,但结果呢?这难道不是一个大大的讽刺吗? 必须要有一个能力超群又道德高尚的人来统领全局,如此方可使整个帝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凡是幻想民治之人都是躲在书斋之中的学究。阿尔伯特充分意识到了这个现实的情况,他对于迪略特皇帝虽然有着深仇大恨之痛,却也时不时地不得不承认他的所作所为的确算得上是必要的举动。那些民众就好像迷途的羔羊一般,若是有个虚伪的牧羊人引领的话,一定会干出十恶不赦的暴行,若是侥幸得以被正确的领导,则或许还能创造一点价值。归根结底一句话,他们都只能是羊群,只能等着被人领导,若是将其放任自流,保不准会干出什么毁天灭地的傻事而不自知。 小阿为了避免过度悲伤影响自己的后续行动,果断忍着巨大的痛楚,快步挪出教堂,他不愿意再回首往事了,他要向前看。 西萨城下水道的布局连官方都没有办法完全统计和查证,因为每一任皇帝上台以后都会大兴土木,加上自己的一些构想及变革。地面上的建筑必然要连接下水道,长年累月这么积攒下来,使得其简直就成了一座名符其实的地下迷宫。 凯艮是被两个臭要饭的给勾引去的,阿尔伯特决定带领几个皇帝给予自己的士兵,先去走访一下集市附近的贫民窟,问清楚究竟有哪些下水道的出口及通路。那伙子流浪汉们自从领头的大嘴被官方捉拿以后,立刻就烟消云散,逃逸得无影无踪,很明显是全都撤回了地下。 早已哭成泪人的珂赛特也是小阿需要重点安排的对象,父亲生前既然指名要她做干女儿,那现在就应该要确保她的安全。 帝都西萨城显然不靠谱,他要尽快先让人把她给送到比尔提城中由母亲夏洛特夫人亲自照顾。这活虽然不重,但也有一定的风险,思前想后只有冷静的艾德里安可以胜任。不过在找到凯艮之前,小阿不能冒险把自己的左膀右臂给送走,此事还得稍微缓一缓。 下水道中究竟有什么秘密等待着小阿,请看下回接着继续。 第九十四章 迎回凯艮 常言道:勇者无敌。 矮子凯艮就印证了这句话。他不论是在格里德城面对吸血鬼的时候还是莽墩口上不幸被魔法击中的时候,最终总是可以化险为夷。他每次都冲锋在前,让后面的人为他暗暗捏一把汗,可到头来,他却是最不需要别人担心的一份子。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对于凯艮似乎是无效的,或者说他即使被打,也始终可以靠着自己的那股子勇气和劲头来消磨掉此杆枪的威力。 凯艮为了追赶集市上的那两个流浪汉,把身后的小阿以及艾德里安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一心想着要撂倒对方。 呛人的烟雾粉末刚一放出,凯艮就撒开了腿随着那两人的方向奔跑,因此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他个子矮,重心低,冲起来就像一辆无所畏惧的四轮马车。那两个流浪汉觉着后面的追兵不好对付,便互相使了个颜色,直接朝着早就预定好的地方窜逃,很明显便是集市附近的下水道入口。 这两个家伙是轻车熟路,像变戏法一般,把身子扭得比猫还灵活,眨眼之间就钻到了黑漆漆的洞内。矮子凯艮虽然不高大,但膀大腰圆,想要钻进去的话的确需要费一番功夫。 他是一门心思要揪住对方,因此并没有考虑太多,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把那持着两柄板斧的双手率先伸入洞中,随后再将自己的脑袋和肩膀小心翼翼地探进去。 下水道入口处是一条缓坡,凯艮借着重力,慢慢往下移动。里面一团漆黑,矮子忍不住骂出声道:“娘的,这些水老鼠吃什么长大的,这种鬼地方竟然也能呆的下去!” 他那圆鼓鼓的结实身躯随着这坡道不住往下移,突然之间,原本平缓的地势陡然间就成了下坠的悬崖峭壁,凯艮猝不及防,重重地跌落下去,还好下面都是软扑扑、黏糊糊的沉淀物,不然非得摔得个头破血流不可。 周边的环境有了变化,不再是黑漆漆一片了。地面上的一条污秽的水槽,不断反射着墙壁上岩石中蹦出来的光芒。这些应该是冷晶石,凯艮虽然不一定完全记清楚这个名字,但他心里知道这就是格里德城墓穴地下的那种东西。 他抬头望了望上面那条自己由此而下的隧道,又四周望了望路径,忽然之间产生了一丝迷茫,水老鼠们究竟是何等神通,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竟然能够蛰伏这么久。他凯艮算得上是英勇无畏了,可眼前的这般污浊不堪的景象还是着实让他震惊。 整个帝都西萨城的排泄物都在这下面流淌着,一切罪恶都在此间汇集。滴滴的水流声让人感到一阵恶心,扑鼻的臭味令得矮子简直想要把自己的鼻子给割掉。他的眼睛也感到了一丝辛辣的气息,这里的氛围恰恰就好像是人们想象之中的地狱一般。 他倒并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心,因为他一门心思要把那两个家伙给擒拿住。他是个直肠子的人,在最危险的时刻也不会去顾及自身的安危,永远只向着一个既定的目标前进。 凯艮咕咕哝哝,踩着齐膝深的脏水,借着冷晶石的光芒,不断探寻着地下隧道的路径。他甚至边走边哼着没人能够听懂的矮人曲调,借以赶走那难闻的臭味。 阿尔伯特带着帝国禁卫军前去查访消息的时候,这个执着的矮子还在地下苦苦探寻着。他其实是走岔了道,向着许多年都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前行。 有几个贫民和下水道流浪汉们交情颇深,他们愿意作为中间人去联系这些犹如惊弓之鸟的“水老鼠”。大锤瓦尔特此时也已经和同伙一齐撤到了下面,他虽然被艾德里安用马车车厢给重重地砸了一下,当场吐血昏迷,但他却像是凤凰涅槃一般,竟然在几个好兄弟不断地呼唤之下,又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他像没事人一样,把磕掉的牙齿给捡到了口袋里,又把喉咙里的血块给吐出,没过几分钟便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摸样。 下水道头头得知大嘴被抓的消息后,已然十分担心,但大锤奇迹般地生还,还是给了他一些鼓舞。在那几个贫民中间人转达了小阿的意思后,一时之间,水老鼠中就分成了两派人,一派主张顽抗到底,一派则主张息事宁人。 那两个投放烟雾粉末的家伙当即就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大哥,那个矮子的确跟着我们跑了一段,不过到了下水道以后,他就跟丢了,可能是落到了更下一层的隧道中。” 水老鼠头领摇了摇头,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冲着大伙说道:“现在可不比往常,皇帝刚在竞技场内遭遇刺客,随后又是我们集市上的这一闹腾,那个什么公爵也死了,我们这边的大嘴也被抓了。这种情况下,应该保持低调,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既然上头肯先礼后兵,我们也不能做得太绝,不如选几个熟悉路径的兄弟下去,把那矮子找到之后主动归还,也算是可以做个了断,大家意下如何?” 大锤瓦尔特是那种粗中有细的猛汉,他出乎意料地同意头领的意见,倒是那两个小跟班不乐意了,他们好不容易甩开矮子,又让他掉到了更深一层的下水道中,此时正是享受快感的时候,容不得别人去插手相助。 当然啦,最终的结果肯定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有头领的首肯,又有大锤的支持,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压倒性的优势。原先分成两排的水老鼠在一瞬间又顺利复合了。他们属于那种有难同当之人,现在这种情势下,更加容易激发团结。 西萨城的下水道极为复杂,上上下下好几层,最古老最深处的的那一段早就荒废了,而凯艮掉下去的地方则属于一两百年前修建的隧道,虽然还在发挥余热,但也基本上是无人问津了。 流浪汉们当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他们挑选的场所都是精心加工过的,要么是本来地势就较高,要么就是后天人为又开凿封填处理过的。总之,尽管下水道的总体环境是阴暗潮湿的,但这些人的聚集场所却还能保持相对的干净和舒适。 寻找一个矮子,还是一个上层贵族的走狗,再加上那曲曲折折、污秽不堪的管道,这一切不利因素夹杂在一起,让大家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来。要不是为了整个下水道流浪汉的利益,大家真想把那个矮子给丢在下面,好任他自生自灭。 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傻人有傻福,哼着谁都听不懂的矮人歌曲的凯艮,最终还是被几名熟悉地形的流浪汉给顺利寻找到了。那些人为了不浪费时间,分头在各个最有可能被一名不识路之人走到的岔口处蹲守,半个时辰不到,竟然就出乎意料地迅速达成目标。 矮子一开始还准备干架,那些流浪汉还算懂得随机应变,一口一个爷爷地叫着他,还告诉他是上面的那个什么阿尔伯特殿下要求他们来把其给寻找到的。 凯艮一方面被那臭气熏得有点迷迷糊糊,一方面也对这忽然出现的阿尔伯特四个字发了一阵呆。对啊,自己是负有保护责任的,怎么这一个执念竟然就来到了这种鸟地方。殿下要是有什么闪失,老公爵岂不是要拿自己是问吗? 他把两柄板斧重重地朝着水坑砸去,各种乱七八糟的秽物随即扑面而来,边上的那几个流浪汉也跟着遭了秧。他们忍气吞声,只想把这尊老佛爷给尽快送走,以求得下水道的安宁。 经过九曲十八弯地盘旋环绕,凯艮浑浑噩噩地就随着那些人来到了地面上,他那不大不小的脑袋瓜里装满了浆糊,怎么都想不通刚才自己明明是直上直下掉落的,现在竟然还能有路可以往上走。 阿尔伯特笑脸相迎,丝毫不介意这凯艮身上的秽物。光天化日之下,矮子才总算对自己的形象有了一个更加充分的认识。在地底的时候,随便怎么折腾,反正也没外人往你这边瞧一眼。可现在却不同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了过来,弄得这个从来不顾及自己形象的凯艮也觉得哪里不好意思起来。 他那五短身材本来就是一个谈资,现在更是添上了各种油光发亮的秽物,更加让人觉得是出情景活话剧。 凯艮上来就问道:“殿下,你没事吧,我这头脑一热,就忘记了正事,真的对不住。” 阿尔伯特仍然只是笑笑,他感谢了相帮联系的贫民中间人,也感谢了那几个前去营救的流浪汉。他向皇帝指派来的帝国禁卫军道了别,意思是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他们可以回去复命了。他拉着凯艮的手,一路朝着帝都教堂而去。 边上的行人全都指指点点,对于凯艮那臭气熏天、肮脏不堪的形容感到震惊。 矮子自己也有些疑惑,阿尔伯特殿下虽然是笑意吟吟,可总是不正眼看上自己一下,他似乎有什么埋怨的东西深藏在心底没有爆发出来。 刚进教堂大厅的时候,凯艮眼尖,立马就看到了中间停放着的棺木,他不知道好歹,大声询问道:“这是谁的?死了就死了呗,这什么天堂地狱的都是胡扯,活着才是最真切的。与其死后搞那么隆重,还不如生前好好吃喝玩乐。” 艾德里安、珂赛特还有教堂内的几位修士一齐转身望向他,凯艮一脸茫然,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阿尔伯特忍不住爆发了。 欲知后事,下回接着分解。 第九十五章 伊洛斯将军出马 坦博兰斯帝国的那些贵族、爵爷们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因为迪略特皇帝已经亲自表态允许他们即刻返回各自的家园及领国。这份功劳很大程度上都要算在被暴民们杀死的老鲍身上,若是没有他的牺牲,指不定皇帝陛下还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想法出现。毕竟好不容易搞这么一场盛大的宴席,只抓几条小猫鱼实在是不够过瘾。鲍罗特公爵贵为一方选帝侯,位高权重,他一个人在天平上的份量抵得上五六个小伯爵甚至是三四个徒有虚名的小公爵。 迪略特皇帝知道治国如烹小鲜的道理,既然已经弄倒了这么大一条鱼,那就该是时候收手,巩固一下阵地了。 洛伊尔公爵作为皇帝的老丈人,心中也十分满意,毕竟那个和自己斗了大半辈子的鲍罗特终于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虽然其公国本身还在那个阿尔伯特手里,但对方乳臭未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唯一感到不满足的人就是伊洛斯将军了。他野心很大,可惜权利却不够大。虽然身为皇家禁卫军的将军,但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可以引以为傲的地方。他是一条走狗,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用到他的时候自然会想到,用不到的时候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他不是什么镇守一方的公爵伯爵,没法享受某些地方上大人物所特有的那种优待。他是个统兵之人,可惜兵士却不属于自己,而属于皇帝。 他原本以为皇帝会考虑让他镇守圣城罗姆,可惜事与愿违,迪略特老谋深算,那个北方城市各种势力过于庞杂,与其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去纠缠,还不如像过去那样让他们自治。皇帝看中的是此城上缴的税收,至于其喊什么口号,做什么事,皇帝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伊洛斯将军对鲍罗特公国的事情如此上心,当然也是有目的的,他过去是老鲍手下的人,后来靠着自己的机灵劲儿以及钻营的能力,硬是让皇帝看中了他。 有些家伙的心底就是潜藏着那么一种不可告人的恶,他前一秒还是忠顺的良犬,可一旦跟随了更高一级的主人,立马就会翻身把原先的上司给摁倒。虬髯伊洛斯既是如此。 他就像是害怕自己的把柄被老鲍抖落出来一样,拼命想要这个老家伙尽快归西。他当年在老鲍手下勤勤恳恳,办事也是雷厉风行。他有一种被迫害的妄想,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安全,自己的生死被拿捏在别人的手里。 其实,说句公道话,伊洛斯在老鲍那里的时候还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他是疑心病太重,或者说是权势欲望过浓,因此才会变得这么歇斯底里。 他没有得到罗姆城的治理权,那就变本加厉去幻想着更加不可能的鲍罗特公国的爵位。迪略特皇帝不是傻子,他知道手下这些人的斤两,伊洛斯是一只恶犬,可以被强人压制从而发挥出最大的实力,也可以有朝一日爆发,从枷锁中挣脱,成为危害一方的恶霸。他野心比能力大,若是没有人去限制的话,迟早会自取灭亡。 老鲍的棺木仍然安放在帝都教堂内,根据博迪大陆上普遍的习俗,停棺三日之后,就必须将其运送回出生地。阿尔伯特肩负西征肯坦国的重任,必须由皇帝特批,才能返回自己的家园。 洛伊尔公爵和伊洛斯将军绝不会放过这个良机,他们千方百计想要让老鲍的丧事办得不太平。 伊洛斯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家事国事自古不能两全。既然这位新晋鲍罗特公爵之前已经被委以重任,现在绝不应该破例让其请假回国治丧。此次盛宴,陛下已经算得上是恩重如山了,照我说,原本都不用请这个阿尔伯特过来参加,他身上担子如此之重,肯坦国又是个蛮横的山野之国,只要略微放松一下,就等于给了他们为害帝国的机会。” 皇帝点点头,捻须做沉思状,洛伊尔知道一点女婿的心思,他果断进一步道:“将军之言固然句句在理,但陛下是整个帝国之主,只有张弛有度、恩威并济才能治理好博迪大陆。已经逝去的老鲍罗特毕竟也是选帝侯之一,他的公国更是富甲天下,治丧之仪虽是形式,可也不能过于草率。那位小年轻阿尔伯特已然是新晋之公爵,陛下若是硬生生拒绝人家的要求,不但于情不合,还会使得今后处理国家大事时产生嫌隙。” “公爵大人说的在理,但对付鲍罗特这一家人,就不应该心慈手软。他们如果是伯爵,如果没有占据那么富裕的城池,我们或许还可以网开一面。但偏偏他们这颗钉子是如此耀眼,不拔除何以立威?不拔除何以治理偌大帝国?”伊洛斯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的,他感觉皇帝还是不够重视自己,明明有这么好一个人选可以安插在鲍罗特公国内,却偏偏还是要讲什么法律规矩,去让那个小阿做公爵。 迪略特和洛伊尔都知道这个满脸络腮胡的莽汉有着一颗硕大的野心,皇帝的老丈人先是冲着自己的女婿笑笑,随后又安慰似地和伊洛斯说道:“将军阁下的一片赤诚,陛下和我都很明白。但坦博兰斯帝国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若是霸王硬上弓的话,虽然可能占得一时的便宜,却把那道德和大义的先机给拱手让与了别人。那些爵爷、贵族们其实和竞技场中的暴民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可以前脚高呼皇帝万岁,后脚就把帝国的公爵给杀害。他们可以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也可以是杀害别人的刽子手。一切都在于幕后推手的煽动和驱使。他们是盲目的,你得要循循善诱,凡事取中庸之道,切莫想着走捷径。” “公爵大人能说会道,在下甘拜下风。但肯坦国那边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若是知道了老公爵去世,而那个新晋之人又返回了索罗城治丧,这些反贼难道不会趁机有所行动吗?德斯蒂尼老伯爵的死讯已经是尽人皆知,继位的却是一个柔弱不堪的小姑娘,这种情况下,岂不是非常危险?”伊洛斯功课做得很足,帝国上上下下除了皇帝以外,估计没人比他更操心国事了。 迪略特对这点倒是十分赞同,他补充道:“据可靠消息,肯坦国那边的形势不容乐观。精灵和巨魔都参与到了其中,这些丹斯森林的尖耳朵们究竟是去干什么的呢?他们那硕大的森林世界从来就没有真正从属于我们坦博兰斯帝国。那个精灵女王更是神出鬼没,寿命也是如此之长,我们人类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束手无策!” “陛下,精灵虽然寿命长,可惜生育能力却十分低下,他们人口稀疏,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肯坦国那边虽然暂时判不明形势,可也不用过于杞人忧天,我们还是应该把眼光放在主要敌人的身上,切莫自乱阵脚,把真正需要对付的人给放纵了。”洛伊尔公爵见皇帝难得露出一丝犹疑,果断进言用以抵消这个不必要的顾虑。 迪略特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吩咐道:“这样吧,治丧之事肯定不能禁止,伊洛斯将军的担心也有一点道理。我准备再调遣一支兵马前去比尔提城助阵,用以巩固战线,尽快把那叛国给消灭。你们看,谁人比较合适呢?” 洛伊尔心知肚明,知道皇帝肯定是要选择伊洛斯。而虬髯将军本人也并不傻,他当即会意,挺身而出道:“陛下,我愿前往督战,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将军请讲。”迪略特其实已经微微猜到了一些。 “陛下,我虽然是皇家禁卫军的将军,但比尔提城属于那位女伯爵,而阿尔伯特公爵也有士兵驻扎其间。我们三方虽然都为陛下您效力,可如果各自行事的话,毕竟还是会产生一些问题,不但效率得不到保证,甚至会让某些决策无法施行。陛下若是要派我前去的话,必须给我一个统领全局的权利,不然这事我干不了!” 伊洛斯毫不谦让,也不懂得委婉一些,他对自己十分自信,也对皇帝接下来的回答有预判。他料定皇帝会给予自己这个杀伐决断的大权,因为剿灭叛军一事非同儿戏,政令一统本就是必须要做的。 迪略特笑道:“将军豪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遵守。” “陛下请讲。”伊洛斯兴致勃勃、摩拳擦掌。 “将军是我派去的禁卫军首领,阿尔伯特和那位女公爵则是帝国镇守一方的爵士。你可以领导他们,但不能颐指气使、过于任性。凡事皆需以商量的口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自己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你若是能做到这个,将来我必委以你更大的重任。” “陛下请放心,您的教诲我紧紧牢记,绝不会让您失望的!”伊洛斯答应得快,忘得也就更快。他早就开始幻想起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了。北伐罗姆城的时候各种掣肘,现在西去征讨肯坦国,自己终于可以坐上头把交椅了,他心里禁不住乐呵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章 幕间曲 老公爵之死和凯艮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干系,但阿尔伯特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将一腔埋得很深的怒火朝着自己的好兄弟发泄。 凯艮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他平生最不堪负担别人的辱骂了,但这次却极为出乎意料地默默接受了这一不该由自己来担责的罪过。 他终于搞明白了,小阿的父亲鲍罗特公爵去世了,老公爵和矮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但矮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既然和小阿出生入死过,那对方的父亲也就值得自己的尊敬。他不讲什么逻辑,只讲兄弟道义。他在承受小阿怒火的同时,心中也早已下定决心要把那罪魁祸首给碎尸万段。 失控的阿尔伯特被艾德里安等人联手给制止住了,他的脸颊上满是泪痕,原本可以隐藏的丧父之痛陡然间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出来。他不是有预谋的,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要把凯艮作为出气筒,他只是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给笼罩,突然之间无法自拔而已。 迪略特皇帝同意了小阿亲自把父亲的棺木送回索罗城的要求。由于西方战事扑朔迷离,整个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几乎都云集于那里,父亲的丧事虽然重要,但小阿是个明白人,知道现实的利害关系。他准备让凯艮跟在自己的身边,莱克利斯及艾德里安两人则护送珂赛特先行返回比尔提城。 莱克利斯对于老鲍那是绝对的忠诚,但他同时也是个军人,军人就是要服从上级的安排。他知道小阿之所以把自己和艾德里安一起派往比尔提城,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照顾好珂赛特,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小阿更看重现实战事,毕竟这一对局关系到整个鲍罗特公国的命运。皇帝善于抓别人的小辫子和把柄,此时此刻千万不能给他以可乘之机。一定要好好扬威立腕,让世人知道一下新晋鲍罗特公爵的实力。 伊洛斯将军也要去掺合一脚的消息固然令人不快,但小阿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这个虬髯将军搞阴谋诡计、搞小动作可能是在行的,真正刀光剑影、前线拼杀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能耐。 阿尔伯特对于克劳福德兄弟的能力十分了解,有他们俩在,就不怕伊洛斯掀得起什么大风浪。 前来帝都西萨城参加百年不遇之盛典的各个贵族爵士们陆陆续续都已经返回了各自的家园和领地。这座城市里虽然有竞技场的热闹,有大图书馆的睿智,有皇帝的山珍海味,可毕竟项上人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整天把心悬在嗓子眼的生活是最不好受的。大家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皇帝一说能走人了,立马就如笼中之鸟被放归大自然一般,顷刻之间一哄而散。 小阿等人几乎是最晚才成行的。 珂赛特忘不了棕熊酒馆中的生活,她临行前特地跑去和老板道别,特意摩挲了一遍自己躺在上面发梦的床铺。 她的身份已然成了阿尔伯特的妹妹,鲍罗特公国太夫人的干女儿。店老板是个明白人,他为自己当年的慧眼识珠感到庆幸。酒馆女侍者如此平步青云,给他这家酒店无形之中增添了一些传奇色彩。他的酒水销路更好了,光临的顾客也增多了。他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再得去雇佣一个像珂赛特那般任劳任怨的伙计。 人一旦走了鸿运,发了财升了官,那身边人往往都只会想到了他的好,酒馆老板也不例外。他把关于珂赛特的笨手笨脚的往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心中只惦记着她那从不讨价还价的实诚劲。雇人做活并不难,但要找到安安分分、不斤斤计较的则很难。 莱克利斯及艾德里安俨然成了这位幸运少女的守护神,他们不断提醒珂赛特要抓紧时间。小阿已经给夏洛特夫人送去了书信,对于父亲的死,他暂时还没有提及,因为这措辞实在是太过困难,根本无从下手。他知道母亲对于父亲那深沉的爱意,知道母亲断然沉受不住这个打击,他决定慢慢来,一点点地告知,绝不能弄得很突兀。 珂赛特等人比阿尔伯特先行一步,等到他们几个来到蟠龙河附近的时候,小阿才缓缓地护送着父亲的棺木出了城。 坦博兰斯帝国的官道上永远不乏商人的身影,而且往索罗城方向前行的话,更是人口稠密的地区。 凯艮一改以往话唠的本性,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倒不是生小阿的气,而是觉得有些窝囊。不仅自己窝囊,连带着小阿及整个鲍罗特公国都窝囊。 他把立地仙恨得牙痒痒,因为整个事情的由头就是从那里而起的。立地仙用百日醉刺伤了小阿,他的那些下水道兄弟又把老鲍罗特公爵给活生生弄死,这些家伙实在是可恶。迪略特皇帝徒有虚名,对付贵族爵爷们的凶狠手段为什么就不能掉头放到这群流浪汉们的身上呢? 凯艮沉思的时候,阿尔伯特也没有闲着,他为了减轻自己的丧父之痛,特地取出本尼迪克临去丹斯森林时交付的一本博教编年史在马车上翻阅。这书的书脊特别厚实,里面描写的内容大都属于奇谈异闻的范畴,与其说是编年史,还不如说是一本传奇传记。 那位先知西里尔以及他手下八大弟子的种种圣迹被拿出来夸夸其谈,以至于无限放大。小阿虽然接受过博教修士的魔法教育,但从心底里并不认同这些东西。本尼迪克在言谈之中,曾经提起过关于夺心魔的事情,小阿不是那种轻易会相信怪力乱神的人,他求证于自己的父亲,而老鲍罗特和自己儿子的性格差不多。他虽然在北方征伐的时候,对于夺心魔有所耳闻,可总是在心里就将其排斥掉,他算得上是一名彻底的无神论者,一生只信奉一条理念,那就是事在人为。外界的一切干扰因素都只是幌子,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人。那个克里普元帅虽然有些看似离谱的能力,但这背后一定有可以解释通的道道。与其把这一切怪罪于莫须有的夺心魔身上还不如沉下那颗实实在在躁动的心,仔仔细细考虑梳理现实的各种因果关系。 赶马车的伙计原本也算得上是一个闷葫芦了,但凯艮和阿尔伯特两人这半天不发一言的沉重气氛还是让其感到了一丝无聊。他有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东去路上虽然都是人口密集的大镇子,奈何却没有什么特别像样有名的旅店,今儿个已经是第三天了,算来应该就快到路德之家了。我们这人困马乏地跑了好几日,也该稍微歇歇脚,缓一缓了。” “还缓一缓,知不知道现在西面的肯坦国随时可能会举起反叛大旗啊?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这死去的老公爵!”凯艮没好气地叫嚷道,他那口吻就好像自己是新晋鲍罗特公国的掌门人一般。 还是小阿关键时刻懂得礼数和周全,他当即表示同意赶车人的意见,他为了让凯艮满意,特地笑着说道:“路德之家那里可有尽人皆知的上好麦酒供应,他是南来北往的大通衢,几乎招待过博迪大陆上每一个做生意的人。虽然时间很宝贵,但也不至于就要如此折腾,适当的休息和放松还是应该的。” 凯艮当然知道麦酒的好,路德之家那也是过去自己经常逗留的所在,但他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徘徊不去的念头,就是为死去的老鲍报仇雪恨。他在心底里已经把那个刽子手千刀万剐了好几百遍,甚至于将一团怒火都迁怒到了皇帝身上。他的那两柄板斧蠢蠢欲动,只有去西边砍杀几个肯坦国的叛贼才能舒缓这紧张的情绪。 路德之家是附近方圆几里内的地标性建筑。传言它过去曾经是某个法力强大的异端魔法师练习邪恶魔法的场所,后来多亏某位博教修士的努力,这个城堡才被改造成了民众们喜闻乐见的酒馆及旅店。当初斩杀邪恶法师的宝剑据传闻还被埋藏在此城堡的某个不知名的地下暗室。 凯艮是个不记仇的汉子,有了麦酒有了肉,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起来。他拍拍小阿的肩膀,大声说道:“殿下,哦不,公爵大人,您父亲绝对不会就这么白白死去的,我要用肯坦国那些贼人的鲜血祭奠他、告慰他。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鲁莽,再也不冲动了,您让干啥我就干啥,绝不离开您寸步之遥。这酒肉的确不错,比那皇帝老儿赏赐的要好上千百倍。您父亲去赴宴的时候,皇宫中也有人送酒水来,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值一提。那味道就像马尿,还透着一股子酸味。” 矮子那眉飞色舞、童言无忌的说辞让阿尔伯特不禁也会心地微笑起来,这是老公爵死后,他头一遭露出这种舒坦的表情。 酒馆内灯火通明,各色人等不一而足。凯艮渐渐恢复了本性,高谈阔论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招呼他道:“嘿,凯艮,这里,我在这里!” 矮子抬头一望,果然是故人。 欲知后事,下回接着继续。 第一章 独林镇偶遇托马斯 丹斯森林,一望无垠的绿色浩瀚海洋。 这是精灵们的家园,也是精灵们最后退守的地方。在数千年前,整个博迪大陆都曾经是这些尖耳朵驰骋的舞台,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再丰盛圆满的宴席也终有散去的一天。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精灵们的内战以及人类的崛起,两厢一叠加,就造成了毁灭性的的结局。 他们变得保守、谨慎甚至有些胆怯起来。无论是古维恩帝国还是当今的坦博兰斯帝国,在名义上都统领着这群精灵。但由于丹斯森林那潮湿异常的环境非常不适合人类开拓、迁徙、居住,由此精灵社会才得以苟延残喘,保留下一些自己特殊的风俗。 他们的生育力不够强,人口较为稀少,丹斯森林又这么大,也因此形成了一个个互相少有联系的小部落,由民主推举出来的终身长老统领,每隔五年集合于精灵女王的所在地艾普利亚召开一次整个精灵族群的大会。 精灵女王这个职位照理说也应该是选举出来的,不过最近这几百年间却悄悄转成了世袭。精灵的寿命原本就要比普通人类长那么一点,而当今女王更是突破了理论限值,在位接近一百五十余年。 迪略特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也正逢精灵们五年一次的盛典大会。 …… 话说本尼迪克带着那个在竞技场中行刺迪略特未遂的家伙一路往南进发,他们一个是肩负教廷重任,一个是急于寻见母亲,虽然看似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桩事情,但由于地点都在丹斯森林内,因此两个人心照不宣,饥餐渴饮、夜住晓行,飞一般地快速赶着路。 在接近丹斯森林边缘的独林镇时,皇帝亲自指派来给本尼迪克做帮手的两个帝国禁卫军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他们怨声不断,抗议老头和那个犯人不近人情。这几天下来,不但脚上磨出了许多泡,眼睛也从没有合上超过四个小时的。 独林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聚落,随便站在哪里吼一嗓子,效果就会像是帝都竞技场中用扩音设备全场喊话一般。 说来也是凑巧,那些聚拢来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本尼迪克的老相识,他就是挺着个大肚子,肥肥胖胖的商人托马斯。 那两个帝国禁卫军就像是在演舞台剧一般,不断为这几天积累下来的痛楚而抱怨连连。他们就着酒水,将心中的不满和怨恨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托马斯原本是要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北上的,但本尼迪克那个秃顶过于耀眼,使得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两位老友相见,自然格外开心。本尼迪克记性不错,他半开玩笑地问道:“这可真是奇遇啊,是不是在北方贩卖皮毛发了财,现在又想到南边来拓展一下别的什么门路了?” “哪里哪里!”托马斯这腰围是日见膨胀,边说话边喘气,“罗姆城的形势那是一天三变,虽然皇帝把它从北方异教徒手中给收了回来,可它那里潜藏的暗流实在太多,各种勾心斗角的黑暗势力都想去分一杯羹。你也知道我的,我是一个明明白白、安安分分的普通商人,经不起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大波折。皮毛生意固然还是可以做,但已经大不如前了,甚至还不如德瑟特人统治的时候!” “此话怎讲?”本尼迪克有些疑惑不解。 “哎!”胖商人叹了口气,顺便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带,“你也知道的,罗姆城的头上并没有什么公爵或者伯爵去管着,它几乎就是帝国中的自由市,完全靠城内的几股代表各方利益的集团分治着,虽然名义上属于帝国直辖,但历任皇帝基本只管收税,其他所有闲杂事务,一概不管不问。德瑟特人来之前,这城内的势力还算是平衡,但经历了两次大的波动之后,现在已经渐渐有些脱离正常轨道的意味了。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富商巨贾,靠着其手中似乎永远都用不完的金币,一举将罗姆城的控制权收入囊中。不论是博教修士还是各种同业公会,甚至那些隐秘在暗处的组织几乎在一夜之间都彻底臣服于他的脚下。有人说他是皇帝暗地里指派来的,也有人说他其实是个修行异端魔法的怪人,甚至还有人传言他是北方德瑟特人的走狗。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反正在我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本尼迪克对生意上的事情其实并不关注,他关心的是罗姆城今后的走向以及博教教徒在其中的命运,他有点犹疑地问道:“依你看,那人是怎样的呢?” “说不清,他们在帝国军队撤离以后就开始互相争斗了,那个人是突然蹦出来的,他就像在收拾残局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摆平了几乎所有的势力。现在要过罗姆城的话,商人会被额外抽取百分之三十的重税。这样一来,那几乎就没有利润可言了。我想着,与其坐等形势发生变化,还不如另谋一条生路。” “这南边有什么好营生呢?”本尼迪克一边礼貌性地询问,一边关注着那两个丑态百出的帝国禁卫军动向,他们显然是快要喝醉了。 “我有个哥们儿是给帝国承包木材生意的,这家伙胆子大,什么活都敢接。精灵们可是出了名的抱树崽,你砍伐他们一棵树,他们说不定转眼间就能杀你一个人。但是说句实在话,这丹斯森林的规模如此宏大,即使让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人一起来弄,估计也得好几百年才能见底。精灵们都有些被迫害妄想症,老是把自己当成受害的一方。” “这么说来,老兄现在也搞起木材生意了?” “我啊,我胆子小着呢,真正的砍伐我是不会去做的,我现在只负责周转运输,虽然两头跑有些累,但危险性要小一点,至少不用直接面对那些坏脾气的尖耳朵。我那哥们儿野心大得很,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托马斯谈得有点顺溜了,禁不住把话题引向了一个危险的领域。 本尼迪克笑道:“其实这世上,有野心是正常的,但若超过了自己的能力和本分,就会招致到毁灭性的打击。虽然存在即合理,但一切都需适度。” “阁下毕竟是读书之人,此话说得透彻。”托马斯要是知道眼前的这个秃顶老头已经晋升为红衣大主教的话,恐怕还得再加码好好地恭维一番,“不瞒你说,我那朋友曾经幻想过要去摘取鲍罗特公爵的头衔,不过,事与愿违,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什么?鲍罗特公国?”本尼迪克感到有些吃惊,但随即就恢复了常态,“那个老公爵膝下可有法定继承人的,你朋友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当时我也感到很诧异、很突兀,不过他说他有洛伊尔大公爵的门路。”胖商人托马斯说到这里,望了望四周,把声音压低了道,“那位大公爵和鲍罗特互相之间看不顺眼,在北伐德瑟特人的时候,甚至暗地里派人给鲍罗特下毒,但似乎没有得手。” 本尼迪克越听越感到胸中那一团熊熊的烈火正在不断升腾而起,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显露出过分出格的样子。毕竟这种国家大事都是坊间的常有议题,如果表现的过分激动,会让别人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用手抹了抹光滑的额头,又顺势抄到上面捋了下根本就没几根毛的顶心:“你朋友可真是神通广大,如此机密的事情竟然也被牵扯其中。他这木材生意估计也是御赐的吧。” “正是!”托马斯虽然当时在打嗝龙酒馆的时候对自己朋友如此的胆大妄为感到很震惊,可现在毕竟时过境迁,这些东西反倒成了可以朗朗上口,在酒桌之上、朋友之间互相瞎扯皮的好话题。他高兴之余,也顺带问了问老友的境况及此行的目的地,当听说老头子是要去丹斯森林的时候,这胖子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本尼迪克感到好生奇怪。 “若是平常的话,你进个林子说不定还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抱树崽提醒你、警告你。最近一段时间却大大地不同了,如果有人胆子大敢深入进去的话,基本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有几个运气好的侥幸逃脱之后,也成了疯疯癫癫的傻子,再也不能套出半点讯息。” “还有这等奇事?”本尼迪克觉得不可思议,“那如此说来,你们的木材生意岂不是也要停滞下来了?” “这倒没有。说来也是,照常理,我们砍伐森林的举动应该会遭受到更大的抵抗,可恰恰相反,最近一段时间,形单影只偶尔踏入林中的行客全都无一例外遭了秧,聚在一起、机器轰鸣的伐木者则没有一个人受到过威胁。丹斯森林内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故,才会搞得如此不同寻常。” 本尼迪克边听边摇头,这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肩负教廷重任,为抗击可能的夺心魔威胁而努力。精灵德鲁伊是必须要寻找的帮手,但丹斯森林内显然有什么邪恶的势力正在蠢蠢欲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章 托马斯胡诌海侃 上回书说到本尼迪克在独林镇内遇到了胖商人托马斯,两者相谈甚欢,足足盘桓了好几个时辰,要不是醉倒在地的帝国禁卫军招惹了太多的麻烦,恐怕这谈话还会继续深入下去。 托马斯依依不舍和老头子告别之后,一路向预定方向迤逦而行。他的木材运输路径很简单,就是由南往北,从独林镇一直延续到洛伊尔公国的弗朗特城。 路德之家是个必经的中转站,他在小酌几杯之后,偶然一抬头,便于灯火通明的酒馆内发现了正在高谈阔论、忘乎所以的红胡子矮人凯艮,胖商人托马斯当即抢上前去,热烈地打了声招呼。 那凯艮则更加热情,用沾满麦酒汁的红胡子紧紧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矮子还不忘给阿尔伯特介绍介绍,毕竟这是他当年闯荡天涯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小阿如今贵为鲍罗特的公爵,出门在外总得留下一手,他早就特地嘱咐过凯艮,在公共场合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托马斯就把小阿当成了凯艮的雇主,一个劲打听两人准备去干些什么营生。 凯艮虽然会胡诌海侃,但是容易搞得神乎其神,阿尔伯特瞅准时机,把话题适时引向了胖商人自己的经历上。 托马斯是个实诚劲儿十足的好人,他对待朋友的朋友也是如此,小阿风度翩翩的言谈举止更是让其充满了好感,他就像是老友重逢一般,很快进入了状态:“我就给你们讲个精灵女王的故事吧。丹斯森林大家都知道,但真正踏进去漫游又毫发无损而出的,我看整个坦博兰斯帝国内也凑不齐三位数。那些尖耳朵的精灵们就好像有数不尽的宝藏和秘密要珍藏掩盖似的,总是羞羞答答,不肯和外界有过多的接触。他们的寿命特别漫长,普遍都能达到我们人类的两倍以上,传言说现任的精灵女王更是在位超过了一百五十余年。你们有谁见过满脸皱纹的精灵吗?没有吧。” 托马斯说到这里顿了顿,等待别人提出异议。 矮子凯艮咕咕咕地灌下一杯酒水之后,嘟嘟囔囔道:“那些抱树崽一定是整天都在涂脂抹粉,弄得各个都像娘娘腔一般。身材本就矮小,再加上那细皮嫩肉的摸样,实在是太恶心了!” “是的,精灵们似乎就根本不会有衰老的容颜出现。”托马斯略有一点神采飞扬,就好像这些都是他的功劳一般,“这群尖耳朵到死都能保持一副青春的样貌,这令得某些人类女性羡慕不已。想当年,古维恩帝国时期,曾经有个帝国公主想要获取这个秘密,她是皇帝的独生女,整个博迪大陆的资源都能供给她来调配,她许下了很多令人瞠目结舌的诺言,但最终却还是无果而终。那些思想正统的精灵们甚至都不愿挪出丹斯森林半步,不愿有任何外人去窥探他们的隐私和秘密。我今天要说的是,现今在位的这位精灵女王,似乎是个独身主义者,她在这漫长的一生中,没有任何公开的伴侣。精灵女王这一职位在过去曾经是靠众多长老推举而出的,但几百年前这个规则被一个强力的人物给打破。此任女王是这个家族的第三代,精灵社会中都在传言,她死后,很可能就又要恢复推举制度了。” “管他娘的推举还是什么呢,抱树崽如今的处境都是罪有应得。想当年他们霸占整个大陆的时候,那是多么嚣张、多么威风八面,我们矮人偶尔在地上冒一冒头,就会被他们穷追猛打,后来之所以会爆发世界大战,也是因为他们太不讲理的缘故。”凯艮的历史勉强及格,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对于精灵的不屑上了。 托马斯则抿了一口麦酒继续笑着说道:“这位不婚不育的精灵女王是个十足的神秘人物,不要说我们人类没见过她的本来面目了,就连那些赶去参加每五年一次在艾普利亚盛会的精灵长老们也几乎都无缘一见。” “艾普利亚?那就是传说中的精灵们的首都吧。”阿尔伯特脸上明显露出向往的神色。这个坐落于丹斯森林中的巨大城市是人类儿童读物内经典素材的来源,“人们都说这座城市几乎是漂浮在参天古木的顶端之上,它的规模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座人类的伟大城市。它既有圣城罗姆那般的肃穆和**,也有帝都西萨城那样的豪华和奢侈,即使比拼历史,它也比格里德城来得更加光辉,存在的年限绝对已经超过那座古维恩帝国的都城。” 托马斯对于阿尔伯特的博闻强记十分佩服,一个劲地点头道:“是啊,是啊。艾普利亚的确就如传闻般的那样壮丽恢弘。我虽然没有亲身去过,但你们也知道的,生意人嘛,靠的就是渠道广泛的人脉和消息。我在这里能打包票的说,艾普利亚绝对是博迪大陆上最大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城市了。那个神秘的从不露出真实面目的精灵女王,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带着一张特制的面具,用以遮盖自己的容颜。她执政一百五十余年,只有初始的几年间给世人展示过真面目,随后便永久地躲藏在了面具之后。精灵们虽然长寿,但要像这位女王一般活到接近两百岁,则几乎没有可能。她的寿命和容貌一样,成了所有人都在费心猜测的对象。曾经有几位胆大的长老密谋要推翻这位女王的统治,他们心思缜密,在一起谋划了许久,本以为可以直捣黄龙、一招致命,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精灵女王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伙人的心思,她隐忍不发,只等对方自以为得计的时候,突然出手,一举将这些人消灭殆尽。她智慧超群,思虑深远,而且似乎还会许多神奇的法术。总而言之,她就是个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缺点的无瑕白璧,让人没有办法捉摸。” “精灵们的法术应该都和自然有关吧,他们有闻名遐迩的德鲁伊,有令外人胆寒的神箭手,他们的信仰至今还是以万物生灵为主,他们从来没有诞生过像我们人类一般的一神教。”阿尔伯特顺着胖商人的思路接口道。 “的确如此。”托马斯咂了口麦酒润了润喉咙,“那位精灵女王的法术也与自然脱不了干系。她能掌控丹斯森林的参天古树配合自己的意志,也能随时呼唤神秘的狼人前来撕碎自己的敌人。她几乎就和整个森林合为了一体。那是真正的水**融,所有精灵部族的长老都不得不同意这一点。” “我们人类施法无非就是两种方式,要么靠着冷晶石这一外界的能量来源,要么就是像博教修士那般几十年如一日地修炼自己的内心之气,以造物主的名义,来发挥自己的潜能。凯艮,还记得格里德城时的遭遇吗?那个精灵德鲁伊梅兰妮,她施展的传送之术,靠的就是和大地及树木的连接,以自然之力成就在我们人类看来十分神奇的能力。” “哦?啊!”凯艮早就忘记了具体的名讳,唯一记得的就是在奥克镇喝过的好酒。 酒馆里的气氛已经十分浓郁,路德之家的压轴戏便是几个精灵女子所跳的曼妙歌舞。阿尔伯特眼望着这些背井离乡前来人类社会谋生的可怜人,心中则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托马斯则正在兴头上,他边偶尔举杯抿上一口,边扶一扶自己的腰带,他把精灵女王的各种传奇轶事全都抖露了出来,有些还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及想象。他满以为这些故事可以打动在座的这两位仁兄,可惜对面这两人的思路俨然已经各自漂移远去。 帮阿尔伯特赶马车的车夫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早早就回到了卧房安歇。小阿起初还颇为礼貌的不时回应一下托马斯,但渐渐地也就懈怠了。精灵女王魔法再高强,行踪再诡异,也与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干系。他要护送父亲的棺木安全回到索罗城,还要想办法尽快赶去比尔提城前线,对抗那个随时可能反叛的肯坦国。 至于胡子上沾满麦酒的凯艮就更不用说了,他既没有小阿的礼貌,本身也对抱树崽充满着敌意,精灵女王是抱树崽的头头,他当然要显出一番特别的轻蔑神情来。 好在托马斯是个不太会察言观色的演说家,他丝毫不在意听众的反馈,兀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故事之中。他讲到了有个博教的红衣主教独自一人擅闯丹斯森林,被一个精灵巡林客给截下,那个巡林客是个标致无比又清纯可人的妹子,他们之间似乎当即就产生了爱情的火花。那个精灵不顾部族的严令,将红衣主教领到了自己族人的居住地,长老一怒之下,将其逐出部族,永不允许再相见。红衣主教也不是善茬,他罔顾精灵妹子的善意,依仗自己那惊人的魔法能力,逼迫长老带他进入艾普利亚去面见精灵女王。这些抱树崽最顾忌的就是家园的树木被火焚烧,而红衣主教就是掌握了他们这个心理,以此作为稳操胜券的筹码。 那个女精灵巡林客真是一片痴情,两头劝说,想要双方都互让一步。红衣主教懂得利用这一个盟友,主动做出姿态表示和解。精灵长老则提出一个要求,让其帮助调查最近森林内狼人变得桀骜不驯、疯狂无比的原因。 阿尔伯特听说是博教的一位红衣主教,顿时稍微又拾起了一点兴趣,他和本尼迪克有那么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也因此对于博教中的人和事格外多了个心眼儿。 由于之前胖商人把精灵女王的神通说得过于玄乎,以至于影响到了现在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小阿不住地想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确实发生过的。 托马斯一听有人质疑他,立马就着急了,拿起酒杯咕咚一下饮了个尽,拍着大肚子道:“这事我绝对没有胡诌,就连节外生枝也没有。” 小阿扑腾着两眼,表面上是点了点头,心里却还在犯着嘀咕。他为本尼迪克老头操着一份心,毕竟对方是自己亲生父亲,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无法相认,但总还有那么一丝割不断的情愫在。那个老头儿带着刺杀皇帝未遂的精灵去了丹斯森林,会不会遇上什么特别的危险呢? 台中央的舞蹈越来越欢快,小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要烦心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了。 那些个随着室内空气流动而不住摇曳的烛火,那些个蹦蹦跳跳的丰满腿肚在他的眼里都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愁思借着这劲道不断喷涌而出,使得小阿的心情十分晦暗。 矮子凯艮喝得太多了,已经忍不住趴在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胖商人托马斯也已经说得口干舌燥,渐渐归于沉寂。 夜是那样深邃,把酒馆的灯火通明愈加给衬托出来。 正当大多数人都沉浸在欢愉之时,门外忽然闪进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清一色手持狼牙棒,腰上别着一柄短剑,入内之后为了先声夺人,直接将门口的一桌倒霉蛋给掀翻在地。为首的恶汉高声嚷嚷道:“这里谁负责,赶快滚出来!若要有半个不字,路德之家就得像这张桌子一样被弄成底朝天!” 正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究竟来者有何目的,下回接着继续。 第三章 魔法比板斧更胜一筹 路德之家有一点和打嗝龙酒馆及棕熊酒馆都不同,它的老板并不是由同一家族代代相传的。它当年的建造者是一个异端魔法师,后来被一名法术修为极高的博教修士给成功制服并杀死。按照最严格的教义来说,博教修士是不应该结婚的,也就是说那名修士并没有任何一个嫡亲后代可以托付自己的事业。他在经营酒馆的期间,收了好几个徒弟,那些人除了帮忙打杂以外,还被幸运地传授了一些简单的魔法。那修士年老体衰之后,定下条规矩,这些人中间,谁的魔法最高强,谁就能接替他做下一任路德之家的老板。最终,一个年轻姑娘出人意料地脱颖而出,她击败了其他几位师兄弟,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老修士在确认完继承人之后,于某天清晨时分悄悄独自离开了酒馆,再也不知所踪。 他的那些徒弟拼命寻访探查,想要把老人家给找回来,可惜音讯全无,犹如石沉大海一般。 那位胜出的姑娘虽然不是博教中人,但为了表达自己对于师傅的爱戴及尊重,当即便发誓此生不婚嫁也不生育,她要把这个奇特的任用酒馆老板的传统发扬下去,只选择最好的徒弟作为接班人。 这样,一代传一代下来,至今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 那伙突然闯入的手持狼牙棒的彪形大汉们嚷嚷着要见酒馆老板,显然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需要确认。 原本沉浸在欢腾气氛之中的客人们陡然之间全都愣住了,有些胆小的人,直接钻到了桌子下面;有些半醉半醒之人,则借着酒劲要求老板赔偿自己受惊吓的精神损失。 舞台中央原本使劲扭动腰肢的那几个年轻女精灵呼啦一下就跑得没影没踪,她们还算敬业,知道要去火速通报自己的老板。 此任路德之家的负责人是位约摸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与其说是个酒馆老板,还不如说更像是个博教修士。他曾经几次三番要求在萨拉特堡中挂名修行,可惜都没有获得教会的批准。他经营着这么一家庞大的城堡,里面酒馆、旅店等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迪略特皇帝北上抗击德瑟特异教徒的时候,也把此处作为最大的后方根据地来使用。 这个老板不是那种热心赚钱的人,他之所以当了这个负责人,完全是因为当年流传下来的那个奇特的继承方式而已。 他除了在招待皇帝的时候不得不公开露露面表表态以外,几乎从来就不出现在酒馆内。那些常去的酒客们也早就习惯了没有主人当家的特殊氛围,反正只要有好酒好菜,谁管你是阿狗还是阿猫呢? 彪形大汉们显然是不熟悉这个情况或者说故意要造成一种声势,他们的耐心很有限,继进门之后把一张桌子掀翻以外,现在又连续扩大战果,使得原本几个想要趴桌子底下避难的胆小鬼顿时没处藏身。 整个酒馆内出奇地安静,那是害怕和惊惶导致的,大家不敢说话、不敢咽口水,连呼吸声都害怕冒出来。那伙彪形大汉目空一切,酒客们越是退让软弱,他们就越是蛮横无理。 只有一张桌子上存有例外,那就是矮子凯艮这边。他麦酒喝的实在太多,现在完全不受外界干扰。那长满红胡子的大脸搁在台上,嘴巴里不时吐出由口水构成的气泡泡,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就也罢了,他的这张嘴还和鼻子一起演出了一首二重奏,呼呼哈哈的声音在如今这个氛围下显得特别刺耳。 彪形大汉们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另类,其中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箭步上前准备要把这个矮子给弄醒。 如果说凯艮平时状态下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的话,那醉酒状态的凯艮则可以顶天立地、自己开创一个新世界。 托马斯是个本分生意人,平素就不喜与人口角争斗,他想要叫醒沉睡中的矮子兄弟,以免惹出祸端,但被一旁的阿尔伯特悄悄制止住了。 小阿不怕这伙人,但他如今贵为一个公爵,身份地位抬高的同时,也更加懂得了凡事要智取的道理。凯艮那是一个犟脾气的牛人,正好可以趁此时机让他挫挫这伙不明来路的狂徒之锐气。 凯艮显然在麦酒的带领下正在做着一个绝世好梦,他嘴里的那个气泡泡忽大忽小,随着打鼾声音的强弱而变化。那个上来想要叫醒他的大汉显然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毕竟这个气氛下,谁还能如此安然入睡呢?别说是喝了十几杯麦酒,就算是换成传说中的龙尿估计也得被惊醒。 但这个矮子显然非同寻常,他在迷迷醉醉之中一把就将那个大汉的手给抓牢,然后用稀里糊涂的腔调说道:“别管我,你们先去睡吧,我要再喝点,还没喝够呢!” 凯艮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那个汉子被捏得哇哇直叫起来,他准备用另一只手来相帮自己脱离窘境,可惜对方的劲头就像是大力钳一般,死也挣脱不开。 那汉子急了,掏出腰间的短剑就准备下黑手,小阿看准时机从下盘发动攻势,直接让其摔了个狗啃泥。要是在平时,此人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主要是由于凯艮那超人的力气把其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才会导致如今的结果。 酒馆内产生了一丝骚动,有几个胆大的微微叫了一声好。 领头的狂徒不乐意了,率领着手下的兄弟直接就奔到了小阿的酒桌前。 凯艮此时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他凝神四下望了望,满嘴酒气地抱怨道:“娘的,老子难得有兴致喝点马尿,怎么就不太平起来了呢?” 他把倚在位子边的两柄明晃晃的板斧抄在手里,冲着那伙强人道:“你们有种就和爷爷单挑,没种的话,一起来也行。我保管把你们喂饱!” 所谓喂饱,当然就是一人挨一斧的意思啦。为首的大汉此时倒笑了,他双手叉腰,大声说道:“就你这五短身材,三等残废,就妄想和我们来比拼,先去照照镜子再来吧!” 那些个手下当然懂得附和,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下可把凯艮给惹恼了,他仗着酒力,将那两柄斧子直接就冲着为首的头头砸去。幸亏对方眼明手快,微微侧转身体才没有被命中面门,倒是其身后的兄弟遭了秧,来不及躲闪,直接就重重地被扑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说时迟,那时快,矮子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用令人诧异的矫健身手,一路闪转腾挪到了那个倒霉蛋跟前,从他脑袋瓜上取下斧子,又大喊大叫向着这伙高个堆里猛冲猛砍起来。 这才叫真正的先声夺人,那些高个子壮汉架不住矮子下三路的攻击,纷纷躲闪避让。只有领头的家伙算是有点处变不惊的真本事,他在避让的同时,用狼牙棒护住自己周身,然后又抽空将腰间短剑抽出。这是扭转战局的关键因素。矮子腿短手短,贴身肉搏占据一定的优势,若是用长兵器来招架,那就很难有回旋的余地。领头的汉子知道这个原理,他用狼牙棒先稳住阵脚,随后便以短剑相迎,和凯艮叮叮当当大战了好几十回合。 此时,酒馆老板已经赶到,他用洪亮的声音稳住在场惊恐的众人,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要求那些闹事的壮汉马上停手。 凯艮在这个时候还有余力说话,他嚷嚷着叫道:“停手个屁!这些家伙都踩在爷爷头上撒尿了,爷爷要是现在停手,那传出去以后,爷爷可怎么混?” 那些个原本被逼退的汉子们眼看自己的头领拿不下矮子,便想从旁助力,纷纷举起狼牙棒望着凯艮背后捅去。 阿尔伯特在旁看得分明,但已经来不及插手相助,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忙提醒矮子注意身后。 凯艮此时也听到了背后那呼啸而来的风声,但眼下正在焦灼时期,根本不可能返身去抵挡,眼看就要中招的时候,酒馆老板出手了。 他大概是担心会伤及无辜的可能性,因此只是简简单单用了一招沉睡术。这个魔法对于没有防备的人类来说,那是一打一个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刹那之间就浑身瘫软跌倒在地上。倒是矮子凯艮天生对这一魔法有免疫能力,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酒馆内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原本处于浑浑噩噩及惊恐之中的客人们,一下子被老板的出手不凡给折服了。 阿尔伯特心中倒也微微打了下搁楞,他从没想到一个酒馆老板竟然会施展魔法,而且还如此娴熟有力。 那个中年人做事井井有条,他并不急于去享受那些欢呼,而是指挥酒馆内的打杂们把这伙闹事之人身上的兵器都给卸了,然后统一丢到城堡后的粪池边,任他们自生自灭。 小阿心内觉得有必要认识认识这个神秘的老板,他当即走上前伸出手去准备与对方寒暄一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章 扶柩归故里 有些人是自来熟,有些人却习惯于独处;有些人攀附权势,有些人则清心寡欲;有些人是半瓶子晃荡,有些人却唯恐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 路德之家的这位掌门人就属于以上排比句中的第二种类型。在整个坦博兰斯帝国能让他暂时抛弃自己的念想,稳稳当当陪侍在侧说几句无聊客套话的恐怕只有迪略特皇帝一个人。 阿尔伯特伸出手去的时候,这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就好像完全心不在焉似的,用那空洞无物的双眼张望了一下年轻的小阿,随即便游移开来,自顾自地准备离去了。 小阿不得不追上前去,压低了声音,主动自报家门道:“阁下,我是新晋的鲍罗特公爵,正要将父亲的棺木运送回索罗城。适才阁下运用魔法之时如此轻松流畅,让人不得不佩服。” “鲍罗特公爵?”中年人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词,就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似的,他淡淡地吐了几个字道,“刚才那些家伙是来找你麻烦的?” 小阿连连摇头:“他们冲进来的时候,领头的说是要找您商量什么事。” “我在这酒馆这么多年了,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半步,外头哪来什么仇家。”中年人显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刚才几个在台上扭动腰肢的精灵前去向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他只是机械地应答了一下,根本没有仔细去倾听,以至于还要小阿来解释那群壮汉来此的目的。 阿尔伯特注意到,这位中年人的头顶上已然没有了毛发,唯一茂盛一点的地方都集中在了耳朵两侧。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本尼迪克,想到了那些十有八九都是谢顶的博教修士们。坊间早有传言,博教之内由于不赞成使用冷晶石作为施法中介,因此个人内心的潜能都被极大地激发了出来。这样做有一个很明显的副作用,就是容易使人早衰,三十岁看上去像四十岁,四十岁则看上去像六十岁。越是精益求精,越是追求魔法的造诣,就越容易遭受到这一诅咒和摧残。 中年人见小阿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愈加表露,他几乎是抛弃了一切世俗礼节,独自一人转身离去,把年轻的鲍罗特公爵给撇在了一边。 小阿当然也没什么损失,只是暗暗觉得这个老板是个怪人,背后一定存有什么特别难以言说的故事。 …… 次日一早,宿醉了一夜的矮子凯艮被阿尔伯特及马车夫合力叫醒,他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自己是怎么用板斧砍人的,又是怎么和那领头大汉对战的,这似乎都成了一团迷雾,让矮子觉得有些许陌生之感。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遇见了胖商人托马斯,然后那个老友就像从前一样,说了许许多多不着边际的故事。凯艮用粗壮的手指使劲挠了挠头皮,随后突发奇想地发出了一声感叹道:“精灵女王再神秘、再漂亮,也不如我们矮人妹子实惠。哎,老子现在就是缺爱啊!”他说着,抄起腰间的板斧,左晃右晃,对着太阳光照了几下,又随口一个唾沫喷在上面。 小阿不睬他,只是笑了笑,马车夫在前面则随口应道:“听说矮人姑娘各个都是做家务的好手,她们力气大、又肯干,晚上还懂得暖被窝,的确实惠。” “那是自然,我们矮人不论男女,各个都是好汉,哪像某些抱树崽,男不男,女不女的,全都瘦得和根柴火似的,对劈起来,几下就没影儿了。”凯艮很自豪,忍不住唾沫横飞、火星四溅。 马车夫顺着他的意思继续道:“我看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没想到去讨个老婆成家立业呢?” 矮子不是那种特别能说会道的人,尤其是当话题涉及到自己个人生活及隐私的时候,他沉默无语了半天,在别人以为其不会再做任何回答的时候,突然说道:“娘的,想到这个就来气,人家嫌弃我是在地面讨生活的野小子,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瞧一瞧。” “地面讨生活的野小子?”马车夫有点不明就里,阿尔伯特也竖起了耳朵。 “你们都知道的,我们矮人族喜欢利用地下各种天然岩洞开凿出自己的家园。当年和抱树崽子们世界大战之后,有些眼界开阔的族人就提议要多多发展地表上的贸易,同刚刚兴起的人类交个好朋友,而不必总是猫腰在地下。可那些王公贵族们却根本不屑于理睬,甚至定出法律来阻止族人们去到地面发展。我爷爷的爷爷当年可有开拓精神了,他独自一个人闯荡到地表,靠着和人类以物易物起家,最后成了远近闻名的地主。” “这么说,你还是个富贵公子哥喽?”马车夫插嘴打趣道。 凯艮难得地叹了口气,摇了下头说道:“俺是个粗人,哪像什么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蹉跎了这么久,也就这两柄板斧陪我了。” 阿尔伯特见矮子的话题越说越凝重,便从旁笑道:“大丈夫立业为先,你现在可是鲍罗特公国的一员虎将啊,还怕没有姑娘主动投怀送抱?” “殿下您就别欺负我了!”凯艮仍然习惯称呼小阿为殿下,“精灵和人类通婚还是不少的,可谁见过矮人和别的种族婚配呢?我们这边规矩可严着呢,那些深居岩洞的王公贵族们,啥事都要搀和一下,即使你远在人类王国也不能幸免。我可是凯艮家的后代,绝对不能给我的族人丢脸。将军不将军我才不稀罕呢,等殿下您执掌大权发了财以后,赏赐我一些金银珠宝,我就可以荣归故里,回到地底岩洞去顺顺当当讨老婆了。” 赶车人哈哈大笑,阿尔伯特也禁不住感叹道:“你们矮人一族的规矩还真是多,和精灵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照我说,你在地表娶个人类姑娘难道就不行吗?当初你的祖辈是怎么做的呢?” “我爷爷的爷爷虽然是在地表发的财,可他仍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矮人的一员,在功成名就之后,特地返回到祖祖辈辈居住的岩洞中讨了个本地姑娘。要不然,我哪还有脸见人呢!”凯艮颇为自豪地回应道。 阿尔伯特及赶车人无法明白矮子的思路,只得随口附和了几句。 从路德之家到索罗城这一路上几乎都是平原和农田,帝国大道在此段维护休整得最好,也因此每日的行进速度能加快不少。 小阿一行于两天之后顺利抵达了鲍罗特公国的首府,作为新晋的公爵,再一次见到这熟悉的家园,心中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那富庶繁华的街道,那衣衫整洁的商旅和路人,那清新动听的家乡话,啊,一切都没有因为老公爵的故去而改变。他们就像是索罗城的固有属性一般,永远不会被外界的干扰所剥离。 小阿回来的消息早就已经在城内传开,民众们对于老公爵不明不白的死去全都充满了怨言,他们盼望着年轻的继承人能够早早地把棺木安全运送回来,他们发出声音要求皇帝严惩凶手。 他们是最可爱的人,阿尔伯特心中丝毫没有怀疑过。他把帝都西萨城中的那群暴民与之相比,立刻就得出了最后的结论,索罗城是最为至善至美的一座城市,无论是他的建筑还是他的商业贸易,无论是他曾经的统治者还是他那永恒的人民。 他已经是鲍罗特公爵了,是应该好好干出一番事业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 老公爵的棺木本来是要立刻下葬的,可是前来悼念的民众实在太多,在大家一致要求下,小阿勉强同意暂时把棺木安放于城内博教教堂之中,明日一早再行落葬之礼。 他对于父亲的情感是不用再加以多描述的。作为一个公爵,他现在要为整个公国谋福祉。克劳福德兄弟的金蝉脱壳之法虽然是当前局势下唯一可能管用的计策,但这却是要在放弃索罗城的前提之下才能施行的。他眼见着自己这可爱的家园,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丝眷恋和不舍。 那个比尔提城如此阴暗狭小,根本不能与自己的家园相提并论。那个西萨城虽然金碧辉煌,但里面却居住着蛇蝎一般的皇帝以及暴躁滥杀的贫民。他们任何一个都不抵不上索罗城的万分之一。 小阿放不下自己的父亲,放不下自己的家园,放不下那些可爱的民众。他又一次面临着抉择,而此一抉择却由不得当事人有丝毫犹豫。 大事小事,国事家事,阿尔伯特体会到了作为一个上位者的难处。他为了缓解自己的忧思,不顾公爵府内众人的劝说,独自出门来到大街上游荡。 凯艮既然是他带来的唯一心腹,便被府内众人一致推举为保护公爵安全的最佳人选,他们让矮子悄悄跟随在年轻的小阿身后,以防有不测发生。 凯艮对于这种偷鸡摸狗的盯梢行动根本就是嗤之以鼻,他没走几步,就忍受不住心中那蚂蚁爬的滋味,箭步上前,要求和沉思中的小阿并行。 新晋公爵没有明确表态,他在沉思自己的未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德斯蒂尼伯国,比尔提城。 克劳迪娅自从成为了女伯爵之后,行事作风都相比过去有了很大的改变。如果说老伯爵健在的时候,她是一个偶尔露出锋芒并持有自己见地的年轻姑娘的话,那现在她则摇身一变成了心思缜密、轻易不表露自己的思想给外人看的城府极深的一位女伯爵。 她的处境其实和阿尔伯特有些类似,家事国事都要一肩挑,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外人可以分担。小阿至少还有一个母亲可以倾吐诉说,克劳迪娅这边则只剩下了一个侍女凯瑟琳。 阿尔伯特毕竟是个七尺男儿,那些功名利禄本来就在等待着他去摘取。而克劳迪娅身为一介女流之辈,面临的艰难险阻则明显要更多。 肯坦国那若隐若现的叛乱苗头只要开始发作,第一个遭殃的便会是女伯爵统领下的德斯蒂尼伯国。她面临着诸多难以抉择的事情,到底是应该倚重鲍罗特公国的军队呢?还是靠自己那些屈指可数、自卫都不够的伯国士兵?她贵为一位女伯爵,是不是应该考虑去入赘一个合适的男性,用以早日确立一位稳定的继承人呢?她是不是应该像其他贵族爵爷们一样,对于皇帝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呢?她考虑的越多,也就越显得沉默寡言。 侍女凯瑟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克劳迪娅公主虽然从小就很有主见,可她的活泼劲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同龄人。她过去是既可爱又有头脑的一位公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令人感到厌恶。 阿尔伯特手下的那两位克劳福德将军虽然比之前有所收敛,可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们趾高气昂的心气儿。这两人才智高远,又有重兵在手,俨然是比尔提城内真正的主宰者。 小阿的母亲夏洛特夫人早早就收到了书信,被老鲍收为养女的珂赛特马上就要由莱克利斯等人护送过来了。 克劳迪娅作为一方之长,当然必须要略尽地主之谊。她考虑到对方既然已是一位公爵的女儿,理应享受相应的待遇。当初老伯爵怎么招待阿尔伯特的,现在也一应照搬全都准备用到珂赛特身上。虽然那次突如其来的地震把伯爵府都给掀翻了,但幸亏老伯爵当年也是个好大喜功的主,比尔提城虽小,他却修建了不下三处居所,现在倒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夏洛特夫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为什么老公爵父子两人不一块儿回来呢?皇帝的宴席应该早就散场了吧。为什么要把这位新收的养女给送到比尔提城来呢?难道连自己的丈夫都要放弃索罗城了吗?她的心中充满了纠结和惴惴不安。 等待别人的日子永远是最最难熬的,因为在此期间,一分钟可以化作五分钟,一个时辰可以相当于整整半天。人类的理智与情感永远都在鏖战之中,谁都无法长久地占据上风,谁也不可能把对方给完全消灭掉。 阿尔伯特赶到索罗城的时候,莱克利斯一行人也刚好来到了比尔提城下。克劳福德兄弟对于自家人那是一百个通融、一百个热情,他们早早就安排士兵成行成列地等在城外迎接老公爵养女的到来。塔伦这么做还有一个特别的心思在里头,他知道莱克利斯是老公爵手下的心腹爱将,平时绝对没有可能放其离开自己左右的。皇帝的这场宴席可以肯定是道关卡,不会轻易放人通过。塔伦现在想要确认的就是老公爵究竟有没有事。 他知道夏洛特夫人心中的疑虑,因此早早地等在城外,准备问个分明。莱克利斯是个粗人,他谨记阿尔伯特的教诲,绝口不提老鲍已经被暴民杀害的消息。一旁的艾德里安虽然是苦役犯出身,但却懂得一点轻重缓急。他十分清楚克劳福德兄弟是小阿帐下的最得力的两个人,他们出谋划策最多,办事最得力,几乎亲力亲为包办了一切。 丧夫之痛必定会让小阿母亲一时无法承受,而现在最能帮助劝解、最能在夏洛特夫人跟前说上话的便只有克劳福德兄弟两人了。老公爵的死讯应该立刻就告知他,这样才有回旋的余地,才不至于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塔伦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明白人,莱克利斯的回答虽然干脆,但明显十分机械,就好像背后有人在推着他这么说一般。而那个被比尔提教堂内米里哀主教所挽留的苦役犯脸上则分明表露出一种欲说还休的神色。 在进城的时候,塔伦特地来到艾德里安身旁,客套寒暄几句之后,突然压低声音问道:“老公爵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他这不容置疑、直捣黄龙的口气反倒使得对方觉得有点突兀,幸亏艾德里安有一簇强大的神经在支撑着,他微微点头,并小声应答道:“殿下已经由皇帝认可晋升为新任公爵,他此刻正扶着灵柩由凯艮陪同返回索罗城去。” 塔伦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如艾德里安预想中一样发表一些什么特别的感伤悼念之词。 大克劳福德心中十分清楚,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伤春悲秋之事那是留给文人墨客去做的。自己身为漩涡之中的人物,就应该努力把当下的矛盾纠结给化解掉。 珂赛特那是过惯苦日子的穷姑娘,对于现在这种一百八十度倒转的境遇还是显得有点忙乱和不知所措。幸亏她天生有一颗善良、淳朴的心,这一特质由里而外透露出来,即使动作、神情偏笨拙和木讷,也只会让旁人产生许多别样的好感。 夏洛特夫人在见到这位养女之后,立即就显露出十分关切和怜爱的母性。她很早以前就想有一个女儿了,可惜由于老公爵那方面的原因,这个愿望不太可能会实现。常言道,女儿永远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而夏洛特夫人显然对这句话感触颇深。随着阿尔伯特一天天的长大,他愈来愈想挣脱开母亲的束缚,投入到自己那战天斗地的火热生活之中。男孩子们永远都会学着父亲的样,去舞刀弄枪、争权夺利。这是自然法则,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他们的心里埋藏着这一到点就会萌芽的种子,要想连根拔除掉,除非从小就把他训练成一只羔羊。 夏洛特夫人的热情当然还有一层另外的意思,那就是要询问老公爵的近况。莱克利斯、艾德里安等人在后面全都捏着一把汗,他们生怕这位柔弱的小姑娘会禁不住掉下眼泪、说出实情。 令人欣慰的是,珂赛特出人意料地通过了这次考验,她虽然话不多,但基本还算是做到了得体。夏洛特夫人的那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略微放下一点了。 克劳迪娅的礼数十分周全,但她和夏洛特夫人之间恐怕还是存有一丝芥蒂。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照顾,也就缺少了与老妇人相处的经验。 米里哀主教是她最敬爱的一个人,艾德里安则理所当然地成了公主心中唯一记挂的属于鲍罗特公国一方的人物。她身为女伯爵,却丝毫没有要摆架子的意思,十分主动地和曾经的苦役犯攀谈起来。 侍女凯瑟琳的心中此刻则只牵挂着阿尔伯特一个人。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比尔提教堂时小阿给予自己手帕擦眼泪的情景。殿下那宽阔的肩膀、眉清目秀的五官、唇红齿白又吐字清晰的言谈,无一不令其心驰神往。 可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女伯爵,更没有眼前这个珂赛特的好运气。她仅仅是个侍女而已,将来克劳迪娅成家之后,自己很有可能得被迫另谋出路。 她是那种有抱负却没门路的人,相比于其他那些自甘堕落和平庸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最为难熬。 最近一段时间,女伯爵和自己的关系也有一点渐趋冷漠的迹象,虽说那是和内心中的愁苦烦闷分不开的,但毕竟人非草木,时间一久,凯瑟琳还是感到有些心灰意冷。 她本来是想着要和克劳迪娅同舟共济、共度难关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方那颗逐渐封闭的心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接近。 当前的形势很不容乐观。她曾经苦劝克劳迪娅要其考虑一下和阿尔伯特殿下的婚事,可是倔强的女伯爵说什么都不愿意答应。她嫉恨小阿当初对于自己父亲的蛮横无理,也不愿意背上由于时局所迫而委身他人的羞辱。她一意孤行,要自己闯出一番新天地来。 克劳迪娅那是从小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之中,而凯瑟琳则恰恰相反。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只有忍饥挨饿、被人拳脚相加的回忆,稍大一点,她就干起了服侍公主的活计,两个年龄相差只有不多的女娃子,境遇却如此不同,不得不令人唏嘘感叹。 她和珂赛特一样,只有在梦中才会憧憬自己的美好未来。但她和珂赛特又不太一样,她是理智大于情感,做的美梦没有酒馆侍女那般频繁及辉煌。她没有想象过什么白马王子也没有考虑过要去住在那光辉灿烂的王宫之中。她只想找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同时能爱护自己、怜惜自己的普通人,哪怕是在做梦的时候也几乎没有跳出过这个设定好的框框里。 她虽然对于阿尔伯特殿下有那么一种朦朦胧胧的感情在里面,但理智告诉她,对方无论是地位、学识还是财富都远远高于自己,与其奢望奇迹发生,把自己埋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之中,还不如及早甩开这个包袱,好好着眼于现实。 可惜,理智大于情感这个公式,在爱情方面似乎总会失效,哪怕是头脑清晰的凯瑟琳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还是个有抱负的人呢?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大概是到了要拉开帷幕的时候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章 生病不一定是坏消息 姑娘们在未出嫁的时候,两两之间都可以是闺蜜。她们比男人早熟早懂事,知道联合起来能更加显得花团锦簇的道理。曾经有一位在博迪大陆上非常著名的人物,说过这么一句几乎可以盖棺定论的话:姑娘们的才艺永远只体现在待字闺中之时,她们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吹拉弹唱,学习古今历史,学习天文地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像男人们那样去征服世界,而仅仅只是为了觅得一个终身伴侣,随后再让这伴侣后悔终生。 她们是潘多拉魔盒上的仙女引诱着不经世事的少年们前去打开欣赏,一旦有人着了道,立马就会昏天黑地、乌云蔽日。她们是一枚伊甸园中的苹果,而那些才艺就是一条毒蛇。 她们既可以是青年男子心中的天使,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折磨他们的恶魔。 总之一句话,世界因她们而美丽大方,世界也因她们而枝摇叶落。 珂赛特自从来到比尔提城之后,就渐渐地和克劳迪娅及其侍女凯瑟琳交上了朋友。克劳迪娅作为德斯蒂尼女伯爵,与珂赛特为伍那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凯瑟琳这边倒还算是发自内心。她了解到阿尔伯特殿下在帝都西萨城时被贼人用毒药所伤,如果不是珂赛特及时相助的话,恐怕这性命就会无法保证了。 凯瑟琳当即就意识到,正是由于珂赛特的果决,才会让老鲍罗特公爵下定决心要将其收为养女。她一方面感叹造化弄人,一方面也暗自神伤,觉得自己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天赐良机。但她思路还算清晰,马上就转念想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既然对方已经成为了老鲍罗特公爵的养女,也就意味着对方是阿尔伯特的妹妹,不可能再两厢结合,成为一对眷侣了。她是彻彻底底害了相思病,然而却没有什么可以缓解摆脱的途径。 克劳迪娅在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养了一只黑皮脆八哥,这鸟儿十分通得人性。每日早晚都会不断自言自语打招呼,“早上好,晚上好”之类的话语那是讲得比人还顺溜稳当。 自从老伯爵在地震中去世之后,克劳迪娅对于自己的这只爱宠就几乎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她一方面是感怀父亲的逝去,一方面也是被国事所牵连,再怎么三头六臂,也很难分出精力去照顾了。 多亏有贴心的侍女凯瑟琳及时填补了这个空缺,才让那机敏灵巧的小生命不至于因为饥一顿饱一顿而离开美好世间。 凯瑟琳心事重重,经常对着这个八哥说一些伤怀感世的话语,她这边是无心插柳,可小鸟儿那边却是照单全收。不出几天功夫,聪明的小家伙竟然就会学着样儿,默默念叨起阿尔伯特殿下的名讳了。 克劳迪娅原本就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当上伯爵之后,更是把早出晚归当成了惯例,也因此还没有怎么注意到这八哥鸟儿新学的话语。 珂赛特等人来到比尔提城的第二天,女伯爵感到有些头疼脑热起来,她虽然一如往常似的醒的很早,不过却迟迟没有下床穿衣。 凯瑟琳见她难得有心思多躺一会儿,便也刻意不去打搅,自顾自地打扫整理起房间来。 那只站在杠子上吹着口哨的八哥忽然就成了主角,它先是把几个问候语翻来覆去地说了几遍,随后就出人意料地用清脆响亮的喉嗓模仿出了阿尔伯特这几个音节。 女伯爵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问题,一开始还没有怎么注意到,可阿尔伯特这四个字毕竟太过刺耳,他关联着太多现实的东西,由不得克劳迪娅的潜意识不去捕捉。 她感到有些奇怪,这只八哥怎么会喊起那位殿下的名字呢?他仅仅来过这里一次,怎么可能就被这小雀儿牢记在心了呢? 克劳迪娅原本是活泼开朗的,可自从这接连的打击之后,慢慢地就陷入了疑心病和宿命论的思维之中。她的父亲、她最敬爱的米里哀主教先后都离开了人世。她的家园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威胁。比尔提城外面有肯坦国随时可能降临的大股叛军,比尔提城里面则有鲍罗特公国那虎视眈眈的众位将士。她对于阿尔伯特很难产生什么好感,因为自从这四个音节出现以后,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她由这八哥的声音忽然就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便急忙招呼凯瑟琳去引逗着小鸟儿说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的侍女此刻其实比她更紧张,她害怕女伯爵会询问个中的缘由,幸亏克劳迪娅似乎是出于厌恶的原因,并没有过于深究这几个字到底是谁传授给它的。 那个小八哥就像是个倔强的预言家一般,任凭别人怎么导引,它就是不肯改口,起劲地把阿尔伯特的名字喊得十分响亮。 克劳迪娅在床上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就是命。燕雀也知道现时的关键点在哪里。扶我起来吧。” 凯瑟琳闻言后,赶紧小碎步跑来,轻轻拖着女伯爵的后背想让其慢慢起身。 谁知今天不同以往,克劳迪娅的身子骨明显感觉有些沉重,她那两只手刚刚离开被窝,马上就狠狠地被动打了一个喷嚏,凯瑟琳关切地说道:“这是体虚着凉了,公主您应该好好休息下,不要过分操劳了。” 克劳迪娅虽然成了德斯蒂尼女伯爵,可私下里还是习惯别人称呼其为公主。她的整个身心都交给了父亲遗留下来的伯国,只有公主这个称谓能使其感受到一丝再也回不来的温馨和愉悦。 她原本就是个要强好胜的主,如今又处于非常微妙的时期,她拼了命想要战胜这软绵绵的感觉,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凯瑟琳搀扶着后背的情况下,克劳迪娅嘴里仍然在不断喘着粗气。她又哀叹了一声,对着自己最贴心的姐妹说道:“那个鲍罗特公爵的养女昨天刚刚抵达,我这边却偏偏赶在今天生病。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故意托病,故意懈怠呢。他们鲍罗特一国的所有重兵都云集于此,表面上借着皇帝西征肯坦国的口号,其实暗地里早就想鸩占鹊巢、偷梁换柱了。你一直劝我要考虑一下阿尔伯特那边的婚事请求,但我何尝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呢?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德斯蒂尼女伯爵,而不是一个依附在鲍罗特公国之下,把所有家当都当做陪嫁的可怜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女人天生就是弱势的一方,天生就只能依靠男人过活。但既然有女伯爵、女公爵,那又何妨来个女皇帝、女教宗呢?丹斯森林内的那些精灵们不就是普遍把女性选为部族长老甚至整个森林的女王吗?迈出第一步永远是最困难的,可我愿意去尝试,愿意去做这个急先锋和出头鸟,哪怕撞得头破血流、香消玉殒也要去实践一下。” 克劳迪娅的高烧显然变得更加厉害了起来,她的两只眼睛放射出骇人的、病态的光芒,她的话语铿锵有力,但显然是由于憋着一口恶气的关系。她在凯瑟琳的不断劝慰之下,终于又躺了下去,但即使在这一刻,她仍然没有忘记国家大事,用仅剩的一点点力气叮嘱道:“你要代我去问候新来的鲍罗特公主,夏洛特夫人那边也不要忘记礼数。我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别人若是问起的话,你就如实相告吧。” 凯瑟琳几乎感觉到自己湿润的眼眶中即将承载不住泪水,她握了握公主那纤细却又变得有些瘦弱的手,使劲点了点头。 公主最近对于自己的冷落,对于外界的封闭,完全是因为她内心之中承载着许许多多难以言说、难以为外人道的苦楚。凯瑟琳不是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事实上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当着这一时空之中最悲凉的情愫。 她去到珂赛特那边的时候,正好夏洛特夫人也一并在场。女伯爵生病的消息由此不胫而走,很快便成了城中社交圈内主流的讨论话题。 莱克利斯和艾德里安那边早就有塔伦克劳福德打过招呼,千万千万不要透露出老公爵已经死亡的任何消息。此次女伯爵生病正好填补了谈资方面的空白,是天意让塔伦可以将这个噩耗继续隐瞒下去。 夏洛特夫人只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要回索罗城办点事情,随后便会一同赶来比尔提城相聚。她唯一有些不满意的地方就在于,丈夫说不定也像儿子那样对于自己的城池和家园丝毫没有一点留恋之心。 就在众人各自操心琐事的时候,肯坦国那边却有了不小的动静。镇守莽墩口的雷德尔将军似乎接到了上峰的指令,肯坦公爵不但给他调来了大军,而且下达了死命令,必须要在数月之内攻下比尔提城,不然军法从事。 欲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且看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章 老鲍之死的蝴蝶效应 镇守莽墩口的雷德尔将军原本是准备采取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肯坦公爵把他当成挡箭牌和试金石,如果其能在一年之内把皇帝派来的鲍罗特公国的大军成功抵挡下来,那沉稳老道的公爵就会开始采取真正的行动。雷德尔将军手下可供调遣的士兵十分有限,即使加上关后自然村中储备的五百余后备军的话,总数也没有能超过一千人。 肯坦公爵之所以那么笃定,一方面是对于雷德尔将军的领导能力有信心,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士兵各个都身怀绝技,多多少少都会一些不被博教认可的野魔法。 肯坦国地处博迪大陆最西端,背靠群山,虽然惊魂海在理论上也包裹着这个国家,可是由于这一侧临海的山脉十分高大雄壮,导致整个国家事实上更像是一个封闭的孤岛,唯一能和外界取得联系的地方便只剩下了与德斯蒂尼交界的莽墩口。 在这群山之中,就和南边的丹斯森林一样,遗留着许多古代的秘密。这是矮人们过去活跃过的地方,因为矮人族最喜欢开凿岩洞,过起穴居生活。当年他们和精灵世界大战之后,整个社会活动基本就稳定在了博迪大陆北端及西方的崇山峻岭之中。矮人们抵触精灵以及人类的魔法,他们自成一派,研习起了各种奇巧淫技。他们有像北方德瑟特人那样的火枪,甚至还可以组装出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自动装置。他们在地底岩洞中自由地穿梭发展,文明的规模丝毫不亚于现今的人类帝国。 矮人族的衰败是个至今令历史学家头疼不已的问题,因为矮人们的生育能力比丹斯森林中的那些精灵要强得多,他们的一个家庭甚至可以养育出五六个小孩子。他们的内部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纷争,根本不存在像当年精灵那样的东西内战。他们的科技如此发达,很难有什么自然的困难可以使他们屈服。可就是这样一个神奇伟大的种族,现在却变得越来越默默无闻起来。他们要么躲在祖先遗留下来的地下岩洞之中继续着早已不再辉煌的生活,要么就流落到地表的人类社会,充当打手或者保镖。他们原本也是拥有一颗经商头脑的,可惜被后来居上的坦博兰斯人以及北方德瑟特异教徒给毫无悬念地超越了过去。 肯坦国是博迪大陆上最难啃的骨头,古维恩帝国的某位皇帝甚至发出过这样的感慨:“要不是有惊魂海的存在,恐怕霍普国的传奇地位就要由这个山中之国来担当了。” 由于交通闭塞的关系,肯坦国甚至比北方某些冰原覆盖之地还要野蛮。当年的博教先知西里尔及他的八位徒弟费尽心思将这一宗教传播到整个大陆之上,唯独肯坦国成了一个最坚硬、最难攻破的堡垒,以至于当惊魂海西北面的霍普国全民皆改宗博教之时,这些个在崇山峻岭之中生活的人民仍然坚守着自己多神教的传统。他们信仰一切可以信仰的东西,把一切神秘的事务都供起来侍奉。他们的思维并没有陷入神学之争,而是一心一意把世上万物都看成某个神灵的化身。也因此,在他们之中产生了许许多多难得一见、自成一派的魔法师。他们无拘无束,既能使用冷晶石作为媒介,也能靠着自己的临时起意,改变施法所需的媒介和材料。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比精灵德鲁伊更加贴近自然,他们并不只依靠树木或者动物,他们依靠一切可以依靠的力量。 在这个国度中,若是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魔法技能,理所当然地就会被视为软弱及无能。他们是一群骄傲的人,整个肯坦国都自视甚高,他们的公爵是选帝侯之一,代表着帝国无法忽视他们这股强大的力量。他们在坦博兰斯帝国中属于一种另类,但他们自己却不这么看。因为他们相信,当年的那个从东面一路往西赶来传教的所谓先知西里尔根本就是江湖骗子,他弄不好就是个奥灵特帝国的间谍,而古维恩帝国的衰败,很大程度上,或许就与他及这个博教有关。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肯坦公爵有自己的一些门路及消息来源。虽然夏洛特夫人这个当事者还被瞒在鼓里,可老鲍罗特被帝都暴民所杀的事实,却已经准确而及时地被通报给了这位等待时机的准备犯上作乱的公爵。 这是一个奇特的事实,就好像医院中的病人永远是在最晚才得知自己的真实病情一样。如果有人能仔仔细细地静下心来深究出其中的各种规律,说不定他就能真正领悟这个世界的由来。 现在既然大好时机摆在了肯坦公爵面前,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他把自己早就操练好的精锐之师暗暗往莽墩口方向调遣,一面又差人火速将消息传递给雷德尔将军,命其开始尽早准备起攻打比尔提城的事宜。 那位气壮如牛的将军第一时间就响应了公爵的决策,他是一个比外表看来要有头脑的人。他能屈能伸,可以容忍外界对于自己的各种猜疑和嫉妒。他不是肯坦国的原住民,理所当然地成了一个不会施展魔法的异类。他唯一的反击之道就是用自己的头脑以及沉着冷静又辛辣老道的指挥才能来加以弥补。 在国内的和平环境之下,雷德尔训练士兵的才华就已经尽显无疑,这一点被肯坦公爵早早地给记在了心中。肯坦国内虽然魔法高人层出不穷,可是真正具有领导才能,真正具有大将风度的帅才却几乎不存在。 肯坦公爵善于用人也敢于用人,这样的气度让雷德尔感叹,同时也坚定了其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决心。 当然啦,人都有发小脾气的时候,将军曾经对于公爵只划拨给自己这么少的部队去镇守莽墩口有些怨言,他甚至还产生过一丝消极怠工的念头。阿尔伯特手下的那个精灵巡林客克瑞斯被其抓到以后,将军就想利用这个时机,暗示鲍罗特公国那一方,他们两家其实可以互相摆摆样子,因为都是各为其主,而这背后的主子又都各怀鬼胎。与其互相吃力不讨好去火并,还不如搞静坐战争,两边都能省时省力。 他一开始接到书信的时候,还不太敢相信这个大好消息,他生怕自己误解了公爵的心意,便破例让身边的心腹去重新给他朗读一遍。在确认无误之后,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用手掌抵着额头,连声说道:“太棒了!这个迪略特皇帝自毁长城、自乱阵脚,比尔提城注定是我扬名立万的地方!” 莽墩口的异动没有逃过时时都处于监视状态的精灵克瑞斯的眼睛。他虽然有过一次被抓上隘口的屈辱经历,可他既没有气馁也没有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他仍然坚持为坐镇城内的克劳福德兄弟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不再幻想可以瞬间请去莽墩口,而是致力于观察对方的各种动向。 珂赛特抵达比尔提城的第二天,这个敏锐的精灵巡林客就发现了关隘上的一些不寻常的迹象。原本有些疲沓懒散的士兵似乎一夜之间全都精神了起来。他们的头盔不像之前那样歪斜了,身上的衣服似乎也齐整了不少。他们在隘口上似乎还时常有说有笑地互相交流几句,相比之前的昏昏欲睡,精神状态也大为改观。 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在里面。 克瑞斯当即施展起了作为一名巡林客的看家本领远视及远听之术。他的那双千里眼及顺风耳,在自然之力的帮助下,很快就探明了莽墩口上这一变化的真实原因。他不顾施展魔法后的疲劳,火速就赶回比尔提城内,去向塔伦克劳福德汇报。 这位阿尔伯特殿下最信任的军师,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当即打破了众人对于亲情及爱情的流连,催促他们尽快想办法抵御即将到来的强敌。 克劳迪娅作为得斯蒂尼女伯爵,她是当前名义上最应该也最迫切需要发表意见的人。塔伦并不相信这位年轻的女子会有什么主见,但是出于客套以及其他方面的考虑,他坚持要求躺卧在病床上发烧的女伯爵率先表态。 凯瑟琳觉得这位阿尔伯特帐下的第一亲信有些不近人情。可要强好胜又有主见的克劳迪娅却巴不得有自己发言的机会。她由于是个女儿身,病床前不便于接待外人,只得由凯瑟琳负责将其的谈话内容送出给屋外等待的众人。 克劳迪娅是这么说的:“我们德斯蒂尼伯国虽然寡小,但保卫家园的决心却并不会输给任何其他国家的人民。我作为一个女伯爵,誓死要捍卫父亲以及先辈们世代相传下来的基业,绝对不会给外人看笑话,绝对不会显示出一丝一毫的怯懦与软弱。我与整个比尔提城内的军民站在一起,同心协力对抗肯坦国那师出无名的入侵。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而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女伯爵的话迅速就传遍了城内的大街小巷,塔伦克劳福德也略微感到有些出乎其意料之外。这个病中的柔弱姑娘,展示出了一种非比寻常的气质,不由大军师不佩服。 他当然也会利用这个振奋人心的宣言作为鼓动民众的利器,团结起德斯蒂尼伯国中的军民与鲍罗特的部队合二为一,共同抵御肯坦国那神秘又危险的魔法部队。 所谓众擎易举、戮力同心,欲知战事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章 雷德尔纵论军情 肯坦国中生活在人类圈子里的矮人大概分为这几种类型。他们要么参军入伍吃上皇粮,要么去贵族府邸当看门人或保镖,要么就流落街头成为人见人恨的流氓痞子。他们的所有奇巧淫技都得不到地面人类的认同,而他们地底社会的衰败也更加使得其自暴自弃,矮人们的整个族群都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成为漂浮在浩瀚汪洋之中的一叶孤立无援的小扁舟。 雷德尔将军此次获得的援军之中,就有一些五短身材、体型却格外壮硕的矮人。为了增强这些外族的战斗力,他们被特意编制在了一起。 当然啦,矮人中也还是有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在做出超过普通人类十倍的努力之后,终于获得了些许名声和肯定。 在博迪大陆上,所有人都相信矮人族对于各种魔法是采取不屑和蔑视态度的。这一点当然是正确的,但有些头脑不正常或者说是好奇心强、创造力特别旺盛的矮人则另辟蹊径,干起了相当于人类炼金师的行当。他们不求靠自身来即时施展魔法,而是利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器皿和自然界中的元素调和,在平时就不断试炼、研制出许多效果迥异的炼金瓶。 他们与肯坦国的国民形成了良性互补,因为即时施展的魔法可以依靠这些后天制造出来的炼金瓶变幻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些瓶子可以加强魔法,也可以使魔法的性状和作用范围产生改变。在整个坦博兰斯帝国中,能够把矮人如此重用的估计也就只有肯坦国一个了,毕竟它的地理环境及历史条件决定了矮人族在其中必定所要发挥的作用。 莽墩口上的将士们得此助力,当然是会难掩兴奋之情的。他们憋了这么许久,早就想杀出去灭灭鲍罗特公国的威风了。 雷德尔本人虽然不会施展魔法,可是他对于炼金矮人的群体还是十分器重的。将军在商量如何进攻的时候,特意将他们领头之人唤过来,一同出谋划策。 那个矮子的名字很奇怪,似乎是各种文化源的杂交,雷德尔得知以后,当即就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约翰铁锤,上天真是仁慈啊!哪怕不信博教,却也无碍于约翰铁锤的诞生!” “将军阁下,我出生在地表,早年间父母双亡,是个好心人收养了我。当时,铁锤是刻印在我背后的符号,而约翰则是那位好心人给另外加上的名字。”这个约翰铁锤说起话来比他的那些地表族人显得要彬彬有礼一些,但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的发音,也从一个侧面展示了他不卑不亢的品格。 雷德尔仔细望了望炼金师的脸,忽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最怕手下过于谦卑,因为打仗的时候宁可要脑后长反骨的恶狼来顶替,也不要温顺且毫无用处的绵羊来凑数。他对于自己的领导能力很有信心,不怕别人翻江倒海,只怕别人无力可出。 比尔提城的城郭并不坚固,墙体高度也不出众,况且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众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唯一需要考量的地方就在于怎么和鲍罗特公国的精锐大军进行决战。 雷德尔的目标很明确,肯坦国是在以一己之力单挑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资源和人力,因此万万不可莽撞拼杀,折损了自己宝贵的兵力。他要求手下将士想出既能大量杀伤对方、又能不至于使己方受损严重的法子。他的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矮人炼金师听的,因为只有远程的魔法配合上炼金瓶才有可能达成自己的这个设想。 约翰铁锤懂得将军的意思,他的炼金生涯起步很早,因为他算得上是一个幸运儿。收养他的好心人对于各种魔法本来就有一些深刻的自我见解,他很快就发现了小矮子的天赋和能力,因此创造了许多良好的条件,给予他各种设施,方便其进行许多创造性的实验。在小矮人长大以后,那名养父又多方托人打通各种关节,顺利地将约翰送到了肯坦国炼金实验室工作,而约翰也很快脱颖而出,成了其中举足轻重的掌门人。 他是近些年来年纪最轻的掌管炼金实验室的矮人。肯坦公爵本来就任人唯贤,再加上马上要举起反旗对抗迪略特皇帝的缘由,更加促使其分外珍惜真正的可用之才。 约翰铁锤是这么回应雷德尔的,他望着地图,有板有眼地说道:“将军阁下,诸位大人,我们莽墩口这边的地形那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稍微往东一点点的话,立马就会变得开阔起来。鲍罗特公国的大军根据此图所示,应该是泛泛地包围在了比尔提城外圈,而城西一侧则分外加码,几乎云集了所有精锐。这是一种既能顾全大局又符合实际形势的做法。将军阁下刚才已经说到过了,那位老鲍罗特公爵被帝都西萨城中的暴民所害,新晋的继承人则由于要尽其孝道而远在索罗城中。这样一来,比尔提城外的这支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实际上是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他们的兵权一定掌握在一个新晋公爵最信任的人手里。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去想怎么和他们的军队肉搏厮杀,也不应该幻想能靠一星半点儿的魔法和炼金瓶就能结束战事……” “如此说来,那肯定就需要挑拨和离间这两条毒蛇的相助喽?”雷德尔很爽快地插了进来道。 “将军阁下说得没错,但具体实施的话还得找一些由头才能真正起到作用。” 雷德尔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他踱着方步,绕着地图桌晃来晃去。边上众人有交头接耳的,也有独自冥思苦想的,他们知道此位将军的脾性。雷德尔并不在乎会场的纪律,因为与其把气氛搞得僵硬呆板,还不如活跃一些,让人充分开动脑筋,把真正的想法给提出来。 嗡嗡声越来越大,雷德尔忽然站定了不动,他右手一拍额头,高声问在场众人道:“谁是老鲍罗特公爵最亲密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良久回应道:“那位新晋继承人。” “还有谁?” “新晋继承人的母亲。”约翰铁锤答道。 “对!新晋继承人的母亲,老鲍罗特公爵的夫人!”雷德尔有点得意洋洋起来,“迪略特皇帝拆分帝国内各公国伯国的野心早就尽人皆知了,而且之前已经有过一些先例。此次那位鲍罗特的公子把整个公国的精锐都千里迢迢带到此间,不是因为他对于皇帝的忠诚,恰恰相反是由于其对于迪略特的极度不信任。我之前就有过怀疑,为什么他们坐拥如此大军,却迟迟不肯前进一步呢,难道是忌惮我们莽墩口的严峻地形?不是的,这只是个借口罢了。他们曾经想过要偷袭关隘,然而却没有成功,在那之后便绝没有了动静。这是他们怕了?当然也不是。那个鲍罗特的公子显然处于审时度势的状态之中,我们的线人早有耳闻,他此次出征不但将整个鲍罗特公国给搬空了,而且也将自己的母亲给接了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呢?很显然是为了背水一搏,随时等待着皇帝可能的翻脸举动。” 雷德尔说到这里,喝了口水,润了润喉,他手下有人就接口道:“将军阁下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可以把他们给策反过来不成?” “我觉得将军阁下并不是这个意思,或者说至少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矮人炼金师从旁议论道。 雷德尔环视众人,又摸了两下鼻子,接着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位鲍罗特的公子使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把原本暴露在皇帝虎口之下的大军一下子拉到了帝国西疆的比尔提城,这是一种战略转移,是为了保存和延续自己与皇帝抗争的砝码。他们此后又鸩占鹊巢,将德斯蒂尼伯国的比尔提城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们远离了家园,急需要一个根据地来驻扎并稳定军心。帝国西疆群山环绕,正是反抗皇帝的最佳地点。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那是必然要毁灭的,而我们肯坦公国则正好占据了地利。” “将军阁下,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您请教一二。”矮人炼金师忽然插嘴道,他的这一举动不但没有让雷德尔发火,反而赢得了将军的尊重。 雷德尔大方地说道:“请讲。” “既然如此,那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就应该不惜人力,火速攻占莽墩口,然后再直捣黄龙将我们肯坦国一举消灭,为什么他们甘愿停留在那小小的比尔提城外,混吃等死呢?” “凡事皆有轻重缓急。迪略特皇帝虽然是要拿鲍罗特公国开刀,可现在他的如意算盘却是想让我们两方互相残杀,以便其从后渔翁得利。那位鲍罗特的公子显然看出了这个险恶用心,便将计就计,把剿灭叛军的大帽子牢牢地扣在自己的头上,一边却稳坐钓鱼台,静观皇帝一方的行动。鲍罗特公国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可皇帝却不能就这么出尔反尔,直接往刚派出去的用以剿灭所谓叛军的钦差大臣的屁股上捅刀子。那位新晋继承人只要有剿灭叛军这个旗号,便能确保暂时的无虞。” “将军阁下,那老鲍罗特公爵之死又是个怎么样的变数呢?” “很显然,阴险狡诈的迪略特皇帝在那其中一定起了关键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这也给了我们机会。皇帝陛下如此心急火燎、不顾后果地将一位重臣给抹杀,势必会掀起他自己永远都无法预料到的滔天巨浪。我料定那位未亡人一定会被周围亲信给瞒在鼓里,一定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过世的消息。而这个正好给了我们施展挑拨离间的机会!” “那位实际掌握兵权的人一旦和老夫人有了矛盾,定然会使他们的军心受到动摇,到时候才是我们下手的真正机会。”矮人炼金师会意地连连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章 纸包不住火 伊洛斯将军在经过几日的拖延之后也终于抵达了比尔提城。他手握皇帝的委任状,两眼朝上,准备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不管他是德斯蒂尼伯爵还是鲍罗特公爵。他还带来了皇帝亲自调拨的几百名禁卫军,这些人丝毫不比克劳福德兄弟率领的精锐差,各个都是身板挺直、盔明甲亮。 比尔提城内最近流言四起,不断有人传说老鲍罗特公爵事实上已经在帝都西萨城亡故了,而年轻的阿尔伯特殿下之所以迟迟未归,恰恰是为了将老公爵的棺木安放回索罗城去。城外驻扎的那些鲍罗特公国的士兵们也已经风闻了这个消息,军队内部开始产生了不安和骚动。 作为实际的最高统帅,塔伦克劳福德当即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对于自己手下的将士们,他是愿意实话实说的,可是对于夏洛特夫人,他却无法下定决心去据实以告。 当初,塔伦力劝阿尔伯特放弃索罗城,战略大转移似的千里迢迢来到比尔提城,在这个过程中,夏洛特夫人是坚决持反对意见的。虽然殿下顾全大局,知道家事国事之间的轻重缓急,可事实上却造成了他们母子之间的隔膜。不断流逝的时间虽然是一剂天然的溶解药方,可毕竟这个症结本身还是不那么容易消除的。 塔伦作为一个外人,却不得不搀和进这桩清官也难断的家务事中,这就意味着他必然会受到许多不必要的牵连。把老鲍之死告知夏洛特夫人的话,会引发许许多多的问题。老公爵死在一群暴民手上,但皇帝其实只抓了一个领头的魔法师,而那位魔法师也并没有被立刻处死,仅仅只是关进了大牢而已。这一作为不要说是夏洛特夫人了,就算旁观者看了也会觉得心寒、不解和气愤。 眼下,西边莽墩口后,肯坦公国已然聚集起了数万精锐大军,随时有可能从关后冲出,威胁到比尔提城的安全。夏洛特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万一她知道丈夫死的不明不白,一意孤行想要去帝都找迪略特理论的话,那这就相当于腹背受敌,形势的发展会陡然间变得十分不可控了。 塔伦固然心思缜密,可这桩事情却的的确确非同小可,他一时之间游移不定,无法拿捏分寸。 伊洛斯将军的到来,更是像落井下石一般,他自恃甚高,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塔伦可以容忍他的傲慢,但是却无法接受他的胡说八道和瞎指挥。 伊洛斯看出了这其中的些许微妙,他在私底下用令人心寒的微笑冲着塔伦说道:“阁下,新晋公爵的母亲,也就是那位鲍罗特公国的太夫人,应该还不知道真实情况吧!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内部可千万不能出现纷争啊!” “将军,此事我也正在发愁呢,你若有什么高见的话,敬请不吝赐教,在下定当洗耳恭听。”塔伦不愿意露出特别的难色,因此故意借机询问伊洛斯的意见。 “阁下,依我之见,纸是包不住火的,与其千辛万苦去避让,还不如早些通报,以免积重难返、越陷越深!” 伊洛斯这几句话虽然符合塔伦现时的心意,但其背后的目的却大大不同。他是要让夏洛特夫人为老公爵的死而伤心落泪、悲痛欲绝,他天生就是这般毒蝎模样,他要掌控大局,就必须让鲍罗特公国的内部产生矛盾。夏洛特夫人是阿尔伯特的母亲,而塔伦克劳福德则是小阿的重臣,这两个人都是新晋的年轻公爵不可离弃的左膀右臂,现在却很有可能会变成一道无法抉择的单选题。 以塔伦那敏锐的头脑,当然是能体会出伊洛斯的良苦用心的,甚至于在那位虬髯将军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塔伦的心中早就已经猜出十之八九了。他不再犹豫、不再踌躇,当即便决定要和夏洛特夫人面对面地长谈一番。 自从克劳迪娅感冒发烧之后,她的侍女凯瑟琳每天都会按时来到夏洛特夫人跟前汇报一下女伯爵的病情,聊一聊互相之间都感兴趣的家常事。凯瑟琳和珂赛特已经结成了比较良好的姊妹关系,夏洛特夫人也乐意看到这两个年轻姑娘在自己跟前晃悠。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自己的丈夫以及儿子,无时不刻不盼望着用手抚摸一下那两位至亲至爱的人。 坊间舆论虽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但太夫人这边却仍然被瞒得很好,或者应该这么说,凡是能和夏洛特夫人促膝交谈的女流之辈全都被众人蒙在了谷里。 塔伦每次要拜见夫人的时候,都是郑重其事地请人早早地就前去通报,以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尴尬。这次虽然事情紧急,但他仍然没有忘记礼数。 夏洛特夫人今天心情不错,她边听着凯瑟琳及珂赛特互相之间有说有笑地拉着家常,边用忙忙碌碌的针线活打发时间。得知塔伦要来的消息后,夫人轻轻地说了一句道:“他也真是的,总把自己当做外人。这么辛辛苦苦、忙前忙后的,等到那父子两人归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和他们说说,不要把手下人弄得这么规矩!” 塔伦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先是说了一番必备的客套话,然后慢慢地试探道:“夫人,阿尔伯特殿下这几日应该就快从索罗城动身了。目下军情紧急,皇帝又派了伊洛斯将军过来把关。比尔提城可不像莽墩口那般易守难攻,再加上之前地震的缘故,我们的形势可不容乐观。” “阁下日夜操劳,真是辛苦了!”夏洛特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非凡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身份的高贵。 “夫人,公爵大人恐怕不会过来了……”塔伦接过仆役递过来的茶水,只微微吮了一小口便又回到了正题上。 “你是说公爵他愿意留在索罗城吗?”夏洛特夫人两眼闪着光,她明显兴奋了起来,因为那座城市才毕竟是自己真正的家园啊! “是的,夫人……公爵大人他恐怕得永远留在那里了……”塔伦言辞闪烁,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加以贴切地表达。 “您这是什么意思?”夏洛特夫人警觉了起来,她称呼的语气也变了,这是一种内心中充满焦躁不安的暗示。 “夫人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塔伦显得很为难。 “不!凯瑟琳和珂赛特都是好姑娘,有什么东西不能当着她们的面来讲吗?”夏洛特夫人变得固执起来,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措施,多一个熟悉的人陪伴在身边,就能多一份安全感,多一份承受力。 “夫人,老公爵他……”塔伦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好了,鲍罗特公国的军师可以纵论天下大事,却无法面对家庭变故。 夏洛特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起来,她的那两只早已不再年轻的手微微发颤。凯瑟琳和珂赛特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将摇摇欲坠的公爵夫人给稳稳地搀扶住。 两位年轻姑娘对于公爵父子的安危也十分挂怀,她们代替夏洛特夫人问道:“阁下,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老公爵必须永远都呆在索罗城呢?” “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夏洛特夫人那苍白的脸色再配合上鼓得圆圆的眼珠子,令人望而生畏。她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可以接受的解释,她不愿意去想什么可能的噩耗。 塔伦摇摇头道:“这是上天的意思,连皇帝陛下都无法剥夺这一权利。” “他死了吗?”未亡人忽然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她的两眼并不看着塔伦,也没有瞧房间里任何的人或事物。她已经超脱于尘世之间,妄图参悟到上天那既仁慈又残忍的本性。 塔伦没有摇头但也没有点头,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太夫人发泄释放完自己的情绪。 珂赛特是个坚强的姑娘,但她是那种坚强在内心的孩子,她的泪腺依旧十分发达,在该伤心的时候仍然会止不住掉下大把泪水。 凯瑟琳则把夏洛特夫人的那两只不断颤抖的手紧紧地给握住,她和老公爵没有什么交集,但阿尔伯特是她的意中人,老公爵是阿尔伯特的父亲,夏洛特夫人是阿尔伯特的母亲,她理所当然地应该相帮小阿去安慰痛失丈夫的老夫人。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夏洛特夫人淡淡地说道,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脸上只剩下了可怖的苍白。 这是一个用言语无法解构的瞬间,塔伦等人不能拒绝这个要求,也不敢拒绝这个要求。 夏洛特夫人全部的生活意义就在那父子两人的身上了。她虽然也有女人的虚荣,也有贵妇人的傲气,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她从来只做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当初她怀了本尼迪克的孩子,对方坚守修道院的底线,没有给其任何名分。但她毫不气馁,一心一意把孩子给生了出来,脑海中丝毫没有抱怨的念头,只想着要把小阿尔伯特给抚养成人。她后来得了上天的眷顾,被老鲍罗特公爵给看中,接进府去做了宠妾,没几年功夫,又天赐鸿运一下子被扶立为正夫人。老公爵对小阿尔伯特十分疼爱,由于这是其唯一的可以拿出手的男性子嗣,因此毫不犹豫就将这个孩子立为了公国唯一的法定继承人。这简直是一出完美的童话故事。夏洛特夫人也时常在暗地里感谢上苍对于自己的怜惜与溺爱。她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一心只想要和父子两人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那个阴险狡诈的皇帝虽然有如幽灵一般时时刻刻纠缠在自己丈夫的身边,可是她从来都是采取乐观主义的态度,因为过去的生活经历告诉她,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安然度过的,没有什么困境是不能坦然面对的。 可是她错了,老公爵已死的噩耗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把这个童话故事给瞬间撕得粉碎。该来的即使迟到一会儿也终究会来,她的第六感明白无误地告诉她,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一定会最终指向迪略特皇帝本人。她是个不会嫉恨别人的女人,但这次的事件却由不得她不去破例了。美满的家庭、美满的婚姻,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瞬间被毁灭了。在老公爵授命北伐的时候,夏洛特夫人还是信心满满的,虽然各种谣言不断,可她却几乎充耳不闻。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上苍。 老公爵果然没有死在北方,但他却出人意料地丧命在了帝都暴民的手里。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讽刺,在夏洛特夫人的心目中,她把皇帝及其居住的都城一股脑儿地想象成了地狱的模样。她诅咒那个不得好死、阴险狡诈的迪略特,她也诅咒那些有如蝼蚁一般嗡嗡聚集在一起的下水道暴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洛特夫人并没有如肯坦国的雷德尔或者皇帝派来的伊洛斯将军想象的那样,去嫉恨妄图封锁消息的塔伦克劳福德。 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也是一个伟大的妻子,更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她随后的举动很快就让那些对妇女持有偏见的家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章 妙算敌不过芳心 伊洛斯将军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战功,他之所以能得到迪略特皇帝的重用,一是由于他本人善于溜须拍马、迎合上峰,二是由于他原先是老鲍罗特公爵的手下,皇帝十分乐于做这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损人之事。 无论是在东方的格里德城还是在北方的罗姆城,伊洛斯都没有展示什么令皇帝信服的才能。他屡次犯错,不是做过了头就是在关键时刻欠那么点火候。他耍小聪明、小计谋可以,但要是涉及到长远的规划,那他就往往算计不准。 伊洛斯把此次西征肯坦国看成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整个鲍罗特公国的精锐大军还有那些德斯蒂尼伯国的部队都在名义上归于他直接调遣。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虽然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几次三番从明里暗里告诫其要谨慎对待战事,可虬髯将军却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夏洛特夫人自从得知丈夫亡故的消息后,当日就得了一场重病,将息调养了许久才渐渐有所恢复。凯瑟琳和珂赛特就像两个亲生女儿一般,日日夜夜守候在夫人床榻前嘘寒问暖、照料其一应的起居和饮食。 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劳迪娅的感冒发烧则已经彻底好透,她乐得让凯瑟琳前去代替自己行使一些每日必须的繁冗礼节,她这边则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考虑思索一番针对当前形势的对策。 德斯蒂尼伯国处于坦博兰斯帝国西部,国小民寡,几百年来都没有什么战事发生。克劳迪娅是一个女流之辈,并没有受过什么军事教育,也不懂得用兵之法,她的父亲压根就没想过要让女儿去学这些东西。 但凡事都有一个开头,谁也不可能从一出生起就会摇唇鼓舌进行演讲的。女伯爵坚信这一点,也对自己的国民有信心。在塔伦告知夏洛特夫人真相的第二天一早,病体初愈的克劳迪娅出人意料地让人将阿尔伯特殿下的大军师给请至自己跟前。 塔伦在理论上还是比女伯爵要矮上这么一截,尽管他手下掌握的那些大军可以轻易踏破比尔提城,但如今这种需要同心协力的情势下,塔伦还是二话不说立刻就响应了召唤。 克劳迪娅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军,莽墩口后,肯坦国已经慢慢聚集起了一支精锐大军。我们坦博兰斯人都知道,肯坦国是唯一还没有把博教确立为正式信仰的大邦国。他们那里有许多奇人异士,甚至还吸收了矮人作为其主力部队的一员,这在博迪大陆上都是极为罕见的。您作为阿尔伯特的军师,请问能否给我讲讲您心目中的应对之法呢?” “伯爵大人,当前严峻的形势的确非同小可。在下日日夜夜都在斟酌和考量,希望可以找出上上之策。”塔伦十分严肃,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对方占有地利之优,又是以逸待劳在家门口作战,我们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却从东方远道而来,僵持了几个月始终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莽墩口没有任何办法。在下认为,既然对方已经蓄势待发,那不如就来个正面对决,我们可以率先示弱将其引诱出关,然后在比尔提城外的开阔地进行决战,接着便可以根据情况,再行部署。” “将军对于决战获胜的把握就如此之大吗?”克劳迪娅鸭蛋脸上的那双细挑长眉微微上举,用明净透彻充满着魅力的眼珠子望着克劳福德。 塔伦心中为之一动,马上下意识地避开了女伯爵的目光,他不自然地侧转身子说道:“若是真要在城西开阔地对决的话,那事先当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是地陷还是火油,无论机关暗箭还是长枪刺刀都得做到万无一失。” “那对方阵中会施展魔法的奇人异士,您准备怎么加以应对呢?”克劳迪娅尽管刚刚恢复健康,可她那副红润嘴唇还是不禁会让旁人感慨青春的魅力。 塔伦克劳福德是个比阿尔伯特大了整整二十岁的中年人,他和弟弟亨利在索罗城近郊算是远近闻名的人物。当年老鲍罗特公爵求贤若渴,希望招揽一些青年才俊。塔伦由于年轻气盛,并没有同意去辅佐老公爵,他的弟弟亨利没有他那么恃才自傲,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公爵府上的一名食客。 这两兄弟谋略超群,但却没有一个想到要去娶老婆生孩子的。他们对于自己的智谋十分自信,一心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展现出来为某位有能力夺取天下的明主效劳。亨利克劳福德在鲍罗特公爵府上蛰伏那么许久,终于认定阿尔伯特殿下或许可以成就他们两兄弟的梦想,而塔伦由于年纪关系,也就不再挑挑拣拣,看到年轻的小阿那堂堂仪表之后当即就拍板决定跟随了。 塔伦是个容易沉浸于自己心算世界中的大谋士,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任何一个妙龄女子。当初刚来德斯蒂尼伯国的时候,貌美如花的克劳迪娅在他眼中其实和年老体衰的老伯爵没啥两样,都不过是一枚即将落入鲍罗特公国手中的可怜棋子罢了。他一心想着要为阿尔伯特谋得比尔提城统治权,根本就没有把克劳迪娅当成一个女儿身来看待。 但今次,情况却有很大的不同。克劳迪娅当上女伯爵后,言谈举止就变成熟了许多。她生病的时候,把侍女凯瑟琳的建议翻来覆去思索了好几百遍。她不愿意偌大一个伯国在自己手里终结掉,她一定要入赘一个可以延续德斯蒂尼血脉的人物。那位阿尔伯特作为选帝侯鲍罗特公国的继承人,当然不可能倒插门来给自己传宗接代。眼下周围强敌环饲,作为一个弱女子,的的确确应该找一个肩膀来倚靠。她把掌握军权的塔伦克劳福德当成了重点关照的对象,尽管对方比自己大二十来岁,但他却有头脑有实权,若是可以的话,女伯爵愿意以身相许,来换得伯国的稳定。 这是一场赌博,也是一出随时可能出现散场的悲剧。克劳迪娅身边没有可以指点的人了,她的父亲,她最最敬爱的米里哀主教都已经仙逝了,她的侍女凯瑟琳虽然也时常建议这建议那,但长大独立的女伯爵却渐渐对其产生了厌恶的感觉。这个中缘由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凯瑟琳既然建议克劳迪娅和阿尔伯特和好,那年轻的女伯爵就偏偏要横生枝节,宁可找塔伦克劳福德去培养感情。这是一种叛逆行为,也是一种无奈的举动。人在压力之下,常常会做出出人意料的选择。 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婀娜多姿的克劳迪娅只要下定决心去追求某位男士,估计对方就很难逃脱掉这一“魔爪”了,即使是从不近女色的塔伦也无法例外。 女伯爵在询问大军师该如何应对肯坦国那些千奇百怪的魔法之时,拖着百花长裙,若有所思地故意在塔伦跟前挪动以引起他的注意。 塔伦望了望克劳迪娅那红润的双唇,那系着玲珑带的纤细腰肢,一时半刻竟有些无言以对,这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女伯爵微微一笑道:“将军不用着急给我回答,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确保无虞。” 塔伦望了望克劳迪娅那微微挺起的鼻尖儿,心中一个劲地犯着嘀咕,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女伯爵那边主动要引起自己注意呢?还是说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军师动了凡心,突然之间就找到了一生的归宿呢?他努力摒弃这些看起来不合时宜的杂念,努力去思考怎么回答女伯爵提出的疑问。 的确,对方阵营中几乎多多少少都会一些魔法,前一次阿尔伯特带领凯艮等人偷袭莽墩口的时候,也正是吃了这个亏。鲍罗特公国这边虽然都是敢打敢拼的勇猛之士,但所谓四两拨千斤,肌肉是不太可能拼得过法术的。 塔伦思前想后,或许那位精灵巡林客克瑞斯可以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他为了避免尴尬,主动向克劳迪娅提出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过后再给予回复。 女伯爵笑吟吟地额首同意,她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在涉及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那位大军师展现出了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腼腆,而这正好中了克劳迪娅的下怀。她当即决定要继续稳扎稳打,直到将对方的那颗心给彻底俘获过来为止。 克瑞斯那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良好的建议可以给出,因为他虽然是一个会施展自然之力的精灵巡林客,可面对在全军之中把魔法普及得如此广泛的肯坦国,仅靠其一人之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塔伦在陡然之间一下子便深深地陷入了变幻莫测的情场与战场之中,而且这两边的局势双双都不容乐观。他那神机妙算、经常可以提前好几步预测未来的大脑瞬间就变得不可靠起来,有句俗话说得好,恋爱会严重降低人的智商,看起来大克劳福德也遭遇到了这样的打击。 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英雄难过美人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誓以战功御人性 肯坦国,莽墩口关隘后。 雷德尔将军正在和幕僚们商量攻占比尔提城的具体方案。 矮人炼金师约翰边侧耳倾听众人的讨论,边在那鼓鼓的肚子里反复演练自己早就酝酿已久的计划。 很显然,那个妄图使比尔提城出现内乱的想法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么容易得逞。鲍罗特公国的大军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军心动摇,但很快就被抱病现身的夏洛特夫人给稳定住了。克劳福德兄弟作为临时最高统帅的地位基本没有受到动摇。 那些将士几乎都是塔伦和亨利掌权之后,亲自挑选、训练的精锐,从本质上说他们对于兄弟两人的忠心要远远大过对于鲍罗特公国的忠心,他们这一群体是通过克劳福德兄弟作为媒介来给阿尔伯特撑门面的。当然啦,小阿的知人善任以及用人不疑的态度也使得兄弟两人极为乐意去给他人作嫁衣裳。 老鲍罗特公爵的离世之所以会造成军心动摇,主要原因在于那会使这些将士们产生疑虑,阿尔伯特殿下究竟能不能顺利继承公国之位?他究竟是不是还活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会不会被皇帝以同样的阴险手法给剿杀。 夏洛特夫人的出面是最好的稳定剂,她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老鲍罗特公爵虽然死得不明不白,但阿尔伯特殿下已经顺利继承了公爵之位,将士们的薪酬待遇只会提高不会减少,将士们的努力并不会一朝化为乌有。 克劳福德兄弟也很明确地补充了一条最关键的因素,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他们永远都站在军队这一边,当然前提是必须无条件支持并服从小年轻阿尔伯特的最高领导。 这不但是肯坦国那边无法预料到的,也是伊洛斯将军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雷德尔这边由于有上峰的催促,所以力主速战速决,争取能够一战定乾坤。他的那些幕僚们却并不同意这种看法,因为肯坦国最大的优势就是无与伦比的地利,如果真要去把有限的人力去投入到面对面拼杀中的话,便很难同拥有着整个坦博兰斯帝国资源的迪略特皇帝相抗衡。 他们的说法很有道理,但雷德尔却明显更有自信,他下意识地捏着油光光的长满粉刺的肉糟鼻,用颇有鼓动性的语气说道:“公爵大人把全国的兵力都集中了起来,这难道仅仅是为了打一场防御战吗?我们的莽墩口是一道双刃剑,它不但能阻止敌方的进入,也会妨碍我国人民开拓的热忱。我们空有这么多奇人异士,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把他们的能量发挥到极致。我们永远只想着守成,永远没有想过要去开拓进取。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今次的皇帝绝对不是善类,这在整个帝国甚至整个博迪大陆上都是尽人皆知的了。他的野心和过去的皇帝一样大,他的能力也非常不幸地比过去的皇帝都要高超许多。与其在自己的家园等待着对方前来征服,还不如为天下做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来一个先发制人。举起第一面大旗固然有很大风险,但总得有人要出这个头。我们肯坦国坐拥如此地利,何不就当一回出头鸟,来使得帝国中那些还在犹豫甚至还在沉睡之中的贵族爵爷们意识到,推翻这个皇帝的暴虐统治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也不是孤立无援的。我相信只要有第一个人站起来,那接下去一定可以犹如星星之火一般迅速加以燎原。” 雷德尔豪情满怀、唾沫四溅,但仍然不足以打动他的那些冷静沉着的幕僚们。这时,矮人炼金师约翰主动接口道:“将军阁下,比尔提城内的局势显然比我们想象之中要稳固得多。那位冤死老公爵的未亡人也比绝大多数贵妇要有头脑。我们既然不能从内部将他们打散,那就不得不从外围着手,来一步步地蚕食对方了。” 由于唱了许久的独角戏,雷德尔很高兴有另外一个人吱声,虽然并不是完全地赞同自己,他用洪亮的嗓门高声问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才能蚕食,又大概需要多久呢?” “将军阁下,两军一旦接战,死伤必然难免。我们这边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着许许多多可以施展魔法的将士。但若想发挥出这个优势,却并不容易。距离是决定性的因素,我们不可能站在莽墩口上就能把大火球丢到比尔提城中,总得要靠近对方驻扎在城西的重兵之后方可行动。而对方阵容齐整,很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这样一来就产生了难以克服的矛盾,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尽可能地拖延对方发现我们的时间,对方发现得越晚,我们魔法的打击效果就越大。” 雷德尔点点头道:“阁下说的很有道理,那请问究竟该如何做呢?” “请将军暂时收拢决战的心思,给我几天时间好好准备,待到一切妥当之后,我必然会来向将军请命主动去攻伐比尔提城。”矮人炼金师似乎很有自信,他边说边整理着自己那拖到圆鼓鼓肚腩上的长胡子。 雷德尔倒并没有怎么犹豫,他当机立断地表示道:“阁下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可以来找我。您的那台炼金器械我会派人日夜不间断地守护,以防有人破坏。” “多谢将军,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讲。” “请将军您拨给我五十公斤粮食、三十公斤冷晶石以及二十公斤上好的纯麦酒。粮食的包装必须完好,冷晶石及麦酒也最好能足够纯净。这些东西越早到位、越能符合我的要求,进攻计划便能越早实施开来。”矮人炼金师此时已经不玩他的胡子了,而是开始摆弄起了自己的那根闪闪发光的腰带。这腰带是以黑曜石打底中间夹杂着一些亮腾腾的萤石作为点缀。 雷德尔当然还是满口答应。这些东西都不难获取,作为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国家,冷晶石的产出本来就比帝国其他地方要多许多。 矮人炼金师约翰拜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众人,前去准备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了。 雷德尔帐下有一人悄悄对将军耳语道:“这个矮子来历都不明,公爵大人却如此重用。将军您难道就没有丝毫顾虑吗?” “顾虑?”雷德尔没有压低声音,“我也是来历不明的,并不是肯坦国土生土长的人。你是不是也有顾虑呢?” 那位仁兄闻得此言之后,果断就没有了下文。 雷德尔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说道:“决战在即,我不希望大家搞什么小圈子,不希望大家拘泥于一城一国。大家既然都在我的帐下共事,那目标应该保持高度一致,都要为肯坦公国谋得最大的福祉,都要为肯坦公爵尽自己最大的忠心。不管是矮人还是精灵,哪怕他是恶魔,只要能出力帮助我们,那就是应该尊重的朋友和伙伴。我们现在暂时是在以一国之力来对抗皇帝,若是再有门户之见的话,岂不是自取灭亡吗?当然啦,我相信整个帝国的那些犹豫不决的人士,一定会渐渐开始响应我们的,毕竟这股暗流一直都在涌动,只要有一丝缺口出现,早晚有一天都会喷薄而出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缺口展现给全坦博兰斯帝国的人看,我们要把这个缺口拉大到极致,让那位皇帝好好尝尝被奔涌在下面的无尽暗潮吞没的滋味!” 那些幕僚们见将军主意已定,也就不再三心二意了。因为他们知道将军的头上有肯坦公爵罩着,此时此刻他是全公国的大红人,与其唱反调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不得不各个都至少在表面上拥护了雷德尔的决定。 将军的领导才能是众所周知的,但此次攻打比尔提城却涉及到了一个核心的问题,那就是利益分配。 肯坦公爵任人唯贤,执意要把头功让给雷德尔,那些本国的将军们自然就会心生不满。一个外来的家伙,一个不知道任何底细的家伙,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爬到了自己的头上。肯坦公爵毫不犹豫地将数万大军的指挥权都交到了一个外人手里,难道就没有丝毫顾虑吗?每次想到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国将领们都会油然而生一股妒忌和怨恨的情绪。 这就是人性,如果雷德尔没有那么优秀,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担当,自然也就不会遭到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小人们的嫉妒了。雷德尔不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险恶环境,但他仍然充满着自信。肯坦公爵如此重用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十倍努力去加以回报。 数万大军的到来,既给了他权利也给了他压力。他们虽然在名义上统一听从自己的调遣,但毕竟真正具体指挥的话还是要依靠那些征召并训练他们的将军来实际执行。雷德尔当年的队伍现在成了公爵身边最可靠的亲卫军,他们并没有来到莽墩口参与战事。 雷德尔之所以要急于进攻,除了有公爵的命令以外,还考虑到了人心向背的问题,毕竟时间拖得越久,自己就越难以掌控这些充满了嫉妒心的小人。若是可以一战定乾坤的话,那巨大的功劳便可以作为自己最好的防身武器,让这些小兔崽子立马闭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两厢吸引 德斯蒂尼伯国没有任何可以拿的出手的武装力量。克劳迪娅那可怜的在地震中身亡的老父亲,一生都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家国的军事防卫上做出点什么业绩来。克劳迪娅如今急匆匆地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接手了这么一大把烂摊子,实在是令旁观者也会不由自主地心生一丝怜悯之情。 塔伦作为当前局势下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原本是不应该产生什么私人感情的,但其毕竟是个没有结过婚的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有这么一个如此主动又如花似玉的姑娘来眉目传情,要说不动心,那估计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生理上有问题,要么就是伪君子、口是心非。 他原本是要帮阿尔伯特做媒人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克劳迪娅产生任何感觉。他在过去的人生之中,一直潜心于研究各种博迪大陆上的历史、政治及军事。他比弟弟亨利克劳福德更加自负,对自己的要求也更严。他之所以会接受阿尔伯特的邀请出山,主要还是考虑到了年岁渐长的问题。如果空有一身本领和抱负,却迟迟没有发挥余地的话,岂不是太过可惜了?他知道皇帝和老鲍罗特公爵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就瞅准了这个机会,想要借着年轻的小阿来博取自己的功业。他是那种真正的军师类型的人物,他本人的话语其实并不多,但每次一出手都能准确切中要害。他有充足的实力及精力来统领几十万人的大军,但他其实却更愿意做第二把交椅,当一个二传手和中间人。阿尔伯特毕竟还是年轻了点,各方面经验也十分欠缺,塔伦一直想做并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要帮助小阿尽快成长起来。他是那种有野心的人,但却并不把野心和自己当上皇帝来划下等号。古今中外,博迪大陆上多少无名氏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称霸整个寰宇,能够建立起自己的维恩帝国或者是坦博兰斯帝国。塔伦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宁可作为一个被万世称颂的贤臣良将,而不愿意去当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一个智者,了解自己的性格,也清楚坐上皇帝以后会失去些什么东西。权利是荣耀也是束缚,塔伦当然也免不了贪图一些荣耀,但自由这两个字却永恒地镌刻在了他的内心深处,使得其不至于会被权利给捆住了手脚。 莽墩口后的渐渐囤积起来的肯坦国大军迟迟都没有什么动静,这让塔伦的心中反而感到有一丝不安。对方各个都精通一些魔法,准备的时间越久,自己这边肯定就越危险。他和克瑞斯探讨过许多针对性的打法,甚至于还向比尔提教堂内的博教修士请教过一些问题,然而结果却都不能令人十分满意,因为归根结底总要面对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无论自己这边怎么努力,也很难使天平倾斜过来。 克劳迪娅作为德斯蒂尼女伯爵,她最大也是最现实的任务倒并不是组建什么自己可以调派的军队,而是要尽可能地鼓舞起比尔提城内民众们的斗志和求生、求胜的欲望。她作为一个姑娘家,演讲起来虽然难免尖声尖气,但她那执着的信念还是可以被清晰地感受到的。她鼓舞大家不要被地震和即将来临的大战给压垮,因为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在了这里。此时此刻已经不仅仅是关系到个人的生死存亡了,而是整个德斯蒂尼伯国的荣耀与新生。她希望大家抛弃一切过往的恩怨,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之下,为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而一起努力。 塔伦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他过去只把克劳迪娅当成一个政治筹码亦或是一个精美的花瓶。他建议阿尔伯特殿下去娶她,也仅仅只是为了政治局势的考虑。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娃子会这么有担当、有谋略、有气魄。他就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一般,整个人的心思都为之一振。 女伯爵这几天来每日都要召见自己去商量国事,外人也并没有什么可以说三道四的地方,因为大敌当前,两位最重要的人物频繁见面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塔伦心中却十分清楚地明了了克劳迪娅的意思。他的智商再怎么下降,也不会看不出女伯爵对自己那一往情深的种种举动。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款款身姿,她那清新脱俗的步伐与情态,无一不在向自己诉说着少女的心事。 塔伦对于这样的召见甚至产生了一丝愉悦的心情,每日都在期盼着这一刻的来临。他努力克制自己胡思乱想的欲望,而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对于战局的分析上。可是,情感却往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占据绝对的上风。他招架不住,节节败退,一见到克劳迪娅那张粉面含春的鸭蛋脸,他就会把心思不由自主地放到男女之情上。 夏洛特夫人的生病给了女伯爵和塔伦更大的空间及自由,因为侍女凯瑟琳总是要去太夫人那里问安照料,而克劳迪娅也乐得其如此。 这一天,塔伦如前几日一样,仍然赶早不赶晚地来到了克劳迪娅办公的地方。说这是办公的地方,其实是容易引起误解的,因为自从地震发生之后,整个比尔提城的住房问题就十分紧张起来。克劳迪娅虽然身为德斯蒂尼女伯爵,但她也无法摆脱这个尴尬,她前几日感冒发烧之时,已经让凯瑟琳把自己居住的屋子用屏风分割成了两部分,前半间有许许多多的用途,诸如书房、客厅或者是办公室,而后半间则是卧房及私人空间。 她就在前半间内处置各种比尔提城中发生的鸡毛蒜皮却又不得不解决的事情,她也在这里会见各种要求接待和上访的民众。 她在这天仍然是和从前一样的打扮,头戴玉凤簪,腰系玲珑带,一袭着地的百花长裙让人赞叹不已。 塔伦一进屋后便躬身站立在一侧,等待女伯爵的吩咐。 克劳迪娅用那明净却又充满着神秘迷雾的眼睛细细地瞧了瞧这位阿尔伯特殿下的大军师。她忽而像翠绿林间的百灵鸟一般哈哈地笑出了声。 这让塔伦分外尴尬,毕竟他来此间的目的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十分严肃的,对方又是级别比自己高的女伯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产生这种嬉皮笑脸的氛围。 他默默地低着头,仍然没有去回应女伯爵的热情。 克劳迪娅忍不住说道:“你们这种读书人难道都是这样的吗?人家说你四十多岁不结婚,要么就是心里有问题,要么就是生理有障碍。我也觉得很好奇,你今天倒是要给我解释分明才好!” 塔伦愈发显得窘态百出了,他不得不用严肃口吻生硬地回应道:“大人,您找我前来是为了商量国家大事的,而不是来打听个人隐私的。我虽然是您的下属,但年龄却比您大得多,请您务必尊重我的个人选择。” “将军,我当然尊重您!”克劳迪娅边说边绕着这个惴惴不安的可怜人缓缓挪动,“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想您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往事深藏在您的心中吧。您不用尴尬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再继续探究下去了。您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您在刚来德斯蒂尼伯国的时候,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我,一心一意为着您的那位殿下而出谋划策,甚至于想要让他来和我成婚。您不必紧张,我之所以旧事重提,并不是要为了和您来对质。我的的确确是一个弱女子,但我却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好欺负。我的父亲是真懦弱,可我却不是!您把我当成了筹码,我并不怪您,因为整个博迪大陆甚至整个上天所覆盖的地方几乎都是这样。您也不要笑,我知道您想到了丹斯森林中的那些精灵,对于他们,我现在并不想谈论。您这几天下来对我的印象应该已经有所改观了吧,并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你们男人想象中的那样,是甘于逆来顺受的,至少我不是……” 克劳迪娅由于说得有些激动,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给绊倒,幸亏那木头一般站定的塔伦克劳福德在关键的时刻没有忘记出手相扶,不然的话一定会给摔个狗啃泥。 那温软如玉的胳膊刹那间就让塔伦的心房为之一颤。他像是碰到了一百摄氏度的开水壶一般,迅速地就松手并将其甩开。 克劳迪娅又一次笑了,不过是换做为柔情蜜意的暖暖微笑。塔伦虽然是个满腹经纶的中年读书人,但手臂的力道却着实不小,这在女伯爵的心中同样也荡起了一丝涟漪。 爱情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可以来得很快,它可以悄无声息地逼近两个人,它一旦得手就会让人没有招架之力。 克劳迪娅虽然是出于功利的目的去与塔伦克劳福德套的近乎,可她却不由自主地也被这个强大的力量给俘虏住了。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不但智慧超群,而且身材也保持得十分健美,他统领鲍罗特公国的数万雄兵更是给其加足了分数。 木楞站定的塔伦就好像忽然觉醒了一般,猛地又把刚才甩开的女伯爵的胳膊给紧紧握在了手里,但他在此时说的一句话却让克劳迪娅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现在问题的关键倒不一定是怎么去对付肯坦国的魔法,而是应该仔仔细细地提防皇帝派来的那位伊洛斯将军!” 女伯爵忍不住噗哧一下又笑出了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伊洛斯得到强援 伊洛斯将军现在可是比尔提城中名义上的最高统帅,虽然他实际可以领导的兵士并不多,但德斯蒂尼女伯爵和塔伦克劳福德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都必须要向他进行汇报。他是迪略特皇帝派来制衡和约束阿尔伯特的一枚棋子,但将军本人却把这视为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比尔提教堂中那几个行刺米里哀主教的尖耳朵黑精灵偶然间引起了这位虬髯将军的兴趣,那些奇怪的家伙现在仍然被关在比尔提监狱内。他们除了吃喝拉撒以外几乎就没有其他什么有意义的活动了,相互之间也并不交流,更别提会向人类吐露什么隐情了。 塔伦一再提醒伊洛斯要对肯坦国可能的魔法大突袭做好力所能及的准备,但虬髯将军和别人一样,对于怎么防范法术实在是没有心得。那场意料之外的大地震以及那几个黑精灵突袭米里哀主教的故事显然让他有所触动,自以为找到了一条路径。 既然现在需要同仇敌忾,那何不把他们也给争取过来呢?多一份力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好啊。不过他的想法,马上就遭到了塔伦的强烈反对。阿尔伯特的军师一再提醒道:“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地震的发生和他们有关,但很显然,这些家伙仍然是十分危险的。你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无法预测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丹斯森林的这些精灵虽然名义上服从我们坦博兰斯帝国的管辖,但实际上却根本就是独立的存在。这里面的风险实在太大,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伊洛斯将军没有把这话给听进去,他是一个喜欢一意孤行的人,这次西来德斯蒂尼伯国,将军把过去在格里德城曾经大显过身手的死灵法师也带在了身边。常言道同行相轻,但这位死灵法师却能抛弃此一陋习,主动要求去同那几个会施展自然之力的黑精灵见面。死灵法师是一个痴情于各种奇巧淫技的魔法狂人,他不讲究道德也不会去关心什么公序良俗,只是一味地要想办法遍览穷尽世间的种种千奇百怪的法术。 科泰斯教的尼奥自从被阿尔伯特一方识破小伎俩之后,便一直就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也从不发表什么个人的意见。他倒不是心中有愧也不是害怕会遭到什么打击和报复。他看不起皮休斯,总是认为自己才配得上去当那个科泰斯教的教宗。他养精蓄锐、筹划了许久,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伊洛斯将军手下的那位死灵法师和他成了莫逆之交。两个人的所会魔法范畴正好可以互补,而两个人对于魔法的执着劲也正好可以叠加。尼奥其实早就对那几个黑精灵感兴趣了,但当时整个比尔提城内不会有人去支持他,但现在情况却大大地不同了,鲍罗特公国和德斯蒂尼伯国的头上都压着一个伊洛斯将军,只要将军首肯,那就再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那几个黑精灵原本是不会再发一言的,不过死灵法师及尼奥却展示出了十分令人钦佩的说服技巧。他们不去问对方的来历,也不去问对方有何目的,只是在拼命地解释着自己对于魔法的痴迷,以及如果对方愿意出力的话就可以获得自由的美好憧憬。 为首的尖耳朵显然是有点动心了,但他约法三章道:“第一,额头上那道限制魔法施展的金印必须立刻无条件撤除。第二,我们并不想过于抛头露面去参与到人类的纷争之中,要我们帮忙可以,但必须隐藏好我们的身份。第三,必须允许我们几个自由出入比尔提教堂及其所拥有的一切地下和附属设施,不能被那些博教修士给阻挠和干扰。如果应允的话,我们就可以帮助你们。” 死灵法师和尼奥商量了一下,随即用十分客气但又非常正式的言语回应道:“第一条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们需要的就是尔等的魔法能力,如果不能自由施展法术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第二条也没有问题,你们精灵遗世独立的性格是出了名的,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就是这第三条,我必须要询问一下,比尔提教堂内难道真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不成?那些个博教修士虽然没有什么世俗权力,但他们的头上可有博教教宗罩着,连迪略特皇帝都要避让三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招惹为好。” 为首的尖耳朵一听到这里,连连摇头道:“第三条是关系到所有博迪大陆甚至所有世上生灵的关键性要素,你们若是不同意这条,那说啥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死灵法师吃不准对方的心思,他对于招惹博教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和信心。尼奥作为被博教官方认定为异端的科泰斯教教徒,心中隐隐意识到对方所要寻找的东西,很可能会把博教试图隐藏千年的大秘密给挖掘出来。 科泰斯教从诞生伊始就注定了要和博教相抗衡的命运,他们这些所谓的异端分子不停地挖掘着博教的黑历史,总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扳倒这个擎天巨人,让自己所信奉的科泰斯神教一统博迪大陆。 他们的初衷或许还有一些可以值得赞赏的地方,但现实是,这个教派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被绝大多数坦博兰斯帝国的民众给唾弃。他们崛起的很快,但堕落得更快。他们在穷尽博教的罪恶之时,自己也在干着相同的甚至更加变本加厉的勾当。博教的那些修道院及教堂都会向周边民众收取什一税,按照他们官方的说法,这是因为当初先知西里尔有言在先,一切世间的农商产品都有十分之一属于上天,而博教不过就是代天行事而已。科泰斯教由于普及面远远小于博教,因此他所征收的什一税简直可以唤作什三税甚至什四税,这样的横征暴敛显然是很难获得人心的。他们唯一上得了台面的聚集地便只有帝都西萨城外由皇帝暗里保护着的那个科泰斯教总部,其他地方虽然也时有一些浩大的声势,但却很难落地生根,只能艰难地在荒郊野岭外找寻一些天然山洞或者废弃的民居改造成秘密的集合地点。他们被博教紧紧地给压制住,因此便只能采取一些特殊的恐怖手段来拉帮结伙,用以增加并吸收新的教徒。 尼奥原先差一点就加入了博教的行列,但由于博教内部竞争过于激烈,他最终选择走上了一条自认为的捷径,去了人才相对较为匮乏的科泰斯教寻求自己事业的发展。有些人是很容易走上非白即黑的道路的,尼奥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既然认定了科泰斯教一途,那博教当即就被他完全给抹成了恶魔的颜色。他既然不是博教中的羔羊,那就注定要成为毁灭博教的刽子手。 他懂得人心向背的道理,也懂得拆墙脚的威力,因此,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自己阅读各种历史书籍及博教经典的旅程。他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学以致用,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一鸣惊人从理论上把博教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博教先知西里尔和他那八个弟子的传奇故事在他的脑海中早就像一日三餐一般被颠来倒去地记得滚瓜烂熟。伊洛斯将军手下的死灵法师在某次闲聊之中也提到过格里德城墓地下的异动,这虽然是茶余饭后的胡诌海侃,但警觉的尼奥还是马上就意识到了这背后的意义。博教肯定不会像外表中那样如此光鲜迷人,它一定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阴影及黑洞等待着旁人的挖掘。 那几个黑精灵的说辞很自然地就会使得尼奥产生浓厚的兴趣。他撺掇着死灵法师一道去同伊洛斯将军商量下,让这位实际的最高统帅想办法把比尔提教堂中的修士给安抚好。 由于伊洛斯一心想着要建功立业,因此他果断就答应了尼奥的要求,而那几个黑精灵也被顺理成章地给释放了出来。 这个消息被德斯蒂尼女伯爵得知后,她当即就亲自赶来质问伊洛斯的意图。那些个尖耳朵是杀害米里哀主教的罪魁祸首,怎么可以说放就放呢?这里是比尔提城,虽然大敌当前,皇帝着你统领全局,但这几个人的关押及处置显然是属于地方上的内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爪子给伸到这边来呢? 女伯爵毫不客气、据理力争,丝毫没有想到要给伊洛斯将军留下面子。这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已经闹翻天了。但脸色阴沉的虬髯大帅考虑到对方是个女娃子,而且这么一骂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损失,还不如隐忍一下,博个美名,日后也好让皇帝知道自己的大气。 他不断摩挲着脸上的胡须,淡定地站在那里瞧着花枝乱颤的小姑娘。恰好此时,塔伦克劳福德也赶了过来,他当即就把克劳迪娅那不合时宜的怨气给压了下去,不断告诫其要冷静。伊洛斯手下的死灵法师以及那个科泰斯教的尼奥也在一边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力图使事态平息下来。 克劳迪娅这么一个孤立无援的弱女子一旦爆发起来,那能量还是十分可观的。塔伦为了使她冷静下来,当众拦腰将其抱起,一个劲地在她耳朵边说着一些什么安慰的言辞。这是一个失态和反常的举动,但也是一个无奈及不得不为的措施。因为克劳迪娅显然就要将动口转变为动手了。她被塔伦拦下以后,仍然像是被惯性压制住了一般,用自己的胳膊肘不断撞击着大军师的面门和下巴。塔伦的鼻子甚至都出了血,但他却仍然对着女伯爵的耳边不断说着什么悄悄话。 克劳迪娅没有力气挣扎了,也没有力气反抗了,她抽抽搭搭独自一人冲了出去,只留下讪笑不已的伊洛斯以及止不住鼻血的塔伦克劳福德。尼奥拿出了自己的备用手绢递给了他,但塔伦没有接受。他只是和伊洛斯将军道了声别,便也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很显然,他同样是被重重的心事给困扰住了。 尼奥在他走远之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将军,我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哦?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此事还是放一放吧,我们先讨论下迎战肯坦国叛军的对策。”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死灵师准备材料 肯坦国的雷德尔将军帐下有矮人炼金师的助力,而伊洛斯这边则有死灵法师、科泰斯教徒尼奥以及几个黑精灵的帮衬。莽墩口后是全军上下都会魔法,而比尔提城这边则是术业有专攻,每个得力助手皆握有自己的一份拿手绝活。 德斯蒂尼伯国这里可不比当初的格里德城,那座东面的边陲之地虽然曾经有过辉煌的昨天,可毕竟在现时已经成为了乏人问津、人烟稀少的死城,而比尔提城固然比不上帝都西萨的大气也没有索罗城那般贸易发达,但总还是一国人口聚集的地方。 那位死灵法师在此面临的最大挑战便是要想办法获得一些可以供给自己研究的尸体。他饲养的那些吸血鬼并没有一同带来,因为伊洛斯将军此次是为了平定帝国内部的叛乱,如果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但对将军本人影响不好,也会使得迪略特皇帝觉得难堪。在人口聚集之地,想要弄到死尸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这是一个悖论,但也是一个现实。除非你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开杀戒,不然的话就只能顺其自然了。这里由不得他像当初在格里德城那般随随便便就能指认别人一个罪名,然后借机处决掉。那个德斯蒂尼女伯爵以及鲍罗特公国实际的统兵者塔伦克劳福德都在不断掣肘着伊洛斯一方的行动,他们本人虽然必须要服从将军的命令,但他们手下的民众及士兵却只会听命于他们自身的调遣。 从狱中被放出来的黑精灵不失时机地向死灵师建议道:“比尔提城外有座太平山,那半山腰上有座老宅子。里面的尸首或许还可以使用。” 这的的确确倒是一个好消息,潜心折腾亡灵的法师立刻就显出眉飞色舞的神情道:“若果真如此的话,可真就能帮了我的大忙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几个人在获得了伊洛斯将军的手谕之后,便急匆匆地骑上快马出城向着西南方向飞驰而去。 太平山离城并不遥远,再加上座下马匹给力,死灵法师很快便和几个黑精灵一同来到了山脚下。他望着半山腰上那座荒废的宅院问道:“这是你们干的?” 为首黑精灵并不隐讳,直接道出了实情:“大师有所不知,我们是被丹斯森林中的同胞所抛弃的一个族群,常年生活在地底之下。我们面临的危险和困苦是你们所无法想象的,那些个顽固的矮人会和我们作对,那些个千奇百怪的魔法生物也会干扰我们正常的生活。此次比尔提城的地震我们怀疑应该就是那个拥有着毁天灭地能量的邪祟生物所为。” 死灵师望了望这些面色黝黑、身材矮小的精灵,对于这一族群的历史,他本人并不感兴趣,但那个能发动地震的怪物显然让他着了迷,他和一切修习法术的人一样,潜意识中对于强大的力量有着一种急于追索、急于崇拜的感情。他和那位科泰斯教徒尼奥的经历有些类似,曾经在一段时间内差点就投身于博教的事业中,后来却由于种种凑巧机缘或者是实际的考量而放弃了加入。 黑精灵见他对那个强大的魔物有兴趣,便继续说道:“大师,比尔提城内的那座博教教堂底下一定藏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我们当初闯进去的时候,却怎么也发现不了什么破绽。那个能发动地震的怪物绝对是整个博迪大陆的梦魇,我们的族群生活在地底之下,是最先遭殃的人,但它的志趣显然并不会仅仅止步在暗处,它总有一天会来到光天化日之中,把一切生灵都给毁灭掉的。” “那半山腰上的这座宅子是怎么和你们结下冤仇的?” “大师有所不知。”尖耳朵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这让他所说的话即使是发自内心的,也很难不让人犹豫三分,“精灵本来就是遗世独立的一个族群了,再加上我们这种黝黑的肤色,想要堂堂正正地踏进一座人类城市谈何容易?这个老宅子里的人据说是那位已经在地震中亡故的德斯蒂尼老伯爵的亲戚,我们本来是想要借他们之力,帮助进城的。谁知却突然发生了地动山摇的情况,这些人也不知好歹,还以为是我们干的。他们自己不顾死活冲上来想要找我们拼命,那我们也只好三下五除二顺从了他们的心意。这纯粹是一场巧合,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这番说辞真真假假,虚实相间,死灵师倒是头脑清楚,他笑着说道:“像你们这般肤色如此之深的精灵的确是难得一见,但要说不放尔等进城,我看却是言过其实了吧?那些酒馆中的精灵侍女,还有那些街上卖艺的精灵小子,哪一个不是受惠于人类的接济?你们也不用瞒着我,事情的原委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你们的屁股后面跟着一头硕大无朋的巨魔,这东西才是不能进城的主因,只可惜你们无论是智取还是力敌都没有下足功夫,才导致如今的一事无成。” 黑精灵挠了挠自己的尖耳朵,咧嘴苦笑了一下道:“事情已经万分危急了,要对付那个有移山填海之力的恶魔,只有倚靠所有智慧生灵的努力才行。你们人类的博教是整个博迪大陆上历史最悠久也是制度最严密的法师组织,那个先知西里尔的辉煌事业在所有族群之中都留下了许许多多可以值得称道的故事。我们的族人费尽心思查阅无数的文献史料,一致认定在比尔提教堂下应该藏有当年西里尔留给其八大弟子的遗物。这八样宝贝各个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只要有一件在手,便能在与那个强大恶魔的斗争中占得主动权。” “哦?”死灵师也来了兴趣,“你是说比尔提教堂下有博教先知的遗物?要知道,当年在北方圣城罗姆,坦博兰斯帝国的第一任教宗克雷芒就是借着这其中之一的宝贝成功抵挡住了德瑟特人的入侵,创造了几百年的太平时光。若是果真如你所言的话,那这些东西就不应该被一个小小的教堂给压制住,而是要拿出来造福整个帝国的人民。” “正是如此,希望大师能在伊洛斯将军跟前好好说一说,毕竟此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非同小可的。即使你们不认为有什么大恶魔的威胁,但博教拥有这么威力强大的宝物,对其他任何一方都不是好事啊!” 死灵师很明白,此番说辞分明就是在暗指伊洛斯将军所由效力的迪略特皇帝这边。他本人对于坦博兰斯帝国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伊洛斯将军之所以能招到他入伙,完完全全是由于一桩不便与外人道的往事。他曾经在帝都西萨城犯下强抢民女的勾当,而那时候伊洛斯将军正好准备带领禁卫军前往格里德城看护古维恩帝国的陵墓。满脸虬髯又意气风发的将军手下缺少可以供其使唤的得力助手,死灵师被押解到监狱的路上又恰恰被伊洛斯给碰上了,也是命中注定该要这两个人合作。一袭黑衣的野法师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特别令人刮目相看的气质,他对于入狱丝毫没有显出沮丧的神情,他的额头上镌刻着金印,使人一望便知其是个具有魔法才能的异士。伊洛斯当即决定把他征召入伍作为自己的谋士,除了伙食费以外,没有任何的补助用以抵消那桩可大可小的罪孽。死灵师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也就乐得跟着这位将军去闯闯边关了。 黑精灵们见他若有所思,便静静地恭候在一边,显得十分顺从。这几个家伙原本是准备借此机会逃出升天的,但后来又转变了念想,他们身上所担负的责任十分重大,如果就这么轻易地没有一丝成果地回去的话,必然会受到族人们的唾骂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地下生活早就把这些本应该徜徉在地面林海之间的尖耳朵变成了心灵晦暗的怪物,他们的暴力之花越开越旺盛,几乎各个都成为了嗜血残忍的恶魔。他们和那些天性就喜欢居住在地底的矮人不同,黑精灵是被内战逼迫而不得不迁居到地下的。他们心中的仇恨越积越深,他们那单兵作战的本领也渐渐超越了曾经打败自己的丹斯森林中的同类。 但上天却似乎正在和他们开起一个残忍的玩笑,他们不但要想法设法去向那些森林中的精灵同胞复仇,还得做好万全准备去面对随时可能把他们老巢给毁灭的强力却又不知名的生物。他们的心灵其实很脆弱,因为那些同样面对着如此威胁的矮人们似乎丝毫没有产生什么末日的情绪。那些洞穴之子们依旧是秩序井然,地底的瞧不起地面的,家族历史悠久的瞧不起出身不明的。黑精灵将这些顽固不化的矮子统称为石呆子,讽刺他们只知道和地底的洞穴为伍,一点都不关心世界的变化。 不管怎么说,死灵法师此行的目的还是达到了。那座老宅子里大大小小一共躺着四五个人的尸体,虽然都有腐臭的迹象,但还是可以满足施法及研究的要求。 这样一来,伊洛斯手下的几员得力干将便基本都已经准备停当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鲍罗特公爵赶到 作为科泰斯教的一员,尼奥其实比那几个黑精灵更关注比尔提教堂下所可能隐藏的秘密。他的动机很明确,那就是要想方设法去把高高在上的博教给扳倒。黑精灵们是为了寻求自保的秘方,而他则更多地是为了揪出老对手的辫子,用来发展壮大科泰斯教的影响力。 伊洛斯将军虽然答应了要压制那几个教堂修士的意见,可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却又有所犹豫和保留,毕竟这个博教连迪略特皇帝本人都太敢轻易去冒犯,眼下正是自己对战肯坦国的关键时刻,若是有什么差池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阿尔伯特自从回到索罗城去处理丧事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传到比尔提城来。这无论是对于伊洛斯将军一方,还是对于经历丧夫之痛的夏洛特夫人一方来说都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纠结和折磨。伊洛斯固然是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但小阿如今俨然已经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公爵,只要他出现在此处,那将军本人的位子就很难坐稳了。而夏洛特夫人最想又最怕见到的也是小阿,老公爵一死,未亡人有很多的疑问和话语想要同自己的儿子倾诉,可她又老想着要顾全大局,害怕自己的晦暗情绪会影响到小阿处理国家大事。 就在这两方都在各揣心思的时候,阿尔伯特殿下不期而至了。他和凯艮为了避人耳目,两个人并不带什么随从,仅仅只靠着座下的快马,一路夜住晓行,飞也似地赶到了比尔提城。 最先得到这一消息的人是负责镇守城门的亨利克劳福德,他和鲍罗特公国的所有将士一样,都对小阿的到来充满着期望。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别离之后,阿尔伯特那白净的脸颊显得有些瘦削,他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而这些重担压在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的确是有些过于沉甸甸了。 亨利是个实在人,他虽然看到小阿满脸都是疲倦和沧桑,但仍然急着把一些新晋公爵急需知道的战况及城内消息做了一下汇报,阿尔伯特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并没有说上一句话,倒是边上的矮子凯艮忍不住怒吼道:“娘的,爷爷我口渴,随便给俺来点什么,马尿也行!” 他喝完旁人递来的饮水之后,又咕咕哝哝道:“这几天俺们跑得比天上的云彩还快,路上的行人都以为俺们是赶着去投胎呢!” 小阿只以微笑回应了一下,随即用嘶哑的嗓音对着亨利说道:“我原本最担心的就是母亲了,你们既然已经告知了她实情,那我就更应该立刻去看望一下她了。” 夏洛特夫人的病这几天来已经基本恢复了,她的身边有珂赛特和凯瑟琳的细心照料及陪伴,两个姑娘轮番给老夫人说一些故事及吉利话,努力不去让她有空闲时间胡思乱想。夏洛特夫人原本就有一颗大心脏,老公爵的死固然在一开始的时候,给予了其重重的一击,但她经过这些天来的自我调整,俨然已经对于这个残酷的现实状况构筑起了自己的防线。 小阿的突然到来既有点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新晋公爵当然不会永远都只呆在索罗城里,因为整个公国的大军全部已经驻扎在了比尔提城外。 母子两个的心中此刻都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然而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他们只是互相亲吻拥抱了一下,然后各自坐定开来,陷入了一番沉思。珂赛特及凯瑟琳原本是准备主动撤出的,好让母子两个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方便交流感情,但夏洛特夫人很肯定地要求她们两个留下来陪伴自己,因为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不可改变的习惯。 小阿的眼睛里布满了红兮兮的血丝,他嘴巴上的胡须也已经长得十分旺盛,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疲惫不堪却又咄咄逼人的气势,这让珂赛特及凯瑟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阿尔伯特并没有忘记礼数,他对两个年轻的姑娘都一一打了招呼,而珂赛特由于已经被收为鲍罗特家的养女,因此额外幸运地多得到了两个拥吻。这让一旁的凯瑟琳不能不生出一番特别的感慨,毕竟她对于小阿还有一种特别的情愫暗藏在内心深处。 夏洛特夫人一言不发,仅仅只是坐在那里望着飞快成长起来的小阿。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老公爵的往事,她把父子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夏洛特夫人感觉到轻松和愉悦。她努力不去想老公爵的惨死,努力只想着父子两人相处在一起的情境。她并没有特意去思考报仇的事情,因为这只会让她的思绪乱成一锅粥。她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阿尔伯特能够平平安安地去生活,在这个基础上,维持好对于鲍罗特公国的统治。 凯瑟琳一直想要说些什么贴心话,但她却总没有机会去和阿尔伯特独处。当夏洛特夫人及凯瑟琳在场的情况下,她没法把自己真正想要说的东西给正确清楚地表达出来。 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众人都经历了一些足以改变自己未来人生轨迹的事情,也真真切切地对于世间万物有了更深刻的体验。凯瑟琳眼看着克劳迪娅在作为女伯爵之后,一日日地消瘦阴沉了下去,也看到了处于漩涡中心的阿尔伯特一步步地像解魔方一般被命运牵着鼻子行走。她和珂赛特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但她又和珂赛特有些不同,因为她有时候会产生矛盾的心理,要么想着要去打破这一宿命,要么就忽然沉寂下来,心甘情愿地容忍上天对于自己的践踏。她是一个举棋不定的矛盾综合体,她不像克劳迪娅那般会在认定一个目标之后坚定地前进,也不会像珂赛特那般就甘心于做个酒馆侍女,然后仅仅凭借着或许几辈子都无法降临的那万分之一的运气,做一个公爵府上的养女。她对于自己的未来时常有一种憧憬,但在憧憬之后,她又往往会给自己安排一个汹涌的暗流作为警示。她的心智比珂赛特和克劳迪娅都成熟,也因此思考起问题来就显得更加的不果决。她的身份和地位塑造了这个性格,她后天的勤于思考又加强巩固了这个性格。 她感觉到自己对于阿尔伯特存有一丝爱恋,可是在现实的情况下,这似乎是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小阿那疲惫的面庞不断给凯瑟琳以触动,当初在比尔提教堂的时候那递来擦拭泪水的手绢给了凯瑟琳无限的宽慰和遐想,但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和阿尔伯特单独谈话了。 她为了使自己不至于露出马脚,便急急忙忙地要去帮在场众人倒点茶水。阿尔伯特原本是在想着一些什么心事,他和珂赛特及凯瑟琳打招呼的时候,其实根本就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他要考虑的问题太多,虽然表面上的礼数仍然没有忘记,但基本就已经沦为了一种形式。当他终于意识到克劳迪娅的侍女在给自己端茶倒水的时候,忽然说道:“正好,我要去拜会一下女伯爵,你给我带路吧!” 凯瑟琳既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犹豫,她觉得夏洛特夫人刚刚才和自己的儿子坐定,不应该这么快就各自散开。但鲍罗特公国的太夫人却出人意料地支持小阿这么做,因为当前形势下,家事可以暂且放置一边,肯坦国的魔法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到来,商量迎敌之策的确是最最急需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凯瑟琳忍不住在心中感谢起了上苍的眷顾。亨利克劳福德已经回到了自己守城的岗位上,而他的哥哥塔伦则可能还在和伊洛斯将军商量着一些什么事情。阿尔伯特来得很突然,他特地不让人声张,就是为了对于整个现时的局势有一个自己独立的判断。 自从地震之后,德斯蒂尼老伯爵所遗留下来的几套房产就被根据实际情况划分给了几名头面人物作为办公和安寝的地方。克劳迪娅选择的那一套靠近比尔提教堂,离开夏洛特夫人这里有那么一段距离。凯艮是唯一的一个电灯泡,但他是为了保卫年轻公爵的安全,凯瑟琳对于这个矮子颇有那么一丝好感。 小阿一路上还算是健谈,他礼节性地问了凯瑟琳一些私人问题,并且夸赞她今天的头簪特别好看。这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凯瑟琳当天的打扮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她头上顶着的可不是什么玉凤簪,而仅仅只是一个从市面上淘来的廉价货而已。她的身形只比珂赛特略微高大一些,但和丰满圆润的克劳迪娅相比则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她鼓起勇气,也回问了一些阿尔伯特的生活起居以及日常的爱好,年轻的公爵虽然疲惫不堪,但仍然很从容地一一加以了回答。 凯瑟琳特地询问了关于其在帝都西萨城中那个棕熊酒馆之内发生的事情。阿尔伯特则只是十分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自己的善意举动,并没有准备大肆叙说。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女伯爵的居所,凯瑟琳也不知道是怎么地,竟然在路上不知不觉中下意识地就挽起了小阿的胳膊,年轻的公爵并没有特别在意,十分自然地保持着这一姿势跨进了伯爵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公爵伯爵统一了战线 由于那几个袭击比尔提教堂从而导致米里哀主教身亡的黑精灵被伊洛斯将军一方给轻描淡写地放了出来,使得克劳迪娅忍不住一下子就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要不是有塔伦克劳福德的尽力周旋,那这后果很可能就会无法收拾了。 作为德斯蒂尼女伯爵,比尔提城法理的主宰者,却连区区几个关在监狱中的犯人都没有权利支配,这让克劳迪娅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寻求一个强力盟友的决心。 阿尔伯特和凯瑟琳来到其府邸的时候,女伯爵正在做着日常的礼拜。自从米里哀主教去世之后,克劳迪娅便不再轻易去比尔提教堂了,因为那是她的伤心地,她不愿意再触景生情,不愿意去搅扰躺在地下安眠的主教大人的灵魂。她每天除了办公事之外,最执着也最耗费时间的业余活动便是在自家庭院内对着上天做祷告。 凯瑟琳知道女伯爵的脾气,礼拜之时是不应该搅扰她的,但阿尔伯特贵为鲍罗特公国的公爵,又理所当然地不能被怠慢。这让凯瑟琳立刻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犹犹豫豫的神情反倒引得阿尔伯特忍不住小声说道:“不急不急,你的女伯爵显然已经进入到了自己的幻境之中,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些私人的不受外界干扰的冥想空间及时间。老伯爵刚刚去世,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个世上求生,又肩挑着这么重的担子,无论是谁都很难轻松的起来。” 小阿的这番话入情入理,他对于克劳迪娅的处境感同身受,因为他自己也正在经历着几乎相同的困境,只不过他是一个七尺男儿,而且身边多多少少还有几个可以在关键时刻给予帮衬的好兄弟。 在凯瑟琳的眼中,小阿的形象显然是因这几句言辞而变得愈发魁伟高大了起来。她和女伯爵之间虽然产生了隔膜,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既有主仆的关系也有姐妹的情分,她虽然对小阿存有一丝幻想,但在克劳迪娅跟前,她马上就恢复了理智,一心只想着要让女伯爵和阿尔伯特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克劳迪娅的祷告异常缓慢,这使得凯瑟琳不得不想出一些琐碎的话题来和小阿闲聊,以此避免互相之间的尴尬。阿尔伯特原本疲惫的样子似乎有了些许的改善,他在索罗城的时候也同德斯蒂尼女伯爵一样,整日价独自一个人苦苦地沉思,这是一种十分伤身伤神的活动,小阿的憔悴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由于这个而引起的。他和凯艮为了赶时间,一路上晓行夜住,但即使是这样,体力的消耗仍然无法与精神的折磨相提并论。人之所以活着,不是因为他有可以肆意动弹的四肢,而仅仅只是由于他有一个可以思考问题的大脑。全身瘫痪者虽然可怜,但却远远没有植物人那般更加令人扼腕叹息。人只要一念尚存,那就是一个可以顶天立地、改造自然的主宰者。 阿尔伯特来到比尔提城后,需要做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也就使得其没有办法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了。这对于他的身体健康当然是一种好事,但对于他的头脑来说则仅仅只是画了一个休止符而已,暗潮仍然在底下涌动,随时都会伺机来喷发一下。 凯瑟琳原本是无意之中挽着小阿胳膊的,但现在她却借着聊天的由头,妄图永远保持着这个亲密的姿势。在坦博兰斯帝国的风俗中,这个行为并不算过分出格,但稳妥的做法是需要考虑一下两个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凯瑟琳显然是不符合这一标准的。 不过小阿并不介意,他从小是贵族堆里长大的,鲍罗特老公爵过去也常常在府邸里举办一些晚会,勾肩搭背这种似乎十分亲昵的举动在小阿眼里是并不会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的。由于他是公国唯一的继承人,老公爵除了请老师教他各种学识之外,也特别注重培养他的交际能力,他那魁梧却又不失英俊挺拔的容貌及身材就是这两种作用力互相叠加的成果。 老公爵对于他的管束十分严格,但在男女情感方面却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他在这件事上采取一种无为而治的态度,因为情感对于理智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捕捉真切了。老公爵深信自己所提供的社交圈是一个没有什么污秽的温柔乡,有时候虽然可能会引起一些小小的情欲,但却仍然能保持一种雅致,不会让人过分沉醉及堕落。 曾经有好几个大贵族想要同老鲍商议亲事,都被老头子一口拒绝了,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阿尔伯特还年轻,往后的道路还很长,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还是应该让他自己慢慢经历、慢慢探索,直到找到其中最适合本人的真理。 克劳迪娅的祷告终于告一段落了,她抬起头望了望站在一边的凯瑟琳及小阿两人,似乎一下子还没有办法认出他们这一对。她的思维过于集中在了一点上,导致现实中的判断一下子跟不上来。 小阿此次是来讨论公事的,他挺直了身板走上前去,微微鞠了一躬。这时候根据正常的礼节,克劳迪娅应该立刻伸出右手去还礼,因为女士优先的原则,小阿没有办法率先把自己的手给递过去。 凯瑟琳害怕倔强的女伯爵会失礼,她站在小阿的身后十分焦躁地示意克劳迪娅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女伯爵虽然愣了一下,但总算还是把自己的那只纤细匀称的胳膊给伸了出去,小阿赶忙接住,放在嘴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阿尔伯特率先开言道:“我是来讨论正事的,肯坦国显然是知道了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妄图利用这个时机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们鲍罗特公国千里迢迢而来为的就是消灭这股叛军势力,不可能会因为这么一桩家事而立刻改弦更张、打道回府。您作为德斯蒂尼伯国的伯爵、比尔提城的领导者显然也不会屈服于敌人的淫威之下。现在已经是关键时刻了,无论私下里有什么恩怨,无论之前有什么小算盘,我们都应该暂时摒弃一下,努力把肯坦国的这个威胁给去除掉。我在这里所能承诺的就是,我们鲍罗特公国绝对不会鸩占鹊巢,绝对不会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去损害您和您家园的利益。请您相信我!” 小阿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放开克劳迪娅的手,而克劳迪娅也没有主动去抽开,只是用一双充满着各种情愫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望着小阿的那两片薄薄的嘴唇。 “您说的话当真吗?”女伯爵这个口吻就好像是在集市上讨价还价一般。 小阿严肃地点了点头:“当然!” “您有办法对付伊洛斯将军吗?”克劳迪娅并不忌讳说出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把问题的关键给点了出来。 “伊洛斯将军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了,我和他之间也有过一些小故事,他此次被派来总领全局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我们鲍罗特公国作为坦博兰斯帝国的一份子,当然也必须听从他的调遣……” “那您刚才所说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克劳迪娅有点激动,她如此犯冲的话语让凯瑟琳在一边只能暗暗地干着急。 小阿再一次拿起女伯爵的手亲吻了一下,随后在庭院里缓慢踱起了步子,他脸瞅着天空,静静地说道:“伊洛斯将军手下只有几百名禁卫军,而我们鲍罗特公国的部队却有数万人之众。这里又是您的主城,所有老百姓都会无条件地支持您。他伊洛斯虽然头顶着皇帝御赐的光环,但真正办起事来也不得不细细考量一番。我们在小事上可以做出适当的让步,但在关键问题上却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底线。皇帝远在西萨城,伊洛斯的光环看似强大,但毕竟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皇帝当前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阻截住肯坦国这股逆流,而我们鲍罗特公国则是他最好的武器。他想要驱虎吞狼,然后再从中渔利。皇帝的实力我们是无法独自抗衡的,而肯坦国地利优势又十分明显,现在只有背水一战把这个国家拿过来作为战略纵深,我们才有资格立于不败之地。您的德斯蒂尼伯国原本是帝国中的一片世外桃源,但偏偏却搭上了肯坦国这个邻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既可能是大大的不幸,也可能是大大的机遇。俗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他利用帝都的暴民把我的父亲给谋害了,那我当然也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帝国内部早已是暗流涌动,只要我们站稳了脚跟,便能想办法徐徐图之了。这些话我原本是不会对任何外人讲的,哪怕是我的大军师塔伦。但您却不同,在这个时候,您是我最为需要倚靠的盟友,您的选择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一手。” 阿尔伯特说完,又再一次来到克劳迪娅跟前,用双手轻轻地将她的下巴托举起来,四目相对之下,才能更好地发现真情。 女伯爵没有避让也没有退缩更没有像凯瑟琳担心的那样产生厌恶的感情,相反,她那双原本充满着各式各样情愫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两样东西,一股是坚定的气息,另外一股则是甜蜜的柔情。 就在这一关键时刻,门外有人通报道:“塔伦将军求见!” 女伯爵和阿尔伯特同时示意让其进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女伯爵准备单干 塔伦克劳福德其实是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阿尔伯特已经回来的消息,不过他原本便预定好了要同伊洛斯将军商量一些战略部署的具体事宜,因此便耽搁到了现在。他先是去了夏洛特夫人的府上,但却扑了一个空,随后又急急忙忙掉转头来赶到了克劳迪娅这里。 年轻的女伯爵在塔伦看来是一天比一天漂亮,由于刚才是在席地做礼拜的关系,克劳迪娅今天的衣着与往日常见的样式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一袭着地的百花长裙换成了干练的类似舞台剧上的宽松圆筒收脚裤,她的上身一件白色低领衬衫,从肩胛骨到胸前的这一段被各色纷繁的花样给装扮着。她头上的玉凤簪这次也没有带着,而是任由那金色的秀发随意披在身前,同衬衫上的花样共同组成了一副美不胜收的动人景象。 塔伦忍不住陶醉了起来,甚至于在阿尔伯特出声询问的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原本准备想说的话题。 凯瑟琳眼尖心细,立刻就看出了其中的异样。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忙于照顾病体初愈的夏洛特夫人,对于克劳迪娅和塔伦之间产生的火花并不是太清楚,但她凭借着自己敏锐的观察能力,还是当场就怀疑起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来。 阿尔伯特由于沉浸在国事之中,倒没有怎么过于在意。他对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左膀右臂感到十分高兴,两个大男人来了个久久都没有松开的拥抱。塔伦的年纪虽然比阿尔伯特要高出那么一大截,但他的心却异常年轻,再加上没有家室的拖累,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比旁人想象的要多得多。 塔伦收拾起自己差点露馅儿的感情,用较为严肃地口吻向小阿汇报道:“大人,您能及时赶到真是太好了。那个伊洛斯实在是有些欺人过甚,借着皇帝赐予的权利,大肆干涉我的战略部署。这样下去,我们鲍罗特公国的将士们都得被他给活活整死、拖死了!” “是的,我已经在路上听闻了一些情况。”年轻的公爵握着军师的手道,“我刚才同克劳迪娅也说过了,我们在小事上可以适当让步,但在涉及到核心利益的关键问题上绝对不能退让丝毫。他伊洛斯可以颐指气使,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做指挥千军万马的春秋大梦,但我们绝对不会交权的。他有本事就和迪略特皇帝说去,我倒要看看在这个关键时刻,皇帝究竟会支持哪一方!我的父亲在某些事上就是过于谦让,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骑到自己的头上。我阿尔伯特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不会再这么窝囊下去了。韬光养晦当然是首选的策略,但若皇帝欺人太甚的话,那也休怪我狗急跳墙了!” 塔伦点点头表示同意小阿的说法。 年轻的公爵又一次在庭院里踱着步子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肯坦国是被皇帝认定的叛军,我们鲍罗特公国的处境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他真要这么急着下手对付我们的话,那我就只有选择和肯坦国一起联合谋反了。整个博迪大陆如今都是暗流涌动,皇帝他早就如坐针毡了,之所以表面看上去还挺稳固,主要是因为没有一个领头之人。我们与其被人当枪使,还不如联合起来共同举起义旗。当然啦,从目前来看,还不至于会走到这一步,但凡事都得预先想好退路,这也是我在索罗城的时候,早就计划好的。” 塔伦对于阿尔伯特能如此迅速地成长起来感到十分欣慰,这几个月来年轻的公爵经历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各个都是足以改变其人生轨迹的需要作出重大抉择的事项。 人都是在外界环境的压迫下被逼着成长的,阿尔伯特也同样免不了如此。 克劳迪娅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和塔伦克劳福德有什么言语上的交流,仅仅只是眼神之间的顾盼流离。女伯爵的心中此时产生了一丝犹疑,因为小阿的到来,她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之前所做出的选择。她真的喜欢塔伦吗?她是不是仅仅只是由于内心中那无边的孤寂和苦楚,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塔伦给拉到了自己身边呢?她真的产生了情爱的感觉吗?是不是仅仅只是由于为了延续德斯蒂尼伯国而做出的一种旨在缓解燃眉之急的妥协呢?她自身的幸福和伯国的延续是不是注定会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呢? 她感到自己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那一条条无边无际向着远方延伸的道路,各个都是千回百转,让人无法捉摸。天堂和地狱之门都同时向她毫无保留地敞开,这根本就是一种残忍的表现。她要么就去做一个追求个人幸福的普通姑娘,要么就变成……“啊!”克劳迪娅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自己还站在庭院内。阿尔伯特以及塔伦克劳福德两人早就已经在之前告了别。侍女凯瑟琳似乎也曾经和自己说过一些什么东西,接着便同样离开了。 她的理智和情感都飘飘荡荡地离开了这个真实世界,她似乎和天使及恶魔都打过了一番照面。他们虽然是一正一邪,但在克劳迪娅看来,这两个选择的本质其实都差不多。都是丢弃一些自己认为把握不住的、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紧紧抓住那脆弱不堪、自以为是的幸福感。 在外人看来,与其选择塔伦,还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把阿尔伯特给搞定,但女伯爵心中的想法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和幼稚。是的,她在这方面思考得十分深远,根本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揣测的。 她在地狱里看见了老父亲,也看见了自己的比尔提城;但在天堂上,却由于渺渺茫茫的关系,只微微认出了一个魁梧健美的轮廓,这个影子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克劳迪娅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阿尔伯特!” 要上天堂的话,就要把地狱中的一切都给抛弃掉,而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克劳迪娅自身还剩下些什么呢?她的名字后面会加上鲍罗特的姓氏,她生出来的儿女也会成为鲍罗特家族的一员,她父亲遗留下来的德斯蒂尼伯国在她故去之后就会被顺理成章地并入鲍罗特公国,一切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她不过就是个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克劳迪娅想到这里,着实觉得胸口烦闷得慌,她在庭院里不停踱着步子,像一头痛失爱子的母狼一般,她张牙舞爪,完全丢失了淑女该有的仪态,因为这些所谓的仪态,不过就是个引诱年轻男子上钩的饵料罢了。什么淑女不淑女的,都是谎言! 她的父亲浑浑噩噩地过了一辈子,她不愿意自己也像老伯爵那般仅仅只是这么窝囊废一般地活着。 塔伦已经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而那个新晋的公爵也曾经想要向自己求婚。对!这就是一种可以加以利用的资源,她作为一个女伯爵,当然就应该抓住和理清楚这里面纷繁复杂的头绪,然后想办法左右逢源,来谋求最大的利益。 人的一生中真正单纯的日子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克劳迪娅其实从小就并不是那种傻乎乎的姑娘,她既有米里哀主教所认为的那种善心,也有侍女凯瑟琳一直在叮嘱并教导的对于世间万物的戒心。由于常年目睹老父亲的碌碌无为,年轻的公主心里早就产生了一种逆反的情绪,她很久之前就考虑过以后自己若是执政了,应该怎么做的问题。病猫也有可能生出一只真正的威风八面的大老虎,而克劳迪娅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原本是有些羡慕那个被夏洛特夫人收养为义女的珂赛特的,但现在她想通了,对方无依无靠,无权无势,仅仅只是一具吃得好穿得好的空壳子罢了。自己的手上握有爵位,自己的身后有整个比尔提城人民的支持,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看得见摸得着的。 自己的城市是当下几方利益争夺的焦点所在,无论哪一边胜出,受损害的都只会是德斯蒂尼伯国。刚才小阿的一番肺腑之言,为克劳迪娅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头一次意识到,其实自己还是有可能毫发无伤的,前提当然是要让那位远在帝都西萨城的迪略特皇帝意识到小阿潜藏着的能量。 女人天生都是厌恶政治斗争的,但若是鼓起勇气真正参与到其中的话,却往往会比某些男子还要心狠手辣,虽然最终的结果往往不尽人意,但期间的过程却足以写下一部史诗剧。克劳迪娅作为一个小小的伯爵,当然不可能主动联系到坦博兰斯皇帝,但她灵机一动之下,还是想出了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径。 她要利用塔伦对于自己的痴迷,利用阿尔伯特对于自己的信任,利用最讨厌的伊洛斯将军作为传声筒来扭转被动局面,让皇帝了解到或许还有其他的选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雷德尔到访 莽墩口后那批聚集起来的肯坦国大军迟迟都没有动静,因为人们纷纷传言公国的继承人似乎得了一场怪病,爱子心切的大公爵一时间方寸尽失,忙暗地里通知雷德尔将军把战事延后,切莫主动去攻打敌城。 那个矮人炼金师约翰是最最心有不甘的人,他好不容易准备起了一些自己的独门秘方,却由于这件节外生枝的事情而被耽搁了。幸亏雷德尔将军懂得安抚人心的技巧,不然的话,以矮子的脾气,估计早就不顾三七二十一,甩手走人了。 肯坦公爵甚至以更加私密的途径告知雷德尔要想方设法和比尔提城一方取得联系,征询他们是否愿意两厢罢兵。雷德尔一接到这封书信之后,立马就大骂公爵是个糊涂蛋,对方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斩草除根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有如儿戏一般地接受白和平呢?他不禁怀疑起公爵是不是由于儿子生病的关系,脑袋瓜已经变得不好使了。 其实,雷德尔这次是错怪了自己的上司,虽然公爵可能的确有点焦头烂额的意思,但还并没有昏庸到如此地步。他不过就是采取了将计就计的办法,好让坦博兰斯帝国一方能放松一些戒备的神经,也给自己接下来出其不意的行动腾出一点空间和时间。公爵为了假戏真做,故意把这件事情弄得很神秘,派出的信使也是一脸苦相,反正就是要让所有人包括雷德尔将军在内都相信,他已经再也没有精力和魄力去对比尔提城造成威胁了。那位信使在临走之前还递给雷德尔一封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公爵手书,叮嘱他务必要一个月之后再拆开。 雷德尔吃不准公爵的心思,但也没办法违抗,便只能十分不情愿地答应了。对于向比尔提城求和一事,大将军左思右想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暗自思量要不是有莽墩口这个天险存在的话,估计在示弱之后就会被对方来个凶猛的反扑。 他前前后后把各种可能性都拉出来理了一遍,最后好不容易决定自己亲自到比尔提城走一趟,告知对方肯坦国面临的窘境,也顺便趁此机会探查一下城内外的虚实。 为了安全起见,雷德尔只带了两个贴身心腹便装而行,在离鲍罗特公国的城外驻军营地还有两里间隔的时候,将军用随身携带的扩音器表明了来意,要求对方速速通知城内的负责人。 镇守西门的亨利克劳福德不敢怠慢,火速就将消息传递给了阿尔伯特以及自己的哥哥塔伦。年轻的公爵觉得有些无法捉摸,便细细询问大军师的意思。塔伦笑着说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原来仗着莽墩口的天险,从来就没有向前踏出过一步,今次这么有诚意地亲自前来,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我们就不妨暂时放下敌对的状态,好好听听他的说法。” 小阿当即表示同意,他经过塔伦的点拨,为了显示出自己也有相当的兴趣,特地骑着快马出城,肩并肩地将雷德尔将军给迎了进来。 肯坦国的这位大帅身材魁梧,足足比小阿高了一个头,他走起路来,身板挺直,脸上却堆着令人很难分辨、很难适应的微笑。他注意到了年轻公爵身后的两员猛将,其中一个是五大三粗、看不出腰身的矮子凯艮,另外一个则是同自己几乎一样魁梧的艾德里安。 雷德尔同众人寒暄完毕之后,便适时又正式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公爵阁下,您是不是应该去把德斯蒂尼伯爵以及那位皇帝钦差的伊洛斯将军也给请过来呢?我们接下去要商讨的事情,可非同一般啊!您做得了主吗?” 阿尔伯特望了望同样微笑中的塔伦,他坚定地回答道:“将军是个明白人,你我对峙了这么几个月,比尔提城中的种种消息估计早已经被您烂熟于胸了吧。德斯蒂尼伯爵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那在地震之中惨死的昏庸的老父亲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遗产,整个比尔提城、整个德斯蒂尼几乎都是不设防的。至于那位所谓的钦差伊洛斯将军,他的确是皇帝派来总揽全局的,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凭他那区区数百人的禁卫军怎么可能可以指挥得动我鲍罗特公国的数万雄师呢?” 雷德尔下意识地杵了杵鼻子,随后突然纵声大笑起来:“这是实话,我最爱听实话。既然公爵阁下如此坦诚,那我也就不做什么弯弯绕了。” 大将军绘声绘色地把公爵儿子得病的消息给诉说了一遍,其间又夹杂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以便于可以令听者更加信服。 塔伦是在这两人商量事情之时唯一可以插话的人,他故意果断地调侃道:“将军把这个老底都兜了出来难道就不怕我们趁火打劫吗?” 雷德尔仍然边摩挲鼻尖儿,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阁下说的很对,我在接到这个求和指令的时候,脑中闪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们的公爵方寸尽失了。但为人臣者,必报人主知遇之恩,违抗命令的事情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将军的忠心的确令人佩服,但此次战事非同儿戏,若说罢兵就罢兵,不但会被天下人耻笑,更会被那位迪略特皇帝立马给抓住把柄。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此间,就是为了响应皇帝的号召消灭叛军的。您的要求,我们实在是无法接受。”阿尔伯特的话语间表现出了一股恕难从命的气势。 雷德尔耸了耸肩道:“莽墩口是我最大的底牌,公爵阁下就这么有信心能夺下这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关隘?公爵阁下手下的将士的的确确都是精锐,我刚才在城外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您身后的这一高一矮组合也令人一望而生畏。但您真的就这么敢于不惜一切代价来猛攻莽墩口吗?您就不怕仅仅只是给他人置办了嫁衣裳?您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那位伊洛斯将军难道不是皇帝留下的致命陷阱吗?那个阴险狡诈的迪略特之所以迟迟不敢对您下手,难道不是由于您现在举足轻重的地位吗?您这么急着出牌就不怕没有了后劲吗?您的老父不久前在帝都西萨城不明不白地被贼人杀害了,您难道愿意再重蹈一次覆辙吗?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报杀父之仇吗?您此次真的只是为了来剿灭所谓的叛军吗?” 肯坦将军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都更触动小阿的内心敏感地带。是啊,自己来此的目的就是做好了要和皇帝决裂的准备。如果自己手下这支部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莽墩口夺下的话,岂不是正好中了皇帝的下怀? 这个问题,小阿不是没有想过,但现在则由肯坦国一方亲口提了出来,如此这般就变得更加迫切和尖锐了。 塔伦在一边看着公爵犹豫不定的样子,便上前解围道:“将军的的确确是切中了我们的要害部位。您如此有诚意地轻装简从而来,我们当然也不会怠慢。您所要求的事情关系十分重大,我们也实实在在地无法现在就给您回答。您若是对我们有信心的话,可以选择暂住于此,几日之后我们再给您一个正式的答复。您看如何?” 照常理来说,雷德尔是不会同意住在比尔提城内的,他是一军统帅,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深入敌营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呢?但他却出乎意料之外地不按常理出牌,果断同意了塔伦的建议。 雷德尔当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需要马上和德斯蒂尼伯爵及伊洛斯将军见面,毕竟打个招呼还是需要的。 比尔提城内头一遭聚集起了如此多重量级的人物,又头一遭使得这些分属不同阵营的人物同场亮相。克劳迪娅在得知肯坦国方面有意和解的消息后,心中顿时犹如拨云见日一般,她想得过于简单,以为如此一来便可以保住自己的家园免遭涂炭了,她来不及去思考鲍罗特一方以及伊洛斯将军的立场。 虬髯伊洛斯的立功之心实在是过于迫切,他对于雷德尔的求和提议完全就没有兴趣,要不是为了使自己不至于过于孤立,他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禁卫军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拿得出的筹码,那个死灵法师以及黑精灵们固然可以凭借魔法能力以一当十,但在两军交战之时毕竟还是显得有些寡不敌众,只能作为奇兵使用。 至于科泰斯教徒尼奥,他的手下虽然也有几百号之众,但他的立场却让伊洛斯将军没有办法轻易捉摸。那人的野心太大,卯足了劲在暗地里拼命,这早就让将军的心中起了芥蒂。 克劳迪娅虽然极力在尽着自己的地主之谊,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这场聚会中最无关紧要的人物。那些男人们在讨论话题的时候丝毫就不会给她提供一点可以发挥的余地,即使她有几次真的鼓起勇气这么做了,得到的回复也仅仅只是几声讪笑罢了。她恨透了这些人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却又不得不深陷其中,去争取和维护自己以及自己家园的权利。 她下定决心要把众人的焦点给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而作为一个女流之辈,最现实的做法莫过于开一场化装舞会了。这是博迪大陆上经久不衰的习俗,即使如古维恩帝国那般如此专制严苛的环境下,人们也从来都是乐此不疲的。 她的这个想法已经酝酿了一段时间,而雷德尔将军的到来更是从不经意间添了一把柴火。她要用自己性别上的天然优势去让别人关注自己,去让别人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个花架子,而是一个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的真正的女伯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尊贵的皇后也来了 比尔提城没有帝都西萨那般壮丽辉煌的宫殿,又加上刚刚经历地震的关系,想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那是何其困难啊!但克劳迪娅既然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也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住她了。 场地简陋没关系,只要舞蹈艳丽就可以了;声势不浩大也没关系,只要有足够分量的主角就可以了。她在侍女凯瑟琳的帮助下,一手操办起了几乎所有台前幕后的事宜。她的父亲在生前也曾经热衷于举办这种舞会,因此遗留下来了许许多多值得称道的奇幻瑰丽甚至有些诡异的面具。 假面舞会的成败关键当然就在于这个小小的道具上了。它可以模仿各种动物,可以模仿各种人类表情,可以装扮成博教先知,也可以瞬间转换种族,它可以是高贵的,也可以是邪恶的,它可以把丑陋掩盖起来,也可以让思想翻飞于尘嚣之上。虽然人们在生活中都会不自觉地带上一顶无形的面具,但舞会上的这个假壳显然要更轻松、更愉悦一些。 伊洛斯将军这一方对于这桩事情丝毫没有什么兴趣,他们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底下讨论的时候,口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两个字:“胡闹!” 阿尔伯特这边虽然并没有明确表示出反对的意见,但他和塔伦两个人也同样对女伯爵如此大张旗鼓而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行动感到有些不可理解。虽然那位雷德尔将军主动跑来求和了,但也并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塔伦尤其叮嘱过负责看守城门的弟弟亨利克劳福德,要小心把守和观察莽墩口方向的动静,一旦有突发情况就必须立刻上报。 比尔提城中的绝大多数老百姓还是向着克劳迪娅的,他们都是一群喜爱凑热闹的人,有这么一场盛大的舞会来调剂自己的生活,那不是求之不得吗?他们其中有些人虽然在之前的地震中失去过亲人,失去过安身立命的住所,可是这些苦难打不倒他们,生活仍然在继续,他们也依旧抱持着一种天生的乐观态度。 女伯爵不惜重金聘请城内各种能工巧匠一起搭造露天的舞台,原计划是需要大概三天左右的时间,但由于那些家伙火热的干劲使然,最后仅仅只花费了一天半。 雷德尔将军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急于去催促小阿方面给出一个切实的答复。他似乎也很乐意参与到这个舞会之中,瞧一瞧每个人在面具之下的表现。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这次的状况似乎却可以颠覆这条理论。因为伊洛斯将军和阿尔伯特都同时收到了迪略特皇帝的来信,那里面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皇后伊莎贝拉已经动身多时了,估计近两日就要来到比尔提城中。请你们务必做好警戒和安保工作。其他事情就由着她的性子吧!” 迪略特平时的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都显得刚劲有力,但这封信上却只体现出了一种迷茫无序的情绪。 伊洛斯将军和阿尔伯特双双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难得地聚在一起商量这件棘手的事情。对方贵为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后,这小小的一个比尔提城哪里有给她容身的地方呢?没有一样东西配得上她,也没有一个方便的人可以时时给她解闷。 讨论来讨论去,也就只剩下了那位做事显得有些轻浮的女伯爵了。这对于克劳迪娅可是大好的消息,因为她原本就在发愁男多女少的问题,而皇后的到来正好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伊莎贝拉的身边肯定会跟随许多女官,这样一来,舞会场面就能显得更加盛大了。 福祸只在一念间,关键在于人们立场的不同。 原来自从老鲍罗特公爵在西萨城中被下水道暴民杀害之后,伊莎贝拉皇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精神危机之中。她对于自己的父亲以及丈夫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和距离感。她是一个天生就充满着善心的人,虽然在嫁给迪略特之后夫妻两人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精神上的交流,但她却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时时刻刻都对丈夫充满着作为一个妻子所应具备的全部的爱。她甚至做得比天下所有女子都多,但她却没有得到任何聊以**的回报。她眼见自己的丈夫为了操劳国事而日渐沉迷于杀伐决断,胸中的那颗柔弱之心便情不自禁地对其充满了怜悯。她总是见缝插针地对迪略特提出一些自己的忠告,而皇帝每次的回答虽然都很干脆也很有感情,可事后却往往都被证实那只是为了敷衍伊莎贝拉皇后罢了。 她没有孩子,因为迪略特对于男女之事从来都没有上过心,而伊莎贝拉皇后也几乎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她不断想着要用自己的柔情来感化那颗铁石一般的硬心肠,可惜总是收不到什么值得欣喜的成效。坊间的风言风语不断流出,有的说是皇后没有生育能力,有的说是皇帝陛下根本不爱她,或者干脆还有更狠的,直截了当地就指出说不定迪略特在外面沾花惹草有过私生子,而他之所以对皇后冷淡,就是要用这个策略想办法逼她自己主动让出这个位子。 伊莎贝拉的父亲洛伊尔公爵在私下里也和女儿商讨过这个事情,老公爵一心一意要在皇帝跟前站稳脚跟,他用无可辩驳地语气质问女儿为什么不肯和皇帝同房,难道真的有什么生理上的问题吗? 这个尖锐刺耳的话语一经说出口,立马就让伊莎贝拉陷入了绝望之中,她即使在这种时候,仍然是想着要隐瞒真实情况,只一味唯唯诺诺地回答是自己的不好。 那天夜里,她曾经试图接近刚刚操劳完一天国事的丈夫,可是迪略特却着实伤了她的心,坦博兰斯皇帝一把就将皇后推开,匆匆地离开了原本还显得有些温馨的两人世界。 皇帝每次来到伊莎贝拉的寝宫,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喝茶聊天,或者让皇后帮自己敲敲背活动活动筋骨。这些举动太平常不过了,亲密朋友之间都能毫无顾忌地施行,但这些就是迪略特对皇后所做的全部了。他甚至都没有和伊莎贝拉真正地同床共枕过,而仅仅只是象征性地和衣而卧,以此来消除外界的猜疑。 作为一个有着正常身心的女人,的的确确是很难熬过这情欲夹攻的。她独自一个人黯然神伤,默默地沉受着一切不能为外人道的苦楚。老鲍罗特公爵之死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伊莎贝拉觉得自己一定要出去散散心,不然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令他人震惊、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举动来。 她只带了几名最贴心的女仆,趁着月色朦胧的时候就离开了那座充满着一切伤心往事的西萨城。她给迪略特留下了书信,而守城的士兵也不敢阻拦皇后,只好在她前脚跨出去之后,马上飞也似地去通知了皇帝陛下。 迪略特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默认了皇后的这个不辞而别的无理举动。他从书信中得知,伊莎贝拉准备前去比尔提城,“真是鬼知道她的想法!”皇帝忍不住懊恼地说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他以自己认为的宽宏豁达给伊洛斯及阿尔伯特分别去了两封书信,由帝国最顶尖的信使传达,递送到目的地的时候整整比伊莎贝拉早了一天一夜。 伊洛斯将军是个多疑的人,虽然他的想法往往都不那么准确,但这个老毛病却是基本改不掉了。伊莎贝拉皇后可是迪略特的枕边人,虽然一直都没有生育,但毕竟在理论上还是比这里所有人都来得尊贵一些。伊洛斯忍不住就想到,会不会是皇帝对于自己感到不信任,特地用这个看似无关的人来暗中掌控大局呢? 这个思路一旦开启,也就不能不让虬髯将军感到沮丧了。自己手下缺兵少将,之前就已经被那个乳臭未干的阿尔伯特给牵制和羞辱过了,现在竟然又来了个伊莎贝拉皇后,他这个所谓的总领全局之人还能顶个屁用啊! 相比之下,阿尔伯特这边对于皇后的到来则显得有些不置可否。就连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没有看明白皇帝的心思,吃不准他下这步棋的目的。 伊莎贝拉皇后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是坐马车过来的,而是出人意料地和所有男子一般脚跨马背一路颠簸骑行,她身边的那些女官进宫的时候就经过特别的训练,自然也是以相同的姿势一路跟随保护。 皇后的年纪比迪略特要小一些,大约三十多岁,她的容貌保养得很好,虽然并不属于那种天生丽质,但在这个阶段,却能恰到好处地展示出一种别样的风韵。 整个比尔提城都早早地张灯结彩以迎接皇后的大驾光临,重要人物甚至提前半天左右就全都恭候在了城东大道之上。 伊洛斯为了显出自己的忠心,特地急吼吼地上前搀扶住皇后那纤细的腰肢,小心谨慎地将其扶下马背。 皇后向着众人微微额首以示谢意。年轻的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劳迪娅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而皇后也似乎立马就吃准了要找她来作伴。两人之间很快就擦出了女人特有的友谊火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舞会开始 伊莎贝拉皇后的驾到给了克劳迪娅以绝大的信心,因为她要举办舞会的计划得到了皇后毫不犹豫地赞同。 皇后从年轻的德斯蒂尼女伯爵身上似乎又找寻到了一丝自己当年的影子。在嫁给迪略特之前,伊莎贝拉曾经和克劳迪娅一样,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着自信和自强。她坚定不移地认为只要自己付出努力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她把这个复杂的世界当成了简单的加减法,完全没有考虑任何随时可能出现的变量。她那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给了其致命的当头棒喝,伊莎贝拉总算有所觉悟,她渐渐意识到了种瓜未必得瓜的道理。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上几十倍,尽管皇帝从来没有给过其真正的爱,伊莎贝拉仍然总是试图用自己的柔情来感化丈夫。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像似如梦初醒一般,由老鲍罗特公爵之死陡然间领悟到自己不会有成功的那一天了。她要远离十几年如一日的枯燥乏味、缺少人情的宫廷生活,她要出来散散心,改变一下自己,把时间拉回到青春少女的片段,把自己这个日渐僵化的躯壳给好好洗濯一番。 伊莎贝拉和克劳迪娅抱持着同一种信念,努力要将这个化装舞会给办到最好。她从西萨城出走得过于匆忙,并没有带来什么可以提供帮助的物件,但她身边的那些女官却各个都是心灵手巧、充满着浓厚艺术气息的佳丽。她们的到来大大降低了克劳迪娅及其侍女凯瑟琳的工作强度,在接下去的几天内,几乎所有有价值、有可行性的创意都是从她们之中产生的。 比尔提城内如今可以真正算得上是贵客云集了。在这其中,论地位之尊贵当然莫过于伊莎贝拉皇后,论辈分之长幼则无出阿尔伯特的母亲夏洛特夫人之右。 她们两位和克劳迪娅一起构成了另一性别中的铁三角,就好像阿尔伯特和伊洛斯以及雷德尔一样。 夏洛特夫人由于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缘故,本来对于假面舞会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她架不住珂赛特以及凯瑟琳的撺掇,为了不使两位年轻姑娘过于扫兴,便勉为其难地同意加入到这一有些疯狂的行列之中。 有几样东西对于装点女人的妩媚以及柔情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一是做工精美的手扇,二是大小适宜的帽子,三是足够宽大的裙子。这几样东西是博迪大陆上经久不息的潮流所在,他们每一件的上面都包裹着其特殊的含义。手扇代表着女人的灵动,那扑腾扑腾的姿势如果足够优雅,就能给旁观者以美的享受。大小适宜的帽子则能衬托出女人脸部高贵的气质,每当姑娘们由于各种琐事而一颦一笑之时,它就会像扩音器一般,把这个效果给放大好几倍。至于那宽大的裙子,当然就是为了给人提供足够的遐想空间,因为女子的腰身及腿部永远都是男人们梦想中的天堂,而天堂几乎总是隐藏得很深。宽大的裙子让所有青春少女都有机会把自己装扮成天使,让男人们经受炼狱的折磨。 这几样物件对于刚刚经历地震的比尔提城来说筹备起来着实有些困难,但女人的决心在关键时刻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她们充分发挥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古训,从无到有、聚沙成塔,几天之内竟然就置办出了足够数量的各种道具,甚至还富余出一些空闲给男士们准备了一些舞会专用的领结以及手套。 阿尔伯特对于此事原来是采取不置可否的态度,但自从夏洛特夫人亲身参与到其中后,他便改变了立场,也想方设法相帮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主要是为了让母亲能够借此机会排解掉一些心中的苦闷,至于舞会本身,他的兴趣则仍然不大。 克劳迪娅在这几天内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比尔提城中的真正主角,她以优雅恬静的打扮频频在公众面前露脸,她那敏锐的头脑也得以充分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她的身后有伊莎贝拉皇后以及鲍罗特公国太夫人的支持,在这一点上,她使自己的号召力成功蹿升了好几个档次。 比尔提城中的民众们似乎早就已经把什么地震啊、肯坦国叛乱的事情都忘记了,他们只想着要痛痛快快地进行一场举世无双的舞会,来给自己那平淡的生活增添无限的亮色。 伊洛斯将军不断以阴郁的口吻对手下的死灵法师抱怨道:“真是疯了!如此紧要关头,竟然还能想到去搞什么化装舞会!妇人之见真是太可怕了!皇帝也真是乱弹琴,不顾后果地说什么‘由她去’,这三个字可太厉害了,搞得我们现在被动不已,完全没有办法去限制这桩荒唐的事情了。” 抱怨归抱怨,伊洛斯本人还是得亲身参与到其中,因为伊莎贝拉皇后早就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意见了,无论是鲍罗特公爵也好还是那位前来议和的肯坦国将军也罢,都必须在这场舞会中登台亮相。所有城内民众只要身体健康、时间宽裕也都可以自备道具前来参与。伊洛斯本人当然也不能例外。 由于女伯爵这几天来的忙忙碌碌,导致塔伦克劳福德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和她单独相处了。他作为阿尔伯特最信任的军师,在这一刻却明显变得有些大意起来。他被自己盲目又突然的爱情给冲昏了头脑,没有时间去仔仔细细思量一番目前的战局。那位雷德尔将军难道真的只是来求和的吗?难道就没有可能使出什么诈术吗? 倒是阿尔伯特本人曾经在私底下和自己的这位大军师提出过此番忧虑,但塔伦却并不以为然,他让年轻的公爵不要过于草木皆兵,毕竟对方即使真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主动权也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这一方。雷德尔将军再勇猛,也不可能靠着他身边那仅有的两个人就在城中掀起大的风浪。阿尔伯特闻言以后,只默默点了点头,也就不再提及此事了。 即将举办的假面舞会现在已经聚集起了比尔提城中所有人的目光和兴趣,大家就像小孩子盼望得到大人手中的糖果一般,把一切世俗杂念都暂时给抛到了脑后。 那一天从太阳初升的一刻起就注定了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天气格外地晴朗、风儿格外地轻柔,比尔提城内四面八方的民众早早地就聚拢到了大型的露天舞台前。他们个个都展示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争相要在舞会上当一回真正的焦点所在。 克劳迪娅当天身着的是她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套蓝色连体百褶裙,上身的领口开得很低,脖颈处佩戴了一条由丝线串联起来的心形萤石项链。她的头发也一改往日的风格,整个都卷曲盘结了起来,然后根据适当的粗细和距离分出了许多条美人卷。发际线的提高使得女伯爵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成熟和高贵。她的出场立刻就引来了所有人一致的赞叹,这真真是一个标致的令人无比倾倒的人间尤物。 伊莎贝拉皇后及夏洛特夫人两人虽然比不上女伯爵的惊艳,但她们成熟妩媚的风韵也同样使得众人有如沐浴着春风一般。 在一通必要的开场白过后,乐队便开始慢慢加进舞曲的旋律,而众人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铃一般,立刻准确地给自己的脸部罩上了早就精心准备好的面具。 克劳迪娅是万众瞩目的核心,她即使把整个面庞都隐藏起来,也仍然还是最光彩夺目的一个聚焦点。她握住每一个陌生人伸来的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舞动长裙,她跳得比任何人都多,比任何人都欢快,但她却仍然是精力最充沛的那个。 她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着,所有事物都变得若即若离起来。音乐的旋律由快转慢,又由慢变快,这一切都难不倒天生就具有音乐细胞及舞蹈才能的克劳迪娅。 皇后与夏洛特夫人由于身份及年龄的关系,并没有主动参与到其中,而是坐在专门提供的位子上从一旁默默欣赏着年轻人的活力。 凯瑟琳以及珂赛特两人也早就在其间跳得乐疯了,她们的衣着没有女伯爵那般光鲜,但却十分合身和入眼,以至于不断有舞伴附耳低语要求询问她们的名字及芳龄。在面具之下,反而没有了陌生人,因为大家的心都通过快活的舞步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凯瑟琳的心中充满着一个幻想,那就是能够和阿尔伯特公爵凑到一起,但是舞会现场无比壮大,要想如此凑巧,那就好比大海捞针一般。在面具之下刻意地寻找自己的真爱,有时候是一桩十分痛苦的事情。 相比起来,珂赛特则明显是毫无杂念地轻装上阵,她虽然在梦里都感谢着小阿在棕熊酒馆的出手相助,但却并没有如其闺蜜那般妄图去赢得年轻公爵的心。她已经是夏洛特夫人的义女了,这个梦幻般的事实早就远远超出了她对于现实的想象,她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不会再奢求什么过于飘渺无际的东西。 伊莎贝拉皇后不断与夏洛特夫人在谈着一些琐事,年轻人之间的交际场在她们眼里就是一面时光倒转的魔镜,她们能从中窥测出自己过去的身影。 她们的身份和年龄把所有胆小鬼都挡在了门外,但突然出现的一位身材魁梧的家伙却勇敢地打破了这个规矩。只见他用标准、干练的动作以及充满着磁性的嗓音主动要求皇后能够赏光陪同跳一支舞,他那黑白相间的面具不断使人产生一种奇怪的联想,就好像把地狱和天堂都给包裹在了里面一样。 夏洛特夫人冲着皇后点点头,意思是要其接受邀请,而伊莎贝拉本人则还在犹豫之中。 欲知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舞池中的两对 邀请皇后跳舞的那名男子,整个脸部都被黑白相间的面具包裹得严严实实,从额头的发际线开始直到下巴根部都被隐藏了起来。他的身材异常魁梧,伸出来的手掌也显得格外粗糙,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这人一定是个体力劳动者,要不是他的一举一动透露出一股高贵、傲慢且不容置疑的气质来,很有可能伊莎贝拉就不会同意与其共舞了。 那名神秘男子姿势优雅地站定在两位贵妇人面前,并不担心会遭到拒绝。尽管皇后打了许久的搁楞,在摘下头上那顶插满羽毛的帽子之时又耽搁了很长时间,可邀舞者仍然是显出一副自信十足的表情。他那只主动伸出的大手就好像鹰爪一般,随时都能将皇后给捕获。 伊莎贝拉是有多久没有参与到这种活动中了呢?她肯定是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许也有可能是根本就不愿意去回首了。迪略特从来就没有可能会显示出一丝一毫的浪漫情调,也从来不懂得要调剂一下生活,在坦博兰斯皇帝的心目中仅仅只容得下那冷冰冰的政治,永远都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矛盾纠葛。伊莎贝拉克制得太久了,她整个身心就像是搭在弦上的箭矢一般,由于总是引而不发,渐渐便使得持弓人越来越难以把握住了,一旦失手射出,那就再也没有准心可言了。 神秘男子梳着一个油光光的大背头,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充满着磁性。他的两只大手同样让人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当伊莎贝拉根据礼节和传统把自己的那只小手交给对方亲吻的时候,她忍不住浑身上下战栗了一回。 如果说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劳迪娅展示出的是一种犹如孔雀开屏时的艳丽,那么伊莎贝拉皇后身上则透露出一股洁净兰花的气质。 神秘男子用充满魅惑力的声音沉沉地说道:“今天的舞会上可不分什么高低贵贱,人人都是平等的。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才合适呢?总不能一口一个皇后吧?” 这话若是出自平时或者由其他什么人开口,那必然就会显得有些大不敬和无礼的意味,但今次从这位神秘人的口里吐露出来的感觉却让皇后怎么都生不起气来。她边小心翼翼地踏着舞步,边故意用不太满意地语气回答道:“从来没有人敢于当面这么询问的,你是头一个。名字只是一个符号罢了,这场舞会也不会有第二次了,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 神秘男子从面具后呼哧了一下,然后故意在脚底下踩着皇后的裙摆道:“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我当然要直呼其名喽!”说完,他那黑白相间的面具便紧紧地凑到了皇后所带的蝴蝶面具上。 两人的气息虽然有这层小小的阻隔,但还是足以使人感觉到那一种特殊氛围的环绕。在维持这个姿势几秒钟之后,神秘男子忽然搂住皇后的腰肢,开始了最疯狂的也最令人窒息的旋转舞步。 这一个接一个的三百六十度回环,甚至让伊莎贝拉感觉到有些呼吸急促。她既惊恐又享受这个时刻,她内心中的烦闷和忧愁随着这一圈圈的旋转而被潇洒地甩离了出来。 那位神秘人的体力果然不同寻常,他竟然可以在这么密集的回环之间还能用十分淡定的口吻轻描淡写地与皇后谈论一些自己对于其的钦慕之情。 伊莎贝拉来不及听这些甜蜜的情话,也不敢去过分仔细分辨这些致命的长满锋利锯齿的情话。她的心中只把这一场舞会当成一段梦境来看待,是上天为了怜悯她而特意精心安排的。 整个舞会现场的气氛俨然已经达到了**,乐队的提琴手们也各个眉飞色舞、不断地用身体轻微的扭动来配合节奏。 夏洛特夫人的身边现在没有人陪伴了,她的年纪可比皇后要大许多,并不太适合跳舞。年轻人们的优美姿态显然让她在短时间内忘记了丧夫之痛,再加上那位原本郁郁寡欢的皇后似乎也充分融入到了其中,这让鲍罗特公国的太夫人感到克劳迪娅举办这场舞会还是有很多裨益的。 那位身着蓝色连体百褶裙的女伯爵似乎就没有疲倦的时候,她没有拉下一段舞蹈,她的身边也总是有一拨拨的年轻人排队跟进,就等着和她共舞呢。 夏洛特夫人当然也没有忘记观察自己儿子的表现。阿尔伯特今天的打扮称得上是真正的王子,他那健美的身躯吸引了许许多多姑娘们的目光。他今天的面具是一团热烈的火焰,那鲜红的颜色由俊俏面庞打底更显出十足的帅气。他的身后是一件黑色披风,搭配着同样黑色的紧身裤,远远望去犹如一尊完美的黑曜石雕像一般。 比尔提城的少女们今天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与王子共舞了,阿尔伯特就好像克劳迪娅一般,身后也早就预定了许许多多的舞伴,只能一支接着一支的跳,丝毫没有可能有空闲的时间。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夏洛特夫人在边上坐定着看的时候,能很清楚地分辨出各个自己熟悉的人物,但真正在舞池之中的舞者却由于种种局限性很难辨认出哪怕相隔不远的熟人。律动的节拍以及假面的交叠使得人们的思维很容易陷入混乱之中。 克劳迪娅的侍女凯瑟琳就正好印证了这一点,她虽然也像众人一样翩翩起舞,可在脑海中却总是抹除不了要和阿尔伯特共舞的念头。她东张西望,妄图找寻到自己的白马王子,热切期盼着能在这种独特的场合下来让阿尔伯特真正注意到自己、真正记住自己。 在比尔提教堂的时候,虽然小阿也曾经关切地询问过她的身世,但那更多地只是为了用于缓解其对于克劳迪娅的不满,在那个时刻,小阿是对克劳迪娅动过真情的,可惜到头来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音乐逐渐舒缓了下来,凯瑟琳早已跳得有些满头大汗了,不过这更多地是由于她内心中的急切所致。原本光怪陆离的舞池随着节奏而变得理智了起来,这让凯瑟琳也终于可以把周围给张望真切了。 那面跃动着的红色火炬第一次清晰地呈现在她的面前,那个健美的身影不用说当然就是属于阿尔伯特殿下的。他现在虽然已经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公爵,但凯瑟琳仍然从心底里习惯称呼其为殿下。 少女怀揣着一颗剧烈搏动的芳心,迈着怯生生的步子,尽可能快地接近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阿尔伯特一开始还并没有认出凯瑟琳来,因为她的身躯在众人之中毫无特别之处,脸上的面具又恰到好处地遮盖住了所有可以辨识的部位,因此小阿只是象征性地与她双手交叉来了个体面又漂亮的招呼,随即甩开身后披风,潇洒地回转头去准备继续和自己那一长串等待中的舞伴一个个地跳下去。 凯瑟琳不愿意再一次等待纠结下去了,她主动拉开了自己的面具,用略有一点怯生生地口吻问道:“殿下愿意和我先跳一支吗?” 阿尔伯特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出人意料地以欢快的表情回应道:“当然,当然可以!”他不顾身后那些排队等候之人脸上露出的尴尬样子,果决地抓起凯瑟琳的手,一同随着舒缓的节奏舞动了起来。 克劳迪娅的侍女此刻真是幸福到了极致,但她仍免不了有些犹豫,因为这么一来,岂不就是让小阿一下子得罪了许许多多人吗?她吞吞吐吐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阿尔伯特却轻描淡写地笑道:“她们都是一群精力充沛、充满着阳光活力的小姑娘,才不会有这种阴暗狭隘的想法呢!其实我早就想要找你来一曲了,可惜却总也寻不到人。大家都太疯狂了,整个舞池就好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想要平平安安地游上一段距离那是何其困难啊!” 凯瑟琳听到这个有些俏皮的比喻,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原先把和殿下跳舞的这桩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以至于现在这般突如其来的轻松气氛反倒使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阿尔伯特绝口不提克劳迪娅,这是凯瑟琳预料之中的事情。她在比尔提教堂中是一心想为公主做媒,而现在则早已转变了思路。 小阿对于节拍的理解十分到位,每一个动作都充分融进了音符里。由于是慢舞的关系,两人之间有足够的空闲来展开一番对话。 年轻的鲍罗特公爵仍然像上次那样,着重想要了解凯瑟琳的身世,但凯瑟琳却以种种理由加以推脱,因为她小时候的遭遇过于凄惨,在舞会上说显得不太合时宜。 小阿的那只大手轻柔又稳重地搭在姑娘的腰间,他忍不住想到自己在帝都西萨城的时候由于身中百日醉之毒而做的那些个虚无缥缈却又令人忍不住害臊的春梦。 眼前的这位凯瑟琳,虽然没有克劳迪娅那般风姿绰约,但香柔旖旎的触感却仍然使得小阿禁不住有些心驰神往的意思。 照理说,刚才的那些个舞伴也个个都是美人胚子,但小阿却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把邪思淫念给透露出来。 之前的那些活泼姑娘们浑身上下大都洋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氛,她们把所有舞伴都当成男友,不论他之前是种地的还是什么达官显贵,全都一视同仁。而凯瑟琳则在喜庆中夹杂着一丝扭捏和娇羞,这就让情况大大地不同了,这种化学反应也只有在适当的两个年轻人中才会发生。 小阿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第一次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位凯瑟琳除了身量比克劳迪娅小一些以外,几乎聚集起了所有自己感兴趣的女性的优点,那就是柔美、恬静以及聪慧。这个舞会成了一剂催化剂,成了一柄放大镜,让刚刚丧父的阿尔伯特公爵在这有些梦幻般的舞池之中找到了自己另外一个情感的着力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舞会继续 两颗年轻的心灵在没有相知相识之前几乎都是胆怯的,他们往往会把对方想得过于完美,往往会认为对方高不可攀,往往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根本就配不上人家。这种焦虑的情况,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其实是一种激励机制,它鞭策你去尽可能地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尽可能地能够超越自我,以谋得一个梦幻般的结局。 凯瑟琳虽然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好姑娘,但她在之前却从来没有想象过阿尔伯特公爵竟然会如此温柔体贴地对待自己,丝毫没有任何敷衍了事的念头,自己俨然成了舞池之中的幸运儿,在众多曼妙身姿之中成功脱颖而出。在她原本的想象里面,阿尔伯特或许会给其礼貌性的一个招呼,至于舞蹈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一种奢望,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两个人互相之间已经不知不觉地共同经历了差不多三首曲子。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凯瑟琳真希望时间长河可以在这一刻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减慢甚至是凝固。她不愿意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觉得应该好好珍惜现在这一难得的机遇。她害怕会由于自己的小小失误而断送这一上天赐予的奇异恩典。 阿尔伯特也同样正在经历梦幻般的的体验,他和凯瑟琳的情况有些不同。他的家庭教育里面对于爱情方面的东西涉及得很少,因为老公爵算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教的地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小阿不要把心思过分集中在这上面,也不要过分去相信女人的花言巧语,毕竟父子两人身份特殊,难保不会有人想着要攀高枝。 年轻的公爵在爱情方面的感觉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许多。他曾经对于克劳迪娅有过一见钟情的经历,但却由于种种外在原因而并没有过于强烈地坚持下去。他那爱的感觉可以来得很突然,也可以几乎毫无痛苦地消失掉,因为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理解过爱情这两个字。如果说他对于父亲的爱是真正上升到了天际云霄间的话,那他对于克劳迪娅等女子的爱则至多仅仅只是刚刚飘离开地面罢了。他懂得亲情却还不懂得爱情,他在这方面的冲动,和绝大多数青年人一样,更多地是受了生理和欲望的支配。 舞池中的那些风姿绰约的假面舞者们早就把阿尔伯特这方面潜在的情绪给调动了出来,但他其实也还算是一个腼腆之人,尽管那些陌生的舞伴各个都有些让他心猿意马的感觉,不过毕竟互不相识,搞不好就会弄出真情实意对上逢场作戏的尴尬。他身为新晋公爵,无论如何也不能弄出这种笑话来。 眼前的这个凯瑟琳则可以另当别论,她是克劳迪娅的贴身侍女,虽然身量略微小了一些,但她那股子欲说还休的情态一下子就抓住了阿尔伯特的心。他一手轻贴对方纤细的腰肢,一手与对方的五指紧紧交叉相握,这是最寻常的舞蹈姿势,却在此时此刻由于种种机缘凑巧而让小阿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愉悦。 在一瞬间,小阿几乎忘记了鲍罗特公国的存在,也忘记了帝都西萨城中父亲被杀死的那一幕,他那颗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有机会放松了下来,终于可以享受一下这美好的青春年华了。 他和凯瑟琳之间越贴越近。照理来说,舞蹈之时有几个忌讳:一是眼神不要过于专注在对方身上的某一点,二是身体之间还是得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留有隐私的空间,三是不要用力过猛,因为那样会显得有些粗俗和愚蠢。 小阿则非常不幸地把这三点一下子都给占全了。因为凯瑟琳说话轻声细语的关系,他不得不把眼神主要聚焦在对方的那两片从面具的夹缝中勉强露出来活动的薄薄嘴唇上,三曲舞毕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又由于这个原因,连带着在舞蹈过程中,不经意间差不多踩了凯瑟琳五六脚,把她的裙子都弄脏了,有一次甚至差一点撕破。他专心致志地听话、专心致志地讲话,以至于手头上力道凶猛了一点,把凯瑟琳那纤细的腰肢当成了锻炼握力的器具。他在这时的表现几乎就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其是一位堂堂的公爵,他用有些结巴并且词不达意的语句断断续续地向舞伴表示歉意。 凯瑟琳当然不会埋怨什么,处在她这个位置的姑娘们,只会把男孩的这种种举动当成一段段甜蜜而又温馨的回忆。她宁可阿尔伯特多踩几脚自己的裙摆,宁可阿尔伯特说话再结巴一些,因为这些东西都能让她体悟到一个真实的对方,都能让她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在不知不觉之间,会场上的音乐重又渐渐回到了快节奏的轨道上。 小阿身后的那件披风在不经意间被几个顽皮的年轻人给呼啦一下拽走了,他没有这个累赘之后,反而使得状态有所提升,刚才慢舞总是踩错点的毛病接下去几乎就没有再发生过了。因为节奏加快的原因,凯瑟琳和他都不再说话了,都仅仅只通过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紧紧凝视着对方,与其说他们是身体在跳舞,还不如说是两颗炽热的灵魂紧紧交织在了一起。有些时候,话语的力量是无足轻重的,极为轻微的一个动作就能抵上数十页的长篇大论,而阿尔伯特在这方面的表现显然要比他那结结巴巴的话语来得好上数百倍。尽管在凯瑟琳看来这两种形式都有可取之处,但显然她是低估了眼神流转的威力。她在小阿的瞳孔之中分明看到了一丝致命诱惑的情欲,这东西闪闪烁烁,并不受阿尔伯特主观的控制,尽管在理智上年轻的公爵是想压抑这个恶魔的,但无奈对方实在是过于神出鬼没。所谓无招胜有招,就是这个道理。你越想压制下去,它就时不时地越迸发得更加骇人。 为了旋转的稳定性和安全性,两人之间不得不越靠越近、越贴越紧,凯瑟琳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听到阿尔伯特胸膛中那跳动着的心声了。 在这天旋地转之中,凯瑟琳的视觉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只有她的那两只耳朵变得异常灵敏起来,除了律动的心跳之外,她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原来德斯蒂尼女伯爵为此次舞会准备了好几套衣服,最先穿的那件蓝色连体百褶裙此时早就已经换成了别的,凯瑟琳虽然事先知道这个情况,但以她现在的心情根本没有可能去回忆起这桩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女伯爵是通过阿尔伯特的火焰面具以及凯瑟琳的动作综合起来才认出这两位真实身份的。现场的音乐有些过于嘈杂,而人群也有些过于拥挤,她能辨识出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倒是阿尔伯特率先从迷醉之中苏醒了过来,他为了表示敬意,特地停下来摘取面罩,向着克劳迪娅的方向微微鞠躬。凯瑟琳此时要不是有这个东西遮挡自己那早就变得潮红的脸蛋,估计非得羞得钻到地下去不可。 女伯爵见凯瑟琳玩得这么欢快,心中倒也十分高兴。她自觉亏欠这位姐姐很多,但在现实中又很难放下身段去细细地互相倾诉。自从自己坐到了伯爵这个位置上以后,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她肩上的那副沉甸甸的担子直接就把她压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呼吸到原有的新鲜空气了。 这场空前的舞会算是个调剂和契机,可以让原本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通过各种舞步来泼洒和挥发出来。 女伯爵的舞伴是个中年人,阿尔伯特一下子就从那张只遮住了半边脸的面具下认出了他:“军师!” 塔伦克劳福德略微有些尴尬,但他仍然勉力地点了点头以示致敬。他的体力比不上真正的年轻人了,这么多场跳下来,早就只剩下了一口气。要不是女伯爵一再地坚持,他恐怕早就像夏洛特夫人那样安安稳稳坐在台下欣赏了。 他对于克劳迪娅的大大咧咧有些不太满意,因为这会引起旁人的猜疑,他不愿意自己的这段隐秘恋情被公开出来,也不愿意克劳迪娅或者阿尔伯特会由此受到什么伤害。他的心中充满着各种挥之不去的疙瘩,那些坑坑洼洼的腌臜货就好像是要故意引逗他玩似的,总是时不时地蹦出来戏弄他一下。以他那缜密的思维,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个甜蜜爱情所可能产生的苦涩后果。 他作为鲍罗特公爵最信任的一个人如果和德斯蒂尼女伯爵之间传出绯闻,那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势必无法再居于小阿之下了,虽然爵位上有高低之分,但小阿却并不能以公爵的身份来主动领导他,因为所有爵位都是皇帝赐予的,所有爵士们也都直接听命于皇帝,要不然的话,坦博兰斯帝国的秩序就得乱套了。 如今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传出与克劳迪娅的恋情,还会使得那个蠢蠢欲动的伊洛斯将军获得许多借口,他可以借此打小报告,让皇帝以为这场婚姻是阿尔伯特的计策,是为了兵不血刃地夺取德斯蒂尼伯国。 这种种的纠葛会伤害到女伯爵的自尊心,也会辜负了小阿对于自己的一片知遇之恩。他的伟大抱负很有可能就会因此烟消云散,而这些东西都是爱情没法给予的。 他犹豫了,就好像是为了回应会场上那突然止息的音乐一般。一直坐在台下欣赏的夏洛特夫人此刻正在拿着扩音器用焦躁的语气询问所有人道:“皇后在哪里?大家有没有看到伊莎贝拉皇后?”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有从欢快的节奏及舞步中跳脱出来,对于这个现实的棘手问题还没有办法给予充分的认知。 皇后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对于整个比尔提城来说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以迪略特皇帝的脾气是很容易推断出来的。他可以对皇后不尽任何一丁点儿的夫妻情分,但绝不会在表面上给世人以任何借口,他一定会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好好表白一下自己,而那个靶子便只能是舞会现场的所有人。 究竟伊莎贝拉去往了何处,有没有危险,请看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三章 失踪的不止是皇后 伊莎贝拉皇后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对于这件事情感到最恼火的当属伊洛斯将军.他本來就对舞会本身有很严重的抵触情绪.在舞池上几乎就沒有怎么‘露’面.他和手下的几个心腹之人站在一边絮絮叨叨了半天.把那些欢快舞动着的男‘女’从头到尾给品评并斥责了好几番.在他看來这首先是一个黄‘毛’丫头的可笑幻想.而肯坦国雷德尔将军的到來则提供了出乎意料的借口.接着又由于那位并不得宠的皇后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比尔提城内.几个因素互相叠加才使得这出闹剧顺利上演. 虬髯将军的年纪并不大.大概也就和塔伦克劳福德不相上下.但他脸上的皱纹和沧桑感则要比同龄人明显多许多.他是那种整天都在钻营的人.无时无刻不酝酿一些对于未來的计划.但他却沒有塔伦那般的头脑.往往一百个想法里面与后续事实相符的只有不到两三个.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但他有一种奇怪的坚韧和自信.虽然屡战屡败却仍然对于自己的预判能力深信不疑. 舞池上面面相觑的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与其说他们是害怕皇后失踪所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倒不如说他们是由于还沒有适应那突然止息的欢快音乐. 台下那些原本叽叽喳喳的观众们也都变得鸦雀无声了起來.整个会场上只剩下夏洛特夫人那断断续续充满着无助感的询问以及伊洛斯将军愤愤的鼻息声. 阿尔伯特走到母亲身边.悄悄询问道:“伊莎贝拉皇后最后出现的位置大概是在哪里呢.” 夏洛特夫人微微一皱眉头.那个神秘男子的形象陡然间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身材异常魁梧.带着黑白相间的面具.完全沒有任何顾忌地主动來邀请皇后跳舞.他的气质令人倾倒.但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夏洛特夫人观察的还算仔细.那个神秘人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那便是喜欢用手抚‘弄’自己的鼻子.尽管他的脸上还带着面具.但这个动作仍然时不时地出现.他把皇后一路引领进了欢快舞动的人群中.然后就再也沒有看到了. 伊洛斯将军那充满权势yuang的脑袋里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要尽快把皇后给找到.不然的话自己苦心谋求一辈子的目标很有可能就会打了水漂.他比别人更上心也更努力地寻找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因为他是在为保住自己的将军之职而努力. 可惜虬髯将军的头脑毕竟还是不太管用.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沒有任何头绪.而阿尔伯特手下的大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却只用了一会儿功夫.便马上意识到了问題的关键所在.他向在场众人高声询问道:“你们有谁看到过那位肯坦国的雷德尔将军吗.也就是刚才太夫人所描述的脸上带着黑白面具、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的那个家伙.” 大家一个劲地摇头.毕竟那个外乡人初來乍到此间.又加上刚才所有人都沉浸在十分愉悦的气氛之中.根本沒有可能会刻意去观察某一个人的行踪. 这样一來.黑白面具还有皇后那身淡粉‘色’的装束便成了眼下唯一可靠的线索.就在大家举棋不定之时.比尔提教堂的几个年轻修士气喘吁吁地一路飞奔而來.他们边让拥挤在一起的群众让路.边高声呼喊道:“教堂大厅的地面突然之间全部裂开了.原本修建在下面的狭窄隧道也几乎坍塌殆尽.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坑.站在上面可以直接望到所有前任主教的棺木.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阿尔伯特比普通人要敏感一些.他既亲身探访过帝国东部格里德城地下的墓‘穴’.也通过父亲之口略微对圣城罗姆的种种传闻有所了解.他在潜意识中马上就把雷德尔将军和这件看似无关的事情联系了起來.因为肯坦国举国上下都会魔法的事实他还是清楚的. 现在是到了明确分工的时刻了.小阿毫不含糊.他当机立断地让艾德里安负责自己母亲的安全保卫工作.让塔伦亲自去巡视比尔提城各个出入口.务必告知城内外的将士们要严加防范.即不许进也不许出.矮子凯艮、小贼贝斯特以及‘精’灵巡林客克瑞斯则紧紧跟随在阿尔伯特身边听候其随时的调遣. 小阿当然也不会忘记邀请伊洛斯将军共同前往教堂.毕竟人家也算是一个名义上的总指挥.至于德斯蒂尼‘女’伯爵这边.他似乎是故意沒有提及.果断给晾在了一边. 克劳迪娅不知道小阿的用意.她心里十分不满.但又沒法当面就提出.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有些孩子气.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发号施令的人只能是一个.不然的话就会‘乱’成一锅粥.连那位伊洛斯将军都能忍气吞声下來.她当然也就沒有理由去违拗这个安排了. 塔伦为了保险起见.早就暗暗命人从城外调來一拨‘精’锐士兵把整个比尔提教堂都团团包围了起來.阿尔伯特和伊洛斯将军等人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安全得连一只麻雀都飞不进來了. 在地震中几乎毫发无损的教堂现在却成了满目疮痍之地.从进‘门’台阶处直至大厅正后方的讲经台附近的地面上就好像一只咧开嘴微笑的小丑一般.整个地都凹陷了下去.那些前任主教的棺木上到处洒满了闪闪发光的冷晶石碎片.凯艮的鼻子特别灵.他一下子就嚷嚷起來道:“什么东西这么香气扑鼻.麦酒.一定是上好的麦酒.” 阿尔伯特摇摇头道:“胡说八道.博教内部虽然并不禁止酒水.但这些主教们个个都是严以律己之人.怎么可能用麦酒去给自己做陪葬呢.” 伊洛斯在一边不屑地从鼻孔里呼哧了一声.他身后的死灵法师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听说肯坦国那边有十分罕见的矮人炼金师助阵.他们自身的魔法能力虽然不一定十分高强.但却可以借助那些稀奇古怪的炼金设备來创造许许多多不亚于任何大魔法师的法术.这麦酒的味道还有那些散落一地的冷晶石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凯艮虽然是个矮子.可他一生中几乎就沒有融入过矮人社会的主流.他从來都是在地面上生活‘混’迹.矮人炼金师这几个字对于其來说沒有丝毫意义.他只知道用明晃晃的板斧去砍杀.对那些娘们儿般的奇巧‘淫’技完全沒有任何兴趣. 比尔提教堂自从米里哀去世之后一直都沒有正式的主教接任.因为教廷诸人仍然远在霍普国.惊魂海的阻隔导致了这一沟通上的障碍.那几位年轻修士的身上每个人都继承了米里哀某一方面的优点.他们只有综合起來看才能勉强与原來的主教持平.幸亏这几个年轻人的‘性’格都极为平和.对于功名利禄也极为冷淡.因此便形成了如今这种联合共治的局面. 由于原先狭小的盘旋隧道已经完全坍塌.修士们便只能搬出备用的简易绳梯.使用这东西需要满足几个条件.第一是体重尽可能要轻.第二便是心里素质要尽可能地好.这绳子可不会懂得照顾攀爬于其上的人.它只听命于重力的支配.丝毫不会顾及任何其他的方面. 这是一个危险的活计.但又是一个不得不做的活计.虽然博教里面也有缓落术这种魔法.但几位年轻的修士却很不幸地统统都不会. 巡林客克瑞斯此时自告奋勇要求率先降落下去一看究竟.他是一个身材匀称的‘精’灵.本身体型就比人类要小上一圈.再加上后天锻炼的关系.敏捷程度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他其实拥有可以克服重力的魔法.但他却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其实小阿心里是清楚的.因为当时突袭莽墩口的时候.克瑞斯已经展‘露’过一些端倪了.他之所以在今次沒有使出來.一定是由于伊洛斯一方在场的缘故.一个人最危险的当口就是沒有任何底牌的时刻.猫不教老虎上树也是同样的道理. 小阿不断提醒克瑞斯要小心谨慎.那些主教棺木所在的深度差不多有几十尺.这样的距离若是有恐高症的话.估计就连看也不敢看了.更别说攀爬了. 凯艮的嗓‘门’儿永远是最大的.他也是最童心未泯的一个人.他被那沉沉的麦酒香给勾去了魂魄.一心想着要饱饱口福.他不住地对着‘精’灵嚷嚷道:“别忘了看看下面到底打翻了几坛子麦酒.要是还有剩下的.你就使个什么神通.把它们‘弄’上來给我享用享用.” 阿尔伯特忍不住笑了笑.伊洛斯则仍然只是通过从鼻孔里出气來表达自己不满及焦虑的情绪. 主教棺木所在的那一层十分平静.几乎沒有任何值得一看的东西.克瑞斯原本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來.他‘摸’了‘摸’棺木上的那些冷晶石.发现其表面几乎都是麦酒汁的残余.这些东西似乎还留有一丝余温.应该是受到了之前大爆炸的影响. 事情还是‘露’出了一些端倪.克瑞斯作为见多识广的‘精’灵巡林客.很快便意识到死灵法师刚才的说法基本是正确的.一定是有人利用这些作为材料.然后施展了某个极为强大的魔法.而这个威力巨大的魔法所产生的冲击力又导致了教堂大厅地面的整体‘性’坍塌. 现在最大的问題在于.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地点施法呢.他究竟施展的是什么魔法呢.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破坏教堂的话.那岂不是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味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章 开战 常言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既然皇后可以失踪.既然博教教堂可以发生爆炸.那么肯坦国突然发兵前來攻打比尔提城的消息也就沒有什么可以值得惊讶的地方了. 塔伦的弟弟亨利克劳福德主要负责看守西面的城‘门’.他们哥俩自从來到比尔提城后就几乎沒有多少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忙活这个.就是忙活那个.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阿尔伯特的知遇之恩. 这次算是难得有空闲间歇在城楼上坐定下來喝个茶聊个天.只可惜哥俩个的话头还沒有展开.就突然被那从莽墩口方向一路驶來的滚滚烟尘给打断了.在这一瞬之间.兄弟两人心照不宣地意识到.雷德尔将军前來求和只是个诈术而已.他或许是投石问路.或许是为了麻痹自己这一方.总之这來者已然不是善类. 塔伦一拍脑袋大叫不好.赶忙飞也似地冲下楼去.跨上战马就直奔比尔提教堂.他对于自己的弟弟并沒有來得及吩咐什么.因为他相信亨利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意见.一定可以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此时.克瑞斯由于在大厅底下找不到任何其他什么线索.正准备顺着绳梯返回地面.塔伦顾不得行礼.直接就冲上去附着小阿的耳边说了几句.年轻的殿下就好像瞬间被雷击中一样.木讷地站定了良久.一旁的伊洛斯将军显然是感觉出了问題的严重‘性’.他赶忙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尔伯特定了定神.用严肃却又有些渗人的口‘吻’答道:“肯坦国大军开动了.估计很快就能抵达西侧城‘门’.那边是我鲍罗特公国的将士们重点屯驻的地方.这样一來势必会引发一场真正的恶战.我希望大家在此刻可以抛弃一切过往的恩怨.努力将现时的危机给化解.因为我们的命运现在是联系在一起的.要翻船的话就会一同落水.一个也跑不了.皇帝陛下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帝都西萨城中紧紧盯着这边呢.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大家分头行动吧.” 这后面半段话明显就是暗指伊洛斯的.虬髯将军一心想要统领全局.奈何身边人手不够.实在是沒有什么说服力.现在的情势下.他也不希望比尔提城就此失守.因为自己此刻的的确确是被一同绑在了战船上.不能不奋力一搏了.他用罕见的慷慨‘激’昂回应道:“公爵阁下.您是知道我的.我对于坦博兰斯帝国和皇帝陛下那都是一百个忠心.我手下的几百禁卫军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不论您准备何时使用他们.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立马就率领其开赴前线.也好让那帮‘乱’臣贼子尝尝我长枪的威力.”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随即在塔伦及凯艮等人的簇拥下迅速出了教堂.一路向着城西飞驰而去. 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劳迪娅也很快就被告知了这一有可能事关生死的重磅消息.她原本准备同凯瑟琳一起前去夏洛特夫人那里说几句宽慰话.毕竟伊莎贝拉皇后是在舞会举行之时突然失踪的.可肯坦国这突入起來的进攻就好像冲垮了最后一道堤坝似的.刹那间就将她敲打得有些七荤八素起來.她总算意识到了自己不过是这‘迷’局中的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或许连棋子都不是.她的舞会不但沒有带來什么好处.反而倒变成了对方加以利用的平台.以至于把皇后都给搭进去了. 克劳迪娅自怨自艾了半天.甚至当阿尔伯特的传令官赶到之时.她仍然难以集中‘精’神去把他所要表达的意思给‘弄’明白.最后还是凯瑟琳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使得‘女’伯爵终于醒悟了过來:“公爵要求暂时接管比尔提城的所有军政大权.德斯蒂尼伯国的军民现在必须统一听他调配.” 克劳迪娅把两只纤纤‘玉’手紧紧给握成了拳头.她‘欲’哭无泪.因为这件事情根本由不得其本人來说话.阿尔伯特能够派人來告知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城西郊外.肯坦国的奇异联军齐刷刷地站定了阵势准备随时与鲍罗特公国的大军‘交’战.他们的队伍里.人类和矮子并行不悖.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亨利克劳福德在其哥哥塔伦飞奔去教堂告知消息之时.迅速命人在城西营地外竖起拒马桩.接着又吩咐手下得力干将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将早已准备好的陷坑布置停当.他自己则亲自披挂上马.带领着营中‘精’锐主动开赴前线接敌. 肯坦国那边显然暂时并不是由雷德尔将军带队.他们为首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与其说他是坐在那里.还不如说他更像是站在马背上. 坦博兰斯帝国中两军‘交’战之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如果双方主将亲自出马对话.便万万不可使用暗箭伤人.因为此时此刻是头脑与言语的较量.如果把下三滥的手段给祭出來的话.会被整个帝国给耻笑. 亨利克劳福德在此时俨然是一个临时的最终负责人.他大大方方策马而出.邀请对方主帅上前搭话. 那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家伙先是在马上含‘混’不清地叽里咕噜了一番.然后嬉皮笑脸地迎了上來.他不等亨利开口.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肯坦国的拉乌尔殿下.你们这个小小的比尔提城根本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如果现在投降的话.我们可以联合在一起共同杀向西萨城.共同将那妄图恢复古维恩集权帝制的皇帝老儿给抓在手里捏个粉碎.你看怎么样.” 亨利心中暗暗发笑.这个五短身材、比矮人还短小一截的家伙竟然是肯坦公爵的儿子.他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前一阵.你们的那位雷德尔将军主动來到我们这里.他那番暧昧不明的态度早就引起了比尔提城内所有人的怀疑.现在看來.果真不错.您作为公爵的儿子.根本就沒有生病.而他之所以委曲求全想要什么无条件和平.无非就是缓兵之计、阻碍我们判断形势罢了.幸亏新晋鲍罗特公爵年轻有为、耳聪目明.早就识破了你们的‘奸’计.雷德尔将军已经被我们抓扣了起來.您是否准备就这么将他抛弃呢.” 其貌不扬的拉乌尔殿下仔仔细细地瞅了瞅亨利的那双眼睛.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人都说那位年轻公爵帐下的克劳福德兄弟是一对人‘精’.现在看來的确不差.你竟然随机应变到如此程度.几乎够得上以假‘乱’真了.只可惜雷德尔将军的行踪我可是一清二楚的.你们比尔提城内的教堂是不是发生了爆炸.你们的那位皇后是不是消失不见了.我就不妨直说了吧.他们两位如今应该都已经安然撤到了莽墩口后.那皇后是个最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一定不会怠慢她的.也请您将这个消息带回城中吧.这样大家也就都能放心了.” 如此重磅的底牌一亮出.亨利也就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他默默调转马头.意思是要用刀枪决胜负了.不过那个拉乌尔显然还有话沒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叫住亨利道:“你们鲍罗特公国为什么心甘情愿地给那位六亲不认的皇帝当下手呢.老公爵之死难道还沒有点醒你们吗.你们是不是想要用我们肯坦国的地利來作为与皇帝对抗的筹码呢.” “阁下说得沒错.我们沒有退路了.您的父亲肯定不会愿意屈居人下.而我们的公爵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做.宿命是早已注定的.就让我们一决雌雄吧.”亨利并沒有回头.只是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拉乌尔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道:“也好.或许你们在彻底的失败之后会考虑來投靠我们的.” 待到两位主帅撤回安全距离之内.两边的鼓手便开始了第一轮的较量.他们争相要在气势上把对方给压垮.争相要把战鼓之声给‘插’入天际云霄. 鲍罗特公国的大军來到此间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们在克劳福德兄弟两人的‘激’励及‘操’练之下.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求战求胜yuang.肯坦国向莽墩口增派部队之时.塔伦考虑到对方那里几乎全民皆会魔法的事实.便在全军上下推广起一种特殊的防护盾牌.这东西借鉴了博教中辟火术的想法.将几种常见材料组合在一起.借着阳光以及极微少冷晶石的作用就能产生出非常惊人的防火‘性’能.由于西侧城‘门’正对莽墩口方向.因此驻扎在那里的部队几乎都无一例外地配备了这一装备.鲍罗特公国从來都不缺少能工巧匠.而此次西來远征.更是几乎把各行各业的‘精’锐都搬了过來.除了作战用的部队以外.还有大量的后勤补给人员.而改良盾牌这种事情在他们看來简直就像是耍儿戏一般. 拉乌尔这边一声令下.肯坦国方阵中立马就闪出一队衣着极为光鲜的矮子群体.他们头戴金光闪闪的高筒帽子.脚蹬几乎淹沒膝盖的长靴.手里统一拿着根形似拐杖的怪模怪样的物件.遥遥望去就好像马戏团表演一般. 鲍罗特公国的将士们忍不住议论纷纷起來.甚至还有实在按捺不住笑出声的. 那拐杖里面装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黑火‘药’.矮人们设计出一种可以喷‘射’的装置.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火‘药’准确又顶点地投‘射’到几百米远的地方. 亨利一开始也‘弄’不明白对方的意图.直到这些细细碎碎的火‘药’飘落到脚下之时才意识到了问題的严重‘性’.当他正准备命令全军后撤之时.对面肯坦国的远程方阵俨然已经开始张弓搭上火箭准备來一场大屠杀了. ‘欲’知鲍罗特公国这些将士们的命运究竟会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五章 西门战况 盾牌可以防火箭.但却不能阻止它落到地面上与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黑火‘药’相接触.此时此刻根本就沒有任何回旋余地了.只要那些东西发生爆炸.则将士们身上披再多铠甲也只能化作殓衣罢了.亨利不得不做出痛苦抉择.他为了避免全军覆沒的厄运.只能弃卒保车.适当牺牲一些将士们的‘性’命.他让两翼的骑兵部队迅速调转方向.一齐撤往比尔提城的城墙脚下.又命令最靠前的几个步兵方阵迅速集结靠拢.高举盾牌用以阻挡火箭的直接伤害.同时尽一切可能迟滞并延缓敌人的攻势.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而克劳福德兄弟两人所训练出來的这支‘精’锐队伍更是当仁不让地具备着此一优秀品质.他们对于兄弟两人的用兵之道钦佩不已.对于阿尔伯特公爵则更是誓死追随.他们在得到命令的一霎那间就明了了自己的使命. 矮人们其实早就发现黑火‘药’这东西的功效了.但由于他们生活习‘性’的使然.导致这个科技一直沒有怎么广泛流传开來.要知道.黑火‘药’的采集工作十分繁杂.而那些采集的地点又基本都在地底矮人社会控制的区域内.在博迪大陆上.魔法要比那些矮子们的所谓科技更加令人熟悉和亲切.人们的宗教信仰、政治活动几乎都离不开法术的帮助.虽然北方异教徒德瑟特人也拥有和矮人差不多的火枪武器.但他们却在圣城罗姆那里败给了博教传奇教宗克雷芒.这样一來更是巩固了魔法在人们心目中原本就根深蒂固的地位. 肯坦国那边是稳扎稳打.一步步地依据自己早就制定好的序列展开攻击.黑火‘药’既然喷洒完毕了.那么就该弓箭手登场了.这些人肯定是经过层层筛选出來的.几乎个个都是两米左右的身高.这样一來就可以确保用超长的臂展‘射’出足够距离、足够威力的箭矢.他们的脚下自带一个烧炭的小炉子.每次从腰间取出一支弓箭的时候.都会把那箭头放到炉子里面浸泡一下.这很明显是为了结结实实地涂抹一层油脂.随后箭头就会被引上火.一旦与黑火‘药’碰头的话.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起初的火箭并沒有造成意料之中的大爆炸.因为鲍罗特公国那一边的防火盾牌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当箭矢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基本都已经不带火星了.亨利克劳福德虽然是要弃卒保车.但他也不并不完全准备就白白牺牲掉自己手下人的‘性’命.他让那些有幸提前撤走的兵士们.把手上的盾牌都以一定的倾角姿势留在原地.用以作为几个死守方阵的侧面掩护.这样一來就大大提高了肯坦国点着黑火‘药’的难度. 可惜最终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仍然是开天辟地之时就早已确立下來的概率论.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火箭数量的增加.终于有几支披着撒旦翅膀、长着摄魂眼睛的“幸运”箭矢顺利将厄运的火种带到了地面上.一瞬间.地动山摇.就好像天上的雷神下到了凡间一般.肯坦国的兵士们统一根据事先的‘操’练迅速俯伏在地上.用背部的盾牌來阻挡可能到來的冲击伤害. 鲍罗特公国这边可就完全是一副末日的景象了.那些原本紧紧聚拢在一起的‘精’锐方阵在轰鸣声中当即就土崩瓦解.甚至可以听到有血浆崩裂的声音.巨大的爆炸将附近的一切东西都拧成了一团抛洒到了空中.其间除了碎石之外就是人的四肢及头颅了.他们甚至都來不及发出一声呼喊.就早早地失去了意识.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亨利克劳福德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舍身取义很容易.忍辱负重却很难.他当然愿意和手下将士们一起赴死.但那样的话可就对不起哥哥塔伦的嘱托也对不起年轻公爵阿尔伯特的信任了.他几乎是最后一个撤到安全距离内的.那一股强力的冲击‘波’甚至差一点把他的马匹给掀翻在地.幸亏边上的‘侍’从及早赶过來相帮才沒有酿成什么特别大的后果. 战场中央的烟尘久久都沒有散去.当最终可以看清之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十分渗人又十分壮观的黑漆漆的陷坑.鲍罗特公国的勇士们早已经长眠在里面.他们的身躯已然无法辨认.他们的理智与情感也随着那一声剧烈的轰鸣而在瞬间化作了乌有. 这是一种强烈的心灵震撼.使得两方军队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肯坦国法定继承人.那个矮个子拉乌尔为了避免错失战机.果断大声招呼道:“咒火师方阵何在.现在该你们大显身手了.” 话音刚落.一群身着浅绿‘色’法衣的野魔法师迅速跟进了上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年.头上统一戴着用以标识身份的软趴趴、松垮垮的尖角帽.领头之人用各种奇怪的语言叽里咕噜指挥众人统一行动.务必将火力集中在同一时刻爆发. 鲍罗特公国那边的阵型由于后撤的关系.已然变得有些‘混’‘乱’不堪.要不是亨利及时地妥善调整.说不定就会变成全线的溃败.他命最先撤退到城墙边的两翼骑兵悄悄往更远的南北方向移动.想办法能以出其不意的姿态攻击敌方肋部甚至是背部.他为了避免受到对方下一‘波’的魔法打击.特地把原先较为紧凑的阵势分散了开來.一个方阵化为两到三个不等的零散状态.以‘交’叉分布的姿态星罗棋布地站定位置. 此时.‘精’灵巡林客克瑞斯气喘吁吁地赶了过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缓了自己那几乎沒法说话的‘激’动情绪.他带來的消息令人震惊.因为比尔提城东面也遭到了攻击.而來者似乎是肯坦国与科泰斯教的联军.亨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比尔提城不像莽墩口那般扼守险要.但肯坦国方面要想绕到东‘门’.势必得克服许许多多的障碍.地形上的、时间上的种种种种.至于科泰斯教的发难则更是让他有点胆战心惊.难道那个尼奥真的准备破罐子破摔.还是说他身后有伪教宗皮休斯的暗中支持.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不断地加码.使得亨利只剩下了疲于应对的招架之功.他不得不询问克瑞斯:“公爵现在身处何处.有沒有危险.他的意思是什么.” “公爵正在和军师塔伦一起守卫东‘门’.他们手下现在有‘女’伯爵‘交’予的比尔提城城防部队.另外伊洛斯将军的数百名禁卫军也在相帮一同御敌.原先那些零星驻守在城外的我方士兵基本已经沒有可能生还.肯坦国在东‘门’的军势并不比这里差.” 亨利听完克瑞斯的叙述后.狠狠地敲击了几下拳头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尼奥自从劫持公主的计划失败之后.一直都闷声不响.沒想到竟然还是不知悔改.请您火速回去告知公爵及军师.我一定会誓死守住西‘门’.绝对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克瑞斯连连额首.又飞也似地消失在了烟尘之后. 肯坦国对面的咒火师方阵显然已经‘吟’唱完毕.他们在领头之人统一的指挥下.已经将酝酿在两手之间的大火球和盘托出.随时准备投掷过來. 说时迟那时快.亨利当机立断.嘱咐所有已经分散开來的方阵迅速往战场中央的大陷坑移动.一旦对面火球呼啸过來的时候.再立即尽可能往两侧避让.这是一招险棋.但也是被‘逼’无奈的抉择.因为对方占有远程魔法优势.而自己这边已然退无可退.总不能把城‘门’拱手让人吧.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原先绕到极远两翼迂回的骑兵已经进入到攻击的位置了.他们各自根据亨利预先的指示.迅速在马上‘挺’直腰杆.举起长枪.用楔形阵势直‘插’敌方肋部而去. 肯坦国的阵营由于是多兵种多种族联合作战.因此方阵之间的变化显得有些繁复.他们刚才第一拨是穿着光鲜、投掷黑火‘药’的矮人.第二拨换成了发‘射’弓箭的身高都在两米左右的人类.现在第三拨的咒火师里面则又变成了各种奇怪的‘混’合. 几个方阵之间为了避免互相干扰.都刻意留足了空档.方便前后转换.肯坦国由于地处山区.因此从來就沒有配备过骑兵.他们的侧翼完全是靠那些普通的步行方阵紧紧地绕成一圈來守护的. 突如其來的骑兵冲锋.的的确确造成了不小的慌‘乱’.拉乌尔殿下匆忙之中.命令咒火师方阵调转枪口.将火球分别向两翼砸去.这是一招败笔.但也无法在事后过于苛责.因为这就好比一个肌‘肉’满身的大汉一般.他身体的很多部位都可以承受几百斤分量的打击.但如果腰眼子上被來一下的话恐怕就会当场岔气.战争不是儿戏.形势千变万化之下.最稳妥的办法便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只适合于背水一战.而肯坦国这次所面临的的情况则明显不应该这么做. 这些魔法火球并沒有跟踪的能力.只能定点打击.而鲍罗特公国的战马则是整个博迪大陆上数一数二的.这样一來.两支突袭部队仅仅损失了很小一部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敌方阵营. 马蹄和长枪的威力本來就不容小觑.再加上高速运动所产生的动能辅佐.更是让这两股楔形部队像大力钳一般.马上就将肯坦国的部队撕裂拆分了开來.那些步兵根本不可能阻挡住这强力的冲击.他们虽然也有拒马桩相助.但鲍罗特一方的战马显然经过特殊的训练.在离桩尖不远的地方都会主动起跳.从而避免被绊倒杀伤的命运. 正面战场的中央地带.分散而行的鲍罗特公国士兵们显然是受了鼓舞.他们在亨利克劳福德的命令下.快速地通过黑‘色’大陷坑.准备与肯坦国的士兵进行‘肉’搏.因为这样一來.对方的魔法就沒有办法再发挥什么威力了. ‘欲’知这胶着战事究竟会如何发展.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六章 拉锯 魔法的威力的确十分巨大.但它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容易误伤.千军万马之中如果來这么一下的话.便完全就像是自杀行为一样. 那群身着浅绿‘色’法衣的咒法师们现在就面临着这种尴尬.虽然他们其中的有些人会施展防火术.但那毕竟是单体魔法.要想照顾到整个军队的话.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肯坦国的拉乌尔殿下在危急时刻.赶忙命令部队收缩阵型.务必先抵挡住这突如其來的三面夹攻. 骑兵部队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在冲锋的时候威力十分惊人.一旦陷入到阵地战之后便会慢慢地丧失活力.那高头大马以及铁罐头一般的铠甲固然可以抵挡许多刀枪的戳刺和砍杀.但若是不幸坠马的话.这原本可以起到防身功效的铠甲就会瞬间变成自己的坟墓.因为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穿着这身铁皮从容站立起來的.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肯坦国的步兵在经历了初始一阵的慌‘乱’之后.渐渐稳住了阵脚.虽然他们三面受敌.但由于及时果断地收紧了防线.导致鲍罗特公国派來袭扰两翼的骑兵部队渐渐丧失了威力.骑士们的长枪在‘肉’搏战中是个累赘.不能对排列严密的敌军造成有效打击.他们的腰间尽管也配备了短剑.但那种兵器仍然不足以改变战局.不但如此.他们还面临着一个十分可怕的威胁.肯坦国的士兵们似乎接受过专‘门’的培训.尽管刚才布置的绊马索沒有起作用.但他们现在却可以依仗固若金汤的团队防御.从盾牌缝隙中伸出一把把特制的长柄砍刀.专‘门’寻找骑兵座下的马‘腿’去拼命狠剁. 这样一來.肯坦国两翼的威胁就基本被解除了.因为鲍罗特公国的骑兵部队不准备誓死相搏.亨利克劳福德早就做出过指示.一旦陷入胶着之后.就应该适时地撤退.千万不可把军力空耗在这个上面. 对决的焦点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正面方向.由于鲍罗特公国的军队装备相比肯坦国來说要好一些.在去除掉魔法干扰之后.‘肉’搏拼杀的状态下.很容易就会占据上风. 拉乌尔在中军内看得一清二楚.但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加以应对.就在他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之际.边上的心腹提醒道:“殿下.别看对方如此勇猛.可实际上心虚着呢.他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作战.比尔提城是唯一的倚靠.一旦出现问題的话.定然会丧失所有战斗意志.既然现在魔法部队施展不开.不如让他们把所有法术都往城墙方向招呼.我倒要看看面对着一个千疮百孔、崩塌在即的大后方.他们会不会产生焦躁的情绪.殿下更可以在那时候火上浇油.迅速让全军都喊出比尔提城东‘门’也被我方围住攻打的消息.这样一來.不怕对方不溃退.” 小个子的拉乌尔闻得此计之后.大声赞叹道:“妙极.妙极.”他当即命令刚才后撤到中军内的咒火师部队以及其他一些魔法方阵.由两翼步兵保护.务必尽可能迅速及安全地行进到离比尔提西城墙较近的距离. 两军‘交’战之时的阵型就好似一只可以不断变换收缩宽度及长度的软体动物一般.你可以牺牲横向长度用以加深厚度.也可以适当放弃一些厚度.从而在两翼取得足够大的优势. 肯坦国的拉乌尔果断选择了后者.他等于是把原先的一个四四方方的阵型.一下子拉成了长条形.如果亨利克劳福德不加以妥善应对的话.一是可能会被敌方的两翼包抄到身后.二是可能会让比尔提城西‘门’遭受到直接的攻击.当然啦.他不一定需要及时跟进.因为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趁对方阵型薄弱之时.死命地盯住这中路一个点实施强力突破.借此來牵一发而动全身.取得战术上的优势.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指挥官们往往仅靠自己的直觉來行事.真正优秀的帅才从來都不是靠军事学院中的条条框框培养出來的.而是一种天生的悟‘性’外加实战的检验. 亨利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既然自己已经率队冲锋到此了.与其‘浪’费时间展开阵型.还不如猛攻一路借以争取足够大的优势. 他之所以敢于这么做.当然也并不全是赌博.因为在战场中央靠近城墙一侧.早已准备好了足够数量的隐秘陷坑.这些东西早在几个月前就挖好了.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未雨绸缪.亨利安排的这些陷阱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可以受到人为地控制.既可以延时触发也可以提前触发.既可以同时触发也可以单独触发.一切都能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來做出抉择.而这几支‘操’纵杆就被设计在西城‘门’的城楼之上.由一个亨利最信赖的心腹随时掌控. 拉乌尔方面当然是处于不明就里的状态.他的那几支魔法部队在步兵的簇拥下.以小跑步的速度迅速往城墙方向移动.他们为了确保魔法的威力.被要求尽可能地贴近城墙之后再开始施法.这些人不知不觉之中就成了瓮中之鳖、待宰的羔羊.城楼上的那位生死判官随时都可以按下‘操’纵杆触发致命陷坑.这种人的心理素质一定要好.既不能急躁也不能过分托大.因为如果时机掌握不好的话.很容易就会错失稍纵即逝的良机.他既像是在摆‘弄’一只巨大的天平.又像是在烹饪一道可口的美食.关键‘性’的一个词便是“平衡”. 眼看鱼儿基本已经全部上钩.那人果断拉下了所有‘操’纵杆.刹那之间.肯坦国的这些刻意‘挺’进入腹地的侧翼部队便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要知道每个陷坑中都矗立着足够数量的致命小铁钉.人只要跌落下去就必然会被戳成马蜂窝.除了这个以外.陷坑中还有为极少数幸免于难的幸运儿准备的锯齿滚地龙.这些东西在设计好的凹槽之下不断前后左右翻飞.挨着即死.擦着即亡.幸运‘女’神在这里是沒有任何停留余地的.这些东西的设计其实是亨利的哥哥塔伦在隐居之时就想好了的.而现在则正好可以大显神威. 战场之上顿时充斥着肯坦国士兵凄惨的嚎叫声.这让处于中军的拉乌尔殿下懊恼不已.战术层面的互有胜负本來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矮个子殿下是一个要强好胜的人.尤其是处于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对战之时.他原本以为己方是可以稳‘操’胜券的.却从來沒有想到过会横生出如此多的枝节. 就在他纠结不已的时刻.莽墩口后的雷德尔将军率领着一拨事先准备好的生力军出人意料地及时赶到了战场上.他也顾不得和拉乌尔行礼.便用自己低沉却又有磁‘性’的嗓音借助扩音设备喊话道:“坦博兰斯帝国的伊莎贝拉皇后已经被我请去关隘上喝茶了.你们是要放下武器拯救皇后呢.还是要拼死一搏不管不顾呢.你们的那位迪略特皇帝可不是什么善主啊.他的杀伐决断从來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你们可得仔细掂量着.” 由于之前比尔提城内只是传出皇后在舞会中失踪的消息.并沒有明确什么具体的内容.因此鲍罗特公国的士兵们在听闻这一说法的一瞬间显然都愣住了.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加以应对.这么一犹豫之下.战场形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原本只有招架之力的肯坦士兵们各个成了下山的猛虎.而原本骁勇善战的亨利一方.则陡然间丧失了活力和冲劲.一眨眼工夫便几乎要被‘逼’回战场中央的那个黑漆漆的由爆炸引起的堆满死尸的大陷坑了. 雷德尔仍然沒有顾得上和马背上的矮个子殿下拉乌尔说上话.他用一种十分专注的语气及神情命令手下之人将那个矮人炼金师约翰煞费苦心熬制好的特殊炼金瓶.用专‘门’发明的投‘射’器具准确又迅速地抛掷到中央陷坑之后. 这些瓶子当然是立马就摔碎了.里面的液体及气体随之便肆无忌惮地流淌了出來.这是一种致命的幻术.可以让人瞬间丧失抵抗能力.雷德尔在此时才不紧不慢地和拉乌尔说道:“殿下.请您迅速让军队调头.前军变殿后.后军变前锋.朝着莽墩口方向急行军五百步方可保得无虞.” 拉乌尔知道雷德尔的才华.也特别欣赏这种人.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这一建议.丝毫沒有去考虑什么礼节以及唐突的问題. 那个爆炸产生的陷坑一时之间又成为了一个杀人的舞台.炼金瓶中的液体当然是会受到重力影响的.而低洼的陷坑显然最受它们的青睐. 雷德尔自己带來的那支部队早就装备好了十分‘精’良的防毒面具.他们手提长枪.下马步行.用枪尖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逼’得那些丧失斗志的鲍罗特士兵们不得不回转身去撤到陷坑之中. 人的心智是有忍耐极限的.如果噩耗接连不断地降临.即使是铁打的好汉也会被摧垮.而鲍罗特一方此刻面临的就是这么一种窘境.他们沒有余力与生力军拼杀.也沒有办法接受皇后被俘的事实.更经不起身后那毒气的袭扰. 亨利克劳福德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想要让部队不至于遭受到全军覆沒的威胁.他沒法让旗语官招呼刚才后撤回去的骑兵前來支援.因为毒气同样可以影响到他们;他也沒办法迅速地让部队分散到两旁.因为雷德尔将军的生力军几乎是组成了一个半圆形.把所有的侧翼位置也给堵截了. 他在无奈之下.只得服从大局.自顾自地带着几个贴身‘侍’卫.飞也似地骑马远离了那个诅咒之地.在快马加鞭飞驰到城墙边后.那几匹平时‘精’壮的骏马一下子就侧翻在了地上.气绝身亡了.亨利和几个随从由于坐的位置比较高的缘故.仅仅只是感到有一些头晕. 比尔提城的西‘门’眼看是要保不住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七章 东面局势 @>?相比岌岌可危的西‘门’.比尔提城东面的战局则更加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由于鲍罗特公国的大军主要都部署在了亨利克劳福德那一侧.导致东‘门’防守的阿尔伯特等人只有招架之力而毫无还手之功.谁都不会想到肯坦国的大军竟然可以绕到比尔提城的后面來进行包抄.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率领这支部队的统帅竟然就是肯坦国的大公爵. 事情到此其实已经非常清晰明了了.之前所谓的大公爵之子生病的消息以及其他种种传言其实都是假象.都是疑兵之计.大公爵为了使这个假戏可以演出‘逼’真的效果.特地沒有和雷德尔将军明说.而雷德尔将军将计就计地去比尔提城求和也是自己灵机一动想出的妙法.他让那位神通广大的矮人炼金师准备传送的材料.随时随地听候自己的调遣.他的‘胸’口佩戴有矮人专‘门’制造的用于长途联系的振动仪.这玩意儿虽然小巧.却能根据事先的约定.在两两互不谋面的人之间准确传递想要的消息. 雷德尔能够把伊莎贝拉皇后给捕获过來则完全是属于一桩无心‘插’柳之举.他原本只是准备探查一下比尔提城内的布防情况以及那位钦差大臣伊洛斯与新晋鲍罗特公爵之间是否如外界传言般的矛盾重重.却出人意料地用他那宽阔的肩膀、刚毅的舞姿以及磁‘性’的嗓音将郁郁寡欢的皇后给轻易俘虏了下來. 至于比尔提教堂的大爆炸则完全是矮人炼金师的选择.他通过结合各种远程感知技术.很快便发现了在教堂下面存留着大量的冷晶石.而这种原材料又可以大大方便及加强他的远程传送术.教堂的地下本來就是清净之所.这样的选择是非常明智的. 肯坦公爵率队悄悄到达莽墩口之时.便得知雷德尔早就已经去了比尔提城.他在知道大将军的打算之后.只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话:“也好.也好.正好可以方便我们利用这段时间进行无声无息的传送工作.” 大公爵这次带來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各个都是博迪大陆上绝无仅有的由矮人工匠们‘花’费数十年时间打造的巧妙机械. 其中有可以通过数十人手摇发动的巨型攻城炮.有可以仅靠很少几滴专用机械油便能传送数百人到方圆几十里之内任意指定地点的闪烁器.这东西与‘精’灵德鲁伊的传送术还不太一样.‘精’灵们是通过大地的连接.消耗自己的‘精’力.念咒数分钟才能完成这一过程.而且在之后便必须间隔数月才能继续使用.而这台名为“闪烁”的器械.却能连续不间断地工作.且中间并不存在明显的施法时间.除了需要消耗用黑曜石的粉末制成的机械油以外.就再也沒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不过他的占地面积比较大.并不适合机动作战.只能在预谋偷袭的时候派上用场. 肯坦国的士兵们就是通过这台仪器的帮助.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比尔提城的东面.他们的那些个巨型攻城炮也是通过那台闪烁器械稳稳当当地给转移了过來. 阿尔伯特等人面对的大半威胁就來自于这些强力武器上.被人类瞧不起的奇巧‘淫’技在此时发挥了以一敌百的作用.那一颗颗炮弹丝毫不比当年的克雷芒教宗使用先知西里尔的遗物驱赶德瑟特人之时來得逊‘色’.比尔提城的城墙本來就不甚高大.再加上年久失修的缘故.根本禁不起这么猛烈的轰击. 小阿这一方的所有指挥人员连城楼都无法登上.因为那样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只得聚拢在离东‘门’不远处的一户民宅之内.互相商讨对策及后续措施. 城墙被越削越薄.随时都有可能被击穿.而阿尔伯特这边甚至都还沒有怎么展开讨论.矮人的机械炮火过于犀利.这让一切努力都瞬间变成了不可能. 凯艮此时是唯一一个有些兴奋的人.他这个莽汉的心思很可爱.因为对面攻城的器械是其同族之人所制成的.因此他就格外自豪、格外开心.要不是所有人都‘阴’沉着脸的话.估计他就得哼出小曲儿來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放弃比尔提城.”阿尔伯特无奈地说道. 军师塔伦同意他的意见.但伊洛斯将军还有话说:“弃城而走当然可以.但皇帝那边怎么‘交’差呢.说句不好听的.皇帝陛下是早就要找公爵您的茬了.而我却是一身清白.犯不着就这么搭进去吧.” 阿尔伯特听闻此言.当即皱了皱眉头.塔伦见状.便笑着回应道:“将军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这一点整个坦博兰斯上下都是清楚的.您可以留在这里.然后听凭肯坦国的处置.您可以做您心目中的英雄.视死如归或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下折磨至死.这样一來您就可以无愧于皇帝陛下对您的恩典了.” 伊洛斯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叹了口气道:“可恨这个肯坦公爵.竟然如此诡计多端.我伊洛斯勤勤恳恳大半辈子却总是遇到不如意之事.眼下这个局面.到底应该如何是好呢.” 塔伦和阿尔伯特都沒有主动出声. 虬髯将军见沒人接口.便只好继续说道:“那个科泰斯教徒尼奥可以作为我们的挡箭牌.公爵您和我现在是绑在了同一条战船之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们只有想办法抓住这个救命稻草.才有可能同时脱险.” “此话怎讲.”阿尔伯特其实和塔伦之间早就通过眉眼‘交’流互通了有无.他是故意要让伊洛斯自己说出口. “公爵阁下.那个尼奥是科泰斯教的教宗皮休斯派來支援您攻打肯坦国的.而他却背道而驰.非但沒有尽心出力.反而投靠了对方.这是天赐良机啊.我们可以把一切罪责都推脱到他的身上.正所谓外敌易御、家贼难防.我们只要异口同声地指认他为罪魁祸首.便能轻轻松松免于被皇帝处罚的厄运.至于那位德斯蒂尼‘女’伯爵.我们也可以适当将一些琐碎的责任推到她的头上.诸如什么政令不通啊.城防不利啊之类的东西.甚至在关键时刻.还可以给她安‘插’一个煽动臣民反抗我们钦差大军的恶名.这样一來.你我两人便可确保万无一失了.” 伊洛斯初來乍到.并不知道阿尔伯特和克劳迪娅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他的这番肺腑之言刚刚说出口.就听到年轻的公爵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只能解释为蔑视的鼻息. 虬髯将军更进一步道:“公爵阁下.您是一个刚刚上位的年轻人.大概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沒关系.我可以把这个责任担在自己的头上.只要获得您的默认便可以了.那个叛变的尼奥一定会让皇帝陛下怒火中烧的.而德斯蒂尼‘女’伯爵则是巩固皇帝怒火的一把薪柴罢了.” 塔伦此时已经忍不下去了.他愤愤地说道:“将军.德斯蒂尼‘女’伯爵在这整件事情中是最最可怜的一个‘女’娃子.你怎么可以把她也给牵连进去呢.我们的公爵是以仁德著称的.断断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伊洛斯笑了笑.用手背将胡须从上到下又梳理了一遍.他不怀好意地说道:“公爵阁下.您的这位军师恐怕也是内贼之一.” “您说什么.”阿尔伯特一时半会儿沒有‘弄’明白. “您可以亲自问问看.那位‘女’伯爵和他之间究竟保持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他作为您最信任的统兵之人.暗地里却妄想自己做这个比尔提城之主.” “什么.”阿尔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伊洛斯将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又紧紧盯住自己军师的那双眼睛.妄图从里面寻找出一丝端倪. 塔伦沒有料到伊洛斯会來这么一手.他显得有些方寸尽失.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这桩事情. 阿尔伯特用渗人的口‘吻’嘲讽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很好.很好嘛.你见我沒有希望了.便自己主动上阵了.真是不错.说说看.我什么时候可以來恭贺你当上这德斯蒂尼的伯爵啊.哦.不对.我应该称呼‘您’.‘您’.” 塔伦此时百口莫辩.但他仍然试图解释道:“我和克劳迪娅之间的确互有好感.但还并沒有发展到您想象中的那个地步.她更多地是把我当成了一种倚靠.当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她的父亲惨死于地震之中.她的良师米里哀主教也不幸亡故.这么一个弱小的姑娘.由不得人不心疼啊.” “是啊.是啊”阿尔伯特鼓掌叫好.“所以在舞会之上.您也当仁不让地成了与她跳舞次数最多的男主角.而我的整支鲍罗特大军也变成了您显赫的背景.让您成为了她最坚实的臂膀.太‘棒’了.太‘棒’了.干脆我把这个公爵的位子也一并让给您吧.这样您就可以获得大丰收了.何乐而不为呢.來吧.别犹豫了.别再做这个伪君子了.” 眼看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究竟谁人可以解开这个心结.且听下回慢慢分解. 第二十八章 弃城而走 诚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情敌之间最佳的良‘药’便是他们共同的情人.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劳迪娅本來是被排除在东‘门’会议之外的.但她实在是不甘心于成为一个‘花’瓶.她的家园遭受到如此蹂躏.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她不顾‘侍’卫们的反对.带着凯瑟琳穿过慌‘乱’的街市.径直找到了这一设置在民居之中的临时指挥所. 阿尔伯特与军师塔伦的矛盾俨然已经从个人情感上升到了政治层面.这当然是伊洛斯将军愿意看到的结果.但也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毕竟眼下大敌当前.如果因为分寸掌握不当而引火烧身的话.那也是得不偿失的.他仅仅只是要种下两人之间互相猜忌的种子.并沒有要让他们现在就來一决雌雄. 当年轻的公爵赌咒发誓要把自己的位子让与塔伦來坐的时候.克劳迪娅正好赶到.她只听见了一两句话.便马上‘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而那些无法‘插’上嘴的人们都心照不宣地主动给她让出了行进的道路及站立的位置. 阿尔伯特仍然语带嘲讽地说道:“啊.您來了.太好了.这样一來也就不用大动干戈了.只要您亲口说上一句话或者只是仅仅点一个头.便能马上将这桩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对.圆满的.您说说吧.塔伦克劳福德是不是您所爱的人.而他是不是也爱您.” “是的.我爱他.他也同样爱我.”‘女’伯爵并沒有如人们想象中那般扭扭捏捏.而是十分干脆果敢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克劳迪娅……”塔伦忍不住喊出了声. “哈.都可以直呼其名啦.亲密的小两口.我祝福你们.”阿尔伯特一甩手将眼前的一个用來压住作战地图的镇纸给狠狠地摔了出去. “公爵阁下.我尊重您.我也同样爱您.但现在是如此紧要的关头.您难道就忘了自己最大的责任了吗.比尔提城已是命悬一线.您的父亲刚在帝都不明不白地死去.您却在这里耍着富家公子的脾气.您会让所有对您有所期待的人感到失望的.”‘女’伯爵大声地提醒道. 阿尔伯特不再出声了.他两眼呆滞地望着前方.好似在回忆什么往事. 塔伦既感‘激’克劳迪娅对于自己的真爱.又感觉愧对年轻公爵的信任.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对着众人说道:“比尔提城肯定是守不住了.西‘门’那边的战况也不容乐观.肯坦国的魔法大军前后夹攻.我们根本沒有办法维持多久.为今之计.只能集合上所有可以战斗的力量.从南侧城墙翻越丘陵而出.待到寻得可靠后援之后再作打算.我们早些撤出.也能早些将百姓的苦难减少到最低.伊莎贝拉皇后很显然是被那位雷德尔将军抓走了.我们这些人可不能再给人家添上筹码.必须确保全身而退.” “您要放弃比尔提城.”这下轮到对家乡无比眷恋的‘女’伯爵发出了质疑. “克劳迪娅.”塔伦此时为了尽可能地说服她.也就顾不得什么避嫌了.他直呼其名道:“克劳迪娅.人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一切便成了空想.打仗不是儿戏.归根结底靠的是实力对比.我们现在明显沒有办法招架肯坦国的魔法攻击.与其白白送死或者成为俘虏.还不如果断撤退.寻求來日的雪耻.您的父亲若是地下有知.也一定会同意这么做的.请您千万要三思啊.” 塔伦边说边用手拍了拍‘女’伯爵的肩膀.对方的那双清澈明眸之间忍不住泛起了一阵百味纷呈的泪水. 现在已经沒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了.亨利克劳福德命令残余部队紧守西‘门’.自己则亲自來到阿尔伯特这里汇报失利的战果. 刚才还喜笑颜开的矮子凯艮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程度.他忍不住嚷嚷道:“娘的.这叫打的什么窝囊仗.要我说.也别守什么破城了.大家一起冲杀出去.能砍几个是几个.比蜷缩在这里等死要强上好几百倍.”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可以以一敌百吗.又不是人人都有你那两柄开山大斧.”一旁的艾德里安难得的用揶揄的口‘吻’说道.他和莱克利斯两人原本都在默默地安慰年轻的公爵.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伊洛斯将军此时自告奋勇地喊道:“我作为皇帝钦差來的督军.愿意给大家做个殿后.你们趁早把各种家伙细软都收拾停当.我呢同手下的禁卫军再坚持一两个时辰用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到时候统一在西南的太平山附近会合.你们看如何.” 塔伦当然得同意将军的意见.毕竟到了这个份上.也沒什么可以谦让的了.大家分头开始准备撤离的工作. 伊洛斯将军手下的死灵法师如今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他这一派系的魔法原本就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平时都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施放.生怕会招來各种麻烦及压力.如今的形势却大大地不同了.可以说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状态.只要可以阻挡或拖延住敌方的攻击.一切魔法都可以堂而皇之不择手段地进行. 死灵师在那几个黑‘精’灵的帮助下早就将从太平山上得到的尸体材料做了分解.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只需要身体上任意一个部位的残骸便能召唤出一些可以自由行动但却沒有心智的亡灵骸骨.战斗场面越‘激’烈.死亡人数越多.他的法术威力以及范围也就随之而成倍增加.他的心中早已和地狱建立了不可捉‘摸’的联系.在他身边只要有灵魂死亡.只要有尸体残留.便能让他的心头感到一阵强烈的悸动.而比尔提城的东西两面如今可以说是两个大坟场.其中尤以西面为甚. 死灵法师在伊洛斯将军的授意下.借助黑‘精’灵的传送魔法.将自己复活亡灵的把戏间接传递到了西‘门’外的那个黑漆漆的大陷坑中.原本缺胳膊少‘腿’或者面孔被黑火‘药’爆炸之后‘洞’穿的鲍罗特士兵们又集体都站立了起來.他们出其不意地夹杂在了正在一‘门’心思攻城的肯坦国士兵之中.这让那位身材极为矮小的拉乌尔殿下不由得胆战心惊. 要知道.矮人的技艺过于神奇.他在看到焦黑的尸骨之后.心中早就暗暗升起了一股既同情又害怕的思绪.他作为一个统帅.当然不能当面表‘露’出來.便只能刻意压制在心底.而实际上.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们也早就在内心深处里埋下了这个隐患.虽然攻城时的喊杀声冲淡了这个情绪.但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它便一定会立刻不加保留地喷薄而出. 那些摇摇‘欲’坠的尸骨突然耸立起來.用恐怖骇人的外表宣告着自己的起死回生.肯坦国的士兵们立刻就陷入了一阵慌‘乱’.他们不顾拉乌尔殿下一再地安抚及告诫.瞬间就‘乱’成了一团死结.唯一淡定处事的只有那些从之前的陷阱中侥幸生还下來的矮人方阵以及咒火师方阵了.因为刽子手如果害怕自己的屠刀那就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刽子手. 其实那些尸骨的威慑力远远大于他们实际的战斗力.毕竟身子骨单薄.又是受了群体法术的影响.分摊到单兵的头上仅仅只能称其为玩偶.但两军‘交’战之际.比拼的就是一股子胆气.一旦这股气势消失.那么立刻就会溃不成军. 死灵法师沒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手会取得如此大的成效.他甚至一度在伊洛斯将军跟前夸口说.能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防守住比尔提城. 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肯坦国那边从來就不缺乏令人眼前一亮的特殊人才. 雷德尔将军手下的公国首席炼金师约翰铁锤很快就抛出了自己早就在不经意间准备好的应对之法.倒不是说他事先会想到什么死尸复活.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他在业余时间自己调配着把玩的新奇尝试罢了.他随身携带着这些稀奇古怪却又沒人知道有啥用的东西.在他那圆鼓鼓的腰间.系着一根特制的皮带.而皮带上则叮叮当当地挂满了各种小‘药’剂和小瓶子. 死尸既然可以复活.那当然也就可以让它们重新归于尘土.死灵法师的雕虫小技只需要矮人炼金师甩出区区一个小瓶子便能轻易地化解.这个东西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正常人闻到或者接触到的话都不会有什么损害.只有那些沒有灵魂和思想的躯壳才会被立刻钳制住.随即像融化了一般.瞬间就倒伏在地上.分解成一堆令人不可思议的尘土. 一旦这现实的恐惧被解除.肯坦国的士兵便又重新找回了原本丢失殆尽的勇气.伊洛斯将军一方也就不得不重新回到现实之中.随时准备从南‘门’撤退. 肯坦国并沒有准备包围比尔提城的意思.他们仅仅只是想要尽快攻破此城.因为时间不等人.他们要的是有利的战争态势.而不是去奢求什么一网打尽.只要能及早拿下比尔提城.就等于给了整个浑浑噩噩的坦博兰斯帝国一个强烈的信号.给了‘奸’诈不仁的迪略特皇帝当头一‘棒’.出头鸟固然难当.但若是能够‘激’起星星之火的燎原之势.也就立马能占据一呼百应的制高点. ‘欲’知战争态势究竟会如何发展.且看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九章 发现弃屋 阿尔伯特等人之所以要从南‘门’撤退.完全是当前形势使然.因为西面是肯坦国的莽墩口.北面则是陡峭不易通行的高大山脉.而东面虽然可以直接通往帝都西萨城.但肯坦公爵的重兵屯驻在那里.根本不可能突围成功.只有南边是唯一可以行得通的缺口.而这个缺口其实也是肯坦公爵刻意给留出來的.他对于反叛帝国的这一大战役早就有了充分且清醒的认识.只有让整个帝国的那些暗流都自发地喷薄而出.才有把握取得最终的胜利.小阿等人与他并沒有什么过不去的冤仇.他愿意做个姿态好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仅仅只是针对皇帝一家.并不会滥杀无辜.他放小阿一马就是在无形之中给皇帝那一方增加压力.因为老鲍罗特公爵之死早就注定了小阿总有一天会与迪略特摊牌.而给皇帝添堵的事情是肯坦国大公爵最愿意干的.他才不会傻到被皇帝当枪使的地步.他心思缜密.留南‘门’不留东‘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至于把事情挑得过明.毕竟南边除了蛮荒的山地以外就是一些无人栖居的断壁残垣.坦博兰斯帝国虽然在名义上也管辖着那里.但实际上却沒有进行任何的分封.也沒有任何贵族或者爵爷主动到那里开垦自己的势力范围. 当年‘精’灵和矮人的世界大战以及‘精’灵族东西内战之时.这一片地带都曾经是争夺的焦点.由于年代久远.现在的人们已然对于当时的情况完全沒有概念了.这一片不‘毛’之地从太平山起直到南边的丹斯森林为止.是坦博兰斯帝国所有逃犯以及邪恶魔法师栖居的最佳场所.因为这里沒有政治管辖也沒有宗教束缚.寻常老百姓不会來这里.商队也不会选择从这里经过.这儿的土壤都非常不适宜耕种.能够生存在此的植物都有一些特别令人惊奇的能力. 如果说整个太平山的植被覆盖可以比喻为一头茂密卷发的话.那它的南麓山脚则渐渐就显出一种斑秃的迹象.且越往南走这情形也就越加分明.直到完全光溜溜为止. 曾经有一位坦博兰斯帝国的著名考古学家用了洋洋洒洒数万字的论文考证过这一现象.他搜罗了许许多多令人信服的证据.又通过纷繁复杂的假设推导.得出了一个几乎不容置疑的结论.那就是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曾经也是一块绿油油且生机盎然的地方.但‘精’灵族的某位将军为了战争需要.使用了特制的魔法将这里的一切都给拔出掉了.他的这片论文获得了帝国内部有识之士的广泛认同.但也有目光敏锐的官僚当即就指出了他的种族主义倾向以及丝毫不顾及大局的幼稚思想.人类和‘精’灵那是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大家庭.怎么可以如此污蔑对方呢.即使是事实.也要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來加以处理.怎么可以这么傻乎乎地公布出來呢.这些东西根本不适宜给普通人观看也不适宜流传到坊间进行讨论.只需简简单单地在大图书馆中留个档案存个底就行了. 阿尔伯特等人如今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块地方.他们虽然和伊洛斯将军约定是在太平山附近会合.但谨慎小心的塔伦克劳福德刚一出城就立马指出.那个山脚下不适宜作为久留之地.因为难保山上不会有伏兵. 他让小阿将鲍罗特公国的残余部队在开阔荒芜的土地上摆开架势.安静且从容地等候伊洛斯将军的到來.年轻的公爵虽然怒气未消.但并沒有要夺取塔伦兵权的意思.他努力避免遭遇到大军师的目光.努力避免自己被个人情感之事扰‘乱’了阵脚. 克劳迪娅如今和夏洛特夫人以及珂赛特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她们是唯一能享受到这一待遇的‘女’眷.其他一些姑娘要么用驴子充当坐骑.要么就两两一组甚至三人为伍共同骑乘一匹小马.那些个伊莎贝拉皇后所带來的‘女’官此时都主动把自己的马匹让给了鲍罗特公国的军士们.她们的举动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比尔提城内那些个守军并沒有随着克劳迪娅一起出走.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不管归到哪一方都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他们的家眷又大多都在城内.与其让他们出來受苦.还不如让他们暂时作为肯坦国的子民.以待将來作为内应. 在太阳将将西斜之时.伊洛斯将军及其手下的死灵法师等人带着一脸沮丧的神情赶了过來.他们被肯坦国的魔法大军‘弄’得沒有了脾气.尤其是那位死灵师原本指望自己的复活亡灵之术可以力挽狂澜.却沒想到对方阵营中的人才如此之多.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的‘迷’梦给破解了. 那些个帝国禁卫军也失去了往日趾高气昂的神采.都在担心回到帝都之后会被凶残的皇帝发配到苦役营. 伊洛斯一上來便悻悻然地抱怨道:“这里的地势如此开阔.万一对方追來的话.我们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吗.” “太平山那里固然利于守备.但要是肯坦国事先有伏兵的话.我们的下场会比在这里更惨.”塔伦毫不犹豫地反驳了虬髯将军.他略微停顿一下.接着说正事道:“为了慎重起见.我们现在得继续往南前行.百里之后再考虑往东折返.” “这却为何.难道是害怕他们在东面兜网擒拿我们不成.” “将军说对了一点.但更重要的地方在于.这样一來就会产生足够的时间差.让皇帝有充分的余地想清楚问題的关键.而不至于头脑发热直接就把我们送上断头台.” “娘的.鸟皇帝.他要是敢这么做的话.我们就上前砸烂他的宫殿、砍翻他的座椅.看他还敢不敢继续嚣张下去.”凯艮在一边怒睁环眼.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塔伦沒有理他.继续冲着众人说道:“既然科泰斯教徒尼奥罔顾其教宗皮休斯的旨意.非但不帮助我们讨伐逆贼.反而沆瀣一气加入了敌方阵营.我们就必须紧紧抓住这个要害部位.大大地做一番文章.皇帝在得知比尔提城失守之后.肯定会在‘私’底下把我们骂得狗血喷头.但他也同样不会对叛徒有什么好脸‘色’看.我们可以立刻拟出一封信函火速送达帝都西萨城.将此间情况详详细细地描述一番.重点当然得放在尼奥叛变的事情上.具体细节由我來执笔.大家可以一起商讨.务必要让皇帝相信是尼奥这个内鬼坏了我们整整一锅好汤.他釜底‘抽’薪.不但让雷德尔拐走了伊莎贝拉皇后.而且让比尔提城的城防守备成了空架子.他不但将那些皮休斯‘交’予其统领的科泰斯教徒全数‘交’给了肯坦国统领.还把叛军大公爵悄无声息地带到了比尔提城的东‘门’.造成了两面夹击的严峻局势……” 伊洛斯和其他人一样对于塔伦的智谋还是十分钦佩的.但他仍然忍不住打断了其滔滔不绝的话语:“你的想法当然不错.但皇帝陛下可不是傻子.他难道只会听你一家之言吗.他难道不会让自己的心腹之人去打探实际情况吗.” “将军说得很对.此任皇帝堪称一代雄主.他当然不会只听信我们一方.但他却也沒有什么更好的途径去打探切实消息了.他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那是整个帝国的子民都十分清楚的东西.我虽然从來沒有当面接触过其本人.但皇帝之前的种种所作所为也不难让人推论出其现在可能采取的行动.他是一个绝对不会相信叛徒的人.也是一个在谋自己心中大事之时愿意做出牺牲的人.尼奥就是那个叛徒.而我们就是他可以容忍的对象.因为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吃成个大胖子.皇帝在庆祝收复圣城罗姆的宴席上已经动过一番干戈.而老鲍罗特公爵也在其眼皮底下被暴民杀害.这些事情才过去沒多久.他绝对不会再轻易对我们下手.温水煮青蛙、死犹不自知.若是一上來就猛火熏烤的话.估计早就把胆小的人给吓跑了.也会让那些早有谋反之意的爵爷贵族们暗中加紧联合.我沒有把将军当做外人.所以才会如此据实以告.也希望将军您不要过分打自己的小算盘.” 塔伦这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个个都觉得淋漓畅快之至.他的分析入情入理.尤其是温水煮青蛙、死犹不自知一句更是让阿尔伯特都由不得不拍手叫好. 伊洛斯将军的心中有个疙瘩.因为老鲍之死与他多多少少有些间接的关联.所谓做贼心虚.他把塔伦的最后一句话当成了警示.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天‘色’已晚.看來我们得‘露’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虬髯将军手下的死灵法师此时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他略带笑容地指向前方黑漆漆的一处所在道:“那里有明显的魔法残留痕迹.说不定是个栖身的好场所.” “我讨厌玩戏法的家伙.”矮子凯艮和小贼贝斯特两人又勾搭在了一起.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抱怨出來. ‘精’灵克瑞斯的眼睛也很尖.他赞同死灵师的说法:“‘露’营在这旷野之中毕竟不是太好的选择.既然有可能找到前人留下的居所.为什么不试试呢.” “万一有诈怎么办.”艾德里安询问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既然我们都能看到它.难道它就沒有注意到我们吗.如果真有什么邪祟的话.目下也只剩下直面相迎这一条道可以走了.” ‘欲’知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 冰山一角 死灵师以及‘精’灵巡林客的判断大体上沒有什么差错.在漆黑夜‘色’的掩护下.那耸立在地表之上的几根装饰‘性’的石柱子就好像是恶魔触手一般.让不明就里的人感到有些胆战心惊. 大大咧咧的凯艮虽然讨厌施展戏法的江湖术士.但他却丝毫沒有怯场的意思.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步行着将这个奇怪建筑的四周绕了一圈.随后边抓耳挠腮边用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口‘吻’抱怨道:“这鸟房子怎么沒‘门’.哪个沒头脑的家伙设计的.就是大烟囱也得给人留个缝好进去疏通疏通吧.” 死灵法师明显是个有经验的人.他淡淡地笑道:“这一定是个做野魔法实验的场所.地面建筑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真正可以呆人的地方绝对隐藏在地底之下.” “俺们怎么进去.这下面到底有多大.容不容得下俺们这几百号人.”凯艮比谁都积极.因为他在幻想着室内或许珍藏有许许多多可口的佳酿.他对于魔法师丝毫沒有什么概念.尽管在莽墩口曾经吃过大亏.但在矮子的心中.这些人仍然和博迪大陆上走街串巷表演小戏法的痞子沒啥两样.而那些痞子的行囊中一般总会有几瓶上好的小酒用來解馋.凯艮当年行走江湖之时.曾经与这些人‘交’过一段时间的朋友.后來因为种种原因.便各奔东西了. 死灵师凝神屏息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随后示意众人全都站得远一些.他要施展特殊的魔法來想办法打开一道口子. 伊洛斯此时颇为得意.因为自己手下人终于有机会在大庭广众之间‘露’一手了.他的虚荣心渐渐鼓胀起來.为了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将军不得不用手背去摩挲、抚‘弄’脸颊两边的胡须. 登堂入室的办法有很多种:破‘门’而入、上房揭瓦、撬开锁具等等等等.但这幢地面建筑明显只是某个地下庞大结构延伸到外面來的一小段.死灵法师知道众人都在关注着自己.为了帮助伊洛斯将军及其本人赢得更多的掌声.他特地采用了一种在博教修士中已经失传的神奇魔法.那就是靠着上下翻飞的手势來将原先坚硬的物理结构转换成如透明薄纱一般可以轻易通过的材料.他为了让旁观者感到惊奇和诧异.特地把这动作做得极为夸张.并且刻意掩藏了某些关键步骤.他的行囊里其实常备着许多施法的材料.但借着漆黑夜‘色’的掩护.他故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使用了这些.而仅仅只让他们看到那做作的手势、听到那嚯嚯哈哈的叫喊声. ‘精’灵克瑞斯是个明白人.他本身就会施展许多自然之力.死灵法师的这出鬼把戏是不可能瞒过他的.但眼下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候.克瑞斯并不打算去揭穿他.反而同众人一样.为死灵师的‘精’彩演出而鼓掌. 矮子凯艮此时突发奇想.便兴冲冲地叫嚷道:“这个戏法不错.俺们可以照猫画虎.现在就回转到比尔提城下.悄悄打开一个口子.杀那帮鸟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脑筋急转弯实在是太过活络.‘弄’得阿尔伯特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死灵法师则略带严肃地说道:“这法术会自动识别被施放物的体积大小.像城墙那样高大宽阔的建筑.需要法力极为强劲的人才有可能取得成功.”他解释完毕后.便主动邀请大家一同凑上前來准备着依次鱼贯而入. 虽然石墙是如薄纱一般的透明.但一眼望进去.里面仍然是呈现出一种黑‘洞’‘洞’、什么都不可预知的态势.大家为了慎重起见.准备先让两个单兵作战能力极为高强的人进去哨探一下.死灵法师由于要负责开‘门’和关‘门’.他自然也就被排除在了外面. 伊洛斯将军手下原本是有几个被俘虏的黑‘精’灵作为帮手的.但在撤离比尔提城之时.这些早有去意的尖耳朵们便趁人不备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将军有自己的说辞.与其将这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黑‘精’灵留给肯坦国.还不如就让他们这么走了的好.至少不会助纣为虐.他特地把‘助纣为虐’四个字用十分强调的语气念了出來.以此來体现自己的功劳十分巨大. 阿尔伯特这边还是人才济济.艾德里安及凯艮全都跃跃‘欲’试准备去这黑屋子里面一探究竟.‘精’灵克瑞斯也同样有些好奇.但他比那两人多了一个心眼.因为他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祥的意味.他为了确保年轻公爵的安全.自愿放弃这个机会.留在外面履行看护保卫的重责. 死灵师向那两位勇士说明了几点情况:“第一.这薄如纱翼的魔法‘门’不能永久维持住.万一他们‘花’费的时间比较久.‘门’已关上的话.只要从里面喊话就行了.他会再次施展这道神奇的法术.第二.进去以后要当心跌落.随时注意脚下能否踩实.因为根据他的判断.这建筑真正‘精’华的部分应该都在地表以下.第三.万一其中仍然有野魔法师或者其他什么特殊生物居住的话.切记不要妄动干戈.因为他们的实力一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凯艮那是一百个答应.他从來就沒有把别人的告诫当成一回事过.艾德里安则相对谨慎及有礼貌一些.每当死灵师说完一个注意点的时候.他都回应了一声.并且友好地点点头. 这屋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外面的光亮似乎永远都透不进里面.艾德里安与矮子刚一踏入之后.两人的身影便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了.阿尔伯特不禁有些担心.他询问死灵师道:“这是什么原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公爵阁下不用着急.依我的愚见.设计这建筑的人一定懂得一些光学的道理.他让整个屋子的内壁都只吸收光线而不反‘射’光线.这样就造成了外人永远不能一窥其内的效果.这东西的发明说不定还得归功于那些地底的矮人.只不过渐渐流传了到了地面上罢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其他地方就从來沒有见过应用这种技术的房子呢.”大家都有些好奇. “这技术的应用需要大量冷晶石以及黑曜石的协助.而我们坦博兰斯帝国的博教教廷对于冷晶石这种施法材料是采取深恶痛绝的态度.如此一來就限制了这项技术大规模的发展.如今只有在这种不‘毛’之地.才有可能会找到这些东西.”死灵师带着明显感到有些遗憾的口‘吻’解释道. “也对.哪个正常人都不会把自己家的房子搞得这么乌漆麻黑.在里面吃饭的话.估计直接能把‘肉’塞到鼻孔里.”一直有些战战兢兢的小贼贝斯特终于找准了机会说了一句自认为还不错的打趣话. 大家善意地回应了一下之后.就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间黑漆漆的房子里. 几个重要的‘女’眷早就在马车内安稳地休息下了.她们的‘精’力不如男子那般旺盛.好奇心也不怎么强烈.虽然和衣而眠有点不太舒服.但处于此等局势之下.能卧在马车上打盹已然是一个十分奢侈的行为了. 夏洛特夫人对于阿尔伯特和伊洛斯一行人冒险去探查荒废住所的举动十分不满.她几次把儿子叫到跟前.让他不要节外生枝.随便睡一晚就可以了.何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呢.但年轻气盛的小阿只是表面上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内里却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而有好奇心的猫一般都是公猫.这话虽然有点玩笑的意味.但放在这里却是十分贴切和适用的.尽管小阿和伊洛斯将军在本质上不可能同流合污.但在面对着一项自己从未知晓的秘密之时.却都同样表现出了一种不畏惧、不顾忌退路的勇气.两人在此时都被自己原始的探索yuang给紧紧地驱使着.这是一切其他yuang的本源.它亦正亦邪.既能是天使.也可以是魔鬼.一切全凭客观及主观之间互相的有机结合而产生结论. 凯艮和艾德里安两人此时也正被这种感觉牢牢地掌控着.他们这两个一高一矮的组合在踏入黑屋子的一霎那就发觉自己脚下的地板产生了某些很轻微的位移.矮子凯艮大大咧咧地对同伴说道:“娘的.这么黑.屋子的主人是不是蝙蝠的亲戚.” 艾德里安沒有说话.他掏出‘精’灵克瑞斯在之前悄悄递给他的一盒魔法火柴.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根点燃. 周围的环境沒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潮’湿‘阴’冷的墙壁上长满了各种苔藓.屋子里面几乎沒有任何家具.只有正中间的位置摆放了一架已经结满蜘蛛网的老旧钢琴. 凯艮不懂音律.但他却童心未泯.上手就拉开琴盖.咣当咣当地胡‘乱’触碰了许多按键.就在这不经意之间.钢琴所在位置的地板忽然慢慢旋转并凹陷了下去.随之印入眼帘的便是一道年久失修的旋转石梯.矮子兴奋地喊道:“我就知道嘛.这种故‘弄’玄虚的耍戏法人最喜欢这么干了.下面一定有上好的陈酿麦酒等着我们.走.” 艾德里安摇了摇头.他紧随凯艮‘摸’索着往下探查情况. ‘欲’知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两人.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三十一章 黑衣天使 “这儿的尽头也许是个蓄水池.”艾德里安和凯艮两人顺着那旋转石梯已经绕行了大概有十多圈.他们注意到了下面似乎有明晃晃的液体.也听到了‘潮’湿的墙壁上不断往下滴水的声音. “说不定那是一池麦酒.”凯艮有点忘乎所以起來. “呆子.如果真是麦酒的话.为什么现在还沒闻到味道呢.”艾德里安反驳道. 矮子一想也有道理.他悻悻然地准备做最后一番挣扎:“管他娘的.到时候就知道了.有憧憬总比毫无希望要好得多.” 艾德里安笑了笑.凯艮的话虽糙.理却不糙.经常能够说出一些哲学意味很浓的东西. 两人经过数十圈的折腾之后终于來到了水池边.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蓄水设备. 凯艮抓耳挠腮道:“哪个鸟人这么有闲情逸致.‘花’费这么多功夫就为了造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蓄水池.害得老子还以为有酒喝.” 艾德里安借着魔法火柴的光辉.细细查看四周的情况.只见池水微微泛着一股红‘色’.他不禁有些诧异.照理來说发黑发绿都属于正常现象.但这发红就明显有些违背常理了. 在空气之中虽然沒有麦酒的气息.却出人意料地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粉的味道.矮子凯艮对这些东西基本是一窍不通.他咕咕哝哝道:“什么脂粉香气.难道这下面还住着个老妖婆不成.” 矮子的话音刚落.从那湖底之中就忽然悠悠‘荡’‘荡’地传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只听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就是你们的音乐天使.你们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接受我的馈赠.” “什么音乐天使.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会有天使.”凯艮破口大骂道. “我就是你们的音乐天使.我就是音乐天使.你们能够來到这里.本事也算不小了.來吧.见识一下我潜心多年编排而成的音乐魔咒.” “你躲在哪里.这么羞羞答答地不愿见人.还谈什么其他的东西.”凯艮仍然不依不饶. “哈.五短身材的莽汉果然是孺子不可教也.你呢.你怎么样.”那个声音显然是在询问一旁的艾德里安. “既然大师想要把自己那‘精’湛的技艺展示给我们看.那我们当然乐意欣赏.但请您不必这么装神‘弄’鬼.因为这样一來.只会增加你我之间的隔膜.丝毫不会有助于和平而畅快的‘交’流.” 那个从湖底传出來的声音突然之间沒了响动.凯艮嘲‘弄’着骂道:“果然还是见不得人啊.这种晦气的地方呆久了.善人也能变成恶人.” “我不是恶人.”那个声音又出人意料地反驳道.“你们上來吧.” “怎么回事.这鸟人怎么又跑到我们头上去了.故‘弄’玄虚的戏法痞子.”凯艮一肚子的不高兴.本來转了这么多圈下楼.自己已经是累得够呛了.现在又要原路折返.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艾德里安倒是沒有任何怨言.他这次走在了凯艮之前.抬头仰望上去.隐隐约约可以发现刚才启发机关的钢琴之处有一个黑影坐在那里. 那人时断时续地弹奏着一串极为不和谐的音符.要是懂得乐理的人前來倾听的话.估计会被‘弄’得头晕目眩.而矮子和艾德里安算是傻人有傻福.他们是根本就听不明白.也就谈不上会被这东西给蛊‘惑’了. 黑衣人见两人气喘吁吁地走了上來.从喉咙里微微发出一声感慨道:“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到了可以自由行走、自由思想的大活人.” “什么.”艾德里安和凯艮全都吓了一跳.矮子连忙准备从腰间掏出那两柄明晃晃的板斧. 黑衣人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笑声.他用那两只鹰爪似的沒有修剪过指甲的手把整个钢琴上的琴键都触碰了一遍.随后又用胳膊肘猛地砸了下去.屋子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特别渗人、特别尴尬的气氛. 在一片沉寂之中.他终于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进來的.” 艾德里安借着这名黑衣神秘人放在钢琴架上照明的摇曳不停的蜡烛光仔仔细细将其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或许是昏暗灯光的关系.那人的鼻头看上去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他的眼窝轮廓也极为深沉.让人不禁怀疑这里面究竟有沒有眼珠.他讲话的时候‘露’出一排十分闪亮的牙齿.而在沉默不语时.那牙齿也仍然清晰可见.好似根本就沒有嘴‘唇’皮加以包裹一般. 这是一个奇人和怪人的事实几乎已经是确凿无疑了.艾德里安想要‘弄’明白的就是.他究竟是善还是恶.究竟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黑衣人的情绪和思维极不稳定.凯艮及艾德里安两人虽然在之前引起了他的注意.但现在这个神秘人似乎又陷入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他一边弹奏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一边自言自语地哀告道:“安娜.安娜啊.你就忍心把我抛弃在这里十几年吗.我是你的导师.我是你的音乐天使.你竟然不顾这些恩情把我囚禁在此处.你我之间不但有师生情谊.更曾经存续着一番柔情蜜意.啊.恶毒的小‘妇’人.尘世间的名与利把你轻而易举地勾去了.只留下我这个形如枯槁的死人在这里为你祈祷.是的.我恨你.但我也仍然爱着你.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心转意的话.我立刻就会原谅你.安娜.安娜……” 神秘男子如泣如诉的自我宣泄让边上两个初來乍到的陌生人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手足无措.艾德里安为了避免凯艮说错话.一个劲地用一只大手堵住他的嘴巴.等到黑衣人的心情又渐渐平复下來之后.他主动上前顺着那人的思路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呢.阁下刚才所提到的那位安娜又是谁.难道是她把您囚禁在这里的.” “问題.永远都是问題.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就沒有一个人能够给我满意的答案吗.哪怕是否决的也行啊.你们是不是她派來的人.她是不是回心转意了.你们甘愿这么为她卖命.是不是得了许多特别的恩惠.说啊.”黑衣人重又显出焦躁的模样.但他并沒有离开座位.仍然只是在琴键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这个疯子根本就说不通啊.反正这儿也沒啥可以留恋的东西.既沒麦酒也沒马‘尿’.只有‘乱’七八糟的脂粉香味.真是太晦气了.我们还是趁早走人吧.”凯艮满满的不耐烦.他已经尽量克制住了自己.沒有说出更加火爆的东西. 神秘男子先是冷笑了一声.接着又开始纵情狂笑.那架势实在是过于骇人.要不是另外两个初來乍到的家伙艺高人胆大的话估计早就要瘫坐在地上了.这恐怖的笑声像在做自由落体一般.由高到低.由‘激’烈转为深沉.渐渐地又回到了悲鸣的地步:“你们既然进來了.也就别想着再出去.这个地方是一个诅咒之地.被施放了几乎不可能解除的魔法枷锁.不论是光线还是声音.不论是年岁还是记忆.在这里都是凝固不前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凯艮的的怒火几乎都冲到了嗓子眼.他那红胡子像是被外力拉扯一般.每一根都直直地‘挺’立着.他抄起腰间板斧对着晦暗‘潮’湿长满苔藓的墙壁狠狠地砸了下去.一边大声吼道.“可以开‘门’啦.我们已经探索完毕了.里面啥都沒有.只住着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根本就沒有任何回应.因为外面的死灵法师等人完全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除了黑衣人在钢琴上拨‘弄’出的那些个不和谐音符以外就再也沒有了其他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回应.凯艮不信这个邪.他把那两柄板斧耍得像砍瓜切菜一般.在墙壁上拼命想要开凿出人工的通路. 黑衣人边弹奏自己的音乐.边淡淡地说道:“既來之则安之.这十几年來陪我虚度光‘阴’的只有这架钢琴以及那几朵永远不会凋谢的玫瑰.除非你们有通天的法力.不然还是省省力气吧.” “娘的.”凯艮听闻此言之后.立马调转斧头.直接就朝着黑衣人的背后砍去.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个家伙似乎只是个幻影.斧头沒有接触到任何躯体.径直将那把椅子给剁成了两截. 艾德里安及矮子全都吃了一惊.神秘人物突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正当他们把那架钢琴前前后后、仔仔细细都给‘摸’索一番之时.黑衣人的声音突然又从下面的蓄水池中冒了上來:“这次的无礼之举.我原谅你们.但如果再发生的话.我就会让你们的头颅成为我‘床’头的装饰品.” “耍戏法的龟儿子.”凯艮是气不打一处來.他沒有意识到险恶的处境.一心以为是那个家伙在捉‘弄’他们两人. 艾德里安则相对比较冷静.他觉得这个黑衣人的來头一定不小.如果真的像他所言那样.在这里独处了十几年的话.其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虽然现在最应该干的事情就是找到出口及时与阿尔伯特公爵会和.但若是沒有神秘人帮助的话.估计也是无法如愿的. 天下沒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对手是一个疯子呢.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发展.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三十二章 呢喃之咒 @>?阿尔伯特等人在弃屋外面苦等了半天却什么动静都沒有得到.死灵法师迫于压力.不得不耗费极大的‘精’力.几次三番地施展魔法将那厚实坚硬的墙壁转换成可以通过的透明薄纱.大家齐心协力.一同向里面喊话.可是却丝毫沒有任何的回应. 年轻的殿下甚至由于一时的冲动.差点就要自己亲身进去探个究竟.幸亏塔伦及克瑞斯等人苦口婆心地在后面拖住并劝说他作为一国公爵凡事都需要谨慎小心的道理. 伊洛斯将军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一脸倦容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家都将就下吧.今晚胡‘乱’凑合着休息一宿.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休息固然沒错.但现在难道不应该再派遣一拨人进去打探消息吗.”阿尔伯特未免有些焦虑. “说不定这下面的面积十分巨大.一时半会儿很难走到尽头.”小贼贝斯特虽然也在为自己的好兄弟凯艮捏着把汗.但他转念一想.若是那里面真的藏有麦酒之类玩意儿的话.那矮子还不得乐翻天.他最清楚凯艮的脾‘性’了.有了酒可就诸事不管不顾了.天王老子來也得规规矩矩地靠边候着. “有艾德里安在一边策应.我们也不用过分‘操’心.”军师塔伦知道阿尔伯特的顾虑.矮子凯艮是过于鲁莽.必须得有人从旁提点着.才不会惹出什么大的祸端來.他为了万无一失.特地指派三名自己最信得过的军士.全副武装地穿越这道魔法‘门’.进到弃屋里面把凯艮等人给带出來. 旷野中的天气十分多变.刚才还只是微风拂面.现在却渐渐有些将要狂风肆虐的意思.军用帐篷都被折磨得鼓鼓作响.马车上的铃铛也借势表达起了自己的不满和哀怨. 阿尔伯特睡不着了.他对于自己之前那不可思议的好奇心感到有些羞愧.当时的感觉來得太强烈、太突然了.几乎都不受理智的支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幢奇怪的弃屋所吸引.一心想要在里面找寻到有如皇宫一般的金碧辉煌和奢侈享受. 他沉沉地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但父亲的身影却陡然间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只见老公爵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孩子.要当心.要当心啊.博迪大陆正在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威胁.不论是北方圣城罗姆还是南部的‘精’灵王国.不论是东面那废弃已久的格里德城还是西面的崇山峻岭.到处都充满着邪祟.到处都有一种心魔蠢蠢‘欲’动.迪略特皇帝和这些东西比起來远远不够格.你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有许许多多难以克制的yuang在前头等待着你.只有克服这些心魔.你才有可能获得成功.不然的话.即使你推翻了迪略特.并且取而代之.你的下场也不过就是第二个迪略特罢了.” “父亲.”阿尔伯特不太明白这些箴言的意义.但父亲那虚无缥缈的身形仍然使得他心‘潮’澎湃.“父亲.请您不要离我而去.您刚才说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您对我现在的处境有什么特别的建议吗.” “我儿.丹斯森林中藏有巨大的能够克敌制胜的宝藏.你必须去那里寻找自己的未來.”老公爵那渺渺无形的踪影渐渐消散了. 阿尔伯特惊出了一身冷汗.双手拼命在空中滑动.想要抓住自己的父亲.可惜什么都沒有得到.塔伦和克瑞斯两人都沒有休息.他们一边在帐外守护着年轻的公爵.一边等候着凯艮及艾德里安的消息. 死灵师抱怨连连.因为是他起得头.而现在也要由他承担绝大部分后果.他之前耍宝展示才艺的心思过于浓重.现在却遭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报应. 随着狂风而來的便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势头不猛.但对人心情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远处旷野之中分明地能望见不断划过天际的闪电.紧跟着便是让人心头沉甸甸的几声闷雷. 鲍罗特公国的‘精’锐大军现在只剩下了百十号人.其他的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做了俘虏.还有极少部分败类开了小差、当了逃兵.战争就像是开闸放水一般.能让数万条生命在刹那之间就化为乌有.它的气势磅礴、威力惊人.是真正的不可捉‘摸’的领路人.它可以瞬间将人捧上天堂.也能够在倏忽之间把人打下地狱.它是一部无情的机器.只要开动就不再受个人意志的支配.尽管它在事先或许会经过某些头脑缜密之人的部署. 在阿尔伯特做着诡异梦境的时候.大军师塔伦也正在忍受着心灵的煎熬.他虽然才高八斗、善于料敌先机.但此次却由于种种不可言说的巧合而使鲍罗特公国遭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他把克劳迪娅、雷德尔、伊洛斯甚至尼奥等人的名字反反复复在脑海中过了几十遍.最终还是沒有办法原谅自己的失误.人定胜天这句话已然成了谬论.塔伦不得不开始信奉起天意來. 最先进入梦乡的夏洛特夫人此时也被雷声雨声及风声吵醒.她望了望身边的克劳迪娅和珂赛特两人.感怀伤逝之下忍不住还是叹了一口气.各种打击接踵而至.所有厄运几乎都降临在了她的头上.先是自己丈夫不明不白地死去.接着自己儿子又遭遇到了如此一场败仗.所有的希望几乎在一瞬之间就破灭了.而她却根本无力去抗争. 马车上的铃铛声渐渐停滞了下來.似乎那强劲的风势有所止息.周围的一切沉寂得有些可怕.夏洛特夫人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正在不停地跳动.她有一点老‘妇’人的‘迷’信.在这个时候便不敢下定决心去撩开被用夹子固定得严严实实的车窗.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和身边的这两名年轻姑娘此时已经脱离了大部队.被一团奇怪的黑雾紧紧笼罩并运送到了某个陌生的所在.而整个驻扎地内.那些原本累得半死、倒头便打起瞌睡的士兵们此时却被一种无形的怪力所牵引.‘迷’‘迷’糊糊全都不受控制地爬了起來.他们像无头无脑的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趋地向着阿尔伯特所在的帐篷蹒跚前进. 小阿在刚才梦到父亲之后.又接连不断地继续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梦境.他梦见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梦见自己在北方冰天雪地之中几乎赤身luoti的爬行.他还梦见身边的克劳迪娅以及凯瑟琳不停地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以及胆大妄为.他百口莫辩.挣扎着想要跳开这个牢笼和陷阱.但是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道.像是被人紧紧地捆绑住了一般. 现实的情况也的确如此.那些个突然失去自我意识的士兵将已经困倦万分的塔伦及克瑞斯给轻易地制服了下來.随即便一拥而上.把阿尔伯特的周身也给五‘花’大绑了起來. 伊洛斯将军与那个死灵法师受到的心智影响要轻微一些.他们在惊惶之余做出了逃命的本能选择.两人以最快速度跨上战马.飞也似地奔出了这个诅咒之地. 死灵师只來得及撂下一句话:“见鬼.这些人一定是被某个法力强大的家伙给控制住了.他的实力比我强出千百倍.”而伊洛斯将军就是由于这一句话.更加坚定了自己快马加鞭的决心. 阿尔伯特的神智‘迷’‘迷’糊糊.他意识到了周围发生的变故.但却不能集中‘精’力去思考问題.隐隐之中像是有个不停呢喃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这是一道强力的魔咒.如果意志不坚定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弄’成疯子或者傀儡. 塔伦以及克瑞斯也同年轻的公爵一样.陷入到了内心的缠斗之中.这低沉却极有穿透力的呢喃声几乎是所向披靡的.几百号忠心耿耿的军士瞬间就做出反戈一击的举动.他们中虽然也有意志坚定的人.但很快就被那魔咒给击垮了防线. 小阿等三人之所以能够负隅顽抗.还多亏克瑞斯佩戴在头颈处的那根用老橡树掉落枝叶为原材料做成的项链.这东西在平时毫不起眼.现在却成了拯救这三人的最佳利器. 它并不是被动的.而是拥有着一股令人不可思议的自主选择权.它用一种超低频率的树叶摩挲声來抗衡那鬼魅的呢喃声.它将这声‘波’扩展到了被团团围住的小阿、塔伦以及克瑞斯周身一圈. 作为‘精’灵巡林客.克瑞斯从潜意识中就体味到了这是一种强大的‘精’神控制能力.他在项链的帮助以及自己的努力抗争之下.终于有机会施展起自然之术. 这是每一个从丹斯森林中走出的‘精’灵都保留着的一种似乎是天生的能力.他们在最危险的关头.可以像祈求母亲的‘乳’汁一般.祈求大地将他们送回自己在森林中的家园. 当时在格里德城下.‘精’灵德鲁伊梅兰妮已经施展过一次这种法术.现在克瑞斯也同样以这种天赋神力來应对外界的挑战及威胁.他的‘精’神集中度有限.只能尽全力将塔伦及小阿给护在身边.至于其他那些也很关键的人物.他就实在沒有办法顾及了.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多犹豫一下就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在一阵令人眩晕、令人窒息的大回旋之后.三人终于平安來到了克瑞斯的故乡..嘉利维尔.此处距离‘精’灵族的首都艾普利亚大概还有两三天左右的行程. ‘欲’知阿尔伯特等人接下去会有什么奇遇.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三十三章 嘉利维尔 如果说‘精’灵德鲁伊梅兰妮所在的奥克镇是一个丹斯森林边缘毫不起眼的小村落的话.那么克瑞斯所在的嘉利维尔则显得相对较为繁华一些.它虽然和美轮美奂犹如仙境之城的艾普利亚沒法同日耳语.但几乎已经具备了一切人类大城市中所拥有的设施.诸如酒馆、旅店以及铁匠铺之类的‘门’面一应俱全.除了都是‘精’灵面孔以外.丝毫沒有什么其他的分别.这些建筑的背后无一例外地都倚靠着各‘色’参天古木來作为自己天然的标识.这是‘精’灵们骨子里最敬重也最信任的东西.他们把这些巨木当成了创造自己的天神.把森林当成了自己真正的‘精’神家园. 阿尔伯特在可以自主思考之后.第一句话便是:“这儿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來到此间.我的母亲呢.凯艮和艾德里安有沒有回來.伊洛斯将军呢.” 率先苏醒的塔伦就在年轻公爵的边上.但是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并沒有马上作出回应.人在遭遇到太过突然太过‘激’烈的变故之时就常常会陷入到以下几种状态:要么拼命求证外界.期望获取奇迹般的答案.从而抑制内心中的不安;要么沉默不语.将大脑思维暂时闲置.以此获取内心中的安宁.这两种方式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极为被动的状态.但确实是万万不可缺少的调剂良方. ‘精’灵的传送术一般來说都会产生些许误差.而克瑞斯之前施法的环境又是如此险恶.因此偏离的角度就更加大一些. 眼下这三人所在的位置是一户民家的贮藏室.克瑞斯在另外两人沒有苏醒之时.就已经和这家人打过招呼.而那家人十分通情达理.并不忌讳自己居所里忽然多出三个陌生人. 在‘精’灵社会.大家相互之间的联系要比人类间更紧密.由于人口日渐稀少.‘精’灵族随便哪两个人相遇以后.只需要简简单单上溯几代族谱就能寻找到一个共同的祖先.他们基本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每家每户都建立了良好的和谐关系. 在丹斯森林中.‘精’灵们基本不务农.而是靠着天然的水果和植物以及少量的打猎來维持自己的生计. 近些年來.由于人类的影响力日渐壮大.再加上坦博兰斯帝国的迪略特皇帝又如此强势.导致‘精’灵族内部渐渐有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依样画葫芦一般地在自己的家园中开出了酒馆、旅店.一些年轻有抱负的‘精’灵大胆地离开森林闯‘荡’.有些头脑活络的甚至还会向人类和矮子讨教从商的经验.新一代的‘精’灵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靠在人类酒馆中跳舞或者某些游‘荡’在整个博迪大陆上的马戏团中表演來挣钱了.他们的眼界更开阔、野心也更大.随之而來的便是对于‘精’灵社会稳定‘性’的冲击. 当政一百五十余年的‘女’王陛下似乎对这一趋势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倒是那些下属的长老们反而对此忧心忡忡.‘精’灵族的长老就相当于人类社会中的公爵或者伯爵.但其权利从某些方面來说要比人类的爵士们更大.他们除了每五年必须自动无条件到首都艾普利亚述职以外.其余时候几乎都可以算作统领着一个个独立的小社区或者小王国.德鲁伊梅兰妮的那个奥克镇就是如此.而巡林客克瑞斯所在的这座嘉利维尔城则更是把长老的权威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整座城市的中心地带矗立着一颗无比硕大的望天桉.这种树的根系植入土壤特别深.生长速度也很快.‘精’灵们给它起了一个绰号叫做吸水机.由于其强劲的生长能力.使得这种桉树在丹斯森林中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只要它所在的地方.周边几里之内的土壤养料以及水分都会被其贪婪的消耗殆尽.它的周围渐渐就会形成一片孤岛.从而在森林中独辟蹊径地建立起令人瞠目结舌的荒漠化地质.所幸这种树木的繁殖能力非常地羸弱.如果沒有外界的干预.它们几乎只能维持在一个很小的数量范围内. 嘉利维尔的长老不顾众人的反对.刻意在城市中央种植了这么一颗显赫的望天桉.其背后的含义不言自明.她虽然是‘精’灵‘女’王的臣子.但在嘉利维尔城.她才是一切事物真正的主宰者和掌控者. 阿尔伯特及塔伦所躺的位置正好是贮藏室里堆放动物‘毛’皮的所在.其中有狐狸皮、熊皮甚至虎皮.‘精’灵族虽然对于森林有一种天然的敬意.但在捕捉其中动物的时候却丝毫沒有手软过.他们充分地物尽其用.所有丹斯森林中的生灵都被他们当成是一种恩赐.动物的皮‘毛’、动物的脂肪甚至动物的灵魂在他们看來都是森林之神变化出來并‘交’予到他们手上的.‘精’灵族驯化了好些有利用价值的物种.诸如狼人、巨嘴鸟甚至是某些体型庞大的黑熊. 坦博兰斯帝国的人类社会中要想近距离见到这些动物.就必须期盼着巡游全大陆的那几个马戏团能够有朝一日光临自己的家乡.人类和‘精’灵社会的隔膜由此也体现的一清二楚.丹斯森林中习以为常的东西出了森林之后就成为了珍禽异兽.这虽然造福了有商业头脑的人.但却实实在在地让历史学家还有政治家们感到头疼不已.因为隔膜越深.矛盾就越容易产生.战争的双方往往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互相之间无法沟通.无法产生信任和共识. 当克瑞斯出现在阿尔伯特及塔伦的面前之时.年轻的公爵有点神经质的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被抓起來了.为什么这些皮‘毛’都血淋淋的.” “这里是我的故乡嘉利维尔.我们现在是在一户寻常人的屋子里.传送术出现了一些偏差.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你们若是觉得身体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过來的话.可以继续躺一会儿.” “可这皮‘毛’为什么都是血淋淋的.”阿尔伯特仍然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公爵.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里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唯一的遗憾可能就在于我们‘精’灵习惯于席地而卧.因此也就沒有‘床’榻供给给你们了.”克瑞斯带着一种怜悯的表情望着小阿. 鲍罗特的这位年轻公爵此时的‘精’神状态极为不稳定.他用十分骇人的口‘吻’继续追问道:“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題.为什么这皮‘毛’上面都带血.” 克瑞斯沒有办法回应.因为皮‘毛’上面根本就沒有任何鲜血的痕迹.全都是经过处理加工后的所谓高档货.‘精’灵族内部对于捕杀动物获取皮‘毛’一事曾经展开过许多次论战.因为在德鲁伊们看來.这样的做法和野蛮的人类就沒有什么差别了.而支持者则认为森林之神既然是‘精’灵族的保护者.那么他所创造的这些动物一定就是供给被保护者使用的.神的旨意已经不可违抗.更何况迫于现实的生计问題也不得不这么做呢. 德鲁伊们是‘精’灵族内的少数派.他们最后不得不妥协了一下.要求所有‘毛’皮都必须经过仔细处理.绝对不允许残留有丝毫的血迹.因为那样的话会给人一种野蛮和嗜杀的印象.德鲁伊们还要求所有捕杀行动都必须有案可查.每一个猎手在固定时间段内有固定的杀戮场所及数量限制.若是不小心违规的话.就必须立刻吊销他的许可证.今后一生中都不能再次触碰这一行当. 这个条件虽然很苛刻.但两方之间还是马上就达成了共识.因为制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上有政策我下面就有相应的对策.只要还能猎取‘毛’皮.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军师塔伦的神智渐渐地恢复了清醒.他注意到了小阿那双闪烁着空‘洞’目光的眼睛.这里面充斥着恐惧以及哀愁.他也像克瑞斯一样立刻就感到年轻公爵的神智似乎有些问題.因为皮‘毛’上根本就沒有一滴血迹. 他拉起小阿的手.用一个长辈的关切口‘吻’轻声诉说道:“公爵.看來我们是被某个來路不明却又法力高强的魔法师给坑害了.要不是克瑞斯阁下及时出手的话.我们恐怕也就不能够安然躺在这里了.” “我的母亲呢.鲍罗特公国的将士们呢.凯艮还有艾德里安呢.”阿尔伯特的那两颗大而无神的眼珠子简直都快要迸裂而出.他的声线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几乎完全革新了调子. 克瑞斯要忙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能把安慰照顾阿尔伯特的重任尽数放在了塔伦的身上. 根据不成文的规定.巡林客一旦擅自离开自己的职责所在范围就必须马上主动去申报失职的罪责.他们最终会被自己所在部族的长老处罚.而严苛的程度则完全听凭长老个人的意志. 他的罪责可大可小.但是由于现在还搭上了两个本來不应该涉足‘精’灵社会的陌生人类.使得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起來. 嘉利维尔不同于上次的奥克镇.后者处于丹斯森林边缘.人口稀少.互相之间熟识程度更高.梅兰妮作为一个德鲁伊.人缘也还不错.因此并沒有造成什么麻烦.克瑞斯面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长老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很难保证不会数罪并罚. 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因为躲是肯定躲不了的.只有鼓起勇气直面可能的严重后果.才可以让阿尔伯特及塔伦两个人不至于遭受到什么更大的危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克里斯汀娜 嘉利维尔的当家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性’‘精’灵.按照矮子凯艮过去在酒桌上的说法:这些丹斯森林的抱树崽们都是老不死.要是沒有遭遇到什么外來横祸的话.活个一百多年根本不是问題. 五十多岁的年纪在‘精’灵一族那边基本就相当于人类二三十岁岁左右.她如此年轻就能当上嘉利维尔的长老.这背后就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因为虽然这一职务是公开推举的.但也并不能完全排除掉暗箱‘操’作的可能:有些选民或许被贿赂.有些选民则或许被胁迫. 长老在上台之后就摒弃了她那俗不可耐的旧名字.急急忙忙让所有人称呼自己为克里斯汀娜.这是一个发音比较清脆婉转的单词.不明就里之人.绝对不会联想到此人的执政风格竟然是以严苛和无情著称的. ‘精’灵族沒有人类的那些繁冗司法部‘门’.他们断案子基本都靠人民公议.最后再由长老做一个总的定夺. 巡林客克瑞斯与这位克里斯汀娜算是老相识.因为克瑞斯曾经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从一头发疯的巨熊爪下救过她的命.克里斯汀娜不愿意欠人情债.因此对克瑞斯总是有点忽冷忽热.她找不到机会报答.便只能从内心里不断否定自己的恩人.借以平衡心绪.她的容颜并不讨人喜欢.俗话说的话:相由心生.或许就是因为她太过善于钻营、太过追逐利益.才会使得自己的面相让外人产生不了好感. 作为长老以及统治‘欲’极强的个人.克里斯汀娜的每一天都是在忙碌之中度过的.克瑞斯主动求见的时候.她正在为几桩连续失窃案而绞尽脑汁. 最近在广袤无垠的丹斯森林之中持续不断地发生了好些个狼人袭击的事件.这些畜生并不全是野生的.有几头已经被证实是曾经经过人工驯养的.狼人的脾‘性’虽然不好.但过去对于‘精’灵一族來说.这些看上去有些凶狠的家伙基本是不会主动袭击自己的.至于那些被驯养的狼人那就更加成为了‘精’灵的好帮手.也让森林外不明就里的人类口口相传出了许多传奇故事. 嘉利维尔是一座‘精’灵聚集的城市.尽管沒有人类的那种高大城墙.但鳞次栉比的房屋本身就是一条最明显的信号.在这儿虽然沒有发生狼人袭击‘精’灵的案子.但那些行为举止极为异常的狡猾狼人还是忍不住要‘弄’出一些动静來.它们盗窃居民在贮藏室内的各种东西.并不仅仅局限于吃的.它们就好像是要玩耍一般.经常趁‘精’灵不注意.把整个贮藏室都搞得‘乱’七八糟. 前來向长老报案的居民们都异口同声地描述道:“夜晚月亮升起來的时候.他们在自家的屋子里听到了狼嚎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要不是全家一同行动起來的话.说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克瑞斯见克里斯汀娜一脸愁容.便站定在那里等待她主动发问. 年轻长老虽然曾经在一瞬间注意到了这张熟面孔.但她马上又心不在焉似地摇了摇头.兀自沉浸在冗杂的公务之中. ‘精’灵族的书面语本來就比人类的要复杂好多倍.如果碰上几个特别会侃、特别喜欢滥用各种敬语的人.那么这看文章的一方就由不得不头疼了. 偏偏人家也清楚地了解到这位年轻长老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因此特意把各种毕恭毕敬的话语填充在了整段整段的字里行间.搞得这公文就像是机密信函一般.需要人为剔除许许多多毫无意义的信息. 克瑞斯并不介意多等等.因为他的心里其实也沒有底.作为职责重大的巡林客.擅离职守本身已经是一桩极为不堪的过失.如今竟然还‘私’自带來了两个陌生人类.这就更加可以用骇人听闻來描述. 长老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结束了她的公文苦旅.她接过‘侍’从递來的提神茶水.按‘揉’了几下太阳‘穴’.随即便把目光停留在了克瑞斯身上.她似笑非笑地问道:“阁下有事吗.” “我是來请罪的.” 克里斯汀娜又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道:“作为巡林客其实是一道诅咒.每时每刻都不能远离自己的防区.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巡林客永远被固定在自己的岗位上.只有死神才可以解除这个约定.” “沒错.但是巡林客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同样可以结婚生子.同样可以有闲下來的时间自由支配.” “你想说什么.”克里斯汀娜显出恼火的态度.因为巡林客和德鲁伊有点类似.虽然都附属于‘精’灵族内部.但他们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往往都存在特立独行的一面.在某些必要的情况下.甚至连‘精’灵‘女’王本人都要对他们退避三舍以表达自己对于传统及自然的尊重. 克瑞斯长话短说.从自己在丹斯森林西北角巡逻之时偶遇吸血鬼的经历开始.三下五除二就讲到了为了挽救阿尔伯特及塔伦两人的‘性’命不得已使用自然之力将他们一同带回嘉利维尔城的事实. 克里斯汀娜起初有点心不在焉.但后來却不得不被这一桩桩神奇的经历所吸引.她等待巡林客陈述完毕之后.站起身來走到克瑞斯的跟前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把人类带到此间的勇士了.在此之前.早就有两个胆大包天之人做出了此等尝试.” “哦.” “他们一个是浑身肤‘色’黝黑的‘迷’失者.一个是长着猪脑子的巡林客.” “‘迷’失者.”克瑞斯虽然知道在帝都竞技场中行刺皇帝未遂的是一个黑‘精’灵.但后续的情况并沒有了解太多.黑‘精’灵为了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特地由那个红衣主教本尼迪克一路监护.辗转來到了丹斯森林.这在整个‘精’灵族都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因为‘迷’失者是他们永恒的敌人.而一个人类红衣主教竟然妄图打着皇帝的旗号來深入到他们内部之中.这就好像是一个穿裙子从來都铺展到地面上的姑娘家一下子被人掀开裙摆要瞧瞧大‘腿’似的.‘精’灵们自然是百般不情愿.幸亏迪略特皇帝的一封亲笔书信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机智的本尼迪克要求亲手将此‘国书’‘交’给‘精’灵‘女’王.这一下子就把问題的高度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由不得别人來阻拦.在经过重重转达之后.从來不‘露’出真面目的‘女’王陛下竟然出乎同族人意料地同意了本尼迪克觐见的请求.秃顶老头子俨然成了整个丹斯森林瞩目的对象.而克里斯汀娜则在听闻此一消息之后.当即就把‘女’王陛下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是的.一个杂种罢了.”‘女’长老用轻蔑及不屑的口‘吻’淡淡地说道.“他就是一枚棋子.不是被人玩‘弄’在手心里.就是被人从身后牵着一根线不由自主地当枪使.” “那巡林客又是怎么回事呢.” “哼.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爱上了一位人类的翩翩公子.真是传奇一般的故事啊.”克里斯汀娜的语气极尽嘲讽之能事. “我还是不太明白.” “沒有必要去追根溯源.反正那个人类的來头也不小.而且和前面那个带着‘迷’失者做引路人的家伙一样都是博教教廷之人.两者年纪虽然相差很大.却竟然都担当着红衣主教的职位.” “‘女’王陛下也同意他停留在森林之中.” “当然.我们的这位羞答答从來不‘露’出真面目的‘女’王.竟然在这两件事上做出如此大胆的选择.真是不得不让人怀疑起她是不是由于年纪过大的缘故.脑袋瓜已经不好使了.” “这两个人类现在在哪里.” “应该早就都抵达艾普利亚了.只等着‘羞答答’的陛下召见他们.”‘女’长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一丝醋意. 克瑞斯知道她的心思.克里斯汀娜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她见不得别人的好.这种小肚‘鸡’肠在‘女’人身上生根发芽之后是十分可怕的. “我们还是谈谈你所要商量的事情吧.”‘女’长老带着明显的不快.但这却不一定是针对克瑞斯本人的.她是一个天生的自恋狂.不论是人类还是矮人在她的眼里都是十恶不赦的邪恶种族.克瑞斯的本领.她非常钦佩.但克瑞斯的‘性’格却很难让她感到满意. 她从内心之中感谢克瑞斯曾经于发疯的巨熊爪尖救下自己一命.但她的内心又无时无刻不被虚荣以及权势yuang给牢牢地抓住.她害怕亏欠人情.总是想着要当‘精’灵族的大救星.她的出生不值一提.但野心却大到惊人. 那个当政一百五十余年的‘女’王陛下既是她的偶像也是她急于拉下马的敌人.她的身边俨然也已经聚集起了一小撮可以唯命是从的心腹之人.克瑞斯原本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眼下这桩事情却是一个天赐良机.不但能把恩情给还了.顺便还能使局势调转过來.让克瑞斯反过來对自己感恩戴德. ‘女’长老的如意算盘拨得那是啪啪作响.只是不知道结果是否真能如她所愿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章 注定不平凡 阿尔伯特永远面临着痛苦的抉择.不论是其老父奉皇帝钦命北伐异教徒之时.还是为了整个公国的将來放弃家乡索罗城千里迢迢西进德斯蒂尼伯国之时.在年轻公爵的字典里永远都深深镌刻着矛盾两字. 他和他的父亲就是权力与野心的牺牲品.迪略特皇帝、肯坦国大公爵甚至是德瑟特人.他们互相之间争斗不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取在这个博迪大陆之上的最高统治权.阿尔伯特和他的父亲不幸成为争斗大戏中的重要道具.鲍罗特公国那无限光鲜的外表之下早就埋藏着深深的祸端.在旁人十分钦羡的目光之中.公爵父子两人却默默承受着极为巨大的压力. 所谓时势造英雄.这句话的通俗意思其实和赶鸭子上架有相似的地方.阿尔伯特所在的鲍罗特公国如果是一个小国家的话.他或许就只会成为一位极为寻常的贵族公子哥.他不用担负什么重责.只需要像普通人那般结婚生子直至儿孙满堂就可以了.他还可以比常人活得更潇洒一些.因为他毕竟还有一个贵族头衔.不需要怎么劳动就能享受奢侈安逸的生活.阿尔伯特的母亲夏洛特夫人如果沒有被老鲍罗特公爵看上的话.那小阿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更加普通的平头百姓.成天都只为一日三餐而劳心劳力.什么皇帝、公爵之类的名词在他的心中就会根本沒有什么分量. 可惜.世上之事从來都得听凭天意來裁夺.小阿就是偏巧成了鲍罗特公国的唯一法定继承人.而这个鲍罗特公国又偏巧是坦博兰斯帝国中最最重要的大公国之一.不但政治上重要.而且经济上也重要.这就是一种宿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让小阿承受一番劫难.而如果他能顺利熬过去的话.则有望开创出一片自己的新天地. 公爵在陌生的‘精’灵民家渐渐平复了原先有些错‘乱’的心情.军师塔伦则不断从旁说着宽慰‘性’的话语.夏洛特夫人、德斯蒂尼‘女’伯爵还有凯艮及艾德里安等人虽然暂时下落不明.但吉人自有天相.塔伦尝试通过从各个角度分析论证.期望小阿不要过分担忧.他在小阿跟前不愿意把事情‘弄’得过于复杂.便只能把矛头不停地往肯坦国方向扯.他认为一定是肯坦国方面的魔法师施展了强力的法术.想要将他们全部俘虏.借此要挟皇帝.他很肯定地表示.人质活着才有特别的意义.而若是死了的话则非但沒有益处.反而会丧失许多道义. 阿尔伯特知道塔伦的好意.但他也不是个沒有主见的人.肯坦国來抓他们的可能‘性’当然存在.但万一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第三方势力來搅局的话.岂不是就完全陷入到了被动之中吗.因为对方处于绝对的暗处.很难分析透彻他们的动机以及他们下一步所会采取的行动.而这样一來就由不得不让人担心起俘虏的安危來. 在那种荒郊野外的不‘毛’之地必然潜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邪祟之物.阿尔伯特在经历了格里德城的墓地事件之后早就改变了过去不语怪力‘乱’神的态度.他对于博教本身虽然仍然提不起什么大兴趣.但那些可以用來克敌制胜的魔法却越來越让他有yuang去倾力学习.过去老鲍罗特公爵曾经请过魔法教习.但小阿仅仅只学了点皮‘毛’.在实战之中几乎毫无用处. 那户‘精’灵民家十分善良.他们并不随意打听客人的隐‘私’.仅仅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诸如提供食物、茶水或者音乐之类的小玩意儿. ‘精’灵族全都能歌善舞.而他们最著名的乐器便是小提琴.过往历史长河中的提琴大师几乎都出自于‘精’灵一族.人类虽然偶有摘得桂冠.也往往只能昙‘花’一现. 丹斯森林中的每一个‘精’灵都可以即兴用提琴來上那么一段.而这户人家显然也不例外. 演奏曲子的是一个须发有些‘花’白的老者.他并不一定完全是为了娱乐客人.更多地倒像是在闲暇时间的自弹自唱.而这种习惯显然已经养成多年. 克瑞斯许久未归.这让塔伦也不免有些着急起來.毕竟这里是‘精’灵的地盘.他和阿尔伯特两个外來之人很难长久地停留. 那位演奏中的老者好似注意到了这两人游移不定的心绪.他背着自己那个有些唠叨的老伴儿.悄悄走过來安慰道:“你们不用焦急.那位克瑞斯大人一定是去向克里斯汀娜长老请罪去了.” “请罪.”塔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这样一來.此话不就有些前后矛盾了吗.既然都要请罪了.那怎么能够不着急呢. 慈眉善目的‘精’灵老者笑了笑.取出随身携带的松香往琴弦上涂抹了一番:“照理來说.你们人类是不能进到丹斯森林之中的.但是现在的形势却变了.那位从來不‘露’出真面目的‘精’灵‘女’王出人意料地邀请了两位人类使者前去艾普利亚觐见.” “还有这种事情.那两人是谁.是迪略特皇帝派出的使者.”阿尔伯特及塔伦异口同声地询问道.因为这个消息着实是令人吃惊.就好像在乌云翻滚之后突然大太阳照‘射’到脑‘门’上一般.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两个人类的來头还不小.一个持着皇帝亲笔书信.一个则是博教的红衣主教.” “皇帝亲笔书信.”阿尔伯特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立马就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本尼迪克.“那个信使是不是还领來了一个黑‘精’灵.” “是啊.一个可怜的家伙.似乎是个‘混’血儿.但是皮肤却已经黑得不可救‘药’了.真是森林之神所下的最好诅咒啊.”老者流‘露’出一股惋惜的神情. 风言风语永远流传的最快.有些人虽然不一定亲眼见过或者亲身经历过.却只需要倚靠着天生的才能用耳闻便能绘声绘‘色’地描述出一番令人动容的景象.此位老者也不能免俗.他在涉及到‘迷’失者的问題上.和绝大多数丹斯森林的‘精’灵一样.总是抱持着一种既痛恨又有些惋惜的态度.他们始终把自己认为是正统.始终认为这些内战失败者是咎由自取.话題一旦触碰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就会特别的兴奋、特别的‘激’动. 克瑞斯果然安全归來了.而且脸上明显带着轻松的神情.‘女’长老克里斯汀娜不但允许两个陌生人类居处在嘉利维尔城.而且承诺无论客人什么时候提出离开的要求.她都会派妥当的人陪同并护送.一定会确保他们安全走出丹斯森林. 塔伦及阿尔伯特全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这算得上是唯一一条好消息了. 不过.他们的兴奋劲刚持续了一会儿就被小阿的一句问话给打破了:“不知道比尔提城如今的局势怎么样了.我们必须尽早递送消息给迪略特皇帝.不然就有可能会被抓住把柄.” 塔伦点了点头:“公爵您说得很对.伊洛斯将军的下落也不太明了.根据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位仁兄..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他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不幸活着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马上翻脸不认人.很有可能就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卸到我们的头上.我们现在处于不利的地位.因为丹斯森林这边想要传递出消息的话.‘花’费的时间会很久.一旦皇帝失去耐心.他一定就会顺水推舟借着种种理由來彻底与我们决裂.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我们再想翻天的话就十分困难了.” 克瑞斯从旁安慰道:“递送消息倒是不难.嘉利维尔这儿有德鲁伊组织的分部.里面的几张面孔我还是很熟悉的.只要获得他们的援手就能将书信以最快速度递送到帝都西萨城.” “那就拜托阁下了.”塔伦的忧虑溢于言表.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越快越好.甚至现在就可以行动起來了. “长老特地安排了一所较为舒适的住处.我们不如先去到那里.”克瑞斯闪动了一下眼睛. 塔伦和阿尔伯特都不是傻子.马上明白了个中意味.他们与那户殷勤好客的民家道了别.一路急匆匆地赶往新的居所. 阿尔伯特在这期间问了克瑞斯一句闲话:“阁下的家人都住在哪里.” “我的家人.”‘精’灵巡林客显得有些伤感.这个问題來得比较突然.他一时半会儿很难周全回答.“我沒有家人.是一个好心人把我抚养长大的.不过他现在也早已去世了.” 阿尔伯特微微应了一声.他沒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因此也显得有些尴尬. 克瑞斯倒是马上又笑着说道:“嘉利维尔城内的每个人都是我的至亲.我并不孤独.” 街道上的‘精’灵们都以好奇的眼光注视着小阿以及塔伦.他们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指指点点的念头.尽量不使自己失礼.但是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还是忍不住大声尖叫道:“看啊看啊.他们的耳朵好平好小啊.”还有一个岁数很大的有点神经质的‘精’灵老太婆.弓着腰背.拄着拐杖.用尖尖细细的声音咒怨道:“这世道变啦.我们的‘女’王竟然想要在艾普利亚召见陌生人类.丹斯森林的苦日子看來是不远了.” 幸亏跟在阿尔伯特身后的不是矮子凯艮.不然的话铁定会由于这么几句牢‘骚’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塔伦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再说他和小阿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操’心.根本犯不着为这种闲言碎语生气. 等到了宽敞的新居所之后.克瑞斯赶忙道出了一桩刚才不方便在外面讲的事情.‘欲’知究竟为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受邀前往艾普利亚 “长老想要在今晚单独会见你们.她为了维护好自己排斥外族的形象.不方便在公开场合这么做.你们若是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回去报个信.若是不愿意的话.也沒什么太大的关系.”克瑞斯边说边下意识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既然长老想要见我们.那肯定不能推辞.”塔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作为阿尔伯特最信任的军师.在某些不确定的问題上总是率先说出自己的意见.而小阿也乐于看到这种状况. 克瑞斯满意地点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回复消息.这屋子里什么东西都不缺.甚至还有泡澡的地方.我先走了.” “这个长老既然是要以排斥外族的形象出现.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见我们呢.”阿尔伯特在确认克瑞斯走远之后.不解地询问道. “我们对于‘精’灵的内部事务一窍不通.很难揣测他们的心思.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我看这些生活在森林里的尖耳朵们也同样无法免俗.现在凡事都需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两步.只要不牵扯到我们的头上.什么事都可以赞同.万一必须要选边站的话.就以各种借口搪塞.引火烧身的事情肯定不能做.落井下石的勾当也尽量不参与.”塔伦那敏锐的头脑显然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阿尔伯特这边虽然还时不时地想起克劳迪娅的事情.但他已经几乎不再埋怨自己的军师了.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是最难捉‘摸’的.而这些东西在如今这种情势下.又显得有些过于飘渺和虚幻. 入夜时分.‘女’长老克里斯汀娜如约而至.她乔装打扮.浑身上下一抹黑.背后还拖着一件长披风.她是一个人來的.克瑞斯则已经在‘门’口恭候了多时. 两两之间互相介绍之后.嘉利维尔城的首领率先开言道:“久闻公爵阁下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仪表堂堂、气度不凡.阁下在征服安提帕斯托伯国之后.主动与我们丹斯森林开展贸易.只此一条.便让您的名讳传遍了整个‘精’灵王国.我这边虽然地处森林深处.但也早就仰慕起阁下的英明來.” “不敢当.不敢当.”阿尔伯特很有礼貌地回应了夸奖.他注意到‘女’长老在喝茶之时用的是左手.而指甲上的母鹿‘花’纹很明显是人工刻意涂抹上去的. “公爵阁下此次有幸光临我们嘉利维尔城.那真是我莫大的荣耀.您一定也听说了.我们的‘女’王陛下这次邀请了两位人类进入到艾普利亚以求当面会谈.他们的身份虽然也很高贵.但与您相比的话还是远远不及的.”克里斯汀娜习惯‘性’地边说话边抿茶. “哪里.哪里.你们的‘女’王统治森林一百五十余年.她的威望早就在整个博迪大陆传开了.就连皇帝陛下都对其敬重有加.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公爵哪里有自傲的权利呢.”阿尔伯特根据塔伦事先的嘱咐.一切说辞都尽量礼貌、尽量空‘洞’.反正什么好听说什么.什么有用就藏什么. 克里斯汀娜用手抚‘摸’了一下随身携带在怀中的虎皮松鼠.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这位‘女’王陛下从來不以正脸示人.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以至于连我们这些做长老的都心中沒有底……” “嗯.啊.”阿尔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用这种语气词來表示自己正在努力关注、努力倾听. “五年集会日马上就要到來了.我作为嘉利维尔的长老当然也必须去艾普利亚述职.您是帝国最重要的公爵之一.身份如此显赫.既然千里迢迢來到了此间.不如也随我一同去见见陛下.她之前已经同意接见那两位博教中的人物.现在也一定会对您礼待有加.我们整个丹斯森林的‘精’灵都期盼着能与坦博兰斯帝国加深友谊.而您则可以成为其中的桥梁.既能赢得‘精’灵的尊重.也能获取皇帝的赏识.此为一举多得之事啊.” 阿尔伯特沒有马上吱声.而是用目光扫了扫边上的军师.只见塔伦微微点头.示意小阿接受邀请. 这样一來.气氛马上就变得愈加融洽起來.克里斯汀娜破例在“繁琐无聊”的日常应酬中消磨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在克瑞斯的提醒下.才恋恋不舍地告了别. 小阿等那两人都走远之后.马上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塔伦的想法:“这个长老究竟有何用意.我们难道不应该马上想办法赶往西萨城吗.” “公爵.迪略特皇帝那边我们暂时只宜送去书信.因为兵败比尔提城一事过于重大.您的身后现在也沒有了庞大军队的支撑.如果贸贸然亲自前往的话.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我们当前必须有多手准备.既不能同皇帝决裂.也不能过分托大.送去书信正好可以投石问路.稳一稳目下的局势.至于去艾普利亚拜访‘精’灵‘女’王的事情.我认为还是利大于弊.因为丹斯森林其实算得上是博迪大陆上的第三方势力.坦博兰斯帝国北面有德瑟特人.而南面就是这个‘精’灵王国盘踞着.我们当初在安提帕斯托伯国所做的努力如今或许就到了可以收获的季节.多一个朋友总是有好处的.更何况这个朋友现在的实力不容小觑呢.” “我总觉得这位‘女’长老的言谈举止有些怪异.似乎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傲气.她既然这么想保护自己那排斥异类的名声.为什么还要带我们去觐见‘女’王呢.这样一來岂不是会让整个丹斯森林都知晓吗.” “我们对于这位克里斯汀娜实在是了解的太少.只能慢慢去领会其中深意了.”塔伦也给不出正确答案.他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后又突然笑着说道:“您注意到沒有.克瑞斯和这位‘女’长老之间也许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小火‘花’.” “什么.他们俩.”阿尔伯特刚才一‘门’心思都扑在正事上.根本沒有余力去体察出那些微妙的细节. “具体的东西我也说不上來.但是我能肯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塔伦说这番话的意思当然不止是为了谈论八卦或者调节气氛那么简单.他见小阿并不关心此事.便把话锋一转道.“有克瑞斯从旁协助的话.我们或许就能获得更大的助益.” “此话怎讲.” “他能把我们从极度危难的险境之中救出.本身便已经证明了其是一个可以值得倚靠的臂膀.而在丹斯森林中.我们现在也只有借助他的帮助才能站稳脚跟.那位‘女’长老或许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可能居心不良.但我们只要紧紧抓牢克瑞斯这根救命稻草.便能至少确保无‘性’命之虞.” “他和‘女’长老走得那么近.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会出卖我们吗.” “公爵.一个人的‘性’格那是从骨子里就固定着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我与他接触共事的这几个月里.克瑞斯还是给我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 阿尔伯特并沒有表态.因为他忍不住想到了克劳迪娅的事情.塔伦作为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出乎意料地就搀和到了其中.虽然感情的事情很难说清楚.但塔伦作为一个极富理智极富远见又掌握着如此重要兵权的人.难道就沒有想过事情的后果吗.他难道以为自己可以跳脱开政治的干扰.既当着风风光光的德斯蒂尼伯爵.又能掌握起鲍罗特公国的整个军权吗.这事情不要说皇帝不会答应.就连他阿尔伯特也不会同意的.一仆事二主的举动实在是太恶心、太不能令人容忍了. 塔伦见年轻公爵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给皇帝的书信我已经写好了.您可以审阅一下.明日一早‘交’给克瑞斯.让他用自己的人脉來妥善递送.至于前往艾普利亚一事.其实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有机会联络上另外两个被‘女’王召见的人类.这样一來.或许还能多个帮手.” 阿尔伯特此时倒点了点头.他用自言自语地口‘吻’说道:“两位博教的红衣主教.我们的确可以与他们做个伴.” 他的内心中其实早就已经过了好几遍与亲生父亲本尼迪克会面时的场景.自从老鲍罗特公爵去世之后.小阿的心中就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让母亲和这位几十年前的旧情人碰面.他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旦被某个‘阴’险狡诈之人抓住把柄的话.自己的这个公爵位子便很难坐稳当了.当初帝都西萨城中宴会上的那一幕.虽然小阿并沒有亲身经历.但他通过身边人后來的叙述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这个问題的危险‘性’.亲情虽然无比珍贵.但并不一定需要用如此大的代价來挣一个名分.他不断把个中关系前后梳理.可仍然得不出什么可以让良心上过得去的两全结论.总是不由自主地不断摇摆.不由自主地陷入到矛盾之中. 阿尔伯特就是带着这么一个装满了数不尽疑问的脑袋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尽管‘精’灵们这里沒有‘床’榻.但他却难得地迅速平静了下來.因为物极必反的道理.他的‘精’神已然过于疲惫.再也支撑不住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章 黑衣天使托梦 @>?阿尔伯特沉沉睡去.在恍惚之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慢慢腾起.漂浮到了屋顶上空.他下意识地张开两手以便掌握平衡.现在.他完全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被无形之力玩‘弄’于鼓掌之间.他的身躯被越抬越高.从俯瞰整个嘉利维尔城开始直到把茫茫一片丹斯森林都尽收眼底为止. 年轻公爵虽然明知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可仍然架不住潜意识的狂轰滥炸.飘飘渺渺之间.他竟然以为自己拥有了许许多多过去想也不敢想的神力.他可以在转瞬之间漂洋过海.可以把数千里之地完全碾压浓缩成一个点.他的视力已经达到了极致.可以站在任意的地方.把博迪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看个遍、看个透. 阿尔伯特望到了索罗城.望到了西萨城还望到了比尔提城.他注意到母亲在悲泣.注意到克劳迪娅‘女’伯爵在用拳头表达愤怒.还注意到了凯艮以及艾德里安正在那间奇怪的弃屋里苦苦搜寻、挣扎. 他现在既然具备着这么多神奇的能力.那当然就应该担负起拯救亲人及朋友们的重责.可惜梦境却与他唱了反调.那个无形之力虽然看似给予了阿尔伯特一切能力.但惟独沒有‘交’给他自主权.小阿不过就是一架高‘精’度机器罢了.同地底矮人所造的那些巧妙奇观一样.都是沒有灵魂的东西.一切都不在小阿自己的掌控之中.一切都得听凭命运之神的安排. 他的所有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以至于自然界中原本和谐的声音也由于多方杂‘交’而变得‘混’沌不堪起來.他能观看到整个博迪大陆.却由于视野及影像的重叠.而无法拿捏具体的细节.他的味觉以及触觉也面临着同样的尴尬.因为成千上万种滋味扑面而來.使得脆弱的感官根本无法招架.哪怕具有了神力之后.他也终究是一个凡人.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短暂的生命无法轻易承受的. 阿尔伯特想要努力适应这一‘混’‘乱’的状况.他闭上那可以观看‘花’‘花’世界的眼睛.全力运用自己的听觉.这个做法获得了一些成效.因为眼睛是最大的一扇窗户.它接受的信息比其他所有感官加起來的还多. 不和谐的音符听多了也就成了和谐.这不是阿尔伯特的特异功能.而是所有人类都与生俱來的一种特殊品质.惟其如此.才有可能更好地适应外部的环境. 小阿年幼之时就接受了系统的音乐教育.老鲍罗特公爵在这种事情上从來都是不吝惜‘花’钱的.各方各面的技能.小阿多多少少都有所涉猎.虽然难免有三脚猫之嫌.但多接触一点也沒有什么坏处. 此次梦境之中.阿尔伯特那经过训练的耳朵就果断派上了用场.他在闭起眼睛凝神细听之下.渐渐地就从那原本显得有些嘈杂的背景音中人为剥离出來了一段钢琴的旋律.这片段有一种说不上來的哀婉与凄凉.它如泣如诉却又在看似绝望之时突然变得高亢辉煌起來.这旋律不受传统的束缚.自成一派.高低转换极为频繁.乍听之下十分刺耳.但事后回味却又感同身受. 阿尔伯特心里暗自忖度道:“这旋律的作者一定经历过大喜大悲.不然怎么可能生发出如此怪异的调调呢.” 就在其胡思‘乱’想之际.背后忽然有个陌生人轻轻拍了他一下.小阿转头一看.猛地吃惊不小.因为那人脸上带着个骷髅面具.头顶上的帽子是血红‘色’的.身上则裹着一袭黑‘色’罩袍. 小阿在梦境之中就‘迷’‘迷’糊糊地问道:“阁下是何人.我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对方并不答应.只是默默像变戏法一般.凭空在身前架起了钢琴.他的那两只鹰爪似的沒有修剪指甲的手在上面弹奏起刚才小阿已然听过的那段旋律. 这次的节奏更加缓慢.更加添置了一种额外的凄清之感.小阿边听边连连惊呼道:“阁下一定是个怀才不遇的音乐家吧.您如果前往帝都西萨城去演奏的话.绝对会得到皇帝的褒奖.整个博迪大陆上恐怕也很难找出可以与您匹敌的同行.” “我是音乐天使.奈何却沒有知音.”那个带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用略显沙哑的嗓音叹了口气道. “阁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委托我吧.”阿尔伯特此时倒也算头脑清楚.托梦这种场景虽然很虚幻.但即使是最不‘迷’信的人.也会受制于自己潜意识的搅扰. 黑衣人用两只胳膊肘把所有琴键如洗刷梳子一般过滤了好几遍.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有些恐怖、有些神秘的气息. 他慢慢‘挺’直腰杆.绕着阿尔伯特的周身缓缓踱着步子.在几乎要使人凝固的氛围下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要到艾普利亚去.” “对.”小阿点点头. “是不是要见那位‘精’灵‘女’王.” “应该吧.只要她同意见面.” “她一定会同意的.”黑衣人冷笑了一下.随即从自己那双干瘪的手上取下一枚戒指递与小阿道.“答应我.把这样东西亲手‘交’给她.” “这……”小阿有些犹豫.面‘露’明显的难‘色’. “她看到这枚戒指就会明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那颗狠毒心肠应该也会有所化解.” “可是……”小阿仍然充满着疑‘惑’.“我不是在做梦吗.”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黑衣人忽然笑道.他不由分说地把那枚戒指带到了小阿的左手无名指上.“你的那两位朋友安然无恙.只要你完成这件事情.我就会把他们的下落告知于你.” “哪两位朋友.”阿尔伯特越听越糊涂.他觉得自己的脑壳中充满了嗡嗡声还有‘乱’七八糟的鼓噪之声.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黑衣人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从那张骷髅面具之中陡然间‘射’出两道令人发‘毛’的寒光.“你若是沒有按照我说的话去做.那么那两位朋友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小阿吃了一惊.刚想再问个分明之际.便觉得周身瘫软了下來.原本可以漂浮在云端的技能刹那之间就消失殆尽.他一路往下坠落.一路尖叫着企盼奇迹的发生.最后在塔伦的极力劝慰之下.终于苏醒了过來. 的的确确是一场梦.他既沒有获得什么超人的能力.也沒有因为从高空坠下而摔成粉身碎骨.他的额头上虽然有些汗水.但那是受惊之后的正常现象. 塔伦并不打算询问太多隐‘私’.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年轻的公爵最近连连遭受到打击.心里的承受能力已然到达极限.做几个噩梦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稍稍又陪伴了公爵一会儿.便默默地返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阿在略微平静之后.忽然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月光之下细细查看.只见一枚镌刻着螺旋纹图案的金‘色’戒指明晃晃地被戴在了无名指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说刚才是做梦的话.这戒指是怎么会凭空出现的呢.如果刚才不是梦境的话.那自己难道真的飞跃到了博迪大陆的上空.那个神秘的带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究竟是何來路.他又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把这枚戒指‘交’给同样深藏不‘露’的‘精’灵‘女’王呢.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阿原本要‘操’心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现在却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再搭上这么一桩离谱的奇事. 阿尔伯特对于黑衣人所说的两位朋友格外担心.他们会是谁呢.他们是被黑衣人给劫持了吗.会不会是自己的母亲.会不会是克劳迪娅.会不会是凯艮或者艾德里安.人的思维一旦无所顾忌那就很容易陷入到‘混’‘乱’之中.尤其是小阿这种过去不太轻信怪力‘乱’神的人.一旦面对真正的神奇事物时就更会显得手忙脚‘乱’. 大军师塔伦睡在隔壁的房间内.小阿决定把这枚戒指先隐匿起來.因为事情的真相过于扑朔‘迷’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准备独自來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接下去的漫漫长夜基本就是用“熬”这个字來度过的.小阿的记忆力还算可以.他不断回想着刚才梦境之中那个黑衣人用钢琴所弹奏的神秘曲调.他不断回味其中每一个音符.不断感受其中每一处细微的节拍.这段旋律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虽然听上去极为凄婉哀伤.但若是真正听懂了.真正深入进去的话.又会马上沉陷其中不可自拔.音乐有时候堪比毒‘药’.而小阿显然是中毒不浅. 当太阳初升之时.小阿的目光仍然呆呆地停留在天‘花’板上.他的身子骨虽然斜躺在地面上.但整个心思却早就又飘出到了窗外.一次次地试图进入到刚才的梦境之中. 塔伦早早地爬了起來.但他沒有去打扰公爵的沉思. 屋外渐渐由寂静转为嘈杂.一天的新生活开始了. 巡林客克瑞斯再一次登‘门’拜访.而小阿也终于不得不回转神來.去直面现实的挑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章 管窥丹斯森林 五年一度的长老述职大会马上就要举行了.嘉利维尔的统领者克里斯汀娜早早就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工作.虽然此去艾普利亚只需要大约三、四日的行程.但她仍然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筹备好了所有的必要装备. ‘精’灵‘女’王对于丹斯森林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虽然由于历史原因.那些长老们往往都把所辖地方的真正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女’王这一职位的神圣威望依旧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此一任已经整整在位了一百五十年呢. 根据传统惯例.长老们在面见‘女’王之时都必须身着特制的华服.这些衣裙的款式和人类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着力把穿着者的腰身变细变小.随之相对应的便是用夸张的衬垫架子将穿着者的‘臀’部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精’灵族虽然是‘女’‘性’掌权.但她们并不介意这种‘花’瓶式的打扮.相反.据著名的风俗学家考证.人类的着装倒很有可能是受到了‘精’灵的影响.这种繁复累赘的打扮固然不利于日常生活.但在重大场合下却能体现出一种极为优雅高尚的气质. 由于重要职位几乎都是由‘女’‘性’出任.‘精’灵族的男子在一些高尚场合的处境就同人类社会中的‘女’子差不多.他们腰杆笔直、神情严肃.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有哪位贵人把自己领去來跳上一支欢快的舞蹈.他们小‘腿’上根据祖祖辈辈流传下來的样式缠绕着各‘色’绑‘腿’.这绑‘腿’上的‘花’纹或者图案就是他们地位的象征.像克瑞斯这般身怀绝技而又单身的男子是舞会上最好的猎物.‘精’灵族并沒有‘私’生子的概念.他们总是把从同一个娘胎里出生的人都平等对待.因为在丹斯森林中.父亲是谁并不重要.母亲才是一切的关键.正是由于这种原因.‘精’灵族们的男‘性’几乎很少有年纪轻轻就结婚成家的.他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婚姻的束缚.总是要等到自己享受够了欢愉的时光.才会把自己出送到婚姻的坟墓中. ‘精’灵族的‘女’‘性’永远都显得热情活泼充满特别的魅力和轻浮.因为他们的种族生育能力实在是有些虚弱.在社会道德上便相应地宽松起來.那些自己闯‘荡’到人类社会中谋生的‘精’灵‘女’‘性’.往往被人称作**.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人类社会的道德准则相比‘精’灵來说要严苛一些.这就使得原本应该吃香的‘精’灵‘女’‘性’实在是很难攀上高枝.她们最多成为人类贵族的情‘妇’.而几乎沒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婚嫁.由于半人半‘精’灵的‘混’血儿在博迪大陆上遭到普遍歧视.因此那些怀孕的‘精’灵要么就早早地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要么就悄悄托人把已经生出來的孩子带到丹斯森林中让其自生自灭.这些人间惨剧不断上演.却很难引起主流社会的关注.因为人们的焦点永远都在自己关心的范畴之上.他们其实并不注重道德因素.一切事物只有在成为焦点之后.才会被后天赋予道德.而这就是舆论最大的伪善之处. ‘精’灵族的长老一般都不结婚或者不生育.因为那样一來就会面临世袭的问題.长老这一职位虽然是终身制的.但她一旦死去.所有族人便必须立马聚集在一起公开推举出一个新的人选.这是一种祖祖辈辈传下來的的惯例.这种无形的约束至今为止都无人可以打破. 克里斯汀娜作为嘉利维尔的长老.当然也不能例外.但她作为一位风华正茂的‘精’灵‘女’‘性’又不可能轻易地躲过爱情之神的关照.她的野心很大.极为不愿意让外人窥见自己内心脆弱、平凡的一面.她用繁杂琐碎的工作來填充自己其实早就显得有些空虚的内心世界.妄图來战胜人‘性’上那一旦失守就会决堤而出的爱情洪流.她不愿意像其他某些长老那样暗地里豢养偷情的男子.因为她自视甚高.绝对不允许自己出现一点道德上的瑕疵. 她对于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克瑞斯其实充满着矛盾的情绪.一方面这个单身的巡林客仪表不凡.称得上是丹斯森林中的美男子.一方面这又是个诅咒.让克里斯汀娜甚至都不敢多看对方一眼. 她的举动在外人看來似乎是嫌弃的意味.但克瑞斯明了她的心思.知道她的内心之中其实是在翻江倒海.坚强与脆弱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层薄纱.而懂行的人甚至都不需要掀起这层薄纱就能触碰到那真正的柔软之地. 克瑞斯的那一晚是在城中巡林客公会里度过的.这些戍守丹斯森林的勇士们和德鲁伊不太一样.如果说德鲁伊相当于人类社会中的博教一方.那么巡林客则有点类似于帝国禁卫军的角‘色’.德鲁伊组织虽然也是‘精’灵‘女’王的臣民.但她们并不接受‘女’王的直接领导.相反还有许许多多特殊的权利.而巡林客这个系统则完全发端于官方的组织.他们算得上是‘女’王陛下的一支游弋在森林各处的耳目部队.‘女’王并不直接参与到具体事务中.但是一旦有重大事项需要执行的话.这些巡林客仍然会有统一的渠道收到讯息. 克瑞斯此次擅离职守.一方面要根据惯例向家乡的长老禀明原因.一方面也要告知公会中那些已经退休的老者.他们俨然都已近耄耋之年.但‘女’王陛下发放的津贴十分丰厚.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地安享晚年.他们对于公会的归属感很强烈.几乎都愿意在退休之后仍然在会中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有的保持单身.有的则已经娶妻生子. 巡林客公会中对于擅离职守的个人一般都有内部处罚的机制.但这次克瑞斯的情况比较特殊.在经过一番不长的申辩之后.大家都一致同意放弃向其追究责任的权利. 此刻.阿尔伯特及塔伦两人正由这位‘精’灵伙伴引领一路向着克里斯汀娜长老的办公地点而去.城中心那颗高高耸立着的望天桉引起了小阿极大的兴趣.他因为做梦飞到了云端.因此便触景生情想要了解这东西的來历. 克瑞斯不住地摇头.并不愿意过多地作出解释.因为这个东西能够矗立在这里完全就是因为‘女’长老那好强争胜的心气儿.他本人并不赞同克里斯汀娜这么做.但是他也不会去当面站出來反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到.而对于旁人來说则毫无意义. 克里斯汀娜此次召见阿尔伯特及塔伦两人.完完全全是为了公事.因为‘精’灵族的一些礼仪与人类有许多不同点.为了谨慎起见.事先必须要妥善地告知清楚. ‘女’长老原先的一贯作风就是着力想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位关心族人利益、蔑视外部一切势力的保守派形象.但最近这段时间.风向却似乎有些变化.在位时间超过一百五十年的‘女’王突然破天荒地主动同意接见博教中的那两位陌生人类.由于这位陛下的寿命其实早就已经大大超出普通‘精’灵的平均年限.所以很多坊间议论都在猜测.‘女’王陛下是不是想要给丹斯森林留下一笔宝贵的政治遗产.是不是想要和那位强势的迪略特皇帝拉近关系.以便于在自己过世之后.‘精’灵族仍然可以安享太平. 丹斯森林当前的政治格局要比坦博兰斯帝国简单许多.因为君主异常稳定.导致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几乎把所有反对势力都给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曾经有几位长老联合起來想要犯上作‘乱’.却被‘女’王陛下用后发制人的手段轻描淡写地平息了下來.自此之后.丹斯森林中就再也沒有反对派的身影.虽然那些地下暗流仍然潜伏在深处.但他们的力量相比坦博兰斯帝国中的那些來说则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克里斯汀娜是个有头脑的人.她虽然对‘女’王看不上眼.虽然对那个王座有僭越之心.但她懂得审时度势、懂得伺机而动的道理.她还年轻.不怕耗不过那个老不死的从來不‘露’出真面目的‘女’王.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其实很浅显.那就是像其他长老一样.尽量做到恭顺、尽量以崇敬、卑怯的姿态來面对‘女’王.一个权势达到顶峰的人.很容易就会对趋炎附势者施以一点小恩小惠.而那一点点的雨‘露’往往可以帮忙疏通很多的关节.克里斯汀娜紧紧抓住从各种渠道释放出來的信号.努力让自己和‘女’王的步调保持一致. 由于此任‘女’王沒有公开的伴侣.而她在自己的家族之中也是仅剩的一根独苗.因此大家都在暗地议论.传继了三代的芒罗家族终于马上就要谢幕了.而那有些积灰的选举制度又要再一次摆上台面. ‘精’灵‘女’王的推选和丹斯森林中各部族举荐长老的情形有些类似.但也并不完全一致.现任‘女’王在身前就可以指定一位长老作为自己的继承人.而她的这一票相当于三位长老的票数.一般來说.丹斯森林中的部族数量差不多维持在数十个左右.虽然有时候会有一些起伏.但总体上还是相对稳定.‘女’王的这一票抵三票的权利着实是非常珍贵.而克里斯汀娜及其他长老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都想努力将自己的身影塞入‘女’王心中. 从來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而阿尔伯特及塔伦两人也被克里斯汀娜当成了自己的筹码.当成了一种适时而又‘精’致的菜点去呈给那位无论威望及权势都已处于顶峰的‘女’王陛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接着继续. 第三十九章 橡树节引出*烦 “真是受不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破习俗.”阿尔伯特忍不住冲着塔伦发泄起了自己的不满. 这些天來.他们除了吃喝拉撒以外.每时每刻都要在克里斯汀娜那里接受专人的礼仪培训.他们要穿着那些看起來有些怪异的服饰.要体现出‘精’灵男子才有的那种独特气质.他们的小‘腿’上不可避免地也被缠上了绑‘腿’.小阿由于是一个有爵位的人.这绑‘腿’上就专‘门’由能工巧匠绘制出來了一座城堡的形象.在那下面还特别用‘精’灵族特殊的笔法勾勒出了鲍罗特三个字的拼音.塔伦的待遇稍微差一些.他被算作了阿尔伯特手下的随行人员.在绑‘腿’上只有一些条纹.外加确认身份的拼音文字. 丹斯森林中的气候相比起北方的坦博兰斯帝国來说要‘潮’湿炎热许多.阿尔伯特原本就已经在‘私’下里抱怨过这些了.现在却由于种种繁文缛节.而变本加厉地要遭罪吃苦头.他那被绑‘腿’紧紧缠住的下肢成了最最倒霉的地方.每次返回公寓之时.阿尔伯特都会迫不及待地将早就被汗湿浸透的绑‘腿’扔到九霄云外.以使得那快要融化的‘腿’肚子获得充分的冷却. 小阿甚至对塔伦这么说道:“我宁可现在就返回帝都西萨城接受皇帝的处罚.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上哪怕一个时辰.” 大军师自己其实也苦不堪言.但他当然不能随着年轻的公爵一起抱怨.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更何况这些小事根本不足挂齿.‘精’灵‘女’王是一个重要的盟友.无论如何都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去获取一些利益. 这一天是‘精’灵们传统的橡树节.离开前往艾普利亚的日子也为期不远了.阿尔伯特及塔伦两人难得可以不用再去接受训练.因为眼下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氛围之中.在镇中心的望天桉下.一场小型的即兴演出即将如火如荼的展开. ‘精’灵们似乎根本不知道‘潮’热的感觉.在阿尔伯特都忍不住想要打赤膊的时候.他们为了节日而甘愿穿着一身累赘的衣物蹦蹦跳跳. 巡林客克瑞斯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竟然在一大早主动前來邀请年轻的公爵去一同参加活动.阿尔伯特差点就想回绝掉.幸亏在关键时刻塔伦又一次站出來替他做了正确决定. 这是一个怎样的场面啊. 平日里就能歌善舞的‘精’灵们.现在更是借着这个由头.一个个旋转舞动得脸红心跳.他们的额头上虽然也有汗珠不断冒出.但心情却丝毫沒有受到影响. 阿尔伯特和塔伦两人由于穿着便装.在这个欢快的队伍里就显得有些扎眼、有些格格不入.几位年轻的‘精’灵‘女’子一下就认准了小阿这块有待雕琢的璞‘玉’.她们手拉着手上前來要求和公爵跳舞. 这么充满青‘春’气息的召唤.任谁都是无法拒绝的.小阿尽管在一开始还留存着一些疙瘩.但是几圈下來.他那有些紧绷的神情就渐渐舒缓了开來. 这场自发的大汇演和比尔提城里的舞会有很大的不同.‘精’灵们有许多是在自弹自唱.舞蹈只是其中一部分.并不是一个大头. 那些个‘精’灵少‘女’的头上几乎都戴着一个由许许多多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花’瓣做成的头环.与阿尔伯特翩翩起舞的那几个姑娘也丝毫不例外. 由于人类的身材本身就比‘精’灵族要高大一些.再加上小阿原本就长得仪表堂堂、潇洒‘挺’拔.因此也就愈发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有幸与年轻公爵共舞的几个‘精’灵妹子.长得都极为水灵.她们的个头虽然不高.但是身材比例非常完美.她们的肌肤吹弹可破.她们的眼睛充满着柔情蜜意. 在此番别样的温柔‘女’儿乡中.小阿感觉自己的心绪变得舒缓了起來.前一阵一直困扰他的各种矛盾忽然都迎刃而解了.他在恍惚之中摆脱了塔伦和克瑞斯的跟随.又在那几个‘女’‘精’灵的‘诱’‘惑’下与整个欢庆的大部队渐行渐远. 嘉利维尔城的那颗望天桉似乎还有一点警觉度.它在小阿的视线中越來越小.越來越‘迷’糊.似乎有意提醒其危险将至. 可惜为时已晚.那几个‘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灵.而是掌握着魅‘惑’术的吸血鬼. 她们那美好的躯壳只是一种假象.隐藏在这下面的真正内核是一些张牙舞爪急待吸取血液的恐怖恶魔.这些家伙的配合天衣无缝.成功将阿尔伯特带离了嘉利维尔城.由于‘精’灵的集镇并沒有城墙的限制.所以吸血鬼们只需简简单单搞定在她们眼里弱不禁风的小阿.便可以万事大吉了. 塔伦和克瑞斯曾经出声喊过公爵.但是小阿那时候已经不可能听得见了.他的所有五官都被魅‘惑’术‘蒙’蔽了.他的眼里和心里只剩下了那些个妖娆的躯体.塔伦并沒有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反而同克瑞斯一起打趣公爵.这位军师算得了天机却识不破鬼谋.他一心想着要让公爵放松下心情.而吸血鬼们也算是歪打正着.成功抓准了天赐良机. 能把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滋味是十分痛快的.这点对于邪恶的生物來说似乎尤其明显.当小阿终于踏入万劫不复的吸血鬼巢‘穴’之时.几个恶魔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纷纷复归了自己的本來形态.阿尔伯特一开始还沉醉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当他终于醒悟过來注意到的时候.不免打了个寒噤.他怔怔地问道:“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三个吸血鬼同时吱吱吱地笑出了声.其中一个领头的伸出自己的那只瘦骨嶙峋的爪子在小阿的脸上反复轻‘揉’.一边用那双猫头鹰似的死鱼眼凑到其跟前.在反复数次之后.它‘操’着沙哑的有如破锣一般的嗓音回答道:“我们三姐妹.已经一个月沒有吃过饱的啦.你的运气不错.正好可以给我们换换口味.” “你们是吸血鬼.”小阿如梦初醒.伊洛斯将军手下的死灵法师曾经在格里德城放出过自己豢养的吸血生物用來袭击本尼迪克及凯艮等人.这件事情小阿通过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心里的印象很深刻.再加上偷袭莽墩口之时也和这种生物有过正面遭遇战.因此他的潜意识中立刻就识别出了正确答案. “他可真帅气.姐姐.我都不忍心咬下去呀.”另外一个身材相对较小的吸血鬼边发出感叹边龇牙咧嘴地‘露’出两只大尖牙. “妹妹还是那么多愁善感.”领头的那只笑着说道.“要不我们就用野味充充饥算了.这个男人一时半会儿还能供我们消遣消遣.” “好啊.好啊.”娇小的那只把爪子拍得劈啪作响.小阿在一边忍不住恶心得几乎要吐出來.当前的环境和刚才的反差实在太大.那些最美好的少‘女’倏忽之间变成了最令人生厌的恶魔.肠胃痉挛是在所难免的. 三只吸血鬼同时凑近到小阿身边.她们重新又将自己的躯体转换成了‘迷’人的‘精’灵形态.这些恶魔用各种撩人的姿势來‘诱’‘惑’年轻的公爵.妄图从其身上汲取到真正的活力. 吸血鬼这个名称其实容易让人误解.博迪大陆上的某些有识之士在编纂生物大全的时候.曾经论述过此番问題.他们的总结是这样的:吸血鬼.昼伏夜出.一般都是小群体同时活动、同时觅食.它们喜欢以人迹罕至的天然‘洞’‘穴’作为掩藏之所.但是大城市的下水道中也有可能是它们的最爱.吸血鬼.顾名思义.是以鲜血为生.但是它们的能力并不仅仅止于此.或者说.它们的yuang并不只停留在吸饱血液而已.它们有影响其他生物心智的能力.它们可以变成妖娆的**來吸引哄骗男子上钩.一般來说.无论该位男子原先的道德品质如何.其最终的结局都是牢牢地被qingyu所掌控.这些恶魔的强大能力由此可见一斑.而它们似乎也会以此作为一种残忍的娱乐手段. 可怜的阿尔伯特就是这么的不幸.他在‘精’神上刚刚经历大的危机.如今又要在‘肉’体上遭到非人的折磨.他是一个凡夫俗子根本沒法抵抗吸血鬼们的‘诱’‘惑’.他在幻梦之中.把三个恶魔当成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三个年轻‘女’人:克劳迪娅、凯瑟琳以及珂赛特. 他的潜意识中曾经闪出过一丝犹疑.但是很快就被qingyu给击退了.如果说克劳迪娅是一匹难以驾驭的烈马的话.那么凯瑟琳就是一匹各方面都极为称心的忠诚良马.而珂赛特这边.小阿在有所行动之时.不免产生了一种淡淡的罪恶感.因为她的年纪最小.而命运最凄苦.他这么匆忙地來行云雨之事.会不会是错误的呢. 只可惜给他思考的时间实在太少.那三个姑娘轮番上阵.让小阿只剩下了招架之力.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吸血鬼们则带着满足的神情纷纷回到了棺材中休养生息. ‘欲’知阿尔伯特公爵究竟如何才能脱险.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章 神秘的吸血鬼 节日气氛一直延续到当天深夜.克瑞斯和塔伦两人正准备话别之际.忽然有‘女’长老克里斯汀娜急匆匆派人來告知克瑞斯:“城中发现吸血鬼的痕迹.几户人家圈养的牲畜都被抹了脖子.身体里的血液丢失殆尽.成了一具具骇人的干尸.” “什么.”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事件.两人原先还在议论年轻的公爵似乎有些不对劲.这么晚了.迟迟都沒有任何消息.现在事情凑到了一块儿.联想力丰富的人或者说处事态度悲观一点的人马上就会觉察到其中似乎有所关联. 克瑞斯当即大声喊道:“不好.一定是那些吸血恶魔利用了橡树节的这个时间段.假扮成了‘精’灵‘女’子.伺机寻找猎物供给它们享受.阿尔伯特公爵有危险了.” 塔伦是早已经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來.因为在嘉利维尔这里他是人生地不熟.而吸血鬼这种生物的出现也根本就是无法预知的.敏锐的头脑此时不能做出任何分析.便只得一言不发地紧紧跟随克瑞斯來想办法化解困局. 两人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赶到克里斯汀娜办公的地方. 整个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已经到齐.大家都在等着一个最终的决断.‘女’长老不紧不慢地用手不断按压着太阳‘穴’.现场的气氛极为凝重. 克瑞斯对于阿尔伯特还是很有好感的.他顾不得火上浇油的嫌疑.一字一句地报告道:“坦博兰斯帝国的鲍罗特公爵失踪了.他应该是被‘混’入节日人群之中的吸血鬼给带走的.我们必须当机立断.万一公爵有所闪失的话.会引起许许多多不必要的外‘交’麻烦.” 巡林客公会的伙计们都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几个德鲁伊则默默摇头.那意思分明是在感叹丹斯森林可能从此就要遭受到一场血雨腥风. 克里斯汀娜朝着克瑞斯的方向望了望.脸上微微有那么一点不满的神情.她拿起桌上由专人调配而成的杜松子酒.仰头将其一饮而尽.随后用特别严肃的口‘吻’说道:“丹斯森林中最近怪事连连.那些被驯服的狼人集体叛变.而原先沉寂了多年的吸血鬼也突然冒出了头.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偶然出现的.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由.我们嘉利维尔一向是‘精’灵族的骄傲.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任谁都是无法接受的.那位人类公爵原本是准备要去觐见‘女’王陛下的.而今却突遭此等横祸.这是对我们‘精’灵族的极大羞辱.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救回.” ‘女’长老说到这里.用手背梳理了一下自己那披在肩头的长发.略微停顿之后继续表述道:“吸血鬼们当然必须得有巢‘穴’.而我们的着手点也理应放在那里.诸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具体的事宜也不用我多说.这些恶魔既然吸饱了血液.此刻必定停留在老巢之中休养生息.我们只需凭借着血腥的味道.就一定可以有所收获.” 克瑞斯当仁不让.立即表示愿意作为先锋.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他的那些巡林客同行以及德鲁伊兄弟也很快加入到了行列之中. 克里斯汀娜最后说道:“城防之事由我亲自掌控.吸血鬼那边则要拜托各位了.行动必须既迅速又隐秘.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出发吧.” 于是.一支由各方‘精’锐组成的小分队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与森林‘交’织的深处.而塔伦克劳福德由于并不擅长这些.便只能呆在长老身边.默默期盼着幸运‘女’神的眷顾. 在吸血鬼巢‘穴’这边.阿尔伯特仍然处于极度虚弱之中.他的身体已然被掏空.而他的灵魂深处也在上演着正邪两方的大搏杀.克劳迪娅、凯瑟琳以及珂赛特都成了原告.小阿则理所当然地变成了被告.在庭审之时.三位年轻‘女’子同时向法官哭诉小阿对她们实施了令人难以启齿的羞辱.阿尔伯特则根本无力加以辩驳.他浑身充满着羞愧.连正眼瞧一下三位姑娘的勇气都已经丧失殆尽.之前那无可名状的qingyu在事后回想起來是如此的可怕.小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理智根本不值一提. 他喘息着想要慢慢睁开自己的双眼.印入其眼帘的只有一片可怖的血红‘色’.三只吸血鬼志得意满地躺进了特制的棺材内安歇.而这些棺材面板也都以红‘色’作为背景. 一个人虚弱的时候.判断力就会大大地下降.以小阿当时的状态來说.他根本沒有办法理解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他的眼中和心中只有血腥的红‘色’配搭着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他想要挪动身子骨.可是很快便发现那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他此刻是被倒悬在一根横梁上.完全使不出任何劲道. 阿尔伯特的思维格外‘混’‘乱’.以至于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睛里所看到的世界是整个倒转过來的.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从那几个棺材内传出了些许响动. 三只吸血鬼不约而同地同时醒了过來.它们那特制的棺材就好像是有生命一般.齐刷刷地由横卧的姿势瞬间转变成了站立的形态.鲜红‘色’棺木缓缓打开以后.三只面目可憎的怪物便又一次出现在了阿尔伯特面前. 那个骨架最小最纤细的恶魔忍不住又嗤嗤地笑道:“姐姐你看.他的生命力是多么顽强.竟然比我们苏醒得还要早.要是换做别人的话.估计早就形容枯槁地死去了.你看他.还是那么壮硕.还是那么康健.真是太‘棒’了.” 三个恶魔叽叽喳喳地又絮叨了一番.那个领头的可能是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它从巢‘穴’深处取出來一些已经凝结成块的不明來源的血液.将其送到小阿的嘴边.示意其进食.年轻的公爵哪里敢张嘴.只得支支吾吾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已经说不出话來了.只有那张憋红的脸可以间接传达其内心中的愤怒之情. 吸血鬼和某些爬行动物有些类似.进食一次可以消化很久.它们在睡眠状态下几乎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永生.博迪大陆上的生物学家曾经断言.这些鬼东西的源头很有可能是某个强大的法师为了一己‘私’利而人工制造出來的.他们有许多看似十分牢靠的证据:第一.吸血鬼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繁殖能力.某些好奇且胆大的野魔法师曾经做过特别的研究.最后得出一条惊人的结论.这些恶魔的身上沒有‘性’征.它们的体内也沒有那种雌雄‘激’素.这就意味着它们无法依靠自身的努力來扩展族群.除非它们可以自我分裂.而这同样沒有可能‘性’.第二.既然它们无法繁殖.那么它们的种群数量为什么可以保持相对平衡呢.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背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暗中进行‘操’纵呢.第三.吸血鬼在‘精’灵族称霸博迪大陆的时候根本就沒有存在过.它们的首次出现一般可以追溯到古维恩帝国的晚期.那时候天下大‘乱’.各种邪祟趁机四溢而出.吸血鬼们也是在此时才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被人给牢牢地记住了模样.第四.偶尔有不幸的人或动物在被吸干血液之后还能突然苏醒过來.不过它们的存活时间一般极为短暂.有记录显示最长的一个例子也沒有超过三天.那些干尸完全沒有了理智.它们的习‘性’变得和吸血鬼有些类似.对于血腥味极为敏感.但它们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虚弱.哪怕是一个沒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其彻底杀死.它们的存在就好像是一面棱镜.彻底点醒了生物学家.吸血鬼最初的形态很有可能就类似于此.在经过幕后黑手不断地磨合之下.它们才最终获得了如今这种强大的能力. 阿尔伯特不愿意进食血液.这是三个恶魔早就知道的事情.但那个为首的却存心想要找乐子.它把那凝结起來的块状物不断凑在小阿及鼻翼处.嘴里则默默地念叨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可怜的公爵身不由己.慢慢张开了嘴巴.而那血块也就势被塞入其喉中.到小阿再一次清醒过來的时候.他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胃部已经在开始欢快地工作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沒有任何能量补充进來.身体各机能都处于饥渴的状态. 这下让三个互称姐妹的恶魔忍不住嗤嗤地嬉笑了起來.它们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了新的想法.竭泽而渔的事情不能做.它们准备细水长流.把其培养成真正的玩物.好让它们可以长久地享受. 刚才那个被小阿吞下去的血块可大有來头.这东西其实是一种类似于转换液的玩意儿.它的‘性’质极为活泼.能够和生物体内正常的血液相结合.能够把阿尔伯特变成一个类似于半人半吸血鬼的怪物.他的皮肤并不会变得苍老.脸上也不会起任何褶皱.他的那两只有力的大手也仍然可以自如活动.但在这副看似一切正常的皮囊之下.却涌动着一颗吸血鬼的心.这个情况是那些枯坐书斋的学究们永远想不到的.而这三个吸血鬼也的的确确非同一般.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一章 搜寻队遭遇狼人 巡林客和德鲁伊的组合算得上是真正的天衣无缝.前者拥有无可比拟的侦察优势以及一剑封喉的突袭能力.而后者则可以被视作为魔法部队与重装部队的叠加. ‘精’灵族的这两大利器很早以前就在整个博迪大陆上传开了.不论是遥远的巨龙时代还是和矮人发生世界大战的时候.无论是他们自己人互相争斗的东西内战还是人类崛起以后的时代.这两种部队永远是‘精’灵族标志‘性’的卫国工具. 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克里斯汀娜一声令下之后.克瑞斯便同两大公会成员一起火速投入到了搜寻吸血鬼老巢的行列中. ‘精’灵们的眼神比人类要好得多.尤其是在这种乌漆麻黑的时刻更是可以充分发挥所长.他们不需要施展夜视术也不需要借助任何其他设备.就能十分笃定地像猫头鹰一般准确辨认出各种妄图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具体事物. 克瑞斯当仁不让地率先开路.他的身后是两个巡林客同行.再后面则跟随着几个德鲁伊. 吸血鬼的行踪其实不难确认.因为它们所留下的气味极为浓烈.以至于只要长着鼻子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蛛丝马迹.但是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干扰因素在不断给妄图跟踪的好奇者制造麻烦.那就是吸入过量的这些味道之后很快便会陷入到昏‘迷’的状态. 幸亏德鲁伊们都是有备而來.他们把早就在头脑中预制好的神术给不紧不慢地读了出來.空气中当即弥漫起一股特别的芳香.这香气很快便与那种浓烈的吸血鬼臭味相结合.从而使得其不再有致晕效果. 嘉利维尔城外的森林近年來有越來越稀疏的趋势.针对这一情况.众人都在口口相传说可能是城中的那颗由克里斯汀娜长老执意要种植的望天桉所引起的. 这个情况当然值得担忧.但在眼下这种状况下.倒不失为一个好现象.因为过于浓密的森林会严重干扰搜寻的速度.那些吸血鬼的老巢也会变得十分难以寻觅. 克瑞斯的心里很清楚.在丹斯森林中.吸血鬼们藏身的最佳场所只能是地底之下.而通往地底的入口一般都会掩映在巨大的树根旁或者干脆在空心的树桩内.他和这些恶魔打‘交’道的次数少说也有五六回.对其习‘性’的了解还算是比较深刻. 众人循着那特殊的气味不断搜寻.最后却在一条小溪流跟前失去了一切踪迹.这不免令人有些沮丧.克瑞斯边不停鼓劲.边仔仔细细观察周围地形.期盼着可以从中发现某颗异样的树干或者其他什么线索. 这是一个月光忽明忽暗的夜晚.因为天上的暗云在不断对其进行着‘骚’扰.停留在小溪边的众人都极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办法可以让跟踪的工作继续下去.他们有的踏入小溪.从里面拿出石块凑到鼻尖细闻.有的则施展轻身之法.跳跃到树梢之上.以便观察大局. 正当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全神贯注地寻找之时.从森林深处忽然由远及近地连续传來好几声凄厉的嚎叫. 有一位德鲁伊当即就喊道:“是狼人.” 话音刚落.大家伙跟前立刻就窜出來数十条黑影.那些影子的头上无一例外地都悬挂着两颗血红‘色’的宝石.那是一双双饥渴的眼睛.也只有在暗处才能完全展现出它的威慑力. 几位巡林客及德鲁伊赶忙缩成了一个小圈.用最脆弱的背部构成内环.他们虽然各个身怀绝技.但在数十头突然出现的狼人面前也丝毫不敢‘露’出半点懈怠的神情. 丹斯森林的这些发狂狼人在起初只会袭击落单的行客.后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展到敢于挑战四五个结伴出行的.到了最后.它们更是胆大包天.甚至动起了‘精’灵聚居地的主意.这些野兽不像吸血鬼那样把猎物变成干尸.而是在一顿‘乱’啃‘乱’抓之后留下一地骇人的残渣. 它们的力量也似乎在不断地增加.从原先无力对抗巡林客或德鲁伊.渐渐发展到了现在几乎可以以一敌二的水平. 这是‘精’灵族最近一段时间内谈之‘色’变的东西.有些‘迷’信的家伙便以为一定是森林之神对于自己所创造子民的表现感到不满.因此派遣狼人作为惩戒的使者.用以警示所有人.还有一些排外主义者则认为.正是由于人类对于森林的滥砍滥伐才导致了狼人突如其來的怒火.这些野兽由于智商不够.把‘精’灵和人类‘混’杂在了一起.由此才导致了如今的悲剧. 反正每当大难临头之际.总有许多谣言甚嚣尘上.他们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敬业.即使在事关生死的时刻.仍然孜孜不倦地妄图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克瑞斯等人所遭遇到的这群野兽显然非同一般.它们的个头似乎比同类要大那么一号.它们的獠牙还有爪子在月光的照耀下.不断闪烁着寒光.它们也不是一味地蛮冲蛮撞.而是依样画葫芦地根据当前形势在‘精’灵防护圈子的外围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网. 狼人的第一‘波’攻击是试探‘性’的.它们‘挺’直上身.举起锋利的前爪.后‘腿’猛地一蹬.齐刷刷扑向内圈的猎物. 巡林客和德鲁伊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互相配合.每个人的身上都挂套了魔法树皮.而为了使得巡林客‘射’出的箭矢更具威胁.德鲁伊们还额外给这些同伴施展了力量术.有了这种魔法的协助.原先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在瞬间变成可以力举千斤的勇猛壮汉. 狼人们的试探‘性’攻击基本沒有奏效.因为尖锐的利爪无法突破魔法树皮的防护.那树皮重重叠叠有十好几层.而且会不断自我修补.胡搅蛮缠的话根本沒有任何意义. 所谓此消彼长.攻击者挫败之后.接下來就轮到防守一方大显神威.巡林客的箭矢以及德鲁伊们的火焰魔法武器相继取得了良好的成效.力贯千钧的箭头以及对‘阴’寒生物有致命威胁的火焰很快就将几头身手不够敏捷的狼人给击倒在地. 幸存的野兽显然受到了某些心理影响.它们嚎叫着慢慢撤退.在拉开一段距离之后.突然返身消失在了茫茫森林之中.它们好像根本就沒有准备要关心一下被打倒在地的同伴. 德鲁伊和巡林客对于森林中的野兽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它们不会为了生计问題而去肆意捕杀小动物.也不会像某些极端人士一样妄图靠着自己的技艺去把发狂的狼人给消灭殆尽.他们是‘精’灵族里的温和派.主张平和自然的生活.信奉万事皆有因果的哲学. 对于那几头倒地的狼人.克瑞斯等人显然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们施展治疗创伤的神术.用自然之力帮助这些‘迷’途发狂的狼人恢复健康. 可惜.世上之事.基本都是农夫与蛇的翻版.而克瑞斯等人所遭遇到的这群狼人又恰巧是野兽中的野兽.它们的力量远远超过同类.它们的智商也十分令人称奇. 那些倒地的狼人其实根本就沒事.而刚刚看似撤退的狼人也只是施展了一个拖刀计而已.它们在确保自己消失在视野尽头之后.立刻就悄悄回转包抄了上來. 就在好心的德鲁伊及巡林客全神贯注践行自己的人生哲学之时.那些佯装倒地的狼人忽然一个个直‘挺’‘挺’地站立了起來.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地将眼前的好心肠‘精’灵给撕扯得不‘成’人形. 这一下是十分致命的.沒有魔法树皮的保护.沒有任何思想的准备.克瑞斯一行人顿时陷入了全面被动之中.他们的身后已经被刚才佯装撤退的狼人给截断了退路.而他们的身前则在上演着一出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残忍大戏. 克瑞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从腰间取出三支特制的箭矢.以最快速度‘射’向森林上空.刹那之间就好像升起了三轮火红的太阳.把附近方圆好几里的的地方都照耀得有如白昼一般.害怕阳光的狼人一下子沒了方向.它们那血红‘色’的眼珠子也变得暗淡无光了起來.它们的爪子紧紧收缩到了‘肉’里.它们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仅存的一个德鲁伊同伴见状之后.心领神会地跟进施法.从他的指尖冒出一团团的火焰.而这些火焰就好似长着一双慧眼一般.排列整齐地朝着被动挨打的狼人们一个个投掷过去. 这下子可是实打实的了.再也不可能有演戏的成分包含在内.数十头失去威风的野兽一下子都被火焰给烤焦.它们那发狂的灵魂终于得到了释放与解脱. 原先热热闹闹的搜寻队伍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克瑞斯不禁悲从中來.眼眶里忍不住掉下了几滴热泪.那位幸运的德鲁伊同伴也深深地陷入了‘迷’茫.因为他不得不在平和处事的哲学与现实的必要杀戮之间进行一番心灵的搏斗. 那三支明亮如太阳一般的箭矢如今渐渐趋于沉寂.但它们所发出的光芒.还是让附近所有生灵忍不住震颤.把阿尔伯特公爵抓去取乐的三头吸血鬼也在巢‘穴’中注意到了这个异象.它们的视觉神经极为敏锐.哪怕是非常轻微的光线变化都会让它们的身体感知到. 它们笑盈盈地冲着被倒挂起來的小阿说道:“一定是你的那些尖耳朵朋友找寻到此间了.看來我们得忙活一阵.小乖乖你就安安心心睡在这里.把身子骨养得‘棒’‘棒’的.也好让我们开心.” 说完.三只瘦骨嶙峋的恶魔同时变成了令人憎恶的蝙蝠.顺着天然的隧道往上飞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二章 救星出现 此刻已是黎明时分.克瑞斯与那位德鲁伊同伴仍然在孜孜不倦地搜寻线索.他们离吸血鬼巢‘穴’已经很近了.因为就在刚才.克瑞斯重新在小溪的对面发现了动物的干尸.而这些干尸四周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迹.这就说明死亡的时间不会太久.鉴于阿尔伯特被抓的事实.小克很快就推断出.这些动物一定是被那几只吸血鬼当成了回巢吃正餐前附加的零食. 这既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但同样也充斥着焦虑和不安.因为阿尔伯特的处境显然极度危险.克瑞斯都不敢去过多地展开想象.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吸血鬼的老巢.去给予他们出其不意地致命一击. 如果说德鲁伊组织和巡林客公会可以分别被类比为人类的博教与皇家禁卫军的话.那么这些个体之间最大的差异则体现在能力获取方式的不同上.德鲁伊的神术照‘精’灵族的说法是森林之神赐予的.他们尽管在平时也要不断研修不断巩固.但最最基础的领悟能力却是天生的.而巡林客这边则大大地不同.任何有恒心有毅力的人都可以通过持续不断地训练及努力.学习到绝大部分技能.概而言之就是.德鲁伊是天生的.巡林客却是后天培养的. 那位侥幸存活下來的克瑞斯同伴此刻就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他能通过集中心神.从而判断出在自己周围的各个方向上大体有哪些动物.不论是娇小可爱的松鼠.还是体型壮硕的黑熊;不论是善良聪慧的母鹿.还是邪恶嗜血的蟒蛇.统统都逃不过德鲁伊的感知. 那三只恶魔幻化而成的蝙蝠当然也不出意外地被清晰体察了出來.只可惜还沒等克瑞斯的同伴开口.急不可耐的吸血鬼便已经着陆到了地上.它们再一次变身成了‘精’灵‘女’‘性’的模样.用一种特别娇滴滴的口‘吻’说道:“你们是來找人的吧.來來來.请这边走.” 克瑞斯虽然有些迟疑.但马上就清醒了过來.他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茹‘毛’饮血的怪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蛊‘惑’人心.实在是罪不可赦.你们所抓的那名男子是坦博兰斯帝国的鲍罗特公爵.如果知趣的话.还是趁早将他‘交’还给我们.也许可以抵消一些罪责.若是敢道半个不字.那可就覆巢之下无完卵了.” 三个吸血鬼姐妹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之后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那个身子骨最纤细的恶魔边‘花’枝‘乱’颤边用手抚‘弄’着‘胸’脯说道:“什么帝国.什么公爵.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你们这些人类啊、‘精’灵啊还有矮人啊.整天沉浸在沒有意义的政治游戏之中不可自拔.数千年來纷争不断.自以为是的英雄豪杰们全都各领风‘骚’几十年.然而有谁可以预见到自己的身后之事呢.我们虽然被你们唾弃.却能真真正正地超脱于生死之外.真真正正地把自己所有的才华和能力永久保存.不至于因为不可抗力而瞬间化为乌有.告诉我.你们在这短暂的生命之中究竟有沒有可能切实掌握些什么呢.再退一万步说.即使你们真的掌握了些什么.一旦衰老病死之后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克瑞斯沒有想到一个恶魔会用这么有深度的问題來质询自己.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边上的德鲁伊同伴不得不帮着回应道:“生死的本身沒有意义.但其中的过程却是最值得珍惜和回味的.永生在世固然有许多看得见的好处.但也并非沒有弊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虽然注定难逃一死.但正是由于有了这个看似残忍的约束.才会更加努力地去创造幸福.更加执着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我们不会像你们这般行尸走‘肉’.不会像你们一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是渺小的.知道要为整个部落、整个族群而努力奋斗.永生在世无非两种结局.要么变成如石头一般木讷.要么就成为你们这般毫无道德约束的嗜血狂魔.如果一切都已看透、一切都不再新鲜的话.其实还不如死了的好.” “‘精’彩.‘精’彩.”三个吸血鬼姐妹齐齐鼓掌叫好.但是这毕竟不是哲学研讨会.恶魔终究是要‘露’出骇人的利牙.而克瑞斯也不会放弃拯救阿尔伯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迫切愿望. 就在两方话不投机准备开战之时.天空之中忽然也响起了有如回声一般的“‘精’彩”两字.那准备大战一场的五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两边都以为这是对方的援兵.故意‘弄’出玄虚來增加自己的气场.但这突如其來的声响显然不受制于任何一边.因为他讥讽双方都是井底之蛙.把每一个人都狠狠地嘲‘弄’、挖苦了一番. 三个吸血恶魔也顾不得许多了.它们扑腾起背后的翅膀.张牙舞爪地向着两个已经摆好防御姿态的‘精’灵扑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个神秘人又忽然发出了一声重重地叹息.这音调是如此空灵.以至于不能不让人感到脊背发凉.甚至产生某些厌世的感觉. 照理來说.吸血鬼作为不死生物是无法受到任何情绪干扰的.可是这次的情况却有些不同.‘交’战双方虽然各个怒目相对.但却谁也无法再挪动哪怕分毫.那声音就像一个能把空间和时间都凝结住的咒语一般.霎时间使得刚才十分热闹、十分‘精’彩的“哲学辩论”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因为如果沒有了时间.永生这个词就失去了内涵;如果不能移动.那么空间也就相应地坍塌了.时间、空间同时成了虚无.一切的一切也便灰飞烟灭. 两方势力的心中顿时都充满着无限的疑问以及些许的焦虑.三个吸血鬼那边更是恨得牙痒痒. 克瑞斯还算是个乐天派.他用勉强可以开启的两张嘴‘唇’皮.毕恭毕敬地询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能否现身一见呢.” “我是音乐天使.这三个‘淫’邪的生物把我的送信人给关到了巢‘穴’里百般**.现在又想阻拦你们去解救.哈.多么自信的几个小糊涂蛋啊.”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也冻结住呢.” “你是送信人的朋友.但是你们两个也很傻.如果沒有我协助的话.这三个恶魔今天就又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你们两个外加那一个什么公爵.正好凑齐人数.三对三的滋味一定很美妙.”那个神秘人边说边有些放肆地大声笑了起來. 就在这对话的当口.吸血恶魔们不知道使出了什么特别的伎俩.竟然渐渐地突破了看似固若金汤的法术.它们背后的翅膀再一次扑腾了起來.它们身前的那两只利爪也重又开始舞动.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精’灵这边并沒有如此神通.坐以待毙四个字顿时高高地悬挂在了克瑞斯两人的头顶上.只等着那几个恶魔來触发最后一击. 神秘人成了胜负关键手.而他也的确沒有令人失望.在三个吸血鬼的利爪即将触碰两个‘精’灵咽喉之时.一个脸上带着骷髅面具.头顶覆盖血红‘色’帽子的身影果断让那坐以待毙四个字改写成了柳暗‘花’明.他就像一条生死分界线一般.阻止了邪祟生物对于‘肉’体的摄取.但他本身似乎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那六只利爪就像是伸入到了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怎么搅合.却总也够不着近在咫尺的两个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精’灵身上. 这是一种十分要命的羞辱方式.吸血恶魔愤怒地把牙齿也凑了上來.妄图将眼前的这个障碍彻底去除.可惜神秘人的‘肉’身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他那救人于水火的形象仅仅只是一种魔法意念罢了. 领头的大吸血鬼见來者的实力非同一般.当即变换了一种语气求和道:“如果我们放出那个人类的话.是不是就算两清了.” “我们之间可以算是.但你们和这两个‘精’灵之间我就‘插’不上手了.”神秘人的回答很果断.但这就让克瑞斯产生了疑问.此人到底是好是坏.他为什么对于阿尔伯特这么关心呢.他的神通如此广大.竟然可以在不亲身到场的情况下.就靠远程‘操’控魔法來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在丹斯森林中怎么会有人类魔法师存在.他难道也是被‘女’王邀请过來的.种种疑问萦绕心头.使得克瑞斯都沒有注意到阿尔伯特被从巢‘穴’里放出來的经过.等到他和德鲁伊同伴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虚弱不堪的年轻公爵已经走到了他们两人的跟前. 三个吸血鬼显然不想再冒太大的风险.那个神秘人的本领是它们无法企及的.在阿尔伯特慢慢挪动到克瑞斯等人的跟前时.几个恶魔便化作蝙蝠远远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而两个无法动弹的‘精’灵也是在阿尔伯特触碰到他们之后才渐渐开始有些恢复过來的迹象. 神秘的音乐天使已然消失无踪.而阿尔伯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却突然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克瑞斯和德鲁伊同伴虽然仍然有些手脚僵硬.但还是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公爵慢慢挪往一块可以稍作休整的平地. 原本脸蛋丰盈、气‘色’极佳的阿尔伯特.如今简直换了一副谁也无法认出的模样.他就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的气球似的.浑身上下都软绵无力.原先‘挺’拔的身躯变得佝偻了起來.原先明亮的眼睛也成了一潭死水. 两个‘精’灵的心肠都很好.他们并不急于去问这问那.而是不断地拉着家常、说着宽慰话.根本不需要小阿去回答.由于克瑞斯之前不久刚刚使用过传送术.因此他的德鲁伊同伴便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果断运用自然之力将三人一同拉回到了嘉利维尔城.虽然实际距离并沒有多远.但考虑到小阿的身体状况.他们仍然不惜用出这一有着大施法间隔的神术.來确保公爵的身体健康. ‘欲’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三章 天使之戒 阿尔伯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成了克瑞斯及塔伦重点关照的对象.他们本來是想当面询问出处的.但是小阿的身体太过虚弱.说话含‘混’不清.根本沒有办法了解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克里斯汀娜长老边派出人手去给那些牺牲在狼爪下的勇士们一个好的归宿.边自己亲自來到公爵这边探访.克瑞斯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尤其是神秘人现身的那段经历被他着重描述了一番.‘女’长老听后.用有些不安的口‘吻’说道:“幸亏公爵安然无恙.不然我们嘉利维尔城即使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你确定那个神秘人不是我们‘精’灵族的.” “他虽然戴着骷髅面具.披着黑‘色’斗篷.但整个人的身形还是比较长大的.他那举手投足、语气语调几乎都是人类的风范.他这个变幻莫测的投影之术也根本不是我们‘精’灵可以使出來的.” 克里斯汀娜点了点头道:“现在时间紧迫.顾不得许多了.还有两天就得启程去往艾普利亚.吸血鬼及狼人的威胁虽然与日俱增.但我们也不必过分草木皆兵.原先是怎么做的.现在仍然只需要延续过去的办法就行了.沒必要‘弄’得太过紧张.我料定在这次长老大会上.‘女’王陛下一定会做出自己的指示.” 两人边说边看着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师塔伦用十分细致的手法照料着昏睡中的公爵.阿尔伯特由于总是处于梦境之中.他的那两只手就经常会不由自主地从被窝里伸出.丹斯森林的气候虽然很‘潮’热.但对于一个身体虚弱的人來说.在夜晚着凉仍然不是一桩不可能的事情. 克里斯汀娜也很快注意到了小阿手上的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她知道年轻的公爵并沒有结婚.便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塔伦边用手背碰了碰小阿的额头.边回答道:“的确是一桩怪事.公爵原先并不佩戴这些装饰品.他的腰间过去常年系着一个锦囊.但老鲍罗特公爵亡故于帝都西萨城后.他就连那个东西也不再佩戴了.橡树节前.我从來沒有看到过他的手上戴着任何戒指.但现在这个如此‘精’致的玩意儿又真真切切地套在了他的指头上.难道是吸血鬼…….” ‘女’长老沒有急于回应.她双膝跪地.凑到小阿跟前.拉起那只左手.细细查看戒指上的纹路.那是在丹斯森林中比较常见的螺旋图案.克里斯汀娜注意到.这枚戒指的套环比较纤细.戴在男‘性’手上显得有些不协调.她还注意到.那些螺旋图案中似乎还隐藏着好几个‘精’灵字母.其中两个隐约可以看出來是“m和r”.围绕着这两个“mr”周围的是一些用‘肉’眼很难分辨的嵌套在螺旋‘花’纹中的句子.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克里斯汀娜旁若无人地深思起來.“mr”代表的可能‘性’无非就是以下两种.要么是物、要么是人.但通过戒指这个媒介來传达的话.则后者的几率更大一些.她忽有所感地再次询问克瑞斯道:“投影术的最大距离是多远.” “很难说.”巡林客摇了摇头.“人类的起源虽然比我们要晚得多.但他们的魔法发展却很快.不但有博教那种居于正统地位的法术机构.还有许许多多隐藏于荒郊野外之中不为人知的独立魔法师.这些人往往都是偏才或者怪才.他们研究出來的魔法很多都是让外人根本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那你所了解到的最远距离大概是多少呢.”克里斯汀娜显得有些不耐烦. “最多不超过十里地.” “很好.那就说明了一点.他当时很可能就隐藏在你们和吸血鬼附近.” “是的.照常理來说的确如此.但如果他的神通超出了惯常以为的范围呢.” “那就另当别论了.但是我们可以先暂时排除掉这一过于夸张的假设.因为那样会干扰到正常思考问題.” 克瑞斯点点头.他还是沒有太‘弄’懂‘女’长老的意思. “你刚才也说过.那个神秘人唯一关心的条件就是要让阿尔伯特获得自由.” “是的.” “他并不关心吸血鬼与你们的缠斗.而你们之所以被他所救.实际上是由于在那两方之中.你们恰好是阿尔伯特的朋友.” “的确如此.” “我有一个疑问.既然那人如此神通广大.那么他为什么不亲自去吸血鬼巢‘穴’救出阿尔伯特公爵呢.为什么一定要借你们的手來做这件事情呢.” “这也是我疑‘惑’不解的问題之一.” “你刚才曾经说过.直到阿尔伯特公爵触碰你们身体的时候.你们才渐渐可以开始自由活动.而那枚戒指也正好在不断放‘射’着璀璨耀眼的金光.” “是的.神秘人一消失.这戒指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就放出了光芒.当时我的思维有些‘混’‘乱’.沒有注意到具体的细节.等到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阿尔伯特公爵已然站立在我们跟前.” 克里斯汀娜沒有再继续向着克瑞斯发问.而是扭头和塔伦商量道:“能不能请您把这枚戒指给取下來.” 问題虽然有些唐突.但塔伦懂得孰轻孰重的道理.随随便便取下人家的戒指肯定是沒有礼貌的行为.但眼下的着眼点是为了破解谜团.而这在本质上也能保护小阿. 大军师二话不说.立刻着手准备将那戒指从公爵的左手无名指上褪下.谁知奇异的一幕就此发生.那个嘹亮又气势‘逼’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是音乐天使.他是我的送信人.你们不能这么做.” “什么.”克里斯汀娜、克瑞斯以及塔伦全都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 “我被囚禁在荒野弃屋中十几年.好不容易盼來了命中注定的送信人.你们是他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们.但你们千万别想把我同他分离开.” “分离开.”克里斯汀娜立刻就明白了.她刚才其实就有点怀疑.但由于这个事情过于虚幻缥缈.因此并沒有当众说出來.“你就是这枚戒指.” “是的.我的灵魂寄居在此处.只等着送信人将我的消息传达到我指定的目标.” “你要给谁传达消息呢.” 那神秘的声音苦笑了一下道:“我的学生.我的恋人.我的仇人.我的上帝.”把这句话重复了整整三遍.一遍比一遍艰难.一遍比一遍深沉.最后那嘹亮无比却又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渐渐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克里斯汀娜本來还想要继续询问一些更加具体的东西.可是那个声音无论如何也沒有了应答. 再看小阿无名指上的戒指.此刻它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原本那些个排列有序的螺旋图案忽然变得有些杂‘乱’起來.就好像是被一个生气的人给搅动过一样.原本那最好分辨的“mr”字母也变了模样.它们似乎被什么能工巧匠重新又刻画了一遍.越发显得光彩夺目了起來. 这转变是如此奇异.以至于房间内的几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阿尔伯特仍然处于昏睡之中.丝毫看不出有被吵醒的迹象.塔伦大着胆子.想要再试试能否把戒指从小阿指头上取下.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那戒指就像是生了根一般.完完全全地纹丝不动. 克里斯汀娜叹了口气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公爵醒來以后.我们再询问清楚吧.” …… 夜‘色’深沉.真正熟睡的只有阿尔伯特公爵一个人.他那永远也做不完的梦境似乎终于到了头.原來的浅睡眠已经顺利转成了深睡眠.隔壁房间内的塔伦则辗转反侧.他虽然从理智上是准备要考虑公爵的事情.可内心之中那隐隐的冲动却不断提醒他该想想那位克劳迪娅‘女’伯爵了. 是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一个少‘女’竟然要承受如此大的劫难.上天的旨意有些时候实在是过于残忍. 她现在在哪里呢.会不会被肯坦公国抓去做了人质.会不会被那诡异的魔法捕捉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她还活着吗.她的身体还健康吗.她是不是也同样在思念着自己呢. 塔伦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心情难以平复.他几次三番从地上爬起來.走到窗口望望外面的夜空. 他牵挂的人还有许许多多.比如自己的亲兄弟亨利克劳福德.比如那些自己亲自提拔上來的将士们等等等等.他难得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尔伯特平时是不打呼噜的.不过今天似乎有些特别.他那均匀的吐纳之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來越响.塔伦忍不住过去准备照料一下.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显然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小阿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踢开或者说是被撕扯开.他那**着的双手双脚分明变成了爪子似的形状.他的嘴角也隐约可见‘露’出两只尖利的犬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塔伦情急之下.不顾自己安危.试图叫醒处于昏睡中的公爵.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情形不对的话.就立刻得去呼叫克瑞斯來帮忙. 阿尔伯特‘迷’‘迷’糊糊中应答了两声:“军师.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嘉利维尔城.克瑞斯和他的德鲁伊同伴把您给救了回來.”塔伦边回答.边试图从背后扶已经大变样的小阿坐起來. 年轻的公爵睁开双眼的一霎那.塔伦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您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 “它成了血红‘色’.” 正是一朝翻转乾坤变.善恶从來不看脸.‘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章 艾普利亚城 丹斯森林.‘精’灵族首都艾普利亚.长老大会将于明日中午准时举行. 十大长老几乎尽数到齐.只有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暂时还未在‘女’王跟前‘露’面.根据人们的口口相传.这位‘精’明强悍的长老似乎遇上了一点小麻烦.她原本是要随同坦博兰斯帝国的鲍罗特公爵一起前來觐见的.但是年轻的公爵偶感微恙.不得已只能迁就一下.稍稍放慢些脚步.预计到今日晚间差不多才可以抵达这座森林中的永恒之城. 几位长老‘私’下里都在议论日渐消瘦的‘女’王陛下.那个永远戴着面具的老太婆似乎终于品尝到了岁月流逝的滋味.近一年來.‘女’王的身体再也不如从前那般轻盈妩媚了.她的声音也由过去的清脆悦耳慢慢过渡到了沙哑及低沉.她的面具虽然可以遮盖容颜.但是从那两只暗淡无光的眼睛里.人们还是可以轻易地体察出‘女’王的尘世岁月正在步入倒计时. 人都会老.人都要面临死亡.这虽然是常识.可是丹斯森林中的‘精’灵却已经习惯了这位‘女’王在位的日子.他们一百五十多年來从沒有去仔细考虑过如果此任‘女’王不在了的话.会有哪些后果.神秘面具‘女’王的寿命已经远远超过了‘精’灵们的平均值.而她过去总是保持着令人羡慕甚至有些嫉妒的青‘春’和活力. 她为什么会突然衰老呢.难道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故. 长老们在谈论这个话題的时候.还是有所顾忌的.他们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考虑.不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女’王陛下的神通是尽人皆知的.万一隔墙有耳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如果说人类首都西萨城是极尽奢华、豪壮之能事的话.那么‘精’灵首都艾普利亚则是奉行一种四两拨千斤的风格.它不会为了奢华而牺牲灵巧.也不会为了豪壮而放弃温柔.它坐落于数千颗参天古木的顶端之上.遥遥望去好似一座天空之城. 由于‘精’灵们的历史实在是太漫长了.他们自己对于此城的來历也已经很难说清楚了.‘精’灵族的历史学家沒有人类的敬业.他们总是习惯于把传说故事也‘混’杂在严肃的历史考证里面.因此时间一长.真真假假就再也难以分辨了. 根据这些不称职历史学家的描述.这座漂浮于数千颗巨木顶端的神奇城市是森林之神为‘精’灵族们选定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永恒的家园.当年还是巨龙统治整个大陆的时候.‘精’灵们就已经茁壮发展了起來.他们在巨龙的眼皮底下慢慢求生.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殖民地. 当时博迪大陆上的森林覆盖面积要比现在大得多.随着殖民地数量的增加.‘精’灵们终于让巨龙族忍无可忍.战争在一瞬间爆发.而‘精’灵们也在初始阶段兵败如山倒.因为龙族的单打独斗能力实在是太过厉害.几十个‘精’灵也不是一头巨龙的对手.眼看殖民地一个个地被消灭.‘精’灵族那时候做出了在事后看來最明智的决定.收缩防线.全部退守艾普利亚城.他们在传说之中的森林之神协助下.经过艰苦又漫长的努力终于使战争形势逐渐发生了逆转. 巨龙们有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沒有群居的概念.除了生儿育‘女’之外.其他时间永远都是孑然一身.那些刚刚降生于世的小龙也最多只会享受到母亲两个月左右的照料.之后就完全听凭命运的摆布了. 这些长着翅膀的远古爬行巨兽永远都在印证一条定律.那就是一加一小于二.在如何进攻艾普利亚城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严重的内讧.这让集体行动的‘精’灵们更加占据了上风.他们捕获了许许多多小龙.把其培养成自己的强力盟友.用以反戈一击去进行致命偷袭. 巨龙们痛心疾首.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们和最新崛起的‘精’灵族达成了永久和平的协议.并且愿意作为最好的盟友去共同对付刚从地底下冒出头的矮人势力. 艾普利亚当年的辉煌可见一斑. 眼下.戴着面具的‘女’王就站在当年和巨龙签署议和协议的云霄阁.静静地俯瞰整个艾普利亚城.这个地方虽然被称作阁.但其实也可以通过预先设计好的机关.轻而易举地完全封闭起來. 那时候为了和巨龙坐下來商谈具体的事宜.‘精’灵族内最有才华的几名建筑设计师被要求在数日之内打造一间既可以容纳下龙类庞大身躯.又能充分展示‘精’灵文化的建筑.这个提议很苛刻.但是天才们有时候也的的确确需要外力的胁迫才能产生出某些极其伟大的作品.云霄阁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个半开放的空间顶部绘有‘精’灵族最崇拜的森林之神形象.阁中地板上则模拟绘制着各‘色’最常见的植物及动物.‘精’灵族为了谨慎起见.还特别留了一手狠招.即万一谈判破裂的话.他们可以将这座看似开放的云霄阁瞬间就变成一座全封闭的监狱.那美轮美奂的地板上会陡然间冒出许多根粗大的铁链.那穹顶画上也会立刻伸出一些小气孔.而这里面喷出來的都是些会使神经麻痹的物质.一旦积累到足够的数量.即使是能力超群的龙类也会被麻翻在地、毫无还手之力.至于负责谈判的‘精’灵们则能从预先设计好的暗‘门’迅速撤离.从而让龙族‘蒙’羞. 站在云霄阁远眺的‘女’王陛下浑身上下的穿着极为繁复.她除了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蛋以外.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是能不‘露’就不‘露’.她那两只荷‘花’叶袖口上特地请专人套上了别致的宽紧带.她的手上长年累月地佩戴着雪白的真丝套.她的头颈被又高又直的领口紧紧包裹.而她的裙摆则总是拖垂在地上. ‘女’王身边的‘侍’从总是站立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因为他们知道陛下的心思.知道其不愿意被打扰. 不明就里的人一定对于如何进入这座天空之城感到十分困‘惑’.那些参天古树的外表上并沒有任何阶梯存在.而‘精’灵们的身后也从來不曾长出过一双翅膀.他们究竟是怎么上去的呢. 其实秘密就隐藏在那些巨树的根部.自从艾普利亚建成以后.这些作为地基的古老树木就再也不会生长了.它们的功用就好比帝都西萨城中的下水道一般.可以让永恒之城得以保持清洁和整齐.这上千个管道之中有些是纯粹排污用的.有些成了犯罪分子藏污纳垢的地方.还有一些则堂而皇之地变为了某几个‘精’灵权贵‘私’家专用的通路. 普通人一般來说都会使用现在被官方称作“锦绣前程”的巨树官道來往返于城市与森林之间.这条官道是由四颗树木聚拢而成的.伟大的‘精’灵建筑师们设计了一部十分‘精’美的能够自如升降的魔法云梯.用以运送人畜或者是物资.它的魔法动力不是无穷无尽的.需要由专‘门’人员定时定点去加以维护. 在将近傍晚时分.已经静止站立了好几个时辰的‘女’王忽然注意到“锦绣前程”附近似乎聚集起了好大一群人.他们指指点点的样子让人不禁心生疑‘惑’. 人群之中.克里斯汀娜‘女’长老那‘插’满羽‘毛’的高帽子让‘女’王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精’灵族的风俗习惯是这样的.凡是参加长老大会的人.都必须盛装进城.而且在坐上那魔法云梯之前.得提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因为艾普利亚是一个神圣无比的地方.绝对不能歪歪扭扭、神情沮丧地出入.那样的话会引起森林之神的恼怒. 通过远视之术.‘女’王清楚地看到.在克里斯汀娜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浑身上下裹着黑袍子.口鼻都被牢牢遮住的怪人.那个家伙的身形本來就比‘精’灵要高大许多.再加上奇异着装的衬托更加显出泰山压顶的气势. ‘精’灵围观者显然是对这个家伙产生了兴趣.他们嚷嚷着要让那人‘露’出真面目.但是克里斯汀娜一脸傲气.根本不同意这种做法.她据理力争.说什么这是陛下请來的人类客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见人呢.而且公爵在路途之中偶感风寒.包得严实一点.既能保护自己.也能使得病菌不会传染他人. 站在云霄阁上眺望的‘女’王无法听到具体的细节.她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名神秘的黑衣人身上.如果此时有‘侍’卫敢于大着胆子上前來的话.就会明显地看到‘女’王的那只撑在栏杆上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她或许是站久了有些疲乏.或许是年老体弱的关系.又或许是黑袍子让她触景生情了. 反正.‘女’王在独自伫立数个时辰之后.终于转过身來面对站在角落的‘侍’从说道:“扶我进去.嘉利维尔城的当家人來了.” 早已不耐烦的‘女’官们终于获得了解脱.但她们的脸上却不能‘露’出丝毫的表情.因为‘女’王的脾气有点怪.万一撞到枪口上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自讨沒趣. ‘欲’知接下來会发生什么.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五章 欢迎宴会 @>?‘精’灵‘女’王的年龄据外界猜测估计差不多有两百余岁.她是在一百五十年前登上王位的.她那几乎雷打不动的日常作息表也已经毫不间断地延续了整整一百多年. 在最初执政的时候.‘精’灵‘女’王和常人一样并沒有佩戴面具.那些有幸目睹其真容的老家伙.如今都早就已经魂归森林了.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女’王的‘性’格渐渐变得有些乖僻了起來.她在为丹斯森林殚‘精’竭虑之时.自己的‘私’生活出现了严重的问題.她的个人情感成为了一个最大的禁区.无论何人只要稍稍触碰到边际地带就会立刻遭到其歇斯底里的排斥. ‘女’王成为了一个传说中的神奇人物.她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典礼活动以外.几乎从來沒有踏出过宫殿半步.艾普利亚城便是她全部的世界.而丹斯森林只有在那些长老们和巡林客的汇报里才会断断续续地投影到其心中.什么坦博兰斯帝国、博迪大陆之类的词汇在她那里根本就比天堂或者地狱还要遥不可及.‘精’灵族虽然每年都要给人类皇帝上贡一些收益以及各种物产.但这早就成了一种惯例.并不需要‘女’王本人过多地‘操’心. 面具‘女’王最擅长的手段就是后发制人.在早年政局有所动‘荡’的时候.她就是靠着这一番看似被动的应对措施顺利将自己的权位牢牢地给稳定住.随着当政时间的逐步增加.有实力和其抗衡的对手便日益稀少.最后终于达成了一览众山小的不败境界. 岁月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让当权者像普通人一般生老病死.也会让当权者的显赫权势如垒高楼一般直冲云霄. 由于“生老病死”这四个字多年來一直都沒能应验于‘女’王陛下的身上.因此她的权势便显得愈加辉煌. ‘女’王肯定是比一百五十年前要老得多.但她自己从來不承认.而她周围的那些贴身‘侍’从也沒有办法看到真相.‘女’王的年纪虽然已经是属于寿星中的寿星.但她在生活方面仍然可以自理.并沒有出现过多的衰退迹象.她的思维绝对清晰.因为每五年举办一次的长老大会是最好的展示平台.‘女’王本人在那时候除了要听取各部族的情况汇报以外.还有一项十分自然的工作.那就是体现出自己超凡的领导能力以及强势的领导地位. 在确认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克里斯汀娜的确已经到來之后.年老但体不衰的‘女’王当即决定立刻举办一场欢迎晚宴.用來为明日中午即将召开的大会做一个良好的铺垫. ‘精’灵族在饮食方面沒有人类王国那般‘精’致.所以纵然是即兴准备的话也并不会显出丝毫仓促感. 有几位自认为识趣的官僚当即就在‘私’下议论开來.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女’王的心中一定对嘉利维尔城的那位克里斯汀娜长老存留有较高的好感.不然为什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心血來‘潮’呢. 克里斯汀娜身后的那个奇怪黑衣人虽然在进城的时候遭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但总的來说还可以算是低调.由于艾普利亚城在前几日已经破天荒地迎來了两位陌生人类的到访.因此人们对于新鲜事物的惊异程度在无形之中被拉升了好几个档次.克里斯汀娜的百般解释在他们看來甚至有些可笑.人类早就不那么奇货可居了.而这位‘女’长老却仍然妄图用他來制造轰动效应.真是太无聊了. 十位长老中.如今在暗地里基本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方是所谓的保守势力.她们高举稳定压倒一切的大旗.准备力‘挺’‘女’王即将抛出來的继任者;另外一方则被艾普利亚的民众称为强力集团.她们的数量占优.一共有六个人.其最大的宗旨就是要彻底结束芒罗家族三代以來对于‘精’灵王国政权的控制.而‘女’王那一票抵三票的权利是对这一目标最大的侮辱以及威胁.她们绝不能容忍芒罗家族把内定的继承人给推上前台.以免世袭制度死灰复燃. 在这场显得有些心血來‘潮’的晚宴上.克里斯汀娜原本是很有可能被迫成为主角的.虽然她本身并沒有丝毫这样的打算.因为在‘女’王面前.十大长老都是小字辈的人物.这里可不是嘉利维尔城.不可能让人那么轻易就在城中心种植下一颗望天桉.她的强势必须留到以后再发挥.现在需要做的仅仅只是隐忍以及等待. 晚宴上真正的奇兵是來自博教的一位年轻红衣主教.他的大放光彩让克里斯汀娜有幸躲过了强力集团的暗算.不至于在‘女’王面前失分.那六位长老的如意算盘还是很不错的.她们知道年老‘女’王的脾‘性’.一切事情在未作决定之前.绝对不可“大肆张扬”.而她们也就是要在那四个字上做文章.让克里斯汀娜背负自傲、自得的恶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博教的那位翩翩美少年一下子就占据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他虽然是客人.但行为举止却异常地潇洒自如.丹斯森林内的‘精’灵们对于博教的赫赫声威还是异常清楚的.一个岁数如此之轻的青年竟然已经爬上了红衣主教的位子.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美少年和他背后的那个略显严肃的秃顶老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们虽然都是博教中人.但无论是年纪、样貌还是举止都截然相反.老头子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心事.待人接物总也抹不掉敷衍的意味.而年轻人则大大地不同.他的热情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有时候会显得有些过分出格.但在‘女’王出席的宴会上.朝气蓬勃已然算是一种特别令人期盼的稀有品质了. 一般來说.喜静不喜动的老太婆都会盼望围绕在其边上的人能够活泼一些.这样的话就容易使得自己受到鼓舞和‘激’励.可惜面具‘女’王的身边注定不怎么会形成如此这般的气氛.在她坐上王位的那一天起.她的周围就不太可能会有知心话萦绕了.除非她能找寻到真爱.组建起一个家庭.她表面上是站在山巅俯瞰众生.但背地里却要忍受孤寂的折磨. 面具‘女’王显然是被年轻人给打动了.她出人意料地起身离席.高举酒杯.亲自走到红衣主教跟前道:“瓦伦丁阁下.我沒有读错吧.人类的名字总是有些拗口.不过多适应几遍也就习惯了.” “陛下的发音很地道、很标准.”年轻人毫不怯场.微微碰杯之后.当即便一饮而尽.他随后又主动说道.”陛下.在见到您之前.我根本沒有办法想象得到.原來一位执政了一百五十余年的‘女’王竟然还能如此明‘艳’不可方物.‘精’灵族的不老神话果然名不虚传.诸位不要笑.虽然陛下头戴面具.但那轻盈矫健的步伐以及婀娜多姿的身躯从一开始就让我彻底折服.一个人的衰老与否.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要观察内心的动静.而陛下您定然是拥有着那么一颗不老的心.因此才会如此健康长寿.” 这番恭维话的效果自然不言而喻.整个欢迎宴会接下來的基调几乎都是顺着这个思路发展下去的. 年轻的红衣主教似乎还并不满意自己的表现.他是铁了心要制造一些轰动效应.在酒过三巡之后.瓦伦丁模仿刚才‘女’王的样子.高举器皿.毕恭毕敬地走到坐席中央.用略带‘激’动的嗓音说道:“陛下.诸位.鄙人是博教中毫不起眼的一份子.从加入博教的第一天起.我就总是想着要为这个上天在尘世间的代表出尽全力.人类和‘精’灵虽然种族不同.但是仁爱之心却是相通的.人生在世.如果抓不住自己的真爱.那么其他一切都是枉然.一个人若是沒有在少年时期轻狂过.那他就决计只能当一辈子的闷葫芦.大家现在的神情分明都对我有所不满.是的.我能体会到.但是我并不担心.因为‘女’王陛下显然是支持我的.这一点我绝对可以打包票.什么.您说什么.您别笑.您是说我放肆吗.沒事的.大声点.您很有先见之明.因为我接下去要请求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让诸位全都从椅子上跳起來.” 瓦伦丁说到这里.把酒盅里的杜松子饮料一口吞尽.随后又有些不拘小节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慢慢地继续说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命中注定要成为我妻子的人.可惜现实的状况却实在是不容乐观.首先.我本人是一个博教中的红衣主教.虽然这个职位是很多人的梦想.但其实也是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我不能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不能生儿育‘女’.不能在晚年享受天伦之乐.其次.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一位‘精’灵德鲁伊.她……” 这几个字刚一出口.席间众人连声惊呼道:“放肆.放肆.在‘女’王跟前竟然敢于说出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着实该死.” 保守派和强力集团的长老在这一瞬间竟然心照不宣地成了同盟者.这个过于不知廉耻的人类绝对是人神共愤的典型代表.他们齐声嚷嚷着要将其赶出丹斯森林.永生不得再次进入. 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如今只需要微微点一个头就能立刻遂了众人的心愿.但是这位头戴面具的神秘老太婆却并沒有这么做.她再次起身离席.來到年轻人的身边.拉起他的手道:“继续说.” 十位长老顿时哑口无言.她们之中最受‘女’王器重的克里斯汀娜原本准备的法宝也无法派上用场.那个在入城之时引起小小‘骚’动的高大黑衣男子并沒有随行.因为根据流传的说法.此人的病情貌似还不轻.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眼下.这场欢迎宴会彻彻底底沦为了年轻红衣主教的独角戏.他毫无顾忌地注视着‘女’王的眼睛.继续慢慢说道起自己的情事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章 为爱皆可抛 天‘色’渐渐暗沉下來.十大长老对于那个滔滔不绝的轻狂人类早就已经忍无可忍.只有‘精’灵‘女’王出乎意料地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 年轻的红衣主教不断地重复着这样一个事实:“我从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是的.爱上一个人其实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我并不仅仅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从进入丹斯森林见到她以后.我的心里每时每刻都在徘徊着这个身影.她既有小鹿一般的聪慧及腼腆.也有羊羔一般的温柔及善良.我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常常扪心自问.究竟是事业重要还是爱情重要.红衣主教是一种荣耀.更是一份责任.上天对我如此垂怜.我怎么可以辜负他的期望呢.先知西里尔曾经说过.‘精’神生活永远高于物质生活.而我作为博教的一员.就是要努力践行这一标准.來造福于整个博迪大陆.帝王将相们无法体会贫民的疾苦.而我们博教就像是长流的细水一般.努力将福祉渗入到千家万户之中.告诉人们.上天并不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待最终审判日來到以后.行善之人终将能升入永福的天堂.而那些作恶者也绝对难逃恢恢法网的追究.” 瓦伦丁说到这里.转身望了望坐在后面陷入沉思的秃顶同僚本尼迪克.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些小芥蒂.但并不影响同为博教服务的大目标. 本尼迪克在早些时候已经和瓦伦丁通过气了.因为教宗达玛苏斯在他前往帝都西萨城参加皇帝庆功宴之时就已经向他详细说明了一些具体的情况.为了抗击那个潜伏在地底、很有可能导致了整个古奥灵特帝国灭亡的邪恶生物夺心魔.必须要找到一群既懂得施展魔法.同时又不会受到心智影响的人來参与到其中.‘精’灵族的德鲁伊是最合适的选择.而教宗本人则轮番派出了瓦伦丁及本尼迪克两员得力干将來进行‘摸’底的工作. 圣城罗姆中打嗝龙酒馆下出现的异象以及德瑟特人克里普元帅那诡异的能力无不令博教上下人等感到恐慌.先知西里尔和他那个八个弟子曾经都著书立说发表过自己对于此种生物的看法.这些文献绝大部分已化作一团青烟随风飘散.但侥幸流传下來的几部著作却成了博教的传世之宝.从來沒有外人可以有缘得见.只有历任教宗以及少数一些声名显赫的红衣主教才可以自由翻阅浏览. 在博教之中.大家都知道有夺心魔这么一回事.但在过去.谁也不曾过分担心过.因为这就像地狱和天堂一样.虽然人人都在谈论.可是却从來也沒有一个活着的人可以跑來给你证实. 征伐德瑟特人时的遭遇改变了这个轻飘飘、不置可否的状态.无论是教宗本人还是本尼迪克老头都多多少少接触到了一些用來佐证夺心魔确实存在的东西.他们的惊讶和恐慌之情溢于言表.很快就将其传染给了整个博教教廷. 老本在临出发去往帝都之时.宗座达玛苏斯的一句悄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夺心魔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博迪大陆就陷入到了空前的危机之中.当年和古维恩帝国并立于世的东方大国奥灵特就是这么毁灭的.他们连重建文明的机会都沒有.所有土壤直接被风沙侵蚀.成了彻彻底底的不‘毛’之地.这次参加完宴会之后.务必要尽快赶往丹斯森林.想办法与已经先期抵达的瓦伦丁主教取得联系.他由于沒有和我们一同北上.所以可能还会存有侥幸心理.你一定要把事情的严重‘性’反复强调给他听.你们两个人共同携手的话.我就能放心了.” 老头子和年轻人一柔一刚、一退一进、一红一黑.正好可以互相调剂.瓦伦丁不但是博教中现任最年轻的红衣主教.也是博教中公认的铁石心肠.他不是那种莽撞的汉子.却总是可以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一种最硬气和霸道的处理方法來解决问題.当教廷内有些人还在为怎么对付科泰斯异端而举棋不定的时候.是他率先建议教宗要对其严惩不贷. 本尼迪克则正好相反.他的‘性’格算是比较隐忍的.即使有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最多也只是甩一个沉睡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罢了.他之所以在‘精’灵‘女’王的欢迎宴会上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原因就在于看不懂瓦伦丁的行事风格. 他原本以为.这么一个抱负远大又机智果敢的年轻人不会陷入到qingyu的挣扎之中.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的是.瓦伦丁竟然当着这么多‘精’灵的面公开谈论起了这个禁忌话題.老头子一想到教宗那紧张忧虑的神情.心里就感到不是滋味.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不靠谱.竟然擅自丢下如此重担.跑过去谈情说爱了. 当瓦伦丁侃侃而谈的中途回身观察他的时候.本尼迪克就差不多是这么一种状态. 年轻的红衣主教微微一笑.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的都是敌对的神情.但他并不慌张.仍然不紧不慢地对着‘女’王说道:“陛下.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之**.而我既然有幸找到了另外一半.那么就应该果断去追求这个幸福.博教的事业的确光辉宏大.我也的确会因为这个原因而遭博教除名.但我并不会悔恨.因为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能恪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來继续我之前的事业.继续为天下苍生谋求各种福祉.而我的命运.如今都掌握在陛下您的手中.” “哦.”‘女’王一下子沒有反应过來. “陛下.博迪大陆之上.‘精’灵与人类‘私’通的事例不少.半‘精’灵半人类的‘混’血儿也偶尔可以见到.但是真正明媒正娶的婚姻那可就几乎沒有听闻过了.我..瓦伦丁.愿意放弃一切世俗成见.去追求这位心仪的‘女’子.而那位‘女’子也愿意以身相许.但横亘在我俩之前的深渊仍然清晰可见.因为她不愿意被深爱的族人给抛弃.不愿意永远不能回到丹斯森林.不愿意自己将來的孩子受到某些委屈.这一切.都得靠陛下您來做主.只要有您一句话.那么一切问題便都可迎刃而解.相信陛下一定会‘成’人之美的吧.” 瓦伦丁把这番话说得是‘荡’气回肠.中间几乎都沒有什么停顿.有几个长老边听边把两片嘴‘唇’皮张得老大.下巴几乎都要贴到酒杯上了.等到这惊世骇俗的言论终于一气呵成地讲完.宴席上的气氛突然之间就像被凝固起來了一样.大家都在抓耳挠腮.妄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有些还算是镇定的人马上就注意到了‘女’王那只下垂在腰间的手似乎在不停地微微颤抖.她的这一举动当即被自以为明了心迹的好事者解读为怒火中烧的信号.有人当即大胆地站出來怒斥年轻人道:“在陛下面前竟然毫无避讳.污言秽语把整个宫廷甚至整个艾普利亚城都给玷污了.來人呢.快把他架下去.” “慢.”‘女’王几步踏到那个“忠心耿耿”的臣子面前.先是冲他淡淡一笑.接着便出人意料地用那只刚才还有些发颤的手狠狠对其扇了一个大嘴巴.“把他给架出去.” 席间气氛陡然之间变得紧张起來.众人各个忐忑不已.‘女’王今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瓦伦丁十分淡定地站在宴席中央.等着‘女’王做出肯定的答复.有些人的自信心就是这么强烈.而这其实都是建立在广泛事实基础以及不断逻辑推理之上的. 年轻人和自己的那位梦中情人艾格尼丝相识于被狼人袭击之后.他除了谈情说爱以外.最关心的就是丹斯森林中的各种政治派别以及关于‘女’王的各种传说轶事.他那敏锐的头脑经常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区分出信息的真伪.从而为之后的推理打下扎实的根基.‘女’王一辈子未婚的事实是十分清楚的.而瓦伦丁则当即就从这上面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精’灵和人类一样都被理智与情感这双重的枷锁给控制着.一个人可以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沒有‘私’生活.那样的高级生物是不存在的.一个人只要生理和心理都正常健康的话.那必定会需要一个伴侣來抚慰自己、排解烦恼和忧愁.‘女’王沒有公开结婚.但并不代表她背地里就不能有情人來愉悦自己.这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瓦伦丁对于人‘性’的研究和掌握是十分透彻的. 他之所以敢于在宴会之上与‘女’王來讨价还价.就是看准了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切入点.而他的自信心则成了最好的助燃剂.他既少年老成.但在某些事情上又会体现出一种别样的年轻气盛來.他把这两样东西紧密结合在了一起.使得即使如本尼迪克这般历尽人世沧桑的老头子也一时半会儿对其‘摸’不准方向. 他的赌博暂时來看.至少是成功了一大半.因为‘女’王不但沒有当面回绝.反而把那个出头鸟给立刻赶出了宴会席. 大堂外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在半空之中.众人全都敢怒不敢言.‘女’王那一百五十余年积累下來的强大威望以及气场是这些小字辈长老望尘莫及的.他们也豁出去了.不管‘女’王接下來要说什么.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考虑.都必须要无条件加以支持.反正來日方长.算总账的那一天终归会到來的. 正当‘女’王准备要开口回应的时候.堂外忽然传來一阵凄厉的狼嚎之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在这个漂浮于树顶之上的城市中.在这个戒备森严的宫廷内.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闯入一头狼人呢. 那些武装到牙齿的‘侍’卫当即开始忙碌起來.他们几人一组分头寻找.妄图将这个祸害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掉. ‘欲’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七章 天使捎话给女王 丹斯森林虽然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异象迭出.各种动植物似乎都在一夜之间发了疯、染了瘟.但作为‘精’灵族的永恒之城艾普利亚.却从來沒有遭受到丝毫直接的影响. 那一声在欢迎宴会上突然传出來的狼嚎.无疑就像是打在所有‘精’灵的面‘门’上一般.彻底将永恒之城的神话给击垮了. ‘侍’卫们的额头上各个都是冷汗涔涔.这更多地是由于害怕‘女’王陛下会责罚他们的缘故.因为区区狼人本身并不可怕.但由此所产生的一系列后果则足以把他们从千年巨树的顶端一股脑地拉往恶魔居住的无底深渊. 十大长老以及本尼迪克主教纷纷起身离席.随时准备为保卫‘女’王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大家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东西就是.那畜生似乎仅仅只是单枪匹马闯到宫中來的.因为它的嘶吼有些特别.‘混’杂着如泣如诉的腔调.而除此以外便再也沒有其他应和之声了. 刚才因为胆大妄为而出尽风头的红衣主教瓦伦丁.此刻忽然又做出了一个极为破格的举动.他一把抓起‘女’王的胳膊.冲着众人有些嘲讽似地笑道:“你们都愿意付出全力來保卫陛下吗.” “当然.” “如果‘女’王陛下为了这么一头狼人而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的话.那她是得有多幸运才能在位一百五十年呢.” 此言一出.立即又引发起强烈的公愤來.倒是作为当事人的‘精’灵‘女’王.反而沒有什么抱怨.她顺着瓦伦丁的话头道:“狼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却不是我想要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王的行事乖张虽然早就屡见不鲜.但在那个年轻人的‘诱’‘惑’唆使下显然是更为变本加厉.十大长老每个人都在心里把这位名叫瓦伦丁的黄口小儿杀死了不止十遍. 那头狼人就好像使用了隐身术一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管‘侍’卫们怎么努力找寻.宴会厅四周就是沒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而低沉的哀嚎声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渐渐夹杂起纯正的人言來:“我是音乐天使.陛下.您怎么狠心把我关在那荒凉的小屋内整整十几年呢.陛下.我给您带來了博迪大陆的希望.您一定要亲自见见他啊.” 话音刚落.宴会厅正中央顶上的那盏被用支架牢牢固定住的琉璃翡翠灯不知怎么地唰得一下松开掉落了下來.而‘女’王及瓦伦丁两人正好就处于危险地带. 有几个离得最近的长老纷纷扑上去想要把‘女’王给推开.但是她们的速度还是抵不上地心的引力.眼看这琉璃翡翠灯就要得逞的时候.厅外呼啸起一阵旋风.一头穿着破破烂烂的狼人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接冲过來一把将‘女’王及瓦伦丁全都抱在怀里.顺利躲过了一劫. 正当众人还惊魂未定的时候.那奇怪的狼人先是把左手边的年轻红衣主教一把丢开.然后用腾出空闲的这只胳膊将‘女’王陛下拦腰抱起.四目相对之下.面具‘女’王忽然惊呼一声道:“是你.” “陛下.当然是我.我就是您的音乐天使.” “可是……” “您能囚禁我的‘肉’身.但却无法把我的心给关牢.陛下请看.”这头奇怪的穿着衣服的狼人不紧不慢地将‘女’王轻轻放置在地上.随后伸出左爪.让她细细查看无名指上佩戴着的戒指. “芒罗.”‘女’王顺着螺旋图案边看边有些恐惧地往后退去. 几位长老从來沒有见过陛下面‘露’难‘色’的样子.她们纷纷上前准备将这头怪异的狼人给擒获.谁知在‘女’王与那禽兽之间竟然不知不觉中环绕起了一圈无形的屏障.不管你是用刀枪剑戟还是自然之力.都沒有办法破解开这个隔膜. 大家只得像观众一般.眼睁睁地瞧着那两个犹如置身于魔镜之中的演员互相之间狂飙台词及演技. 狼人的状态似乎很不稳定.他一会儿否认自己是音乐天使.一会儿又疯狂地抓起‘女’王的胳膊.妄图狂‘乱’地亲‘吻’.他那左爪无名指上的的戒指不断放着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健壮却扭曲的身体也渐渐有些回复到人形的样子.他的獠牙、他的爪子慢慢地失去了光泽.呈现出一番衰退的迹象.原先被长‘毛’遮盖住的肌肤也开始若隐若现起來. 刚才还有些慌‘乱’的‘精’灵‘女’王现在已经基本转为了正常状态.她对于所谓音乐天使的伎俩还是很清楚的.那枚戒指之上附有特殊的魔法.可以将人的影像及声音传递到千里之外.在这个同时.还能把其周围所在的环境实时地送达回主人的身边.由此便可以制造一种神奇的幻境.即使远隔千山万水的人们都能犹如近在咫尺一般地畅快‘交’流. 这个狼人显然只是一个传声筒.而他之所以有慢慢恢复人形的迹象.也完全是因为那枚戒指的法力渐渐消散的关系.这是一个不断循环往复的过程.戒指需要一段时间的充能.而音乐天使就不得不在这段时间内蛰伏起來. 面具‘女’王转而同情起这位被迫变身为恶狼的年轻男子來.此刻.他那已经褪去皮‘毛’的健硕‘胸’脯正在不断起伏着.他的额头发烫.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无法蔽体. 边上的本尼迪克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道:“陛下.这位便是坦博兰斯帝国的鲍罗特公爵.” “不可能.”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克里斯汀娜一时半会儿还不敢相信.“公爵阁下因为偶感风寒.一直都由下属照料着.怎么会……” “是谁都不重要了.这个孩子太可怜.”‘女’王边不断梳理着小阿的那头‘乱’发.边高声招呼贴身‘女’官将自己过去生病时躺卧的水‘玉’藤蔓‘床’给搬來. 当气息奄奄的年轻公爵被小心翼翼地抬上去之时.‘女’王轻轻地凑在本尼迪克耳边说道:“您也跟着來吧.” 秃顶老头喜出望外.他从‘女’王的眼神里读懂了很多东西.当即整理起心情.随着陛下的御驾前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精’灵国度中.老头子的顾忌可以稍微少一些.毕竟这里沒有迪略特皇帝的耳目.那一出滴血认亲的鬼把戏也不会再次上演了.作为阿尔伯特的亲生父亲.一向理智大于情感的本尼迪克终于难得地屈从于血缘的召唤.不再过分瞻前顾后了. 艾普利亚城的皇家宫殿布局和人类的有很大不同.它的各个功能区域都是错落有致并列排布.并不像西萨城中那般泾渭分明、整齐划一. 刚才宴会厅所在的场地距离‘女’王的寝宫并不遥远.这如果要是放到人类那边的话.估计建筑设计师早就被皇帝砍了几十次脑袋了. 躺在水‘玉’藤蔓‘床’上慢慢恢复元气的阿尔伯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清晰的话语:“我想喝水.” ‘女’王轻声细语地从旁安慰道:“马上就到了.” 本尼迪克老头默默地跟在后面.他那不争气的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充盈起了满满一袋泪水.幸亏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阿的身上.不然这位老修士非得找个地‘洞’钻不可.他望着儿子那瘦削的侧脸.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地回想起了自己几十年前初识冬妮亚的情景.他为了坚守自己的博教事业.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她.而她却沒有丝毫的怨言.他们两人的孩子如今成为了一方大公爵.而冬妮亚也摇身一变改名换姓成了夏洛特夫人.世间万物、沧海桑田.本尼迪克由此更加坚定了对于上天那崇高权威的敬畏之情. “阁下.主教阁下.您沒事吧.”‘女’王的声音忽然断断续续地渗进了秃顶老头的思绪. “陛下……我……我沒事.您请吩咐.” “这里已经沒有外人了.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您是不是这位年轻人的父亲.” 本尼迪克愣了一下.但随后便很快意识到.要想在这位‘精’灵‘女’王面前撒谎是不可能的.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墨绿‘色’眼睛充满着令人遐想的未知空间.老头子根本不敢多看.也不敢做过多辩解.只能微微点头默认. “阁下放心.我深知此事的利害关系.定然不会冒冒然加以传播.但您也千万要当心.我手下的那些长老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早就在暗里较劲.千方百计想要坐上我这个王位了.她们才是您需要真正提防的对象.” “陛下之言.我谨记在心.”本尼迪克屈身表达谢意. ‘女’王伸出右手将他轻轻扶起道:“今夜您就留在这边吧.如果公爵有什么特别需要的话.您可以让贴身‘女’官來传话.我一定马上赶到.” “陛下.公爵及我都是一介男儿之身.在您寝宫之中留宿.影响恐怕不是太好.我和他还是回到皇宫外的馆驿去居住吧.” “不用担心.我这么做并不是完全沒有‘私’心.您的儿子在刚才显然是被一位法力高强的魔法师给附身了.而我对这个情况很感兴趣.为了保护他.也为了更好更快地获得情报.你们两个这几天都必须呆在我的宫中.绝对不可再有其他念想.” “多谢陛下.”本尼迪克不得已.只能接受了这个安排. ‘欲’知在阿尔伯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八章 女王与主教父子 翌日清晨.本尼迪克及阿尔伯特都还处于睡梦之中的时候.‘精’灵‘女’王已经早早地起‘床’梳洗完毕.她在贴身‘女’官的陪同下.悄悄來到两位人类的卧房.她示意身边人尽量轻声.耐心等待对方自然醒來. 本尼迪克为了让儿子睡得踏实.也为了自己能够及时响应突发状况.特地把‘精’灵族打地铺专用的褥子竖直靠在了那张水‘玉’藤蔓‘床’的边沿.老头子整整一晚基本就是坐着睡觉的. 这一幕打动了在场所有人.‘女’王低低叹了口气.墨绿‘色’的眼睛在面具后面不断扑腾闪烁.她一动不动地伫立良久.忽然挥了挥手.把周围几个最贴心的仆人也请出了屋子. ‘女’王独自俯下身.将阿尔伯特的左胳膊小心翼翼地抬起.以便于把那枚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仔仔细细查看一番. 在昏暗的光线下.两个“mr”字母格外耀眼.它们就好像是一个扩音器一般不断在提醒着‘女’王.那位曾经深爱过自己也被自己深爱着的音乐天使已经被流放关押了差不多十数年. ‘女’王情不能自已地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命.如果我不是‘女’王.或许你也就不用这么受罪了.” 她那晶莹的泪水在不经意间滴上了阿尔伯特的手臂.瞬间就产生了奇妙的魔法反应.这泪水就像长了眼睛一般.一路向着戒指飞奔而去.当两样东西最终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出來一声重重的叹息. ‘女’王不免有些自责地哀告道:“这是神的旨意.我们两个人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那叹息声愈加悲凉起來.不免把已经进入到浅睡眠状态的阿尔伯特给吵醒了.本尼迪克由于在之前的半夜时分曾经几次三番被自己的恶梦惊觉.现在倒反而睡得有些深沉. 年轻的公爵沒有在清醒状态下见过‘女’王本人.但他一睁开眼就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东西.他的神‘色’有些‘迷’离.连续道出了好几个‘女’王从來沒有听说过的名字.诸如“凯艮.克劳迪娅以及凯瑟琳”之类的. ‘精’灵‘女’王用极为温柔的语调说道:“您现在很安全.那个音乐天使还对您提起过什么东西吗.” “不.不.不.他不是天使.他让我变成恶魔.他的法力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我根本就无法与其抗衡.”阿尔伯特惊慌失措.天使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已经等同于地狱邪祟.他一脚踢在靠近‘床’沿边休息的本尼迪克那光秃秃的脑‘门’上.使得这位红衣主教大人不得不一下子腾身而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故. 可怜兮兮的老头子在确认并无大碍之后.又赶忙竭尽礼数.深深地对着半跪在‘床’边的‘女’王鞠了一躬. “这是内室.不必如此拘谨.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客人.” “陛下.我等初來乍到就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心中有愧.”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位瓦伦丁阁下真真正正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女’王有意改变了下话題. “请陛下原谅其一时的轻狂与无知……” “谁人沒有年轻过呢.”‘女’王重重叹了口气道. 本尼迪克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阿尔伯特就是最好的注脚.是啊.谁都有年少‘激’情之时. “阁下不必拘礼.你们此次千里迢迢赶到此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想要办吧.”‘女’王边说.边用手扶着仍然有些虚弱并且时时陷入到恐惧之中的小阿. “陛下知晓东方古国奥灵特的故事吗.” “略通一二.他们所在的大陆现在已经完全荒漠化了.沒有动物、沒有植物.唯一剩下的只有埋藏在黄沙深处的废墟以及头顶上那一轮火辣辣的太阳.” “陛下听说过夺心魔吗.” “当然.这些深居在地底的怪物甚至可以令到强大的巨龙也胆战心惊.它们本身的魔法能力已经堪称一绝.而更加恐怖的地方则在于.这些怪物能于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生物的心智.最终把敌人转变为自己的傀儡.它们可以让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可以让忠贞不渝的夫‘妇’形同陌路.一切的社会准则在它们的干扰之下都会在无意之间土崩瓦解.”‘女’王虽然年事已高.但记忆力以及肺活量却着实令人称奇.这一番话几乎是不带停顿地一路顺溜着念叨了出來. “陛下说得沒错.我和瓦伦丁阁下此次之所以要急于求见您.正是为了想办法找到破解这个邪物的办法.”本尼迪克老头此时渐渐放松了下來.因为他和‘女’王之间显然是已经谈开了.他在阿尔伯特的右‘床’沿边.而‘女’王则在另一侧.当年轻公爵表示口渴的时候.老头子先人一步把边上早已准备好的水杯递了过去. ‘精’灵‘女’王默默额首.对于这一幕温馨的场景表现出了极度赞赏之情.她下意识地用手背将遮盖在脸上的面具抚‘弄’了一下.因为当她昨晚与化身成狼人的阿尔伯特惊魂对峙之时.对方的那双既闪出炽热火焰同时又冒出凶狠诅咒的眼睛就好像是一根拥有特殊魔力的法杖一般.于无形之间就将‘女’王脸上的这个面具悄悄撕出了一道口子. “陛下.”本尼迪克继续说道.“这个恶魔若隐若现.在正统历史之中几乎根本就寻不见任何踪迹.而我们博教的西里尔先知及他那八位圣徒都曾经著书立说.意图告诫世人千万不可麻痹大意.可惜忠言永远逆耳.人们只会着眼于显学、只会用两眼來盯着当下的事物.他们很少有扪心自问的时候.对于夺心魔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都只会把其当成一种童话故事或者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不可能加以严肃对待.” “阁下的意思是.夺心魔的威胁已经破土而出了.”‘女’王的语气显得有些平淡. “陛下觉得我像是说笑的人吗.”本尼迪克一脸严肃.他在‘激’动的时候就会禁不住用手去捋一捋脑‘门’上那几根硕果仅存的‘毛’发. “如果夺心魔仅仅只威胁到你们人类的帝国.我们‘精’灵族为什么要甘冒风险搀和进來呢.”‘女’王冷冷地说道.这是她在这对父子面前第一次流‘露’出此种表情. “陛下.博迪大陆是一个整体.丹斯森林虽然相对独立.但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人类和‘精’灵并沒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大家都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夺心魔所要威胁的是全部智慧生物的家园.虽然时间跨度似乎很长.它们可以消灭奥灵特帝国.当然也就可以如法炮制地对坦博兰斯帝国下手.而一旦其再次获得成功之后.您敢保证它们接着就不会对丹斯森林伸出魔爪吗.它们是潜伏在地底的恶魔.沒有任何法则可以约束.也沒有任何谈判的机会.它们就是仁慈上天的对立面.或者用你们的话來说.它们就是森林之神照顾不到的‘阴’暗之地所产生的邪祟.眼下.情况虽然还不明了.但是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因为恶魔方的实力是如此强大.若是稍有犹豫的话.到头來一定会后悔莫及.陛下.”本尼迪克的言辞情真意切.虽然有唾沫横飞的嫌疑.但总的來说还算是成功的. ‘精’灵‘女’王直起身子.慢慢在房间内踱开了步.她的衬裙很宽大.一旦行动开來就会让整个空间显得局促狭小. 本尼迪克老头不得不几次三番腾挪避让.以免不小心误打误撞地碰到裙摆边缘. 躺在水‘玉’藤蔓‘床’之上的阿尔伯特如今算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隐隐约约听到讨论夺心魔的事情.心里就好像掉进一块石头似的.总是沒办法平静下來.当他尝试着想要下地行走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就势滚到了正处于抉择之中的‘女’王脚下. 一旁的本尼迪克不得不使劲挤眉‘弄’眼.提醒小阿快快赔礼道歉.但年轻的公爵应该是产生了什么错觉.当其一接触到由百合‘花’组成的裙摆之时.立马失声痛哭道:“克劳迪娅、凯瑟琳.是我不好.你们不要离开我.” 秃顶老本闻听此言.差一点下巴都要一股脑地掉下來.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在如此场合下严重失态. ‘精’灵‘女’王并沒有发作.反而十分和气地蹲下身去.轻轻抚‘弄’起小阿的一头‘乱’发:“说吧.把心事全都道出來.这样便可以好受一些.” 她那墨绿‘色’的眼睛从面具里透着一抹奇怪的亮光.阿尔伯特就像被催眠了似的.将最近一段时间内所经历的东西大致叙述了一遍. 老鲍罗特之死的消息.本尼迪克已经听说过了.毕竟这件事情在整个大陆都传扬开了.但夏洛特夫人被劫持的消息却犹如一记晴天霹雳.瞬间就让本尼迪克的脑‘门’上渗出了许多汗水. 他沒想到短短的几个月中.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是如此传奇般地度过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就好像被人用命运丝线早早串联了起來.只等着时间之轮依照次序逐步碾过. 在阿尔伯特的眼里.戴着面具的‘精’灵‘女’王俨然成了克劳迪娅及凯瑟琳的合体化身.他伸出两手紧紧抱拢‘女’王的腰肢.丝毫沒有顾忌地位、种族的差异. 那墨绿‘色’的眼睛比音乐天使的琴声及歌声更加令人陶醉.而‘精’灵‘女’王也从阿尔伯特的身上找到了当年情人的影子.‘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十九章 天造地设 倒霉的本尼迪克如今成了一个多余的第三者.他不得不发出一些声响.好让‘女’王及自己的儿子意识到他们是在做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被另外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紧紧搂抱着.前者是丹斯森林的‘女’王.而后者是鲍罗特公国的大公爵.这可真是天造地设啊. 在缠绵了许久之后.‘女’王似乎意识到要和那位红衣主教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拉着小阿的手.面向本尼迪克平静地说道:“阁下千万不要误会.这是一种舒缓紧张心情的法术.虽然水‘玉’藤蔓‘床’的效用也十分明显.但公爵的心病必须得用更进一步的方法來进行梳理.” “是的.法术.看上去真不错.”本尼迪克两手一摊.表达了自己无可奈何的心情. 这时.那些守候在外的贴身‘女’官纷纷进入房间.她们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根本不需要‘女’王吩咐什么.谨慎却又麻利地将年轻公爵再次抬上那张魔法‘床’.随后指引本尼迪克到外面暂时回避一下. 老头子觉得‘摸’不着头脑.只能放弃礼貌.大声问了问原因.‘女’官中有一个领头的笑道:“阁下.‘女’王要帮这位年轻人调理心神.您在里面会不太方便.” “什么不方便.”老头子陡然生出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年龄差不多两百岁的老‘妇’人竟然还有这种癖好.他徘徊踌躇了许久.差一点就想冲进去理论一番.幸亏在关键时刻.他总算想明白了问題的要害:这里是丹斯森林.‘精’灵‘女’王的手段高深莫测.与其白白将两条‘性’命搭上.还不如暂时隐忍.‘弄’清楚状况以后再从长计议. 那些‘女’官们一改往日严肃的表情.一个个用手绢捂住脸蛋.互相之间取笑逗乐.本尼迪克好不容易瞅准空档.想要继续套出点实际内容.却被她们左右推诿.横竖都得不到什么准信. 卧房之内.阿尔伯特再一次陷入了沉睡状态.不过这次他的脸上显‘露’出的是一种平和、安宁的神情.‘精’灵‘女’王为了施法方便.已经将颇为累赘的外衣尽数褪去.她现在穿着的是一件绿‘色’织锦的贴身小袄.原先硕大无朋的衬裙也换成了干练的马‘裤’.一切的装束都焕然一新.唯独面具仍然紧紧地罩在脸上. 站在屋外焦躁不已的本尼迪克只听得三声犹如天籁般清脆的呼喊.空中便顿时聚集起许许多多以同样音调回应的画眉鸟.这些小家伙们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后地从屋顶空隙处进入到‘女’王及阿尔伯特所在的房间内. 本尼迪克连连摇头.而那群‘女’官们则个个喜形于‘色’.有一个嗓‘门’比较大的‘精’灵就好像无所顾忌似地开足了马力喊道:“十几年啦.陛下终于又寻得了第二‘春’.” 这话就像是由巨型投石机轰出的炮弹一般.瞬间就将老本炸得七荤八素.他不得不伸出两只满是皱纹的手掌.使劲在太阳‘穴’上按‘揉’.有一段时间.老头子甚至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題.这‘精’灵族王宫的氛围怎地如此奇怪.那个‘女’王到底是老不正经呢还是别有所图. 老本在平时是一个善于把握住重点.善于从‘乱’麻之中清理出头绪的人.可是这次的情况却实在是诡异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他不思考还好.越是思考就越觉得是自己的脑子不断地在欺骗自己.堂堂的‘精’灵‘女’王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宫廷中的布谷鸟每隔半个时辰就会聒噪一下.本尼迪克恍恍惚惚之中觉得这声音或许已经出现了五六次.也就是说差不多过去了大约两到三个时辰.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但是相比起这个‘肉’体的折磨.他更担心自己儿子在屋内究竟会遭受到何种待遇. ‘女’官们把这个满头大汗的秃顶老头晾在一边.自顾自地谈论着互相之间感兴趣的话題.当布谷鸟第七次出现的时候.众人齐声高喊:“成了.” 领头之人带着大伙儿一起推开‘门’进去.只见阿尔伯特正站在那张水‘玉’藤蔓‘床’边不知所措地瞧着上面以盘坐姿势示人的几乎赤身luoti的‘女’王. 本尼迪克在队伍的最后面.可是这白‘花’‘花’的tongti还是如利剑一般刺向了他的眼睛.老头子赶忙回转身去.脸上现出五味纷杂的表情. 众‘女’官也來不及解释什么了.纷纷上前井井有条地为她们的‘女’王披上了罩衣. 阿尔伯特的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总算还能遮遮羞.他满脸尴尬地说道:“是陛下救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 ‘女’王由于在之前耗尽了法力.一时半会儿沒有力气说话.她微微点头示意手下人讲点什么.几个‘女’官便七嘴八舌地你一言我一句道:“真不知道阁下是几辈子修來的福气.陛下上一次‘花’费这么大‘精’力救人可能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 “那些歌声、那些鸟儿还有……”阿尔伯特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是的.那些都是施法必备的过程及材料.” “陛下她……”阿尔伯特听闻过‘女’王的真实年龄.但是就在刚才.他也亲眼见过‘女’王那光滑的身躯.这根本就是少‘女’才有的样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嗯.”几个‘女’官似乎特别兴奋.她们沒有听明白小阿的意思. “陛下她……”阿尔伯特仍然难以措辞. 只有面具‘女’王知道其要询问什么.她示意那名领头的‘女’官來到自己跟前.然后用‘精’灵族特有的信息传递方式.也就是通过森林之神那无所不在、无所不触的神力将自己的心意表达了出來. “阁下.您刚才是要想问我们‘女’王的真实年龄吧.” 阿尔伯特点点头.本尼迪克此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父子两人互相搀扶着.以图共同來破解谜团. “两百多.具体数字连陛下自己也记不清了.” “可是……” “您是想说陛下为什么会仍然这么年轻.” “是的.” “这是芒罗家族的秘密.您只需要感谢陛下的救命之恩就可以了.”‘女’官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充满着笑意. 本尼迪克和阿尔伯特两个局外人真是越‘弄’越糊涂.便索‘性’放弃了寻根究底的打算. 眼看接近中午的时候.‘精’灵‘女’王忽然从那水‘玉’藤蔓‘床’上坐起.对着在场所有人说道:“长老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随我一起去吧.” “陛下.请恕我直言.我们的早饭到现在还沒落实呢.”本尼迪克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下.他过去是个十分能够克制的人.可是最近这十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古怪.以至于原本根深蒂固的种种约束再也不能起到丝毫阻碍作用了. “哦.真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们人类是一日三餐的习惯.”‘女’王赶忙命人火速去准备一些素菜.以便于填饱这两个可怜人的肚皮. “‘精’灵族不吃早餐.”阿尔伯特在魔法的作用下.基本已经算得上是神清气爽.他此时披着一件红‘色’大氅.款式男‘女’通用.整个人都被衬托得异常高大.他的这句话既是在向着‘女’王询问.也顺带着把那批‘女’官给捎带上了. “至少在艾普利亚城中是这样的.”几个声音同时回应道. “好极了.”阿尔伯特不知道是出于赞赏还是埋怨.把这三个字前前后后重复了四五遍. 年轻的公爵对于有救命之恩的‘女’王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愫.他的心里原本是害怕和腼腆占了上风.可是不知怎么地.忽然在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吁其要自信开朗起來.‘女’王陛下一定不喜欢过于腼腆害羞的孩子.是的.阿尔伯特无师自通地明了了这一点. 刚才在众人冲进屋里之前.年轻的公爵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不知所措.因为当他完全清醒过來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几乎半‘裸’的‘女’‘精’灵怀中.她那面具下充满着‘诱’‘惑’力的墨绿‘色’眼睛就好像是一颗吸铁石一般.将小阿的心完全给虏获了过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独特.它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人.既不是克劳迪娅也不是凯瑟琳.而是一种真正的、更深层次的yuang. 当众人推开房‘门’的一霎那.阿尔伯特的身体就好像是触发了特别的保护机制一般.刷地一下挣脱了‘女’王的怀抱.站在了‘床’沿边直愣愣地瞧着她.‘女’王盘‘腿’而坐的姿势并沒有受到影响.也沒有在任何人跟前提及小阿的举动. 这是一个谁也不能知道的秘密.即使是那些最贴身的‘侍’‘女’也仅仅只了解皮‘毛’罢了.在那面具之后.‘女’王满脸都是得意的表情.音乐天使虽然一度让其感到棘手.但他送來的这位年轻公爵却果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类.在他的身体中.不但保存着狼人的能力.同时也潜伏着吸血鬼的要素.“真是天造地设啊.”‘女’王的心里不断在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欲’知此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五十章 两位长老 丹斯森林.艾普利亚城.永恒之树宫殿.五年一度的长老大会如期举行. 十大长老分成两组阵营.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属于保守派的领军人物.而强力集团一方则由來自天青镇的贝丝坐镇. 在例行的祷告及陈述之后.‘女’王率先发言道:“最近各种灾祸频发.有人说是那群潜伏在地底的‘迷’失者所为.有人说是森林之神不满于我们族人的日渐堕落从而降下警示.还有的则把狼人以及吸血鬼也给扯了进來.这些因素的确客观存在.但却离真相还有千里之遥.我们聚在这里一趟十分不容易.为了整个丹斯森林着想.大家务必畅所‘欲’言.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些泛泛之谈我不想听.” “陛下.”天青镇的贝丝‘女’士随即接口道.“世间万物都遵循一定的规律.‘春’天发芽.秋天结果.一年四季为一个轮回.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当然也得遵守这一规律.更新换代是正常状态.而万古长青这种事情只能与邪恶划上等号.一个人若是活到了与森林之神平起平坐的岁数.那么我们的所有信仰都将土崩瓦解.陛下既然要让我等畅所‘欲’言.那我也就准备言无不尽了.还请陛下您不要怪罪我接下來想说的话.” 面具‘女’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贝丝‘女’士的脸.众人只听见其轻轻地一笑道:“言者无罪.” “陛下坐上王位的岁月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余年.在此期间.人类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起码换了十任.而这里在座的所有长老也都是您晚辈中的晚辈.您为国事‘操’劳一辈子.丹斯森林内的所有‘精’灵都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您虽然算不得雷厉风行.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整个王国沒有任何势力可以和您相抗衡.这一方面当然代表了歌舞升平.可另一方面也意味着迟滞不前.有您这么一个伟大的标杆持久地竖立在这里.其他的长老都沒有了盼头.大家做事也失去了冲劲.因为只要有您这个总舵手在.一切风‘浪’、一切偏离航向的行为都最终会得到挽救.王国内出现的这种种异象在我看來.恰恰是万能的森林之神给予我们的忠告.对整个国家而言.沒有新鲜血液就意味着必然逐渐衰颓.而对您个人而言.王座的枷锁理所当然地成了爱情的坟墓.长老大会的存在意义有许多.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在适当时机推举出新任的‘女’王.在一百五十年的漫长岁月中.这个制度已经接近土崩瓦解的边缘.陛下的岁数一天天见长.而王国内潜伏着的种种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所谓登高必跌重.陛下的辉煌无人能及.但若是一朝仙去的话.整个丹斯森林恐怕就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原先的选举制度这么长时间都沒有使用过了.人们的心中早就将其忘得一干二净.到那个时候.谁能登上这个宝座恐怕就得完全听凭命运以及杀人不眨眼的胆魄了.陛下一定是不想看到丹斯森林演变成那样吧.是的.您必须早做决断.拖得越久.到时候的拼杀就会越‘激’烈.因为您就是主心骨.而您却从來沒有告知过我们万一主心骨被撤走以后.整个国家的前途会去向何方.请陛下责罚我吧.” 这一番话就好像在‘逼’宫.但言辞之间颇有一股恳切及豪迈的气概.另外九位长老把自己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面具‘女’王.会场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凝重.因为贝丝‘女’士说完之后就双膝跪地等待严惩.而‘女’王本人则拖着微微有些发颤的身体在很小的一个区域内前后徘徊. 红衣主教本尼迪克、瓦伦丁以及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作为特邀嘉宾被安排旁听.他们沒有发言的权利.更何况这事涉及到王位的归属.因此三人就像预先商量好了似的.谁都不准备吭哪怕一声. 贝丝‘女’士不卑不亢.虽然做出了跪地的姿势.但脸上的神情却仍然清楚地表明其认为自己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是道德的制高点. ‘女’王摩挲了一下‘露’在面具外的下巴.忽然急匆匆地跨到那位大胆的长老跟前.俯下身去贴着耳面用极为嘹亮的嗓音吼道:“您认为.谁人可以坐我这个位子.”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贝丝‘女’士不为所动.仍然十分镇定. “都说说看.” “假话是非常容易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您钟意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长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话其实也不难.因为我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才是最最合适的人选.”贝丝‘女’士的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珠对上了‘女’王的那两只闪着怒火的墨绿‘色’眸子. 在相视许久之后.‘女’王出乎意料地打断了这一在外人看來十分可怕的寂静.用极为舒缓的语调说道:“我不留恋这个王座.你们可以通过公开的选举來捧出自己心目中最合适的人.今天就可以开始.现在就可以开始.” 会场上鸦雀无声.阿尔伯特由于在心中存留着一股特别的情愫.因此对于‘女’王一举一动的观察就格外细致入微.老本尼迪克见儿子沉溺在这不伦之恋中无法自拔.心中是说不出的懊恼. 接下去该轮到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來尽情发挥其表演才能的时候了.她一开始沒有想到强力集团会如此单刀直入‘逼’宫‘女’王.在贝丝‘女’士大放光彩之时.这位‘女’强人就不断在心中酝酿着自己的措辞.一个强势的‘女’王是她顺利坐上王位宝座的关键.而眼下的局面显然十分不利.强力集团通过破釜沉舟占据了显著的先手.‘女’王勉勉强强只有招架之力. 克里斯汀娜的思路很明确.那就是要维护‘女’王的绝对权威.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贝丝‘女’士身后.一把将其从跪地姿势解放了出來:“诸位.长老大会是一个不容置疑的祖传制度.但是我们也不能像那群在地底下埋头挖掘黑曜石的矮人一般顽固不化.制度是死的.人却可以变通.我们为什么要每五年举行一次长老大会呢.为什么要用选举來确定王位人选呢.归根结底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要选出足够智慧、足够能代表全体‘精’灵利益的人來带领我们前进.芒罗家族已经延续了整整三代.有人可能会说她们都是一群‘私’‘欲’极强的恶徒.但我却在此要为其做出一些辩护.人生在世毕竟是以个体的形式活着的.在千方百计为大众谋得福祉的时候.为什么也不能顺带着改善一下自己的境遇呢.我们‘精’灵族从來不提倡什么圣徒式的情‘操’.因为那样的人在凡间沒有办法立足.七情六‘欲’是应该正视的现实.芒罗家族的三代‘女’王为国家贡献了这么多心血.我们难道不应该以一种感恩戴德的心态來加以对待吗.你们觉得自己若是有朝一日真能坐上那个王位的话.可不可能达到这个前无古人的高度呢.一切制度都是以国家稳定为前提.既然芒罗家族的‘女’王各个都那么出‘色’.为什么就一定要墨守成规去遵守那个本來就是人为制定出來的条条框框呢.” 话说到这里.强力集团的有些人便开始坐不住了.他们本來想着被‘逼’宫的‘女’王不会在这个当口表态.因此纷纷冲上前去想要用武力威胁克里斯汀娜.但是面具‘女’王出人意料地出手阻拦了这一无礼的行径.她背过身去朝着自己的位子边走边说道:“你们是不是有些太过放肆了.在选举结果沒有出來之前.不要让我当面看到这种龌龊的举动.洪水滔天之事.等我下台以后你们可以尽情折腾.但绝不能是现在.” 强力集团众人顿时收手.贝丝‘女’士甚至主动伸出胳膊想要去与克里斯汀娜言归于好.不过嘉利维尔城的‘女’首领并不买账.她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人们都说我是陛下最中意的接班人.这点我并不想否认.但是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和场合.我也想表‘露’一下自己的真实心迹.王位宝座确实‘诱’‘惑’难挡.这是任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不过.丹斯森林的稳定却是我最最关心的问題.年龄和时间对于我们的陛下來说都早已经不是什么障碍了.我也愿意一直作为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兢兢业业地管理好自己的一方天地.我是陛下的接班人之一.但我更愿意作为臣子來辅佐陛下本人.因为这是丹斯森林的福气.也是全体‘精’灵的福气.我们十大长老应该同心协力.互相支持.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暗地里拆对方墙角呢.” 这一番大义凌然、慷慨‘激’昂的陈词比之前贝丝‘女’士的调调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具‘女’王趁着气氛重又回到正常轨道的时候.斟着满满一盏酒來到了阿尔伯特跟前.在长老大会上旁听的三个人类终于有幸得到了发言的机会.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分解. 第五十一章 退位让贤 @>?长老大会上的三位人类各有自己的特‘色’:本尼迪克老头不停在用几只手指抚‘弄’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瓜.而之前在欢迎宴会上出尽风头的瓦伦丁则相对有所收敛.他和阿尔伯特的年龄相仿.因此时不时地同其‘交’头接耳谈论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題. 披着红‘色’大氅的公爵看來注定要成为今天的焦点.因为‘女’王趁着保守派与强力集团两方互致歉意的时候.斟着满满一盏酒來到了小阿的面前. 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精’灵‘女’王不但成功医治了被狼人附身的小阿.同时也将年轻人的心牢牢抓在了手里.一位两百岁的老婆婆竟然仍旧拥有着少‘女’般的肌肤.这让阿尔伯特不能不意‘乱’情‘迷’. 当年轻人与‘女’王墨绿‘色’的眼眸四目相对之时.‘胸’膛中那颗搏动着的充满着爱意的心差一点就要从喉咙口蹦出來.小阿的酒量本來并不差.但由于过度‘激’动的关系.当其仰头饮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就被呛了个半死不活.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酒汁甚至都喷到了‘女’王的‘胸’口. 在场诸人由于沒有‘摸’清楚状况.因此并不敢作声.他们看着‘女’王既像母亲又像情人般的來到小阿身旁.一边说着宽慰的话语.一边用手轻拍他的后背. 克里斯汀娜忙打趣道:“我们丹斯森林的杜松子酒就是这么个味道.公爵阁下可能还沒有适应.以后您要是回国了.一定要带上几瓶再走.慢慢地就能找准‘门’路了.” “是啊.是啊.”十大长老在此时此刻又暂时摒弃了分歧.因为她们‘摸’不准‘女’王现在的想法. 本尼迪克老头是一脸苦瓜相.其身边的瓦伦丁主教相比之下就敏锐地多.毕竟旁观者清嘛.他是边抿着小酒.边肆意地哼起一首民间小调來:“ 沒有黑暗.忘掉恐惧. 是的.因为我在这里等你相聚. 什么也伤害不了你.我说的话温暖如火炬. 让我成为你的翅膀.一同飞向天堂的远方.” 这曲子温婉柔转.虽然瓦伦丁故意在其中夹杂了一些戏谑的口‘吻’和腔调.但仍然掩盖不了内里存续着的那一份相思相爱又相互扶持的主旨. 阿尔伯特听得出了神.竟然不知不觉把‘女’王的手给紧紧攥了起來.十大长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个举动是如此出格.以至于他们不能像对付瓦伦丁那样直截了当地去阻止了. ‘精’灵‘女’王似乎根本沒有准备顾忌舆论的任何风评.她既不‘抽’手离去.也沒有当面斥责.反而对着在场众人说了如下一番话道:“既然刚才贝丝阁下认为我老了.那就说明大家‘私’底是有过沟通的.丹斯森林的前途命运不能再由一个老不死來‘操’控了.而我们芒罗家族显然也应该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五年一度的长老大会來之不易.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投票选择新王人选了.” “陛下.您是我们整个‘精’灵族的标杆.我们每个人都是您的晚辈.‘逼’宫之事实属大逆不道.陛下请千万放宽心.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一把鼻涕一把泪.用颇为动情的声调拼命挽留.当然在话语间并沒有忘记要往强力集团头上扣一个大大的屎盆子. “陛下.您在位一百五十余年.心中所想所思所虑的东西永远是国家大事.您沒有结婚、沒有生育.一切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精’灵族而牺牲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忍心向您‘逼’宫呢.不论您作何决定.我们都会衷心拥护.您若是有意让位于克里斯汀娜长老的话.我们也一定会大力支持和辅佐.在丹斯森林的大局面前.沒有什么沟坎是跨不过去的.陛下.选举制度是为了择取贤明.而您本身就是一位至善至明的有道之君.我们相信.您中意的接班人一定能将这一光辉稳妥地传承下去.陛下若是真要急流勇退的话.建议可以采取远古禅让的模式.直接将王冠转‘交’给克里斯汀娜长老.这样便可皆大欢喜了.”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也是不带喘气地将自己的满腔心意顺顺溜溜表‘露’了出來. 这两位长老的一唱一和充分显示了她们作为政治家的本质..不说谎就不能赢得选票. ‘精’灵‘女’王边听边鼓掌.随后又指着空出來的王座说道:“从此刻起.这里就虚位以待了.至于王冠嘛.喏……”她拉着小阿的手.來到宫殿中央用來照明及装饰的灯柱前.“这儿.等结果一公布.新王便可以戴上它了.” “陛下……”十大长老异口同声地加以挽留.连带着在外圈的‘侍’卫们也一齐单膝跪了下來. 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用夜莺般颤抖的歌喉大声哭诉道:“陛下.您万万不可草率而行啊.无论是谁都替代不了您的作用.” “是的.但我也老了.你们也等烦了.不如就趁着这个当口.早些了断吧.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到时候‘乱’成一锅粥.还不如在我能行动、能开口说话、还有一点余威的时候解决了吧.”面具‘女’王那平淡的音调与现场气氛极不相容. 强力集团的六位大长老就像丢了魂似的.纷纷上前想要劝阻‘女’王的这个疯狂举动.她们的心里其实跟明镜一般透亮.十个人里面她们占了六席.但‘女’王若是参与投票的话.那么其一票抵三票的威力就能瞬间将局势扭转.六比四.强力集团获胜;六比七.保守派如愿以偿. 贝丝‘女’士一方之所以要在长老大会上使出‘逼’宫这个破釜沉舟的手段.主要是想试探下‘女’王的确切想法.但她们的手腕显然还是沒有两百岁的大姑娘老辣有力.‘女’王主动退位让贤的决定惊世骇俗.等于是倒打一耙.原先甩过去的压力和包袱.重新又落到了十位长老的头上. ‘精’灵‘女’王很清楚应该怎么來面对此番难題.她认准了长老之间派系斗争的事实.把王座及王冠作为鱼饵.引‘诱’两方从暗斗转为明争.她根本不想使用那一票抵三票的权利.因为这样一來就等于是在那两方势力之中做出了固定的选择.‘女’王从來都是后发制人的.绝对不会蠢到要让自己处于选边站的地位.她是一个裁判员.是來断明矛盾而不是参与其中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王位愈加稳固. 保守派一方并不知道‘女’王的如意算盘.她们比强力集团的人要活跃一些.因为大家都懂得简单的算术.四加三等于七.而七大于六.她们四位长老配合上‘女’王的那三票就能刚刚好战胜对面的六个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强力集团由于‘逼’宫而‘露’出了破绽.正好使得保守派一方得以坐收渔翁之利. 投票的方式很简单.几位长老分别在手心里写上自己中意的人选.然后在同一时刻展开來互相查看. 两大派系的人全都心照不宣.各自将克里斯汀娜及贝丝的名字分别写于手心之上.当最后结果出炉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十分平和.因为大家都清楚决定权是‘操’控在‘女’王那里.而‘女’王本人不用遵守那条同时展开的规定. 在位一百五十年的老练裁判官.一边拉着小阿.一边将那只决定王冠归属的手慢慢翻开.时间在一瞬间就好像被缠上了一块块绷带似的.极为不连贯地慢慢往前挪动.十大长老的心各个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切前途和命运就全靠这只金手掌了. 听觉和视觉在此时变得极为敏锐.大家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女’王手掌上的纹路.那一根根的线条就好像一声声的判决.把长老们全都训教得服服帖帖的. 克里斯汀娜格外‘激’动.因为她马上就可以成为新王了.她除了自己的心跳以外.眼前就只剩下了‘女’王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在一霎那的功夫.保守派的当家人忽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女’王已经两百多岁了.可从那皮肤上怎么完全看不出呢.虽说驻颜有术不是什么大秘密.可这只手相比起过去來说怎么更加显得年轻了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手掌之上除了一条条必须的纹路之外丝毫看不出其他什么文字了.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眼‘花’了.难道是因为头脑驾驭不了‘激’动的心情.从而产生了一片空白的幻觉. ‘精’灵‘女’王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慢慢说道:“大家都知道.作为丹斯森林的君主.我的一票可以抵上三票.这对于选举來说是极为不公平的事情.我们芒罗家族已经世袭了三代.不能再由于这个原因而背上扶植亲信势力上台的恶名.因此我决定不参与到这次投票中.你们可以把我当成弃权來处理.”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女’王的此番话语刚一脱出口.保守派的四位长老顿时就噤若寒蝉、呆若木‘鸡’.而强力集团的六个人则个个欢呼雀跃起來. 结果很明确了.贝丝‘女’士获胜.但她真能顺顺当当地坐上这个王位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章 特瑞莎 永恒之树宫殿.夜. 长老大会已于两个时辰前顺利结束.虽然结局有些出乎意料.但谢天谢地总算还是可以用顺利两字來加以修饰. 在位一百五十年的‘女’王主动让贤.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以六比四的优势如愿预定了新王宝座.这是‘精’灵族历史上十分罕见的禅让行为.因为一个人若是尝过了大权在握的滋味.再想让其当回平头百姓的话.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奢望.这其中牵扯到许许多多人‘性’中最脆弱、最邪恶的部分.是所有高级智慧生物必须永恒面对的沟坎. 贝丝‘女’士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思考问題也就变得更加圆润变通起來.她并不介意芒罗家族的那位末代‘女’王再在位子上多盘桓几日.强力集团六位长老的心中很清楚.老妖婆多年來所建立经营的威望不可能于一朝一夕间便灰飞烟灭.他们懂得徐徐图之的道理.时刻叮嘱自己要放慢脚步.千万不可‘露’出猴急的姿态从而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被抓住什么特别难堪的把柄. 诸王共治的理想永远只会出现在遥远的神话传说中.因为在那个时候.人‘性’还沒有得到充分的发展.不论是坦博兰斯帝国还是‘精’灵王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句话基本都是适用的.皇帝、公爵;‘女’王、长老.这些名词不管怎么变化.终归跳脱不开“上下制约”四个大字的束缚. 面具‘女’王有几天的缓冲时间.而这全部取决于她自己的心意.丹斯森林就像是一部地底矮人为了采矿运输方便而发明的高速轨道车.它的车头已经运转了这么久.完全可以抛开任何动力.一直匀速地前进下去.它所向披靡.挡也挡不住.若是真要在瞬间将其喊停.那后果一定是十分可怕的. 芒罗家族的末代‘女’王就是那个火车头.而她现在却想要‘抽’身走人. 哪怕是最愚蠢、最沒有远见的长老也能立即看出其中所包藏的巨大能量.她们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很清楚这位面具老太婆只要还在世一天.那么新王的权威永远都不会得到真正的贯彻. 更关键的问題在于.面具‘女’王是真心的吗.尽管最近十几年來.她的那些残酷手段已经很少公开使用了.可是老虎不发威它仍然还是老虎.后发制人是一桩顶顶要命的事情.强力集团及保守派两方都在心里打着鼓.谁也不敢妄自断言自己就一定获胜或者一定失败. 长老大会结束得很匆忙.因为‘女’王想一个人呆会儿.而贝丝‘女’士及克里斯汀娜这两位冤家对头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想要‘私’下‘交’流. 三位人类贵宾得到了最为妥善的安置.因为流言蜚语已经传开.那个來自鲍罗特公国的年轻公爵成功获得了陛下的芳心. 这种事情在坦博兰斯帝国肯定就会被定‘性’为不伦之恋.但‘精’灵们看问題的角度却有些不同.他们是‘女’权社会.掌握杀伐决断的重要人物一般都是‘女’‘性’.男人在丹斯森林内是‘花’瓶、是附属产品.只要不摆到明面上.只要不神经质地爱上对方.逢场作戏满足一下qingyu的事情是可以得到社会认可的.有时候甚至还能传为一段佳话. 面具‘女’王在其漫长的一生中.当然有过许许多多半明半暗的情人.这是不言自明的.芒罗家族已经世袭了三代.但是选举制度这个‘阴’影仍然根深蒂固地种植在‘女’王的心里.她要做一个完美的领导者.每个细节都不能出现纰漏.情人可以有.爱人却万万不行.十大长老沒有一个人有公开的婚姻.而她作为‘女’王当然也得做出表率.她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将王位牢牢地踩在脚下.这就是丹斯森林内的游戏法则.而即使如‘女’王这般强势的人也不得不臣服在其脚下. 芒罗家族之所以能传到三代.除了靠着铁腕统治以外.最关键的因素就在于面具‘女’王的母亲及外祖母都是敢于捅破窗户纸.敢于挑战传统底线的超级叛逆者.她们比面具‘女’王走得更远.虽然她们的那个男爱人最终都被处死了.但家族血脉却有幸得到延续. 爱上一个人并且怀上了他的孩子.而那个爱人却要被处死.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切潜规则都有其生根发芽的土壤.一切恶行都是每个生活在其中的人共同参与的结果.面具‘女’王克制不住自己的爱.所以后果也就差点变得十分严重. 当本尼迪克与阿尔伯特两人拖着疲惫且昏沉的身子骨准备安歇就寝之时.‘女’王的‘侍’者也恰好尾随而至.她们只邀请公爵一人前去王宫.这是秃顶老本意料之中的事.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道:“路是靠自己走出來的.我不便多说什么了.诸事都需留个心眼.千万不要陷入到泥潭之中.” 小阿可沒有那么沮丧.他原本耷拉着的眼睛一下子放‘射’出了炯炯光辉.尽管理智在背后又拉又拽.但情感的火‘花’一旦点燃.其他一切就再也沒有意义了. 她在永恒之树宫殿中等待着他.而他也兴冲冲地一蹦三尺高. 午后举办长老大会的严肃之地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两人谈情说爱的仙境.这不得不让人生发出一番感慨. “那首调子是怎么唱的.”‘女’王那墨绿‘色’的眸子饱含着深情. 这话虽然只说了半截.但有情人之间可以通过一切东西來‘交’流心意.小阿在瞬间就打起拍子哼道:“ 沒有黑暗.忘掉恐惧. 是的.因为我在这里等你相聚. 什么也伤害不了你.我说的话温暖如火炬. 让我成为你的翅膀.一同飞向天堂的远方.” “我喜欢你的鼻子还有你的嘴‘唇’.” “陛下.我……我喜欢您的眼睛.” “不要称呼我陛下.我有名字.特瑞莎.”这个单词自从‘女’王的母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沒人用过了. “特瑞莎.您……您为什么一定要戴着面具呢.”阿尔伯特边说边轻抚那个禁锢遮挡他欣赏到爱人全貌的道具轮廓. “不要再用您了.你我之间.不用您.” “特瑞莎.我想说.谢谢你救了我.自从昨晚之后.我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再也不发光了.那个恶魔已经远离了我的身体.我也不再受他胁迫了.” “他不是恶魔.他只是个可怜的音乐天使罢了.”‘女’王微微叹了口气.她仰望星空良久之后.忽然说道.“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把戒指从手指上褪下.永远.不管是你主动还是被动的.都一定要避免发生.” 阿尔伯特使劲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缘由.但‘女’王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今已经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因此根本就不需要外力來佐证. 年轻公爵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恍惚之间又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恍惚之间又眺望到了索罗城中繁华的街市.在他飘飘‘荡’‘荡’之际.那个音乐天使的嗓‘门’忽然又再次不期而至.一下子把其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那天晚上我们有沒有发生过什么.”小阿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抖.一是由于‘激’动.二是由于害怕.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个邪魔.可是内心深处的不断躁动仍然使其感到不安. 以‘精’灵‘女’王的年纪完全可以做夏洛特夫人的曾曾祖母.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他这个公爵也就彻底干不成了.虽然这些东西在比尔提城失手之后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但小阿还是很顾及面子问題的. 原本爱意绵绵的‘女’王一下子就从小阿的怀里挣脱开來.她攥紧了拳头道:“如果有.你准备怎么做.如果沒有.你又准备怎么做.” “陛下……特瑞莎.我觉得我们两个是不是做错了.您的身份地位、您的年龄、您的崇高威望.难道都要因为我而毁于一旦吗.您为什么要在长老大会上主动放弃王位呢.我不值得您这么做.” ‘女’王的身影在微风中飘‘荡’着.她慢慢踱步到殿前阶梯处.对着小阿说道:“要是让你选择.你会怎样.” “特瑞莎.”小阿有些冲动.他几步跨上前去将‘女’王重又揽到‘胸’口.“我是鲍罗特公爵.我的父亲不明不白地惨死于帝都的流‘浪’者手中.他们是一群不可理喻、穷凶极恶的家伙.他们的帐我一定要算.” ‘女’王摇了摇头.墨绿‘色’的眸子里再次泛起爱怜的目光:“所以你不能放弃公爵之位.” 年轻人沒有作声. “你做的很对.我们算什么.不过就是萍水相逢、雨‘露’情人罢了.”‘女’王虽然攥紧了拳头.但嗓音却还是出卖了她.“你我都坐在旁人羡慕的高位.而束缚却无时无刻不在周身缠绕.你走吧.” “特瑞莎.”小阿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急切地想要瞧瞧那张面具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年轻人在‘女’王最脆弱的时候施展了狠手.猛地一下将其整张脸孔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如果说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劳迪娅还有其‘侍’‘女’凯瑟琳曾经让小阿怦然心动的话.那么‘女’王的那张脸就是在这基础上叠加几十次. 她根本不是两百岁的老太婆.除非那张脸安错了位置. 夜空中.时不时有淡淡的云气从月亮的身前划过.那‘欲’遮还羞的感觉就好似‘女’王现在的状态.她先是感到嗔怒.随后又是一阵惊慌失措.最后终于渐渐能够以坦然的心情与小阿相对. 现在轮到年轻公爵尴尬了.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五十三章 神奇的肖像画 @>?博迪大陆上有一个尽人皆知的传说:上帝创造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仅仅只用了六天.人类虽然登台表演得有些晚.但这个故事同样深入到了其日常生活之中.在博教最基本的教义里.荒诞无稽的传说被转了正、定了‘性’.彻底确立了上天为全知全能之主的事实. 阿尔伯特从小就接受过各种知识的学习和熏陶.因此他对于这些东西是十分耳熟能详的.当‘精’灵‘女’王的那张姣好面庞终于展现在其眼前之时.年轻人不由喃喃自语道:“创造整个世界需要六天时间.但陛下您一个人就可以占据其中大半.” “叫我特瑞莎.”‘女’王边说边从小阿手里轻轻夺回面具.重新又穿戴齐整. “您一定有许许多多的秘密还沒有告诉我.”公爵故意显出一点不满的神情. ‘女’王沒有立刻回应.而是拉着年轻人的手來到永恒之树宫殿内一间不起眼的侧室.这个房间内堆满了各种零碎器物.墙上的油漆掉落得很厉害.一望而知便是常年沒有人走动的地方.里面唯一引人瞩目的装饰就是一副肖像画.那位主人公看上去很年轻.‘唇’红齿白.微微张口.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阿尔伯特沒有明白意思.便问道:“这是何人.” “是一位‘精’灵少‘女’.你仔细看画面中从左侧照來的光.是不是正好倾泻到她的一双捧在‘胸’口的手背上.” 小阿点点头.但还是沒有‘弄’懂‘女’王究竟想说什么. “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姿势.” “感动.心痛.等人.” “等谁呢.心痛什么.为什么而感动.” 夜‘色’俞浓.因为在月亮周身缠绵的云丝带越积越多、越聚越厚. 阿尔伯特不愿意草率回答.他仔仔细细用目光在那副看起來平淡无奇的画上左右游移.‘精’灵少‘女’双手捧心.远眺窗外尽头.似乎在送别某位知己.或者也可以说成是在期盼着某位知己能够尽快前來相会. “你可以触‘摸’感受一下.”‘女’王从旁建议道. 年轻的公爵小心翼翼地轻轻用拇指从画上划过.奇怪的是.原先平面的图形在此刻好似变得立体起來.那扇窗.那少‘女’的头发.那双捧心的手.还有那微微启开的红‘唇’.这一切突然就活生生地能够被感知到了.不仅仅是用眼睛.而是所有感觉器官都被调动了起來. 那是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午后.阿尔伯特觉得自己就站在少‘女’的跟前.对方捧心的双手已经垂落到腰间.两只扑腾闪烁的美丽眼睛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地板无意识地观看.只在偶尔的一瞥间才会与阿尔伯特对上. 年轻公爵不知道怎么地就把‘女’王陛下给忘记了.他现在就是那位少‘女’要等待的知心人. 这间屋子架设在羊圈附近.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成为了一副奇特的背景. 少‘女’羞羞答答的样子让阿尔伯特不禁联想起德斯蒂尼伯国的‘侍’‘女’凯瑟琳. 两个情侣就这么互相面对面地坐着.尽管桌上早就备好了各种瓜果.可是他们沒有一个人想到要去尝尝鲜. “我要失去你了.”少‘女’在持续的沉默之后.终于蹦出了这几个令人伤心‘欲’绝的字眼. “为什么.”阿尔伯特的脑袋里就好像装着一个预先排演好的剧本一般.根本沒有任何迟疑. “你是人类.我是‘精’灵.我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少‘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手又重新放回了‘胸’口. “那我可以把你带出丹斯森林.去到一个宽容的人类小乡村去生活.” “那我们未來的孩子该怎么办呢.我们若是只顾自己的幸福.那就是残忍的表现.我们的孩子在出世那一刻起就会注定伴随着白眼及流言蜚语而度过悲惨的一生.他的个头会介于我俩之间.他的寿命也会比‘精’灵和人类都要长一些.他什么都干不了.因为他是‘精’灵和人类的孩子.我不愿意这么做.”少‘女’并沒有哭泣.但是‘胸’前的那两只手不停地在颤抖. 阿尔伯特不由自主地起身离开座位.半蹲着來到情人跟前.他把那两只手亲‘吻’了一遍又一遍.随后又紧紧地贴靠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有自己的事业要追寻.我也有自己的家园要守护.我俩都沒有能力改变千百年中定下來的轨迹.我们的爱是错误的.”少‘女’狠了狠心.一把将手从小阿脖颈处‘抽’脱开. “不.不.不.”年轻公爵大声叫嚷道.“一切都是虚幻和稍纵即逝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真爱才是真正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你一定是累坏了.所以才会说出刚才的胡话.我不打搅你了.明天我仍然会准时过來.” “沒有明天了.”少‘女’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阿尔伯特的眼里放‘射’出渗人的光芒.他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就好像要将少‘女’给吞掉一般. “因为我有一个国家需要统治.”‘精’灵‘女’王猛地直起身子.重重一挥手.原先的简陋屋棚顿时成为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的衣着也由家常打扮变成了贵气‘逼’人的晚装.阿尔伯特惊得连连倒退几步.一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 “特瑞莎.你欺骗了我.”阿尔伯特仍然身处戏中.他的台词早就准备好了. “我沒有欺骗你.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又何谈欺骗二字呢.”‘女’王的语调很平和.但眼睛却黯淡了下來. “这么说.我仅仅只是您的一个玩物罢了.”阿尔伯特愤愤不平.他将桌上分毫未动的水果全部打翻在地.然后用坚强有力的手掌紧紧遮盖住‘女’王的额头道.“我不知道你们‘精’灵的风俗是什么样的.我也从來不忌讳任何世俗的规矩.您和我如果是相爱的.为什么要顾及这么多东西呢.您如果不爱我.又为什么要让我陷得这么深呢.您的确是一个聪明人.稳坐王位的同时.还不忘标榜自己道德情‘操’的高尚.您用魔法乔装打扮來与人偷情.现在眼见一发不可收拾了.便想过河拆桥.哈.说说看.我究竟是您的第几个情人了.” “第十五个……”‘女’王此时并不准备隐瞒自己的过往. “我早就听人传说过.丹斯森林中的‘女’王在位时间已经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余年了.我是您的第十五个玩具.也就是说您每十年就要换个口味.太‘棒’了.”阿尔伯特情绪失控地鼓起掌來. ‘女’王沒有作声.她拖着繁复的衣裙.袅袅婷婷地走到情人跟前.想要用手抚‘弄’他的面庞. 阿尔伯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现在扮演的不是其自己.而是一个懂得火球术的野魔法师.在‘女’王近身前來的一霎那.那个裹挟着满腔怨恨与忧愁的燃烧物体便重重地砸在了‘女’王那娇柔的脸蛋上. 如果说平地起惊雷可以让人心惊胆战的话.那么这突如其來的火球却将‘精’灵‘女’王一下子给‘弄’懵了.她沒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喊叫.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伤口.她的右脸成了一片骇人的焦土.右眼眼皮也完全被抹去.那只墨绿‘色’的眼珠子失神地望向远方.根本不准备聚焦任何一个具体的事物. 阿尔伯特惊呆了.想要上去挽回自己的过失.可惜为时已晚.情人之间的感觉已经被打破.‘女’王当机立断地决心要将其关入到一个永世不得脱身的地方. 当年轻公爵从昏‘迷’中苏醒过來以后.四周只剩下悲戚戚、黑‘洞’‘洞’的墙壁.他的左手耷拉在一方水池中.冰凉刺骨的温度迫使他立即坐起了身. 这是一个怎样寂静无声的地方啊. 阿尔伯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液流动的状态.咽口水所产生的音量几乎就等同于噪声.他的眼皮、他的嘴‘唇’只要有轻微的摩擦就会在墙壁间产生摄人心魄的回响.他的思绪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女’王那残破的面容深深地被镌刻在了脑海之中. 年轻人将两手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脑‘门’上.随后顺着头发的纹路往后梳理.就这么來回做了差不多几千遍.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因为爱情已经将他远远抛离. 这个监牢是如此的奇异.当阿尔伯特感觉肚子饿的时候.从顶端便平白无故地掉落下许多新鲜的水果及坚果.这些东西就是在那小屋内由‘女’王所亲自准备的.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此间. 等到阿尔伯特满足了食‘欲’之后.池子边又极为怪异地慢慢升腾起了一座旋转的楼梯.在绕了差不多十几圈之后.阿尔伯特行进到了一间仍然是黑‘洞’‘洞’的房间内. 当他正在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在中央亮起了烛光.一个黑衣人坐在一架钢琴前开始弹奏十分熟悉的音乐.这就是那名音乐天使. 阿尔伯特立刻就认出了他.因为这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干扰了自己的生活.年轻人大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狠狠地往面‘门’上砸了几拳.可是对方根本就毫不在意.那两只弹琴的手就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仍然可以运作如飞. “这真是见了鬼了.”小阿忍不住骂了几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婉的声音重又响了起來. ‘欲’知究竟是何人.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五十四章 秘密一箩筐 在博迪大陆上.‘精’灵族的悠久历史是得到普遍公认的.即使那些住在地底的矮人有时候也不得不在这个问題上服软. 如果人类的魔法來源于自然却又超脱于自然的话.那么‘精’灵的魔法则是紧紧植根于自然.甚至能够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阿尔伯特所触碰的那副肖像画就是一个拥有着神奇法力的特殊媒介.它能让时空扭曲‘交’错.可以将过去拉回到现在.可以将故人变成今人. 面具‘女’王通过这个巧妙的舞台.十分轻松地就将自己的过去微微展现了出來.她不指望年轻公爵马上能够理解这所有的前因后果.但是她希冀其能够通过亲身经历从而对自己产生更多的怜爱和同情.‘女’王在阿尔伯特最终见到音乐天使的当口.果断用温婉的呼唤声把他从幻境中拉了回來.因为在那里呆的时间过久的话.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再也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区别了. 现在.还是那个永恒之树宫殿.还是一轮忽明忽暗的圆月.阿尔伯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他用有些自言自语的口‘吻’询问道:“这么说來.那个所谓的音乐天使就是您过去的情人.” ‘女’王点点头.她非常不喜欢小阿用“您”这个字眼來称呼自己.急忙用手捂住年轻人的嘴巴道:“‘特瑞莎’或者‘你’.只许用这两个词.”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阿尔伯特抿着嘴.呆呆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放弃了那个天使.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我陷入到这个泥潭中呢.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都被肩上的担子压得喘不过气來.你好歹还是一国之君.而我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公爵罢了.你虽然每年都需要向皇帝进贡.但除此以外也就沒有什么东西可以‘操’心的了.而我呢.我的父亲被皇帝纵容的暴民给杀害.我的家园也随时可能会被皇帝剥夺.我每时每刻都要为这所有东西而‘操’心.每时每刻都要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心肠变硬.” 年轻人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抽’泣了起來.他就像是一个大男孩似的.时不时展现出既成熟又不成熟的两面‘性’. 他的苦楚.‘女’王可以真切地感同身受.因为统领者永远都在沉受着底下人所无法想象的压力.枯坐书斋的学者们可以夸夸其谈地说什么是英雄或者是伟大人物促成了历史巨轮的翻滚.而真正坐在高位上的不幸者则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们不过就像是一个二流演员罢了.搭什么台唱什么戏.完全都得靠亿万民众的无意识來做出选择.那些基数庞大的劳苦大众才是真正的**大海.而统治者不过就是上面毫不起眼的一叶小扁舟罢了.之所以会产生领导万民的错觉.完全是因为自己那偏执狂般的虚荣心以及少数几个头脑不清楚、只会溜须拍马的可怜虫所造成的. ‘女’王当年对音乐天使所说的话.如今小阿可以原封不动地照单全部返回给她自己:“我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精’灵.呆在一起不会有任何结果.鲍罗特公国不可能让一个半‘精’灵半人类血统的野孩子來继承爵位.而你经营了一百五十年的心血也不应该为了我一个人就这么荒废掉.” “你是嫌我老了吗.”一旦‘女’人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她是动了真心了. “不.不.你如此年轻.反倒使我有些不知所措.”阿尔伯特还算诚实.他一直不敢询问其中真正的原委.如今算是顺势而为. “因为对于我來说.一百五十年其实仅仅只相当于十五年罢了.”‘女’王注意到了小阿惊异的神情.忙又开始解释道.“我明白.这很难让人理解.但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我们芒罗家族的人历经数代的努力.已经成功掌握了将时间挤压并制服的窍‘门’.我之所以要戴上面具也是因为不想让人看破我的真实年龄……” “那您为什么要囚禁音乐天使呢.难道每一个爱上了您或者不幸被您所爱的人都会遭受到如此的结局吗.您把一百五十年当成十五年來过.也就是每一年都要寻找一个牺牲者吗.我是不是已经得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呢.” “你不懂.”‘女’王‘欲’说还休.她想要倚靠到小阿的怀里.却被年轻人一把推开. “您是不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您是不是让每个受害者都在最幸福的时刻前來观看这段‘精’彩绝伦的演出.您原來根本就不是为了救我.而仅仅只是想要满足自己那变态的yuang.”阿尔伯特的话语掷地有声.虽然唐突.但比藏着掖着的效果要好. ‘女’王摇了摇头仍然重复着说道:“你不会明白的.” “我当然不会明白.若是我明白了.那我岂不也成了一个心灵极度‘阴’暗的可怜虫.”阿尔伯特稍微有点失控.嘴巴渐渐管束不住.他刚说完这句话.心里立刻就后悔了.但他却不愿在表面上‘露’出破绽.仍然延续着盛怒的节奏.用凶狠的眼光注视着浑身上下到处都充满着谜团的情人. “您回去歇息吧.我们可以明天再谈.”‘女’王的心碎了.她用了“您”來称呼自己的爱人. 当小阿拖着沉重的步子终于磨蹭回馆驿的时候.天边已经渐渐开始发红.本尼迪克老头一宿沒有睡着.他关心着儿子的前途命运.害怕‘女’王与其的此段不伦之恋会彻底将年轻人给摧毁. 小阿就像一个喝醉了的酒徒似的.拍了拍老头子的肩膀道:“我沒事.您放心.我和‘女’王陛下什么事也沒有.已经全部了结了.我明天.哦.不对.我现在就可以和您一起离开这座艾普利亚城.离开这令人讨厌的‘潮’湿森林.我们去面见皇帝.陈述自己的罪过.比尔提城失守.我担负全责.随便他怎么处置.” “你怎么了.你疯了吗.”老头子用手背掂量了一下年轻人的额头.“我们來到这里是要办大事的.怎么可以由于儿‘女’情长的羁绊.而胡作非为呢.你的父亲如果在地下有知的话.他会怎么看待现在的你.你难道就准备这样子浑浑噩噩一辈子吗.博迪大陆面临着空前的危机.我们來丹斯森林是为了寻求‘精’灵德鲁伊的帮助.你明白吗.” “我來这里可不是此番目的.我仅仅是來避难的.鲍罗特公国的大军一瞬间在比尔提城灰飞烟灭.我拿什么去向皇帝‘交’差.我拿什么去和皇帝抗衡.我的父亲他努力隐忍了一辈子.最后却得到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结果.您.是的.您也是我的父亲.但您却由于所谓的博教事业.而将我母亲抛弃.她当时可是怀着身孕呢.您又是怎么想的呢.您现在指责我耍‘弄’儿‘女’‘私’情.我觉得您沒有资格.” 本尼迪克老头差一点就要两个耳光招呼上去.但他忍住了.只是那两只手十分不自然地在脑‘门’上抓挠着什么:“你给我听好了.现在的事情由不得你做主.你的那位大军师塔伦已经和我通过气了.他虽然不知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愿意接受我的建议.等到‘精’灵‘女’王同意派出德鲁伊相助之后.我们便一同赶往霍普国同教宗达玛苏斯会面.” 阿尔伯特稍稍冷静了一下.他永远在做着前途未卜的选择題.而这次尤为关键.如果去了霍普国.那就意味着同皇帝陛下公开决裂.如果不去.那么自己很有可能会被‘阴’险狡诈的迪略特皇帝以抗敌不力为由军法从事.这两个选择.前者是要寄人篱下.后者或许会丢失‘性’命.小阿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但他对于自己的声望及名节十分看重.老鲍罗特公爵忠心耿耿一辈子.他作为其继承人.难道必须得走上相反的不归路吗. “孩子.”本尼迪克在处理完毕头顶上的事宜后.终于可以腾出手來拍拍儿子的脸蛋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你的父亲一定会赞成这么做的.教宗达玛苏斯虽然与皇帝陛下闹僵了.但正是由于他现在身处山高皇帝远的霍普国的关系.才使得迪略特不敢怎么发作.你现在要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迂回策略是最佳选择.如果执意要停留在大陆上的话.必然沒有好下场.” 正当父子两人全神贯注地讨论前途命运的时候.一夜睡得香香甜甜的瓦伦丁主教也起身了.他其实已经在地板上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片段.如今正好可以‘操’起三寸不烂之舌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他望着眼前这两位愁容不展的凄苦人士.笑着说道:“所谓客随主便.我们几个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等不來确切的消息.” “哦.”父子两人机械‘性’地回应道. “‘女’王主动逊位的动机恐怕并不简单.艾普利亚这几天必定会迎來一场血雨腥风的大干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谁也不能支持.”本尼迪克果断地决策道. “不.应该明确立场.坚定不移地支持‘女’王本人.”瓦伦丁‘胸’有成竹地反驳道. “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掺和的越少越能在之后获得利益.” “我同意阁下的意见.但这个定理在此间失效.面具‘女’王必然是最后的获胜者.她的退位或许从一开始就根本是一个蓄意安排的陷阱.” 老头子沒有作声.因为他知道瓦伦丁的判断是博教中数一数二的.这事情本身就是赌博.支持‘女’王从道义上來讲也说得通.老本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矛盾.因此便主动撇开分歧.准备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欲’知年轻的红衣主教究竟有沒有判断错形势.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五十五章 澡堂议事 如果说酒馆是人类城镇中必不可少的公共‘交’际场所.那么在丹斯森林内最流行的就是通过浴室这个载体來‘交’流感情.‘精’灵们可以在其中泡腾一天.商量下到‘鸡’‘毛’蒜皮、上到国家伟业的各种事情.艾普利亚城作为永恒之都.浴室的数量自然也首屈一指.几乎每隔两个街区就能很轻松地找寻到一家. 泡澡这个习惯之所以被‘精’灵们如此推崇.其实也是有因可循的.丹斯森林的气候比较‘潮’热.像本尼迪克这种老头子.哪怕一天不洗澡也会觉得浑身酸臭.若是新陈代谢快一点的年轻人那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所谓生活智慧.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等同于环境所迫.假如把丹斯森林变成北方的冻土.那么澡堂或许就流行不起來了. ‘精’灵们把这一‘门’艺术发展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从小村落内的‘露’天澡堂到普通城镇中的木结构仿生建筑再到艾普利亚中金碧辉煌的“万人巴斯池”.毫不夸张地说.尽管人类的数量要比抱树崽们多出好几倍.但要论一天内两大种族哪一个消耗了更多的水资源的话.那么‘精’灵们可以很轻松地独占鳌头.他们自诩森林的保护者.但响亮名头的后面总有一些互相矛盾的事例随时可以被拉出來进行反戈一击. 在最初的年代.浴池是可以男‘女’‘混’合进入的.但后來随着文明的开化、智识的进步.‘精’灵们渐渐意识到了其中不稳妥的方面.不管是母系社会还是男权社会.雄‘性’最基本的自然义务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播撒更多的种子.在这种无法回避的因素干扰下.为了保护‘女’‘性’们的利益.浴池最终被分成了两个区间.‘女’用的一般可以占据百分之六十左右的面积.而另一半‘性’别的人士则只能蜷缩于百分之四十甚至更少的角落里. 随着‘私’有财产的逐渐增多.‘精’灵们也开始出现了贫富的差距.那些有钱人一般总会在自己的住宅内修上一个大泳池.这样便可以在举办各种聚会之时提高客人们的兴致.不过这些‘私’人泳池一年内也很少会用到几次.因为去公共浴室洗澡不仅仅是个人卫生问題.更重要的是能从中获得许许多多别样的乐趣.天南海北的胡邹‘乱’侃是最好的消磨时间、调剂心情的方式. 当长老大会顺利举行之后的第二天.三位人类贵宾外加小阿的军师塔伦有幸被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长老邀请.去“万人巴斯池”好好享受一下泡澡的乐趣. 俗话说得好.客随主便.这种盛情总是不好拒绝的.虽然阿尔伯特和本尼迪克两人基本上一宿沒睡.但礼仪方面仍然不敢怠慢.在把脸上的胡渣及松弛的眼皮全部整理了一番之后.他们装作兴高采烈地样子随着大部队一同去到浴池体验‘精’灵们真正的生活情趣. “万人巴斯池”里的万人两字是一个虚数.因为在丹斯森林内沒有比它更大的泡澡场所了.而‘精’灵们的概念中.一旦什么东西的数量上万之后.就表明了其几乎等同于无限.这个万人池是他们的骄傲.是整个种族智慧与力量的结晶. 由于艾普利亚坐落于巨木顶端.取水十分不易.那些建筑天才们便绞尽脑汁用魔法配合各种‘精’巧的传动装置使池子里的水得以保持长久的清洁. 男‘女’共浴是被禁止的.但克里斯汀娜长老有自己的打算.她并不单纯是來享受生活的. 这个‘精’灵王国内最大的浴池大体上也有两个区域.但每个区域除了水池外.还配备各种吃喝玩乐的地方.而区域与区域之间也同样如此.凡是能在头脑中想到的生活用品.万人巴斯池里都可以找到供应的地方.它是真正的城中之城.是艾普利亚绝对的心脏所在. 克里斯汀娜并不急于要和四位人类男子分头行动.他们在公共区域盘桓停留了许久.这期间.只有红衣主教瓦伦丁显得最为活跃.他一个人把本尼迪克及阿尔伯特两人吃不下的各种‘精’灵族特有美味都吞进了肚子里.嘉利维尔城的‘女’长老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但她不是像本尼迪克父子两人那样无‘精’打采.而是表‘露’出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瓦伦丁在欣赏完进进出出的各种拥有曼妙身姿的‘精’灵美少‘女’之后.忽然直直地看着克里斯汀娜说道:“对于阁下落选的事情.我们都深表同情.那位贝丝‘女’士稍稍有点胜之不武.她如此大胆地‘逼’宫‘女’王.致使老人家心灰意冷.最后甚至连投票权都放弃了.要我说.这还真是有点点不公平的意味……” 嘉利维尔城的当家人沒有马上接口.而是努力想要从年轻人的眼睛深处探寻出其究竟是想表达什么东西. “阁下原本稳‘操’胜券.却被贝丝‘女’士一方釜底‘抽’薪來了个不折不扣的***.您心中十分不甘.因此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來帮您.”瓦伦丁的语气很平静.让人根本判断不出他的下一步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公共场合莫谈国事.”本尼迪克劝诫道. “澡堂里什么都能说.”克里斯汀娜笑道.她感觉到了有戏. “照理说这是你们丹斯森林的家事.我们几个人类不应该参与进來.但这里的美食还有美景实在是让我心情大大地舒畅了一回.因此我倒是可以给阁下您提出几个建议.”瓦伦丁的身材虽然沒有阿尔伯特那般魁梧.但毕竟年轻.总的來说还是很有魅力的.他在说这话的当口.‘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挥挥手同一个年轻的‘女’‘精’灵遥遥打了个招呼. “您请讲.我洗耳恭听.”嘉利维尔城的统领者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凡事总有上中下三策.而最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您亲自坐上王位.”瓦伦丁扬了下眉‘毛’. “沒错.”克里斯汀娜报以习惯‘性’地微笑. “中策是让‘女’王陛下继续执政.” “当然.” “当然.‘女’王对您还是很中意的.只要假以时日.您又会再次处于有利地位.下策沒啥说头.就是安安心心做臣子.努力辅佐贝丝‘女’士來治理丹斯森林.”瓦伦丁把浓密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弄’得边上的本尼迪克有点尴尬. 嘉利维尔城的‘女’长老不是傻子.她很快回应道:“照阁下的意思來看.现在是应该支持‘女’王继续执政喽.” “难道您找我们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瓦伦丁微微笑道.“你们的‘女’王执政了这么多年.什么危难沒有经历过.您若是想要找我们谋反的话.岂不是有些痴愚了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克里斯汀娜的心中暗暗惊出一身冷汗.好一个年轻的红衣主教.竟然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看穿了. “‘女’王陛下在被‘逼’宫之后.肯定也需要时间调整心情.我们不如就趁此机会好好享受泡澡的乐趣吧.”瓦伦丁‘露’出一副洁白整齐的牙齿.冲着‘女’长老高声说道. “当然.很好.你们去吧.两个时辰后仍然在此相会.”嘉利维尔城的长老急匆匆地进入了‘女’子区域.那架势就好似要躲避什么凶猛的野兽一般. 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从瓦伦丁一发话的初始.就立即感觉到了其智慧超群的一面.他心中连连赞叹红衣主教瓦伦丁的处世之道及步步为营的策略.这个稳妥的做法直接就将一场原本很可能燎原的大火给浇灭得干干净净. 本尼迪克却仍然有些担心.他在享受温水浸润的时候.仍然不失时机地问了年轻主教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我们若是和保守派联合了.那么如何來面对贝丝‘女’士一方呢.” “这种时候不要想得太多.不然很容易顾此失彼.你越想照顾周全.就越可能什么都得不到.那位面具‘女’王或许不会想到有一天其手下的长老会主动‘逼’她退位.但她绝对考虑过万一有人谋反.自己应该怎么办.那位贝丝‘女’士所在的强力集团如今是真正地处于了风雨飘摇之中.我们还是安安心心坐定下來静观其变吧.” “难道帮助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就一定沒有风险.” “那不一样.”塔伦克劳福德难得地‘插’话道.他的身份是小阿的副手.所以一般轮不到其讲话.不过瓦伦丁的聪慧让大军师有些失态.两个智者之间很容易惺惺相惜.“嘉利维尔城的这位‘女’长老在选举中落败了.我们其实并不是在帮她.而是实实在在地给‘女’王夯实了执政基础.眼下只有两个队伍可供选择.要么就是站在面具‘女’王一方.要么就是跑到强力集团一方.在宝座面前.保守派是无法成为第三股势力的.饭要一口口吃.而行动要一步步來.我相信那位克里斯汀娜长老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三方‘混’战的结果太难以估算.有理智的人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瓦伦丁做出一个空手举酒杯的动作.用此潇洒的举止來表明塔伦克劳福德完完全全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待下回接着分解. 第五十六章 贝丝女士抓住机会 常言道.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万人巴斯池里当然可以畅所‘欲’言.但强力集团的耳目并不会善罢甘休.在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长老与瓦伦丁等人商量前途大事的时候.正好有一个贝丝‘女’士安‘插’在永恒之城内的心腹距离他们并不遥远.对于‘精’灵们來说.耳聪目明是十分常见的品质.更何况那位年轻的红衣主教瓦伦丁说起话來就像教堂宣讲一般..声若洪钟. 那个机灵的家伙看來是获得了森林之神的垂怜.时來运转这四个字马上就要应验在其身上了.他内心狂喜不已.表面上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慢慢挪出这个大澡堂.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怀疑. 他是做好了升官发财的打算.一路用手捂着额头庆祝.不明就里的人还会以为是由于发高热的缘故. 贝丝‘女’士十分客气地接待了他.而他也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全都抖‘露’了出來.其间还不忘穿凿附会一些自己的个人理解. “您立了大功.”强力集团的统领者竖起大拇指道.“此事就这么几个人参与吗.有沒有可能还隐藏着一个或几个幕后策划者.” “长老阁下.哦.不对.应该是未來的‘女’王陛下.这次那四个破格进入艾普利亚城的人类都参与了进去.而克里斯汀娜又是保守派的领军人物.照这么來看的话.应该沒有什么人可以在幕后指挥得动他们了.”机灵鬼一脸谄媚的笑容.就差嘴巴里沒有流出哈喇子了. “很好.那您就先在我这馆驿内住下.我要确保您绝对的人身安全.待到大功告成之际.您就是最显赫的元勋.”贝丝‘女’士同样满面笑容.她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人好生招待. 一边急忙入内室更衣.准备火速入宫去觐见面具‘女’王. 贝丝‘女’士的心中也早就想好了上中下三策:最完美的.当然是‘女’王遵守诺言及选举结果.自己合法地登上王位.而保守派则由于这个未遂的‘阴’谋彻底垮掉.中策就是‘女’王仍然同意禅位.但她并不支持消灭保守派.这样一來的话.就等于埋藏了一个定时炸弹.自己上台以后.还得从长计议.下策是最惊心动魄的选择.即万一‘女’王产生反悔的话.那强力集团一方就要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并且必须先发制人.各个击破.绝对不能落到以一敌二的境地. 越快见到‘女’王陛下就意味着能越快做出抉择.而越快做出抉择就能越接近最终胜利.这是一个时间不等人的赛跑.出局者的下场便是身败名裂、人头落地. 面具‘女’王这一天有点反常.即使是最贴身的‘女’‘侍’者也沒有能够见到她任何一面.当贝丝‘女’士心急火燎地赶到寝宫外的时候.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疑窦丛生的消息.她费尽‘唇’舌想要让‘侍’卫们进去通报.可那些人说什么也不愿意担责.整整僵持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最终.贝丝‘女’士还是祭起了其最拿手的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自顾自地往里猛冲.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那些‘侍’者们也就沒有用尽全力去阻拦.毕竟对方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接班人.凡事必须讲究分寸.反正之前也阻拦过了.万一真的红起脸來.不一定会比现在的结果更好. 现在的场面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那就是一番奇景.贝丝‘女’士好比风筝头.而那些胡‘乱’追赶、装模做样的‘侍’卫们则好比一条条风筝尾巴.他们时开时合、时快时慢.随着强力集团的领袖一路前行. 当这支队伍跌跌撞撞來到‘女’王卧房前最后一道石桥上的刹那间.迎面而來的正是在位一百五十余年的老妖婆. 贝丝‘女’士赶忙单膝下跪.请求‘女’王的原谅.她用自信却又带着几丝困‘惑’的声音询问道:“陛下.若是有人谋反的话.应该怎么处置.” ‘女’王身后领头的‘侍’者暗暗在那比划着手势.大家这才注意到‘女’王今天的衣衫似乎有些不够齐整.她那张原本充满了神秘气息的面具好像也受到了心绪的影响.整个地耷拉着.随时有掉下來的危险. “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呢.”正当众人瞻前顾后、思虑万千的时候.‘女’王突然开了腔. “陛下.不论是人类帝国还是我们‘精’灵王国.稳定永远应该放在第一位.那些谋反之人虽然总是打着正义的旗号.但其实无不是为着一己‘私’利.真正见识过斗争残酷‘性’的人.永远都不会期盼战事重开.我们应该当机立断.迅速将火苗给熄灭.以免其有燎原的可能.”贝丝‘女’士滔滔不绝.生怕自己的气势沒有体现出來. “哪些是妄图谋反的人.”‘女’王则显得有些气若游丝.比往日少了许多令人崇敬的感觉. “陛下.此事还未经过仔细核实.但由于其关系到丹斯森林的前途命运.因此我才斗胆冲破‘侍’卫们的阻拦.前來向您汇报.这一切的后果都由我一个人來承担.那些‘侍’卫们已经非常尽责了.” ‘女’王点点头.风筝尾巴们则个个喜形于‘色’. “陛下.克里斯汀娜长老今天邀请了那几位人类贵客一同去万人巴斯池内享受生活.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也是在为陛下您尽一份地主之谊.但我的一个属下凑巧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核心无非就是不满意选举结果.想要推倒重來之类的.这些抱怨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们似乎还准备更进一步.那位來自博教的年轻红衣主教竟然想着要将克里斯汀娜长老推上王位.而他们得到的报酬就是获取足够的政治资本.來为博教及鲍罗特公国谋利.陛下.我们‘精’灵虽然年年都要向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进贡一些物资.但仍然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而要是克里斯汀娜借助这些人上台的话.那么丹斯森林恐怕就会永无宁日.成为人类的殖民地和傀儡.”贝丝‘女’士慷慨‘激’昂.几个爆破音都异常响亮.有一团口水甚至差点浇灌到‘女’王的面具上. 气氛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因为除了强力集团的这位‘女’领袖在那‘精’气神十足地杵着以外.其他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贴身‘女’‘侍’们担心陛下的身体.负责警戒的‘侍’卫们则大愚若智、纷纷眨巴着眼睛似乎很想表现出自己对于政治形势那极为敏锐的天生嗅觉. “您的那位属下现在何处.”‘女’王终于打破沉默.一语点題. “馆驿内.陛下可以现在就去亲自询问.然后再做适当抉择.”贝丝‘女’士心头暗暗一喜.自己的‘阴’谋看來有望成功. 于是.原先的风筝队伍现在变成了一条整齐划一的蜈蚣.只不过头脑那里分别站着‘女’王及贝丝两个人. 长老们所居住的馆驿是艾普利亚城中条件仅次于皇宫的地方.在平日时节.这里面向大众开放.只有在五年一度的会议期间才会临时闭馆.像阿尔伯特及本尼迪克这几个人类虽然是贵宾.但由于他们是额外多加出來的客人.因此也无缘住宿在此间. 这是由一间间分割得十分细致的小别墅所连接成的辉煌建筑.强力集团与保守派两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之间保持着谨慎且合理的距离. 当‘女’王陛下到來之时.贝丝‘女’士这一方的人员基本都已经站立齐整地等在‘门’口迎候了.一一客套完毕之后.那个立了大功的家伙被隆重地推举了上來.就好像是晚宴上的一道热气腾腾的牛‘肉’拼盘似的.他满脸笑容.嘴巴已经咧到可以横‘插’入一根加长铁矛的地步.‘女’王连续问了好几遍.他才把思路真正理顺.大气不带喘地将万人巴斯池中的遭遇像诗人一般进行了极尽能事的改编及加工.妄图使艺术效果达到最佳. 面具‘女’王难得地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您的确是立功了.艾普利亚城中要是多几个像您一样的人才的话.那我也就不用继续坐在这王位上了.早就可以安安心心退下來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这话里有话的意味.几位长老都听得很清楚.只有这个做着‘迷’梦的痴人.仍然一脸谄媚的呆相. 贝丝‘女’士懂得形势的微妙.当即又单膝跪地道:“陛下.艾普利亚城是我们‘精’灵的永恒家园.万人巴斯池则是城内最可得到享受的地点之一.我这位属下沒见过什么世面.从小都是在森林深处的小聚落里长大的.他能够凑巧听到这段对话.也完全是森林之神的眷顾.希望陛下能够原谅他的粗鲁及无知.” ‘女’王甩了甩手道:“既然如此.也沒什么可以说的了.这件事就由你來办吧.克里斯汀娜以及那四个人类都要抓到.一个也不可少.” “是.”贝丝‘女’士欣喜若狂. 保守派的三位长老在馆驿内闻听此消息后.当即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他们的主心骨..嘉利维尔城的首领此时还在澡堂内享受人生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章 瓦伦丁不是老本第二 艾普利亚城.万人巴斯池. 红衣主教瓦伦丁为了让本尼迪克及阿尔伯特等人聊得更尽兴.主动脱离了大部队.來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做做白日梦、放松一下心情. 他让‘侍’者端來一杯杜松子酒.时断时续地润润喉咙.在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年轻人决定返回公共区.因为那里可以看到为数不少的‘精’灵美‘女’进进出出. 瓦伦丁在‘精’灵‘女’王的欢迎宴会上大胆地提出自己已经与一位巡林客坠入爱河.相对于阿尔伯特來说.这位年轻的红衣主教拥有更强大的内心意志力及更执着的行动力.他的头脑异常敏锐清晰.因此总是显得很果决.有些时候.他会表现出一种莽撞的意味.但那实际上是由于其目光如炬、超前做出决策的缘故. 那位幸运的巡林客姑娘名叫艾格尼丝.小瓦就是通过她的介绍才慢慢接触到了‘精’灵社会.最后更是获得了觐见‘女’王的莫大殊荣. 瓦伦丁是那种亦正亦邪、可庄可诙、可俗可雅的多面手.他的年龄决定了其欢快活泼的本质一面.而他那深不见底的睿智头脑则把关着其在关键时刻能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重量级的大人物. 他在澡堂的公共区域内欣赏着一个个柔美的躯体.心中时不时地蹦出艾格尼丝那有些飘渺的身影. 瓦伦丁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实:其在最初的阶段.仅仅只是想要将艾格尼丝作为自己的一个跳板.因为博教事业始终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核心内容.既然教宗达玛苏斯如此器重自己.那他怎么可以辜负这一片殷切的期许呢.他年纪轻轻就能被选作红衣主教.背地里早就有人对此说三道四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的不懈努力.这种质疑声如今基本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的前程似锦.整个教廷甚至整个坦博兰斯帝国都有传言说.史上最年轻的教宗很有可能就会在不久的将來诞生.而那个人选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 先知西里尔在瓦伦丁的心目中是一座遥不可及的丰碑.年轻的红衣主教是一个对于自己的才智学识有很深刻了解的聪明人.他可以把世上万物都视为草芥.而只把西里尔当成上天派到凡间的化身. 在教廷修行的几年间.年轻人几乎将所有馆藏的公开典籍都翻到烂熟于心的地步.宗座达玛苏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暗地里将其招到自己的房间.把从西里尔的八大弟子手中断断续续流传下來的秘密手抄副本‘交’予瓦伦丁默诵.年轻人博闻强记.硬是把这些缺字严重、段落‘交’错的天书给印刻在了自己的头脑之中. 自从博教被前任皇帝赶到帝国南疆之后.教廷内部就渐渐形成两股势力.其中一方主张以强硬的手段回击帝国政fu的无礼.发动信众讨回博教应得的权益.另外一方则趋向隐忍以等待时势自然的变化.瓦伦丁在内心中是强硬党.但他那明显超出年龄许多的才智压制了自己的公开表态.在外人眼里.年轻人算是一个谁都可以争取的中间派.虽然时常表‘露’一些出格举动.但那可以被理解为是青‘春’荷尔‘蒙’所引致的不可控因素. 艾格尼丝是瓦伦丁得以合法进入丹斯森林的跳板.但这个跳板却像是自带黏胶一般.很快就将年轻人给紧紧包裹了起來. 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东西.而瓦伦丁显然是遭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验.他在这方面也如常人一般.很快就败下了阵來.当理智与情感起冲突之时.智慧只能像个第三者似的灰溜溜地紧紧跟在后面.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巡林客艾格尼丝从一开始就对年轻的红衣主教产生了好感.虽然最初阶段她收获的只是虚情假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痴情‘女’子终于获得了上天的垂怜.爱情之箭将自负的博教年轻人迅速击垮.两只天鹅双双坠入那一条无尽宽阔甜蜜、却又充满着‘激’流险滩的大河之中. 在瓦伦丁的面前.上帝又开启了另一扇使人头晕目眩的幸福之窗.从那里‘射’进來的光线更加耀眼、更加夺人心魄.更加能够彰显上帝那无尽的威力. 艾格尼丝的一颦一笑.艾格尼丝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使瓦伦丁牵挂.有一段时间.年轻人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博教的红衣主教.哦.这真是太可怕了.当他偶尔醒悟过來的时候.他不禁怀疑其上天是不是要将这件事作为考验自己的一个手段.他在夜深人静之时.不得不向先知西里尔求教.事业与爱情究竟能否双丰收.他是不是也要向本尼迪克老头那样成就一段凄美的传奇呢.年轻人首次对博教这个禁锢人‘性’的规定产生了怀疑.秃顶老本抛弃了自己怀孕的妻子.而他..瓦伦丁怎么忍心下得了这个手呢.当然啦.这一切现在都还有回旋商量的余地.因为艾格尼丝并沒有怀孕.他们两个还可以有许多‘私’密的空间及时间能够度过. 瓦伦丁在进入艾普利亚城的时候.占据其心中大半部分的全部都是艾格尼丝那张满面愁容的脸蛋.巡林客小情人知道.一旦年轻的红衣主教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们两个人就会永远分离.再也沒有机会相见.丹斯森林那重重叠叠的树木就像一道道施满着魔法的坚固屏障一般.把两颗心永远地分割开來. 在欢迎宴会上.瓦伦丁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方式勇敢地同‘女’王倾吐了自己的心事.虽然十大长老一致唾弃.但‘女’王却并沒有要怪罪的意思.这让年轻人的心中有了那么一线生机.他现在觉得最对不起的人物便是十分赏识自己、努力提拔自己的教宗达玛苏斯.虽然对方远在惊魂海另一边的霍普国.但瓦伦丁的眼前仍然会时不时浮现出老人家那坚毅的面庞. 他不愿意做本尼迪克第二.因为秃顶老爷子的这件事情虽然在教廷中被传为美谈.但当事人绝对会为此负疚一辈子.所幸.瓦伦丁不是那位犹豫不决、‘精’神脆弱的阿尔伯特.当遭遇到重要抉择的时候.充满着想象力及执行力的年轻红衣主教果断地选择了两边都不放弃的策略.他既要实现自己坐上教廷头把‘交’椅的宏愿.也要将艾格尼丝顺利娶到手.在他那强大的气场面前.一切阻碍似乎在一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当他在公共区域欣赏着诸多曼妙身姿的时候.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正好‘春’风得意地一路小跑着闯了进來.年轻人在一瞬间似乎就已经明白了点什么.他果断起身用笑脸相迎. 那位‘女’长老虽然是奉命來抓人的.但现在还沒到定局的时候.因此不便显‘露’出过分趾高气昂的神情.只是用一种淡淡地嘲讽语气回应道:“陛下听说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长老意图谋反的消息.而你们正好不幸牵涉其间.有什么话我们一齐到宫中再说吧.另外的几个人都在哪里.不如就由您來将他们带出吧.这样也好避免一番不必要的干戈与口舌.” 旋即.被定‘性’为意图谋反的几人尽数由强力集团押解到宫廷之中. 面具‘女’王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要好了一些.原本不甚齐整的衣着也恢复如常.她挥手示意滔滔不绝的贝丝‘女’士暂时消停一下.然后用平和的目光注视着保守派一方的领袖克里斯汀娜:“您有什么想分辨的.” “陛下.您在位一百五十余年.我们是您晚辈中的晚辈.怎么会想到去和您相抗衡呢.贝丝‘女’士和我都贵为一方的大长老.我们之间虽说由于某些政见不合而常常会产生一些分歧.但总的來说.在关系到整个丹斯森林前途及命运的大事面前总是可以谋得共识.那位在永恒之城的万人巴斯池中窃听别人隐‘私’的挑唆小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这种人看似卑微、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凭着那股子钻营劲以及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轻易就可将大好的稳定局面给颠覆.他们能把人心搞得惊惶失措.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颠倒是非曲直.能让好人背上黑锅.能让兄弟反目成仇.能让姊妹老死不相往來.陛下.我无条件支持您的一切决断.今后贝丝‘女’士若是坐上了这个王位.我对待她也会像对待您一样忠心耿耿.丹斯森林是一个整体.十大长老也是一个团结的队伍.不应该任由小人來挑拨离间.”嘉利维尔城的‘女’长老涕泗横流.充满着悲壮的豪迈气概. 阿尔伯特在这个当口.忍不住和‘女’王对了对眼.两人昨天晚上的不快虽然还沒有解开.但思念之情却早就不由自主地弥漫开來. 红衣主教瓦伦丁在边上观察的十分仔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暗在心中感慨道:“连活了两百多年的‘精’灵都经受不住爱情的煎熬.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章 女王也要冲破樊篱 强力集团与保守派的对决终于摆到了台面上.真刀真枪在所难免. 一切的焦点现在都聚集到了那位提供线索的‘精’灵男子身上.经过反复查证.他是艾普利亚城的本地人.一辈子几乎都沒有去过别处.他的家境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基本温饱并不成问題. 他之所以和强力集团有所关联.完全是出于个人的野心.妄想通过各种窃听及告密的手段.來使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平步青云、享受荣华富贵. 这种人.哪里都能见到.他们的嘴脸虽然丑陋无比.却是政治家们最擅长驱使、也最乐于驱使的工具.这些家伙沒有正当的名分.可以召之即來挥之即去.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甚至会被主子用來当成弃子.从而保全大局.博迪大陆的历史中永远不乏这样的前车之鉴.但后人往往会重蹈前人覆辙.因为邪恶的yuang是如此根深蒂固、如此神通广大.以至于那些痴心妄想之徒总是会轻而易举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当‘精’灵‘女’王要求再次将那位告密者带來的时候.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已经隐隐做好了弃卒保车的准备.在永恒之城这个不允许外省长老干涉任何事务的地方.安‘插’一个耳目的行为.本身就已经十分扎眼.如果‘女’王一心认定保守派一方有罪.那么贝丝‘女’士还不至于会受到什么特别的妨碍.但若是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成功翻案的话.那么自己就不得不要做出正确的抉择.以便于尽可能撇清干系. 可怜的告密者看來是在劫难逃.当绝大多数人都在心中暗暗叹息的时候.他却仍然被‘蒙’在鼓里. ‘女’王那柔和舒缓的语气就像是一副麻醉‘药’似的.顺利将温水中青蛙的命运牢牢捏在自己手心里.她让告密者将万人巴斯池中所见所闻的东西再次当着众人的面从头到尾复述一遍.随后又让其一个一个地指认意图谋反的嫌疑者. 克里斯汀娜的名头最响.因此告密者毫不犹豫地就先点了她.随后是脑‘门’上沒‘毛’的老本以及说话的时候嗓音很大的年轻红衣主教瓦伦丁. 对于阿尔伯特及其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告密者显然是产生了一丝犹豫.他望望贝丝‘女’士的脸.又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女’王的那张沒有表情的面具.迟疑再三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指认了出來. 阿尔伯特在此时并沒有和‘女’王有过多眼神上的‘交’流.因为他相信这位救命恩人的决断、相信她的情义、也相信自己不至于会因为子虚乌有的谋反罪名而客死他乡. 人在危难关头.除了喷薄而出的求生yuang之外.还会不自觉地涌现出一股超人的自信.这都是本能的表现.对于异常脆弱的生命來说.这些东西就是在一片黑暗中出现于远方未知处的烛光.虽然距离有些遥远.虽然可能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有了希望也便拥有了一切. 宫廷中.如今出现了一阵较长时间的可怕寂静.大家都在等待‘女’王做出最后裁决.强力集团和保守派诸人的对抗马上就要见分晓了.而行使职权的法官却仍然是她们在背地里恨之入骨的老不死臭婆娘. ‘女’王缓步走下台阶.來到嘉利维尔城的当家人面前指着告密者说道:“他算不算一个败类.我们‘精’灵王国的团结是不是会毁于这种人的手中.” 克里斯汀娜果断斩钉截铁地回答:“陛下.这是当然的.我相信贝丝‘女’士也只是被‘蒙’蔽了一时罢了.她事后终究会想明白的.” ‘女’王冷笑了两声.又慢慢踱步到强力集团这一边:“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陛下.常言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为了不冤枉好人.也为了不放跑一个恶人.请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贝丝‘女’士故意不点破.好体现出‘女’王那一锤定音的权威. “您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在事情的最终真相沒有调查清楚之前.只好暂时委屈各位一下了.”‘女’王说着.挥手示意早就埋伏于廊间暗处的巡林客迅速现身.将强力集团、保守派以及那个告密者全部控制了起來.阿尔伯特、本尼迪克等几个人类也被一同逮捕. 红衣主教瓦伦丁是所有人中最最镇定自若的一个.他马上就注意到了在这批天降神兵中.有自己朝思暮想的小情人艾格尼丝.可惜对方是一脸嗔怒的表情.丝毫沒有准备搭理他的意味. 十大长老中有垂头丧气的.也有据理力争的.但她们沒有一个人会想到去用魔法來进行抗争.因为永恒之都艾普利亚的地位在所有‘精’灵的心目中实在是过于崇高.用森林之神的能量來抗衡自己的家园无异于数典忘祖. 她们是丹斯森林中最最显赫的大长老.不会如此冲动.她们的心中很清楚.以‘女’王的一己之力就可轻易将她们化为乌有.现在还并沒有到要做出如此搏杀的地步.强力集团与保守派的斗争‘弄’到这个份上.两方之间仍然觉得自己才最有可能会获得‘女’王的垂青. 贝丝‘女’士及克里斯汀娜长老就好像是在上演一出喜剧似的.反而调转枪口.努力压制自己派系内部的怒火.千方百计让他们相信‘女’王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只是由于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做出各打五十大板的谨慎决定. 好一场令人忍俊不禁的闹剧.在权力面前.最聪明的人也会变成彻彻底底的傻子.嘉利维尔城的当家人以及贝丝‘女’士就是最好的明证. 待到一阵可怕的‘骚’动过后.‘女’王的巡林客部队很快就顺利完成了这一并不艰巨的任务.阿尔伯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題.自己最信任的‘精’灵..克瑞斯为什么沒有出现在其中呢.他虽然沒有资格参加长老大会.但却是陪同着克里斯汀娜一起进城的.他的这个思路刚要继续深入的时候.忽然就被一片喧哗声打断. 那个告密者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想要挣脱巡林客的控制.在几次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女’王的警卫部队不得不将其打晕.以致于掀起了不小的‘骚’动. 克里斯汀娜长老在心中暗骂贝丝‘女’士愚蠢.‘弄’了这么一个废人窃听自己.最终却搞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女’王在这时忽地來到红衣主教瓦伦丁面前道:“阁下恋上的那位巡林客是不是就在其中.” “陛下果然智勇双全.就是这位艾格尼丝小姐.”年轻人满面‘春’风.好像根本不忌讳自己将要被押入牢房的事实. “陛下.他是一个叛徒.我不愿意再和其有任何瓜葛了.”心地纯洁的巡林客赶忙回应道. “小艾.你沒明白陛下的意思.”瓦伦丁边笑边摇头道.“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单纯的样子.” 艾格尼丝两腮绯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精’灵‘女’王是过來人.她的心中其实是极为愿意撮合这两对年轻人的.她和音乐天使之间曾经的纠葛.以及最近几天來和鲍罗特公爵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都促成了其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隐忍了多年的非正常生活. ‘女’王的心肠时软时硬.百多年來的惯‘性’让其无法停止对于篡权者的严惩.而‘私’生活的挫折又让其不能不怀疑是不是森林之神为了平衡起见而做出的报复. 她刻意避开阿尔伯特那双显得有些灼热却又‘迷’茫的眼睛.努力想要从瓦伦丁和艾格尼丝身上获得一些补偿‘性’的安慰. 瓦伦丁慧眼如炬.得寸进尺地说道:“陛下.我想和艾格尼丝小姐单独谈谈……” “反了天了.”强力集团一方发出连连惊呼.顺带着保守派的四位长老也‘露’出了不可思议外加有些恐惧和震惊的表情. ‘精’灵‘女’王看來是要把这出悬念重重的悲喜剧给推上gaochao.她不但亲手解开了绑缚在瓦伦丁身上的绳索.还出人意料地将阿尔伯特也给解放了出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女’王不紧不慢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然后用较为舒缓的语气宣布道:“我们‘精’灵的历史实在过于漫长.背负的包袱也比人类要多得多.我愿意牺牲一下自己.做一个突破传统桎梏的表率与先锋.无论世人怎么看我.在这件事上.我都要跟随着自己内心中那真正的召唤而行事.” “陛下.您永远是我们的‘女’王.”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异口同声地直着嗓子喊道.越是在这种节骨眼上表‘露’忠心.收获的效果就越大. 本尼迪克老头还有塔伦克劳福德的那两个聪明脑袋在情感问題上总是显得有些木讷.他们要么把事情想得很复杂.要么就把未來想得很悲观.复杂和悲观这几个词互相一叠加就会很容易形成地狱的效果. ‘精’灵‘女’王显然是对这个方面有所顿悟.因为她想在阿尔伯特的身上实践简单与乐观这两个信条.至于红衣主教瓦伦丁以及巡林客艾格尼丝的恋情则相当于给了‘女’王一个倚靠、一个参照. 究竟两对情侣有沒有可能冲破重重樊篱.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五十九章 皇帝特使 万人巴斯池中的一次偶然窃听.竟然使得十大长老在瞬间就全部成了面具‘女’王的阶下囚.世事难料这四个字以后就可以用此件事例來作为永恒注脚了. 如果不是陡然间冒出來的年轻公爵阿尔伯特重燃起了‘女’王对于爱情之憧憬的话.那么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之流恐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奇妙的爱情是一剂解毒‘药’.无形之中救了十大长老一命.当无情的政治与有情的恋爱‘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尖锐的棱角就会被抹去.最终成为一汪微微‘荡’漾着的清澈湖水. 就在‘女’王徘徊于情爱滋润中的时候.命运的转折点又再一次降临.艾普利亚城忽然迎來了两位坦博兰斯帝国的特使.他们怀揣着迪略特皇帝的亲笔书信要求‘女’王能够将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等人尽快送回帝都西萨城.因为西边的肯坦公国在出其不意地拿下德斯蒂尼伯国之后.竟然借势煽动帝国内那些早有反意的爵爷们一同起來对抗皇帝.虽然现在响应的人还不是太多.但这种苗头绝对不能坐视不管.阿尔伯特虽然丢失了比尔提城.但皇帝并不准备追究他的责任.毕竟肯坦国那边有矮人的先进武器.而伊莎贝拉皇后的被掳更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两位特使极尽口舌之能事.若是一个不明就里的人在听了这番说辞之后.一定会以为迪略特皇帝是一位仁义智慧超群无比的千古明君.幸亏‘精’灵‘女’王尽管深居简出.但耳目众多.消息也灵通.因此只是表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却暗暗为小阿捏着一把汗. 十大长老其实只受了半天的牢狱之苦.‘女’王的心思是一日三变.很快就重新命人将她们软禁于原先居住的馆驿中.在永恒之城.十大长老即使有通天的本领也很难斗过在位一百五十年、根基无比稳固的‘女’王陛下. 本尼迪克等几个受到牵连的人类也被准许各自返回住所.等待最终的裁决. 红衣主教瓦伦丁是其中最沒有心肝的一个家伙.他一得到点自由.就立刻想着要和艾格尼丝卿卿我我.丝毫沒有‘露’出对于局势的担忧之情.而那位善良的巡林客在‘女’王陛下暗中说明原委之后.也马上和年轻恋人重归于好.甚至表现得比过去更热情、更主动. 当‘精’灵‘女’王再次要求单独召见阿尔伯特之时.本尼迪克忍不住抱怨道:“这世界全‘乱’套了.我们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他这话显然是说给一旁的大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听的.而对方也立刻会意地接口道:“我虽然比阁下年轻十多岁.但也早已过了耍‘浪’漫的年龄.现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尼迪克无奈地点点头.习惯‘性’地捋了捋光秃秃的头顶:“等此次风‘波’顺利解决之后.我必须立刻向‘女’王陛下递‘交’正式的申请.对抗夺心魔的大事必须有个书面的约定.不然沒法给远在霍普国的宗座一个‘交’代.” “您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太棘手.”不怎么相信怪力‘乱’神的塔伦克劳福德边抿着杜松子酒.边叹了口气道.“我这位公爵主子才是真正地要面临大考验了.整个鲍罗特公国的‘精’锐军队几乎在比尔提城下丧失殆尽.那位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伊莎贝拉皇后又在伤口上撒满了粗盐.这几桩霉运凑在一起.等于就是给皇帝陛下奉上了一道火‘鸡’大餐……” “所以.”本尼迪克打断了话头.提高嗓‘门’建议道.“所以.你们都应该跟我回霍普国去.有宗座的陪伴.皇帝即使想要下手.也十分困难.” “北伐德瑟特人的时候.霍普国王理查在攻下圣城罗姆之后又主动放弃并不辞而别.这个举动足以被定‘性’为叛国罪.我家公爵若是真的渡过惊魂海前往霍普国的话.岂不是等于公开和皇帝决裂吗.”塔伦把半杯酒水拿在空中轻轻晃‘荡’.另外一只闲出來的手则不断敲打着台桌.“虽然以当今皇帝这样的治国之策.迟早会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但眼下的形势显然还不足以让我家主子做出这么极端的抉择.” “阁下的心思缜密.我是极为钦佩的.可您难道忘记了老鲍罗特公爵是怎么死的.理智的头脑在掌控一切的权势‘淫’威之下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我不愿意看到阿尔伯特再像他的那位父亲一样.由于极度的隐忍而遭受到屈辱.”本尼迪克十分‘激’动.就差沒有掐住塔伦的脖子了. 小阿的军师将酒杯慢慢放置到台桌上.弯腰用胳膊肘撑着下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快远离丹斯森林应该是我们的共识.不论是您的那位同僚瓦伦丁.还是我的这位阿尔伯特公爵.全都沒办法让人省心.他们把自己抛到了qingyu的泥沼之中.一天比一天陷得更深.博教的威名、公国的前途及兴旺全都比拼不过‘女’人的‘诱’‘惑’.去不去霍普国我现在还是沒法做决定.但我们可以一起联手离开这座诡异的森林.” 两个智者在终于达成小小的共识之后.便开始安安静静地聊起了一些比较不那么沉重的话題. 可惜还沒有进入佳境就被阿尔伯特沉重的脚步声给打断.年轻人看上去一脸焦躁.他上來就沒头沒脑地说道:“皇帝行动了.两个特使今天和‘女’王陛下见过面.他们要求我迅速去往帝都.以便商量对抗肯坦公爵的后续计划.” “现在战况究竟如何了.”塔伦克劳福德急于想要判明形势. “不好说.”阿尔伯特两手紧紧捏成拳头.直着身子不停在墙上无意识地敲打着.“似乎肯坦公爵的进展十分迅速.在拿下比尔提城之后.整个德斯蒂尼伯国就几乎被完全掌控住了.他还煽动了许多早已有反意的公爵、伯爵甚至小贵族一齐來给皇帝添‘乱’.虽然响应者寥寥.但这趋势估计也让迪略特感到了一丝压力.因此才会急于想要找我回西萨城.” “这事的确不好说.”塔伦耸了耸肩膀.眼瞅着桌上的空酒杯道.“丹斯森林实在是过于闭塞.这么多天了.坦博兰斯帝国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我们一概无从知晓.肯坦国的手段如此老辣.比尔提城一役已经证明过了.迪略特那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并不排除他在这危急关头重用您的可能……” “之后呢.再让暴民來上演一出好戏吗.”本尼迪克不得不驳斥道. “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饭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步步做.老公爵之事当然令人遗憾.但我们既然有了防备.也就不怕重蹈覆辙.投奔霍普国就意味着一切从零开始.皇帝陛下甚至可以因此剥夺公爵的爵位.那位理查国王虽然名声在外.但阿尔伯特公爵和其并沒有什么‘交’集.若是匆匆就做决定的话.到时候可能会后悔不迭.” “理查国王对待宗座如上宾、如亚父.阿尔伯特过去以后也绝对不会被亏待的.”本尼迪克固执己见. “你们博教在帝国之中的根基既深且广.公爵阁下怎能与之同日而语呢.哪怕教廷被皇帝端了.哪怕所有红衣主教都颠沛流离到了霍普国.这千年來积攒的民众基础也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飘散掉.理查国王作为有名的博教信奉者.不管他是真心也好、虚情也罢.他看重的就是这个可以与迪略特皇帝相抗衡的资本.但鲍罗特公国有什么呢.商人.城墙.还是一览无余的大平原.这些东西全都不堪一击.一定会人走茶凉的.阿尔伯特的头衔就是一柄虽然锋利却离不开维护的宝剑.一旦自甘堕落、自轻自贱、主动丢弃的话.那么就等于放手任由其锈蚀.不出几天功夫就会烟消云散、泯然众人.” “军师.皇帝陛下为什么不倚靠他的那位老丈人洛伊尔公爵呢.我总是被他们嘲笑为‘乳’臭未干.您难道真得就一点都不担心.”阿尔伯特显然已经倾向于本尼迪克的方案. “您是准备和皇帝彻底决裂了.”塔伦有些沮丧. “军师.我不知道您有什么更好更稳妥的法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为了报仇.我宁可放弃天下.甘愿做霍普国王的一个马前卒.” “您的‘精’神不正常.”塔伦听到这番丧气话后.心里凉了大半截.“您的雄心壮志到哪里去了.这么一点挫折就被吓破胆了吗.还是说那位‘女’王陛下的柔情把您给俘虏了.您过去的抱负不是很大吗.您真的以为投奔了理查国王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军师.我不想争吵.也不想再听下去了.”阿尔伯特准备拂袖走人. “不.让我说完.”塔伦用手臂抵在小阿‘胸’前道.“公爵大人.我当初之所以肯出山相助.就是被您那纯洁却又远大的理想给打动的.您现在若是不敢去面对皇帝陛下的话.那么今后也就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了.肯坦国的动静闹得越大对我们越有利.您虽然失去了比尔提城.但明显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霍普国是最末的选择.千万不可轻易就放弃希望.” 本尼迪克在边上急得团团转.他不得不‘插’嘴抱怨道:“阁下是怎么搞的.上次我们不是已经通过气了吗.您也表示过愿意让阿尔伯特公爵前往霍普国.现在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皇帝急吼吼地把特使都派來了.这其中一定另有玄妙.阿尔伯特公爵的项上人头虽然宝贵.但不至于‘弄’得这么匆忙.”塔伦道出了心中不断蹦跶着的一些初步想法. ‘欲’知众人究竟会作何抉择.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章 浴池凶杀案 诚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塔伦克劳福德等人为前途命运犹豫不决的时候.永恒之城艾普利亚忽然发生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万人巴斯池中的一间更衣室内竟然被发现横卧着一具已经死亡多日的男尸.由于时间长了以后.尸体发生了腐败.四溢的恶臭引起了某位打扫工人的警觉.最终才‘露’出端倪. 这桩凶杀案之所以会引起轰动.主要是如下几个原因造成的:第一.死者的面部虽然由于受到‘潮’湿环境的影响.浮肿得比较厉害.但他浑身上下那黝黑的肤‘色’不能不引起所有‘精’灵的怀疑.这肯定是一个來自地下的‘迷’失者.他是怎么‘混’入城中.又是怎么进入到浴池更衣室内的呢.第二.此人的死因据权威人士判断.很有可能是窒息死亡.那么究竟是谁把他给杀害了呢.又为什么要藏匿在此不去报官呢.在丹斯森林内.‘迷’失者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为什么要如此小心谨慎呢.第三.死者颈部挂着一串黑曜石项链.从做工及装饰风格來看.似乎糅杂了许多异族风情.更有大胆的异想天开者甚至都不认为这个东西出自博迪大陆. ‘精’灵‘女’王在得知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由于‘迷’失者最近频频在丹斯森林内搞某种小动作.此一案件很有可能会牵连出许多秘密.‘女’王从一开始就关照调查者务必要妥善保管好所有证据.有了最新进展也要第一时间向自己汇报. 万人巴斯池的日常营业被全部暂停.这座城中之城.几十年來第一次拥有了这么长时间的休整间歇.艾普利亚城市巡守队与巡林客组织通力协作.挨家挨户‘摸’底排查.遇到有嫌疑的人或事物.根本就不给分辨的机会.直接送到总负责人..谢利‘女’士跟前进行通盘拷问. 这位谢利‘女’士是面具‘女’王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拥有独立实权的强人.她兼任过艾普利亚城市巡守队的队长.后來却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又主动辞职撂了挑子.自从那以后.巡守队队长的职位就永远悬在了半空中.再也沒人敢于主动去申请了. 她和‘女’王的‘交’流完全仅限于工作需要.像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以及天青镇的贝丝‘女’士那样‘肉’麻献殷勤的举动.谢利‘女’士是从來不屑于去做的. 很多人暗地里都议论她之所以脾气如此古怪.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其早年丧偶的经历.她的两个孩子也早早去世.留下其孑然一身. 通常來说.能干的人往往都有很大的野心.而恭顺之徒虽然容易驾驭.却也基本全是庸才.谢利‘女’士则是极大的例外.她有足够的办事能力.头脑又异常敏锐.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她是一个天生的工作狂.只为工作本身而努力.丝毫不会去考虑其背后所可能包涵的荣誉.她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圣徒式的人物.也由此获得了‘女’王绝大的信赖. 那具‘迷’失者的尸体是谢利‘女’士重点关照的对象.她有一定的解剖学知识.也懂得基本的生理循环系统.尸体的眼角膜浑浊不堪.瞳孔也已不可辨认.这说明它起码已经死了有两三天时间. 万人巴斯池究竟是不是第一现场呢.还是说仅仅只是被抛尸至此.‘迷’失者黑‘精’灵个个都是法术极为高强的家伙.能够将其制服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丹斯森林内虽然常有‘迷’失者进犯的消息传开.但真正能够渗透入艾普利亚城的情况则从來沒有出现过. 处于软禁之中的十大长老此时也是纷纷倾囊献策.想尽一切办法要在‘女’王跟前表现下自己.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长老更是发出话來.若‘女’王陛下肯给予自己一定调查权利的话.她必然可以协助谢利‘女’士在三天之内搞定此事.强力集团的领导者贝丝虽然沒有公开讲出如此豪言壮语.但仍然极尽所能表现出自己的一片关切之情.她率领着另外五位长老在馆驿之中戒了荤食.用最为传统的‘精’灵祈祷仪式预祝谢利‘女’士能够尽快将悬案完结. 阿尔伯特一行作为宾客原本是沒有机会牵涉其中的.但是红衣主教瓦伦丁为了在自己的情人艾格尼丝面前卖‘弄’手段.口无遮拦地在公共场合说了一通大话.引起了负责人谢利‘女’士的极大兴趣. 有些人属于半瓶子水晃‘荡’.有些人是的确有那么两把刷子.而瓦伦丁的能力让其有资格夸下海口. 谢利‘女’士平时的办事风格比较古板.这次之所以敢于大胆启用根本不熟悉的陌生人.全得仰赖当初长老大会前一天晚上的欢迎宴会中.瓦伦丁睥睨众生、毫无顾忌的出格表现.这个举动已经在艾普利亚城中传播得沸沸扬扬.再加上谢利‘女’士对于巡林客艾格尼丝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因此才促成了年轻红衣主教的火线加盟. 艾格尼丝是那种绝顶痴情的‘女’子.一旦爱上了某个人.就会将其身上表现出來的一切东西都神圣化.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穿衣做事.只要是瓦伦丁干的.那就肯定得称赞一番. 但她同时又善恶分明.在听说自己的情人可能要伙同其他长老谋反的一瞬间.艾格尼丝毫不犹豫地就将瓦伦丁三个字从自己的那颗火热跳动着的红心中给剔除了.要不是‘女’王及时在后面解释的话.恐怕这一对鸳鸯就会遗憾分手了. 艾格尼丝就是拥有着这么一个直‘性’情的姑娘.她爱所有能够爱的美好事物.也痛恨一切卑劣、下流的糟粕.她的许多决定并不会受到世俗偏见的影响.也不会去顾忌自己的种种得失.归根结底.完全就凭着那一颗充满着爱流的红心在引路. 瓦伦丁一上來就同谢利‘女’士开‘门’见山地谈了自己的想法:“‘迷’失者和你们丹斯森林的‘精’灵有世仇.当年东西内战的时候.他们最终全线溃败.不得不撤退到地下.同矮人及其他各种邪祟生物苟延残喘在一起.艾普利亚城中若是出现了黑‘精’灵的身影.恐怕只能做一种解释.那就是你们的地底亲戚恐怕要开始有大的动作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黑‘精’灵的人口基数本來就不大.他们既然敢于冒险渗透进來.那就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在着手最后阶段的准备工作了……” 年轻人滔滔不绝.其间体现出的对于‘精’灵历史的了解让谢利‘女’士连连点头.这悠长又有些枯燥乏味的史料.即使是从小生长在丹斯森林中的人也很少能够掌握得如此全面.她不禁发问道:“阁下怎地如此清楚我等的历史.” “因为我是博教的红衣主教.”瓦伦丁笑着回应道.语气间带有一些调侃、戏谑的味道.间或还夹杂着一股不由自主的傲气.“这绝对不是孤立的案子.而找出那个杀人者是解决所有谜团的关键.”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阁下有何高见.”谢利‘女’士喜欢年轻人的率真不做作. “你们和‘迷’失者有世仇.而那个杀人者却迟迟不敢‘露’面.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他或许根本就不是丹斯森林内的居民.”瓦伦丁不绕弯子.直抒‘胸’臆. “你是说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其中.”谢利‘女’士很明显是考虑过这个问題的.她之所以有一丝惊讶.主要是在暗暗赞叹年轻人的推理能力. “有很多可能.窝里斗或者抛弃无用的卒子.又或者转移视线.等等等等.您刚才说那人起码已经死了两三天.这就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艾普利亚城内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必须现在就和‘女’王陛下通个气.以避免在‘浪’费人力物力之后.仍然徒劳无功.”谢利‘女’士的做法一向很稳当. “不能这么做.”瓦伦丁摇摇头道.“您之前已经把艾普利亚城闹得‘鸡’犬不宁了.如今突然收手.只会让所有人都产生疑‘惑’.究竟是这凶手太过神通广大以至捉不住呢.还是‘女’王陛下的城市巡守队及巡林客太过酒囊饭袋以至于半途而废、不了了之.为今之计.必须假作声势.把气氛烘托得再浓烈些.暗地里则可派人秘密出城探访蛛丝马迹.以我的判断來看.要想抓住凶手的确是难如登天.但借此事故‘洞’察一下‘迷’失者的意图却还是有可能的……” “阁下有话尽管直说.无论是陛下还是我本人.都十分愿意倾听真相.”谢利‘女’士见瓦伦丁难得地有一些踌躇的样子.当即鼓励道. “如果我说.艾普利亚城面临危险.您会信吗.”瓦伦丁突然來了这么一句. 谢利‘女’士虽然是个就事论事的实干家.但对于永恒之城可能遭受威胁的说法.还是无法在一时之间就接受下來.她差点引经据典把与巨龙战斗的故事都给搬出來作为佐证.但瓦伦丁抢先一步地继续说道:“这是我的预感.也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您大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告知陛下.但我强烈建议从现在开始最好把绝大多数人手都用來防御并保卫艾普利亚城的安全.追查杀人者的事情做做表面文章就可以了.” 年轻红衣主教那敏锐的政治头脑让谢利‘女’士连连赞叹.他既考虑到了‘精’灵王国官方的面子问題.也兼顾了普通民众的感受;既立足于小处.也着眼到了大处. 不过谢利‘女’士有一件事情并沒有告知瓦伦丁.那就是‘精’灵‘女’王在让其负责调查此事的时候.就已经预先密嘱过基本相同的想法.眼下两个人观点不谋而合.也算是让这位总负责人心中有了个底.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下回接着继续分解. 第六十一章 目击证人 在艾普利亚全城封禁的第二天.有一个自称看到过凶手的老头子主动要求同谢利‘女’士会面.‘侍’卫们原先对这个家伙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但当其出手动粗之时.他们也就不敢怠慢了.因为那个看似干瘪瘦弱的小老头竟然只轻轻一掌就将两个全副武装的巡守队员掀翻在地.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世外高人吧. 谢利‘女’士的办事风格向來是一丝不苟的.她不会由于对方是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子就产生轻视的念头.只要其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老头子在把免费杜松子酒灌了一杯又一杯之后.终于开口说道:“总管大人.您得保证从今往后鄙人能够在万人巴斯池中永久拥有一个免费的席位.” “第一.我不是总管.第二.我不是浴池的负责人.您的这个要求我沒法实现.”谢利‘女’士的耐‘性’是很好的.要不然的话.以老头子的这种德‘性’.估计早就被轰走了. “既然如此.那么大人.我必须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亲自说与‘女’王陛下听.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老头子倒也实诚.只是这腔调很难让常人忍受. “陛下日理万机.您的消息即使再紧要.也必须先通过我这关的审核.方能往上传递.” “官僚主义.”老头摇摇脑袋道.“我们丹斯森林什么时候也变‘成’人类的坦博兰斯帝国了.眼下.‘迷’失者的威胁若隐若现.要是稍有闪失的话.恐怕就会遗恨万年了.” “您是说‘迷’失者.”谢利‘女’士暗暗心惊.这个老头的确不一般. “难道我们还有其他地底的亲戚.单单这一伙人已经搅动得丹斯森林‘鸡’犬不宁了.浴池中身亡的那个黑‘精’灵其实是被其同伙杀死的.”老头子故意漏出一点口风.好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 “‘迷’失者的‘性’格一般都比较暴戾.自相残杀虽然罕见.但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但他们为什么要在艾普利亚城中冒着风险做这件傻事呢.陛下的城防部署虽然不至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以黑‘精’灵那独特的肤‘色’及身高.想要‘混’进來就已经难如登天.他们又为什么要在此番节骨眼上作茧自缚呢.” “大人.请给我准备两只鹿‘腿’.两坛好酒.待我吃饱喝足之后.再与您细说.”老头子的要求并不高.但这种场合下就显得十分突兀. 幸亏谢利‘女’士会办事.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奇人异士不会接受任何既定习俗的约束.与其费尽口舌规劝其改正.还不如适当迎合.好早一点得知详情. 丰盛的菜‘色’很快被端到老头子的面前.而他也果断地开始了狼吞虎咽的旅程.丰满圆润的鹿‘腿’.几下就被撕扯啃咬得不成样子.而香气四溢的几坛子酒水也在眨眼功夫就几乎被消灭殆尽. 眼看真相即将大白之时.‘女’王忽然派人前來召见谢利进宫.而这位一丝不苟的前巡守队队长不得已只能把邋遢不堪的奇怪老头子也一同带在身边. 皇宫内此时已经聚集起了好几个头面人物.原先被软禁在馆驿的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也出现在了其中.‘女’王站在台阶上同一位年轻的人类男子不断轻声‘交’谈着什么.那人的脸上时而‘露’出无奈的表情.时而又转变为甜甜的欣喜.就好像舞台上的传奇剧演员一般.喜怒哀乐变化得比流水还快. 谢利‘女’士让腌臜老头先等在原地.自己则箭步上前向‘女’王行礼:“陛下.我带來了一位自称看到过凶手的见证人.” “哦.带他过來吧.” 谢利‘女’士赶忙挥手示意老头子上來.可惜对方并不懂得什么宫廷礼仪.歪歪扭扭、东倒西歪地摇摇晃晃着慢慢踱了过來.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的容颜让其怦然心动.整个王宫金碧辉煌的装饰也把其昏‘花’的眼睛给晃得很难睁开.大家伙在边上用手捂住嘴巴.互相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埋怨谢利‘女’士办事不妥当.竟然随随便便就把这么一个腌臜老头‘弄’到了宫殿里. 那个怪人也不等‘女’王发问.便主动自我吹嘘道:“陛下.那个黑‘精’灵是被其同伴杀害的.我亲眼见到了凶手把尸体丢弃在更衣室的过程.” 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阵惊呼.‘女’王不得不追问道:“您是怎么看到的.” “陛下若是赦我无罪.那我就继续说下去.” ‘女’王点点头.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两人则在不经意间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实在是极为罕见. “陛下.‘迷’失者不但肤‘色’黝黑.个子也较为矮小.他们若是白天进入万人巴斯池的话.绝对是等同于自投罗网.因此那人抛尸的时间是在午夜时分.” “您请继续说.”‘女’王鼓励道.因为这个特殊的时间段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陛下.您知道的.像我们这种人.穷了一辈子.平时也沒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泡泡澡.享受一下森林之神赐予的短暂生活.夜深人静之时.一不需要‘门’票.二沒有旁人打搅.正是最佳的黄金时段.几年功夫下來.我早就养成了习惯.反正孑然一身.沒啥可以眷恋的.还不如把浴池当成自己的家.逍遥快活四个字我算是在那里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老头子越说越來兴致.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两位原本勾心斗角、水火不相容的长老此刻却同时出言阻止.但‘女’王却示意她们不要干涉.以免打断腌臜老头的思路. “陛下.那个扛尸体的黑‘精’灵显然法力极为高强.他走起路來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肩上扛着的是一袋棉‘花’.这里我就不得不给你们说说我的本事了.由于那家伙出现的太仓促.我差点就撞到枪口上.幸亏本人早年学过一些法术.在紧要关头.一下子就派上了用场……” “什么法术.”有人忍不住打断道. “哎.哎.说來惭愧.是人类野法师常用的十尺隐形术.虽然效果算不得很好.但在那月黑风高之夜还是可以保得平安的.我就在这个魔法的掩护下边跟踪边观察.只见那黑‘精’灵毫无顾忌地径直往更衣室走去.那神态那步伐就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般.他既沒有四下张望也沒有丝毫犹豫.很快就将肩上的那个可怜虫给卸了下來.一通整理之后.他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您沒有去触碰过尸体.” “沒有.当然沒有.我是一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情呢.” “那您为什么不报官.” “报官.那不行.我又不傻.要是报官的话.岂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半夜三更闯入万人巴斯池的罪行了吗.” “既然如此.那您今天为啥又要來透‘露’这个消息呢.这样岂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陛下.本人虽是一介庶民.却也懂得厉害干系.原本这事情我也沒多想.反正‘迷’失者之间互相残杀.对我们是好事.可这几天來我总是做噩梦.梦里总是会看到艾普利亚城被毁灭的景象.虽然这想法是那么地可笑.但我就是放不下心.今儿个.算是豁出去了.也算是为丹斯森林谋个福祉.” ‘女’王走上前去.端起腌臜老头的脸.深深地亲‘吻’了一下.在场诸人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您真是好样的.”谢利‘女’士不由得高声赞叹道. “既然如此.那么追查凶手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下了.”‘女’王在等众人平静下來之后说道.“我们的这帮地底亲戚近期绝对会有大动作.现在所有人的‘精’力都必须放到防御工作上.” “陛下.这是自然的.但黑‘精’灵之间为什么会上演这么一出闹剧呢.他们的人口本就稀少.能被派來艾普利亚城潜伏的人一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么自相残杀根本不符合逻辑啊.”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忍不住说道.虽然她仍然处于被软禁的阶段.但那颗为王座奋斗的雄心仍然在加速搏动着. “陛下.依我看.有些事情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就是会显得十分蹊跷.我们与其费尽心思猜测杀人动机.还不如干点实事.从各个方面应对‘迷’失者们的挑战.”天青镇的贝丝‘女’士当然也不甘示弱.她总是能说些很在理的废话. “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永恒之城既是荣誉也是包袱.我们丹斯森林的战线实在太过漫长.防守起來已经捉襟见肘.更别提主动进攻到地下了.”‘女’王摇摇头道. 就在众人一同商量应对之策的当口.忽然城市巡守队的代理队长及巡林客公会的总负责人同时心急火燎地冒冒失失冲了进來.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使得‘女’王手下的马屁‘精’都不敢发出斥责的声音. 巡林客总负责人名唤马修.他的肺活量及胆量比代理队长要略胜一筹.因此由他开口道:“陛下.艾普利亚城中发现了更多的尸体.那些人可不是什么‘迷’失者.而是我们自己的子民.” 这个消息犹如惊天巨雷.瞬间就让周边气氛变得凝重起來.‘女’王只说了一句话:“去看看现场.” ‘欲’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二章 绛红玫瑰无所不在 艾普利亚城中如今已经变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了起來.万人巴斯池内的黑‘精’灵尸体仅仅只是一个前奏.后续的大戏显然要在丹斯森林的原住民身上展开. 原本的矛盾焦点..推举新任‘女’王的计划理所当然地要被无限搁浅了.因为在此种关键情势下.只有当政一百五十年的老王才有希望临危不‘乱’、带领人民尽快走出困局. 众多死者的年龄及身份互不相同.有老的.有小的.有富有的.也有贫穷的.种种种种.不一而足.显示出凶手对于作案目标的选择是几乎沒有什么标准可言的. 迪略特皇帝派來的那两位特使以及阿尔伯特、本尼迪克等人也都参与到了调查之中.由于死者大多沒有流血及外伤的痕迹.因此本尼迪克老头从初始阶段就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几次三番想要说出自己的意见.可次次都沒能鼓足勇气.一方面是其抱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一方面也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太过凑巧.反而不敢下结论了. 曾经在帝都竞技场中谋刺皇帝未遂的那个‘迷’失者与丹斯‘精’灵的‘混’血儿属于一个名叫绛红玫瑰的杀手组织.阿尔伯特在棕熊酒馆为了帮助‘女’‘侍’者珂赛特而中的百日醉之毒也出自于那个组织.本尼迪克由于常年在外为博教事业奔‘波’.因此对于这些东西比较了解.绛红玫瑰在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有一套标准的程序.他们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不见血地干掉倒霉的目标.除了擅长使用各种毒‘药’之外.他们最令人称奇的武器就是一种专‘门’用來使人窒息的套索.在经过特殊训练的刺客手中.这绳索效率奇高.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就让受害者毙命. 那个刺杀皇帝未遂的恶徒由本尼迪克陪伴來到丹斯森林中寻求再次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只可惜最终并沒能如愿.本尼迪克为了完成教宗达玛苏斯‘交’代的任务.委托皇帝派來的那两名禁卫军先行押送其返回帝都.自己则接受了‘女’王的邀请來到艾普利亚城中寻求德鲁伊的帮助. 眼下这一连串的谋杀案让本尼迪克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绛红玫瑰.他在‘私’底下沒有同任何人‘交’流过意见.甚至连亲生儿子阿尔伯特也毫不知情.他连续两天坐卧不宁.一直在不断权衡着利弊. 作为坦博兰斯帝国的子民.他当然有义务帮助皇帝铲除祸害.而艾普利亚城中发生的这些谋杀案如果真的也是该组织所为的话.那么联合‘精’灵‘女’王一起行动就会变得更加迫在眉睫.但是秃顶老头想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怎么挽救自己儿子那岌岌可危的地位.大军师塔伦的话语一直在其耳边回响.虽然阿尔伯特前往霍普国之后就能确保安全.但是一切的荣誉及地位就会于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本尼迪克的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能陪伴在冬妮亚身边、沒能在小阿出生的时候抱抱他.尽管现如今.老头子已经荣升为红衣主教.可是事业越是辉煌.就越是会反衬出其在年轻时所做出的巨大牺牲. 他眼见阿尔伯特愁眉不展、踯躅不定的样子.心中就生起了无限怜悯.如果当初冬妮亚嫁给的是一个普通人家的话.那么或许也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可惜世事无常.阿尔伯特偏偏就成了鲍罗特公国的唯一继承人.而这一个在外人看來无限风光的地位却时时刻刻都在束缚着儿子.就像当年博教事业束缚着老头子自己一样. 他反复思量、前后考虑.终于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儿子既能保得‘性’命无忧.又不至于要抛弃名誉及地位. 本尼迪克言辞恳切地找塔伦克劳福德商量自己的想法.两人之间虽然有较大的分歧.但毕竟都是为了阿尔伯特的前途与命运在费尽心思. “您是说‘精’灵城中出现的这‘波’连环谋杀案很可能是绛红玫瑰所为.”小阿的军师在这一点上显然沒有老本那么见多识广.“就是他们想要在帝都竞技场谋刺皇帝的吧.” “是的.这个组织也有好些年的历史了.不是一直有传闻说前一任皇帝的被杀或许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吗.” “您准备用此事作为筹码.來阻止迪略特动阿尔伯特公爵的主意.” “对.这是一个契机.皇帝是锱铢必报之人.行刺的举动必然会让其咬牙切齿.而我们若是能在‘精’灵这里掌握一些关键信息的话.就能占得先手.” “不好.不好.”塔伦连连摆手道.“这等于就是要挟.像迪略特这种‘操’纵‘欲’极强的帝王是不会甘心受制于别人的.你越是想要这么做.他就越会使出狠毒的手段.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那阁下准备怎么办呢.”本尼迪克在涉及到儿子的问題上.显然是有些‘乱’了方寸. “要挟注定只会起反作用.还不如顺势而为.就借着打击绛红玫瑰的由头來给自己脸上贴金.确保功大于过.这样皇帝至少就不能明着來下手加害公爵了.”塔伦克劳福德的立场很明确. “绛红玫瑰神出鬼沒那么多年.我们又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精’灵城市.即使真想出力.恐怕也很难使上劲啊.” “瓦伦丁阁下不是在协助那位谢利‘女’士调查吗.他的智谋超群.一定有办法的.” “他啊……”本尼迪克本來想说他太年轻、太一意孤行.不过最终还是把这些伤人的抱怨话给咽到了肚子里.“瓦伦丁他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会显得过于离经叛道.我们现在难道不该求稳吗.” “如果要求稳的话.那么应该立刻就坐船去霍普国.”倒是塔伦率先撕破了脸皮.毕竟客套话说多了就像慢‘性’毒‘药’一样.既然大家都一心为阿尔伯特而‘操’心.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本尼迪克沉默不语.两人一前一后赶往谢利‘女’士那里.期望从瓦伦丁的言谈中寻到好思路. 只可惜.那位年轻人似乎有点游戏人生的态度.在这种节骨眼上.竟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风流.谢利‘女’士还算口上积德.并沒有当面点破.只说瓦伦丁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大男孩.其他便沒再提及什么. 本尼迪克暗地里叫苦不迭.同时也不得不感慨爱情的巨大魔力.两个‘操’碎了心的可怜人只能再次迈开沉重的步子前往‘女’王宫廷.获取最新的消息. 那位提供第一手情报的目击证人现在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女’王为了奖赏他对于丹斯森林的忠心.特地满足了其最朴素的几个愿望..吃饱喝足、免费泡澡.保守派的克里斯汀娜及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见风向转变.赶忙也调整策略.强忍着内心中厌恶的情绪.一个劲地说好话将老爷子给捧上了天. 最近两天來.艾普利亚的城防已经做到了滴水不漏.但谋杀案却仍然沒有停止发生.从原先的一日数起猛增到一个时辰就几乎要发生一起的地步.城市巡守队及巡林客们忙得是焦头烂额.所有人几乎都只能用时不时打个小盹儿來代替甜蜜的睡眠. 永恒之城恍惚间从巨树顶端坠入到了地狱之下.所有人都在咒骂‘迷’失者的无耻. 本尼迪克和塔伦两人在來的路上终于统一了思路.一致认为应该向‘女’王说明一下他们所了解的情况.方便接下去有的放矢的开展工作.而不至于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沒有头绪. 阿尔伯特在此紧要关头的表现也不比另外一位年轻人瓦伦丁好到哪里去.他成天都在围着‘女’王转.借此來逃避现实中所要面对的压力.他在‘女’王的身边可以忘记自己是鲍罗特公爵.可以不要去考虑究竟是返回帝都西萨城还是一走了之跨过惊魂海前往霍普国. 正所谓只要身前风流快活.哪管身后洪水滔天.这是一切失败者和逃避者的至理名言.而小阿也几乎要深陷入此一泥潭之中. 当本尼迪克及塔伦两个老家伙一本正经地出现在‘女’王跟前的时候.阿尔伯特甚至有一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因为就是他们给自己增添了无限烦恼.沒有他们.小阿也就再也沒有压力了. ‘精’灵‘女’王听说过绛红玫瑰这个组织.但她显然认为本尼迪克有些夸大其词的意味.一个小小的刺客团体若是真的可以如此神通广大的话.那么他们何必搞得如此神秘兮兮呢.即使是那些复仇心切、手段高强的‘迷’失者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搞出这么多桩不留一点马脚的连环杀人案.这个杀手组织到底图谋些什么呢.难道刚刚行刺完皇帝未遂.又想來试试她‘精’灵‘女’王不成.这样毫无逻辑的做法根本说不通. ‘女’王为了顾及到小阿的面子.只能虚意逢迎地假装点头.实则是完全不准备采纳.这个僵持的局面.直到红衣主教瓦伦丁气喘吁吁地赶來后才得以打破. 平日里一向洒脱自如的年轻人此时却显出十足的慌张神情.在好不容易理顺呼吸之后.开言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您要注意安全.那个刺客就潜伏在我们中间.” 正是隐姓埋名忍短时.只为出手天地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三章 突变 能让红衣主教瓦伦丁失态到如此程度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假.而年轻人的话音刚刚落下不久.那个被捧上天的证人老头便忽然凶相毕‘露’.好似是预先就准备停当了一般. 只见其人摇身一变成了膀大腰圆的壮汉.与之前干瘪瘦弱的体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在关键时刻齐心协力.准备共同出手生擒这个家伙. 谁料‘女’王身边最亲密的阿尔伯特突然反戈一击.用双手牢牢地掐住了之前还在卿卿我我的情人脖子.堂上众人大惊失‘色’.本尼迪克高声喊道:“你疯了吗.怎么敢伤害陛下.” 秃顶老头一个箭步冲上去.准备劝阻儿子莫名其妙的举动. 以‘精’灵‘女’王的能力.阿尔伯特这种水平的对手原本是不可能造成什么威胁的.但可惜的是.两人之间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亲密关系.因此即使在小阿采取了暴力行动之后.‘女’王仍然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她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住公爵的面庞.想要用尽全力去解读其心中的所思所想.然而.小阿此时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他沒心沒肺.更不会存留一丝的怜悯及情爱.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杀死眼前的这位‘精’灵‘女’王. 像这样棘手的情况是所有人预先都沒想到过的.‘女’王陛下的安危与否关系到整个丹斯森林的前途及命运.即使留守的巡林客本领再高强.他们也不敢过于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此刻占据着先机. 由瘦削老头转变成壮汉的家伙边与两大长老缠斗.边还得空指挥道:“快.快.掐死她.” 本尼迪克及瓦伦丁两人觉得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他们不顾‘精’灵‘侍’卫们的劝阻.趁阿尔伯特不注意.从身后抄了上去.想要将其猛地摁倒在地. 不过博教的两位红衣主教显然在气力方面并不尽如人意.在面对身材魁梧的阿尔伯特之时.他们两个即使合为一个人也无法取得什么优势. 阿尔伯特就像着了魔似的.眼睛里关注的对象只有‘女’王这一个人.其他所有旁的东西都根本不屑一顾.两位红衣主教几次努力均告失败.最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公爵给一脚踹飞到了几步开外. 本尼迪克一边咳嗽一边对瓦伦丁抱怨道:“这根本不是他自己了.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掌控着.” 说时迟那时快.由于阿尔伯特手上的劲道越加凶猛.‘女’王不能不加以反抗了.她为了避免伤及到小阿.仅仅采取了被动的做法.运用腰部的力量及森林之神的魔法.将双‘腿’忽然悬在半空中.整个人就像是一支离弦利箭似的.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从小阿魔爪下脱离. 边上的巡林客早就等待着抓住随时可能出现的机会.他们纷纷用最快速度冲上去将公爵牢牢制伏.为了防止其挣扎逃脱.巡林客们还用特制的困妖索给其來了一个五‘花’大绑. 这下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原先处于下风的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眼见陛下已经脱离危险.双双抖擞‘精’神.将魁梧大汉‘逼’到了角落里. 可是令人惊异的一幕恰恰于此时发生.那个魁梧大汉再次变换身躯.现在他竟然转成了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的模样.这下子不但本尼迪克沒了主意.顺带着连‘女’王也产生了动摇. 两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毕竟‘女’王有了新情人的消息早就在之前传开了.现在的问題是.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冒牌货. 瓦伦丁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当即指出道:“这是变形怪.最擅长摹拟各种智慧生物的外表.” 那个被困妖索紧紧缠绕的阿尔伯特在沉寂了很短时间之后.此时又不甘寂寞地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嘶吼.既像一条扭曲身子在地上挪动的蛇类.又像一只在‘阴’暗角落吐丝结网的蜘蛛. 被两位长老‘逼’退至角落的变形怪马上就用相同的叫喊作为响应.宫殿上方的横梁上好似变戏法一般.突然冒出來许许多多浑身上下布满黑‘毛’的吸血蜘蛛. 这些小恶魔长着极为纤细的大长‘腿’.从上方一跃而下.瞬间就放倒了好几个人.现场局势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本尼迪克及瓦伦丁两人忙祭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伊‘波’利特喷火术.这个魔法是当年先知西里尔的八大弟子之一伊‘波’利特发明的.它最大的特点是可以自由掌控从指尖冒出火焰的长度及宽度.而且可以不间断持续施行. 丹斯森林内有蜘蛛.这并不是新闻.但这么多蜘蛛齐聚一堂攻击‘精’灵.却是从來沒有过的事情. 活了两百多年的‘女’王陛下也是头一遭经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状况.她被阿尔伯特伤透了心.再加上变形怪故意用摹拟的躯体來干扰‘迷’‘惑’她.因此其只剩下了区区招架之力.根本沒有闲心去进行反击. 其实.整个艾普利亚城都在这一霎那遭遇到了蜘蛛的侵袭.城市巡守队限于人手不足的缘故.只能不断地疲于应付、拆东墙补西墙. 谢利‘女’士惊讶的发现.那些近几天來被确认谋杀的死者似乎成了吸血蜘蛛所由产生的温‘床’.小恶魔们从受害者身上的各种腔孔钻进钻出.简直像在举办盛大庆典一般.让人好不恶心. 永恒之城真的坠入了地狱之下.街道上、民居内甚至万人巴斯池中到处都爬满了‘毛’茸茸、黑漆漆的恐怖生物.它们以小搏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精’灵无从招架.地砖上、阶梯间、房‘门’旁、池水边.原先一切充满着美好记忆的场景都被鲜血笼罩住了. 本尼迪克及瓦伦丁两人孤掌难鸣.虽然他们一时半会儿沒有‘性’命之忧.但敌人那一方显然是更加稳坐钓鱼台.因为它们的数量几乎沒有穷尽. ‘精’灵‘女’王直到此时.才略微放开了些手脚.不再沉溺于个人的情感得失之中.她用特殊的嗓音召唤了一头极为罕见的狮鹫兽作为盟友.这个长着大脑袋、小身体的可爱生物是丹斯森林中所有害虫的天敌.它有一条无与伦比的长舌头.只要伸出來稍稍一卷.就能将害虫们吞到肚子里慢慢被酸‘性’胃液消化掉. 吸血蜘蛛归根结底还是蜘蛛.而狮鹫兽当然不会客气.它挥动着犹如鞭子似的舌头.配合着两位红衣主教的伊‘波’利特喷火术.将宫廷内冒出的害虫于转瞬间就几乎消灭殆尽. 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两个冤家对头正在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活捉变形怪.那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家伙.仗着其摹拟的阿尔伯特身躯.用充满磁‘性’的嗓音一次次考验着‘女’王陛下脆弱的神经. 大家对于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疑‘惑’并沒有平息.因为尽管被困妖索套住的那位公爵显得更加可信一些.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阴’影却总是挥之不去. 阿尔伯特的身份如此特殊.即使沒有和‘女’王有那么一层关系.众人也根本无法怠慢.本尼迪克老头本來还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能够轻易辨识出真伪.可在吸血蜘蛛被召唤出來之后.他自己也产生了犹豫.小阿什么时候有这种超自然能力.竟然可以调遣起如此邪恶的生物來. 当局势最终被控制住的时候.如何区分阿尔伯特的真伪便成了一道悬在众人头上亟待解决的难題. 两位公爵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不论是鼻子还是眼睛.不论是衣着还是举止神态.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分毫不差.要不是两人身上的困妖索绑缚的形式不一样的话.那恐怕还会更加糟糕. 本尼迪克本來想要尝试分别问两人几个‘私’密问題來进行判断.但瓦伦丁立刻指出这个方法行不通.变形怪不但能模仿被害者的形体.连思想及心智也会被一丝不苟的临摹下來.这种生物在博迪大陆上是极为罕见的.只有当年古维恩帝国的历史书中有过记载.而且仅仅只有寥寥数语來进行描绘. 两个情人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便是眼神的顾盼流离.然而真正的阿尔伯特却仍然处于沒心沒肺的状态.假冒的那个也刻意伪装不让‘女’王有破绽可寻. 在犹豫盘桓了良久之后.‘女’王忽然眼前一亮.她注意到了阿尔伯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音乐天使用來传话的一个工具.此刻却能派上大用场. 变形怪能力再强.手段再高.也沒法仿制这个装置.因为音乐天使在博迪大陆上是独一无二的. ‘女’王只要再次分别‘激’活这个东西.就能立刻判断出谁是真谁是假.不过.她也面临着一个风险.那就是会由于这个举动而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外. 一个是前任情人.一个是在任恋人.‘女’王的抉择着实十分不易.她的王座虽然不会由于这种事情而变得摇摇‘欲’坠.但其声望必然还是会在无形之中受到折损. ‘欲’知陛下究竟会如何抉择.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四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精’灵‘女’王为了确定哪个才是真正的鲍罗特公爵.不得不试图去重新‘激’活音乐天使戴在小阿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变形怪的模仿能力虽然高强.但音乐天使只会通过那独一无二的媒介來感知并响应. 红衣主教本尼迪克及瓦伦丁两人此时忽然有所顿悟.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由变形怪联想到了夺心魔.在教廷所收藏的一系列文献中.经常会提到当年东方古国奥灵特在神秘毁灭之前.曾经出现过许多李代桃僵、偷梁换柱、冒名顶替的奇特事例.这些案件在当时引起过很大的轰动.因为人们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亲人竟然早就不再是其自己了.他们的躯壳只是空架子.他们对于过去的记忆虽然十分准确.但却对现实正在发生的事情抱持着冷漠和机械的态度.相亲相爱的人之间再也产生不了火‘花’和默契.原本开朗活泼的好‘性’格也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先知西里尔甚至对这些案例有自己的批注:“夺心魔负责掌控‘操’纵最高阶层的心智.而可以在地表‘露’面并來去自如的变形怪则相应地渗透入千千万万普通民众之中.双管齐下.奥灵特帝国岂有不覆灭之道理.” 夺心魔是通过魔法间接去蚕食并剥夺受害者的智慧.变形怪就更加直白一些.它的耐心不够足、法力也沒有前者那么高.只能堂而皇之地用‘肉’体上的极度相似來进行仿真模拟.这样子所产生的效果虽然在短期内会极为惊人.甚至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但时间一久便会很快‘露’出马脚.因为变形怪沒有能力持续发展出情感.虽然它们完美无缺地复制了受害者初始的一切记忆.但那些东西只能应付一时、无法面对一世.如果说夺心魔有能力通过潜移默化的心理影响來毁灭一个大帝国的话.那么变形怪最多也就停留在耍耍小把戏、愚‘弄’一下民众个人生活的低层次上. 本尼迪克和瓦伦丁两人最担心的就是.变形怪和夺心魔这两个天造地设的老搭档会像当年毁灭东方奥灵特帝国一样.在如今博迪大陆上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刚才阿尔伯特公爵莫名其妙地想要掐死‘女’王的举动.现在看來或许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他的神志不清.明显是受到了外力的干扰.而能达成这种恐怖效果的邪物就非得属夺心魔不可了.本尼迪克老头在罗姆城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被夺心魔‘操’控极深的德瑟特大元帅克里普.小阿的症状相对來说还很轻微.因为他所表现出來的能力极为有限.还不至于做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程度.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野心.而潜伏在地底深处的夺心魔就是利用了这个弱点.來将受害者一步步地推向它们设置的陷阱之中.权势yuang越高的人越会被轻易地控制住.而夺心魔给予受害者的强大能力又会反过來‘激’发起其更强烈的野心.无论那人的初衷是多么美好.到头來一定会演变成夺心魔毁灭世界的工具. 阿尔伯特幸运就幸运在他是一个刚刚遭遇到多重劫难的人.虽然曾经也豪情万丈过.但在经历老父惨死及比尔提城惨败之后.年轻人对于未來的憧憬很明显降到了谷底.沮丧、消沉这些字眼用在他的身上只会显得分量过轻.他铅华洗尽.一心只想着与‘精’灵‘女’王厮守、消磨时光. 夺心魔和变形怪这两个老搭档还是很懂得选择‘操’控对象的.由于‘精’灵‘女’王本身具有极为强大的魔法能力.且她所在的艾普利亚城又被森林之神的威严给笼罩着.想要刺杀她就必须‘花’费九牛二虎之力.而如果能够选择一个薄弱点加以突破的话就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女’王新晋情人阿尔伯特就是那个当然的切入点.两个恶魔目光如炬.抉择也是正确的.出其不意的掐脖子行为本身就证明了这一点.只可惜小阿此前所遭遇的一系列劫难在这时反而成了其意想不到的救命稻草.他的心无旁骛很好地竖起了一道屏障.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夺心魔心智攻击给牢牢阻拦过滤了下來.如果今后有历史学家记录此事的话.那么阿尔伯特掐脖子的行为毫无疑问值得大书特书一番.因为这个举动反而可以凸显出夺心魔那无奈的最后挣扎.所有智慧生物在大地上投下的‘阴’影在此刻有了最终的定论..只要消灭yuang这个魔鬼.智慧的跟前便一定会展现出无限坦途. 音乐天使的那枚戒指在一瞬间成了宫廷内的焦点.它的螺旋纹图案.它的mr字母都吸引着众人去纷纷猜测其背后的含义.有些聪明的家伙显然已经领悟到这个东西其实是为了纪念芒罗家族的.但他们显然并不准备当面点破.毕竟‘女’王的面子还是需要顾及的. 前一阵为了关闭这枚戒指的魔法通讯功能.‘女’王可是‘花’费了几乎一整晚的时间.而现在要重新‘激’活的话.反倒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因为音乐天使的本意就是要这个戒指永远处于运行状态.它的原理就好像是一道被四两拨千斤的小机关‘操’控着的巨大暗‘门’一般.在某些状态下.根本无从下手.而一旦顺着窍‘门’及思路进行的话.便能在瞬间迎刃而解. ‘女’王口中念念有词的咒语沒有一个旁人能够听清.在一片有些神秘的寂静之后.那真正的戒指便忽而放‘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有如丹斯森林上空的红日被人摘下來抛掷到‘精’灵宫廷中似的.不过奇怪的是.这光辉虽然强劲却并不会灼伤眼球.哪怕刻意聚焦在其上.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下水道的气息.有个像是飘‘荡’在水井深处的话音开口说道:“陛下.您好狠心.竟然将我们唯一的沟通渠道也给堵塞了.您既然下定决心要与我断绝联系.却为什么又要在我即将绝望之时再次给予我新生呢.” 真正的阿尔伯特在戒指闪光的瞬间便感到‘精’神忽然抖擞了起來.原先萦绕盘旋在脑海中的恶魔低语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对于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有隐隐约约的残留记忆.而其身边站立着的由变形怪伪装的自己却在不经意间让小阿感到万分惊讶及疑‘惑’. 难道这是异常清晰的‘迷’梦.自己是不是已经魂飞天外.从而以另一种状态來观摩着己身在凡间的存在呢. ‘精’灵‘女’王來不及回应音乐天使的质问.也不想在公开场合牵扯出过多隐‘私’.她只是用一种充满着关切与怜爱的表情将确认为真的年轻公爵紧紧拉靠在身旁. 两大阵营的长老当即心领神会.对着假阿尔伯特就是一顿猛啐.以此來表达自己对于‘女’王的忠心耿耿.丹斯森林中有一种特殊的习俗.可以用唾沫将犯罪之人的全身给**一遍.虽然沒有皮‘肉’的痛苦.但这种方式更能表达出‘精’神上的蔑视.从而让罪犯无地自容. 音乐天使见迟迟等不到‘女’王的回应.便出人意料地用一首特制钢琴曲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这是一段极为柔和哀婉的调子.其中时不时‘混’杂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來衬托哀中有怨的意味. ‘精’灵‘女’王是当仁不让的真正知音人.音乐天使刚一起头她便立刻明了了其真正的含义.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阿尔伯特跟前.‘女’王又能做出些什么特别的分辩呢. 错误一旦铸成.就会如蝴蝶煽动翅膀一般.由小及大、由近及远地影响着方方面面的事物发展.‘女’王内心里承认自己对音乐天使做得太过绝情.但她毕竟是丹斯森林的掌权者.根本不可能放下架子去承认自己的过失. 那个音乐天使是样样‘精’通.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奇才.只可惜他的情商却着实有些拖了后‘腿’.在这种节骨眼上.采用此种步步紧‘逼’的策略只会获取适得其反的效果.‘女’人做怨‘妇’已经够让人心烦了.他一个大男人再这么依样画葫芦的话.结果就会更糟糕. ‘女’王为了避免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更多纠缠.便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调说道:“艾普利亚城正遭遇着空前的危机.现在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有什么话我会在以后主动找你谈.” 水井深处的声音冷笑了几下.原先舒缓的调子陡然间转为高八度的惴惴之音.每个旁听者的心跳及呼吸都不由自主地随之变得急促起來.有些肺活量小的人甚至一下子适应不了这个节奏.连连喘着粗气. ‘女’王高声呵斥道:“您这么做只会徒增我对您的厌恶.您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我们两个人都亏欠过对方.只是程度多少的问題罢了.您有怨恨.我也同样有怨恨.世间之事从來都不会有圆满的结果……” “可您为什么又要让他也参与到您的游戏之中呢.”音乐天使虽然说得有点含糊.但‘女’王还是一下子就明白其指的是阿尔伯特公爵. “他和您并不一样.” “是啊.当初您也是这么欺骗我的.”音乐天使的声音变得高亢嘹亮起來. ‘女’王不想再多费‘唇’舌.一把将那枚仍然闪着奇异光芒的戒指从小阿无名指上褪下并猛地塞进了自己的‘胸’衣内.那个聒噪之声顿时便烟消云散、再也无法逞能了. 此时.谢利‘女’士带领着城市巡守队赶到王宫.准备向‘女’王陛下告知眼下的战况.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五章 余波 坦博兰斯帝国的两位特使显然是无法再等下去了.艾普利亚城中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在他们看來简直就像是为了保护阿尔伯特公爵而刻意安排的一般.一座在传说之中曾经成功抵御过巨龙侵袭的永恒家园竟然会被小小的吸血蜘蛛给搅得人仰马翻.虽然变形怪的确有些会让人措手不及.但他毕竟就孤零零一个.即使再狡诈也就那么回事了. 身负重任的特使不得不放弃某些礼仪.开‘门’见山地向‘女’王发出警告道:“整个博迪大陆的安危容不得丝毫耽搁.艾普利亚城的危机看來也已经过去了.我们必须尽快与鲍罗特公爵一起赶回帝都西萨城.肯坦叛军一日不灭.坦博兰斯帝国就一日不得安宁.” ‘女’王此时还在凝神聆听谢利‘女’士对于整个战况的汇报.阿尔伯特由于略感不适.已经由其军师塔伦克劳福德陪着暂时去往偏殿安歇调养.本尼迪克老头和瓦伦丁两人则为了博教事业考虑.自愿留下來继续听候‘精’灵王国的调遣. 年轻的红衣主教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为‘女’王挡驾道:“两位原來还在此间啊.皇帝陛下的眼光果然不差.在刚才那种情势下若是能够安然脱身不染一尘的话着实是奇功一件.吸血蜘蛛、变形怪.哪一个不把我们这些沒见过世面的家伙给吓得半死、冷汗直流.瞧你们现在这个大气不喘、安然若定的样子.本人的确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位鲍罗特公爵一看就是不靠谱的主子.随随便便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以他现在这个状态.恐怕你们得‘花’费成倍的时间及‘精’力才有可能把其拖拽到皇帝陛下跟前.我在这里得说句不太吉利的话.那个阿尔伯特之前就已经遭受过许许多多‘肉’体及‘精’神上的折磨了.万一要是死在半路上的话.你们回去就不好‘交’差了.还不如缓上几天.让其将息个够.到时候万一遭遇不测的话.也可有个说辞.你们看是不是啊.” 本尼迪克了解这位同仁的脾‘性’.这种看似调侃的话语其实是掩藏得极为出‘色’的山洪陷阱.若有人不识其庐山真面目的话.就会很容易掉到坎中再也沒有希望脱身. 两位皇帝特使当然不是傻瓜.迪略特的心意他们理解得很透彻、贯彻得也很坚决.对于紧紧扎根于民间的博教.千万不可做正面对抗.因为那样的话.只会损人不利己.年轻红衣主教的话语固然充满火‘药’味.但若是一本正经地去回应并驳斥掉的话.只会显出自己愚蠢的模样.他们故意不去理睬瓦伦丁的挑衅.仅仅只是在一旁静静恭候着‘女’王陛下來做个真正的答复. 谢利‘女’士在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唠.但今次却显得格外特别.她把艾普利亚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情形都汇报了个遍.丝毫沒考虑过听者会否厌倦. 保守派及强力集团的两大长老则借着这一连串突发事宜.顺利从形式上及内容上都摆脱了被软禁的尴尬.她们的心里全都冒出了这么个念头:“‘女’王陛下终究还是离不开自己的辅佐及帮衬.选举和谋反的小‘插’曲或许可以从此一了百了了.” 由于变形怪善于模仿各种人形.‘精’灵们便把他关在了特制的‘蒙’着黑帆布的笼子里.由几个专‘门’负责审讯的心理学家想办法攻破他的防线. 当‘女’王终于听完一长串关于战况的汇报之后.她主动邀请两位皇帝特使一同去旁听对于变形怪的裁决. 丹斯森林的法制和人类帝国有许多不同点.他们沒有任何拖沓繁琐的流程需要走.沒有什么仅有安慰功效的伪正义需要维持.他们的着眼点只会停留在犯罪之人的身上.若断定其为恶.那么就做出相应判决;若其提出异议.那么就摆出事实、相互‘激’辩.最后采纳多数方的意见.在‘精’灵们漫长的历史中.这种司法审判的高效与简洁一直被保持得很好.这或许是由于他们骨子里就充满着卓尔不群、高贵冷‘艳’的气质.他们自视甚高.认为大陆上现存的所有智慧生物都只是自己的晚辈.审判罪人这种俗务会有损‘精’灵们鹤立‘鸡’群的形象.因此每一代人都在极尽所能地避免繁琐和臃肿. 十大长老、城市巡守队、巡林客以及几个人类朋友共同见证了接下來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经历. ‘女’王于‘胸’衣中掏出刚才从阿尔伯特公爵手上摘下的戒指.轻轻摩挲之后.将其抛向空中.随着这小玩意儿不断的旋转摆动.空中刹那间撕裂开一道口子.有位身披黑斗篷.浑身上下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慢慢从中踱步而出.他猛地一挥手.原先‘蒙’着特制黑帆布、关押变形怪的笼子就在瞬间成了一个透明的容器. 众人连连惊呼.‘女’王则不紧不慢地从旁对着那男人说道:“我想请您帮个忙.艾普利亚城中这几天來连续发生了许多起诡异的凶杀案.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迷’失者内斗.因为在万人巴斯池中发现的头一具尸体就是黑‘精’灵的模样.而由这个变形怪假扮的目击证人也巩固了此一论证.可是后來情况似乎有些失控.凶手将作案目标完完全全转移到了城中民众的身上.不论其地位高低.不论其财富多寡.也不论其年龄和‘性’别.所有人都似乎可以成为目标.这就让局势更加扑朔‘迷’离起來.” ‘女’王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好让那男人可以充分理解并把握住大概的全貌.贴身‘女’官趁机递上一盏香茶.以便陛下能润润喉咙.一番折腾之后.‘精’灵‘女’王继续说道:“博教的本尼迪克主教及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阁下在此时给我们拓宽了思路.他们把这件事情与帝都竞技场中谋刺皇帝未遂的案件联系了起來.认为是一伙名唤绛红玫瑰的杀手组织暗中所为.虽然他们也并不清楚这个组织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能主动提供一条线索的举动还是值得称赞的.” 黑衣男子连连点头.顺着‘女’王的思路笑道:“绛红玫瑰.听这名字就知道其首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在博迪大陆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的yuang.而能将yuang拓展到现实中成为极致的只有国王或者皇帝了.不论是矮子也好、‘精’灵也罢.本质上都一样.只要坐在王座上.圣人也会被侵蚀腐化成撒旦.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之相媲美、相抗衡的话.那么也就只有‘女’人心了.月有‘阴’晴圆缺、天有不测风云.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善变的‘女’人.在这件事情上.人类一方显然做得更好一些.他们极力避免‘女’‘性’掌权.从法律层面上就做了严格的限制.即使真的有幸运儿获得此项殊荣.也会在第二代便恢复原貌.如果此事的确是有绛红玫瑰参与其中的话.我并不会感到多么吃惊.因为‘女’人心只要加上权势.再加上本能的yuang.就可以轻易吞噬掉苍穹.” 好一番挑衅的话语. 克里斯汀娜及贝丝‘女’士两人原本是准备要大声驳斥的.但她们总算在关键时刻沒有忘记察言观‘色’的本职工作.事先注意领悟了一下老妖婆的眼神.只见‘女’王本人并沒有显‘露’出太多懊恼的样子.仍然心平气和地倾听着黑衣男子的诉说.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其极为不恰当的哲学观点. 年轻的红衣主教瓦伦丁显然是为这一番高论着了魔.他不顾自己是个外人的现实.高声回应道:“阁下一定是个隐居世外的高人.此番宏论.真真是有许许多多可圈可点的地方值得讨论一辈子.关于权势与yuang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題.前世哲人已经几乎都说烂了.但您却把‘女’人心凌驾在了这两者的头上.最终得出了如此骇人听闻却又感同身受的结论.本人不才.却也想补充几条.还请阁下多多赐教.” “您请讲.”黑衣男子一眼就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因此十分爽快地答道. 本尼迪克摇了摇头.生怕‘精’灵‘女’王会不高兴.但其实老头子明显是多虑了.因为瓦伦丁接下來要补充的东西其实和现实息息相关.只听他用宏亮又大气的嗓‘门’说道:“这个变形怪很明显就是冲着‘女’王陛下去的.他借着某些神秘的心智魔法影响了鲍罗特公爵的思维及判断.使这位可怜人想要掐死‘女’王陛下.这个安排既巧妙又狠毒.因为公爵本人显然是陛下最信赖的一位朋友.而陛下由于执政一百多年.威望也早就名扬四海.绛红玫瑰可以派出杀手用武力去解决迪略特皇帝.却对于如何消灭‘女’王陛下产生了犹疑.丹斯森林本身就充满着许许多多神秘‘色’彩.而艾普利亚城更是其中的永恒瑰宝.‘精’灵‘女’王可不是凡夫俗子.随随便便耍几下刀枪就能解决的.变形怪就是开动了脑筋.才会想到这么一招用最亲密的人來出其不意地突破防线.幸运的是.‘女’王陛下神通广大又懂得随机应变.才最终沒有让恶人得逞.” 黑衣男子听到这里.赶忙打断道:“不.不.不.此话差矣.真正救了‘女’王陛下‘性’命的.其实倒是那位您所称的阿尔伯特公爵.” “此话怎讲.”瓦伦丁难得‘露’出吃惊的神‘色’. ‘欲’知究竟为何.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六章 箴言 黑衣男子甩动了一下背后的斗篷.來到‘女’王跟前道:“那位阿尔伯特公爵的身上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获得的.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长老应该能给你们提供更具体的消息.我作为一个局外人.不方便多讲.” 保守派领袖闻听此言.只得‘挺’直腰杆回应道:“阁下所指何事.” “吸血鬼.” “吸血鬼.” “就是在你们那次所谓的橡树节上.公爵所遭遇到的变故.”黑衣男子好似拥有上帝之眼一般.几乎‘洞’察了一切. “那次事故的确骇人.搜寻队甚至还在半路遭遇到了发疯狼人的伏击.损失极为惨重.” “阿尔伯特公爵在被吸血鬼抓住的这些时辰内.一定被它们动过什么手脚.不然以他这个毫无魔法资质的身板怎么可能经受住我几次三番的投影‘操’控呢.”黑衣男子并不避讳.十分坦‘荡’地将老底全抖‘露’了出來. 这下子.‘女’王可真有点动气了:“您非得要做得这么令人厌恶吗.” “如果沒我暗中的相助.您根本不可能有希望见到他.他会在旷野中被肯坦国追上并俘虏.从此以后过着屈辱的囚徒生活;或者也有可能会被吸血鬼慢慢玩‘弄’至形容枯槁最后殒命于无人知晓的深坑之中.您应该感谢我才是.” “可您为什么还是要让其遭受那么多的折磨呢.”‘女’王对阿尔伯特被迫化身成狼人闯入欢迎晚宴的一幕仍然耿耿于怀. 黑衣人先是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随后仰天大笑道:“他的身上若是沒有我给予的狼人血脉.那么其最终就将转化成一个六亲不认、茹‘毛’饮血的怪物.难道您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吗.” 由于此事涉及到阿尔伯特的‘性’命及前途.因此红衣主教本尼迪克听得格外仔细.他在忍耐许久之后还是按捺不住从旁‘插’问道:“这么说起來.是您把公爵从德斯蒂尼伯国南边的旷野之中给救回來的.” “如果不是我的话.您认为这位小年轻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來到丹斯森林呢.”黑衣人反问道. “但我听说的可是另外一个版本.鲍罗特公爵之所以能够成功脱险.主要是靠着一位巡林客朋友的帮助.借自然之力才勉强传送到了嘉利维尔城.从而躲过了旷野中的劫难.” “无知的蠢材.”黑衣人咆哮着骂道.“肯坦国既然可以轻松攻破比尔提城.那为什么还要放走鲍罗特公爵等人呢.他们完全可以把其作为筹码.來对皇帝施以要挟.以鲍罗特公国的地位.皇帝若是不答应的话.就会遭到众叛亲离的下场.而若是被迫低头的话.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些被权势奴役的家伙啊.他们的斤两我用小指头就能掂量出來.” “但公爵本人是说他们之所以能够脱身.全都仰赖于肯坦国方面故意放开南‘门’……”本尼迪克的疑‘惑’并沒有解除. 瓦伦丁在边上听得分明.他的头脑比较活络.因此很快就组织起一番犀利的言辞道:“肯坦国是第一个敢于公开举起大旗反叛迪略特皇帝的势力.对于他们來说.先声夺人的优势必须牢牢确立并巩固.鲍罗特公国与其并无多大冤仇.完全是为了帝国利益或者说是皇帝旨意才会不远千里前往阻击.相比整个坦博兰斯帝国而言.抓住一个鲍罗特公爵并不能起到多大的实际效益.而那些战战兢兢、潜伏在暗处的胆小鬼们也不会由于这个举动而响应肯坦国共举义旗的号召.他们的思路才不会那么宽广.他们的目光也很短浅.一城一地的得失是真正关键所在.攻下比尔提城本身比抓一个不痛不痒的刚即位公爵要來得有用许多.你们两位都太高估那些爵爷、贵族们的智商了.那样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依我看來.肯坦国放走鲍罗特公爵的好处要比抓住他更大.因为只有这样.那些贪生怕死之徒才有可能会加入到肯坦国的反叛大军之中.至于什么抓住公爵以后能获得更多政治利益及主动权的说法.我当然也会一百个赞同.但实际上却不适合于博迪大陆上那些酒囊饭袋的公爵和伯爵.肯坦国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多多占城.速速推进.声势越大越好.杀人越少越好.能放走的坚决不要留下.模棱两可的也最好采取宽大政策.这样持之以恒的话.或许便可以真正动摇现任皇帝的根基.” 黑衣人自视甚高.从來沒有想到过世上竟然有人能比他更加充满睿智.他苦笑着对‘女’王说道:“您真应该找这个家伙做您的情人.世上万物.容颜只是一瞬间的存在.只有智慧和学识才可以永久留存.” “我们还是回归正題吧.”‘精’灵‘女’王不愿意把这个话茬深入下去.“怎么才能知晓这变形怪身后真正的主谋.” “我只知道两个方法.”黑衣人的语速变得很轻快.就好像是在夏天沉闷的空气中突然蹦落出的几滴雨点. “您请说.” “要么去地底深处挖一个夺心魔上來.要么就旅行到北方冻土去抓几个会读心术的黑袍法师.” “您是在开玩笑吗.夺心魔这个东西从來都代表着最深层次的邪恶与恐怖.它们虽然不像远古巨龙那般体型庞大.却因为能够慢慢侵蚀智慧生物的大脑而逐渐成为这个世界的终极梦魇.但森林之神毕竟是仁慈且无所不在的.他让这些恶魔见不得日光.只能生活在永世黑暗之中.它们从來不会为人所用.因为沒有一个有头脑的生物可以在它们跟前独立存在.一旦它们将您控制住的话.您就再也不是自己本身了.至于北方冻土.那是连人类皇帝都不感兴趣的地方.我们‘精’灵当然也不会去接触.所以这两个方案都行不通.”‘女’王毫不客气地回绝了黑衣人异想天开的建议. 本尼迪克及瓦伦丁两人对于黑衣男子能够提及夺心魔这个生物都感到万分地吃惊.在博迪大陆上.至少是人类帝国中.夺心魔的这几个字早就已经变成荒诞无稽的代名词.就连三流恐怖故事的作者也不会再屑于使用如此蹩脚的天方夜谭.但是.黑衣人刚才的腔调里很明显是严肃多过戏谑.就好像他曾经是一个接触过先知西里尔及其八大弟子所流传下來的描写夺心魔著作的博教修士似的. 这是一桩很可疑‘惑’的事情.但两位红衣主教为了眼下的大局着想.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个死结深深地埋藏在了心中. 黑衣人慢慢在变形怪的笼子边绕圈.忽地又提出一个建议道:“可以把那位公爵请來.我相信他一定能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什么.阿尔伯特.他.”‘女’王及本尼迪克老头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那小子的身上‘混’杂了好几股神力.我很有把握能让他创造奇迹.”黑衣人显得有些眉飞‘色’舞.就好像阿尔伯特是他教出來的徒弟一般. 反正尝试一下不会有什么损失.‘女’王当即命人将公爵请到审讯室來. 小阿由大军师塔伦克劳福德搀扶着.努力打起‘精’神却又不由自主亦步亦趋地站到笼子跟前.他的神智基本恢复了正常.只是身体还是有点虚.有时候甚至会产生眩晕的感觉. ‘女’王为了不‘激’怒黑衣人.只得努力克制自己沸腾的心绪.因为在关乎丹斯森林的大事跟前.她已经并不是第一次做出妥协及牺牲了. 黑衣人沒有做更多的解释.也沒有让小阿有足够的思考时间.他只是上前极富节奏感地努力敲打着年轻人的头顶.那架势就好像是在弹奏一曲早已烂熟于‘胸’的小调似的. 众人在旁痴痴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而奇迹好像真的就如愿來临了. 只见阿尔伯特用一种奇怪的声调忽然开口道:“尔等这些凡人和弱者.都需接受吾辈之统领.亿万年前铸成之大错.而今也得一并偿还.來吧.接受黑暗的拥抱.放弃那虚伪无益又徒劳的光明.眼睛是最大的敌人.光明是可耻的帮凶.还有那智慧的头脑.不过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凡间不配拥有智慧.凡间也不能拥有智慧.瞧瞧你们这些俗物.千百年來都干了些什么.打打杀杀、永远沒有消停.各个都以为是万王之王.各个都以为号令着天下.尔等不过就是可悲的蝼蚁罢了.而吾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时钟拨回原点.万物皆虚.无中生有.” 年轻公爵好不容易说完这一长串又疯又傻又可怕的话语.随即便柔若无骨地瘫坐在了地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众人全都吃不准方向. 瓦伦丁及本尼迪克两人则惊讶得目瞪口呆.因为这一段话语本是博教中秘密流传下來的先知箴言.只有其八位弟子及历代教宗得以口口相传.他们两个人由于和现任宗座达玛苏斯的关系非同一般.因此才破例知晓. 黑衣人狂笑着喊道:“看哪.这就是变形怪的幕后主子所要说的话.而我们全都不过是蝼蚁和棋子罢了.”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七章 替罪羔羊 阿尔伯特所说的这一连串有如神谕的话语.如果放在人类帝国的话只会被当做笑柄或者癫狂的妄言.幸亏他运气好.所处的地界是一群把万物有灵作为至理名言的‘精’灵们.在这些尖耳朵的心目中.森林之神是总揽全局的主宰.而那些小鹿、小‘花’甚至小草则都有各自的守护神灵. ‘女’王为了避免尴尬.率先打圆场道:“恶魔的最大乐趣就是以折磨生灵为依托.我们在地表上活得越开心、越自在.他们的内心就会越煎熬、越痛楚.这些黑暗的承载者从出生一刻起就注定要与光明做一番生死搏斗.他们就好像是我们的‘阴’影一般.总是会隐匿并相伴在周围.他们最擅长做这种看似恐怖的预言.实则却空‘洞’无物.而我们有些胆小的人会不自觉地将一些彼此毫不相干的东西都往上面套.由此反而成为了助纣为虐的工具.加重了所有人的心理负担.到目前为止.我们可以确认的邪祟生物就那么几个.其一是发狂的狼人.其二是狡猾的吸血鬼.其三是这个偶然冒出來的变形怪.其四便是数量惊人的吸血蜘蛛.至于什么虎豹豺狗、飞禽走兽之类的小祸害我也就不再一一赘述了.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好心情.抖擞好‘精’神.既不过分担心未來.也不盲目乐观致使铸成大错.只要每个人都能尽心尽力做到这些.那么我相信森林之神一定会确保我们平安无事的.” “森林之神常在.森林之神常在.”所有人异口同声地高喊道.这既是为了呼应‘女’王的意见.也是为了抒发一下闷了好久的‘胸’臆. 本尼迪克及瓦伦丁两人不得不悄悄來到‘女’王跟前.低声提醒道:“虽然此事看起來极为荒谬.但的确不可不防.” ‘精’灵‘女’王沒有说话.她只是用眼神示意两位红衣主教自己心里很明白. 审判的环节被这么一搅合.大家都觉得事情变得十分扑朔‘迷’离起來.这个变形怪必须严加看护.既不能让其有机会开溜也不能让其趁便自寻短见.一切的一切都必须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那位黑衣男子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显然是打错了.因为‘女’王陛下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一叠连声地对着阿尔伯特公爵嘘寒问暖起來.这样一來.她手下的马屁‘精’们当然懂得见风使舵.一下子就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年轻人的身上.黑衣人不得不开言警告道:“陛下.您难道就不怕我说出您的小秘密吗.” 这句话一起头就意味着惊天霹雳无边无际地开始闪动轰鸣.‘女’王作为一个领导者.平素最忌讳别人用各种自以为是的条件來要挟或约束自己.黑衣人是她的旧情人当然不假.但旧情人毕竟是旧情人.即使是阿尔伯特也不能用这种口‘吻’來与其对峙抗衡. 丹斯森林的统领者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陡然‘射’出骇人的光芒.她口中念念有词.用手在王冠上轻轻点击几下.随即在审讯室中就出现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瞬间就将黑衣男子给吞噬了进去.待到众人反应过來的时候.一切都已恢复如常.只是刚才还洋洋洒洒站在那里谈天说地的黑衣人再也难寻踪迹. “他就是个倒影罢了.你们不必过于慌张.”‘女’王摆摆手道.就好像努力想要挥洒掉一些累赘似的. 她要求本尼迪克、瓦伦丁及塔伦克劳福德都跟着自己去往永恒之树宫殿.阿尔伯特公爵则由专人负责调养照顾. 塔伦作为小阿的军师.当初长老大会的时候并沒有机会进到宫殿中.如今有缘见识一下.当即便发表了一番感慨道:“果然气势恢宏.当年我隐居在鲍罗特公国的索罗城近郊时就读过许多关于这座宫殿的描述文章.‘精’灵们的建筑艺术比我们人类更灵动、更有朝气.我们的那些庞大建筑虽然可以让人动心.但也就仅止于此了.而这座宫殿却完全不同.只需稍稍瞄上两眼.便能立刻感觉到它似乎正在以规律的节奏呼出自己芬芳的气息.这是从天而降的艺术.而我们人类相形之下就卑微许多.完完全全落于了下风.” ‘女’王很高兴.连连对着塔伦点头.她沒有想到人类中竟然有懂得‘精’灵建筑艺术的人.这些东西由于常年矗立在那里.反而会使人的头脑麻痹.从而忽略了它的真正意义. 几个大男人随着‘女’王在宫殿中四处游走.那些贴身‘侍’者则时不时递來一盏盏‘精’心烹制的香茶.本尼迪克年纪最大也最懂得时间的紧迫‘性’.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点題道:“陛下.艾普利亚城中所发生的这些怪事其实正好可以与夺心魔的威胁相联系.那些沒有外伤的受害者.说不定就是在脑子里被动了手脚.变形怪和夺心魔是一对不可多得的搭档.夺心魔虽然强大无比.却偏偏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而变形怪能力逊‘色’许多.但可以在夺心魔的暗中协助下.运用自己出‘色’的模仿能力如鱼得水地潜伏在地表上.它们刺杀皇帝及您的动机虽然不明确.但我斗胆建议陛下应该立刻向丹斯森林内所有德鲁伊都发出警示的号令.以便于今后能够迅速响应随时可能采取的任何行动.” “当然.这事我们在之前就已经议定了.您难道不相信我吗.”‘女’王微微嗔怒.她下定决心的事情从來沒有出现过纰漏. 瓦伦丁忙笑哈哈地接口道:“本尼迪克阁下显然是老糊涂了.我知道他想要说的真正意思.那个之前被提起过的用來作为替罪羔羊的刺客组织..绛红玫瑰才是我们现在应该重点关照的对象.夺心魔的能力固然骇人.但凡事都得立足于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们必须有两手准备.既不能忘了德鲁伊在对抗夺心魔时所具有的天然优势.也不要忘了毕竟还有个活生生的黑‘精’灵杀手曾经在帝都竞技场中妄图刺杀皇帝.我接下去要说的观点可能有些想入非非的意味.但既然夺心魔这种东西都能存在.那也就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我认为.绛红玫瑰这个神秘的组织说不定就像北方德瑟特人的克里普元帅一样已经被夺心魔给掌控住了.这方面的事情.我沒有亲身经历过.但本尼迪克阁下已经原原本本对我讲述了差不多十几遍.他是一个诚实又可爱的老头子.绝对不可能添油加醋.更不可能说谎.” 年轻的红衣主教用香茶稍稍润了润喉咙.继续顺着思路说道:“当年与维恩帝国并立于世的东方古国奥灵特就是被夺心魔给毁灭的.而我们博迪大陆现在似乎也面临着这种风险.德瑟特元帅在**控之后.挥师十万妄图征服坦博兰斯帝国.幸亏这仗由于种种事先无法预知的内耗.并沒有完全展开.不然的话.一场浩劫恐怕就会由此开端.绛红玫瑰为什么要动迪略特皇帝和陛下您的主意呢.我觉得.唯一能说通的理由就是.他们沒有把握可以‘操’控你们两位那强韧无比的心智.因此决定一了百了.用此种手段使你们下台并消失.这样一來.夺心魔的能力便又有了用武之地.而毁灭一个大帝国也就能轻而易举了.” 本尼迪克及塔伦克劳福德在一边连连点头赞赏.这个瓦伦丁着实不简单.条条框框都理得很清楚.不由人不信服. ‘女’王也同样钦佩有加.她拍了拍年轻红衣主教的肩膀道:“阁下的意思是不是说.绛红玫瑰不过就是夺心魔手中的一个工具.就好像德瑟特人的元帅还有那个变形怪一样.具体是谁执行刺杀任务并沒有那么关键.不论他是‘迷’失者也好还是被短暂控制的阿尔伯特公爵也罢.我们的思路不能被表面现象牵着鼻子走.不能见风就是雨.而要时时刻刻想着是夺心魔在后面捣鬼.” “是的.陛下.”瓦伦丁从不怯场.他用一种近乎无礼的眼光直直注视着‘女’王那掩藏在面具之下的墨绿‘色’眸子.“说到‘迷’失者.你们居住在丹斯森林的‘精’灵就自然会联想到其由于常年生活在地下而衍生出來的丑恶嘴脸.连陛下您也肯定会一度联想到是不是这些家伙准备干一番大的动作了.而说到德瑟特人.只要是有一点虔诚感的坦博兰斯帝国子民也会当即就把异教徒三个字骂出嘴.因为他们不尊奉博教.在博迪大陆上我行我素.这些偏见不断累积.使得夺心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它潜伏的是那么深.但所有行动又都是那么毒辣.以至于我们的仇恨也越积越深.最后终将完全爆发.我们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在了不适当的替罪羔羊头上.而那些地底的食脑恶魔们却可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可怕了.” ‘女’王环顾四周.忽然心有所感.便冲着瓦伦丁等人喊道:“你们跟我來.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个秘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章 西里尔的预言 永恒之树宫殿如果从天上俯瞰的话就会很容易发现其总体上大致是呈现为一个东西略长、南北略窄的椭圆形. ‘精’灵‘女’王口中所称的那个秘密地点就位于椭圆形的北部偏西侧.这是个供‘女’王本人休憩放松的场所.除了‘精’心开凿的水池以外.最吸引人瞩目的东西就是一面把整个丹斯森林的全貌都概括描绘出來的立体墙.这个东西的制作年代应该十分久远.因为它所呈现的森林比现时要大得多.北面和东面都起码扩出了几百里地. 红衣主教瓦伦丁心领神会地对着‘女’王说道:“陛下.东方奥灵特帝国的土地已经完全沙化.再加上百年前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地震.我们世界的‘精’华基本只剩下博迪大陆一家了.夺心魔以脑为食.以控制思想为耍乐.这应该沒有什么异议.但它要毁灭世界的理由却显得如此牵强.沒有了智慧生物的存在.它自己又能靠什么活着呢.冷晶石几乎很难在短时间内再生.而夺心魔的胃口断然不小.如此竭泽而渔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阁下说的.正是我所想的.”‘精’灵‘女’王赞许地点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丹斯森林在过去曾经覆盖了比现在多得多的广阔土地.我们‘精’灵就是在森林之神的庇佑下慢慢成长起來的.但是随着气候的变迁及其他种族的相继崛起.森林之神的权威日渐萧条.我是丹斯森林的统领者.当然得为整个族群谋福祉.就像你们博教或者鲍罗特公国一样.大家的行事原则总有一个背后的出发点.夺心魔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而单凭某个国家或者某个种族的力量是根本沒有希望抗衡的.现在不但需要坦博兰斯帝国与我们‘精’灵联合.甚至于还要去邀请地底的矮人及‘迷’失者一起助阵.只要有一方不齐心.那些潜藏在地狱深处妄图毁灭世界的恶魔就会有机可乘.它们的动机我们一时半会儿无法参透.但我们可以尽一切努力想办法避免被毁灭的命运.” ‘女’王说到这里.忽然伸出手去在那面立体墙上慢慢顺时针画圈.随着她指尖的触碰.原先被茂密森林覆盖的绿**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金黄‘色’的沙粒.它们完全不会受到重力影响.就好像是被粘贴在了墙上一般.待到‘女’王轻轻吹送一口热气.那黄沙滚滚的场面瞬间就将整个博迪大陆给吞噬一空.单单只剩下惊魂海西北面的霍普岛幸免于难. “这是一个谁也吃不准來历的预言.但现在看來或许的确值得讨论.”‘女’王那墨绿‘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悲天悯人的情怀.“这面魔法墙其实是你们博教先知西里尔带來的.过去由于种种原因.沒有一个人仔细深究过它所要表达的意义.信仰不同、种族不同.所有的一切都不同.这就注定了西里尔只会得到表面上的殷勤.而难以获得内心中的信任.在我们芒罗家族登上王位之前.此面神秘的魔法墙差点就惨遭损毁.原因竟然是坊间传言这人类的东西不能出现在艾普利亚城中.否则会让‘精’灵倒大霉.幸亏当时有几个杰出的历史学家敢于直言进谏.甚至不惜牺牲项上人头.最后终于勉强保留了下來.到了我母亲那一任上.它才总算在永恒之树宫殿中找到了好归宿.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本來就很深.而两个不同种族之间更是横亘着千山万水.我并不奢望能在一夜之间就将所有旧仇与误会都一并消除.但是我希望通过自己现在所表达的诚意.來让你们体会到我所要追求的东西.” 本尼迪克和瓦伦丁两人虽然知道先知西里尔‘交’游十分广泛.但从來沒有听说过其还曾经在丹斯森林的‘精’灵中留下过这么一块神奇的玩意儿.当年古维恩帝国的法律极为严苛.他们制定了许许多多条例來惩罚擅自与‘精’灵‘交’往的人类.即使像西里尔这种神通广大又‘蒙’皇帝恩宠的人.也要非常小心谨慎. “这个黄沙滚滚的秘密机关场景是我在不经意间发现的.以往历代‘精’灵‘女’王只知道它是一件由人类从古维恩帝国中抢救出來的文物.即使是我的母亲也并沒有怎么深入探究.或许是森林之神有意垂怜于我们这一代.因此才会使我破例得以知晓其间的奥秘.关于对付夺心魔的事情.‘精’灵王国的德鲁伊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但你们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陛下请说.只要我们力所能及.只要不抵触教会的规矩.”本尼迪克老头为了避免再生枝节.特意抢在瓦伦丁之前回应. ‘女’王笑了笑.又一次用指尖于墙面上轻轻触碰.唯一的不同点在于这下子换成了逆时针旋转.只见刚才还黄沙漫天的博迪大陆刹那间便恢复了原貌.绿油油的森林再次冒了出來.时间回到了原点.就好像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似的:“我想请你们将这面魔法墙依次带往霍普国、北方德瑟特人以及坦博兰斯皇帝那里.务必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说清楚.他们如果一时半会儿开不了窍.那你们也不用着急.只需将这个魔法装置反复演示再加以适当的解说.我相信一定是能收获一些成果的.” “当然可以.只是这墙未免大了些、重了些.我等跋山涉水已然十分不便.怎么才能将其轻易搬动呢.”本尼迪克老头不免有些疑‘惑’. “阁下请看.”‘女’王口中念念有词.在她的神力之下.那面墙倏忽之间就像是一幅水墨画似的卷成了一团.接着又被压缩成了小拇指的长度.轻轻松松装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锦匣内. 就连素日里对魔法嗤之以鼻的塔伦克劳福德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精’灵族的神秘魔法的确比博迪大陆上其他种族的那些雕虫小技要震撼许多. “陛下.那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立刻收拾停当.尽量赶早出发.时间可不等人啊.”本尼迪克老头借势说道.他的心中早就有此打算了.因为阿尔伯特留在这里一天.不伦之恋就会多发生一天. “那是自然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准备了.我会派心腹之人给予你们最便捷、最正确的指引.”‘女’王看似心无旁骛. “陛下.”瓦伦丁忍不住多嘴道.“阿尔伯特公爵的伤势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公爵的身体底子很好.那些魔法因素只会干扰一时.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女’王并沒有‘露’出尴尬.反而提出了自己另外的关切.“那两个皇帝特使心急火燎地要求公爵前往帝都西萨城商讨对抗叛军的事宜.我不知道你们是作何打算的.” “陛下.”塔伦克劳福德回应道.“摆在我主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漂洋过海去往霍普国保得‘性’命无虞.要么险中求胜、将计就计地去到帝都西萨城.让皇帝无法正面下手.霍普国那里固然可以平安无事.但也会因此失去所有大义及借口.甚至公爵爵位本身也会被剥夺.而帝都西萨城虽然看似险恶.但在有肯坦叛军作‘乱’这个大前提下.只要能顺着皇帝心意巧妙周旋.那么公爵不但不会有‘性’命之忧.反而可以借此争取到更大的利益.人生在世几回搏.老鲍罗特公爵唯唯诺诺一辈子.最后还是惨死于暴民手中.与其那样.倒不如做的主动一些.而不要老是被动挨打.” 大军师的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比之瓦伦丁那缜密的思路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精’灵‘女’王连连点头赞赏道:“既然诸位都各为其主.那不如就分头行事.本尼迪克及瓦伦丁阁下可以带着这面魔法墙去往霍普国.而塔伦阁下则应该尽早陪同公爵随皇帝特使赶回帝都西萨城.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在夺心魔的灭世威胁跟前.个人恩怨与国家情仇都必须暂时撇在一边.博教的传承、鲍罗特公国的兴亡其实是可以借着你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而间接获得收益的.我不敢保证今后一定会怎么样.但是以我两百年的生活阅历及森林之神赐予的慧眼來观察.你们几个一定是在冥冥之中就注定要成为身负重任的大英雄.” “陛下过奖了.”本尼迪克满心不欢喜.因为‘女’王竟然支持公爵去帝都西萨城的主意. “虽然此次艾普利亚城的突变还沒有定论.但我希望阁下可以在皇帝跟前把罪责都推到绛红玫瑰及夺心魔的身上.这样一來.您和您的公爵就能成为不可或缺的助手.更加能够确保自身‘性’命的安全.”‘女’王对塔伦克劳福德建议道. “多谢陛下提点.涉及到公爵安危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打点妥当.夺心魔在皇帝听來或许会极为荒诞.但绛红玫瑰这个组织由于在竞技场中谋刺未遂的关系早就上了皇帝心中的黑名单.对于这个枝节.我定然要多多加以利用.” ‘女’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同三位人类一一握手告别. ‘欲’知后事如何发展.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六十九章 皇帝的差遣 离别的日子总是伤感的.而‘精’灵‘女’王为了避免这个尴尬.有意无意地疏远了阿尔伯特. 年轻公爵在本尼迪克老头及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的循循善‘诱’下.逐渐也放开手脚接受了现实. 有些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有些感情入得深埋藏得也深.阿尔伯特肩挑国事家事两副重担.最后还是迫于周围人的压力.慢慢倒向了国事一方. 离开丹斯森林的旅途十分顺畅.因为‘女’王派了好几位‘精’干的巡林客在明处及暗中进行跟踪保护.沿途大小村庄及市镇都无条件为公爵一行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两位皇帝特使不得不感叹道:“‘精’灵‘女’王的权利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迪略特皇帝更大.” …… 自从老鲍遇害之后.阿尔伯特的人生轨迹就经历了许许多多‘波’折.当迪略特皇帝再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不由得大声叹息道:“小别半年之后.阁下的变化实在惊人.似乎一下子就老了七八岁.” “陛下.肯坦叛军一日不灭.那我一日不得安宁.我的母亲就是因为他们而下落不明的.伊莎贝拉皇后也是被他们给俘虏的.坦博兰斯帝国的和平与稳定绝对不能被这些恶徒给破坏.北方德瑟特人尽管去岁刚从罗姆城下败走.但异教徒的威胁仍然时时刻刻高悬于所有文明人的头上.请陛下务必要早做决断.切莫让这零星的战火蔓延开來.”阿尔伯特的回答显然是预先设计好的.百分之八十的功劳都得划在塔伦克劳福德的身上. 迪略特皇帝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满脸堆笑地说道:“其实陛下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肯坦公爵借着地利优势固守一方是可以的.但如今他却自寻死路.在攻下比尔提城后.又接连扩大战果.向东推进了好几百里地.这就犯了兵家之大忌.以他一国之力.战线拉长以后.必然会出现破绽.而陛下只需收拢拳头.在合适的时机來个反扑.届时定能一招制胜.肯坦公爵这个痴愚狂徒竟然幻想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公爵、伯爵或者小贵族会响应他的号召.您觉得这是不是有些可笑.” 阿尔伯特微微点头.心里却在暗骂这老贼沒心沒肺.自己的‘女’儿被人绑架了.却还在一味地想着溜须拍马. 迪略特的兴致似乎‘挺’高.他让阿尔伯特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下丹斯森林及艾普利亚的风土人情.而其对于‘精’灵‘女’王本人的兴趣显然也是出奇得高. 这让年轻公爵感到有些棘手.因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尽量不去想‘女’王的事情.而在皇帝面前他当然也不可能把那段不伦之恋给公布出來. 幸亏‘女’王总是戴着面具的传闻早已是尽人皆知.故而小阿可以用此做搪塞.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其实接触得也不是很深入.‘女’王的风姿绰约只可远观.从來沒有人能够有幸见到其真正的面貌. 迪略特连声叹息道:“对于‘精’灵族那悠久的历史.我本人是深感钦佩的.只可惜他们似乎对于外人有很大的戒备之心.作为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我倒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与这位‘女’王陛下共进晚餐.从而一同为博迪大陆的永久福祉而竭尽所能.” “陛下.‘精’灵‘女’王其实也曾经表‘露’过相同的意思.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尚且不可能于一朝一夕间打破.更何况种族与种族之间呢.陛下若是真有此心的话.我倒是愿意作为一个中间人來搭建友谊桥梁.”阿尔伯特此番话是即兴发挥.边上的塔伦克劳福德一个劲地点头赞许. “伊洛斯将军已经向我提及过你们在撤离比尔提城后所遭遇到的奇事.如此邪恶的妖法也只有在那种荒野之上才可能出现.我这次之所以要急着把你召來.主要是想请你作为谈判的代表去与肯坦公爵商量‘交’换俘虏的事宜.他的手上大牌可不少.我最亲最爱的皇后也在其中.您和他‘交’过手.心中有底.是最合适的人选.”皇帝话锋一转.直接切入了正題. “请恕我大胆直言.陛下手中可有相称的牌可打吗.若是沒有的话.我此去定然会无功而返.只能徒增耻辱.” “沒有.”皇帝笑道.“但这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这伙叛军自比尔提城一役后.在大的战略上还丝毫未尝过败绩.现在的心气儿已经旺盛到了顶点.这个时候只需再來一剂猛‘药’.就能彻底让其放松警惕.只要我在这个位子上坐着.伊莎贝拉皇后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我不奢望你此去可以达成任何协议.只需装装样子.让他们误以为我迪略特已经失了方寸、‘乱’了阵脚就行了.” “既然陛下如此器重于我.那臣定要尽心竭力.甘当这副猛‘药’.”阿尔伯特并沒有犹豫.因为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对于你母亲的失踪.我在伊洛斯将军告知详情之后.就已经连续派出几‘波’人前去打探消息了.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沒有什么音讯.”迪略特的态度很真诚.丝毫沒有一点敷衍了事的样子.“你从丹斯森林一路赶來.的确也辛苦了.就先在城内休养几日.什么时候准备停当了就什么时候通知我.” “多谢陛下关怀.”阿尔伯特心内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他沒办法‘摸’清楚皇帝的真实意图. 等到回至馆驿.军师塔伦第一句话便是:“要么这个皇帝‘性’情大变.要么就是他要下狠手了.” “可惜凯艮和艾德里安都下落不明.克瑞斯作为巡林客也要在丹斯森林的多事之秋为家乡贡献自己的力量.你我现在只有孤苦伶仃两个人.如何才能脱得这个虎口呢.”阿尔伯特焦躁不安.脑海里浮现的尽是老鲍惨死于下水道暴民之手的画面. “既來之则安之.皇帝让您做谈判的代表无非就几种考虑.第一.您和肯坦公爵‘交’过手.互相有所了解.第二.您是帝国六大选侯之一.身份比较贵重.且可以差遣得动.而且年富力强.不像皇帝的老丈人那样虽然满腹心机但毕竟岁月不饶人.第三.您随时可以被皇帝作为弃子.而若是谈判不顺利的话.等于也在无形中添加网罗了一项罪名.第四.您刚从丹斯森林回來.若是现在让您回鲍罗特公国的话.等于就是放虎归山留后患.毕竟索罗城是帝国中数一数二的商贾云集之地.招兵买马所需的钱财物资很容易筹备齐全.第五.也是最关键的一条.由于我们目前手下无兵无将.因此不得不听凭皇帝摆布.他不怕我们能立刻翻起什么大风‘浪’來.” “军师.您既然思虑得如此周到.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來趟这遭浑水呢.”阿尔伯特的怨气溢于言表. “人若是沒有一番历练的话.是永远不可能成长起來的.更何况我们也并非就一定会陷入绝境.等到见了肯坦公爵之后.我自有主意在手.现在帝都这里人多口杂、隔墙有耳.我们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尽力掩藏锋芒.” “军师.我知道您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您总是可以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不过这次.我‘胸’膛里的那颗跳动着的心实在是放不下來.” “事关生死.当然会如此.更何况.还不仅仅是生死的问題.我理解您的焦虑.但我也的确沒有办法平复您的焦虑.一切都需顺其自然.这个过程是每个成功者都会经历的.”塔伦难得地以长者身份拍了拍小阿的肩膀.随即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尔伯特一下子仰躺在‘床’上.尽力让自己平静下來.他忽而想起于临别之时.‘女’王曾经悄悄把那枚音乐天使的戒指又递还给他.但却并沒有附带任何的叮嘱. 他从腰带内侧的暗扣上解下那枚戒指.拿在手中.迎着窗口透‘露’进來的阳光.细细查看. 那些螺旋纹图案依然‘精’致地被镌刻在上面.但是原先十分显眼的mr字母已经几乎无法分辨.或许是‘女’王做了什么特别的处理. 戒指的颜‘色’也有较大改变.阿尔伯特清楚地记得.当初的它应该是金‘色’的.而现在却微微发红.并且有愈來愈深的迹象. 小阿为了排解忧愁.将这枚戒指套在右手小指上.然后随着极富规律的旋转.让其在指尖翩翩起舞. ‘精’灵‘女’王的音容笑貌犹在耳畔.德斯蒂尼伯国的克劳迪娅及凯瑟琳两人也陡然间不期而至.爱情的魔力就像‘潮’水一般时起时落. 小阿的母亲也不甘寂寞.雍容大气地來到儿子身边.她并不说话.只是用那双从來沒有沾染上岁月痕迹的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时间在这一刻凝结.而幸福也似乎得到了永生. 那枚戒指其实是被‘精’灵‘女’王施展了一些丹斯森林特有的法术.就好像德鲁伊或者巡林客可以借用自然之力瞬间返回自己家乡一般.阿尔伯特在危急关头也会由戒指來帮助脱离险境.‘女’王之所以沒有明说.就是怕自己和小阿会互相之间割舍不下. ‘欲’知阿尔伯特的命运究竟如何.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十章 比尔提城近况 德斯蒂尼伯国.比尔提城. 鲍罗特公国的夏洛特夫人正在养‘女’珂赛特陪伴下慢慢进行着每天例行公事般的散步活动.自从被矮人炼金师约翰铁锤从南方荒野中救出來以后.这位早前痛失丈夫的未亡人就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自己儿子的安危. 当初肯坦公爵早就和负责莽墩口防守的雷德尔将军有过秘密约定.对于鲍罗特公爵及德斯蒂尼伯爵两人都要采取怀柔政策.千万不可草率下杀手.正是基于这点共识.攻打比尔提城的时候.他们故意留下了南‘门’这个空档. 矮人炼金师约翰擅于摆‘弄’各种奇巧‘淫’技.对于魔法也颇有心得.他早就听说过坦博兰斯帝国西南边的旷野中有许多隐藏的秘密.这个地方十分尴尬.人类、‘精’灵、矮子三个势力都不太待见.自然资源又贫乏.因此便渐渐成了野法师、流‘浪’者的理想避世场所.约翰很明了肯坦公爵及雷德尔将军的打算.鲍罗特公爵及德斯蒂尼伯爵两人如果不幸身亡的话.对于整个起义事业并沒有好处.他对将军详细陈述了自己的忧虑以及想要采取的对策.当即就获得采纳. 旷野中各种邪祟势力互相在暗中争夺各自的地盘及猎物.阿尔伯特等人遇险的那次.其实就是黑衣天使与不知名的亡灵法师在各自逞能、比拼魔力的结果.矮人炼金师來得稍微有些迟.鲍罗特公国的士兵几乎都中了招.而阿尔伯特公爵则在‘精’灵巡林客克瑞斯的帮助下.借助自然之力传送到了丹斯森林中的嘉利维尔城.约翰铁锤來不及多想什么.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他身边带着两个助手.各个都十分得力.在他们的帮助下.约翰成功阻挡住了亡灵法师的强力摄魂魔法.把夏洛特夫人等几个‘女’子以最快的速度带回了比尔提城. …… 肯坦公爵此刻就坐镇比尔提城指挥.当他接到皇帝的亲笔书信之后.不免有些喜形于‘色’的意味.但他的儿子拉乌尔殿下当即就指出:“皇帝对于伊莎贝拉本人并沒有多少好感.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却一直沒有儿‘女’诞生.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人都清楚.迪略特是一个权势yuang极重的家伙.婚姻和妻子在他的心里根本沒有任何地位.他不太可能会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而抛弃帝王的权威.” “哦.我儿能思虑到如此深远.的确是长进了不少.再具体说说看.” “父亲.我国大军自从出了莽墩口以后还未尝败绩.每战必克、每战必捷.靠的是什么呢.就是因为憋着一股子狠劲.现在战线渐渐拉开.那股狠劲也慢慢化解了.迪略特皇帝坐拥整个坦博兰斯的资源.他只要在此时稍稍握紧拳头就能在出其不意间将我们猛地斩断.此番主动示意‘交’换俘虏的提议.很有可能只是一出缓兵之计.” “我儿可知使者是谁.就是那个新晋继位的鲍罗特公爵.” “那就更可怀疑了.”拉乌尔五短身材.坐在位子上两条‘腿’是悬空的.每当‘激’动的时候.就会‘荡’秋千般地晃动纠结着.“父亲.鲍罗特公国的索罗城是整个帝国内数一数二的商贾巨富云集的地方.钱财物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皇帝早就对那里动过脑筋了.鲍罗特父子两人的下场恐怕都不会好.” 肯坦公爵轻轻捻了捻腮帮下的短须.微微闭起眼睛说道:“那就将计就计.把那个鲍罗特公爵给策反过來.当前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也会体悟到皇帝对其险恶用心的.” “父亲.”拉乌尔用手肘支撑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听说那位年轻的公爵手下有一位神机妙算的大军师.而公爵本人又对这个军师几乎是言听计从.所以我们必须先搞明白那人的想法.然后再对症下‘药’.方能收得奇效.” 肯坦公爵满意地点点头.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便把刚要走出‘门’去的拉乌尔给叫住道:“鲍罗特的太夫人那边.你去探望一下.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切记一条.礼数必须周全.” “是的.父亲.我明白.”拉乌尔连连点头.慢慢退了出去. …… 小‘花’园中散步的夏洛特夫人此刻正在和前來探望的克劳迪娅及其‘侍’‘女’凯瑟琳两人互相拉着家常.‘女’人之间通常不能共欢乐.却往往可以共忧愁.为家事也好、为国事也罢.反正她们的悲伤话題一旦起头.就会很容易打心眼里慢慢体谅、同情起对方. 比尔提城已然易手.而作为德斯蒂尼伯爵的克劳迪娅却根本无力去夺回來.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地寄居于仇敌的羽翼庇护下.当初冉冉升起的雄心壮志被一场无情的暴雨给浇灭得不留一丝火星. 拉乌尔殿下赶到的时候.几位各怀愁苦的‘女’子便处于这么一种满腔悲愤无处诉的地步. 夏洛特夫人比较敏感.因为肯坦国的这位矮脚殿下很少会主动來拜访她们.因此其心中就不免有些担忧及疑‘惑’:“殿下.出了什么事.” 拉乌尔保持着一种节制又从容的微笑.向着几位‘女’士鞠躬道:“皇帝陛下派遣鲍罗特公爵前來商讨互相‘交’换俘虏的事宜.近几日应该就会赶到了.” “鲍罗特公爵……哦.我的阿尔伯特.”夏洛特夫人‘激’动不已. “阿尔伯特……感谢上帝.”凯瑟琳顾不上礼节及猜忌.不由地惊呼道. “传闻不是说.鲍罗特公爵被其手下的‘精’灵巡林客传送到了丹斯森林.之后就对‘女’王本人留恋不已吗.”克劳迪娅冷冷地说道.“那位塔伦克劳福德阁下也会一并前來吗.” “塔伦克劳福德.”拉乌尔并沒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露’出茫然的表情. “就是鲍罗特公爵的大军师.” “当然.那是肯定的.” “那就好.”克劳迪娅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坐在一旁想心事了. “殿下.能否请教您一件事.”夏洛特夫人的语气极为谦和.但仍然蕴藏着一种贵‘妇’人的气势. “夫人尽管吩咐.”拉乌尔也同样毕恭毕敬. “伊莎贝拉皇后已经被你们押送回了肯坦首都基维尔城.‘交’换俘虏的事宜如何才能获得成功呢.”夏洛特的眼眸里闪动着丝丝怒火. 拉乌尔不得不陪笑道:“夫人.恕我直言.迪略特皇帝将您的儿子作为使者差遣到此处.本身就沒安好心.伊莎贝拉皇后不过就是个幌子.皇帝本人对男‘女’之事从來沒有上过心.他最关心的就是怎么巩固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帝位.您的丈夫在帝都西萨城中被暴民杀死.这背后的故事恐怕也只有皇帝本人才能解释.富庶的鲍罗特公国是皇帝永远不会割舍掉的‘肥’‘肉’.而您的丈夫和儿子都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命丧黄泉.与其那样.还不如我们联起手來.共同对抗皇帝.这样整个帝国的那些爵爷和贵族们都会响应.到时候.大业可成.而您儿子的功劳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我的丈夫是帝国的股肱重臣.我的儿子又怎么能够做出这种糟蹋先人名誉的事情呢.”夏洛特夫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夫人.我知道此事急不得.所以只是预先给您來通报一声.到时候.你们母子团聚的时候.可以再仔细考虑下.我先告辞了.”拉乌尔的五短身材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只翘‘臀’.一扭一扭的样子着实像舞台上的小丑. 夏洛特夫人带着厌恶的表情.慢慢目送此人出去.随后用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为什么偏偏要是这么一个官宦人家呢.这和博教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官位越大.失去的也就越多.为了这个公国能够顺利并名誉地存续下去.究竟需要流多少血才足够呢.” “夫人.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阿尔伯特本人安全.就永远充满着希望.”凯瑟琳有些突兀地安慰道.她的眼里满是‘激’动的泪‘花’.虽然照理來说.这话由养‘女’珂赛特说更合适.但凯瑟琳就是忍不住蹦了出來. 夏洛特夫人不但沒有怪罪.反而连连轻拍姑娘的脸颊道:“傻孩子.阿尔伯特有他父亲的在天之灵保佑.当然不会有事的.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体己话只管明说.不用藏着掖着.” “谢谢夫人.”凯瑟琳那是满面娇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一了百了. 几个‘女’人之间的话題顿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悲伤的情绪渐渐被喜悦兴奋之情所取代.因为单单是阿尔伯特这四个字就好似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一样.已经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那些国仇家恨只能灰溜溜地靠边站.暗自神伤地被年轻公爵抢去风头. 原本不太说话的珂赛特也一改往日作风.变得活泼且健谈起來. 只有克劳迪娅略略有些不自在.略略有些游离于大部队的感受.因为她本人对于阿尔伯特的感情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只有通过不断流淌的时间长河才有可能一窥究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章 第二枚天使之戒 就在拉乌尔殿下去告知夏洛特夫人关于阿尔伯特即将作为谈判代表赶來比尔提城的时候.肯坦公爵这边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浑身上下遮盖得不留一丝缝隙.只有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算是仅有的一扇窗户. 肯坦公爵身边的警卫人员那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可这人愣是在沒有任何响动的情况下.顺利出现在公爵面前.他用副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说道:“大人.您无需惊慌.我只是來传递一个信息的.” “阁下是何人.为何一定要以这种方式來见我呢.”肯坦公爵在短暂的条件反‘射’式的惶恐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大人.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魔法师.但是我却有幸能够得见这世界未來的惨状.” “哦.此话怎讲.”公爵更加‘迷’茫起來. “您是一个关键手.博迪大陆的命运就掌握在您的手中.您现在一心想要推翻迪略特皇帝的统治.可那后果却是您所无法预料的.沒有了迪略特的殚‘精’竭虑、沒有了迪略特的坚强意志.不但坦博兰斯帝国会崩塌毁灭.连带着整个世界也会陷入一片虚无的沙土之中.” 肯坦公爵不由得大笑道:“就由于我起义的举动.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妄图集权于一身的暴君难道是上帝的选民.” “大人.鲍罗特公爵马上就要到來.您必须和他处在同一条战线.” “这点我可以做到.”公爵毫不犹豫地回答. “您必须立刻撤回肯坦国.如此才能避免生灵涂炭.”神秘人再进一步道. 公爵用浑浊却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的黑眼珠:“这不是儿戏.离弦利箭、出鞘宝剑都是沒有回头路可走的.即使我真想回到过去.以皇帝的那种脾气.难道会轻易谅解吗.” “大人.只有您先退让一步.事情才或许会有所转机.若是执意妄为的话.最终结果不但会使您祖祖辈辈传下來的基业毁于一旦.也会使得整个博迪大陆都跟着遭殃.” “阁下究竟是何來路.口口声声都为整个大陆着想.您既不是博教先知.也不是现任教宗.您的手下沒有一兵一卒.您的号令也不会有人去响应.我凭什么要相信您这空口无据的胡诌呢.”公爵算得上是那种涵养比较好的贵族.要不然的话.这个疯子估计早就被赶出去了. 神秘人知道光说不练假把式的道理.他从左手无名指上褪下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用十分平静却又略带神秘的口‘吻’说道:“大人.试试这个.对.把它戴在手上.细细感受其中所蕴藏的能量.” 在一阵可怕的寂静之后.满头大汗的公爵就像是刚刚从连天噩梦中惊醒过來似的.他气若游丝地问道:“坦博兰斯帝国会遭受到像当年古奥灵特帝国那样的命运.” 神秘人嘴角微微上扬.点头示意. “这怎么可能.如此异想天开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博迪大陆上的.我本人虽然并不信仰博教.可这世界的最终命运如果是被邪恶吞噬的话.那么最初的造物主岂不就做了无用功.非但是无用功.从您给我展现的前景來看.简直是邪恶最大的帮凶.他把如此美丽的世界、美丽的生物凭空捏造出來.在他们享受了数不尽的幸福之后.忽然就要借助邪恶之手将其毁灭.这样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有我们人类的存在.不要有任何生灵的活动.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的过程.是一种无限的残忍.” “大人.我无法再停留下去了.这枚戒指就‘交’由您保管吧.等到您见了鲍罗特公爵.或许就会有另外一顿感悟.”神秘人化作一道青烟.飘飘‘荡’‘荡’地消逝于无形.就好像从來未曾出现过一样. 肯坦公爵明显感到自己脑力不济.只能用胳膊肘撑住脸颊.斜倚在桌案上细细沉思. “神秘人究竟是谁.他的这番疯话究竟有沒有可能是正确的.难道所有人都误解了迪略特皇帝.难道避免博迪大陆毁灭的最佳手段就是无限制的中央集权.” 他肯坦公爵敢于揭竿而起.除了极大的勇气以外.深藏的野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起着或明或暗的作用.谁人会沒有‘私’心呢.当凡人站在权力顶峰呼风唤雨的时候.他的感受应该不亚于那个虚幻的上帝. 连北方那群德瑟特人都出了一个妄想独吞一切的克里普元帅.那占据博迪大陆最富饶地段的坦博兰斯帝国为什么就不能允许出一两个野心家呢.俗话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他肯坦公爵就是要把迪略特皇帝赶下台.随后再做迪略特第二. “世上之所以有正义.就是因为那些伪善之徒沒有掌握权力的缘故.一旦有了实打实的强大权力.绵羊也会在瞬间变化成恶狼.人人都有野心.在台下的时候就化作为正义.而这些正义却把台上的同类称作邪恶.虚伪.”肯坦公爵总算想明白了.他不再纠结.这个小‘插’曲可有可无.困扰消失了. …… 阿尔伯特公爵如期到达.一路上.他和军师塔伦已经悄悄议定了好几条方案.就等着來见机行事了. 比尔提城的面貌其实沒有多大改变.但是在小阿的眼里.这里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当他见到夏洛特夫人及克劳迪娅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难以言说的情感猛地之间就迸发出來.堂堂公爵根本顾及不上什么尊严及面子的问題.眼泪像泄闸洪水一般滚滚而出. 常言道.三日不见如隔三秋.而小阿和母亲等人已经整整分别了差不多三个月.他所要承受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如悬崖上时不时掉下的‘乱’石一般.谁也吃不准会在哪一秒被砸入黄泉地狱. 肯坦公爵的接待工作做得极为周到.虽然攻占比尔提城的时间并不长.但肯坦公国显然已经基本掌控了城内全局. 阿尔伯特根据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事先的建议.从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询问起伊莎贝拉皇后的所在. 肯坦公爵满面堆笑地回答道:“由于战争是件极为残酷的事情.我们为了确保皇后的安全.已经差人把她护送回基维尔城了.皇后的那些幸存‘女’官仍然照旧负责服‘侍’其起居及饮食.” “皇帝陛下差遣我來此商谈俘虏的‘交’换事宜.其中最关键的当然就是皇后能够平安无事地返回帝都西萨城.请公爵大人能够体谅陛下及我本人的苦处.”阿尔伯特按部就班地循序渐进. “当然.当然.伊莎贝拉皇后的贤德是世人皆知的.战争属于我们男人之间的游戏.沒有必要把她们牵扯进來.”肯坦公爵也老‘奸’巨猾.只以虚言來应对. 阿尔伯特知道僵持下去沒有意义.便使出第二条计策.他來到公爵身边.附耳低语道:“大人自从率军走出莽墩口以來.无往而不利.每到一处总能所向披靡.皇帝陛下此次明着是派我來‘交’换俘虏的.其实‘私’底下是想和大人您探讨休战的可能‘性’.” “哦.果真如此.”肯坦公爵不是那种会轻易中招的人.更何况之前自己的儿子拉乌尔殿下已经提醒过他了. “千真万确.”阿尔伯特毫不犹豫地说道.“您也知道的.皇帝陛下平生一贯的原则就是攘外必先安内.您的出现却实实在在地打破了这个平衡.皇帝并沒有其表面上那么风光.他能控制的帝国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其他那些公爵、伯爵及贵族之所以不敢造反.就是因为被一种皇帝‘精’心营造的无形压力及恐惧笼罩着.这其实就是一层薄薄的纱布.随时会被撕破.而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这样.您把皇帝那高高在上的权威给打破了.您就好像是一颗火种.很有可能让整个帝国都沸腾起來.皇帝陛下在经过仔细权衡之后.才决定向您妥协.鱼死网破的事情.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对您本人、对肯坦公国、对皇帝、对帝国來说.如果真要來场决战的话.获益的只能是北方德瑟特蛮子.” 这番话入情入理.即使是肯坦公爵也不由得动了心.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腮帮上的短须.故作沉思地回应道:“皇帝只能有一个.那张宝座也只有一个屁股可以坐上去.难道迪略特他准备退位让贤吗.” 阿尔伯特刚想加以应答.却猛地瞅到对方无名指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上面的螺旋纹图案及mr字母十分显眼.这真是太奇怪了. 大庭广众的宴席上.小阿沒法细问.只能借口皇帝的底线必须在绝对‘私’密的环境下才能透‘露’.以此來给自己争取到机会. 肯坦公爵是个明白人.当即便和小阿借故离席.來到了后面一间内室. “这里应该可以讲了.” “公爵大人.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題.可能会有些突兀.”阿尔伯特喘着粗气道.那样子显得有些狼狈. “您尽管说.”肯坦公爵志得意满.有求必应. “您手上的戒指是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神秘的黑衣人.” 小阿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那枚已经变‘色’的戒指在公爵眼前晃了晃道:“我的这枚戒指曾经和您的一模一样.您现在试试看能不能把手上的戒指给取下來.” 一番可怕的挣扎之后.肯坦公爵咒骂道:“那人究竟是谁.这邪恶的妖法.”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十二章 灵与肉 爱情的种子一旦播下.那么只要沒有海枯石烂.便一定会迎來开‘花’结果的日子. 在回到比尔提城的第一个夜晚.阿尔伯特的住所内迎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德斯蒂尼伯爵克劳迪娅的‘侍’‘女’凯瑟琳不避嫌疑.主动要求与鲍罗特公爵攀谈. 两位年轻人在互相诉说完各自的思念之情后.难以克制住‘胸’膛中那颗‘激’‘荡’着的心.双双沐浴在爱河之中.缠绵了整整一宿.要不是夏洛特夫人第二天早上來敲‘门’探望的话.恐怕两人真会把时间给忘却. 年轻恋人之间一旦突破了最后的防线.那么随之而來的就是如胶似漆、沉‘迷’于‘肉’体欢愉而不可自拔的蜜月期.结婚的仪式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上帝对其最大的恩宠及赏赐. 阿尔伯特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并不准备对夏洛特夫人有所隐瞒.而是直截了当地把凯瑟琳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他把克劳迪娅还有‘精’灵‘女’王都抛在了一边.用凯瑟琳的爱将她们亲手给掩埋掉.他在成长道路上终于又迈出了无比关键的一步. 夏洛特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长辈.她从在比尔提教堂第一次认识凯瑟琳的时候起.就已经觉得这位姑娘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温良气质.她不会强求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娶个什么贵族小姐之类的.因为她本人的出身也很贫贱.阿尔伯特作为一个大公国的统领者.娶妻的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两情相悦. 凯瑟琳在与阿尔伯特分离的三个月内.思考了许许多多的问題.‘女’人的归宿永远都在于找到一个好男人上.即使是贵为伯爵的克劳迪娅.最终也跳脱不了此种命运的安排.再好的姐妹也会各奔东西.何况她们主仆之间呢.克劳迪娅那勃勃的野心.一次次刺‘激’着凯瑟琳的神经.她们两个人的隔阂越來越大.原先无话不谈的场面再也不可能出现了.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她唯一的财富就是自己的青‘春’.而阿尔伯特正好又的的确确和她是真爱.在这种情况下.处于劣势方的凯瑟琳就不得不下定决心主动出击.以此來换取一生的幸福. 她的赌博是成功的.阿尔伯特不但沒有抛弃她.反而在最短时间内就向所有人公开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凯瑟琳就几乎可以与克劳迪娅平起平坐了.她再也不用忍着一颗相思的心去默默想念公爵.他们两个人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地亲密无间.因为他们根据上帝的旨意已经合二为一了. 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喜形于‘色’.因为他和本尼迪克一样.对年轻的公爵在丹斯森林中的那段与‘精’灵‘女’王的不伦之恋总是耿耿于怀.现在眼看小阿的归宿终于能够定下來.他的惊喜并不亚于自己娶了克劳迪娅. 肯坦公爵为了表现出谈判的诚意.对于阿尔伯特和凯瑟琳这段突然公开的美事也是赞赏有加.他手上的戒指还原封不动地戴在那里.因为如果沒有特殊魔法的协助.想要取下是一桩极为困难也极为危险的举动.老公爵在阿尔伯特的建议下.只得暂时忍耐那时不时会从戒指中所传递出來的幻觉. 这戒指.同样也引起了凯瑟琳的许许多多疑‘惑’.她和阿尔伯特自从有了实质上的关系以后.无论什么东西都沒有想过要去隐瞒.但年轻的公爵显然并沒有做到这一点.他对于自己在丹斯森林中这几个月的经历讳莫如深.每次都极为粗略地一笔带过.完全沒有办法让凯瑟琳信服. 从小就识遍了人世艰辛的美丽姑娘此刻决定找爱人好好长谈一番.她把自己默默珍藏多年的护身符拿出來‘交’与阿尔伯特道:“这个东西据说是我的生母留给我的唯一物件.她的面容我完全沒有印象.但这个东西却实实在在陪伴了我多年.既然你我之间已经不存在秘密.那我决定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來保管.因为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护身符.你就是我的一切了.” 阿尔伯拿在手上细细查看.只见其整体是一个张开双臂的人形玩偶.头部镌刻有“知、行、善”等几句箴言.这是博教先知西里尔的座右铭.受过萨拉特堡修士教导的阿尔伯特一眼就认了出來.人形玩偶的面部表情既痛苦又虔诚.似乎在承受着某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伤害.他身上仅遮盖了一件无袖长袍.‘裸’‘露’的胳膊及肩膀显出瘦骨嶙峋的样子. “很难想象这就是你的护身符.”阿尔伯特摇了摇头道.脸上满是爱怜的表情.“我母亲曾经也给我准备过一件类似的玩意儿.可后來却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沒有.世界的创造虽然神奇无比.可如今在世界上生活的芸芸众生却极为平凡.作为公爵.我必须得照顾到大多数人的感受.因此博教的信仰是不可避免的.但我愿意和你说句真心话.对于博教的一切.我永远抱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凯瑟琳沒想到小阿会把话題串到这个方面.她不得不‘花’费一番心思再次重新导引道:“大人.无论你今后作何决定.我都会追随在你的左右.你若有什么心事或者难言之隐的话.也尽管向我吐‘露’.我们既然马上就要成为夫妻.就应该互相扶持、互相帮衬.因为沒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阿尔伯特明白爱人的意思.但他总不可能把与‘精’灵‘女’王暧昧的故事给捅出來.那样的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过度的诚实有时候是会坏事的.而两个心心相印的人之间也并不可能完全沒有一点个人的空间及隐‘私’.他是公爵.本身的地位就很高.在凯瑟琳面前.具有天然的强力优势.凯瑟琳可以倚靠他.而小阿却不可能产生相应的念头.这在某些方面來说.其实更可悲.因为阿尔伯特所要面对的抉择不但关乎其自身的命运及前途.也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公国甚至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未來.他沒有靠山可以找.一切都得凭借自己的‘摸’爬滚打來争取到. 在这种可怕的推脱及僵持下.两颗热恋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许凉意.他们都同时发现了这么一个事实.即使是肌肤相亲的夫妻.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合二为一.灵与‘肉’的和谐统一.只会在文人墨客的笔下体现.时不时起摩擦的水**融才是符合现实的. 凯瑟琳决定暂时退却.她害怕小阿会丢失和自己的感觉.因此不得不妥协. 年轻姑娘的头脑还算敏锐.她马上就想到要去找夏洛特夫人谈谈心.当阿尔伯特和肯坦公爵忙着商议国事的时候.即将成为婆媳的两个‘女’人之间也开始了颇具哲学意味的讨论. 夏洛特夫人是过來者.她很清楚小姑娘所要面对的各种困‘惑’.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如果写成文字的话估计得有好几十本大部头著作才能涵盖.阿尔伯特虽说是她的儿子.可他毕竟也已经长大了.每个人的想法和个‘性’都不尽相同.即使是完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人.也会因为周围环境的细微差别而变得极为不同. 凯瑟琳觉得自己一定要在未來的婆婆面前倾吐下郁结已久的心事.不然的话.她和阿尔伯特的关系就会产生倒退.她鼓足勇气.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道:“公爵他对我算得上是无话不说.可每次一旦触碰到丹斯森林内的情况时.他就会面‘露’难‘色’.最近一段时间.各种流言蜚语不断传播.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才好……” “好孩子.你做得很对.有什么委屈不用憋闷在心里.尽管來同我说.年轻情侣之间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的.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也知晓的.一个堂堂的大公爵.还是一个未婚的漂亮男子.放到哪里不会惹出一段香‘艳’的故事呢.”夏洛特夫人像对付顽皮的小孩子一样.在凯瑟琳的鼻子上捏了捏.继续说道.“男人和我们‘女’人不一样.他们一生下來就是奔着大事业去的.他们不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大半时间都处于怀孕状态.他们也不会由于自己某些时段的不检点而承担什么后果.他们是上帝最先造出來的.而我们‘女’人只是他们身上的一根肋骨罢了.阿尔伯特是我的儿子.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最深刻的.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好孩子.不太可能会轻易地去沾‘花’惹草.干出些对你不忠的事情.” 凯瑟琳羞红了脸.急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夏洛特夫人则抚‘摸’着她的额头笑道:“我们‘女’人总是会产生许多美好的幻想.可男人在这方面却时常会被炼狱里的恶魔给控制住.他们有时候虽然极力想从理智上克制住自己.可那突如其來迸发出的情感却像洪水猛兽一般.瞬间就能将其淹沒.他的事情.我会代你再继续询问清楚的.你也不必过于小家子气.他现在毕竟是一个公国的统领者.若是为这点小事而生分的话.那你们很难走到一块儿的.听我的.不论有沒有.都不要再想他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好吗.” 凯瑟琳勉强点了点头.毕竟能够互相推心置腹到如此程度.也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十三章 再次对话天使 阿尔伯特的主要任务当然不是來比尔提城娶媳‘妇’.他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很快就判断出那位肯坦公爵根本就沒有诚意要把伊莎贝拉皇后给送还过來. 两方之间各怀鬼胎.一时半会儿沒可能凑不到一块儿.阿尔伯特此时忽然想到要去南边荒野寻找凯艮及艾德里安两位兄弟的下落.这倒不能算是异想天开.因为既然母亲和克劳迪娅等人能够被炼金师约翰铁锤安然无恙地给带回來.那就证明了事在人为、希望永存的道理. 他主动要求肯坦公爵提供几位能干的将士來进行协助.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在同一条河里淹死的事情绝对不能犯第二次. 凯艮和艾德里安是阿尔伯特的左膀右臂.既然‘交’换俘虏的事宜陷入僵持.肯坦公爵倒也乐得借这个机会给两方都腾出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來作为缓冲. 比尔提城南部的三不管地带历來都是博迪大陆上最神秘的地点之一.即使是擅长魔法的肯坦国人.提起那里也会脸‘色’大变.当年‘精’灵族内战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主战场之一. 远古的亡灵在空气中飘‘荡’.邪恶的野法师在‘阴’暗处落脚. 那间神奇的弃屋仍然矗立在那里.就好像丝毫不会受到时空影响似的. 阿尔伯特和塔伦两人对魔法都不太熟稔.而肯坦公爵派來帮忙的几个家伙也不像当初伊洛斯将军手下的死灵法师那样有足够神通.因此事情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沒法进屋.什么都做不成. 当几个沒头苍蝇一筹莫展的时候.阿尔伯特藏匿在腰间的戒指忽然放出了红光.它原本应该是金黄‘色’的.但由于‘精’灵‘女’王鼓捣过的关系.渐渐就变了模样.那戒指就好像有了呼吸、成了活物一般.还沒等小阿反应过來.猛地一下蹦在了空中.经过眼‘花’缭‘乱’的翻腾旋转之后.一个熟悉的黑衣男子便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难道您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小阿当即明白了些什么.他的脑海中虽然一度翻江倒海、紊‘乱’不堪.但很快直觉就占据了上风. “这就是‘女’王囚禁我的监牢.十多年过去了.她永远只会想着怎么去巩固自己的王位.爱情在她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我知道小兄弟你也被她钓上了钩.幸亏你有一个公爵身份做掩护.不然的话.下场并不会比我好多少.”黑衣男子的语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阿尔伯特想到一件事情:“您以我做媒介來给‘女’王传话.这我可以理解.那您为什么又会找上比尔提城内的肯坦大公爵呢.他的那枚戒指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天使难得地犹豫了一下.就好像是在思忖怎么回答才能更好地表达内心中的所感所悟:“她对我无情.我却怎么也不能以相应的态度來反制她.十多年一个轮回.她那与生俱來的邪恶在我的容忍和压制下显然已经有所收敛……” 小阿回忆起‘女’王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她把一百五十年当成仅仅十五年來过.黑衣天使口中的轮回如果比照着來看的话.应该不是空‘穴’來风.这两个人之间断然发生过什么令旁观者无法理解的东西.以至于才结出如此纠葛的果实. “您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陪伴‘女’王活得如此长久呢.”小阿禁不住满心的疑‘惑’.斗胆地问了出來. “看來你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她一定和你多多少少提及过一些东西.这种时空‘交’错的魔法太诡异、太违背常理了.我不能在这里提及详情.”黑衣天使的表情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揪住脖子似的.他努力甩甩头.拼命摆脱这种不好的感觉.“你來到这里.是想找那两个人的吧.” “凯艮和艾德里安.”阿尔伯特的心跳明显加快.他对事情的直觉是极端正确的.“您沒有为难他们两个吧.” “为难.”黑衣天使朗声大笑道.“我为什么要为难他们.那个矮子的脾气我很喜欢.虽然总是嚷嚷着要灌麦酒.但除此以外几乎无可挑剔.至于那个严谨的大个子也是一个好人.他谦虚平和、处变不惊.我把自己很多的技艺都传授给了他.相信能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您可以将他们两个‘交’还于我吗.”阿尔伯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客套话.只能直愣愣地询问道. 黑衣天使笑得更欢了:“他们两个.此刻估计已经到了比尔提城下.” 阿尔伯特以手遮着额头.连连称谢道:“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黑衣人话锋一转.再次显出忧郁的神情. “阁下请讲.”阿尔伯特认定是关于‘精’灵‘女’王的话題.他既然把凯瑟琳当作了自己的未婚妻.那么这件事情也就再也沒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地方了. 黑衣天使摇了摇头道:“那位肯坦大公爵俨然已经被内心中躁动不已的yuang给控制住了.他的下场会和北方德瑟特人的元帅一样.但这就会让你陷入不利的境地.‘交’换俘虏的事宜如果沒有进展的话.你准备怎么和那位皇帝陛下‘交’差呢.” “走投无路之际.当然只有去投靠霍普国王了.”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从旁‘插’话道.他其实是想抛砖引‘玉’.听一听黑衣人的高见. “阁下在永恒之殿中已经见过了那副先知西里尔带给‘精’灵的奇妙地图.上面的预言以我个人多年來的体悟來说.几乎实打实地会成真.肯坦公爵犯上作‘乱’的本意我不想探究.但他现在已经渐渐被夺心魔所掌控住了.他对于我的警告置若罔闻.一心想要将坦博兰斯帝国给搅动得‘鸡’犬不宁.整个博迪大陆危在旦夕.而胜负的关键手现在只能压在霍普国王身上了.”黑衣天使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因为所有人都‘露’出一张惊异的面孔.就好像是在欣赏上帝的从天而降一般.“我的身体虽然被‘精’灵‘女’王扣押在这座弃屋内.但我的心却仍然可以自由翱翔.凭借着特殊的魔法装置.我甚至可以进行无限制的投影.來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片旷野中到处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而我不过才利用了其中的九牛一‘毛’罢了.作为博迪大陆的一员.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恶魔來将其摧毁的.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在这件事情上.打诳语是沒有任何好处的.”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行.”阿尔伯特不得不继续追问道. “放弃一切幻想.努力做最坏的打算.”黑衣天使十分严肃.就好像是在对着千军万马作战前部署一般.“公爵你有沒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題.为什么德瑟特人的大元帅会被夺心魔控制.而我们的坦博兰斯皇帝却仍然能够安然无恙呢.照理來说.占据博迪大陆最‘精’华部分的人类帝国应该最能吸引恶魔的注意才是.可它们这次却另辟蹊径.从北方冻土下手.这绕圈子的把戏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阿尔伯特连连点头.但说不出个所以然來.即使是大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特别的缘由. “道理很简单.”黑衣人加大了嗓‘门’.“这位迪略特皇帝是一个千古难遇的奇才.说难听点.他就是一个沒心沒肺的偏执狂;说正式点.他可以不受心智魔法的影响.而完全沉浸在自己个人的世界中.” “这怎么可能.”阿尔伯特大声惊呼道.“据我所知.迪略特皇帝从小就沒有受过什么魔法的训练.他在坐上皇帝的宝座前也沒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的.而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才会被一致推选上去.最终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后悔不迭.迪略特他可以算是韬光养晦、扮猪吃虎的最佳典型.但您说的这个东西就太过玄乎了.” “不.不.不.”黑衣人立刻反驳道.“公爵小时候一定接受过博教魔法的熏陶吧.” “是的.”阿尔伯特果断地点了点头.“但这和皇帝有什么关联呢.” “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你在嘉利维尔城的橡树节上曾经被几个法力高强的吸血鬼给抓去做玩物.可有此事吗.” “有……”阿尔伯特马上犹豫起來.因为那段往事不堪回首. “照理來说.被吸血鬼如此玩‘弄’之后.是不可能有存活下來的希望的.可你却安然无恙地虎口脱险.” “是的.多亏您的帮助.要是沒有这枚戒指的话.我很难全身而退.” 黑衣人摇摇头道:“你的博教魔法底子在关键时刻救了你一命.不然以我的投影也是无法使你安然脱险的.后面艾普利亚城的时候.我之所以要把你幻化成一头狼人.其实是想借此抵消掉你体内被安‘插’进的吸血鬼成分.这两种生物是天生的一对冤家.但你又一次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它们在你的体内似乎可以和谐共处.完全并行不悖.你知道‘女’王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吗.我猜测.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你身上的这个神奇特质把她给吸引住了.由此才会有后续一系列的发展.” 阿尔伯特只有点头的份.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迪略特皇帝有什么干系. “沒有直接的干系.但却可以作为一面镜子來解释皇帝之所以如此特别的原因.他的体内也一定有什么千奇百怪的魔法來做底子.才使得其免于遭受到心智魔法那潜移默化的控制.” “您认为我们应该作何抉择呢.”塔伦克劳福德再次忍不住‘插’话道.事情到此已经有云开雾散的迹象.只等着最后的点破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章 确定去向 黑衣人并沒有马上回应塔伦克劳福德关于抉择的问題.而是反问道:“生命与爵位.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生命.”塔伦并沒有犹豫.但他马上又补充道.“但是对于我的主公來说.失去了爵位就基本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黑衣人冷笑道:“阁下也要当心.说不定夺心魔也潜伏在你的脑海之中.” “我不为自己谋权势.这个恶魔怎么会看中我呢.” “具体到哪个人**控.对于夺心魔來说其实并沒有意义.它们是把毁灭世界当成了一种消遣的游戏.只要能达成最终的目的.中间的所有环节都无所谓.”黑衣人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脸來对着阿尔伯特道.”我知道你想要报杀父之仇.想要把迪略特拉下马.还想要根据自己的决策來统治整个坦博兰斯帝国.你的这位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总能一针见血地看到很远的将來.但是.恕我直言.他的见解虽然对凡夫俗子可以百试不爽.可一旦碰到像夺心魔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恶魔的话.铁定就会不灵验.既然那位肯坦大公爵执意要将叛‘乱’进行下去.那你们也需要灵活应对.与其留在大陆上等死.还不如就去往霍普岛.寻求一个看得见的光明未來.在博迪大陆的生死存亡面前.你们沒有其他的选择.” 阿尔伯特踌躇不前.塔伦克劳福德也半天沒有言语. 黑衣人为了让他们尽速抉择.出乎意料地使出一招了断的魔法.将跟随阿尔伯特前來的几个肯坦国助手一下子摄入到弃屋之中.再也难见踪影.随后用坚定的口‘吻’鼓动道:“沒有退路.必须这么做.” 阿尔伯特和塔伦连声惊呼.他们倒不是为这几个不相干的喽啰着急.而是想到了还停留在比尔提城中的母亲及克劳迪娅等人. 黑衣天使仰着脖子.不屑一顾地笑道:“有凯艮和艾德里安这两位徒弟在.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阿尔伯特觉得再停留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往母亲及凯瑟琳身边.尽最大努力保护他们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则走一步看一步. 黑衣人在后面冷笑连连.就好像始终形影不离地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似的.军师塔伦在马背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个人太可怕了.既有头脑.又有神出鬼沒的魔法.我们现在只能见机行事.在肯坦大公爵面前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军师.我们怎么才能去霍普岛呢.” “康斯坦丁堡.帝国直辖港.” “可那儿是接受皇帝全权领导的地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放我们出海呢.” “乔装打扮.”塔伦的语言都很简练、短促.因为在他的脑海中正构想着十分缜密的关于未來的计划. “渡海的船只哪里找.”阿尔伯特疑问重重. “可以想办法和博教的那两位红衣主教取得联系.让他们出力解决.” “军师.你觉得我们要是去了霍普岛.还有沒有希望重新恢复鲍罗特公国的荣耀.”阿尔伯特忽然犹豫了起來. 塔伦默不作声.因为在这件事上.他也头一次被‘迷’雾给笼罩得结结实实. …… ‘精’灵‘女’王自从阿尔伯特走后.心中一直怅然若失.虽然五年一度的长老会议安然度过.自己的王位也顺利确保无虞.但她的那颗被爱情撩拨起來的芳心却怎么也不肯作罢. 如果说黑衣天使是追着她來爱的话.那么她和小阿的关系则正好來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调转.年轻的公爵比当初的黑衣天使更有使‘女’人着‘迷’的气质.他从小生长在大贵族家庭.言谈举止之中永远透‘露’着高雅.他的心地纯洁.还沒有完全被纷繁复杂的世界给玷污.对于男‘女’之事既无力抵御.又总是充满着幻想和天真的逻辑.是‘女’王本人让小阿爱上自己的.而小阿也果断就掉进了这个坑内. 他们两个各自都有自己必须承担且无法逃避的事业重担.这就像一个诅咒似的.让两人永远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 ‘女’王在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采取‘逼’宫策略的时候.曾经的确闪出过退位的念头.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潜意识中的权势yuang给否决了.她之所以能够在丹斯森林中独一无二.就是因为她安稳地坐在这个王位上.一旦失去这个荣耀.那么光环也会随之褪去.作为芒罗家族的一员.她不是为自己活着的.而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辉煌.她的权势既是她个人的.也是她列祖列宗及子孙后代的..虽然她至今在名义上仍然单身.至今在事实上仍然膝下无儿‘女’.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女’王在这一点上更是容不得外人來说三道四.她对什么都看不上眼.心比天高又是真正的一把手.因此身边几乎沒有什么知心人.那些贴身‘侍’卫只是在表面上和她熟络.其实并不完全‘交’心. 对于丹斯森林中的那些‘精’灵男子.‘女’王根本看不上眼.因为他们要么阿谀奉承、要么唯唯诺诺.不可能驾驭得了‘女’王本人.只有黑衣天使和阿尔伯特两个人有幸在她心中占据着一席之地. 他们两个.前者是一个桀骜不驯又深情款款的大男子主义典型.后者则是一位充满抱负却又情窦初开的富家公子哥. 当红衣主教瓦伦丁主动表白对于‘精’灵巡林客艾格尼丝的爱慕之情时.‘女’王不但深受感动.而且也立马就感怀起自己的爱情生活來.那个年轻人如此胆大妄为、如此肆意宣泄并袒‘露’真情.这一点对于‘女’王來说.是尤为难能可贵的. 面具‘女’王可以把丹斯森林中的一切都‘操’控在自己手心中.唯独只有爱情却无法自由做主.不论是嫁给黑衣天使还是让阿尔伯特做自己的丈夫.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迫退位.因为人类是异族.‘精’灵和人类的孩子更是杂种.在整个博迪大陆上都会被瞧不起.而芒罗家族也会因此背上永世无法磨灭的耻辱. 艾普利亚城中出现的变形怪及吸血蜘蛛风‘波’让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唯独只有‘女’王游离于整个事件之外.她似乎并不关心是谁來刺杀她的.也不关心这幕后究竟是什么因素在起作用.反正阿尔伯特走了.她的人生也就一片黯淡了. ‘女’王整日间茶饭不思、睡眠不稳.外界纷纷传说老妖婆这次可能真的是大限已到了.本來年纪就远远超出正常人的寿命.再加上被刺客一恐吓.说不定就撂下病根了.当然啦.这些话題都只会在极为隐秘的状态下以极为审慎的口‘吻’说个大概意思.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女’王还沒有死呢. 被关在荒野弃屋中的黑衣天使一直在靠着无与伦比的意念魔法來感知‘精’灵‘女’王的存在及一言一行.他很快便明了了博迪大陆所要遭遇的空前危机.也终于‘弄’清楚了‘女’王本人对于阿尔伯特的情愫. 这么多轮回.这么多岁月.‘女’王一次次使黑衣天使绝望伤心.但这个男人的神经却越挫越强.魔法也越磨越犀利.他虽然是一个沒有加入博教组织的野法师.可内心中并不全然只有邪恶.或者应该这么说.黑衣天使是属于那种外表冷若冰霜、内心却热情似火的双面人.就像‘女’王和阿尔伯特为了地位而活着一般.黑衣天使就是为了所爱的人而坚持到现在的. 他有过怨言、有过懊恼.甚至一度想手刃自己的情人.可他最终还是做不到. 黑衣天使决定赌一把.看看‘精’灵‘女’王究竟爱的是谁.他耗费极大的‘精’力.不通过戒指这一媒介直接就把自己的影像传递到了‘女’王跟前.用一种极度平静又极度柔和的语气告知其自己准备帮助及如何帮助鲍罗特公爵的计划. ‘精’灵‘女’王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沒多久就转变为感‘激’不尽的样子.因为她深知对方的脾气‘性’格.如此镇重其事、大费周章的表白不可能是假的.这么多年來.只有自己一直在伤害着对方.而对方却从來只是逆來顺受、兵來将挡水來土掩罢了. 凯艮和艾德里安既然是阿尔伯特的手下.那么黑衣天使就沒有理由不放人.他在‘女’王的默许及协助下.最终成功让弃屋中的两个凡夫俗子毫发无伤地走了出來. 他还筹备了与肯坦大公爵的会面.期望能够改变未來的世界走势.可惜最终并沒有如愿.他建议阿尔伯特去往霍普岛.自己则暗中准备相关的事宜. 黑衣天使的那座弃屋现在已经不是监狱了.因为‘女’王有意无意地放弃了监管.而黑衣天使本身的实力也已经达到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峰.这样的封禁很难再将其困住. …… 新的时代即将來临.当然在这之前.人们必然要面对一个‘混’沌不堪、极度凶险的大变革.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十五章 康斯坦丁堡 坦博兰斯帝国.康斯坦丁堡. 这是一个接受皇帝全权直辖的军用港口.由于历经几代的经营和发展.整个堡垒外面现在已经被密密匝匝的居民区及商业区给包裹住了.那些‘精’明的商人、工匠以及各种善于钻营的投机分子.瞅准一切空档.想方设法努力在国家机器上分得一杯羹. 那条著名的流经帝都西萨城的蟠龙河就是在这里汇入到惊魂海之中的. 时值正午时分.通向堡垒的帝国官道上.人流依旧熙熙攘攘.沿着道路两侧鳞次栉比的排开了各种店面及民居.热闹的程度丝毫不比西萨城差. 阿尔伯特等人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他把母亲及凯瑟琳都带在了身边.根据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的安排.矮子凯艮本‘色’出演为他们的护卫兼家奴.艾德里安则装扮成一名从霍普岛上前來大陆学习云游的博教修士. 在整个坦博兰斯帝国中.只要有人类聚居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博教的渗透..当然.肯坦国是其中极为特别的例外. 霍普国王是出了名的教廷支持者.在北伐德瑟特人异教徒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率军夺回了圣城罗姆. 自从宗座达玛苏斯随同此位圣者国王一同撤退到霍普岛上去以后.康斯坦丁堡就在很大程度上转变为了一个岛屿与大陆之间顺畅沟通的桥梁. 迪略特皇帝可以对那些公爵、伯爵们下狠手.却拿这些两袖清风的博教修士毫无办法.他们就像是空气和水.与所有民众的日常生活都息息相关.再暴虐的统治者也不会去想到要杀遍天下所有的人.因为他之所以能高高在上的前提.就是靠着这些可怜虫为奠基.博教就是这样.它看似柔若无骨.其实却是至刚至坚的.它早就深深渗入到了所有国民的骨髓之中.连皇帝也是在它潜移默化的浸‘淫’下成长起來的. 阿尔伯特抛弃了谈判代表的身份.也抛弃了公爵的尊严.在黑衣天使及手下一干人的帮助下.通过比尔提教堂下的秘密通道连夜逃出升天. 红衣主教本尼迪克在艾普利亚城中与儿子分别之时.曾经暗暗‘交’给他一张宗座亲笔书写的特许赎罪券.这个东西堪比皇帝的手书圣谕.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还可以高于圣谕.凭借着如此的法宝.再加上一点点的掩饰技巧.小阿等人深信一定可以合法又安全地去到霍普岛上. 有时候.人生就像是一场充满着巧合与陷阱的大戏.康斯坦丁堡的长官在半年前就通过飞鸽传书暗暗向迪略特皇帝表达过自己的担忧.他在信中以极为恳切又极为强烈的语气写道:“陛下.帝国承平日久.虽然偶有北方蛮族的‘骚’扰.但那其实只算得上是纤芥之疾.攘外必先安内的说法.我本人是无条件支持的.那些爵爷还有贵族们毫无疑问都必须通过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做法來进行严厉管束.作为陛下在帝国最大港口的代理人.我有几句憋了许久的肺腑之言实在是不吐不快.不论是博教也好还是新近崛起的科泰斯神教也罢.他们对于帝国政fu只有侵蚀作用而沒有任何的益处.孤悬在海外的那位霍普国王.借着自己善待博教的名声.俨然已经在整个人类世界中建立起了浩浩‘荡’‘荡’的威望.我无法容忍康斯坦丁堡沦落成为博教及霍普国王手中的工具.请陛下一定要早做决断.尽快努力找到可以将这个联系正大光明切断的途径...康斯坦丁堡代理大统领萨瓦林顿首百拜.” 这封书信当即就得到了迪略特皇帝的热烈响应.他几次三番通过同样飞鸽传书的方式表扬并赞赏了大统领为国尽忠的心思.皇帝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则趁机从旁进言.希望皇帝派一个得力的人手去康斯坦丁堡辅佐大统领.这件事情.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康斯坦丁堡在法理意义上是皇帝永久的领地.派谁去都可以.只要符合迪略特本人的心意就可以了.但是由于这个堡垒港口本身所具有的重大战略意义.代理大统领的权限其实是很可观的.历任皇帝.不管是平庸的还是励‘精’图治的.总会把康斯坦丁堡的代理所有权‘交’给自己的心腹之人. 这位萨瓦林是一个例外.他的年纪接近七十岁.在迪略特还沒有坐上皇位的时候.就已经是大统领了.他左右逢源的功夫以及认真办事的劲头还有那天长日久积累下來的声威.都让迪略特皇帝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去替换他. 对于洛伊尔公爵的提法.迪略特心中很是明了.人生七十古來稀.那个老头也沒几日可活了.借着此番由头.把自己的心腹给安‘插’过去的话.今后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但迪略特皇帝的心眼比谁都多.他同时意识到了这么做所可能产生的风险:一山容不得二虎.自己的心腹和那位老当益壮的大统领一旦产生冲突的话.那么势必就要出现究竟去支持谁的问題.不管倒向哪一方.都会有很大的麻烦. 萨瓦林苦心经营康斯坦丁堡这么多年.根基早已遍布其大街小巷.皇帝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才能破解‘迷’局. 这个困扰很快就出现了转机.从比尔提城狼狈败退回來的伊洛斯将军在不经意间又一次进入到了皇帝的视线中.此位老兄办事就沒有顺利过.要么虎头蛇尾、要么狗屁不通.从东边的格里德城再到北方的罗姆城.无一不是例证.幸亏他总是能够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要是换做别人的话.恐怕早就崩溃了. 迪略特的如意算盘很清楚.伊洛斯将军志大才疏、好高骛远.把他派去康斯坦丁堡的话.既不会让萨瓦林感到受威胁.也能方便自己远程‘操’控局势. 对于大统领提出的担忧.皇帝则进一步通过书信回应道:“萨瓦林将军.博教之所以能够如此壮大.非一朝一夕之间突然形成的.早在古维恩帝国时期.他们那些所谓的先知及智者就开始摇旗呐喊、鼓动‘唇’舌了.这个组织是一个看不见的帝国.无论是野外的修道院还是闹市中的教堂.每种设施都在看似不经意间将博迪大陆的人心给紧紧地绑缚住.我们坦博兰斯帝国之所以能够建立.也得在很大程度上感谢当年的那位克雷芒教宗.您说的很对.北方异教徒不过就是纤芥之疾.而那些公爵、伯爵们也迟早都能一一降服.唯独这个博教组织却是刀劈不坏、火烧不尽的.对于您所提出的切断霍普岛与大陆联系的建议.我十分赞成.既然康斯坦丁堡由您全权统领.那么我就把便宜行事这四个字赠送给您.只要是对帝国本身有利.只要是您觉得可以损害博教的行为.我都无条件支持.马上将要到來的伊洛斯将军是一位值得尊敬及信任的人.他的才能当然远不及您.但贵在有一份锲而不舍的心.他是來向您学习的.您可以把他当成普通一兵.您应该充分地使用他.不必向我请示...承上帝洪恩之坦博兰斯帝国皇帝.” …… 这么一來一去以后.阿尔伯特等人的美好计划理所当然地就不会这么顺顺当当了.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举动.其实早就被好几双眼睛给紧紧盯牢了. 凯艮是永远不会消停的.他虽然知道鲍罗特公爵现在面临着空前的危险.但他那种天涯任我行的脾‘性’是怎么也不可能改变的. 弃屋中无聊的三个月内.艾德里安的长进很大.而凯艮的记忆则完全只有那一杯杯无尽的味同嚼蜡的马‘尿’酒.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原先不屑一顾的烂酒当成宝贝.因为逆來顺受是所有智慧生物都具有的先天技能. 比尔提城的时候.由于被种种因素掣肘.凯艮來不及过足酒瘾.现在到了康斯坦丁堡的地界.那几个月积累下來的饥渴果断就让他变得无可阻挡了起來. 矮子眼尖口快.当即就遥指远处一张店招道:“你们看.红啤酒罐.” 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定睛一瞧.忍不住噗嗤一声道:“这是红喉酒馆……” “我知道.我知道.红喉酒馆嘛.”凯艮那股子大大咧咧的兴奋劲让人沒法生气. 阿尔伯特考虑到带着‘女’眷.进出酒馆不太方便.就用低低的商量口‘吻’问道:“这样吧.让艾德里安帮你去买.然后我们继续赶往码头.” “艾兄现在是博教修士.虽然饮酒不触犯教条.但毕竟也不好.”凯艮这句话说得颇为文绉绉. 塔伦在边上解围道:“那我帮你去买吧.” “不行.不行.每种酒都有自己不同的品相.哪怕同一种酒也会由于容器、存放时间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而变得差异极大.这买酒的事情必须我亲自去干.”凯艮不依不饶. “沒事的.我们一起去吧.”夏洛特夫人从雇佣的马车里探出头來说道.“吃饱喝足是应该的.路上颠簸了好些天.我也感到有些疲乏了.不如顺便找家旅店安歇一宿.养足‘精’神后再继续.” “可是……”阿尔伯特想要反驳说不安全. “我相信上天终究是仁慈的.他总不能在剥夺了我们这么多之后.还继续索取什么.”夏洛特夫人的这句话颇有一丝悲凉的意味. 自此.大局已定.凯艮获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章 红喉酒馆 红喉酒馆的名字起源于在惊魂海上游‘荡’的一种大型水鸟.相传这种鸟儿在极度饥饿的时候甚至会集合在一起对人类发动群体‘性’攻击.这种耸人听闻的谣言是千百年來最流行的话題.不过却从未得到过具体的证实. 在博迪大陆上.酒馆名字的选择大抵上可以有这么几种标准.要么就是走霸气无比的路线.诸如帝王将相或者上天神祗的名讳.要么就是循着搞笑另类的节奏.比如圣城罗姆的打嗝龙酒馆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它來源的典故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总体來说打嗝龙这三个字还是戏谑成分较多一些.另外最常见的起名字方法就是用各种动物來标识.诸如帝都西萨城中的棕熊酒馆.还有这家坐落于康斯坦丁堡外的红喉酒馆等等等等. 凯艮的口福终于可以得到满足了.三个月的寂寞空虚无聊之后.即使港口这儿的麦酒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一股子鱼腥味.但在矮子看來.已经算得上是天下最好的佳酿了.一个人在饥不择食的时候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阿尔伯特为了照顾夏洛特夫人、珂赛特还有凯瑟琳等几个‘女’眷.特地选了靠近角落的一处僻静地点.这个时候正好是酒馆一天中人最少的阶段.‘侍’者拼着命想要推荐客人做到中间舒服一点的位子.可谨慎的公爵为了低调起见.怎么都不愿接受. 凯艮在灌了几杯麦酒之后.思路反倒变得异常清晰.他手舞足蹈地大声指出道:“殿下.这偌大一个场子.你们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做什么.那样岂不是更会引人瞩目吗.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敞开了‘胸’怀大吃大喝一顿.有我在.你们怕啥呢.” 艾德里安唯恐矮子再说出些什么要命的隐‘私’來.赶忙上前假装劝酒.好借此让他闭嘴. 红喉酒馆的老板是一个浑身圆鼓鼓的中年男人.他的面部表情从來都是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一副‘露’齿微笑.就好像脸上的那些膘‘肉’是一帮临时拼凑的蹩脚演员似的.本來这个时间段.老板是准备打个瞌睡的.但既然來了这么些出手阔绰又颇具神秘感的客人.那么即使是雷打不动的计划也能发生相应的改变.这是生意人的基本特征. 夏洛特夫人身上那种特别的气质最先让红喉老板感到这伙人的來路不简单.虽然那个贪杯的矮子不断在旁边‘插’科打诨.但老‘妇’人的优雅光环仍然普照着整个酒馆. 相比之下.她边上的两个年轻‘女’子则并沒有任何光彩夺目的地方.她们最多也就是个二等丫鬟.身形一个比一个娇小.脸上更是缺乏健康的红晕. 凯艮之所以把阿尔伯特称为殿下.一方面是灌了许多酒之后.嘴皮子变得有点不利索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觉得殿下两字比公爵要更好听一些.酒馆的胖老板借着这个由头.在吧台里‘插’嘴问道:“诸位都是打哪里來啊.看你们这一身打扮和着装.既不像跑买卖的生意人.也不像山上下來的绿林豪杰.真是让兄弟我有些捉‘摸’不透呢.” “他们是要去往霍普国的朝圣者.”艾德里安语气平和地回应道.“我作为引路人.奉教廷的旨意.充当一个向导.” “原來如此.”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露’齿微笑仍然沒有丝毫变化.“我们这儿的萨瓦林阁下最近有了个得力助手.迪略特皇帝派遣了一位帝国将军前來港口学习讨教各种经验……” “您说的萨瓦林阁下就是康斯坦丁堡的大统领吧.”阿尔伯特打断道. “正是.”胖老板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您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是在很久以前了.” “年轻人.我看你们还不了解具体情况吧……”胖老板忍耐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憋住的话吐‘露’了出來. “怎么.”阿尔伯特一脸疑‘惑’. “皇帝陛下和博教的关系显然是降到了冰点.自从萨瓦林和那位钦差将军合作以后.对于进出港口船只的盘查检验工作猛地就增强了数十倍.已经有好些个准备前往霍普岛或者从那里归來的信徒、教士被无缘无故地抓扣了.官方给出的解释模模糊糊.只说是因为涉及到了圣城罗姆的安危.由于这个情况关乎帝国的机密.所以其他的内容便一概不再透‘露’出來.”老板说这话的时候.接连做了好几个博教的祈祷动作.看得出來其还算得上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那个帝国将军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伊洛斯.” 阿尔伯特心内一沉.脸上也差点就挂不住. 冤家之间何其路窄.命运的红线不断‘交’织穿‘插’.忽而分离又忽而聚拢.看似不经意的几个举动.最后却巧妙地融合到了一起. 艾德里安知道小阿的感受.赶忙又來到跟前再次救火道:“罗姆城不是已经被顺利夺回了吗.皇帝陛下难道要重算旧账不成.”这个服刑多年的苦役犯.由于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刻受到了比尔提主教米里哀的感化.整个人的身心都变得和谐稳定起來.原先那颗坚硬排斥一切的冷漠之心也渐渐恢复了人‘性’.他对于时局的关心就是最好的明证. 酒馆胖老板从鼻子里呼哧一下吐了口气.他那万年不变的微笑终于有所收敛:“据说罗姆城内最近半年中很不太平.各种势力互相拆台争斗.异端科泰斯神教尤其活跃.甚至一度占领了博教教堂.后來多亏有个能说会道又有财有势的巨商出面调停.才最终沒有酿成更大的灾祸.” “罗姆城是坦博兰斯帝国中最大的自由市.这种情况很正常啊.他们只要按时给皇帝‘交’税就行了.至于再怎么斗得昏天黑地.也不会有外人感兴趣的.”阿尔伯特仍然沒有想通. “是的.的确如此.”老板也点点头道.“但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举动不过就是长年累月积攒下來的不成文的惯例罢了.如果他真的想要‘插’手管一下的话.我看罗姆城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也是很难抗衡住的.” “为什么要拿博教开刀.难道不应该先对科泰斯教下手吗.” 酒馆老板示意手下的那个‘侍’者站在‘门’口把风.自己则压低声音道:“皇帝可不是傻子.他只会团结拉拢弱小的势力去打击对他有威胁的大集团.在罗姆城中甚至在整个博迪大陆上.博教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组织.不瞒您说.我从小也信这个.”胖老板标志‘性’地咧嘴笑了下.随即便把眉‘毛’拧成了‘波’‘浪’形.他脸上的那几块‘肥’‘肉’演员终于不再蹩脚了.“此任皇帝陛下是权势yuang极为浓烈的家伙.博教能和他分庭抗礼.他是早就已经感到如鲠在喉了.之前宗座达玛苏斯随着霍普国王一同弃城而走的举动在实质上把两方之间的矛盾‘激’化了.这次皇帝肯定是通过了‘精’心的谋划.他借着各种子虚乌有的罪名发起了反扑.打嗝龙酒馆的老板海德是我的好朋友.据他來信说.罗姆城内的博教信众已经被压制住了.虽然大教堂仍然健在.但之前出面调停、能说会道的富商现在竟然公开支持起科泰斯教徒來.这个富商暗地里把城内所有大商会都整合了起來.因此他的站队决定了形势的走向.即使人民中信奉博教的占据了大多数.但他们基本都无权无势.在关键的时刻组织不起來.呈现一团散沙的状态.圣城罗姆的象征意义十分巨大.当年的克雷芒教宗就是在那里击退了德瑟特人的入侵.从而奠定了坦博兰斯帝国的千年基业.皇帝敢于在那里发动攻击.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好和博教彻底翻脸了.当然啦.现在其实仍然算不上是全面战争.毕竟迪略特他仍然在通过掌控手上的几张王牌來进行远程的‘操’控.不过以后就难说了.哎.” 胖老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本來是想看看阿尔伯特会作何反应.但那位年轻人并沒有什么表示.良久之后.红喉酒馆的当家人只能用颇为无奈的口‘吻’继续自言自语地补充道:“我建议你们还是打哪里來就回哪里去吧.至少不能从康斯坦丁堡这里走.” “怕个鸟啊.爷爷我又不是博教信徒.他们凭什么拦着我.”凯艮一知半解地嚷嚷道. “呆子.查博教是个幌子.只恐怕皇帝要对整个霍普岛下手了.”艾德里安用孔武有力的巴掌拍了拍矮子的额头.他过去做苦役犯的时候.曾经在帝都西萨城边的蟠龙河附近一处秘密造船厂中呆过.现在这些事情似乎都可以联系起來了.迪略特皇帝早就已经未雨绸缪.只等着挑个好时机下手了. 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在旁边沒有说过一句话.现在则悄悄贴着公爵的耳边建议道:“找个地方先住下來吧.看起來必须再根据实际情况重新谋划一番.” 红喉酒馆附带住宿服务.阿尔伯特等人为了避免麻烦.便顺水推舟.让那个胖老板一次‘性’赚个盆满钵满.酒馆的当家人兴头一上來.主动介绍起自己道:“你们可以叫我马克.有什么特别需要的话.尽管拉铃.随叫随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章 风波 肯坦公爵对于阿尔伯特的不辞而别并沒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和迪略特皇帝对抗到底的决心不可动摇.年轻鲍罗特公爵的举动从某种意义上來说有利于其后续的一系列安排.他果断要求那极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员严格保守秘密.谁要是敢透‘露’一个字的话便就地正法.比尔提城‘交’换俘虏的商谈工作仍然在表面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以假‘乱’真的程度让事情直到数个月后才被捅破. 帮助小阿逃脱的比尔提教堂最终还是被肯坦公爵给从暗中揪了出來.由于教廷远在霍普国.因此米里哀主教去世之后.这里一直沒有正统的后继者.几名修士费尽口舌.终于使得不信教的公爵同意保全教堂.不至于折辱安眠在地下的先贤. 叛军公爵唯一的收获就是得知了阿尔伯特可能的去向..霍普国.而他对于岛上那位大名鼎鼎的虔诚者国王理查并不怎么感冒.一个年纪轻轻、嘴上沒‘毛’的孩童.口口声声把博教事业放在首位.甚至不惜以王国作为赌注.光凭这点就无法让肯坦公爵产生好感. 对于阿尔伯特的选择.老成持重的公爵当即就做了一个自认为公允的评价:“两个娃娃凑在一起.只能把事情搞得更糟.” …… 当阿尔伯特等人在红喉酒馆内暂时安歇下的时候.康斯坦丁堡里迎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大统领萨瓦林瞒着皇帝钦差來的伊洛斯将军.悄悄接待了肯坦公爵的特使.那人身材极为矮小.如果只看背影的话.甚至会以为其是一个未成年的家伙.不过萨瓦林并不以貌取人.他从对方的言谈举止间很快就体察出许多亮点.那人自称拉乌尔殿下.在感谢了大统领诚挚接待之后.开‘门’见山地指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鲍罗特公爵很有可能会通过此地去往霍普岛.肯坦国方面希望大统领可以‘欲’擒故纵.在海上将其所乘坐的船只击沉. 萨瓦林听到这里.当即摇头道:“谋杀一位选帝侯.这罪名可太大了点.我一个即将入土的家伙.沒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统领阁下.坦博兰斯帝国即将变天.迪略特皇帝看似坐稳的江山其实早就已经被暗流险滩紧紧给包围住了.我的父亲是掀开这道口子的勇者.也必将会得到许多人的响应.您如果肯帮这个忙的话.将來改朝换代之后.您必然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殿下.”萨瓦林挥手打断道.“说句实在话吧.我对于谁坐这个江山并沒有太大的兴趣.康斯坦丁堡就是我的全部家当.迪略特皇帝的凶狠狡诈是尽人皆知的.但你们父子两个却把他当成了傻瓜.你们如此自信的根源不知道來源于何处.” “阁下.鲍罗特公爵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武器.他能将皇帝推于无限深渊之中.只要年轻人遇害的消息传开.整个博迪大陆都会把矛头指向迪略特身上.鲍罗特公国本身极为富庶.占据的又是帝国中央广阔的平原.这两任爵爷先后不明不白的死去.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会展开丰富的联想.从而让皇帝失去所有道义支持.”拉乌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为兴奋.就好像他已经亲身经历到了这些结果似的. 萨瓦林不得不点醒他道:“殿下.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皇帝的心腹伊洛斯将军紧紧跟随在我的左右.您认为他是一个摆设吗.对于康斯坦丁堡來说.谋杀那位年轻人并不能获得任何实质上的好处.反而会因此承担许许多多随时可能降临的巨大风险.当然啦.我可以在码头上正式逮捕他们.随后规规矩矩地‘交’到皇帝的手上.你们父子的功劳我牢牢记在心里.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说不定还能借此在皇帝跟前开脱一下.” “统领阁下.”拉乌尔脸‘色’骤变.他两手背在身后.努力将怒火克制下去.“请您放聪明点.您这么‘私’下接待一位叛军公爵的特使本身就已经构成死罪了.难道您不怕我张扬出去吗.您究竟是安得什么心.才会瞒着皇帝钦差.冒着巨大风险來和我对话呢.” “殿下.”萨瓦林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他用一种异常洪亮的声音回敬道.“请您也不要口出狂言.在我这个地界上.随时都可以让不该存在的人消失掉.而皇帝只会嘉奖我.因为我成功切断了叛军公爵妄图与霍普国王联系的勾当.我之所以想见您.不过就是一种施舍罢了.您千万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以免之后跌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拉乌尔满面铁青.愤愤地退了出去.大统领豢养的间谍随即心领神会地暗暗跟踪盯梢.确保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 此时已经接近后半夜. 在红喉酒馆中欢聚的人们渐渐分散开來各自回家歇息.阿尔伯特和凯瑟琳两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轻易入眠. 结为夫妻之后就要一体同心.凯瑟琳很好地实践了这个古训.一直在小阿耳畔念叨着关于出港的计划及今后的打算. ‘女’人的算计在有些时候极为‘精’准.何况凯瑟琳本身算得上是十分聪慧.因此她的烦恼也就只会比阿尔伯特多而不会比他少了. 凯瑟琳在近几天里做过好些噩梦.自己成了寡‘妇’.而肚里却怀上了小阿的孩子.那个小可怜从一出生起就看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出生起就要随着自己颠沛流离、‘浪’迹天涯.她甚至还有过更可怕的念头.阿尔伯特或许会为了她的幸福而主动放弃与其结婚.他们两个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 相爱极深的年轻人之间往往会突然迸发出几次强烈的冲突.它们看似意外.其实却往往在背后有其规律可循.那些矛盾藏得很深.又被浓浓的甜蜜爱意给遮盖.就像火山口下的岩浆一样.只有等待累积到定量的时候.才会猛然间喷薄而出. 当凯瑟琳断断续续地提出自己的那些在阿尔伯特看來极为可笑又极为孩子气的想法后.年轻的公爵当即用手捂着她的嘴巴道:“怎么可能.不要去‘操’心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我们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就一定可以安然度过眼下的难关.” 他的爱人则显而易见地沒有那么乐观.仍然用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语调哀叹道:“如果您不是一个身份如此显赫的公爵就好了.我们可以勤勤恳恳地靠着自己的双手劳动來过生活.养育的儿‘女’也不需要很多.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行了.我们一起看着他们天天茁壮成长.一起教育他们、爱护他们.其中当然也免不了会有各种艰辛.可是相比现在这种情况的话.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我真担心……” 凯瑟琳的嘴再一次被捂得严严实实.阿尔伯特直起身來.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爱人的额头道:“一切都会好起來的.有你这么一个璧人在我身边陪伴.难道上天会沒有丝毫的动容及垂怜吗.” 他那只捂嘴的手掌渐渐下移.却在即将接触到关键部位的时候被凯瑟琳叫停:“我沒有心情.在这个旅店内.我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威胁.我们的宝宝不应该诞生在这种地方.婆婆之前叮嘱过我的……” 阿尔伯特一时间愕然.他沒想到自己的母亲会管得如此宽泛.虽然夏洛特夫人的考虑很有道理.像现在这种动‘荡’的环境下.万一不小心怀孕的话.对谁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小阿毕竟已经成年了.男‘女’之事上被任何人指手画脚都会感觉不舒服. “我们能不能把所有烦恼都暂且撇开.上帝之所以要分出白天和黑夜.就是让凡夫俗子们可以在忙碌了一阵之后有机会释放一下自己.如果整日都紧绷着一根弦的话.很容易就会断裂开來的.”小阿说着.继续锲而不舍地在爱人身上施展进攻措施. 凯瑟琳被‘弄’急了.她准备翻身起來.却不经意间甩手打到了小阿的脸上.这个举动在平时的话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可今次却极为不同.因为小阿的心里已经憋着一团火气.现在被突然触发以后.翻脸也就成了必然:“好吧.那你继续唠叨你的.我一个人睡.” 年轻公爵从‘床’上猛地跳起.也不顾凯瑟琳的感受如何.一下子将那薄薄的被褥给掀起裹到自己身上.赌气在‘床’边的地板上将就着躺下. 姑娘家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她低声‘抽’泣道:“你如果觉得我哪点不好.可以指出來.犯不着用这种冷暴力來作践我.我和你的结合是两情相悦.但并不意味着在那之后我就不能完全沒有一点主见和思想.我知道你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需要在我身上寻求解脱.可我何尝沒有想过要分担你的这些个压力呢.可你根本不理解我.仅仅只把我当成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來看待.这样子的话.我们怎么可能谈到一起.” “是吗.原來在你的眼中.我就是只懂索取的禽兽.”阿尔伯特怒气冲冲地说了好些傻话.“我努力想要让你免于外界纷繁事务的搅扰.你却把我说成那样.夫妻之间当然应该坦诚相待.可你却把我拒于千里之外.的确.我母亲说的很对.一个破落至如此的徒有虚名的公爵根本不配组建家庭.根本不配有个妻子.也根本不配有孩子.你如果嫌弃我的话.可以现在就走.我不会做任何阻拦.” 凯瑟琳哭成了泪人.小阿的这些话深深地伤害了她.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永远不需要负担任何责任.一切后果都被柔弱的‘女’子给默默扛着. 虽然天气很温暖舒适.但在凯瑟琳那里却寒意刺骨.她浑身打着哆嗦.两只手紧紧环抱在‘胸’前.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室内的一切物体都消失了.只有阿尔伯特那虚无缥缈的影像在那里兀自旋转着.在大约数分钟之后.凯瑟琳忽然从嘴里吐出几口鲜血.扑通一下从‘床’沿边栽到地上.不省人事. 小阿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赶忙大声呼救.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下回接着继续. 第七十八章 红喉酒馆续 红喉酒馆的老板马克看起來似乎是个全知全能.当阿尔伯特母子等人手足无措的时候.这位胖乎乎的家伙起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他自告奋勇地來到凯瑟琳跟前细细查看其脉搏及呼吸.在众人焦急忧虑的目光注视下.马克老板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來.最后甚至有点喜形于‘色’的样子.他悄悄在小阿耳边低语道:“阁下.您夫人怀了身孕.恭喜.恭喜.” “什么.”阿尔伯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种时刻.他对于老板的低俗玩笑充满了厌恶之情. “阁下.我是说真的……”马克觉得有些委屈.他那胖乎乎的脸蛋上总给人一种不安稳的感觉. 这时候.凯瑟琳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那明净的眸子里仍然充满着点点泪痕.阿尔伯特在内心里疯狂地埋怨自己.可在行动上却碍于种种缘由并沒有表现得过分积极主动.众人为了不打扰小夫妻两个叙话.都悄悄退了出去.只有小阿的母亲夏洛特夫人仍然不安地留在边上照应着. 凯瑟琳的身体还沒有完全恢复过來.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里出现小阿的身影.而小阿显然也不想改变或者无力改变这个局面. 眼看这对不懂事的璧人僵持不下.饱经风霜的夏洛特夫人忍不住从旁‘插’手道:“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互相体谅的呢.我不可能陪伴你们一辈子的.相比外面的大风大‘浪’來说.家庭永远是最好的避风港湾.虽然拌嘴吵架在所难免.但那永远只是小‘插’曲罢了……” “母亲.凯瑟琳她怀孕了……”阿尔伯特不得不挑明了说. 此言一出.两位被‘蒙’在鼓里的‘女’士全都发出了一声猫儿般的尖叫.凯瑟琳是‘激’动大过惊惶.而夏洛特夫人则是喜悦大过纠结.小阿作为一个大男孩是永远也‘弄’不懂‘女’人心思的.不管是他的母亲还是他的妻子.在这种事情上.男‘女’之间拥有一道天然的鸿沟. 在‘女’人的生命中.第一个孩子往往比丈夫更重要.她们从潜意识里就把自己灵‘肉’的一部分让渡给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们能感受到造物主亲自施展的神奇魔法.从无到有、由旧入新.她们是上帝在大地上的真正代表.是腌臜男子们无法企及的. “哦.阿尔伯特.我爱您.”凯瑟琳在一阵幸福眩晕的指引下.本能地扑倒在年轻公爵的怀里. 事到如今.小阿也情不能自已.他抱着怀孕的妻子放声大哭.嘴里一个劲地请求她的原谅. 一旁的夏洛特夫人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在几乎无声无息的状态下.悄悄退了出去. …… 次日一早.红喉酒馆内迎來了个奇怪的客人.那家伙五短身材.满脸晦气遮盖.一看就是霉运缠身的主.胖老板马克职业‘性’地笑眯眯招呼道:“请问阁下要來点什么.” “两斤剔骨牛‘肉’.三桶好酒.”五短身材毫不含糊. 马克也沒有半点犹豫.反正生意人只要有钱赚.管你对面是人还是鬼. 这时候.矮子凯艮已经大大咧咧冲下楼來.准备填饱肚子.他一听到三桶好酒等几个字眼.立马就來了兴致.虽然昨天凯艮也算过足了酒瘾.但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一个适合的酒友.阿尔伯特是公爵又是有家室的人.当然不可能陪着胡吃海喝.艾德里安则由于要扮演一个称职的博教修士再加上他本身‘性’格的关系.也做不了这个酒友.如今眼见机会出现在跟前.矮子当即凑上前去撺掇道:“兄弟.要不要哥们儿同你一起喝.” 那个家伙微微打量了下他.随后用手掌抵着额头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旅途伙食.不过你要是想喝的话.我可以奉陪.” “够爽气.”凯艮不知轻重地把手搭在这个陌生人的肩膀上.就好像他们几百年前便认识了一样. “兄弟是哪里人.看你这脸‘色’似乎一夜沒睡的感觉啊.”凯艮边自來熟地套着近乎.边拿起桌上的一副餐具玩起了各种小把戏. 五短身材的家伙以轻蔑地态度微微摇头道:“我们只喝酒.不谈别的.” 凯艮在几杯佳酿下肚之后.他的浆糊脑袋里忽然开启了一道记忆的闸‘门’:“我总感觉你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还是不要认识我比较好.不然的话肯定会跟着走霉运.”五短身材也不讲客套.直直地发泄道. “老子就是踩着狗屎一路走过來的.我就不信你能比我更不堪.”凯艮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把桌子剁碎了当下酒菜. 要不是老板见多识广.估计就得把这两个疯子请出店外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都能够起争执. 这吵吵闹闹的声音把夏洛特夫人都给引动了下來.她诧异地发现五短身材竟然就是肯坦公国的拉乌尔殿下.而殿下也在一瞬间就招呼道:“老夫人您好.” 这真是既尴尬又紧张的时刻.阿尔伯特一方从比尔提城偷偷潜逃出來后.心里就一直有个结.担心肯坦公爵会派兵前來捉拿.担心皇帝陛下会用飞鸽传书的方式让各地进入紧急状态. 不过这些忧虑最终都沒有成为现实.他们平平安安地抵达了康斯坦丁堡.虽然出港的计划受到了一定的挫折.但至少‘性’命还得以保全. 拉乌尔殿下尽管在之前遭遇到大统领萨瓦林的折辱以至于情绪不佳.但他一见到夏洛特夫人之后.立刻就转换了一副模样.他重拾起察言观‘色’的老勾当.很快就把各种形势在肚子里暗暗分析了个遍.他笑容可掬地说道:“老夫人.请您放宽心.我只身一人來到此间.怎么都不可能是您所想象的那样.我的父亲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他为了让皇帝那边不起疑心.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谈判的戏码继续演了下去.他和我都对您儿子的年轻有为深感钦佩.我们肯坦国此次起义针对的仅有迪略特皇帝一家.只要不是死心塌地地助纣为虐.任何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娘的.谅你也不敢怎么样.俺的板斧可不是吃素的.”凯艮和艾德里安两人由于回到比尔提城的时间太短.再加上随即便匆忙去了教堂地道.因此和拉乌尔几乎沒有怎么打过照面.看起來这寻找酒友的奢望又得泡汤了. 酒馆老板马克是个机灵人.他眼看这些宾客的來头都很诡异.赶忙让手下的伙计把店‘门’给关上.暂时对外歇业.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拉乌尔殿下绘声绘‘色’地向着夏洛特夫人继续说道:“康斯坦丁堡这里的大统领是皇帝陛下的一条走狗.我不知道你们具体的打算是如何的.但若是想要通过港口前往霍普岛的话.我建议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现在整个港口由于种种原因.对于进出人员盘查得极为严格.只要有一丝可疑的地方就会立刻被扣下來.而且皇帝似乎派來了一个钦差将军进行监督.你们是绝无可能‘蒙’‘混’过关的.” “是啊.是啊.”酒馆老板也赶忙从旁应和道.毕竟这封锁港口的事情是他所深恶痛绝的.整个博教教廷都在霍普岛上呆着.皇帝这种挑衅的做法.就是公然在施行釜底‘抽’薪. 阿尔伯特及凯瑟琳两人由于昨晚的事情导致今早迟迟都沒有起‘床’.夏洛特夫人的意思是自己去把儿子叫醒.然后让他來和拉乌尔殿下商量商量.但肯坦国的公子却推脱道:“老夫人.不用这么做.我要尽快赶回比尔提城去.原本父亲派我前來是准备争取到康斯坦丁堡的大统领萨瓦林阁下为内应的.可惜那个固执的老头说什么也要效忠于暴烈的迪略特皇帝.我的‘性’命都差点不保.这个地方不能再多逗留了.告辞.” 五短身材不顾夏洛特夫人及马克老板的一再挽留.自顾自地拿着牛‘肉’及酒食匆匆忙忙推‘门’而出.消失在人丛之中. 矮子凯艮此时说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语道:“阿尔伯特怎么还沒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有了老婆的男人.责任心怎么那么差.” “是我不好.是我把他给羁绊住了.将军可以找我來算账.”这也是真是凑巧.凯瑟琳出人意料地正好先一步从楼上下來.她用戏谑的口‘吻’正好接上这个话題. 凯艮的脸唰的一下就变了样子.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这矮子是出言不逊惯了.但其实内心里却极为善良.甚至有时候还带着些腼腆.他把阿尔伯特看做自己的好兄弟.那阿尔伯特的妻子自然也是他需要敬重的人物.凯艮平生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付正经‘女’人却一直不怎么在行.凯瑟琳的这句开玩笑的话.在矮子看來简直就比十万天兵天将还凶猛.自己纵使是三头六臂也根本无力招架.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千万不要告诉公爵大人.不然我这脸就沒地方搁了.” 凯瑟琳轻轻一笑.随即把悄悄跟在身后的小阿推向前台來道:“您还是自己对他说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章 港口遇到好心人 肯坦国拉乌尔殿下的身后其实是拖着几个尾巴的.他们从來沒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能钓到阿尔伯特这么一条大鱼.因此全都兴奋得不得了.当确认五短身材果真离开了康斯坦丁堡的地界之后.这些负责盯梢的家伙立刻折返回城堡向大统领萨瓦林汇报这一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然而老头子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非但沒有显得很‘激’动.反而还‘露’出几分焦虑的神‘色’.边上有个心腹之人大胆询问道:“如果红喉酒馆内真是鲍罗特公爵一行的话.那我们康斯坦丁堡可就立了大功了.整个帝国之内.最富庶的地方就是索罗城.皇帝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由我们來铲除的话.未來的富贵不可言说啊.不知统领大人还在‘操’心什么呢.” 萨瓦林摇摇头道:“不.不.不.沒有那么简单.鲍罗特公国可是六大选帝侯之一.如果我们揣摩不透陛下心思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甚至被当成替罪羔羊.在迪略特皇帝的眼里.一切东西都可以牺牲.不管是功臣还是亲人.他唯一的目的就是保全自己的皇位还有维持坦博兰斯帝国的统一.” “统领大人.您说的很对.在下有一计谋.可以保得两全.” “哦.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家人.” “既然皇帝陛下的那位伊洛斯将军是被派遣來辅佐您的.那我们可以把权利再放得多一些.让他坐稳这个马前卒的角‘色’.一旦有什么风吹早动.所有责任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若是有幸算作大功一件的话.统领大人您到时候也绝对是可以分得一杯羹的.毕竟伊洛斯将军的成功也离不开我们的配合.” 萨瓦林沒有明确表态.不过他的心腹看得很明白.只要不否定那就是肯定.作为两朝元老.谨小慎微是必备的一种素质. …… 阿尔伯特等人在饱餐一顿之后.决定乔装打扮去港口观察下形势、顺便碰碰运气. 康斯坦丁堡附近的海岸线酷似月牙状.这也成就了它天然良港的地位.在古时候.维恩帝国的大军正是从这里启程对霍普岛发动了一‘波’又一‘波’攻势.可惜后來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小小的岛屿凭借着地利与人和.硬是把大帝国给‘逼’到了谈判桌上.最终成就了一段佳话. 艾德里安已经不再扮演博教修士了.因为旅店老板马克反复提醒他们.教廷现在是被重点打击的对象.千万不能沾上一丁点儿的瓜葛. 被确认怀孕的凯瑟琳受到了最优渥的对待.夏洛特夫人特地用‘私’房钱再雇了一辆小车.以便于阿尔伯特夫妻两个可以有个‘私’密的空间.真正相爱的人之间固然也会吵架拌嘴.但持续很久的冷战却几乎不可能发生.经过昨晚的折腾.小夫妻两个又重新收拾起了甜甜蜜蜜的氛围.甚至比之前更进了一步.因为他们之间其实还多了一个小宝宝在时时刻刻起着监督的作用. 凯瑟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道:“可惜我这身孕还是晚了一些.不然如果现在就‘挺’着个大肚子的话.那么港口的警卫说不定就能网开一面了.” 小阿则苦笑着摇头道:“怎么可能.他们的头上有大统领和皇帝镇着.玩忽职守就是死罪.我们绝不能有丝毫的幻想.” “哎……”凯瑟琳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脑海中一下子蹦出许许多多往事.那真切的感觉就好像是刚刚又重新经历了一番似的.“如果沒有机会出港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小阿犹豫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回应道:“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去丹斯森林避难……她们会善待我们的……” “哦.对啊.克瑞斯阁下可是一个好心人.是他救了您和军师.”凯瑟琳并不怎么了解内情. 这时候.艾德里安在车外禀告道:“大人.盘查工作极为严密.所有物品都需开箱验货.所有人员看起來也都得被彻彻底底地搜一遍身.我们现在不能用博教的借口过港.也沒有其他什么好的理由.这样子硬生生地走过去的话.一定会‘露’馅儿的.” “若是伊洛斯将军不在的话.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只可惜冤家路窄啊.”阿尔伯特掀起车窗布帘.顺着艾德里安的指引.遥遥望了下繁忙的港口. 在那里.有些富贵人家的排场比小阿等人可大得多了.他们一边抱怨天气.一边又在‘私’下里把皇帝及盘查的守卫都骂得狗血喷头. 由于人手紧缺及其他种种安全的需要.原先并列齐整的数十个码头.如今只开放了三个.各个阶层鱼龙‘混’杂地排在一起.相互之间就难免产生许多嫌隙和矛盾. 光着膀子准备出远海干一票的人瞧不起那些只敢在近海捕鱼的胆小鬼.浑身锦衣‘玉’缎的大商人则对所有举止鄙陋的家伙不屑一顾.可惜他们永远只能窝里斗.无论再怎么逞强.帝国的法律及权威永远是像一座大山似的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码头两边的小巷内不断有底层民众用吹口哨的方式声援自己的同胞或者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因为堂堂一个大统领竟然在最近一段时间中甘于接受皇帝钦差的发号施令.俨然把所有出海的管辖权都‘交’予了他.虽然康斯坦丁堡不是像圣城罗姆那样的自治领.但大统领萨瓦林在这里干了整整一辈子.再加上他的前几任也都是特立独行的主子.因此大家对皇帝的感情已经疏远了不少.他们自认是独立城市的自由民.怎么都不会想要去回到残酷野蛮的帝制之中. 商业航海型的城市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投机倒把、昧着良心做亏心事的聪明小人.他们把所有东西都异化成经济利益.只要是能让自己赚上白‘花’‘花’的钱财.那么无论对方是什么.他们都有自信及胆气去加以利用. 阿尔伯特等人停留在那里观察港口形势的时候.身后已经被几个聪明小人给盯上了.他们根据行内的规矩.用抓阄的方式选出一个幸运者前去接洽.那个幸运儿天生一副好脸蛋.如果不是一身碍眼的破烂衣物阻挠.说不定他站在街上就会被人喊做公子哥儿. 此人在行内的绰号唤作“沒骨小娇娘”.不知道是俊秀的面容成就了他的娘娘腔.还是他的娘娘腔促进了俊秀面容的生发.反正这人当初一定是在投胎前出现了什么意外.明明一个‘女’儿里子却包裹着一具男儿身. 不过这并不妨碍沒骨娘娘干偷‘鸡’‘摸’狗的事情.相反他还往往能干得比别人更好.因为在某些场合.软刀子杀人要比硬來更有效率. 这个家伙不顾凯艮及艾德里安的阻拦.像一条浑身黏糊糊的泥鳅似的.闪转腾挪、几下功夫就來到了阿尔伯特的车旁.不得不说.他的确很有眼力.一下子就观察出了上下级的对应关系.沒骨娘娘用一种轻声轻气的语调问好道:“大人.你们是不是想要渡海去霍普岛.” 众人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小阿还算镇定.他压低声音.点了点头道:“正是.” “大人.我有几个兄弟也都是以打渔为生的.他们有办法绕开巡港的舰队把你们安全送到霍普岛上……只是需要一点……您懂的……” “哦.若是果真如此的话.你们的生意一定很好.”小阿的言下之意是.那些博教修士啦或者身上劣迹斑斑的匪徒啦应该会争先恐后來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甚至于财大气粗的商人说不定也是他们的潜在顾客. “大人.”沒骨娘娘心领神会地接口道.“我这人沒啥本事.但好在会相面.你们这支队伍虽然不甚招摇.可在我看來却犹如一口有待挖掘的金矿.富商的胆子都太小.而博教修士又太穷.我们这生意非同小可.必须确保做上一两笔之后就能下半辈子不愁.您仪容气度均透‘露’着不凡.手下的这些家丁也绝非等闲之辈.想必定有一番令人吃惊的來历.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到我几个兄弟的聚居地去商议商议.如何.” 事到如今.必须死马当活马医.阿尔伯特堂堂一个男子汉.也沒什么可以害怕的.他让艾德里安及塔伦两人照顾好母亲等‘女’眷.务必尽快返回红喉酒馆去安顿好.自己则带着矮子凯艮随着陌生人去碰碰运气. 凯瑟琳那是一万个不放心.但阿尔伯特说什么也要去尝试下.年轻的公爵在经历了之前那么多的风雨后.潜意识中已经把患得患失给暂时抛在了一边.他也沒有什么资本去患得患失了.走一步看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小巷越來越窄.行人也越來越少.矮子凯艮不由自主地把手摆到了腰间的那两柄明晃晃的板斧上.阿尔伯特的心中也有点着慌.但他为了谈判能够顺利进行.便用眼神示意凯艮不要轻举妄动. 在七弯八绕之后.一座紧靠海岸悬崖边的小屋出现在了三人眼前.沒骨娘娘热情地招呼道:“來吧.我们得好好谈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章 商谈交易 悬崖边的小屋是一个三教九流聚居的场所.它的外表虽然不甚显眼.但进内之后就能发现.其实这更像是一座被‘精’心设计并掩藏起來的城堡. 沒骨娘娘把阿尔伯特和凯艮带到了一间可能是专‘门’用來会客的房间内.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原本正在里面独自玩乐.见到有人进來了.赶忙拍拍屁股唰地一下就沒了踪影. “这是个沒爹沒妈的可怜家伙.要不是我们收留了他.估计早就已经被人投到惊魂海里去了.”沒骨娘娘笑着说道.就好像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骄傲似的. “我听说惊魂海上.天气一日数变.如果你们的船只不够尺寸的话.估计……”阿尔伯特急着想要知道具体的情况. “大人.千万别小瞧我们.要论船只个头的话.我承认的确有点不入流.但这其实倒是个优势.那些帝国战舰体格硕大.一艘顶我们好几艘.但它们速度慢、转身更慢.一旦我们算准风向.再借助点人工之力的话.它们是不可能对你我造成任何威胁的.” “你们不会只做这个偷渡生意吧.” “当然不是.毕竟如此严密的封港措施是最近才开始的.虽然之前也有断断续续的生意.但若单靠这个过活的话.肯定是要饿死的.”沒骨娘娘说着.用手拨‘弄’开墙上的一副污点斑斑的风景画.里面微微‘露’出一个圆形把手.在稍稍用力旋转之后.会客室的角落里忽然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跟我來.大哥在下面等着你们.” 矮子凯艮此时嘟囔了一句道:“你大哥绝对是我亲戚.要不然怎么会喜欢住在这下面.” 原來小屋借着悬崖峭壁的地势.一路往下开凿延伸.很显然.这里面一定少不了魔法的帮助.不然的话.单凭人力來挖掘.沒有个十几年功夫是根本干不成的. 在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下的时候.凯艮又发出议论道:“娘的.这儿怎么那么像之前荒野中神经天使住的废弃屋子.同样走不完的台阶.同样‘潮’湿的墙壁.别告诉俺你大哥同样会弹琴.” 沒骨娘娘笑着摇摇头.他遥指下方一处幽蓝之所在道:“快了.就在那里.” 整个向下的隧道四周都有一些发光的萤石在作为天然的照明.阿尔伯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这种东西和冷晶石几乎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而冷晶石又是异教法师加强魔法的不二选择. 沒骨娘娘口中的那位大哥.看起來是一个中等年纪、中等个子的家伙.他自称贾斯汀.一身红袍遮盖.腰间还有一把小小的弯刀.这番打扮分明就是科泰斯异教徒的标准装束. 阿尔伯特不‘露’声‘色’地询问道:“阁下可是皮休斯手下的人.” “正是.”贾斯汀显得有些吃惊.“您认识宗座大人.” “既然我要求得你们的帮助.那也就沒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在下是坦博兰斯帝国的鲍罗特公爵.由于皇帝一直对我动着杀心.因此才改头换面來到康斯坦丁堡这里.想着趁便可以渡海到霍普国去避难.” “大名鼎鼎的鲍罗特公爵.”红袍子喜出望外.他也用十二分的诚意介绍起自己道.“在下科泰斯教首席枢机贾斯汀.奉宗座密旨.特地在此生根发芽.公爵您不会正好是个博教教徒吧.” 阿尔伯特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只要是坦博兰斯帝国的子民.很难有人会公开承认自己不是博教信徒.我作为一个公爵.即使内心中再怎么委屈.也不得不随着大流.” 贾斯汀哈哈大笑.连连鼓掌道:“机智.诚实.世上最重要的两项品德您都具备了.看起來我们是可以‘交’个朋友的.” 杯觥‘交’错一番之后.阿尔伯特借着酒劲开言道:“阁下.我是落难的公爵.虽然名头很响.但身后却无一兵一卒可用.您在这里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为什么能够同意帮我呢.” 贾斯汀‘摸’了‘摸’稀疏的长须.微笑着答道:“我在这里最大的任务就是扩充人脉以及筹措资金.您是公爵.又急着出海.我们两方合作是双赢.您可以保全‘性’命.东山再起.而我们则可以获得报酬.顺便与您这位大公爵‘交’上朋友.您和皇帝的关系就像我们同博教一样.都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沒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既然我们现在无冤无仇.那么就不如和和气气做个朋友.说不定今后也能多条路走.您说是不.” 阿尔伯特满意地点点头.至此.两方之间的关系已极为融洽. “您这边有多少人.”贾斯汀在酒过三巡之后接着问起來. 他们所在的餐桌完全就是由幽蓝‘色’萤石所组成的.这种光芒一点都不刺眼.反而可以让人的心神得到极大的放松.矮子凯艮本來是个酒量超群的家伙.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今次却醉得比谁都早.阿尔伯特倒并不怎么担心.因为现在这种气氛下.少一张经常容易胡说八道的嘴巴反而是一件好事.他从容地答道:“差不多七八个人左右.” “那就非常容易了.只需一条极普通的小船.就能管保将你们安全送到霍普岛上.”红袍贾斯汀十分自信. “阁下.我对你们的实力是绝对有信心的.但帝国方面难道就沒有一丁点儿的后手准备.他们或许也会用同样快速的小艇來追击合围我们.如果那样的话.形势就极端严峻了……” “公爵大人.您的担忧当然有道理.但我们既然敢接票就是因为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贾斯汀说着.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喉鸟是我们的好帮手.” “红喉鸟.”阿尔伯特想到了那家酒馆的名字. “正是.”贾斯汀充满了自豪.“博教那些官老爷一直在强调自己的正统‘性’.他们把一切林间及野外的魔法都斥责为异端.他们以为整天在书斋间钻研就是最正确的道路.但上天可沒有那么无聊.它创造了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动植物.创造了这么多各有意趣的生灵.就是想要提醒我们.千万不要被禁锢到某一领域之中.科泰斯教在某些方面的确做得不太好.以至于很多外人把我们当成了杀人放火的强盗.但我这个首席枢机一直在努力改变此种形象.红喉鸟‘性’情暴戾.在饿到发昏的时候.会成群结队起來攻击人类.我却可以驯服它们.让它们为我所用.” “您是用魔法.”阿尔伯特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他在丹斯森林中已经接触过许多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为了让贾斯汀的自尊心能够得到满足.年轻的公爵特意将戏码演足.好提供给自己足够大的回旋空间. “对.魔法.一种博教不屑于使用、也不会去钻研出來的魔法.我们都知道那些尖耳朵‘精’灵可以控制森林中的黑熊或者狼人.他们甚至有可以把自己幻化成各种动物的德鲁伊.我的灵感就來源于此.既然‘精’灵们可以达成.为什么我们人类就不可以呢.不是不可以.而是从來就沒有人想去尝试.他们都被博教的教条给束缚住了.魔法的窗户完全闭合.只剩下无尽的服从.我们科泰斯教就是要打破这个陈规.让人们充分享受到魔法带來的便利.我们可以通过这个魔法将羊、牛、狗还有‘鸡’、鸭、鱼之类的动物真正地收归掌控.其他各种应用也会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來.到时候.整个博迪大陆都会因此受益……” 贾斯汀是越讲越‘激’动.偏題也越來越严重.但阿尔伯特仍然保持着极大的耐心去聆听.因为有求于人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 红袍法师在洋洋洒洒表述了一通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忙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稀疏的长须.把边上几个小喽啰叫來道:“我也就不虚留您了.让他们把您安全地送回去.等到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我会让沒骨兄弟來通知的.” “多谢阁下.不过我还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想与您商量下.”阿尔伯特有些底气不足. “尽管讲.” “我和我的母亲及部下匆忙逃出比尔提城.身上不可能藏很多钱币.您的要价如果太高的话.恐怕我们的‘交’易还是做不成……” 贾斯汀再次哈哈大笑道:“这是小事.我刚才不就说了吗.干这营生无非两种目的.要么生财、要么‘交’友.您是鲍罗特的大公爵.只此一项便足以负担了.” “阁下沒有想过这个问題吗.一旦我被确认去了霍普国.迪略特皇帝就会立刻剥夺我的头衔.到时候您的这笔生意可就亏本了.”阿尔伯特故意‘激’将道.他要确保对方真心实意. “公爵大人小看我了.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谁也不敢保证今后会发生些什么.您的处境现在來看是比我们差点.但我们科泰斯教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话就说到这里吧.反正此笔‘交’易请您一定放一百个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章 睿智机谋 肯坦公国的拉乌尔殿下自从于康斯坦丁堡内吃了大统领萨瓦林的闭‘门’羹后.心中一直闷闷不乐.他在返回比尔提城的路途上.一直不断思考着后续的策略.他固然很钦佩父亲的智慧及勇气.但对现在的战争形势却并不怎么满意和乐观.当初起兵之时.拉乌尔曾经幻想凭借着一举拿下德斯蒂尼伯国的威势.可以让整个坦博兰斯帝国都沸腾起來.可惜事实却并沒有如此发展.那些公爵、伯爵还有小贵族们都已经习惯于被迪略特给压制住了.他们的胆气早就烟消云散.对于这些家伙來说.保住项上人头才是当务之急. 宝剑出鞘的一霎那是最具威胁的.而肯坦公国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如果再沒有新生力量补充进來的话.强弩之末的颓势说不定就会在不经意间降临.到时候.父子两人都会面临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 拉乌尔殿下越想越觉得悲观.他不由自主地调转马头准备折回康斯坦丁堡再试试别的法子.既然大统领那边不行.他就准备打伊洛斯将军的主意.他要让大将军相信萨瓦林其实已经秘密勾结了肯坦国.这样把水搅浑以后.事情说不定就会出现转机. …… 阿尔伯特从悬崖小屋回到红喉酒馆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下來.凯瑟琳不顾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兀自伫立在店‘门’口等待. 幸亏老板马克是个难得的好心人.他为了不干扰到这位年轻孕‘妇’的思夫之情.特地歇业休整了半天.就好像这对小夫妻是他的孩子似的. 阿尔伯特终于平安归來.而凯瑟琳这边根本顾不得什么害臊了.她踩着小碎步就迎了上去.紧紧拥抱住以后.‘吻’了一遍又一遍.怀孕的母亲有两个情人.一是肚子里的宝宝.二就是那宝宝的父亲. 夏洛特夫人眼里也闪着泪‘花’.但她还是保持了一定的体面及尊严.她的媳‘妇’有多好.这是非常清楚的事情.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努力维持好这个家庭. 军师塔伦和艾德里安在等待阿尔伯特夫妻两个叙话完毕之后.当即表示要开个小会商量下后续的事宜.烂醉如泥的凯艮很自然地被丢弃在了一边. 在阿尔伯特简要描述了一下大概的经过后.塔伦克劳福德立刻指出道:“科泰斯教徒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必须要给自己留一手.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吃大亏.” “那个人自称首席枢机.也就是说他是伪教宗皮休斯手下的红人.当初我们从索罗城一路西來征伐肯坦国的时候.曾经和那位皮休斯有过接触.他派來支援我们的尼奥修士是个大野心家.差点把克劳迪娅作为人质给劫持走.军师请放心.我牢牢记着这件事情.” 塔伦点点头道:“这其实说明一个问題.科泰斯教内部极为不团结.皮休斯的号令说不定根本就沒有什么大的权威.不论是比尔提城的尼奥也好.还是这个在康斯坦丁堡旁自立‘门’户的贾斯汀也罢.他们应该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及行事风格.我们现在沒有退路.只能步步为营.一定要想尽办法让贾斯汀不至于中途变卦.” “公爵大人.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艾德里安难得‘插’话道. “我们现在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值得隐瞒呢.讲吧.” “大人.康斯坦丁堡是由一个代理大统领指挥的.而迪略特皇帝在不久前又派了伊洛斯将军前來辅佐督促.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两个人之间表面上的关系再怎么和谐.暗地里也一定会有嫌隙.科泰斯教虽然是受到皇帝默许的一个组织.但那个贾斯汀在此处搞的这个帮会却完完全全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如果我们把悬崖小屋的秘密‘交’代出去的话.一定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为什么.这样一來.岂不是再也沒有出港机会了吗.”阿尔伯特沒有想明白. 塔伦克劳福德在绕着桌子跺了几圈之后.忽然顿悟道:“艾德里安阁下说得对.检验康斯坦丁堡究竟是谁当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贾斯汀一伙人给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伊洛斯现在虽然风光无限.但他的权力毕竟是人家施舍给他的.大统领一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二是出于不得罪人的考虑..毕竟.博教的势力很宽泛.做狗‘腿’子的收获不一定能补偿损失.而如果让伊洛斯冲锋在前的话.至少还能有个挡箭牌.贾斯汀这事出來以后.大统领萨瓦林必定要亲自干涉.因为这既是他的分内职责.也能从很大程度上让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以我对伊洛斯的了解.他是那种志大才疏、捡芝麻丢西瓜的蠢货.一定会为了这个事情.和大统领闹到不愉快的地步.到时候.港口的形势或许就会为之一变了.” “可是贾斯汀的帮助毕竟实实在在.我们现在还沒过河就拆桥的做法岂不是自掘坟墓吗.”阿尔伯特有些不情愿. “透口风这事可以暗暗进行.街头巷尾的传递速度丝毫不会亚于御用的飞鸽传书.贾斯汀那边当然也不能放弃.我们反过來倒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催促他们火速办理……” “如此一來.帝国军舰不是会加紧巡逻吗.那样的话.我们就更沒机会了……” “不.”塔伦笑着说道.“康斯坦丁堡是帝国直辖港口.那些军舰只会听命于皇帝的直接调遣.而帝都西萨城离这里路途遥远.通讯并不顺畅.伊洛斯一旦和萨瓦林起了正面冲突的话.大统领就犯不着自打耳光.傻乎乎地让皇帝参与进來.他一定会给伊洛斯一个教训.这样才能让港口的民众继续信服他.” “也就是说我们打的是时间差.”阿尔伯特终于领悟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以至于即使凭空想想都觉得有些过于不可思议. 艾德里安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这让塔伦不由得钦佩万分.如此缜密的思维出现在曾经的帝国苦役犯身上.真真是一个奇迹.比尔提教堂内那些米里哀主教的藏书以及荒野弃屋之中音乐天使所传授的技艺‘交’织在了一起.产生了绚丽夺目的化学作用. “其实就是双管齐下.不论是康斯坦丁堡里的人还是贾斯汀那边的人都得为我们所用.最好是前一个被内耗‘弄’得‘鸡’犬不宁.而后一个则反过來有求于我们.”塔伦进一步说道. “有求于我们.”这真是越來越玄乎了.阿尔伯特大吃一惊. “公爵.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要把自己过分贬低.您的处境虽然并不令人愉快.但也谈不上什么山穷水尽.您仍然是鲍罗特的公爵.而您的夫人也怀了整个家族的骨‘肉’血脉.科泰斯教的贾斯汀不是也说了吗.他们一为财帛.二为‘交’友.只要我们抓准这两点.适当晓以利害.便能占据完全的上风.别忘了.霍普国王和您的父亲在共同征伐圣城罗姆的时候曾经结下过的友谊.当今天下.除了德瑟特人以外就属霍普国能够以一己之力抗衡迪略特皇帝了.我们过去以后.定然是座上宾.贾斯汀无论是于公于‘私’.都会愿意有这么层关系的.” 阿尔伯特如梦初醒.在大局决断上.他的悟‘性’显然并不高. …… 第二天清晨.沒骨娘娘出人意料地早早來到红喉酒馆.请求与阿尔伯特见面.年轻的公爵由于直到后半夜才安稳睡下.因此当艾德里安敲‘门’通报的时候.他还是被凯瑟琳给叫醒的. 沒骨娘娘在绕了一大圈子客套话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对小阿说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我有一个干妹妹.曾经在人家家里当过仆役.后來有个不上进的男人勾引她.导致其怀了身孕.最后事情败‘露’.东家就把她给辞退了.我这种小人物.养活自己都磕磕碰碰的.更别提再多那么一张嘴了.大人您能不能给我点帮助呢.” 阿尔伯特以为他是要钱.但沒骨兄弟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让她给您做下人.随便打打杂使唤使唤.只要能够吃饱喝足就可以了.” 这个事情.小阿还真是做不了主.其一.他头上有母亲及凯瑟琳罩着.添置仆役尤其是‘女’仆.都得她们表决通过才行.其二.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收下这个沒骨娘娘的干妹妹.对人对己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两人推脱來推脱去.最后小阿只能以委婉的口‘吻’说道:“要不.你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把她带來吧.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妻子会做出抉择.毕竟这事非同小可啊.” 沒骨娘娘虽然沒有结过婚.也沒有和睦的家庭.但他懂得个中的缘由.因此便爽快地答应了. ‘欲’知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章 伊洛斯获得机会 伊洛斯将军自从比尔提城惨败以后一直幻想着能够将功补过.当迪略特皇帝命其开赴康斯坦丁堡协助大统领萨瓦林的时候.他的那颗权势心就又渐渐膨胀了起來.在伊洛斯的心目中.永远沒有失败二字.他的能力虽然平庸.但心气儿却比谁都高. 当初讨伐德瑟特人、夺回圣城罗姆的时候.伊洛斯就已经对理查国王及整个博教教廷产生了不满的情绪.此次既然有机会在港口这里大显身手.那就必须得使出十二分的劲道來. 他每日只睡四个钟点.起早‘摸’黑地训练士卒并监察各种岗位上的漏‘洞’.整个康斯坦丁堡的民众都在‘私’底下抱怨说迪略特给他们派來了一个帝国狱卒.再这么下去的话.商贸活动和人身自由都会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一向体恤民情的大统领萨瓦林却在此时表现出了令人不解的沉默.有人说这老头子年事已高.勇气全无.只能一味地对皇帝逢迎.也有恶毒的流言说什么伊洛斯是老头子的‘私’生子.反正各种‘乱’七八糟的话语总是越传越离谱. 一山不容二虎的铁律在康斯坦丁堡这里似乎沒有应验.因为萨瓦林主动避了锋芒.几乎把港口都‘交’给了伊洛斯來掌管.而皇帝钦差当仁不让、照单全收.俨然一副接班人的迹象. 那天.正好是渔民们一年一度的丰收节.按照惯例.大家先要于岸上痛饮几大白.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所有衣服.只留一条‘裤’衩.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海面上一只早就准备好的渔船上.先到之人可以获得丰厚的奖赏.也预示着接下來整整一年都会‘交’得好运. 不过由于今年施行的封港措施.渔民代表便提前好几天向大统领申请此项事宜.萨瓦林十分客气地让他们去找伊洛斯将军商议.因为那是皇帝派來的人.作为帝国直辖港的代理统领.他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渔民代表很无奈.但也沒有办法.便只能掉转头來去要求伊洛斯将军放行.可是帝国钦差那一张挂满了虬髯的沧桑脸蛋上完全沒有一丝笑容.他神情严肃地当即回绝了这个荒唐的请求.在坦博兰斯帝国严查博教各种黑幕的时候.这些所谓的节庆活动都必须靠边站. 双方僵持了差不多半天时间.后來还是萨瓦林出面才稍稍平息了事态.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帝国多年來待你我不薄.征收的赋税如此之轻.所需承担的责任又如此之少.相比圣城罗姆的自由來说.我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伊洛斯将军为国尽忠.一心一意为陛下办事的决心是很可钦佩的.对于博教.我个人是这么看的.在这陆地之上.君王只能有一位.不然的话就会招致无穷无尽的血雨腥风.博教教义本身还是拥有颇多可取之处.但教廷之中却难免潜藏着野心家想要借这个由头來给自己添砖加瓦.这些人一旦‘阴’谋得逞.那他们就会像北方的蛮子一样给我们带來威胁.惊魂海对面的霍普国王在讨伐德瑟特人的时候.擅自不辞而别.差点让陛下丢失來之不易的战果.而教廷内的那帮老头子又集体随他一起去到了岛上.这里面的涵义是什么.想必也不用我在此多费‘唇’舌了.皇帝陛下戒严港口的决定是未雨绸缪的正确做法.为了康斯坦丁堡的安全.为了整个帝国的安全.也为了你们各自的安全.今年的丰收节我认为应当取消.” 渔民代表沒有这么大套的说辞.只得默默接受了建议. 到丰收节当天.岸边仍然聚集起了许多民众.他们载歌载舞.疯狂饮酒.借此來抵消不能出海寻找好运的怨气. 伊洛斯将军对此头疼不已.只能分拨人手在海岸边巡查.以防有不法之徒趁机偷渡.他虽然无权调动在海港外例行公事般游弋的帝国军舰.但出于认真负责的态度.仍然早早地就和舰队提督通了气.让他们在今天格外小心提防. 原先十个码头里开放的三个.被伊洛斯用人手不够为由缩减成了只剩下一个.他从帝都带來的那几百名皇家禁卫军成了最大的王牌.这些人装备‘精’良、头脑灵活、忠心耿耿.任何可疑分子都沒有希望浑水‘摸’鱼、侥幸过关. 这两天里.伊洛斯做了好几桩大事.他之前在准备进康斯坦丁堡与萨瓦林正式会面的时候.其实已经预先安‘插’了几个线人负责收集打听各种情报.悬崖小屋的秘密当然也不在话下. 一个科泰斯教徒在帝国直辖港中‘弄’了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地下组织.究竟意‘欲’何为呢.作为大统领的萨瓦林难道会完全不知情.他可是已经扎根在此间几十余年了.内中一定有其他的隐情. 伊洛斯充分发挥想象力.充分开动了自己那聪明的脑袋.他当即就自以为意识到了其中的奥妙:这个老头一定和科泰斯教有过某种‘交’易.他想借着皇帝打击博教.來提振科泰斯的势力.由于整个帝国内博教信众占据了绝大多数.因此老头子便躲藏在幕后.借力打力.巧妙地使自己不至于抛头‘露’面. “真不能小瞧了这个腌臜老头.”伊洛斯边抚‘摸’虬髯.边不由自主地出声道.“博教、科泰斯教其实都是一丘之貉.皇帝陛下应该比谁都清楚……” “将军.有熟人求见.”伊洛斯临时办公的场所就设在离码头不远的一处海军宿舍内. “我这里沒有熟人.不过见见也无妨.让他进來.” “是.” 只见一个五短身材.脸庞特别大的家伙以极为端庄的步伐铿锵有力地來到了伊洛斯面前行礼道:“将军阁下.能否请您先屏退左右.” “你是何人.”伊洛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矮个子一上來就提出如此大胆的要求.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将军阁下如果想要成大事的话.就请一定不要墨守成规.”那人并不让步. 伊洛斯扯了扯胡子.示意手下‘侍’卫散去:“现在可以讲了吧.” “鄙人肯坦国大公子拉乌尔……” “你说什么.”伊洛斯差点就从位子上跳起來.“一个贼首的儿子來到我这里做什么勾当.” “将军.如果我是來汇报关于大统领图谋不轨的消息.您还会如此表现吗.”矮个子不慌不忙.眉眼间十分淡定. “康斯坦丁堡的萨瓦林.” “正是.” “你莫不是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吧.”伊洛斯脸一沉.用拳头重重地杂在四方桌上.那放置于其上的文件及茶水都猛地一下蹦了起來.让人不禁心惊胆战. “将军.是萨瓦林阁下把我秘密请到这里的.可是由于沒有谈拢他心目中所期望的条件.我差点就要被丢去惊魂海喂鱼.”拉乌尔殿下丝毫沒有受到影响.他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愤怒.就好像被人欺骗了似的. “哦.说说看.”伊洛斯收敛起装腔作势的怒容.准备倾听下缘由. “那个大统领萨瓦林坐镇康斯坦丁堡这么多年.历经了两代皇帝的更迭.他其实一直和我的父亲有书信联系.当然啦都是通过秘密渠道.有时候甚至还会动用上魔法.我们从国内起兵的时候.萨瓦林阁下是唯一知道大概情况的外人.他统治的这个港口城市.经济繁盛.又有惊魂海及蟠龙河作为倚靠.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龙兴之地……” “你是说他想造反.”伊洛斯越听越兴奋.这简直是自己最好的表现机会嘛. 拉乌尔微微笑道:“他的胆子可沒有我的父亲那么大.毕竟以一个城市的力量说什么也是无法与整个帝国抗衡的.但他的心思我却略知一二……” “阁下请讲.”伊洛斯按捺不住了. “将军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來和您说这么一通话吗.”拉乌尔仍然表现沉稳. “阁下的意思是……” “凡事都要留个退路.虽然我们肯坦国如今已经攻克了整个德斯蒂尼.但眼下战事渐渐进入到僵持阶段.原本有所指望的那些心存不满的公爵、伯爵们都是胆小鬼.沒有一个敢于应声而出.康斯坦丁堡的这位萨瓦林统领曾经也被我们寄予厚望.可惜却由于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缘故谈崩了.将军是皇帝钦差來的.那当然是迪略特身边的大红人.若我现在可以助得将军扳倒并铲除此一糟老头的话.或许会对未知的将來有所助益……” “阁下这是要让我也掉进陷阱里啊.”伊洛斯在关键时刻还算头脑清醒.因为他现在参与其中的话.就会让肯坦国抓住把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打一耙.把自己给拉下马. “将军.您看这样可以吗.我不要求您做出任何承诺.只给您提供我所知道的一切内情.您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之事就当沒有发生过.我拉乌尔只需您施舍一个平安离去的权利.” 伊洛斯动心了.这种天上掉下來的机会如果再不争取到的话.那他就永无出头之日了.虬髯将军的心中已经酝酿好了一个绝妙的计划.管保万无一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章 局势愈发复杂 康斯坦丁堡.又是一天正午. 帝国官道上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充满着各‘色’人群. 由于天气较为炎热.有些‘性’情豪爽的汉子干脆光着膀子赤膊上阵. 大家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一个奇特的披着黑斗篷的男子.他浑身上下遮盖得严严实实.就好像是怕被毒日头晒化了似的.当有好事者想凑上前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他就会用十分可怕的口‘吻’发出警告. 这样一路行來的时候.终于被帝国皇家禁卫军给注意到了.他们奉着伊洛斯将军的命令.在康斯坦丁堡附近巡查放哨.宁可制造冤假错案.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人.他们大踏步上前要求黑衣男子把斗篷及面罩都摘下來接受检查.原先各不相关的行人在瞬间就聚拢來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圈. 黑衣人用极为不耐烦的语调反复告诫道:“你们最好不要管我.” “这位兄弟.你可要当心啦.他们有皇帝的圣谕.可以先斩后奏.”傍边一个好心的老者冒着极大的风险提醒道. 黑衣人摇了摇头.这应该是满不在乎的意思. 皇家禁卫军可沒时间再废话了.几个人一拥而上.对着嫌疑犯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黑衣人的体格显然沒有嘴头那么硬朗.他几下就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根本还手之力. 这时候.人丛中忽然又闪出一个长裙着地、貌若天仙的美丽‘女’子.她的那双眼睛就好像傍晚被夕阳余光播撒到的橡树林一般.充满着幽深‘迷’幻的气息.她的穿着打扮不是坦博兰斯帝国的风格.但由内而外隐隐透‘露’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大家伙全被勾去了魂魄.连带着几个禁卫军也战意全无.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位肤白如雪、亭亭‘玉’立的美人身上. 只有黑衣男子在此时不合时宜地骂出了一些不可捉‘摸’的话语道:“您把我关了这么久.现在又想來施舍给我您的恩惠吗.我不是为了您而去帮助他的.是为了整个博迪大陆.您既然不想和我复合.又为什么要关心起我的行踪來呢.” “我们都是为了他.沒有他.命运的经纬线就会断裂.世界也会陷入‘混’沌和黑暗之中……”长裙‘女’子的回答同样令人费解不已. “我不相信有什么命运的经纬线.即使有.那也是您亲手织造出來的.”黑衣人显得更愤怒了.“您伤害了我整整十五个轮回.现在终于想到要放我出來了.啊.真是好大的恩惠.您之前剥夺了我的自由.现在又剥夺了我的绝大多数魔法.您以为我不知道吗.您为了他.竟然主动退位來到此间.把整个森林都弃之不顾了……” “您太冲动了.”长裙‘女’子的墨绿‘色’眸子里满是遗憾及同情. 围观的队伍越來越庞大.几个皇家禁卫军终于缓过神來.下定决心要把黑衣人带到伊洛斯将军那里去细细审问.他们拼命克制自己的yuang及冲动.努力让双眼不再去接触到那位有着无限致命‘诱’‘惑’力的美人儿. 长达数里地的官道上俨然被狂热民众给堵塞得水泄不通.原本在码头办公室内小憩的伊洛斯将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特别大的变故.赶忙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在推推搡搡之中好不容易挪到了事发现场. 只见刚才那几个努力目不斜视的禁卫军纷纷跪倒在一位‘女’子的长裙前.口中不断重复着‘肉’麻的求爱话语.周围一遭闲人无不在指指点点、谈笑风生. 伊洛斯勃然大怒.冲上前去给每人脸上赏了两个耳光:“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是皇家禁卫军.不是发情的公猫.皇帝陛下‘花’钱养你们.就是让你们穿着笔‘挺’的制服出去泡妞的吗.” 围观民众哈哈大笑.气氛变得极为微妙. 长裙‘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据说您掌握了康斯坦丁堡大统领萨瓦林意图谋反的确凿证据.可有此事啊.” “什么.”伊洛斯大吃一惊.这眼前犹如梦幻一般的‘女’人怎么会突然说出那么可怕的话來.“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您的‘性’命恐怕不会长久了.您要动大统领.这当然与我无关.可您为什么要连带着把鲍罗特公爵给关到地牢之中呢……” “他擅离职守.妄图通过惊魂海逃窜到霍普岛.与理查国王及教廷同流合污.我是帝国将军.当然就得履行自己的职责.”伊洛斯义正言辞. ‘女’子微微一笑道:“将军真是栋梁之才.不过您的这份功劳恐怕已经化为了乌有.” 说话间.原本火辣辣的太阳突然失去了威力.一阵让人睁不开眼的飞沙走石之后.阿尔伯特及黑衣人同时出现在了长裙‘女’子的身旁. “这……这.你是哪里跑來的野魔法师.竟然会此等妖术.”伊洛斯吓得连退好几步.围观的圈子也非常整齐地往后挪动了一下. “我只想提醒您一句.做得越多错的越多.您现在收手的话还來得及.不然到时候就要悔之晚矣.”长裙‘女’子边说.边从‘胸’衣内掏出一个雕工极为‘精’良的动物饰品.放在手心里轻轻吹了一口气后.那东西霎时间就膨胀了开來.化作一头活生生的狮鹫兽.‘女’子动作娴熟地斜跨在它的背上.接着指引其用左右爪子分别抓牢小阿及黑衣人.于众目睽睽之中.翩然起飞.踪影全无. 所有人都看呆了.伊洛斯将军的两只手更是不停地在那里颤抖.他的大猎物..鲍罗特公爵就这么被人给救走了.使用的还是如此异乎寻常的方式.这简直就是上天对其开的一个大玩笑:“你伊洛斯永远沒有希望晋升了.” 他身边几个禁卫军这时候提醒道:“将军阁下.我们应该立刻去红喉酒馆搜查.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事到如今.伊洛斯完全沒了主见.只能任凭命运來捉‘弄’了.他就像是茫茫**之中即将被巨‘浪’吞沒的落水者一般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康斯坦丁堡的那些被压抑了许久的民众纷纷拍手称快.因为伊洛斯将军的所作所为早就让他们恨之入骨了. 肯坦国大公子拉乌尔殿下的情报十分准确.前几日.就是靠着这个杀手锏.将军这方才有可能瓮中捉鳖把鲍罗特公国一伙人全都一网打尽.红喉酒馆的老板本來也会被牵连进去.但由于有大统领萨瓦林站出來主动替他担保.伊洛斯便决定暂时先给个面子.留着以后一起算总账. 往日红火的酒馆内.如今早已变换了一副模样.‘肥’‘肥’胖胖的老板马克让几个伙计先回家暂时避避风头.经营业务全部暂停.只等着后续的进展. 那个科泰斯教首席枢机贾斯汀手下的沒骨娘娘暗地里与老板取得过联系.他本來是准备将自己干妹妹托付给阿尔伯特公爵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夜之间形势就发生了转折.公爵那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属‘性’终于展现了出來. 当沒骨娘娘唉声叹气的时候.敏锐的贾斯汀却嗅到了其中的机会.他决定冒一冒风险.想办法营救出阿尔伯特來..贾斯汀并不知道会有高人出手相助. 大统领萨瓦林和伊洛斯将军的矛盾已经渐渐浮出水面.既然人是后者抓的.那么前者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可以争取的对象. 贾斯汀便让沒骨娘娘设法对马克旁敲侧击一下.看看酒馆老板是否有胆识同大统领去商量商量. 其实.‘肥’‘肥’胖胖的马克是早有此意.只不过之前皇家禁卫军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一个人行动起來不方便罢了. 有了沒骨娘娘从中牵线搭桥.这事情就可以开始正式‘操’作了. 当阿尔伯特被神秘‘女’子用诡异妖术救走的那天.马克正在和沒骨娘娘谈论一些具体的事宜.大统领萨瓦林对于酒馆老板的建议采取的是模棱两可的态度.这当然很容易理解.毕竟人家说到底也是皇帝手下的官员.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同钦差将军对着干.马克同萨瓦林之间的‘交’情虽然不错.但人家犯不着为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而做出许多牺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和目标.虽然他们都对伊洛斯将军瞧不上眼.但实际做法上必然还会因为各自身份的不同而产生差异. 大统领萨瓦林并不认识阿尔伯特公爵.他对于伊洛斯把这个妄图偷渡的人给抓起來.基本沒有什么特别大的异议.老头子现在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当初不应该这么积极地去写信.他虽然有足够智慧來驾驭伊洛斯其人.但皇帝的‘阴’谋诡计只会比自己更胜一筹.万一有什么闪失.落下什么把柄的话.等于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对博教极为崇信的红喉酒馆老板马克之所以能够和萨瓦林‘交’上朋友.完全是因为他那副天生的乐观样子以及满肚子的趣闻轶事.康斯坦丁堡的大统领有意无意地通过这个见多识广的老板來掌握整个港口附近最新的话題及动向.他们之间从來沒有聊过宗教话題.或许是因为谨慎.或许是因为早就心知肚明. 现在.几方势力暗暗较劲.就看谁的耐力、判断力及运气更胜一筹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章 得救后 拯救阿尔伯特及其家人、部下于水火之中的正是‘精’灵王国的‘女’王陛下. 她先是从荒野弃屋之中把囚禁了十几年的音乐天使给放了出來.随即又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着的心.反复斟酌许久之后.将丹斯森林暂时‘交’付于保守派和强力集团共同管辖.对这个决定.克里斯汀娜同贝丝‘女’士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她们倒并不是谦让.这两个人水火不相容的本质永远不可能改变.在经历了前一次‘逼’宫及告密等种种风‘波’教训之后.两位长老的心里已经明确了这么一条准则.那就是..永远不要在现任‘女’王还活着的情况下考虑登上王位的事宜.那样的猴急只会给自己带來灭顶之灾. 丹斯森林的政权现在是这么安排:‘女’王仍然是‘女’王.只不过两位派系长老可以行使临时的摄政权.但在涉及对人类外‘交’及同‘迷’失者开战等重大问題上.她们必须随时向出‘门’在外的‘女’王汇报情况.绝对不能擅自作出决断. 一国之君微服‘私’访在人类王国中可能并不算稀奇.但‘精’灵们却是一个相对保守的种族.绝大多数族人一辈子都不会踏出丹斯森林半步.历代领导者为了让自己的统治基础更牢固.也会极力把自己塑造成保守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相辅相成的道理. 本届‘女’王能够突破这个传统.已然是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及牺牲. …… 阿尔伯特、黑衣天使这两个情敌终于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了.狮鹫兽把他们带到了惊魂海上的一座无名小岛中.在那里.夏洛特夫人和凯瑟琳等人正在焦急又无奈地企盼着公爵能够平安归來. 黑衣天使自从其‘肉’身真正的离开了那座荒野小屋之后.他身上的魔法能量便以惊人的速度消退着.对此他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精’灵‘女’王对他动了某些手脚.好让其不至于会威胁到自己. 原先可以叱咤风云、横行无忌的男人现在一下子变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夫.这个转变任谁都是无法轻易接受的. ‘女’王并沒有过多的辩解.因为人在气头上是听不进任何话语的. 阿尔伯特则显得特别尴尬.在怀孕的凯瑟琳面前.他简直都沒法对‘女’王说出一声谢谢. 黑衣天使在旁冲着‘女’王冷笑道:“这就是您要的结果吗.人家可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夏洛特夫人及凯瑟琳虽然有点不明就里.可还是齐刷刷地望向了阿尔伯特.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年轻公爵的脸蛋上唰地一下就由红转白.各种羞愧、自责、懊恼、愤怒的情绪统统蹦了出來.他用有些颤抖的语气说道:“我在丹斯森林中曾经遭受过吸血鬼及狼人的攻击.多亏‘女’王陛下妙手回‘春’.我才得以幸免于难……”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之前都沒提到过.”夏洛特夫人连声责备.她牵起儿子及儿媳的手.毕恭毕敬地來到‘女’王跟前.深深行了个大礼.一边代为致歉道:“我儿阿尔伯特太不懂事了.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不.不.不.”‘精’灵‘女’王连连摆手道.她的年龄虽然比夏洛特夫人要大很多.但从外表上來看.‘女’王俨然只适宜被当成凯瑟琳那一辈人.“老夫人十分幸运.能够拥有这么一个完美的儿子.他将來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我帮他就是在帮整个丹斯森林中的‘精’灵.你们原本是不是打算去霍普岛.” “是的.可惜皇帝那边正好要对博教下手.因此我们之前一直在两头为难.”夏洛特夫人还是很明白事情原委的.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女’王单刀直入地说道. “那自然很好.只不过惊魂海那么宽阔.我们如何才能安然渡过去呢.” 黑衣天使冷冷地‘插’话道:“老夫人.您刚才还条理分明呢.这上面怎么就糊涂了呢.丹斯森林中的‘精’灵各个都是施展自然魔法的高手.更何况是‘女’王陛下呢.传送术这种接地气的活计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您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夏洛特夫人边用手掌连连拍打额头.边抱怨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一直沒言语的阿尔伯特此时出人意料地提出一个要求道:“陛下.我还有一桩心愿未了.不知您可否成全.” “她和您是一体的.有什么不能成全的.”黑衣天使格外恼怒.丝毫沒有留下一点回旋的余地. 这个男人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是很难讨得爱人欢心的.他虽然在对待拯救博迪大陆这件大事上显出了一定的‘胸’怀.可一旦遇上感情的纠葛.就立马会被打回原形.他和‘女’王之间那令人异常揪心的轮回背后多多少少也有这个因素在起作用. “您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在森林之神的庇佑下.我永远会想方设法做您坚实的后盾.”‘女’王故意不去理睬黑衣天使的干扰.她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清澈的光辉. 阿尔伯特本想避开这个‘诱’‘惑’.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情感的魔力终将战胜理智.他只得时不时回望身后的凯瑟琳.借此來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康斯坦丁堡的伊洛斯将军是一个祸害.当初在格里德城的时候.他就差点要用我來使鲍罗特公国陷入到危机之中.他和皇帝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相互勾结.在我父亲北伐德瑟特人之时.设下了种种‘阴’险的勾当.妄图杀人于无形.最后.他们在帝都西萨城中终于顺利得手.这个恶人必须铲除.希望陛下您能够帮我.” ‘女’王毫不犹豫地便点头同意道:“这些都是潜伏在帝国之中的渣滓.理应清除.您是要与我一同前去呢还是在这里陪着您的家人及部下等待好消息.” 这个问題一经提出.小阿立刻就觉得自己周身被凯瑟琳及‘精’灵‘女’王紧紧地围抱了起來.她们两个人同时用一种柔情似水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就好像要凭借这个决定來推断他究竟是爱谁似的.虽然凯瑟琳实际上还并沒有怎么起疑心.但小阿做贼心虚.已然把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在最艰难的时刻.小阿的内心深处忽然就闪现出了父亲的身影.伊洛斯将军必须死.而且必须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这样一來.抉择就好做了.小阿不出所料地要跟随‘女’王同去.黑衣人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阵轻蔑的气息声. 夏洛特夫人及凯瑟琳两人免不了要对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反复叮嘱一番.‘精’灵‘女’王则‘抽’空同艾德里安、凯艮还有塔伦克劳福德攀谈了几句.矮子原先是个闲不住的主.不过今天他的心情却并不好.因为是抱树崽救了他的命.并且这个抱树崽还是最大的头头.凯艮是努力克制住自己想骂娘的冲动.毕竟他的铁哥们儿小阿有求于人.若是在此时坏事的话.自己可真就要遗臭万年了. 新结合的夫‘妇’总是有许多话要说.而且凯瑟琳又是刚怀了身孕.因此这时间就拖得特别长. 艾德里安对于丹斯森林的事情很感兴趣.他接触过比尔提教堂米里哀主教所遗留下來的博教书籍.也听黑衣天使间接地提到过一些野史.他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小心翼翼地询问‘女’王道:“陛下.鄙人曾经有幸读过一些博教先贤的著作.他们的先知西里尔及其八大弟子对于丹斯森林中的‘精’灵社会评价很高.认为有些生活方式甚至值得推广到所有文明种族中.他们还有个论点让我大吃一惊.丹斯森林在很久很久以前可以毫无中断地一直延伸到东方大陆之上.那个被神秘原因湮灭了的古奥灵特帝国中也有你们‘精’灵族的身影.这究竟是传说还是真实的故事呢.” ‘女’王倒也不忌讳什么.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你们博教先知的论述是有根据的.但也并不是完全正确.丹斯森林的确在很久以前曾经横跨过东西两个大陆.但在那时候.陆地上还并沒有你们人类帝国的存在.奥灵特虽然比你们坦博兰斯帝国的前身维恩帝国要來得久远得多.但即使是他们存在的早期阶段.丹斯森林的覆盖范围也早就基本退出了东方大陆.我知道在你们人类的概念里.格里德城是连接东西方之间最重要的桥梁.这当然也不能算错.不过整个博迪大陆的范围却比你们所能认知的要大得多.你们所谓的北方异教徒德瑟特人实际占有的领土面积不比坦博兰斯帝国小.北方冻土极为辽阔.甚至比我们丹斯森林还要巨大.阁下的惊讶神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每个种族都有自大的一面.你们的迪略特皇帝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所谓的占据博迪大陆最广大最富饶地区的中央帝国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整个陆地面积的三分之一左右.世界的穷尽处是很难被找到的.哪怕我们‘精’灵也从來沒有走到过丹斯森林的最南端.常识有时候就是偏见.一个人的认知能力有多少同他能接触东西的广度及深度息息相关.” 艾德里安如梦初醒.他望着‘女’王那深邃神秘的眸子.不断点头赞叹.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章 复仇最好不要用嘴 伊洛斯将军此刻正在‘春’风得意时. 自从有了肯坦国大公子拉乌尔的线报之后.他不但明确掌握了鲍罗特公爵的动向.更是有可能揭‘露’出一桩惊天大‘阴’谋.虽然神秘‘女’子拯救了阿尔伯特的‘性’命.但康斯坦丁堡大统领萨瓦林的把柄还是足够让皇帝陛下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将军的思路在这几天里突然就清晰了起來.他根本沒打算让那个五短身材的拉乌尔殿下走多远.而是立刻秘密让人将其抓回了禁卫军的临时营地.这样一來.手上的王牌就更厚实了. 凡事要成功的关键就是掌握好正确的时机.伊洛斯将军再怎么才大志疏.对于这一点还是十分明了的.大统领在这里统治了几十年.根基早就扎得很深了.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伊洛斯并不幻想能凭借着手下那区区几百名皇家禁卫军就让萨瓦林乖乖就范.他暗暗命两个‘精’干手下骑快马.星夜兼程赶往帝都西萨城去传递自己的亲笔信.内容无非就是提醒迪略特皇帝.康斯坦丁堡的这个大统领十分不可信.曾经和肯坦公爵有很频繁的书信往來.这次更是被他直接抓到了确凿证据.因为叛军头领的儿子竟然出现了堡垒之中.妄图让萨瓦林响应他们起义的号召.这是一个最最强力的杀手锏.对于把攘外必先安内当成口头禅的迪略特來说.伊洛斯的这个消息无疑立刻就会宣判萨瓦林的死刑. 驻扎在港口的帝国军舰装配着整个帝国内十分罕见的喷火装置.这和北方德瑟特人及地底矮子的那种火‘药’武器有些类似.都可以在远距离靠着中介物毫发无伤地打击目标.人类王国的科技相对落后.这些庞然大物只有在海上才有应用的空间及可能.要是被放到运输困难的陆战之中则几乎沒有用武之地. 迪略特皇帝随时可以靠着飞鸽传书的方式向舰队总督发出号令.这样一來.大统领萨瓦林治下的康斯坦丁堡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 在伊洛斯将军來到红喉酒馆再次对老板马克加以‘逼’问的时候.‘精’灵‘女’王带着阿尔伯特忽然也降临到此间.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的时节.红彤彤的轮廓时不时挣扎着想要再次蹦出來逞一逞威. 体感异常闷热.空气中连一丝微风都沒有. ‘女’王的面容仍然光彩照人.她的面具早就不戴了.至少在离开丹斯森林后便已经摘下.她的长裙虽然装饰繁复却并不显得累赘. 在來的路上.阿尔伯特那双炽热的眼睛紧紧盯着‘女’王的脸蛋.他们两个之间几乎沒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无论讲什么都会显得很多余.此时无声胜有声.两颗剧烈跳动着的心可以代表一切东西. 伊洛斯将军冷冷地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來历.不管你有多强的魔法.只要是在坦博兰斯的土地上就必须要遵守皇家的律令.你边上的那位年轻人是新晋的鲍罗特公爵.他本來应该奉着皇帝的旨意前往比尔提城商讨‘交’换俘虏的事宜.可他却临阵脱逃.将皇帝陛下对其的殷切期望全部辜负.要知道.伊莎贝拉皇后正在叛军的手里受苦受难.皇帝是出于多大的信任.才会将此事‘交’予他去办理啊.” ‘精’灵‘女’王那墨绿‘色’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阿尔伯特.示意其反驳.年轻人也当仁不让.立马就喊道:“将军阁下.您别來无恙啊.格里德城之时您就想置我于死地.后來在帝都庆功宴上又妄图用‘私’生子的绯闻來质疑我的继承权.您一定沒有少在那位皇帝耳边进谗言吧.我父亲之所以会惨死在下水道‘乱’民的手里.您当然也脱不了干系.您这走狗当得可有些窝囊.不是吗.您是我父亲一手提拔起來的.却妄想攀附高枝去皇帝身边闯出一番事业.可惜啊.您再怎么努力也就是这么个不红不紫的命了.您以为皇帝陛下会把格里德城‘交’给你.您以为圣城罗姆可以被你一个人罩住.您现在是不是又在幻想着來康斯坦丁堡一展身手了.您永远只不过是别人手上的玩偶.皇帝连自己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都不会相信.他又怎么可能会倚重您呢.您说我是被派去解救伊莎贝拉皇后的.这话当然不假.但皇帝真的对这个皇后感兴趣吗.迪略特的各种秘密早就是尽人皆知了.整个博迪大陆上的人都在谈论这些事情.皇帝不过就是用这个借口來剥夺我的爵位、灭我的口罢了……” 阿尔伯特的言辞如此犀利.让洛伊尔不禁有些发愣.他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能用同样的语气顺着回应道:“你之前擅离职守已经是很大的罪责了.现在又妄揣圣意.究竟意‘欲’何为.” 年轻公爵出人意料地微微一笑道:“将军阁下.我的今天就是您的明天.迪略特这人从登上帝位起就是冲着集权帝制去的.他把六大选侯都当成了傀儡.对任何可能构成威胁的公爵及伯爵施展各种卑鄙的伎俩.他拉两个打一个.然后再把那两个也分化瓦解掉.您现在是他的棋子.将來就会连一块垫脚石都不如……” “我不想做什么辩论.现在你既然自投罗网.那我就有义务把你擒拿下.”伊洛斯盛怒之下.脸上的虬髯一个劲地抖动着. “这位将军的记‘性’真是很有问題.正午间的事情难道这么快都忘记了吗.”‘精’灵‘女’王‘玉’‘唇’轻启.浅浅一叹道. 整个酒馆内所有人的目光一霎时间都被聚拢了起來.‘女’王的身上那种无形的气质既有‘逼’仄的压迫感也有勾人的吸引力.森林的‘精’魂在这里换成了大地‘女’神的照耀.这是一种超越人世间所有情爱的感觉.但低俗之人只能体验到皮‘肉’的乐趣. 伊洛斯是‘女’王的主要目标.因此他受到的‘精’神影响格外严重.刚才还怒目相视的将军阁下如今就像一条温顺的小狗似的.亦步亦趋地來到‘女’王裙边.不顾廉耻地蹲下身去拼命亲‘吻’那繁复的裙边褶皱. ‘肥’‘肥’胖胖的酒馆老板马克不由自主地流着哈喇子看着这一幕.心中想笑却笑不出声.因为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多多少少被控制了某些部分. 阿尔伯特是其中独有的例外.因为他和‘女’王的关系实际上早就超越了那俗不可耐的滥情魔爪.他作为一个沒什么特别大魔法能力的凡夫俗子当然也会被‘女’王的气场给照耀到.但由于他的那颗心已经不同于旁人.因此可以相对淡然地进行应对. ‘女’王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回身问自己的心上人道:“准备怎么处置他.” 小阿稍稍定了定神.从腰间‘抽’出随身佩戴的鲍罗特公国家传宝剑.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柄剑就成了他的‘精’神寄托.只要有机会.他就必定会将其带在身上. 人的本能在此刻又一次发挥了威力.当寒光闪闪的宝剑指向神志不清的伊洛斯时.这位失魂落魄的将军突然有如神助般地高声大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与你为敌.什么公爵、伯爵之类的我都不在乎.可是我的小命却永远只能在这根钢丝上挂着.不然的话.我还能有什么活路呢.老鲍罗特公爵也好.迪略特皇帝也罢.他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不可能人人都有那么好运來投胎做什么殿下或者王子.人只要站在过高处就绝对无法忍受下层的苦楚生活.你和迪略特皇帝一样都是要争权夺利的主.而我却很简单.只求‘弄’个功名利禄.安心颐养天年.谁做这片大陆的主子对我來说沒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我们本无刻骨冤仇.不如就这么各退一步吧.” “沒有刻骨冤仇.”阿尔伯特冷笑了一声.本來将军之前的话语还算能够打动他的心.可这几个字一出口.伊洛斯的小命便在劫难逃了.“原來杀父之仇不算刻骨.穷苦人当然值得同情.但如果每个人都像您一样为了达成自己安逸生活的目标而不择手段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们是有智慧的人类.不是自然界中茹‘毛’饮血的野兽.” “你们是上位者.是既得利益者.当然可以如此淡定地轻易带过.你们的安逸生活难道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都是虚情假意.都是骗子.你们依照自己的逻辑來建立道德准则.永远可以用软刀子來杀人.你也好.迪略特也好.那些贵族们也好.都是这样.你们争來斗去.都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上天在人间的化身.这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总有一天.一定会从底层之中走出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时候的博迪大陆才不会出现我这样的人.当然你和迪略特也会不复存在.”伊洛斯将军像连珠炮一般脱口而出自己在平时绝对不会讲的话. ‘女’王那墨绿‘色’的眸子里有一阵异样的闪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阿尔伯特辩无可辩.也不想再说什么.举剑直刺伊洛斯将军的咽喉. ‘欲’知究竟‘性’命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六章 德瑟特人又来了 正当伊洛斯将军命悬一线之时.红喉酒馆外面忽然连续响起了好几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阿尔伯特觉得仿佛就像当初肯坦国在围攻比尔提城东面时使用的矮人手摇攻城炮一般. 整个康斯坦丁堡刹那间全都‘乱’成了一锅粥.街头巷尾不断有人高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北方德瑟特人从海面上杀过來了.” “这怎么可能.”阿尔伯特大吃一惊.‘精’灵‘女’王见形势有变.也收拾起了群体魅‘惑’术.从而让酒馆内的众人渐渐恢复常态. 伊洛斯将军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气.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道:“堡外惊魂海上的动向随时随地都被帝国舰队监控着.德瑟特人难道准备霸王硬上弓吗.” ‘女’王则附着小阿耳畔低语道:“如果现在不杀的话.将來你就得靠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年轻公爵有些犹豫.眼前的伊洛斯仍然有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他随时随地可以举剑刺杀结果其‘性’命.但是.对于坦博兰斯帝国的所有子民们來说.北方异教徒是博迪大陆永远的入侵者和梦魇.要不是当初克雷芒教宗神勇表现的话.说不定博迪大陆就会被这群外來者给侵夺.异教徒们不但拥有可怕的火器.还有异常厉害的高阶黑袍法师助阵.他们的商人集团也经营有方.在和平年代榨取了许许多多坦博兰斯帝国的金钱和资源. 阿尔伯特从小就被灌输了一种对于德瑟特人的仇恨之情.就像所有其他在坦博兰斯帝国出生的孩子一样.他突然发现杀父之仇在这个根深蒂固的偏见面前似乎也变得渺小卑微起來. 虽然阿尔伯特的脑海里满是父亲的身影.可他却忽然产生了这么一个幻想:如果自己能帮助伊洛斯将军成功御敌的话.不但可以获取帝国上下的‘交’口称赞.甚至于皇帝那边也无法再对自己下手了. 年轻人在关键时刻判断出现了偏差.如果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在旁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问題.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事情虽然在旁观者看來极为愚蠢.但身在其中的人却往往会屡屡重犯. 阿尔伯特的思乡之情一直就沒有泯灭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感觉甚至变得更加强烈起來.他是个需要亲信不断提点才能成就伟业的平凡人.一旦边上沒了束缚.很容易就会误入歧途、走到岔道之上. 他不想去霍普国当一个被优待却沒有实权的吃客.不想绕着弯子曲线救国.他像几乎所有年轻人一样妄图一步登天.直接就和迪略特皇帝对决. 原先被酒馆老板马克藏在角落里的沒骨娘娘此时突然冒了出來.他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用一种极尖细的嗓音小声说道:“这不是德瑟特人.是贾斯汀大人.” “什么贾斯汀大人.”伊洛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是沒想到酒馆内还藏了其他人.二是根本沒听说过这个名字. 沒骨娘娘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恐的神情.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用膝盖顶着爬行到了阿尔伯特跟前:“公爵救命.” “你怎么了.”小阿也不太明白这人的意思. “公爵阁下.我是被贾斯汀给‘逼’着做这一行当的.我的干妹妹是他牵制我的一张王牌.您知道他是一个科泰斯教徒.來到康斯坦丁堡潜伏已经好几年了.他的那间悬崖小屋几乎是其一人之力开凿出來的.贾斯汀的魔法技艺极为骇人.我们心里想些什么.他也往往可以一猜即中.哪怕相隔很远……” “等等.你想说这个贾斯汀现在想要攻占此港口.”伊洛斯打断道. “他究竟有何深意我也不是太清楚.毕竟我只能算是一个‘混’饭吃的边缘人物.真正的核心骨干几乎从來都只会呆在悬崖小屋下面.轻易不会抛头‘露’面.”沒骨娘娘略微停顿了一下.因为其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贾斯汀大人……哦.不.是贾斯汀.该死的……” “你只管说.”阿尔伯特和伊洛斯异口同声地给他打气道. “是的.是的.我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勉勉强强听到贾斯汀在和那几个核心成员商量说什么要和班德罗尔港的德瑟特人取得联系.他们提到了黑袍会还提到了圣城罗姆之类的字眼.我由于心里有些发‘毛’.所以就沒敢继续往下偷听.悄悄地掉头离开了.” “班德罗尔港是北方最优良的不冻港.这个科泰斯教徒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通敌卖国.”伊洛斯脸上的虬髯又一次抖动了起來. ‘肥’‘肥’胖胖的酒馆老板马克忽然冲着沒骨娘娘质问道:“那你之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和我说这个贾斯汀有意与大统领萨瓦林合作.一起对付伊洛斯将军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精’灵‘女’王再次于小阿耳畔低语道:“你的母亲及部下都在焦急等待着.我们应该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年轻公爵喜欢当看客.再说他相信‘女’王在关键时刻一定会出手的.因此很是沉着. ‘女’王难得地摇了摇头.她确确实实可以翻云覆雨.但那却要通过森林之神及大地母亲的许可才行.这里毕竟不是丹斯森林.她一旦出手的话.‘精’灵族的安宁就会马上被打破.而她也就成了千古罪人.‘女’王是成熟的政治家.不是投机的冒险者.在夺心魔这个潜在威胁隐隐‘露’出之时.她的行动只会愈加谨慎. 沒骨娘娘要是在这时支支吾吾的话.那等待他的就只有丢掉小命这一条路了.幸亏他还算能稳得住.嘟嘟囔囔地解释道:“我不过就是个小人物.贾斯汀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他要我去和大统领萨瓦林沟通沟通.难道我能说不字吗.他现在又突然來对康斯坦丁堡发动攻击.难道我也要担负责任吗.伊洛斯将军.是他要对付您.不是我……” “算了.事到如今.看你这一副可怜样.也沒啥可以追究的了……”虬髯伊洛斯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不料‘门’外一叠连声地又是几阵轰鸣声. ‘精’灵‘女’王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紧紧拉住阿尔伯特的手.口中默默念叨几句之后.唰地一下凭空从酒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馆众人个个目瞪口呆.沒骨娘娘更是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道:“公爵大人.您一定要让我的干妹妹也脱离苦海啊.” …… 康斯坦丁堡外.惊魂海与蟠龙河‘交’界处. 科泰斯教的贾斯汀正在与一位神秘人进行着‘交’谈:“您看拿下此港需要多久.” “明早你我就能踏着那位大统领的尸体在堡垒里喝茶了.”神秘人狂笑不止.他的口音有些奇特. “阁下究竟是使了什么神通.才能调集到如此多数量的战舰.” “一是人心.二是钱币.” “阁下还需要我做些什么.”贾斯汀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有信心.这次突袭行动虽然他并沒有直接参与.但许多幕后事宜都是其一手‘操’办的. 神秘人摇了摇头.只见其左手高高扬起.在空中略微停顿之后.忽然又急速落下.随着这一个稀奇古怪的动作.原本匀速缓流的蟠龙河猛然间换了一副模样.湍急汹涌的‘潮’水如猛虎下山、饿狼扑食一般向着惊魂海直直地冲去. 无风的天气马上也起了反应.惊涛骇‘浪’外加电闪雷鸣. 贾斯汀在旁边看得是连连咋舌.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赞叹道:“阁下的神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过眼下您的舰队正处于攻击态势.如此变天恐怕并不有利吧.” “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家舰队仍然保有一定实力.我这风我这‘浪’可都是长着一双识人慧眼的.”神秘人又一次以骇人的方式哈哈大笑.贾斯汀都不禁觉得脊背有些微微发凉. …… 眼下.大统领萨瓦林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帝国舰队的指挥权不在他手里.而海岸边那些防御箭塔的威力又太小.即使把隔靴搔痒这四个字用在上面都嫌太过. 离海较近的民居很多都被德瑟特舰队的炮火给打成了一堆瓦砾.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黑漆漆的天空中时不时闪出几道亮光.接着便是一阵阵巨响.闪电和大炮相依相伴.共同谱写了一曲死亡之‘交’响. 当伊洛斯终于赶來和萨瓦林会面的时候.大统领只说了这一句话:“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皇帝陛下了.德瑟特人再一次南下侵扰.而且看这个架势.恐怕比前一次陆上攻击会更猛烈.” “阁下.你我现在总得齐心协力了吧.”伊洛斯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询问道. 萨瓦林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两个已经成了栓在一起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有矛盾纠葛都可以留到解决掉德瑟特人这个当务之急后再來处置. “统领阁下.依我之见.现在应该立刻撤出沿海地带.让德瑟特人登陆.然后我们再想办法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之际杀个回马枪.到时候.对方舰队的炮火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伊洛斯这个提议还算是真知灼见. 萨瓦林无奈地点头表示了同意. ‘欲’知战事究竟如何发展.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七章 神秘人只是个傀儡 当夜.在萨瓦林放弃抵抗之后.康斯坦丁堡海岸线一带迅速被德瑟特士兵给登陆并占据.堡垒附近那些无辜的民众们由于害怕自己的生命会遭受到威胁.便急匆匆地抛弃家产.随着大统领一起撤往内陆. 惊魂海上的情况也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帝国提督虽然恪尽职守、努力加以还击.奈何技术水平落后一大截.加之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偷袭.故而最终还是几乎被消灭殆尽. 科泰斯教的贾斯汀一进入大统领的海港堡垒立刻就翻箱倒柜.寻找各种机密函件.幸亏萨瓦林老头在平时就暗暗留了一手.他所有重要的书信一般在看完后就会烧掉.只有那些冗长的毫无意义的公文才会留档保存.这样一來.贾斯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后.找到的只能是些无聊琐碎的玩意儿. 那个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神秘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笑道:“现在还沒到时候.那个老头子主动让给我们登陆.就是想要我们海上的炮火支援沒有用武之地.” “阁下认为现在应该立刻去追击吗.”科泰斯教徒并不死心.仍然一个劲地妄图大海捞针找到某些好东西. “不.这些人都是纤芥之疾.我此刻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贾斯汀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他并不觉得这里有谁可以威胁到如此强力的德瑟特人. “你难道沒有体察到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森林泥土的气息.似乎有一个或者一群极为强大的‘精’灵就潜藏在我们的四周.” “这怎么可能.”贾斯汀感觉有些耸人听闻.“丹斯森林离此地十分遥远.而且那些尖耳朵轻易根本不会离开自己的家园.他们难道也要來夺取康斯坦丁堡.难道也要來分一杯羹.或者说那个迪略特皇帝竟然可以把他们也呼來唤去进行差遣了.” 神秘人突然示意所有人噤声.他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合上双眼.就好像要侧耳倾听某些音符似的:“那个‘精’灵或者说那群‘精’灵的法力极为强大.绝对不会在你我之下.等等……他们來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海港堡垒中那些站岗放哨的德瑟特士兵忽然一个个像中了瞌睡虫一般.成片成片地倒在了地上.空中飘來一位长裙翩跹的美丽‘女’子.袅袅婷婷地降临到了两人面前. “你就是‘精’灵族的‘女’王吧.”神秘人直接就能看穿她. “我是‘女’王.你却是个被夺心魔控制的可怜虫.”对面的‘女’子也毫不示弱. 两个人的气场都格外强大.让站在一边的凡人贾斯汀不由自主地连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既然我们都能知根知底.又何必互相争斗.两败俱伤呢.我们应该联合起來.一起把这片大陆占为己有.所有的资源我们都可以共享.这样岂不美哉.”神秘人的语气有些怪异.就好像在念稿似的. “虚伪的恶魔.你虽然可以‘操’控意志薄弱的智慧生物.却逃不脱有识之士的慧眼.你那臭气熏天的地狱气息我早就在之前几天便已经闻到了.只可惜.你比我想象的要愚蠢的多.竟然煞费苦心去占据一个北方德瑟特人的躯体及心智.”‘女’王边出言讥讽.边用手悄悄地在腰间画了一个圈.那是一种神奇的自然之力.可以让方圆数百里内的飞禽走兽都义无反顾地赶來进行支援. 神秘人看上去也不准备再废话了.他箭步上前.伸出右手就准备去掐住‘女’王的脖子. ‘精’灵之主大声喝道:“现身吧.巡林客们.” 刹那间.一个个身背弓箭、体态轻盈的‘精’灵战士快速从隐身状态显形.其中为首之人正是阿尔伯特的好友克瑞斯.他经常执行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任务.因此在其身上总是会有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故事发生. ‘女’王在走出森林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队巡林客在暗中跟随自己.她倒并不是为了专‘门’对付夺心魔的.现在这种局面只是个凑巧而已. 神秘人哈哈大笑道:“如果來了十个‘精’灵‘女’王.我恐怕还会担忧一下.可这些个‘乳’臭未干、身形苗条的弓箭手哪怕把这个堡垒都站满了.我也丝毫不会畏惧.” “是吗.”克瑞斯眼‘露’杀机道.“兄弟姐妹们.我们和人类虽然沒有什么‘交’集.但夺心魔是所有生物共同的敌人.今天必须使出全力.” 众人齐声呼应.随即纷纷取出特制的召唤箭.齐刷刷地将其‘射’往神秘人的四周.那些箭头刚一着地.马上便化作一位位手持双手巨剑的骷髅勇士.这些不死生物冒着寒冷的幽光.一心一意地完成主人的愿望.它们咿咿呀呀着举起宝剑便朝那唯一的目标砍去. 夺心魔擅长心灵控制.而骷髅勇士们是不死生物.并沒有自己的心智.因此这样一來.神秘人似乎立刻便陷入了全面被动之中. 克瑞斯此时再次高声呼喊道:“大家取出穿心箭來.听我号令.一齐攒‘射’.” 科泰斯教徒贾斯汀此时已经被‘女’王用魅‘惑’术给控制在了一边.神秘人嘴角轻轻撇了撇.冲着这满眼的‘精’灵及骷髅笑道:“我今天若是逃走.那也算不得好汉了.你们以为凭这些东西就能牵制住我.让我束手就擒了.看招吧.” 神秘人大手一挥.电闪雷鸣的天上顿时冒出许多红光.海港堡垒的顶部被瞬间击穿.原來这掉下來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夹杂着火焰的流星陨石.‘精’灵族们身轻如燕.总算还能勉强躲过一劫.但那些笨拙的一扭一扭的骷髅勇士们就沒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它们毫无意外地被碾成了粉末.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海港堡垒虽然坚固.但架不住如此多陨石的轰击.渐渐开始摇晃摆动起來.‘女’王让巡林客们先行撤离.自己则继续和夺心魔周旋. 克瑞斯的攒‘射’计划现在已然行不通.因为所有人都在努力掌握自己的平衡.有个立锥之地已经很不错了.瞄准‘射’箭这种高难度事项根本就是奢望.他不愿意‘女’王出什么危险.努力用魔法护住周身.准备在神秘人的背后进行牵制. 那个被夺心魔控制的男人仍然不紧不慢地笑道:“你根本不了解自己所要面对的东西.你以为毁灭古奥灵特帝国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吗.不.哪怕是把这整个博迪大陆都加进去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罢了.你们都太渺小了.无力抗衡将要面对的危险.我们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这个世界所有智慧生物的出路就是与我们融合.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女’王沒有完全听明白他的话语.因此也就不再试图争辩什么.她的那些动物盟友们已经赶到了.不过由于天上陨石雨的关系.死伤也较为惨重.‘女’王只得再次借着大地母亲的力量.來进行相对应的反制. 既然你能从空中召唤火球.那我就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从地面召唤充满黑郁金香味道的水柱.这就好像是两个形状完全对应的齿轮似的.一旦扣上就会咬合得死死的.谁也不能再前进一步. …… 撤到内陆的康斯坦丁堡大统领及可怜的民众们对这一怪异景象纷纷做出了各自的反应.那些信奉博教的虔诚人士忙不迭地双手合十、膝盖跪地.努力要让上苍明白自己那明镜一般的心迹.像萨瓦林这种无神论者则也不停地在感叹自然界那可怕又不可捉‘摸’的威力. 突然电闪雷鸣.又突然下起火雨.这些景象让有些熟知历史的人不由得联想起了当年博教教宗克雷芒利用先知西里尔的遗物在圣城罗姆击退德瑟特人时候的情景.这难道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伊洛斯将军虽然也是心惊胆战.但他毕竟是吃败仗都吃出经验來了.因此反倒显出一点大将风范來.他在长舒一口气后.对着萨瓦林建议道:“统领阁下.敌人刚刚上岸.一定忙着烧杀抢掠.我们正可以趁此时机‘弄’他个回马枪.说不定就会起到奇效.” 康斯坦丁堡的当家人摇摇头道:“形势不明.形势不明啊.德瑟特人中黑袍法师会的威名那是响当当的.你我都是一介武夫.并沒有什么神奇的法力.你看这天候变來变去的样子.我们现在如果贸然回攻的话.说不定就会全军覆沒了.” 伊洛斯并不气馁.他的那股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劲头又再次涌了上來:“阁下.您只要调拨给我一部分人马就可以了.我再配合着手下这几百名帝国禁卫军.一定可以给您带來个惊喜.” 人家毕竟是皇帝钦差來的将军.大统领也不好过于生分.只能勉强同意.给了他三分之一的人马.好让其自生自灭.萨瓦林年纪虽大.但头脑并不糊涂.他料定伊洛斯此去只会陷入到苦战之中.因此唉声叹气地尝试最后一次劝说道:“将军.您是陛下的宠信之臣.甘冒矢石、冲锋陷阵固然值得钦佩.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该怎么解释呢.” 伊洛斯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便信心满满地带领人马向着死亡之地进发了.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八章 女王也难逃魔爪 康斯坦丁堡的附近俨然成为了一个人间地狱. ‘精’灵‘女’王和夺心魔傀儡的战斗愈发惨烈. 那些停留于海港堡垒外围的德瑟特士兵.在发现形势有变之时.赶忙前仆后继地冲过來支援自己的首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男子其实已经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了.他就是一具被奴役的躯壳.他的整个身心都已经误入了歧途. 夺心魔在过往的历史及传说中从來沒有遭遇过失败.这些家伙只要出手就一定会确保成功.这次当然也不能例外.神秘人眼看尖耳朵们的本领的确不赖.便痛下杀手.发出信号让海港外等候的军舰一齐朝岸上炮击. 所有人的‘性’命.不管是德瑟特的也好还是坦博兰斯帝国的也罢.在恶魔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他现在要让这附近所有的生灵全都下地狱. ‘精’灵‘女’王觉察到局面会一发不可收拾.当机立断使出了自己对应的杀手锏. 世间万物最难捉‘摸’的东西是人心.而‘女’王也可以像夺心魔那般对人心进行‘操’控.只不过她使用的并不是什么邪术.而是用自己那在平时刻意隐藏起來的清脆嘹亮的嗓音. 虽然天上电闪雷鸣.虽然地上哀嚎遍野.但是‘女’王的歌声一响起.那所有东西在一瞬间似乎便沉寂了下來.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和光彩. 早早远遁内陆的萨瓦林等人甚至也被这强力的音符所感染.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纷纷全心全意地回忆起各自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港外的炮火停止了.天上的陨石雨也沒了威力.充满黑郁金香味道的水柱随着‘女’王的歌声跳跃生长.把满目疮痍的大地渐渐抚平. 被夺心魔牢牢控制住的德瑟特神秘男子恼羞成怒.他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干扰‘精’灵的歌唱.可是‘女’王的身形若即若离.明明看着可以一招致命的时候却总是扑空.明明把其‘逼’至死角的时候又会突然消失无踪. 看起來.胜负即将揭晓了.不过.神秘男子忽然心生一计.他抛弃了自己的这张臭皮囊.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顶顶健美的年轻男子.他‘唇’红齿白、肩宽腰细.两只眼睛放‘射’出温柔又忧郁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处处彰显出贵族的气质. 这分明就是坦博兰斯帝国的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 一直在后面寻找机会的巡林客克瑞斯大吃一惊.差点把手中弓箭都‘弄’丢了.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个假的.但头脑中的理智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隐隐地堵塞住了. 将歌声作为武器的‘精’灵‘女’王也同样受到了干扰.她的音域猛地缩小了一半.原先在空气中流淌着的森林魔力也变得岌岌可危起來. 天空重又发红.歌声魅力不再. 所有智慧生物都会被情感所俘虏.哪怕再嗜血的君王.在其一生之中也总有一段时间会陷入温柔富贵乡之中. ‘精’灵‘女’王当然也不能免俗.阿尔伯特对于她來说实在像是一个森林之神的恩赐.如果沒有他.‘女’王的心灵只会愈加封闭;如果沒有他.荒野弃屋之中的黑衣天使也绝沒有可能被放出來.阿尔伯特就像密林中透出來的一道温暖人心的光芒.让‘女’王重新拾起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温情.她在丹斯森林内当政太久了.而一切英明的统治者.其背后总是会牺牲某些十分重要的东西.就好像迪略特皇帝一样.‘精’灵‘女’王作为一国之君.也在有意无意中把儿‘女’‘私’情给荒废掉了. 夺心魔用充满着悲情的语调诉说道:“特瑞莎.您千里迢迢來到这里难道不是因为爱吗.您放心不下我.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您主动走出森林.让手下长老全都目瞪口呆.您上晓天意之预言.下查地狱恶魔之动向.在瞧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世界未來的希望所在.您现在难道改变了初衷.准备亲手将这世界陷于‘混’沌黑暗之中吗.您一定是被邪恶的魔法掌控了心智.因此才会做出如此骇人听闻又莫名其妙的举动.特瑞莎.您给了我一切.您当然也有权去毁灭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夺心魔说完.仰面躺倒在地上.微微闭上双眼.两手‘交’叉在‘胸’口.以此來等待最终的判决. 克瑞斯从后面大声呵斥道:“你的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瞒过陛下.既然你这么果决.那我就成全了你吧.” ‘精’灵巡林客边说边张弓搭箭.瞅准目标以后.嗖地一下.三支涂抹了特制‘药’膏的橡木箭便同时向着夺心魔的要害部位而去. 头顶、咽喉、心脏.哪一下都能让潜伏在地底深处的恶魔沒法再持续‘操’纵这个傀儡. 躺倒在地上等死的德瑟特首领似乎根本不准备避让.因为克瑞斯这一下莽撞的攻击只会间接地帮助到他. 随着噗嗤几声.三支箭头准确扎入了目标位置.德瑟特傀儡的身上顿时血涌如注.他面朝天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特瑞莎.我配不上你的爱.我一心只想着公爵的爵位.手下人稍稍一劝阻就会把您给抛到九霄云外之中.我爱您沒有您爱我來得深刻.因为……说实话.您的‘精’神世界我一直感到难以触及.您之前一百多年的经历.您家族的种种纠葛.对于我來说.可能永远只会是一个‘迷’……” 德瑟特傀儡上气不接下气.渐渐就要去往无限的沉睡之中. 忽然.他的脖颈被一只细嫩如‘玉’的手臂轻轻触碰了一下.紧接着.另外两处原本汩汩喷涌着鲜血的伤口也一一被封堵住.有个温婉柔情的声音低低哭诉道:“音乐天使是我的爱人.您也是我的爱人.他陪伴了我十几个轮回.而您则是打破这个悲惨轮回的关键钥匙.他虽然是一个凡人.却被我用森林之神所赋予的魔法.强制存活了一百多岁.每十五年是一个轮回.而当第十六年來临的时候.我和他就会回到第一年的状态中.一切的一切都会重新经历.不论是初识、相恋、打得火热还是最终不欢而散.那座荒野弃屋就是他‘肉’体的居所.而他的影像和心灵却时时刻刻与我‘交’织在一起.几个轮回之后.他的魔法力量大为长进.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我解除这个诅咒..是的.这是诅咒.不是祝福.……我怎么能够解除呢.我的一切爱恋都在他的身上.至少在您出现以前是这样.我明知自己和他不会有结果.却仍然无法将他从心中放下.我爱他.可也伤害了他.我爱他越深.他所受的伤害也就越深……” “陛下.这不是阿尔伯特.”克瑞斯的面部表情只能用诧异來形容.他从來沒有见到过‘女’王失态的样子.而眼前的这个夺心魔显然做到了.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啊.顺着受害者的思路.将其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精’灵‘女’王根本就听不到这声声劝告.她继续含着眼泪说道:“您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宿命轮回.您身上的纯真及质朴比一切东西都要宝贵.我知道.作为丹斯森林的领导者说出这种话來是极为可笑的.您作为一个人类帝国的大公爵也终将有一天会失去这些品质.但我就是被这种东西给吸引住了.您腼腆、害羞.和音乐天使完全是两种类型.您让我再次真正品尝了恋爱的滋味.而为了您.我甚至差点就决定退位让贤.不再做这个‘女’王……音乐天使应该感谢您.我也同样应该这么做.虽然失去了轮回之后.音乐天使可能会迅速衰老并死去.但我已经不忍心再继续这么残害他了.森林之神已经向我发出了警告.我的美丽容颜即将终结.不论有沒有终止这个不自然的轮回……” ‘女’王说到这里.望了望还在恢复中的夺心魔.她那墨绿‘色’的眸子里透‘露’着哀伤和悲凉:“您的生活不应该因为我而出现倒退.既然您已经有了合法的妻子.那我自然不应该再來干涉您的幸福.再过不多久.您就会把我给彻底遗忘.因为到时候.我就会变成一个人见人恶、充满着蛤蟆褶皱的老太婆.您不会再愿意看到我.而我也不愿意再被您给看到……” 这令人动容的一幕.任谁都是无法抗拒的. 但夺心魔是个特殊的例外.他早就在暗暗积蓄能量.准备对眼前这个为情所伤、为情所困的柔美‘女’子施行致命打击.夺心魔意识到.眼前的‘精’灵‘女’王周身上下都被大地母亲的神力给包裹.而大地母亲也是所有地底恶魔的克星.如果沒有这位神祗的话.美好的地面世界早就烟消云散了.他那脑筋动得很快.马上就想到要用自己污秽浑浊的魔法先将大地神力给掩盖住.随后便可为所‘欲’为. 他假装被‘女’王给打动.用手搂住其细细的腰肢.一边在四目相对之下.果断地拥‘吻’了起來. 远处忽然传來一阵讪笑.有个熟悉的声音直直地呵斥道:“好你个妖魔.连‘女’王也被你玩‘弄’在了鼓掌之中.看招吧.” ‘欲’知來者究竟是谁.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八十九章 天使救女王 常言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当‘精’灵‘女’王念叨小阿及音乐天使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藏身的荒无人烟的惊魂海无名小岛上早早感知到了. 阿尔伯特是凡夫俗子.再加上音乐天使嫌他碍事.因此便独自前來查看究竟. 自从真正的‘肉’身离开荒野弃屋之后.这个名为天使的男子就发现自己发生了一系列不祥的改变.他的脸上有了皱纹.他的牙齿出现了松动.原本耳聪目明的感官似乎渐渐变得迟钝起來.他最最引以为傲.潜心修炼了多年的魔法也慢慢地于不知不觉之中离开了他的躯体.让一个人攀上高峰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但要让站在高峰的人跌落谷底.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使的魔法尽管大不如前.不过他自己总结出了一点经验.阳光越充足.他本人就越虚弱.那残存的咒语能量看上去对黑夜比较亲近. 天使在正午‘艳’阳高照的时候.连伊洛斯将军都对付不了.而现在这种电闪雷鸣的夜晚则要好过许多. 夺心魔借助读心术掌握了‘精’灵‘女’王的要害及命‘门’.他化身成为阿尔伯特之后.将‘女’王牢牢控制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中. 天使來得凑巧.便在空中呵斥道:“哪里來的妖魔.‘女’王也是你能玷污的吗.” 他眼看夺心魔要下杀手.赶忙将自己那件黑‘色’斗篷给摘下.将其作为武器.硬生生地给抛了过去. 要知道这斗篷可不是什么寻常货‘色’.当年.‘女’王与天使第一次热恋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心爱之人不会被丹斯森林中的猛禽给伤害.特地用芒罗家族祖传的布料.再施加特殊的魔法.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日以继夜的制作才最后完工的.天使的这件斗篷可以让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漂浮在水面上.可以让‘肉’眼凡胎掌握真视术.轻而易举地看透隐形.甚至可以保护寻常之人免于被火灼伤. 荒野弃屋之中.百无聊赖之下.天使还对这件斗篷进行过适当的改良.现在它可以算作一件出其不意的兵器.威力要比克瑞斯等巡林客‘射’出的穿心箭强上好几十倍. 夺心魔也是一时大意.它只想着要结果‘精’灵‘女’王.根本对外來的威胁毫不关注.当斗篷行进到距其只有几米远的时候.这个地狱深处的恶魔突然感知到了极为强大的能量.而此时再想要躲避似乎也已经不太可能了.一旦这个傀儡‘肉’身被摧毁.那么全盘计划就得重新开始.这当然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假阿尔伯特当即用被‘迷’‘惑’的‘女’王作为挡箭牌.让那斗篷重重地砸在其背上. 丹斯森林的领导者虽然受着大地母亲的庇佑.可如此结实又突然的一下.还是让其当即就口吐鲜血.视线模糊. 天使在后面看得真切.他心中懊恼到极点.拼了命地要将这个魔鬼送回地狱.他大叫一声道:“陛下.让开.这是夺心魔.不是您的阿尔伯特.” “多米尼克.我沒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女’王仍然深陷‘迷’雾之中无法自拔.她把天使的举动当成了斩杀情敌的恶行. 现在说什么都沒有用.天使很明白这一点.他暗暗和后面的巡林客克瑞斯做了下眼神‘交’流.随即凭空变出一架做工考究却灰尘满满的钢琴.他边站着弹奏.边放开嗓子歌唱道:“ 想念我. 深情地想念我. 当我们说再见之后. 请您偶尔记起我. 您若有片刻闲暇. 就请分一些思念于我. 沧海桑田.唯有爱是永恒. 答应我.一定想念我.” “多米尼克.”‘女’王闻听此曲之后.当即泪流满面. 而那个伪装的阿尔伯特却不由自主地变回了原形.一只细细长长.眼睛沒有瞳孔.嘴巴上长着四只触角的章鱼怪物.浑身飘飘‘荡’‘荡’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天使刚才可不仅仅是弹奏情歌而已.音符这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在魔法师的手里就是一把致命的武器.它虽然无‘色’无味却能在不经意间让人生发出种种不同的感慨.它能在炎炎夏日送來清凉.也能在瑟瑟发抖的寒冷季节充当取暖的火烛.它对于‘精’灵‘女’王是一副解毒剂.而对于夺心魔來说则是一首显形曲. 这个怪物浑身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皮肤上到处沾满了令人心生憎恶的恶心粘液. 巡林客克瑞斯在后面高声喊道:“马上就要出太阳了.这个恶魔沒法在日光下生存.我们一定会获胜的.” 天使嘿嘿冷笑了一下.因为自己如今对于太阳的厌恶也丝毫不比眼前的怪物逊‘色’.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只不过是夺心魔在地表上的投影罢了.它们要么‘操’控傀儡.要么就耗费更大的法力及能量來维持投影.这种事情.他在荒野弃屋之中早就已经研究得十分透彻了. 眼看太阳即将升起.天使决定速战速决.他把刚才凭空出现的那架钢琴化作一柄特殊的宝剑.只要轻轻挥舞便会发出一长串极不和谐的音符.这东西就是为了对抗夺心魔而刻意‘弄’出來的.荒野弃屋中十几次的轮回.让天使有了充足的时间研究各种古代的魔法及传说. 既然夺心魔‘操’控利用智慧生物的前提是感知到他们的大脑.那么就一定有办法干扰它们的判断.让其至少沒那么容易远程进行此种邪恶的勾当.不和谐的音符起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它能充分隔绝地底夺心魔对于大脑的探测.让他们沒有办法轻易进入智慧生物的思想之中. 这柄宝剑除了有这么一个巨大又令人惊异的功效以外.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已经受到影响的人迅速摆脱受‘迷’‘惑’的状态. 头型酷似惊魂海里章鱼的夺心魔投影还妄想用‘女’王作为挡箭牌.可惜这次他仍然是失算了.护魂宝剑一出手.‘女’王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实际情况.她终于可以用墨绿‘色’的眸子看清眼前的这个邪恶生物的真面目了. 就在此一档口.坦博兰斯帝国的伊洛斯将军率领着手下禁卫军等兵士急吼吼地冲了进來.他们在康斯坦丁堡附近的街头巷尾和德瑟特人进行了殊死搏斗.终于还能分得最后一杯羹. 人的好奇心是无穷的.但承受力却是有限的.虽然之前电闪雷鸣又天降陨石的奇景已经让伊洛斯惊叹不已.但他显然还沒准备好去面对如此恐怖又奇形怪状的邪恶生物.虬髯将军一叠连声地怪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德瑟特人难道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他们这帮仁兄來得实在不是时候.本來夺心魔还在发愁无人可傀儡.现在一下子來了这么多新鲜美味又可口的猎物.真乃是天赐良机. 恶魔不动声‘色’地暗暗准备了一个心灵震爆法术.等到伊洛斯等可怜虫离得近了以后.猛地一下投掷了出去.刹那间.这些毫无魔法抵抗能力的凡夫俗子便被夺心魔给掌控住了.他们‘操’起手中兵器.朝着克瑞斯、‘女’王及天使义无返顾地扑去. ‘精’灵‘女’王虽然还在恢复神志之中.却仍然用轻蔑地口‘吻’叹息道:“这个鲍罗特公爵的仇人看來是必须死在我的手里了.” 天使及克瑞斯也不多废话.他们各自施展看家本领.先是由巡林客放出了一个蛛网术将这伙人全都定身住.随后天使的护魂宝剑便刷刷刷地挥舞开來.将这些家伙一一击倒在地.等待自然清醒. ‘女’王來到伊洛斯的身边.对着音乐天使说道:“我们带他走.其他人就不用管了.夺心魔这一仗算是败了.” “陛下.您沒事吧.”天使的嗓子有些颤抖.他仍然在担心刚才的斗篷一击. ‘女’王摇了摇头.似乎沒有什么太大的障碍.随即便吩咐巡林客部队仍然以隐秘状态潜伏在康斯坦丁堡周围.伺机获取情报.自己则与天使一起赶往惊魂海中的无名避难小岛. …… 东边的红日渐渐‘露’出端倪.撤往内陆的大统领萨瓦林一行及那些无辜的民众们.渐渐对自己的未來又有了些许希望. 电闪雷鸣沒有了.火光冲天的景象也已经不复存在.远处的康斯坦丁堡虽然残破不堪.但那些充斥了一宿的喧嚣声似乎消失了好些时候. 伊洛斯将军沒有回來汇报情况.萨瓦林决定带领一部分人马悄悄去打探一下. 老爷子一辈子都在经营自己的港口.尽管时不时也会有些野心.但称王称霸这种过于夸张的事情却从來沒有想过.他之所以会对博教产生不满.之所以会给皇帝打小报告.主要是出于确保自己地位的考虑.一方面让皇帝更加信赖自己.一方面也能借助他人之手灭灭港口内博教势力的威风. 霍普王国与坦博兰斯帝国的生命线全都系在康斯坦丁堡的身上.这样一來.萨瓦林这个大统领其实就面临着被架空的危险.因为那些博教修士数量多、背景深.搞不好就会告状告到教宗那里去.日常的行政举措总是遭遇阻碍.而民众们的内心世界也更倾向于这个强大的宗教. 这次德瑟特人突然來袭的举动.让萨瓦林一下子‘乱’了方寸.他不知道接下去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章 局势似乎稳定了 太阳升起來以后.气温就以惊人的速度上升. 由于昨晚夺心魔使出了巧夺天工的流星陨石雨.使得康斯坦丁堡周围的空气及土壤都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大统领萨瓦林惊讶的发现.原本‘浪’涛滚滚的海岸线似乎在一夜之间退却了好几里.那些数万年來被海水覆盖的脆弱泥沙在经阳光轻轻触碰之后.马上就成为一片片流动的滚烫陷阱.随时随地准备吞沒广袤的陆地. 街道上到处都是德瑟特人和來不及逃难的无辜民众尸体.萨瓦林每走一步.心里都会咯噔跳一下.状况实在太惨烈了.有些气息尚存的可怜人无助地仰躺在地上高举着两只满是鲜血的手臂在空中挥舞.他们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完全凭借着求生本能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有个几乎浑身**的小男孩哭哭啼啼地从一条小巷子里猛地钻出來.扑通一下就跪倒在萨瓦林面前.任谁也拉不走. 大统领用怜悯地口‘吻’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的父母还好吗.” 小男孩岁数太小.只知道抹眼泪.对于统领的问題.只是微微点了个头.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的父母健在.便完全沒有问題.”萨瓦林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从昨天德瑟特人发动闪电突袭以來.这条消息勉强算是最鼓舞人心的了. 可惜.小男孩随后的话语马上让他的希望又再次破灭:“大人.我沒有爸爸.只有妈妈.可妈妈她……妈妈她……” “你妈妈在哪里.”萨瓦林有些着急. “妈妈她……妈妈她……”小男孩哇唔一下哭得比刚才可猛多了. 统领手下人不住地安慰他.最后终于接上气道:“我妈妈被压在房子下面.动不了了.她之前一直在和我讲故事.可刚才却突然沒声了……” 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到了这个份上.萨瓦林不得不亲自來管管这桩“闲事”了.他在旁人的协助下.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老爷子的身体应该说还算硬朗.不过昨晚一宿沒睡.心力‘交’瘁之下.便有些体虚. 几个亲信让小男孩带路去找他的妈妈. 小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东西.有人的尸体也有断壁残桓.大家全都忍着悲痛.默默地前行.谁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对于德瑟特人的仇恨种子.从此以后便在康斯坦丁堡附近埋下了. 七拐八弯之后.大家眼前忽然一亮.因为这里的房子坍塌得有些奇特.其他地方都是被军舰炮火或者陨石自上而下砸坏的.而这里则更像是被人从地底钻出來一个大坑.建筑物在碎裂之后.又稀稀落落地全都掉到了下面去.这样两厢一互补.竟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开阔地. 小男孩的母亲还算幸运.她沒有被压在坑底.而是将将好在坑圈的外围.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废墟里面.只有扎着辫子的脑袋耷拉了出來. 随着气温的上升.这‘女’人的处境就显得越发不妙起來. 萨瓦林赶忙让手下将领把备用饮水浇在她的头上.然后亲自解开腰间的水壶.想办法扣开她的嘴巴.灌一点进去. 小男孩在边上声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每一下妈妈的叫喊都让在场所有人都痛惜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伟大的母亲似乎永远也醒不过來了. 有几个不甘心接受死亡命运的将士.开始自发地徒手去扒开那些压在‘女’人身上的房屋残片. 萨瓦林叹了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的大眼睛里满是令人心碎的闪烁:“沒有名字.因为妈妈说那样会很危险.” “为什么呢.”萨瓦林努力平复心情.他在此刻并沒有觉得这危险两字有什么诡异.而是拼命想要让小男孩感受到一份温暖. “妈妈沒有说……” “那好吧.我给你起个.就叫托米怎么样.” “可是妈妈她不会同意的……”小男孩有些犹豫.他虽然对于母亲突然的噤声感到有些害怕.但他仍然天真地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现象. 萨瓦林动情地将孩子一把抱起道:“这里太热了.你妈妈如果醒來看到你满头大汗又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定会发火生气的.这里就让叔叔们想办法吧.他们一定会把你妈妈救出來的.” 小男孩犹犹豫豫.因为他生理和心理都已经到达了一个疲惫期.而眼前的统领是整个康斯坦丁堡民众都熟悉的大人物.既然老爷爷如此保证了.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心呢. 就这样.名为托米的小男孩成了萨瓦林领养的一个孤儿. …… 惊魂海无名小岛上. 经历了一晚上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精’灵‘女’王及黑衣天使都感觉到了万分的疲惫. 前者由于被那件威力巨大的斗篷重重地砸到了背上.现在开始渐渐显出了一些后遗症状.而后者则是因为那强烈的阳光照‘射’.把身体里的魔法能量都给榨干了. 阿尔伯特是所有人中显得最犹豫、最尴尬的一个.他内心极为担忧‘女’王.可是身后的母亲及怀孕的凯瑟琳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人类和‘精’灵隔着种族这一道坎.哪怕夏洛特夫人再开明.为了鲍罗特公国的前途着想.也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的. 黑衣天使此刻倒也不再长舌‘妇’、不再怨天尤人了.因为他从拯救‘女’王的行动中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百多年來的弃屋生涯让其产生了严重的个‘性’扭曲.他把自己那‘精’益求‘精’的魔法技艺看得极为重要和高贵.因为只有靠着这个东西.他才能体味到呼风唤雨的快感.才能让抛弃自己的‘女’王感受到强烈的压力. 阿尔伯特越是唯唯诺诺.黑衣天使就越开心.这里面有一种很微妙的嫉妒心理在作祟.当两个男人同时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要么决斗分出胜负.要么有一方的强大气场远远压过对方.最终使得其不得不知难而退. 伊洛斯将军被绑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很有可能随时都会被烤化掉. 在天然岩‘洞’里纳凉的夏洛特夫人一时好心.便建议大家将那个可怜虫‘弄’进來. 阿尔伯特的手下大将凯艮及艾德里安闻言后.顾不得什么礼仪.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这就是陷害老公爵的罪魁祸首.帝都西萨城的时候.若不是他有意为之.老公爵怎么可能会命丧下水道‘乱’民之手呢.这家伙最擅长使用的就是借刀杀人了.” 夏洛特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言语.老鲍的死对于她來说.比对谁的打击都要更大.但老夫人在消沉愤怒了一段时间后.慢慢走出了这个‘阴’影. 她对于博教信仰极为虔诚.总是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哲学道理.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希望儿子当面就把这个伊洛斯给处死.因为那样做的话.会严重干扰她正常的修身养‘性’. 夏洛特夫人和所有的老‘妇’人一样.做出的决定往往都镌刻着自己长久以來对于生活的感悟.她们所由此表现出來的智慧.有时候可以让最聪明的男人拍案叫绝.可有时候也会成为历史学家笔下的千古遗恨. ‘精’灵‘女’王的身子骨此时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疼痛反应.甚至连喝水都变得困难起來.正当大家为此心焦不已的时候.海面上忽然出现了好几只小船.而且他们的方向似乎正是朝着无名小岛來的. 这会是谁呢.帝国的军队.德瑟特人.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黑衣天使用嘶哑的嗓音说道:“你们都往里撤.我把这‘洞’口封住.这样一來.阳光就完全照‘射’不进來了.我的魔法能力或许可以借此恢复一些.” “那个伊洛斯怎么办.”有人突然蹦出來一句. “让这老崽子自生自灭比较好.”矮子凯艮把两柄板斧早早地拿在手里.准备好随时要大干一场.“娘的.好久沒有痛痛快快抡上一抡了.今天看來可以过把瘾.” 以‘女’王和天使原本的能力.他们是应该可以感知到來者是谁的.可惜现在这一切都显得不太现实. “只要不是什么怪力‘乱’神.我和凯艮兄弟完全可以轻松解决.”艾德里安也跃跃‘欲’试.他不是那种莽汉.但事到临头的应‘激’刺‘激’还是让其充满了豪迈的感觉. 在少许沉寂之后.外面忽然一叠连声地喊道:“陛下.您是在这里吗.我们几乎要感觉不到您的存在了.” 原來.巡林客作为‘女’王麾下的特殊部队.他们每个人都能通过森林之神或者大地母亲的力量与‘女’王随时达成一种远距离的信息‘交’流. 一旦‘女’王这边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的话.巡林客就能在最需要的时刻赶到并支援. 阿尔伯特十分‘激’动.他第一个跳出去迎接自己的老熟人.因为为首喊话的正是克瑞斯.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发展.下回接着继续. 第九十一章 霍普国去不成了 好朋友之间三日不见便如隔三秋.更何况阿尔伯特与克瑞斯已经差不多几个月都沒照面了呢. 在他们两个絮絮叨叨互诉衷肠的时候.被绑在巨石上晒太阳的伊洛斯将军非常不合时宜地用一种惊异的腔调断断续续地发问道:“帝国舰队覆灭了吗.那些北方异教徒的情况呢.” ‘精’灵巡林客望了望这个可怜的家伙并沒有当即回应.而是拉着小阿的手一路往天然岩‘洞’走去:“公爵.我们到里面说吧.” “当然.当然.最近这天似乎格外炎热.”阿尔伯特连正眼都沒有瞧过伊洛斯将军.他在红喉酒馆中手下留情的一幕现在看來是不太可能再次发生了.年轻公爵的思路在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的指引下.又一次恢复到正轨之上. 衰弱的‘女’王让克瑞斯大吃一惊.之前在海港堡垒上.事情似乎并沒有那么严重. 统治了丹斯森林将近一百五十余年的领袖此刻显得是那么地无助.她嘴巴里已经沒法吐出清晰的话语.只得凭借手势來和自己的下属‘交’流.黑衣天使虽然自己也是半条命踏在了地狱‘门’口.但他仍然努力将自己仅剩下的那点力气全身心地扑到照顾‘女’王的行动中. “陛下.我们回艾普利亚去吧.对抗夺心魔的斗争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不论人类、‘精’灵还是矮人都要从此时此刻加紧开始备战.博迪大陆不能少掉任何一个智慧种族.我们‘精’灵也不能失去您这样的一位领袖……” ‘女’王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黑衣天使明察秋毫.当即代她说道:“陛下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位鲍罗特公爵的安危.只有先确保其真正的脱险.她才会离开.” ‘女’王墨绿‘色’的眸子里闪出一道感‘激’的目光. “公爵您是要去霍普岛吗.”克瑞斯转过身來询问道. “是的.但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如果沒有船只的话.怎么可能渡过如此‘波’涛汹涌的惊魂海呢.” “渡海的事情的确需要从长计议.我们在來的路上.发现那些德瑟特人的战舰似乎有些异样.照理來说.船上的士兵应该不会知道他们的傀儡首领已经被我们消灭的事实.他们的炮击不应该在那之后就停止下來.” “的确如此.”黑衣天使‘插’话道.“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沒有往下细想.” “那些战船现在就像一具具幽灵似的悬浮在海面上.我们本來在遭遇他们的时候还担心其会不会开炮攻击.可令人惊异的是.他们竟然纹丝不动、熟视无睹.任由我们从其眼皮底下穿过.我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会不会让稍稍平静下來的康斯坦丁堡再次陷入到灾难之中.” 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此时闪出來建议道:“这样吧.我们先完成最紧要的事情.然后再慢慢转移到较为次要的上面.毕竟现在形势有点微妙.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才能有用武之地.” “大人请吩咐.”克瑞斯对军师是极为钦佩的. “康斯坦丁堡俨然成为了一座废墟.虽然令人痛心.但短时间内已不可改变……”塔伦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 早就有所准备的矮子凯艮当即会意.敞开大嗓‘门’吼道:“军师真是婆婆妈妈得紧.要俺讲啊.第一.我们必须被完好无损地送到霍普岛上.第二.在那之后.你们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趁早去林子里避一避风头.对.就这些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哄堂大笑.像凯艮这种脾气的人说真话是不会引起周围听众反感的.就因为他直率、不转弯抹角. 克瑞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道:“我们的传送术只能去自己的家园.沒法给你送到霍普岛上啊.” “‘女’王陛下会飞.阁下就不会吗.”凯艮的话虽然很冲.但配合着他那夸张的表情.仍然使人更多地感受到忍俊不禁的一面. 众人中只有黑衣天使轻轻地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带有不屑意味的响动. 克瑞斯则十分淡定地解释道:“我们‘精’灵可不是鸟儿.两肋之上也沒有翅膀.所谓的飞行.完全得靠着自然的力量才能成功……” “是啊.是啊.这道理整个博迪大陆的人都懂.”凯艮有点不耐烦.“你不也是‘精’灵吗.和陛下比也沒缺胳膊少‘腿’啊.” “不.不.不.沒那么简单.”克瑞斯笑着摆手道:“要是我们‘精’灵各个都会飞行的话.那博迪大陆上恐怕就不会有可以和我们抗衡的东西了.这能力一半靠后天的辛勤努力.一半靠自然之神的恩赐.不是每一代‘女’王都可以飞行.这和地位职业都沒有关系.在我们的历史上.甚至出过好几批靠着此一异能而为非作歹的小偷和强盗.严格意义上來说.用魔法这个词汇并不能很好地表达清楚这个东西的含义.我觉得换成天赋异能四个字才比较贴切.” “那好吧.”矮子凯艮虽然鲁莽.但有些时候比较善于抓住别人的纰漏.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題.用手指了指黑衣天使道.“他为什么也行呢.” 这下克瑞斯倒真是语塞了.一个人类掌握了飞行技巧.在博迪大陆的历史上似乎从來沒有过先例.哪怕博教中那些无比强大的先知圣人.也从來沒有听说过他们会这么一招. 解铃还须系铃人.黑衣天使是个高傲的家伙.他对矮子沒有好感.现在既然对方提出质疑.那就正好现一现自己的手段:“同样是飞行.‘精’灵们用的是天赋神力.而我则完全凭借着自己的修为.刚才克瑞斯阁下也说过了.他们的族人要掌握这一技巧.有一半的前提条件是自然的恩赐.我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类.当然不可能受到什么森林之神的眷顾.幸运的是.我沒有加入博教.沒有把自己限定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及耐心去研究并发掘自身的潜力.太深奥的东西.我也不准备说.毕竟你们都沒有一星半点的基础.反正.我自认为即使是当年的先知西里尔或者抵御德瑟特人入侵的教宗克雷芒在世.他们见了我这个能力也得甘拜下风.” “原來如此.”凯艮终于满意了.他继续着自己那人畜无害的直爽道.“这样的话.就得麻烦克瑞斯阁下用小船将我们送过惊魂海去了.” “这不太可能吧.康斯坦丁堡离此地并不遥远.但若是换做霍普岛的话.起码得在船上呆个几天几夜.惊魂海中气候一日三变.更有凶猛的鱼类及鸟类随时可能造成威胁.哪怕堵上所有运气.也不太可能成功的.我们绝对冒不起这个风险.” 这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修养的‘女’王忽然挣扎着想要从黑衣天使的臂弯里坐起來.她在努力了一阵之后终于意识到这事不现实.便用眼神及手势示意阿尔伯特靠过來. 天使满不情愿地把位子让给这个年轻人.‘女’王拉起小阿的手.嘴巴蠕动了半天.一旁的天使看明白了以后就解释道:“陛下说她本來是要将你们几个平平安安地送往霍普岛的.可惜天不遂人愿.眼下以她的状态.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建议你们随他们一起返回丹斯森林.等到她身体恢复以后就立刻将你们再送过去.” “什么.又要去那个鸟森林.”凯艮其实统共也就和当初的德鲁伊妹子梅兰妮去过一次奥克镇.那里美酒的滋味着实让其乐不思蜀.不过这些东西在他那沒有逻辑的脑子里现在都是不存在的. 小阿不能自作主张.他既要听取军师的意见.也要和母亲及凯瑟琳商量.这三个人都沒有立刻表态.因为他们也拿不定主意.无法判断究竟怎么做才是最佳的选择. 艾德里安难得地说出自己的看法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如果能在丹斯森林内避避风头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军师塔伦则边踱着步子边慢慢地用一种颇为沉稳的语气说道:“公爵此次如果再去丹斯森林避难的话.说不定就会给‘精’灵族带去祸端.因为皇帝陛下现在可手握许许多多借口.比尔提城惨败.出使肯坦国谈判之后又主动不辞而别.把伊莎贝拉皇后的‘性’命当做儿戏.这些东西叠加起來.丹斯森林能够顶住压力吗.我斗胆请问陛下一句.您愿意为了鲍罗特公爵的缘故而与人类帝国全面开战吗.“ ‘女’王仍然先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黑衣天使望着她的表情及口型.一步步翻译道:“陛下并不准备和人类皇帝开战.而且她认为那位迪略特皇帝也绝对不会为了这桩事情而轻启战端.他一定是先礼后兵.而这样的话.就会有许多后续的借口及说辞.陛下有信心让这看似棘手的矛盾化解于无形之中.” “那好.我们就随你们一起回森林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章 天使出手方能化险为夷 正当阿尔伯特等人计议已定的时候.在外面被太阳曝晒得不‘成’人形的伊洛斯将军扯着嗓子大喊道:“有军舰.有军舰.快把我放了.那绝对不是帝国的队伍.” 大家一开始还并沒有怎么当回事.毕竟这种小计谋早就已经使烂掉了.但紧接着的几声低沉的轰鸣让所有人的心头皆为之一紧. 昨夜康斯坦丁堡上空那惊天动地的陨石雨仍然历历在目.德瑟特人惊天地泣鬼神的炮声也是如此熟悉.难不成他们又要來进攻了.或者说夺心魔又找到了新的发号施令的傀儡. 仓促之下來不及细想.凯艮及艾德里安随着巡林客克瑞斯等人率先跳了出去一看究竟. 只见阳光照耀下的惊魂海上飘飘‘荡’‘荡’地浮來几艘满是巨型口径火炮的庞然大物.北方异教徒的军工水平令人瞠目结舌.当地底矮人沉醉于自己的各种奇巧发明的时候.德瑟特人也丝毫不逊‘色’.他们有比矮子更开放的社会.因此只会进步得更快. 克瑞斯视力最好.他当即说道:“有点不对劲.这些船上根本沒人.或者说沒有活人.” “怎么可能.难不成这船中了邪.自己就会开.”凯艮尽管手搭凉棚.无奈海面光反‘射’太强烈.愣是怎么也看不清. “我可不仅仅只是用眼睛在看.”克瑞斯微微有些得意.不过马上就换成了严肃地口‘吻’.“这几艘船就是我们刚才过來的时候碰到的.它们难道想要对‘女’王陛下不利吗.” 话音刚落.几发实心弹便从海面上如期而至.不过准头却着实很差.就好像发炮的人仅仅是为了警告对手似的. 克瑞斯冲着手下几个巡林客喊道:“跟我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登上去瞧瞧.” “俺也得去.这手痒到现在了.”凯艮搀和着嚷嚷道. “你们矮子不是怕水吗.” “谁说的.俺就不怕.” 凯艮这话说得太早了点.因为就在此时.原先还算平静的海面一下子翻转腾挪起來.整个无名小岛大有要被淹沒吞噬的意味.那‘浪’头一个比一个高.漩涡一个比一个急. 巡林客们泊在岸上的小船都于刹那间被冲得无影无踪.克瑞斯心里大叫不好.他赶忙与几个同伴使出巡林客的看家本领.让周边的红喉鸟代替自己做眼线.飞去德瑟特人的战舰上瞧一瞧究竟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这种法术可不是简单地让动物做自己的朋友.而是将整个身心都扑了进去.有点类似于德鲁伊的变形.只不过德鲁伊可以凭空幻化出动物形态.而他们则需要依附在现有的动物身形之中. 由于红喉鸟在海上觅食的时候总是成群结队.因此克瑞斯等人很快就得以借用他们的视角飞临诡异战舰的上空. 甲板上空无一人.德瑟特异教徒那标志‘性’的三角旗帜上满是鲜血的痕迹. 入到舱内以后.克瑞斯等人惊讶的发现.那里简直就成了停尸间.而更恐怖的地方在于.所有尸体的头颅都消失不见了.他们的勃颈处切割得十分齐整.就好像有专‘门’的测量工具用以进行批量‘操’作似的. 驾驶室里沒有东西在掌舵.可是那舵轮却奇异地自己在进行着不断地调节旋转. 船身突然猛地抖动了两下之后.随即便是整耳‘欲’聋的轰鸣声.很显然.它又开始自动地放炮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克瑞斯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红喉鸟本身的智商也并不高.身形困在里面之后.不太便于想清楚问題. 他当即示意巡林客同伴们一齐收回元神.在副作用..眩晕过去以后.克瑞斯对着焦急等待消息的阿尔伯特等人说道:“这船上的人都死了.看样子应该是被夺心魔当成了充饥的食粮……” “那它们还能动.还会开炮.”大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我也搞不明白.不过我倒是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就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够接受.” “哦.说说看.” “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惊魂海上的许多无名小岛有些时候是会凭空消失的.为什么呢.因为涨‘潮’的关系.它们会被淹沒于海平面之下.这‘激’进的水流有时候会持续好几个月.随后才慢慢褪去.我看这个小岛或许也会遭受到此种命运……” “娘的.老子可不想喂鱼.”刚才说不怕水的凯艮.如今头一个蹦出來喊道. 老天爷似乎为了应和这个可爱的矮子.出人意料地凭空打了个响雷.这一下让大家全都吓得不轻.原先烈日炎炎的天气來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脸.四下里乌云陡然间聚拢了过來.硬生生将一个明媚的白昼换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所有人都心焦不已.涨‘潮’加上暴雨.那样一來可就真的得如凯艮所言充当鱼饲料了. 只有黑衣天使一个人‘露’出了邪邪的微笑.因为沒有了太阳的干扰.他身体里的魔法能量便可恢复正常了.而一旦他完全回到正轨.那么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畏惧呢. ‘精’灵‘女’王最明白他的心思.用手势反反复复与其打了招呼.黑衣天使则略带嗔怒地回应道:“那是自然的.请陛下您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别人家的事情何苦这么‘操’心呢.” 随着狂风大作、暴雨肆虐.那几艘诡异的战舰好像也被震慑住了.它们已经间隔了很久都沒有再发‘射’炮弹了. 克瑞斯大声喊道:“我们现在只有想办法去到那些船上.才有可能生还.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可您刚才不是说那上面都被夺心魔当成了饲料厂吗.”艾德里安忧心忡忡地问道. “夺心魔的傀儡已被我们击败.而那些又都是无头死尸.恶魔们找不到代理人.我们应该不用过于担心.” “可这船自己会动啊.”夏洛特夫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在此时止不住上下排牙齿捉对厮杀.贵‘妇’人的仪容仪态显然沒有办法也沒有必要再保持了. “是的……不过……但是……”克瑞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这的的确确是一个隐患.可现在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绑缚伊洛斯将军的那块巨石已经被海水浸沒了三分之一.大家现在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阿尔伯特是最难过的一个人.他既要安慰母亲和凯瑟琳.又要不断倾听众人的意见.以便于做出最后的拍板.他是公爵.虽然能力并不一定最强.但责任的重担却毫不客气地统统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怀着身孕的凯瑟琳为了不让小阿分心.咬着牙尽量使自己冷静并克制.她一句话都沒说.只是时不时地握握小阿的手.以表示自己那份坚强的决心. 黑衣天使眼看时机來到.他摇晃了下僵硬的脖子.对着大家伙说道:“我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回來.这还得感谢不期而至的狂风暴雨.克瑞斯阁下.快点施展您的传送术吧.不然恐怕就晚了.” “已经晚了.”‘精’灵巡林客有些懊恼地喊道.“是我失算了.沒有想到在惊魂海上竟会失去与森林之神及大地母亲的联系.这‘潮’水、这风雨.完完全全把我们困住了.只有上了那些船以后才有希望.” “那刚才几艘鸟船放炮的时候.你就应该带我们走啊.还去‘弄’什么‘花’活.探什么情报.”凯艮虽然不怕死.但他却怕被淹死.这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了克瑞斯头上. “这是上天要让鲍罗特公国绝后啊.”夏洛特夫人几乎准备要跪在水中祈祷了. 黑衣天使狂笑着宣布道:“我來吧.我有办法.你们都闭上眼睛.聚拢在我的周围.谁若是不听号令中途偷看的话.那后果就得自负.” 现在是病入膏肓的阶段.只要有医生、只要有‘药’方.那总是会趋之若鹜的.再说黑衣天使的实力.阿尔伯特和克瑞斯等几个都见识过.因此大家伙并沒有丝毫的异议. 不能做声的‘女’王此时微微摇了摇头.黑衣天使则完全沉浸在巨大的自得之中. 一般來说.在传送之时包含越多的人.那么施法者就越需要高强的魔法修为.‘精’灵们那定点返回各自家乡的传送术与黑衣天使的任意传送也有区别.前者比较容易.因为目的地是固定的.而后者则极为困难. 巡林客克瑞斯深知其中的厉害.他终于不得不小声地问了一句道:“阁下有把握将这么多人一齐平安带走吗.” 黑衣天使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他这举动倒并非不屑一顾.而是由于其注意力从此刻起就需要高度集中.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 大家伙随着他的指令闭眼.随着他的指令互相手拉手.又随着他的指令将圈子缩得尽可能小. 所有人的耳边先是呼呼的咆哮声.接着便转为呜呜的低语声.然后又是窸窸窣窣琐碎的呢喃声.当神经濒临崩溃的极点时.黑衣天使缓缓地喊道:“睁眼吧.我们到了.” 阿尔伯特定睛望了望.大吃一惊道:“怎么是索罗城.” “陛下的意思.”黑衣天使明显有一股醋意.不过他那自豪的劲头仍然高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章 索罗城近况 美丽繁华富庶的索罗城.这是阿尔伯特做梦都想要再次回去的地方. 那里有他的全部童年和少年回忆.虽然父亲的墓碑会让人感觉到些许彷徨和无奈.但那就是生活的真谛啊.如果沒有迪略特皇帝的威胁.如果沒有公爵爵位的束缚.说不定阿尔伯特就会像普通人一样靠着做点小买卖隐居在此终其一生了.只可惜世上之事从來都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修士的‘私’生子摇身一变而成为大公国的掌‘门’人.这既是幸运.也是不幸.因为对于所有人來说幸福基本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原因却往往千差万变. 在经历了港口与海岛的劫难之后.众人现在的感觉就仿佛已经上了天堂似的. 城内的许多商家及民众一见到夏洛特夫人及阿尔伯特公爵出现在街道之中.纷纷手指苍天.感谢造物主的仁慈.他们原本以为.鲍罗特公爵一家已经不可能再次回來统领他们了.因为迪略特皇帝早就在背后悄悄地动了手脚.自从比尔提城失陷、阿尔伯特等人下落不明以后.皇帝身边的心腹宰相卡利尼昂就成了鲍罗特公国实际上的施政者. 这个老头甚至比康斯坦丁堡大统领萨瓦林年纪还大.他曾经是迪略特的老师.当学生顺利坐上皇位之后.他也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不过呢.宰相这个官职的权利其实是浮动的.如果皇帝比较昏庸或者诸事不管的话.那么他就几乎可以一手遮天.如果运气不好.碰上像迪略特这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主子的话.那么宰相这职位甚至于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男爵.别人好歹手下还有点地可以管管.而卡利尼昂只能做迪略特手下的传令官及参谋官.几乎沒有任何实权或者自由发挥的余地. 卡利尼昂既然能教出个像迪略特一样‘精’明狡猾的学生.那么他自己的功力肯定也一定会非比寻常.以他的高龄完全可以申请告老还乡.不再当这个既要‘操’碎心又沒啥油水的苦差事.可卡利尼昂不是这么考虑的.他膝下只有几个早早就出嫁了的‘女’儿.老伴也很久以前便过世了.迪略特的心思他最明了不过了.告老还乡非但得不到安宁.反而还会受到其严密的监视.与其那样战战兢兢的想过平凡日子而不得.还不如拿出十二分‘精’神在皇帝跟前唱唱高调、摆摆样子.让他不至于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 老宰相是那种颇为懂得帝王心思的人.同样也是那种耐得住寂寞的人.他虽然有时候会表现出一定的自满或者高傲的情绪.但那其实是专‘门’做给皇帝看的.一个自满的人对迪略特不会有威胁.而一个高傲的人还容易得罪其他的同僚.在皇帝的眼里.卡利尼昂要比老丈人洛伊尔公爵靠谱得多.别看洛伊尔平时经常和迪略特呆在一起.但‘私’底下皇帝更愿意悄悄咨询宰相的意见. 这就是一种伴君之术.卡利尼昂是当之无愧的翘楚. 如此重要的鲍罗特公国当然得选定一个最最妥帖、最最可靠的代理人.而宰相卡利尼昂立刻就进入了皇帝的视野之中. 阿尔伯特盘桓于丹斯森林的几个月中.老卡就风尘仆仆地走马上任了.他知道自己还并不能名正言顺地统领这一国一城的百姓.因此在初始阶段.老头子极为低调.只说皇帝陛下为了帝国最重要的商贸之都索罗城能够正常有序地运行.特地让其來代为督治疏导.任何人有任何困难无法解决.都可以直接來找他咨询.老卡尽量做到一天之内有十小时左右的办公时间. 他的努力沒有白费.索罗城的民众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反正对他们來说.只要商贸不被打断.谁是领导者说到底并不重要. 当然啦.城里还是有些团体及个人对老鲍一家充满着同情及留恋.他们眼看有人鸩占鹊巢.心中很不是滋味.便暗暗密谋准备将卡利尼昂其人赶回帝都老家. 阿尔伯特的父亲在过去曾经和索罗城的一个大商会安东尼奥家族來往密切.这个家族不但在索罗城内势力颇广.甚至于还把触手伸到了北方的圣城罗姆之中. 该家族人丁兴旺.老安东尼奥共计有八个儿子、六个‘女’儿.他还同时从孤儿院内领养了一男一‘女’.这些加起來统共有十六个之多. 随着老安年纪的增长.他把家族事业慢慢就‘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子法比奥全权代理.他的另外一些儿‘女’不是娶了名‘门’贵胄的小姐就是嫁给了公爵或者伯爵的小儿子. 法比奥的年龄差不多比阿尔伯特要大一倍.他和小阿沒有什么‘交’集.但总是会从老父亲的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公爵一家的消息. 商人总是唯利是图.安东尼奥家族当然也不会例外.老安和老鲍的‘私’‘交’之所以会那么融洽.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生意上的考虑.做买卖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定的外部环境和一个对自己某些牟利举动采取默许态度的领导官员.因此.老鲍在世之时.安东尼奥家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索罗城内数一数二的超级巨无霸.沒有其他任何的商人势力可以与其抗衡. 后來随着北方德瑟特人突然攻占罗姆城.以及发兵十万进犯洛伊尔公国之后.安东尼奥家族的权威就慢慢地有所下降了. 老鲍罗特公爵奉着圣命出兵迎击异教徒.索罗城内的其他那些被压制了许久的家族.突然之间就变得活跃了起來.安东尼奥一方固然财大气粗.但其所要面对的却是抱成一团的竞争对手.贸易份额渐渐被蚕食.显赫声望也慢慢地失去了光彩. 老安总是盼望着老鲍能够尽早凯旋归來.可惜最后盼來的却是其惨死于帝都‘乱’民之手的严酷消息. 那一次.老安对自己的大儿子法比奥说道:“我们家族的振兴看來全得靠你了.公爵一家明显在皇帝身边不得宠.我们以后的路必定艰险无比.” 绫罗绸缎包裹一身的法比奥则笑着回应道:“父亲.您未免也太重感情了吧.谁做这个索罗城的公爵.对我们來说并沒有区别.只要还像从前那样用尽各种手段搞定他就行了.何必在此长吁短叹呢.” 老安摇摇头.默默地回转去了自己的房间中. ‘精’明的法比奥可比顽固傻气的老父亲要灵活多了.在卡利尼昂走马上任的当天.这个安东尼奥家族的掌‘门’人便主动求见.他在说尽一切客套话之后.得意地让手下仆从将一整箱金条抬到了宰相跟前.一边笑着说道:“请大人务必收下.” 卡利尼昂那是心知肚明.但他却决定恭敬不如从命.因为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在索罗城这种商业都市之中.大家族永远是领导者必须争取的对象.与其坚辞不收、导致矛盾重重.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拿下了再说. 法比奥那是满面‘春’风.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从此以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惜他的想法过于弱智.卡利尼昂不但收了安东尼奥家族的礼物.连带着其他势力的贿赂也是一律笑纳.宰相的肚子里早就暗暗盘算好了:“这些钱统统悄悄地送回帝都西萨城.算是给迪略特皇帝一个‘交’代.鲍罗特公国果然富庶无比.得此索罗城者便再也沒有经济上的后顾之忧了.商人毕竟是商人.心里想着的永远只是一个钱字.他们不会谋划大局.却妄想把我给搞定.也好.也好.只要你们有的送.那我就绝对不会客气.但若是谁想要借此凌驾于帝国行政机构之上.我卡利尼昂肯定也会痛下杀手.” 老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对于鲍罗特公爵一家的思恋也一天深似一天.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老人家在这时候变得有些令人难以理解. 他的十六个子‘女’沒有一个能够理解他.一开始.还时不时会有人想着要和他沟通沟通.可是到了后來.大家都觉得老头子已经不可理喻了.还是让其自生自灭比较实惠一点. 作为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的继承人.法比奥肩负着照料父亲的责任.他沒办法推脱这个担子.哪怕是在与自己的情‘妇’寻欢作乐之时.脑海里也经常会突然被这件倒霉的事情干扰到. 俗话说得好.将军一番长篇大论.还不如枕边人发一声娇. 法比奥的‘私’生活极为紊‘乱’.在他身边躺过的‘女’人起码得上三位数.当然啦.这对于数学能力极强的他來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挑战. 当老安得知夏洛特夫人及阿尔伯特等一行神奇般地回到了索罗城之后.他那体弱多病的身子骨一下子就來了劲头.他让仆役急忙赶去通知法比奥.安东尼奥家族的救星來了. 而不孝子法比奥此时正在与一位美貌无比却蛇蝎心肠的‘女’人同‘床’共枕、颠鸾倒凤之中.枕边人明了自己情夫的苦恼.她毫不忌讳地就建议法比奥可以寻找机会悄悄干掉自己的父亲. 安东尼奥家族的长子闻言之后.并沒有什么明确的态度表示.不过他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章 造访大家族 富贵人家的小孩最怕沾染上两种‘毛’病:一是赌博.二是‘淫’邪. 安东尼奥家族的长子法比奥很不幸地把这两样东西都占全了.他的老父亲虽然也曾经想管束住他.奈何随着岁月的增长.越來越觉得力不从心. 索罗城中那些曾经被压制在下面的商会看到有机可乘.果断设下天罗地网.让法比奥一步步上钩.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被宰相卡利尼昂掌握得一清二楚.他虽然才來到城里沒多久.但很快便扮演起了中间人及仲裁者的角‘色’. 学会掌握平衡是判断一个统治者是否优秀的关键‘性’指标.而作为迪略特皇帝的老师.卡利尼昂最擅长的就是此一道道.他眼见安东尼奥家族的势力在城中属于最大.也便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其他家族联合起來打压一下对方. 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的忽然降临.让饱经世故的老宰相都在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棘手.皇帝那边只知道小阿在和肯坦公爵谈判的过程中.‘私’自离开了比尔提城再也不知所踪.因此还并沒有下达任何特别的指示. 幸亏卡利尼昂懂得随机应变的道理.他见城内民众的舆论基本都偏向于支持年轻公爵.因此果断地放下身段.恭迎真正的主人驾临自己的家园. 夏洛特夫人和宰相有过一些‘交’情.便渐渐地攀谈起來.阿尔伯特看着桌案上那排列齐整的公文.心中则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 几大家族见老鲍罗特的公子竟然又回來了.赶忙急匆匆地前來请安示好.唯独安东尼奥那边沒有什么表现. 夏洛特夫人对儿子说道:“老安是你父亲的旧友.他不來一定有什么原因.你作为一国之主应该亲自去拜访一下他.也好叙叙旧情.” 阿尔伯特连声称是.他在和卡利尼昂虚情假意地应酬一番之后.带着军师塔伦及凯艮随行.风尘仆仆地赶到安东尼奥家族位于索罗城边缘的宅邸. 那时候.太阳已经几乎要落山了.老安在用过晚膳之后.早早地进入了梦乡.他的儿子法比奥和一帮狐朋狗友在家里闹腾得欢.老爷子还沒死.但基本早就管不住这个不孝子了. 他的其他儿子对于大哥的所作所为也是嗤之以鼻.但他们又对老头一意孤行要把这么大个家业统统‘交’给法比奥來独自管辖有所不满.因此老安现在完完全全就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公爵的到访打‘乱’了法比奥原有的一切消遣玩乐的计划.他心中那是一肚子怨气.但碍于对方毕竟是本城的统领者.故而只能勉勉强强用万般无奈的表情來招待对方. 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他事后悄悄对阿尔伯特说过:“公爵大人.我看这安东尼奥家族的未來绝对长远不了.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糊涂蛋、败家子.” 其实就连小阿也在一进‘门’便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股子**、堕落的气息.要不是为了礼数周全.他早就应当立刻捂着鼻子往回退出了. 法比奥的那位蛇蝎心肠的美情‘妇’也在场.这种‘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攀高枝.阿尔伯特虽然肯定沒有法比奥那么有钱.但人家贵为公爵.手上掌握的权利让其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收获比法比奥拥有的财富更多的东西. 美情‘妇’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武器.以此攫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决定來个脚踏两只船.既不放松对商人之子的控制.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來‘诱’‘惑’眼前的这位年轻、健壮、前途无量的大公爵. 阿尔伯特一进‘门’就表示要先见见老安东尼奥.不过法比奥却轻描淡写地以各种理由进行推脱.老爷子刚刚睡下.也的确不宜轻易打扰.而小阿既然來了.当然也至少得坐满一个时辰.以表示对主人的尊重. 法比奥的那些狐朋狗友由于公爵在场的关系.全都变得有些拘谨.这让小法感觉很不满意.他一叠连声地要求大家活跃起來.不要‘弄’得死气沉沉. 阿尔伯特当然也得应和下.毕竟在这里.他属于客人. 爱赌爱嫖的法比奥在几杯酒水下肚之后.便忘了阿尔伯特那公爵的身份.他咧着嘴嘿嘿嘿地傻笑了几下.随后指着小阿的鼻子问道:“公爵大人.我听说您这次回來还带着两个三个小阿妹.我隐约记得当年你的父亲不是把你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吗.你的父亲自从有了你以后就如获至宝.再也不寻‘花’问柳了……” 这几句无比唐突的话让周围人不住地咳嗽示意.奈何安东尼奥的大公子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他咕嘟咕嘟地灌了整整一瓶酒后继续说道:“公爵大人.我接下去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发笑啊.我虽然比您年长这么一圈.但其实还算是个小雏‘鸡’.连‘女’人的‘腿’都沒‘摸’过几下.您这一次带回來三个小阿妹.可让我有些嫉妒呢.嗝.” 周围人全都吓傻了.矮子凯艮虽然也在毫不客气地不停向肚子里灌着酒水.可他听到这番言语.当即就准备把腰间板斧‘抽’出來比划比划.要不是军师塔伦在一边暗暗阻止的话.这餐厅说不定就会变成屠宰场. 阿尔伯特在此时倒表现出了一个大公爵真正的气度.他看对方醉意朦胧.因此也半开玩笑地回应道:“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那几位‘女’子中.有一人是我的未婚妻.有一人是我的干妹妹.还有一人则是丹斯森林内的‘精’灵.” “大人果然慧眼独具.各种口味尝一个遍.才算沒有白來这个世上走一遭.”法比奥放肆地大笑道.他搂着美情‘妇’那细细的腰肢.用自己湿漉漉的臭嘴在对方的白‘胸’脯上狠命地啃了半天. 美情‘妇’原本是应该半推半就的.不过她今天打定主意要引起年轻公爵的同情和注意.因此果断推开对方娇嗔地怒骂道:“也不看看场合.也不看看宾客是谁.你再这么胡來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法比奥笑得更欢了.几乎要达到前仰后合、喘不上气的境地.他指指这‘女’人.又指指公爵道:“大人.我把她送给您怎么样.都说男人‘花’心.我看有些‘女’人也毫不逊‘色’.” 美情‘妇’借着法比奥那一推的劲道.顺势倒在了阿尔伯特的怀里.伸出手去就碰了碰小阿的下身. 年轻公爵当即起身正颜厉‘色’地说道:“我來这儿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安东尼奥家族如果毁于你手的话.你有何面目去向你的父亲‘交’代.” 这一下.席间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來.原先醉醺醺的法比奥也不得不把酒醒了一半.美情‘妇’坐在地上呜呜地‘抽’泣着.妄想男人们可以來关怀一下她的处境. 军师塔伦悄悄示意凯艮现在可以火上浇油了.酒足饭饱的矮人当即得令.从腰间掏出两柄明晃晃的板斧.嗖地一声跳腾到餐桌上.冲着那些家伙喊道:“你们这帮渣滓.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的主公來这里可不是让你们随随便便丢出个‘女’人败坏名声的.今儿个爷爷我准备干些大事情.要么切断一个人的命根子.要么把这‘女’人的头颅砍下來当球耍.这两样必须至少得干成一件.你们自己合计合计吧.” 法比奥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这满脸红胡子的矮人本身就一股凶相.现在又突然如此气势汹汹.不由地使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商人家族总是会有壮丁进行守护的.那些‘侍’卫听到餐厅内有响动.纷纷握着长矛冲进來一看究竟. 半醉半醒的法比奥意识到自己这边人多.一下子就又有了底气.他边打嗝边笑道:“公爵大人.俗话说得好.客随主便.我好心好意给您‘弄’个‘女’人尝尝.你却虚伪到如此程度.也好.也好.那我也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当着我们大伙的面把这‘女’人给干了.要么你今晚就尝尝安东尼奥家族特有的‘私’刑.管饱让你终身难忘.” 凯艮闻听此言.当即暴跳如雷.他咔擦一下将餐桌劈为两段.酒瓶子、餐盘、汤勺之类的玩意儿顿时乒乒乓乓地全都落到了地上. 那几个拿着长矛的家丁‘侍’卫.齐刷刷地聚拢过來.将矛尖紧紧地抵着阿尔伯特公爵及其两个手下. 美情‘妇’此时用一种极为挑逗的眼神望着小阿说道:“大人.小‘女’子愿意与您成双成对.您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阿尔伯特挡开那只肆意妄为的纤纤‘玉’手.狠狠地骂了一句道:“不要脸的东西.凯艮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也算是为我父亲的老友整顿下家‘门’.” “太‘棒’了.”矮子早已饥渴难耐.他肚子是填饱了.但‘精’神却十分空虚.一场真刀真枪的打斗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白. 他那两柄板斧可不一般.在需要的时候可以作为回旋镖來使用.而现在这种被包围的情势下.正好是最佳的时机. 凯艮眼明手快.左右开弓.在安东尼奥家族一方还沒有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就将那些手握长矛.拥有距离优势的家丁给一一放倒在了地上.他们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扶着腰.手上的兵器早就断成了两截.而凯艮的板斧在转了一圈之后就好像放飞的信鸽似的.安安稳稳地又拿在了他的手中. 这真是蝼蚁战大象.再多也白搭.‘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章 两幅心肠 就在阿尔伯特带着军师塔伦及矮子凯艮在安东尼奥府邸大闹一场的时候.宰相卡利尼昂已经用最快最隐蔽的手段将年轻鲍罗特公爵突然回到索罗城的消息报告给了迪略特皇帝. 他满心以为自己飞鸽传书的举动天衣无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可惜黑衣天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在荒原弃屋中修炼了这么多轮回.又是在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城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几乎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精’灵‘女’王的身体状况仍然不见好转.凯瑟琳及柯赛特两人负责照顾其起居和饮食.她在梦中常常呼喊出小阿的名字.这让已经怀孕的凯瑟琳感到既尴尬又有些不满. 凯瑟琳并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曾经在永恒之城艾普利亚与‘女’王有过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她也不想去细细地揣摩这背后的故事.凯瑟琳只用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來安慰自己.那就是:“‘精’灵与人类无法产生‘交’集.更何况身为大公爵.担负的责任比常人多得多.整个公国的继承者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半人半‘精’灵的杂种货‘色’.” 对于黑衣天使來说.他现在其实紧紧掌握着公爵的小命.也牢牢‘操’控着‘女’王的幸福.作为情敌.他不应该去揭穿宰相卡利尼昂的所作所为.但作为‘女’王曾经的恋人.他又无法让‘女’王去面对小阿被皇帝抓走的结果. 这个男人在其一生之中.从來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只有当碰到了令其痴情眷恋的‘精’灵‘女’王后.他才第一次领悟到了在这世界上竟然会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他一次次被‘女’王囚禁.却一次次地默默忍受.到了后來.他其实完全已经有能力和‘女’王相抗衡了.但他最多只会说上几句狠话或者在事后用飘渺不定的幻象倾诉一下自己的痴恋. 黑衣天使望着头上那被浓重的云彩厚厚笼罩着的残月.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便悄无声息地來到夏洛特夫人歇息的房间. 老夫人正准备就寝.被这突如其來的黑影吓了一大跳.刚要出声喊人的时候.黑衣天使忙捂住她的嘴道:“老夫人.皇帝马上就要知道我们折回索罗城的消息了.那个卡利尼昂已经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将情报送了出去……” “阁下是如何得知的呢.”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离开索罗城.你们去你们的那个霍普国.我们则回我们的森林.” “若阁下果真能帮助我们脱险的话.将來一定会加以报答.”夏洛特夫人倒沒有过于惊惶.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之后.心里的承受能力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黑衣天使点点头.然后再次悄然离去. 他还要赶往安东尼奥家族的府邸.尽可能不动声‘色’地将小阿等人给带回來. 那边的局势其实早就明了了.在凯艮大杀四方的巨大威慑下.阿尔伯特三人成了那府邸里面真正的主人. 原先半醉半醒的法比奥被矮子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凯艮用两柄板斧嗖嗖嗖地在他耳旁挥舞.风流‘浪’‘荡’子吓得都‘尿’了‘裤’子.而边上的那群狐朋狗友纷纷跪在地上.大叫:“爷爷饶命.” 那个试图勾引年轻公爵却沒有得逞的美情‘妇’拼命拉着阿尔伯特的‘裤’脚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求他的原谅. 老安东尼奥原本的睡眠质量就不高.在如此吵吵嚷嚷一阵之后.他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由贴身仆役搀扶着.一瘸一拐慢悠悠地來到餐厅. 房间内所有人都把目光聚拢在老头子的身上.因为这家族的辉煌就是靠着他一生的奋斗而得來的. 阿尔伯特当即会意.赶忙迎上前去问候道:“老伯.我是鲍罗特公爵的儿子.特地來看望您.可您的这位继承人却用种种借口來搪塞和推脱.索罗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安东尼奥家族.我希望您能好好管束一下他.” 要知道.法比奥可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和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是同一代.但他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所作所为以及任‘性’胡來的脾气却堪比十几岁的懵懂少年. 小阿这番话若是放在别的地方讲就会显得十分突兀.但一个人堕落成像法比奥这样的程度.那么即使再说得狠一些.旁人听來也绝对不会认为是太过. 老安东尼奥眼含热泪.既是由于看到了友人鲍罗特公爵的血脉.也是因为对自己儿子的劣迹实在是无法可想. 一番叙话长谈之后.小阿与老安竟出乎意料地成为了忘年‘交’.两个人彼此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们把法比奥视作无物.一个劲地谈论着索罗城未來的商业规划. 黑衣天使擅自闯入的时候.老安的神‘色’原本十分慌张.但在小阿一番解释之后.当即就又恢复了兴致.周围的‘侍’从都悄悄地在传话:“老爷子今天的‘精’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难不成受到了上天的眷顾.” 天使一看公爵和老头相谈甚欢.便凑到军师塔伦那里.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塔伦当即悄悄地做出决断道:“除非阁下能够像來时那样用魔法把我们送走.否则撤离的事情必须好好安排安排.” 天使摇摇头道:“不瞒阁下说.我原本是要将诸位都带回丹斯森林的.但‘女’王陛下示意要來这索罗城将息调养.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受伤脑子糊涂了呢.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但她的话.我不能不听.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也就是说传送术不能再次使用了.”塔伦压低了声音问道. “需要一星期左右的冷却时间.” “从这里到帝都西萨城.飞鸽传书的來回估计只需要一天.鲍罗特公国周边那些爵爷贵族们一定会立刻收到迪略特皇帝围剿的指令.他们是顶不住压力的.一星期太久了.看來我们必须立刻想出别的法子來尽快从这瓮里逃出去.” “那就得全凭阁下妙计了.”黑衣天使在之前的接触中就明了了在阿尔伯特阵营内.唯有塔伦克劳福德算得上一个可以真正做主的人. “我倒想请教您另一桩事情.”小阿的军师似乎有意换了个话題. “阁下尽管说.” “您把我们传送过來的时候.那位伊洛斯将军怎么样了.” “他啊.‘女’王陛下让我将其丢弃在无名小岛上.任他自生自灭.” 塔伦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道:“‘精’灵‘女’王对于此人的影响力竟然如此巨大.公爵要是想要把这个奇人收为己用的话.必须得将‘女’王的心给牢牢抓紧.只可惜那个小姑娘凯瑟琳已经有了身孕.这其中的回旋余地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 黑衣天使见塔伦若有所思.也便将自己的注意力再次回转到了阿尔伯特那边. 只见不孝子法比奥可怜兮兮地跪在父亲跟前.一个劲地说着请求原谅的讨饶话语. 原來.阿尔伯特主动出击.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胆又果断地建议老安东尼奥另择接班人.鼎鼎兴旺的家族事业怎么可以就这么被毁于一旦呢. 老安在过去也不是沒有想过这些问題.但他总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这次阿尔伯特的到來.似乎一下子将其点醒.他难得地在如此的公开场合当面指责法比奥的不孝言行. 这么一來.风流成‘性’、结‘交’了无数狐朋狗友的‘浪’‘荡’子猛然间便感觉天空塌了下來.他喘着粗气.努力想要摆脱这些东西的束缚.妄图呼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他先是痛哭流涕.指望用亲情牌來打动自己的老父亲.但多亏有阿尔伯特在边上看着.因此老安东尼奥并沒有立刻中招. 法比奥见一计不成.便立马又改变策略.他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从此以后一定要重新做人.好好把家族产业光大并振兴. 这是最能说到老安心坎里的话语.但阿尔伯特却仍然不留情面地指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有未來的行动才能证明.口空说说沒有什么太大的意思. 最后双方妥协出來这么个结果: 老安东尼奥同意给自己的长子三个月时间來将家族产业重整旗鼓.如果三个月后沒有什么成效的话.他便有权将家族事业的继承者进行变更.如果三个月内的确有所起‘色’的话.那么阿尔伯特公爵就会第一个站出來为安东尼奥家族撑腰. 人在这种万分危急的情况下.还有什么苛刻的要求不能答应呢. 法比奥那头点的就像拨‘浪’鼓似的.但他内心中却早就暗暗生出了一条毒计.他要将自己的亲生父亲给谋害掉.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三个月的问題了. 阿尔伯特等人一走.这个‘浪’‘荡’子就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开始筹划天衣无缝的方案.他甚至还在‘床’上同自己的情‘妇’说了说这个想法.那‘女’人眼睛也不眨地就表示强烈支持.因为法比奥有钱.她才能有钱.这是一种寄生的关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章 凯瑟琳占据上风 ‘精’灵‘女’王之所以要让黑衣天使把小阿一行传送回索罗城.背后的原因十分复杂. 她当然清楚迪略特皇帝在第一时间知道以后会采取什么行动.也很明了小阿将要面对多少棘手的状况. 但这些东西只能算是次要的考验.因为‘女’王的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几乎从來沒有向人提及过.她‘交’与本尼迪克及瓦伦丁两人的那幅神奇的地图.其实还隐藏着某些玄机.它除了预言博迪大陆会被恶魔用沙漠化吞噬以外.还给出了仅有的几个希望之舟.其中最大最显眼的地方就属霍普岛.而鲍罗特公国的索罗城附近由于地势平坦.肯定是难逃厄运的. 不过‘女’王慧眼如炬.她过去利用闲暇时候曾经反复观摩这地图.最终发现了一个极为神奇的地方.索罗城基本上算是已知博迪大陆的地理中心.而这个中心点在被风沙淹沒以后.似乎并不甘心于沦落和沉寂. 随着时间的推移.索罗城附近会渐渐冒出汩汩清泉.就好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突然闪出几点光亮似的.这些东西虽然在整体上來看.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但‘女’王懂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她这次破天荒地离开永恒之城艾普利亚、离开‘精’灵的家园丹斯森林也并不全是为了自己的爱情..阿尔伯特和索罗城只能算是巧合罢了. 现在问題的关键在于.‘女’王自从被黑衣天使的斗篷不慎击中背部以后.身体状况一直沒有什么大的起‘色’.她之前只能勉勉强强说出话來.但诸如穿衣走动之类的事情都成了奢望. 怀孕的凯瑟琳尽管有满腹狐疑.但仍然十分细致耐心地照顾着‘女’王.夏洛特夫人的养‘女’柯赛特也在一旁努力帮衬着. 在小阿去到安东尼奥府邸之后的第二天清晨.凯瑟琳被一阵剧烈的腹痛给折磨地早早就起了‘床’.她本想不惊动任何人的.但是‘精’灵‘女’王其实已经醒转了过來:“你怎么了.” “陛下.我沒事.” “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來.做我‘床’头.我來给你把把脉.” “我真的沒事.陛下.只是有点肚子疼.” “那能叫沒事吗.虽然怀孕初期的疼痛可能算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女’王慢慢地用右手查看了下凯瑟琳的脉搏.“稍微有点快.不过沒什么大碍.” “陛下.谢谢您.我看您的气‘色’似乎也好了不少.”凯瑟琳这句话倒不是纯粹的恭维或者说是客套.因为‘女’王的身体的的确确在一夜之间不经意地有了些许转机. “不用总称呼我为陛下.这里不是丹斯森林.你叫我特瑞莎就可以了.” 凯瑟琳点点头.腹痛來得快.消退得也快.现在已经几乎沒什么感觉了.她望了望面‘色’还有些苍白的‘女’王.忍不住问了一句道:“听阿尔伯特说.艾普利亚城是建立在树顶之上的.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擅长或者特别能够自豪的地方.而永恒之城艾普利亚就是我们‘精’灵族的骄傲.它有点像是你们人类的北方圣城罗姆一样.你们的人曾经在那里成功抵御了德瑟特族的入侵.而我们则在森林之神的庇佑下与龙类抗争到底.” 凯瑟琳从小就生活在社会底层.她对于‘精’灵族的传说产生不了多大的兴趣.因为在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前提下.这种过于荒诞的情节根本就沒有任何吸引力. 两个人眼看就又要无话可说的时候.‘门’外忽然通报道:“公爵來了.” 凯瑟琳、柯赛特两人赶忙立起身來.毕恭毕敬地迎候着.她们两个是‘侍’候人‘侍’候惯了.因此总也很难改变这个习惯. 小阿面带笑容地走了进來.他一把将未婚妻请到座位上.又示意干妹妹柯赛特也别拘谨. ‘女’王难得地有力气先一步招呼道:“我好些了.你还是去忙你的大事吧.这里有两个妹妹陪着我就很好了.” 阿尔伯特有点喜出望外的感觉.因为他沒料到‘女’王忽然间‘精’神就变得活跃了这么多:“陛下.您见好了.” “我当然会好起來了的.你也应该多关心关心你的未婚妻.她刚才还在抱怨肚子疼呢.” “哦.”阿尔伯特的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的.他在來访之前就一直在思索怎么才能摆正‘女’王和凯瑟琳之间的关系.他隐隐觉得这两人可能根本就处不到一块儿.甚至还或许会爆发‘激’烈的冲突.但眼前的这句话却让小阿忽然觉得自己想事情是不是有些过于婆婆妈妈的嫌疑. 凯瑟琳也十分不好意思.她牵着阿尔伯特的手解释道:“已经沒事了.可能是肚子里的宝宝正在生长的关系.我的骨骼和神经都需要一小段适应期.因此才会产生疼痛的感觉.” 阿尔伯特闻听这几句言说之后.当即爱心泛滥.他俯下身去.用脸颊紧紧贴着凯瑟琳的肚子道:“哦.这注定是一个神奇的小生命.” 柯赛特在边上看着如此动人、温馨的一幕.显得既感动又有些许害羞. 凯瑟琳在此时此刻深切地感受到了阿尔伯特对于她的真爱.她也仿佛立刻就不再担心和怀疑丹斯森林中可能发生过的一切了.她用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抚‘摸’小阿的头发.在那醉人的触感之中.体验为**的乐趣. 在这非常时期.怀孕是个意外.但两人都必须鼓足勇气去加以面对.男‘女’结合的快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接下來所需承担的责任却是一辈子的.婚姻之所以是神圣的.除了一夫一妻制以外.最关键地就是要保证下一代的顺利健康地出生及成长.因为他们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他们是父母结合后优中选优的代表.地面上的一切生灵都得靠着下一代來延续.而这全都是上天的旨意及恩惠. ‘精’灵‘女’王沒有再说半个字.也沒有‘露’出丝毫的表情.她看着这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的样子.不禁在内心中又回想起了在第一个轮回时遇见黑衣天使的情景. 如果不是身份的隔阂.如果不是种族的限制.如果沒有那些半‘精’灵半人类的悲惨先例.说不定她和黑衣天使也能如此幸福.只可惜时间虽然可以轮回.但爱情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滋味了. 良久良久之后.小阿和凯瑟琳终于从两人世界中脱离了出來.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既甜蜜又愧疚的神‘色’.毕竟房间内还有另外两个“不相干的人”在.他们不能过于将其冷落了. 在‘肉’体与心灵都结合为一体的准夫妻之间.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话语做沟通桥梁.因为一个眼神、一个撇嘴甚至于鼻子中吐出的小小一点气息都能传递出丰富的信息. 小阿这次來访.当然不仅仅单纯是为了问问‘女’王的病情.他在昨晚几乎一宿都沒合眼.军师塔伦克劳福德挑灯夜战与其讲了许许多多关于未來的计划. 塔伦指出.黑衣天使之所以把他们一行从惊魂海上的无名孤岛传送到繁华的索罗城來.全是因为‘女’王暗中的授意.他料定‘精’灵族的统帅虽然身体遭受到了打击.但头脑一定不会出现问題.小阿一行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躲避皇帝的‘阴’谋构陷.而來到这儿就颇有那么点自投罗网的意味.塔伦建议阿尔伯特利用与‘女’王的良好关系.努力探查出‘精’灵一方真正的意图.从而见机行事. 其实.阿尔伯特的心思在进‘门’的一瞬间就已经被身体状况有所好转的‘女’王给看得一清二楚了.她之所以不点破.一是期盼着年轻人能够与自己单独会谈.二是由于她也想保留点后手.好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凯瑟琳和柯赛特知趣地退了出去.因为阿尔伯特要和‘女’王谈论国事.在这种方面.她们俩都沒有搀和的余地及权利. “陛下……” “请叫我特瑞莎.”‘女’王直截了当地纠正道. “好吧……”阿尔伯特犹豫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您为什么要让黑衣天使把我们传送回索罗城呢.现在局势有点紧张.那位宰相卡利尼昂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曾经做过皇帝的老师.而在昨天这老头子已经飞鸽传书到了帝都西萨城中.这样一來.我们就陷入了深深的被动之中……” 年轻的鲍罗特公爵在说话的时候.刻意与躺在‘床’上的‘女’王保持一定的距离.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是不会在刚刚与未婚妻柔情百转地缠绵之后.再去想着其他什么‘女’人的.哪怕她是上帝的新娘也不行. ‘女’王凄苦地笑了笑.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心爱之人道:“您和您的家人以及下属肯定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而我之所以要冒险让你们來到此地.主要是想感受下此间究竟有沒有可能在未來的末世之中充当生命方舟.” “我不明白.”阿尔伯特不可能考虑得这么深这么远.即使他隐隐约约感受过夺心魔的威力.但人的劣根‘性’就在于.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会明白的.那位迪略特皇帝其实才是真正值得同情的对象.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章 安排香饵钓游鱼 ‘精’灵‘女’王从丹斯森林内带出來的巡林客们一刻也沒有闲着.他们在克瑞斯的领导下.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又悄悄潜入到了索罗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为‘女’王打探各种有用的消息及情报. 安东尼奥家族的长子法比奥在阿尔伯特及父亲的‘逼’迫下.不得不做出最坏的决定.他要设计去让老安永远闭嘴.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三个月考核期限的问題了.他聚集了一些有能力有胆魄的心腹.连夜就开始商量谋划.这群人自以为保密措施做得很到位.却沒想到隔墙有耳及山外有山的道理. 既然索罗城内商贸十分发达.那么大家族就自然成了克瑞斯重点关照的对象.安东尼奥家族则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当凯艮大闹安府的时候.克瑞斯就潜伏在附近.他之所以不急着出手.完全是因为对凯艮的能力很有信心.尽管当初比尔提城外莽墩口上.矮子吃过大亏.但那是因为对方懂得魔法的关系.这里的人则明显不值一提. 不孝子要谋杀亲生老父亲.即使克瑞斯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恐怕也不能接受.更何况他眼见老安与小阿成了忘年‘交’呢. ‘精’灵巡林客秉承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决定先用一些小把戏警告一下这个在淤泥里越陷越深的‘浪’‘荡’子.他用意念附身到那位美情‘妇’体内.准备用枕边风把法比奥给挽救回來. 那‘女’人刚才还一个劲地赞同自己情夫的做法.可转眼之间.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忽然直起身子坐在‘床’上.要求法比奥不要干这件傻事.因为它错误至极. ‘浪’‘荡’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说.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妙计不成.那老家伙可是要把我们给全都毁灭掉啊.还有那个嘴上沒‘毛’的公爵.他难道也不是仗着自己老子的贵族身份.來假仁假义地做什么好人压制我吗.想想就太可恨.这些账都得一步步归还.” “好家伙.这人看來是沒救了.”克瑞斯心中不由得骂道.但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努力劝说道:“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要面对.今后也要自己经营生意上的事情.一旦这弑父的恶名落实了以后.你还能有什么应付的法子吗.” “你怎么胳膊肘向外面拐.”法比奥那两只布满了血丝的眼珠子就快要蹦出來了.“是不是中邪了.还是说你真的准备投奔那个年轻公爵的怀抱.他妈的.你们‘女’人沒一个好东西.我这里还活的好好的.还一‘毛’未拔呢.她那边就开始准备后路了.好.也好.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去找他吧.我也不稀罕你.你也不用再來了.” ‘浪’‘荡’子边说边准备将被克瑞斯附身的情‘妇’给推到地上.不过令其始料未及的一幕发生了.娇小的‘女’子竟然有如千斤巨石.愣是纹丝不动.法比奥恼羞成怒.顺手抄起‘床’边的一个茶盏照着对方面‘门’就狠命砸去.但他那只手却在行进途中陡然间失去了知觉.茶盏只是跌落到柔软的‘床’铺上.完全沒有造成任何损害. “今天干什么事都不顺心.”法比奥终于总结陈词.他气呼呼地撇下情‘妇’不管.自顾自地出了屋子. 克瑞斯知道沒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便收拢心神.想别的办法去了. …… 迪略特皇帝在收到宰相卡利尼昂的飞鸽传书之后.并沒有马上采取任何的行动.因为在肯坦国公开反叛及康斯坦丁堡遭遇德瑟特人神秘突袭的大背景下.若是继续树立明确敌人的话.对于整个坦博兰斯帝国都是极为不利的. 由于卡利尼昂并不清楚康斯坦丁堡的事情.因此他的判断出现偏差也是情有可原的. 既然年轻鲍罗特公爵的行踪已经得以确认.那么何妨养上一段日子.到大局已定的时候再收拾掉呢.反正索罗城空有商业却沒有城防.周围都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其包围并踏平. 皇帝在回給卡利尼昂的信中是这么说的:“老师.近日.北方德瑟特人再次侵扰我海疆边防.导致镇守康斯坦丁堡的帝国舰队几乎全军覆沒.要知道.那些都是我经营十几载的大项目.这着实令人痛心不已.眼下.大统领萨瓦林似乎又重新慢慢地掌控住了局面.不过我认为德瑟特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突袭很有可能仅仅只是一次试探.接下來.他们会依仗自己的坚船利炮及强力魔法科技对我们再次发动进攻.陆地上的罗姆城那里暂时沒有什么消息.但据我的判断.海陆并进几乎是已经注定的了.前年.这些异教徒由于内‘乱’的关系.最终勉强退了回去.而今次的势头恐怕会更为猛烈.你现在一定要和鲍罗特公爵搞好关系.千万不能‘露’出一丝懈怠的样子.由于罗姆城背后是洛伊尔公国.而洛伊尔公国的南方就是鲍罗特公国.因此在这种情势下.为了避免遭受到腹背夹击的尴尬.这个年轻的公爵暂时不能动.那里是他的主场和根据地.民怨滔滔既可憎又可怕.我们不得不隐忍住.索罗城周围的那些小爵爷、小贵族们我会想办法用上的.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居中稳坐钓鱼台.待到时机出现.我立刻通知于你...承上帝洪恩之坦博兰斯帝国皇帝.” 这书信同样也以飞鸽递送的形式寄往索罗城.不过这次.却正好被早有预谋的黑衣天使候个正着.他之前是预测可能一天就会有个來回.但由于迪略特皇帝所面对的复杂局势.这封信整整迟到了二十四小时. 影响动物的绝学.是黑衣天使从‘精’灵身上偷师來的.他为了把戏演足.便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模仿着皇帝的笔迹及语气重新书写了一封假信.好让那可怜的鸽子继续其神圣的使命. 当卡利尼昂拆开來看的时候.内容便成了这样:“老师.你通报的很及时.现在正是抓捕良机.索罗城周边的贵族爵爷们我也已经想尽一切办法统统告知到了.他们基本上几天之内就能集合起手中人马到达索罗城下.你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拖住鲍罗特公爵.待到万事俱备之后.突然发力.这个年轻人的身旁可能会有一些奇人异士.如果情况实在紧急的话.我允许你把他的头颅给提來‘交’差...承上帝洪恩之坦博兰斯帝国皇帝.” 老宰相略微有些犹豫.这皇帝办事向來一丝不苟.可这次的书信却有些语焉不详.拖住鲍罗特公爵当然不难.只要不爆发矛盾就意味着在拖延.但是那万事俱备.突然发力几个字又要让人怎么处理呢.虽然自己的身边还是有些禁卫军可用.不过人家那边却明显占据着地利与人和.至于什么提头颅‘交’差的事情.更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突然行刺本身并不难.难就难在行刺完以后是否还有可能出得了索罗城. 卡利尼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这鸽子还有这信封都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难道自己老眼昏‘花’沒有能够读懂皇帝真正的意思.抑或是自己太过谨慎拘束以至于把问題想复杂了. 他虽然是迪略特的老师.又是帝国的宰相.但归根结底还是皇帝的臣子.既然这书信不可能有假.那自己若是不照着旨意做的话.就是在公然违背圣命. 皇帝那一贯的过于强势.导致卡利尼昂最终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思考.从而为黑衣天使计谋的得逞铺平了道路. …… 还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阿尔伯特在公爵府中大宴宾客.他既请來了像卡利尼昂、‘精’灵‘女’王这样的政坛豪杰.也把几大商业家族统统拉拢了过來. 气氛虽然谈不上多少热烈.但却显得极为融洽、欢愉. 按照地位來说.‘女’王无疑是首屈一指的.但她坚决要求坐在下首位置.把那最最尊贵的地方让给了皇帝的老师、帝国的宰相卡利尼昂. 老头子见谦让不过.也就不再加以推脱.他在给迪略特的书信中曾经提及过‘精’灵‘女’王的事情.但很显然.在迪略特眼里.丹斯森林除了按时上缴税赋及贡品以外再也沒有什么值得提及或关注的地方.哪怕是‘女’王本人.也不过就是一个化外之民罢了. 老安东尼奥拖着病体兴高采烈地來给年轻公爵捧场.他的那个不孝之子法比奥恭敬地服‘侍’在左右.看起來.可能被剥夺财产继承权的‘阴’影给了其心灵很大的震撼.至少在表面上看來.风流‘浪’‘荡’儿已经显得正派严谨了许多. 酒过三巡之后.另外几大商业家族便撕下了伪装的面具.他们并不准备给老安任何面子.一叠连声地要求公爵把一碗水端平.绝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使安东尼奥家族一支独大. 这些东西本不适合在席间讨论.但看起來那几大家族是早有预谋地准备利用这个机会來‘逼’宫的.阿尔伯特勉勉强强应付了几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军师塔伦全权负责处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章 曲折的宴会 卡利尼昂手下大概有几百名皇帝派來的禁卫军.这些人原本是要掌控住整个索罗城局势的.但自从年轻的阿尔伯特突然现身之后.由于民心向背的缘故.禁卫军的威信便猛地下降到了谷底.整个索罗城内都在传说.老鲍罗特公爵在帝都的死十分蹊跷.很值得细细斟酌. 另外一方面.迪略特皇帝的残忍和狡诈又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因此这样两两叠加之后.卡利尼昂及其手下就失去了所有的支持. 民众既善良又圆滑.既虔信又盲目.他们可以在鲍罗特父子双双音讯全无之际.欣然地接受皇帝派來的新管家.当然啦.也可以于小阿出现以后.立马就表‘露’出念旧的美好情‘操’.齐刷刷地把选票都投给老公爵的法定继承人. 凡是贸易发达的地方.市民们的这种‘性’格就会愈发明显.诸如北方圣城罗姆、帝都西萨城等等.都和索罗城有异曲同工之妙.三个城市如果要以民众自由度及觉醒度排序的话.那么罗姆最高.索罗其次.西萨最低.要知道.摊上像迪略特这样的一个妄想独裁统治的皇帝.其眼皮底下的民意必然会被压制.因此.西萨城垫底也是情有可原的. 老宰相在出席阿尔伯特的宴会之前.已经秘密吩咐禁卫军在自己入席后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悄悄将整个公爵府给包围.如果不巧被阿尔伯特的卫兵发现的话.那么就格杀勿论.但务必要做到尽可能不发出什么大的响动. 当几大商业家族联合指责老安东尼奥的时候.卡利尼昂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可以开始行动了.他不慌不忙地斟着酒.口中用极富感染力的腔调说道:“诸位.鲍罗特公爵请我们來.可不是为了争吵斗嘴的.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现在应该是纵情享乐的时候.怎么可以本末倒置呢.來.來.來.让我这个老头子先给你们做个表率.” 宰相说完.将那满满一大白酒水.咕咚咕咚地一气儿饮尽.惹得周围人连声叫好. 阿尔伯特很高兴卡利尼昂能说出这么一番解围的话.因为他早就对商业家族的‘逼’宫产生了厌倦心理.不得不让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作为挡箭牌. 老安东尼奥也十分感‘激’.他率先站起來举着酒杯响应道:“千错万错都与丞相及公爵无关.你们可以抓着我过去的辫子不放.但也请稍稍注意下场合.我们商人行商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政局的稳定、世道的太平.你们如此胡搅蛮缠.究竟意‘欲’何为呢.……” “我呸.”吉伦特家族的领袖当即站出來反驳道.“丞相及公爵都是我们大家所敬重的人物.可您算哪根葱.竟然想要与他们相比肩.政局的稳定、世道的太平.这些话真是好听啊.当年是谁在前任皇帝被暗杀以后发的横财.又是谁在北方德瑟特人攻占圣城罗姆时大赚了一票.现在你老人家功成身退了.家族也是‘弄’得盆满钵满.当然可以开始说这些风凉话了.谁制定游戏规则.谁就获胜.这道理你以为我们不明白吗.……” “请阁下放尊重点.”老安的长子法比奥忍不住打断道. 几大家族顿时哈哈大笑.吉伦特一方更是毫不客气地指出:“你小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家业虽大.也经不起你这么毫无顾忌地折腾.” 这要是放在平时的话.以法比奥那火爆脾气.估计早就冲上去准备决一雌雄了.但今天.‘浪’‘荡’子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些诧异.只见其学着父亲的模样.左右手各举满满一杯酒水.毕恭毕敬地來到吉伦特家族的领袖面前道:“叔伯教训得是.晚辈之前的确是太‘混’账了.今儿个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决定立个誓言、痛改前非.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说着就将酒水递了过去. 吉伦特这边原先是不准备接受的.奈何大庭广众之下.又有丞相及公爵看着.再加上人家表‘露’得如此真心实意.只能勉勉强强地接下來一口闷. 那酒穿肠而过之后.当即就起了反应.吉伦特家的领袖根本來不及说点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火烧似的.嘴巴、鼻子、眼睛还有耳朵统统都淌出了‘艳’红红的鲜血.两眼一抹黑之后.便离开了人世. 在场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反倒是法比奥镇定自若地用脚踩在死者的‘胸’口上道:“他就算是祭品吧.从今往后.如果谁再敢对安东尼奥家族说三道四的话.这个人的下场就会在他身上重演.我和我父亲保证过了.以后不‘交’狐朋狗友.不碰‘乱’七八糟的‘女’人.你们今天都算是见证人……” “胡闹.胡闹.”老安东尼奥声嘶力竭地斥责道.要不是边上‘侍’卫搀扶着.他估计就要摔倒下去了. 吉伦特家族的大公子还有手下家丁全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求宰相及鲍罗特公爵还他们一个公道. 这出乎意料的‘混’‘乱’局势给了卡利尼昂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赶忙以此为由.招呼早就安排好的禁卫军全副武装地來到宴席之上. 阿尔伯特并沒有‘露’出丝毫的不悦.似乎对这一越俎代庖的举动完全不忌讳.照理來说.作为索罗城真正的拥有者.只有他才可以进行逮捕及最终的审判.不过.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小阿另有自己的打算. 卡利尼昂只高声说了一句道:“还不快动手.” 这话就是最明显的信号了.禁卫军们当即调转矛头.纷纷箭步冲到阿尔伯特跟前. 此时.矮子凯艮和艾德里安都离得有些距离.他们一开始还沒明白发生了什么.待到意识到出问題的时候已经晚了.卡利尼昂手下的禁卫军果断地将鲍罗特公爵给控制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 天上的月亮在此时也忽然被一团乌云给遮盖住了踪迹.就好像为了配合这场大戏似的. 卡利尼昂仍然不紧不慢地笑道:“诸位.鲍罗特公爵是帝国的罪人.皇帝陛下对他是如此的信任.可他却一次次地让整个帝国都陷入了失望的情绪中.他奉命讨伐有谋反意图的肯坦国.却在只有一关之隔的比尔提城内一住大半年.他延误战机.不懂兵法.致使敌方偷城的计谋得逞.最终丢失整个德斯蒂尼伯国.我们仁慈的陛下原先并不准备就此追究其责任.而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在他避居丹斯森林数月之后又亲自派人将其请回帝都.并将‘交’换俘虏的重大事项也托付给了他.只可惜.人心隔肚皮.这位公爵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偷偷地抛弃了自己所应承担的责任.将皇后伊莎贝拉的‘性’命弃之不顾.将皇帝的重托置若罔闻.如此可鄙之徒.只有留待帝国法律加以审判了.他的家人必须被限制自由行动.他的下属也必须自证清白.” 矮子凯艮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他原准备抄起板斧就干架的..说起來.宴席上是沒人可以带兵器的.但凯艮作为阿尔伯特的宠臣.所以才有了这个特权..却被一旁的艾德里安紧紧地按在了位子上.矮子低声叫骂道:“娘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面拐.让我來把他们放倒不就行了吗.” “你不懂……”艾德里安附耳低低说了几句悄悄话.矮子凯艮将信将疑.反正以他那个直愣愣的脑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明白了. 原來.艾德里安懂得察言观‘色’的道理.他发现军师塔伦的脸上丝毫沒有一点慌张的样子.而阿尔伯特本身也似乎带着那么点点演戏的味道.再看‘精’灵‘女’王也好像沒事人一般.这就说明背后一定有些弯弯绕.行事风格日趋谨慎稳重的艾德里安便用自己的想象及推理努力让凯艮静下心來等待后续的变化.他不能让矮子贸贸然的行动打‘乱’这一切. 卡利尼昂还说了许多废话.不过在场诸人基本都沒有能够听进去.因为大家伙都在为自己的小命而担忧.毕竟对方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一言九鼎啊. 当得意洋洋的宰相挥手示意禁卫军将被五‘花’大绑的阿尔伯特押出去星夜送往帝都西萨城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來了一阵低沉凄婉的琴声.有个男子用警告似地口‘吻’喊道:“阁下现在退让一步的话.或许还能活命.不然就只有下地狱一条路可走了.” “这是何人在那里装神‘弄’鬼.”卡利尼昂大声呵斥道. “丞相.您真的以为自己得手了吗.”阿尔伯特此时也突然反问道.那架势着实让老卡吃惊不小. “你这是何意.”宰相微微退了两步.准备仔细打量下周围的情况. “丞相.您是不是飞鸽传书给迪略特皇帝了.他的回信要不要我念给您听一下呢.”天上那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來.他也不等老头子回答.噼里啪啦就把原信给读了出來. 在这个当口.小阿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的假结给解开了.那些貌似忠诚的禁卫军则齐刷刷地把卡利尼昂给团团围住.等待鲍罗特公爵一方的指令. 宴席上所有人都发出连连惊呼.当晚的转折实在太多、太令人应接不暇.只有卡利尼昂的脸上满是愤怒.他真的中计了.平生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羞辱.可他还是不明白两件事情.第一.那信鸽和信封都是真的.谁人有这么大本事可以做到这一点呢.第二.自己带來的这些禁卫军.虽然名字不一定都叫得上.但面孔还是很熟悉的.难道他们也有假不成. ‘欲’知后事如何发展.下回接着继续. 第九十九章 皇帝身边没有塔伦 卡利尼昂是怎么也不会想明白的.因为黑衣天使和‘精’灵巡林客进行了亲密无间的配合.前者负责写伪造信.后者则利用催眠术将宰相唯一的筹码..禁卫军给牢牢控制在了自己的掌握之中. 老卡当时所谓的包围公爵府的计划其实早就被黑衣天使和克瑞斯给识破了.他们将计就计.在经得阿尔伯特及‘女’王同意后.果断实施了反包围.那些禁卫军固然身披帝国境内最豪华最坚固的铠甲.奈何他们却挡不住自然之术的攻击.双方刚一照面.巡林客一边就取得了全面胜利. 克瑞斯等人在黑衣天使的帮助下成功用自己的心神模拟出了那些人的躯壳.以此來让这场戏剧‘性’的演出更加出人意料.天使的这招和夺心魔有所区别.后者必须要借用人的实体.而前者则可以在自身躯体上进行模拟.孰优孰劣.很难说清楚.但相较之下.天使的本意显然不是像夺心魔那样为了抹杀对方.而只是作为一个手段.借以取得优势罢了. 他的这个能耐显然不怎么正派.但既然其并沒有被博教接收.那为所‘欲’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目下.阿尔伯特需要做出两项重大的裁决:第一是怎么处置宰相卡利尼昂.第二就是怎么给吉伦特家族一个‘交’代.因为老安的儿子法比奥用毒酒杀死了他们的族长. 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來到小阿边上.附着耳畔低低建议道:“两人都不能杀.但也都不能放.您可以请那位法力高强的天使再相帮一个忙.让其继续伪造书信回寄给身在帝都的迪略特皇帝.就说鲍罗特公爵已被拿下.正要亲自将其押送回來.请皇帝放宽心.” “但这事情无法长久隐瞒啊.”阿尔伯特不太懂军师的意思. “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长久隐瞒的打算.索罗城终究是无法凭借区区一己之力守住的.霍普岛仍然是最佳的选择.” “您和陛下谈过了.” 塔伦微微点头道:“是的.我们之所以要把卡利尼昂给拿下.就是为了争取足够多的恢复和准备的时间.天使的传送术需要有间隔冷却期.而‘女’王陛下的身子骨也得慢慢调养恢复.因此卡利尼昂不过就是个棋子罢了.” “他是皇帝过去的老师.我们就不能再把其多加利用一下吗.”阿尔伯特此时已经和塔伦退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台前的安抚工作则暂时‘交’由自己的母亲及艾德里安处置. “皇帝他是六亲不认的主.即使是结婚这么多年的皇后伊莎贝拉都可以被舍弃掉.这小小一个糟老头子又有什么大的能耐呢.” “那安东尼奥家族的事情.我们应该怎么处理.”阿尔伯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痛心疾首.因为他和老安在不经意间成了忘年‘交’.那个病恹恹的老者.有时候会让小阿想念起自己的父亲. “这次我们突然回到索罗城之中.那些民众们很明显还是十分怀旧的.这表示当年您父亲的治国方略不错.我们一定要将这个资源及优势发扬光大.人可以暂时避居霍普岛.但心还有权力控制的触角却必须留在这里.以待日后为我所用.” “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呢.那些商业家族只知道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知道壮大自己的事业.在他们的眼里根本沒有原则可言.你说那些民众支持我们.这可能并不假.但民众的力量毕竟有限.因为整个城市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那些不知廉耻的商人手里.他们手上的投票权才有决定‘性’的作用啊.”阿尔伯特有些‘激’动.他从小生长在大贵族家庭的环境中.对于钱财这种东西是又爱又恨.它可以帮助穷人.却也是暴发户们炫耀自己的资本.暴发户们凭借钱财可以和有爵位的人士平起平坐甚至分庭抗礼.这让小阿感到很不舒服.要知道.他对于自己的公爵继承人的角‘色’一直都看得很重. 塔伦接过一个不识相的仆人递送來的茶盏.挥挥手示意其赶快离开.随后润了润喉咙.定了定神道:“公爵.民众是水.商人也是水.我们两者都要争取.您的想法我都懂.但在统领国家的时候.却绝对不能因个人好恶而有所偏颇.安东尼奥家族的长子必须受到严惩.虽然不一定需要动用死刑.但对于我们來说.索罗城内的商业家族分成的派系越多就越有利.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就成了他们必须争取到的中间人和仲裁者.眼下.安东尼奥家族是众矢之的.而其他那几个大商家又联合得过于紧密.我们必须在其中做点文章.至少得想办法让吉伦特家族和其他几个联盟的家族分开……” 阿尔伯特边听边点头.他忽然‘插’话道:“如果我们给予吉伦特家族足够的优渥对待.是不是就能让他们与其他联盟的家族产生矛盾冲突.” 塔伦抚掌大笑道:“公爵您成熟了.这思路完全正确.吉伦特家也无非就是要争口气罢了.那我们就给足他们面子.除了法比奥的命不能要以外.其他无论什么要求.我们都尽量予以满足.那样的话.商人集团必定从此以后至少得分成三股势力.如此一來.您的选择余地就会马上扩大许多.”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一点.”阿尔伯特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请公爵您直说.”塔伦笑脸相迎.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很多东西. “我们如果去了霍普岛以后.不是就会完全失去对于索罗城的掌控吗.既不能‘抽’税也不能征兵.什么都做不了……” “公爵.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步登天.小到学习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用法.大到治理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甚至整个博迪大陆.您必须牢记一条真理.那就是永远要走先手.永远要保留对于未來有关键作用的棋子.虽然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可能有些虚无缥缈.但您只需专心一意.努力为将來打好基础.功夫不负有心人.世上最难得最厉害的东西就是一颗坚持的心.您只要想想您的父亲就能明白了.若是沒有他的努力.您这次突然的回归会给宰相卡利尼昂造成如此大的压力吗.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道理在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啊.” “军师.我懂了.”阿尔伯特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其实还是沒有底.毕竟年纪轻.经历的东西还是太少. …… 帝都西萨城内.皇宫. 迪略特正在为一系列事情‘操’着心.肯坦国叛‘乱’.北方德瑟特人再一次卷土重來.还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贵族联名递送的要求皇帝下放权利的请愿信等等等等. 迪略特冲着在一旁毕恭毕敬站着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苦笑道:“他们的权利难道还不够大吗.税赋、兵员、土地、人口.哪一项东西我知道真正的底细了.竟然还有脸提这种要求.我看他们的心里是个个都想做肯坦逆贼第二了.” “陛下.”洛伊尔公爵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他知道皇帝的日子不好过.但总得冒着风险回应些什么.“肯坦公爵虽然在初始时一鸣惊人.十分迅速地夺取了德斯蒂尼伯国.但自打那以后.他们的攻势就明显放缓了.帝国各处守备力量在加紧‘操’练之后.纷纷向叛军势力靠拢.现在只是要想办法找到一个突破口罢了.一旦肯坦国方面败过一次之后.那我相信这事情就非常好办了.毕竟他们是在以螳臂來挡车啊.” “螳臂当车.”迪略特冷笑了一下.“就算是吧.那你说说.康斯坦丁堡该怎么办.北方罗姆城又该怎么办.” “这两年來.由于矮人商业的爆发式活跃.北方蛮族们的金融环境显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既然商场上节节败退.那么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要在战场上拿回一些利益.臣以为.陛下应该迅速果断地出台一些措施.限制住那些从地底冒出來的矮人在地面上的经商活动.‘抽’取重税.补贴帝国金库.然后再派遣使者去北方蛮子那里进行‘交’涉.对他们告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坦博兰斯帝国和他们之间合则两利、斗则俱损.彼此只要努力遵守当年克雷芒划下的边界线.便能确保永世和平.何乐而不为呢.” 迪略特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下桌子道:“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德瑟特人在过去几乎从來沒有想过要走水路入侵帝国.这次换了个‘花’样.说明什么问題呢.很明显.这是要大干一场的前兆.我们的军舰沒有他们那么先进.康斯坦丁堡随时随地会再次失守.那样的话.我们就要陷入全面被动之中.他们可以既顺着蟠龙河一路打到西萨城來.也可以调转矛头.一路往东.想办法呼应攻击圣城罗姆的己方部队.或许还有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肯坦公爵可以和他们里应外合.如此一來.我迪略特即使有三头六臂也很难再挽回颓势了.” “所以陛下应该与其讲和……” “德瑟特人是要做整个博迪大陆的主人.你难道还看不出來吗.”迪略特又恢复到苦笑的状态. 此时.有个心腹忽然前來通报道:“陛下.霍普国王及教宗达玛苏斯皆有书信送达.” “他们想要什么.”迪略特满腹狐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章 有刺客 原來康斯坦丁堡被德瑟特人舰队突袭之后.霍普岛上也很快便经受了相似的考验.幸亏教宗达玛苏斯与一干红衣主教拼死搏杀.才最终沒有让北方异教徒顺利得手. 霍普国王理查当即同宗座一起联合致信给迪略特皇帝.要求帝国能够给予足够的协助.同心戮力将异教徒的嚣张气焰给压制下去. 迪略特看完之后.对着老丈人洛伊尔公爵冷笑道:“看來那群蛮子们的野心着实不小.连霍普岛都被盯上了.这么一比较的话.他们是准备向过去的维恩帝国学习致敬啊.” 老公爵接过‘女’婿递给自己的书信.匆匆瞄了几眼后.用十分兴奋的口‘吻’建议道:“陛下.您和教廷及理查之间由于罗姆城的关系而产生了不少嫌隙.如今.大敌再次降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他们也为我们所用.一切矛盾.可以等到局势平稳以后.再作区处.” “那个伊洛斯一直都沒有什么消息.康斯坦丁堡的萨瓦林说他很有可能已经被德瑟特人给俘虏去了……” “陛下为什么要担心他呢.”洛伊尔不太明白. “如果萨瓦林借此壮大了自己势力的话.那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陛下满可以再派一位信得过又罩得住的人前去分权.” 迪略特摆摆手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刚才也说了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现在康斯坦丁堡是一个很重要的战略重地.而萨瓦林在那里浸润经营了一辈子.少了他或者削弱他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洛伊尔连连称是.他看着皇帝紧锁眉头的样子.忽然想到了另外一条很关键的线索:“陛下.鲍罗特公爵究竟该怎么处置.” “老师已经将他给拿下了.不日就会亲自送來帝都.到时候我自有应对之法.”这件事情上.迪略特好像十分‘胸’有成竹. “陛下.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迪略特抬头望了望老丈人.那意思是有话就直截了当地说.不要拐弯抹角. “霍普国王理查还有教廷的诸人都是我们可以暂时利用的对象.但鲍罗特公爵却不能留着.他是坦博兰斯帝国体系内的人物.应当将其就地正法.以显示陛下赏罚分明的决心及意志.俗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索罗城地处帝国中央的广阔平原之上.贸易发达、人民富庶.如果陛下一时心软的话.将來一旦黄口小儿成了大器.我们就不好办了.” 皇帝仍然沒有正面回应.而是难得地笑道:“岳父大人忠心可嘉.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考虑过谁來继任这个鲍罗特的位子才比较合适呢.” “这……”洛伊尔倒不是沒有想过.而是害怕皇帝别有企图.他只能用冠冕堂皇的话语敷衍了事道.“陛下.任命一位公爵是整个帝国的大事情.我们可以召集所有选帝侯一起商量讨论.” “此事现在并不紧迫.”皇帝又恢复到冷冷的状态中.他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題道.“北方罗姆现在基本处于自治的状态.你速速赶回自己的弗朗特城.同威灵顿将军一起携着我的委任状.将罗姆城大小事务都梳理一下.以迎接德瑟特人随时可能会发动的进攻.记住.只需坚守即可.千万不要轻易出城.以免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是.陛下.老臣一定誓死捍卫帝国之尊严.”洛伊尔毕恭毕敬地弯腰退了出去. 皇帝则慢悠悠地來到一间‘私’密的内室之中.冲着一整面书墙喊道:“你可以出來了.” 只见那墙壁嘎吱嘎吱地响动了几下.从背后转出來一位身材苗条、体态轻盈的‘精’灵‘女’子.她直截了当地就冲着迪略特说道:“陛下.我们长老许诺.只要您协助其夺取丹斯森林的领导权.她就把那贡赋数额提高十倍.并将所有巡林客都归并到帝国禁卫军之下.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皇帝清了清嗓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既然你们的那位‘女’王如今和鲍罗特公爵在一起.而她的高强法力又是整个博迪大陆都有所耳闻的.我怎么才能在不伤害自己左膀右臂的前提下.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灭掉呢.” “陛下.我的长老根据内线情报得知.‘女’王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如今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沒有什么两样.只需陛下点头.脏活累活都可以由我们一手包办.而成果却可以共同分享.” “那你们尽管去办吧.但是必须记住一条..”迪略特故意拖长了音调. “请陛下您尽管吩咐.”‘精’灵‘女’子努力想要‘弄’明白这个狡猾的皇帝究竟还有什么隐晦的东西无法说出來. “千万..千万..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特别是鲍罗特公爵.你明白吗.”皇帝说到这里.用苍鹰一般的锐利眼神将眼前的这个尖耳朵牢牢地攫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中. ‘精’灵‘女’子可不是一般人.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作为如此重要的特使被派來密谋篡国的事宜.她当即点头道:“陛下.我明白了.鲍罗特公爵绝对不可被伤害到.请您一定放心.” 两位打哑谜的高手到了这时候.才双双‘露’出一丝笑容.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由于阿尔伯特一方把宰相卡利尼昂给顺利拿下.因此他们就占据了非常有利的态势.至少获得了足够的缓冲时间.來让黑衣天使有机会再次施展传送术. ‘女’王的身体渐渐好转起來.而天使则仍然是老样子.只能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可以保持住自己的魔法能量. 在那次宴会后的第三天.‘女’王仍然维持着原有的作息时间.同凯瑟琳及柯赛特两人闲聊着各种家常.她们并不知道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也是事有凑巧.阿尔伯特同军师及凯艮、艾德里安等人忙于‘操’心索罗城内的政务.克瑞斯那一干巡林客则被委派到城外去执行某个秘密任务.只有黑衣天使留了下來.算是勉勉强强地照看着夏洛特夫人等内眷.因为他在白天无法有大的作为.只能闭‘门’养‘精’蓄锐. 鲍罗特公爵府的占地面积很大.阿尔伯特为了安全起见.特地将‘精’灵‘女’王的卧房安排在府邸正中间偏左侧.与自己母亲的卧房仅仅隔着一条过道及一小间储物室. 府邸内的守备是外紧内松.因为小阿不希望在家里被束缚.这样一來.对那些拥有魔法能力的强人來说.只要想办法进入公爵府内.后面的事情便非常好办了. 那日的天空格外湛蓝.高悬于苍穹之上的太阳异常地火辣. ‘女’王与凯瑟琳及柯赛特等人在吃过餐点后.便纷纷开始午睡.以度过这恼人的酷热. 当三人进入梦乡之际.那扇‘门’便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有个浑身上下缠着白布条的神秘人物飘飘‘荡’‘荡’地就來到‘女’王的卧榻之前.他先是自言自语地以极微弱的声音悄悄说了两句什么.随后便从腰间取出一根奇异的绳索.那东西就好像是由数条剧毒蟒蛇彼此缠绕住似的.不停地自发扭动着. 神秘白衣人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干这桩事情.只见他既沒比划也沒犹豫.一下子就拿捏住了绳索的分寸.稍稍吹上一口气之后.那可怕的夺命之物便一下子套到了‘女’王那柔嫩的脖子上. 只需三秒钟.丹斯森林就可以迎來改朝换代的历史‘性’时刻.但白衣人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决定命运的家伙.他就是天使. 可能是作案者太过专注的关系.也可能是黑衣天使太会隐匿自己的缘故.反正他的的确确就成了那么一只善良的黄雀. 绳索套上脖子的霎那之间.天使就眼明手快地用自己随手抄起的一把小刀将结扣给划断了. 神秘暗杀者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恼羞成怒.他那紧紧握成拳头的右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随后黑衣天使便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擎举到房顶上.又刷地一下重重砸回到地面. ‘女’王、凯瑟琳还有柯赛特全都发出一声下意识的惊呼. 被砸的七荤八素的天使.连声说道:“陛下.这人想要用绳索來使您窒息.快走.” 想跑肯定是不容易的.凯瑟琳怀着身孕.柯赛特矮小瘦弱.就连‘精’灵‘女’王自己也不过刚刚恢复了三成左右的体力.拿什么去与眼下这个准备了许久的刺客进行抗衡呢. 黑衣天使并不甘心.他甚至都把烈日当空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还试图用自己的魔法能力來解救他人与水火之中. 只可惜.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也或许.这刺客早就‘洞’悉了天使的弱点.所以才选择中午之后动手.反正现在的形势就是.天使只有挨打的份.丝毫不可能加以还击.而‘女’王这边也沒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可以相帮出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使用尽最后一点劲道.从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褪下那枚佩戴了数十个轮回的戒指.将其抛洒到空中. 只见一道黑‘洞’‘洞’的雾气从那上面散发出來.小小的一间卧室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不要说外面的太阳了.即使是近在咫尺的桌椅碗碟也根本看不出丝毫踪影. 黑衣天使需要借助这个机会恢复一定的魔法能量.但他究竟还有沒有足够的时间呢.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第一百零一章 天使也会死 神秘暗杀者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因为他所要结果的对象本身就不一般.如果其沒有两把刷子的话.这个重任便绝不可能落到他的肩上. 黑衣天使把戒指抛向空中.以图在黑暗中争取时间的想法也并沒有错.但是他很明显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即使在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有些魔法也同样可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再加上那个神秘暗杀者早就于事前准备好了真视术.不论隐形还是黑暗都不能给其造成丝毫的困扰. 暗杀者的思路很清楚.那三个‘女’子都沒有什么威胁.真正能够阻挠其后续行动的便只有黑衣天使一个人.眼下.只要搞定了天使.就能将局势完全掌控住. 狭小空间不适合用火系魔法.神秘白衣人便转而使出冰锥术.这东西是至寒至坚之物.对被害者造成的伤害可以凭借施法者的意志及能力而产生相应变化. 黑衣天使由于常年在荒野弃屋那种昏暗的环境下生活.因此他的双眼即使沒有法术的协助也能较为清晰地在黑暗之中视物. 当冰锥术从刺客手中奔涌而出的那一瞬间.天使就感觉形势有点不妙.因为他通过其寒气‘逼’人的程度立刻就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不俗.不论是正规的博教法师还是隐居修行的野魔法师.想要将易学不易‘精’的冰锥术修炼到如此境界.沒有几十年的功夫是不行的. ‘精’灵‘女’王此刻虽然无法出手相助自己过去的恋人.但她作为丹斯森林内的一份子.同样也具有一双闪亮亮的慧眼.她当即让天使想尽一切办法往右边躲闪.因为那里有一张桌子.可以顺手抄起來打打掩护.袭扰一下敌方. 但那位白衣暗杀者不依不饶.愣是把个即时的冰锥术‘弄’成了可以持续施展的类似伊‘波’利特喷火术的玩意儿.天使往哪个方向避让.他就往哪个方向追.天使想要用桌椅等來挡一下的话.他便毫不客气地将那无辜器具给撕成粉碎.这冰锥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带钩刺的长枪.渐渐就将天使给‘逼’入了死角之中. ‘女’王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的功力刚刚恢复三成.自然之术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幸亏刺客刚才遗留下來的那截绳索还在附近.‘女’王便急中生智.准备用它來反制对手. 黑衣天使尽管已经处于万分危急的境地.可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保护‘女’王的生命.如今眼见被救者要來施救于己.心中顿时着慌.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白衣刺客绝非等闲之辈.‘女’王这么做只会添‘乱’.天使声嘶力竭地阻止道:“小心.这样你会有危险.” 这句话刚出來一半的时候.‘女’王已经被那神秘人给重新控制在了怀里.原來.绳索并不是完全沒有生命的东西.刚才虽然被天使猛地划断了.但经过一些调整.当‘女’王拿起它的一霎那.绳索便又像数条不断缠绕纠葛的毒蛇似的.主动盘到了‘女’王的脖子及胳膊上. 神秘刺客则趁此良机.一把将‘女’王的‘性’命给牢牢地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天使此刻连抱怨的心情都沒了.他将身后的那件披风给扯了下來.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其掷向敌人. 神秘暗杀者不慌不忙地顺势将‘女’王推到了跟前做起了‘肉’盾.如果这一下仍然命中的话.估计丹斯森林真的就要从此改朝换代了. 但天使是不会允许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两次的.他的体内已经积蓄了一点能量.因为屋子里早就被那枚戒指所散发出的黑‘色’雾气包裹得严严实实. 披风投掷出去的瞬间.天使便拿出了看家本领.凭空变出一架钢琴作为后续的备用手段.那披风和绳索类似.都是同主人心意相通的灵‘性’之物.天使每在琴键上拨‘弄’出一串旋律.它便会根据其深不可测的内涵做出相应的调整和变化. 在披风即将挨到‘女’王身上的时候.它突然变得有如丝巾搬柔软.其中还裹挟着一股强大神秘的力量. 它把‘女’王从头到尾都遮盖起來.然后又在琴声配合下.迫使白衣刺客不自觉地松开了魔爪. 在这过程中.就连那条毒蛇绳索也突然之间失去了抵抗能力.成了听任摆布的无用玩偶. 天使用尽所有魔法能量.借着神奇的披风将‘精’灵‘女’王及另外两位‘女’子统统安全地送出了屋子.自己则累得趴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大口喘着粗气. 随着意念干涉的消失.那名刺客顿时怒发冲冠.他甚至准备抛下天使.出屋子去追击‘精’灵‘女’王.但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虽然房间内的黑雾已经慢慢散去.可那些‘门’窗的外面却看不到丝毫的光亮.推、拉、挤、冲.任何努力都是白搭.即使是魔法也似乎完全起不了作用. ‘精’疲力竭的黑衣天使用嘲讽的口‘吻’断断续续地笑着说道:“这就是我的囚笼.你我还是‘交’个朋友比较好.不然的话.你一定会由于不能忍受那无穷无边的寂寞而产生后悔情绪的.” 白衣刺客真是又惊惶又愤怒.他拉开了嗓‘门’大吼着道:“如果我现在不杀你的话.今后才肯定会后悔.”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瞬间右手上便出现一把红光闪闪的魔刃.白衣刺客将其紧紧抵在天使的脖子上:“我倒要看看.在你死后.这诡异的空间是不是还会存在.” “你试试便明白了.” 黑衣天使不再‘浪’费‘精’神说话了.他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有些人一辈子的闪光点往往就体现在临死那一刻.天使也很好地印证了这句话.他把‘女’王用在自己身上的轮回之法施展到了一个真正的恶人身上.从此以后.这囚笼便再也不在轮回之中了.因为‘女’王的这个法术只针对天使本人.一旦天使死去.囚笼就会自动坠入到时空外的虚无之中. 白衣刺客的造化再高.也跳脱不开上帝创世时规定的法则.他其实也已经死了.只不过是要在令人不可想象的寂寞中度过那无穷无尽的时光而已. …… 鲍罗特公爵府邸的异常情况.引起了整个索罗城的‘骚’动.大家纷纷奔走相告.妄图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倒并不一定都是在关心阿尔伯特一家的安危.因为对有些闲人來说.谈资才是最重要的.新闻之所以有价值.就是因为它能让第一个宣布的人产生一种无形的、极大的自豪感和满足感.而这就足够了. 夏洛特夫人.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以及凯艮、艾德里安等人也纷纷赶了过來.阿尔伯特则一边安慰一边询问‘精’灵‘女’王的前因后果.只见丹斯森林的掌‘门’人十分罕见地满脸都是泪痕.她很敏锐地就体察到了那个时空囚笼被毁灭的事实.十多个轮回一路走下來.黑衣天使和她已经形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关系及默契. 荒野中的那间弃屋只是时空囚笼的其中一个小点罢了.有多少个轮回就可以制造多少个点.而这些东西到了最后几个轮回的时候.已经被黑衣天使给牢牢掌控在了自己的意念之中.‘女’王知道这一点.但她为了种种缘由.还是得继续着这个或许可能永远也停不下來的轮回.要不是阿尔伯特的出现及后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宿命便会无休止地运转下去. 那间卧房所在的地方就好像凭空被取走了似的.整个一幢建筑完完整整地消失了.而其周围的走道及储物间则令人诧异地未受到丝毫的影响. 天使已死的消息.不但让‘女’王痛不‘欲’生.甚至于连塔伦克劳福德也感到十分棘手.当然.他所‘操’心的地方在于.沒有了天使传送法术的帮助.他们怎么才能安全脱离这个坐落于坦博兰斯帝国中央的索罗城呢. 阿尔伯特基本上沒有和怀孕的凯瑟琳说上两句话.他一个劲地安慰着‘女’王道:“陛下.天使他法力如此高强.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奇迹呢.您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不然的话.万一天使平安归來以后.他不但会心疼.甚至有可能來找我算账的.” ‘女’王把双手紧紧摁在自己的‘胸’前.随后使劲摇了摇头道:“这个时空囚笼原本是我芒罗家族的秘传魔法.后來天使经过十几次的轮回.慢慢也掌握到了其中的奥妙.说它是魔法.其实是会产生误解的.它更多地是一种类似于诅咒的存在.只要有人被钉在上面.便只有死亡才能加以解脱.” “可是.天使不正是由于您这个所谓的诅咒.而使自己的寿命远远超过了一般人类吗.一个轮回即使只有十年.十几个轮回下來的话.少说也要超过一百年.” “你沒有经历过.不会懂得其中的苦楚.有史以來.许多智慧生物都妄图长生不老、永世长存.可这违背自然规律的东西其实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诅咒.有生有死才能获得幸福.不然的话只会被无尽的空虚及寂寞给淹沒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章 船上偶遇 博迪大陆的西边是一望无际的惊魂海.由于洋面宽阔无比.再加上天气复杂多变.整个大陆上的居民都一致认为.这个海便是世界尽头的分界线以及屏障. 霍普岛作为想象中的边缘角‘色’.一直以來都比北方德瑟特人及南方森林中的‘精’灵都更显神秘.要不是年轻国王理查及其父亲大力推广博教的话.恐怕连迪略特皇帝都不会对其太放在心上. 自从出人意料地主动于圣城罗姆撤出之后.理查与教宗达玛苏斯之间便已经形成了相当的信任及默契.整个王国在两人的互相配合下.治理开发得紧紧有条. 年轻国王负责经济与政治.老教宗则专攻信仰与道德. 霍普岛上的居民只会自豪地称呼自己为理查国王手下的百姓.而绝不会提到分毫关于坦博兰斯帝国的名讳.在他们的心里.迪略特皇帝所在的帝都实在是太过遥远.除了种族相同以外.几乎沒有别的什么可以摆得上台面的联系了. 霍普岛的传统就是独立自强.但这又和大陆上那些以商业起家的大城市有所区别.人们会在茶余饭后谈论罗姆城的市民阶层以及索罗城的商业家族.人们也会在确认沒有外來者的前提下稍稍提及一些关于西萨城中那错综复杂的乞丐流民所组建的帮派.但霍普岛上的情况就不是这样.虽然它也很活跃.但岛民们更像是联系紧密的一个家庭.他们的社区颇有那么点路不拾遗的风范.每个人的孩子几乎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而成年人相互之间也会两两结对帮衬.完全看不到勾心斗角的状态. 他们也同大陆居民贸易.也同各类种族接触.但是他们那种内在的凝聚力却从來都沒有改变过.这或许是小岛的地理环境所造成的结果.也或许是由于他们是上帝的选民. “上帝选民”这几个字是教宗达玛苏斯來到霍普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亲自提出來的概念.他不止一次地指出.霍普岛上.人们的生活状态就类似于当年先知西里尔及其八大弟子所倡导的一种东西.它不求获取多少.只从别人的幸福中寻找自己的幸福.良‘性’循环之后.人的‘精’神境界就得到了升华.最终被创造世界的主宰给安排去了天堂. 霍普岛就是这么一个向着天堂行驶而去的方舟.整个博迪大陆的未來甚至所有生灵都得靠着它來求取物种的延续. …… 阿尔伯特的亲生父亲本尼迪克老头在得到‘精’灵‘女’王的那份神奇地图之后.便随着同僚瓦伦丁.一路星夜兼程地赶往霍普国. 他们风餐‘露’宿、夜住晓行.一路上也遇过一些剪径的强盗及作恶的妖魔.不过总体來说.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他们这一老一少的组合也是通过康斯坦丁堡坐船來摆渡的.那个时候.大统领萨瓦林还并沒有写书信给迪略特皇帝.而丧‘门’星伊洛斯将军正处于赋闲阶段. 两个博教的红衣主教在渡船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一个低调谨慎.一个洒脱不羁;一个是头顶沒‘毛’形成了天然灯泡.一个则是眉清目秀英姿飒爽. 有许多人想要与他们攀谈结‘交’.但本尼迪克一方面是‘精’力不济.一方面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因此总显得态度十分冷淡.倒是年轻的瓦伦丁特别健谈.他來者不拒.把所有应酬都包办了下來.一天二十四小时对他來说就好像可以当成二十六小时用似的.反正本尼迪克一日之内打的哈欠数量估计瓦伦丁需要积攒整整一星期才有赶上的可能. 俗话说得好.惺惺相惜.又有一句话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瓦伦丁如此高调的行为.自然就吸引到了某些意想不到之人的关注. 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船只航行得极为稳当.许多人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因为惊魂海上难得会有这么舒服的日子.本尼迪克老头也不例外.他一边叮嘱瓦伦丁不要太晚就寝.一边自己马上就打起了呼噜. 年轻红衣主教面带微笑地满口答应.脚下却早已慢慢地踱出了舱房. 外面的空气格外地清新.就好像惊魂海换成了开满鲜‘花’的山坡一般.瓦伦丁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的恋人艾格尼丝.虽然两者现在远隔千山万水.但心意之间的相通是不需要任何媒介的.年轻人充满自信地感受到了艾格尼丝对于自己的柔情蜜意.而实际上的情况也的确如此. 他和阿尔伯特差不多年纪.但心智方面却比后者聪明、成熟许多.他早早地就拥有了明确的抱负及目标.如果说阿尔伯特是被现实一步步牵着鼻子走的话.那瓦伦丁就正好相反.他是生活的强者.命运看到他的时候.也不得不每次都低下那高贵的头颅.他现在是最年轻的红衣主教.将來也一定会成为最年轻的博教教宗.他还有很多接下去的雄心壮志需要一步步实现.但他却丝毫沒有一点困扰.因为这全部都在其掌控之中. 瓦伦丁把能够接触到的先知及其八大弟子的箴言语录全部默记在心.他现在的魔法修为可以说已经超过了本尼迪克老头.几个红衣主教之间互相比较的话.恐怕瓦伦丁毫无疑问地就能够鹤立‘鸡’群. 他倚在栏杆上不停地把艾格尼丝的面容及自己的未來加以结合.对这个年纪的青年來说.事业和爱情是相辅相成的. 栏杆周围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乘凉者.毕竟特立独行的举动永远不可能成为大众主流. 有个身材中等.面‘色’红润的家伙从一开始就盯准了瓦伦丁这边.他时而有些犹豫.时而又像下定了决心.反正在经历了几次反复之后.他终于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瓦伦丁的身旁. “阁下.在想什么呢.”这话问了两遍. “我.”红衣主教稍微有些失态.毕竟这么突然地打搅一下其实是有失礼貌的.“我在思索我的爱人及我和她的未來.” “阁下真爽快.”那人显然沒料到对方竟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您呢.为什么想到要对我发此一问呢.”瓦伦丁笑眯眯地虚视着远方.并不去瞧陌生人的脸. “阁下是博教的红衣主教.一定见识颇广吧.”瓦伦丁早就在船上出名了.因此他的身份根本不是秘密. “那要看是什么方面的.毕竟人所接触的东西总是有局限‘性’.真正全知全能的状态恐怕只有造物主可以维持.”瓦伦丁的回应颇有哲理.但他却是随口而出的. “阁下可知道皇帝在帝都西萨城竞技场中遇刺的事情.”中等个头边说边习惯‘性’地踮踮脚尖.脸上更显出红润光泽來. “这事不是早就传开了吗.您是想问我知不知道背后内幕吧.” 那人点了点头道:“绛红玫瑰.我知道绛红玫瑰身后隐藏的真正主子.” “哦.”瓦伦丁终于有了点兴趣.“这组织的历史恐怕也有百多年了.从來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上一任皇帝的遇害身亡据说也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中等身材回头张望了一下周围.随后凑到红衣主教耳边低声说道:“这杀手组织的起源就在霍普岛上.搞不好理查国王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什么.”这消息太过惊悚.连瓦伦丁这种少年老成、善于心理战的人也不得不发出了一声下意识的感叹.“这话可绝对不能‘乱’说.不管是理查还是迪略特都可能会因此将您送上断头台的.” 中等身材的那张脸此刻不知道是由于‘激’动呢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几乎都快要涨得发紫了.他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道:“阁下.我们都是坦博兰斯帝国的子民.如果可以借此让皇帝对我们刮目相看的话.那可就……” 瓦伦丁全明白了.原來这人还是个俗不可耐的家伙.妄图通过传递小道消息來获得荣华富贵.不过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呢. “阁下.”那人继续说道.“我手里可有充分的证据.只不过现在不宜公开.你们博教教廷不是和皇帝陛下有嫌隙吗.正好可以借此良机加以弥补.我只是个普通人.沒办法把消息传递到陛下耳边.而您就不同了.您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把证据‘交’给您來处理……” 瓦伦丁觉得这事不能再说下去了.他当即表示要回去就寝.具体的事宜可以从长计议. 他只问了下对方的名姓. 那家伙嘿嘿地一笑.‘露’出嘴里两颗金牙.边扣动几下.边鞠躬道:“鄙人唤作菲利普.常年经营木材生意.不过丹斯森林里的那些‘精’灵们最近脾气十分暴躁.这生意是越來越沒赚头了.” “菲利普.很好.我记住了.明早你可以來我房间.”瓦伦丁搜肠刮肚地回想着这个名字.不过却并沒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章 欲擒故纵 鲍罗特公国.索罗城. ‘精’灵‘女’王遭遇刺杀之后.当即就把克瑞斯等人从城外火速召回.巡林客们刚初步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的时候.便立刻异口同声地劝说道:“陛下.您离开丹斯森林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强力集团及保守派的那群人恐怕早就开始蠢蠢‘欲’动起來.这个杀手的出现绝对是暗藏玄机.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好好稳定一下局面.” ‘女’王同意这个说法.但她不能把阿尔伯特等人拉下.克瑞斯知道其十分为难.就转而同小阿商量道:“公爵大人.既然皇帝随时可能对您动手.那您就应该先随我们撤回丹斯森林之中.至于前往霍普岛的事宜.可以再从长计议.” 由于沒有了黑衣天使的协助.阿尔伯特一方可做的选择本來就不多.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和夏洛特夫人几乎马上都同意了如此行事. 于是.三下五除二.大家伙便在大地母亲及森林之神的帮助下顺利脱离了虎口.只留下宰相卡利尼昂自己去擦屁股. …… 永恒之城艾普利亚.此刻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保守派领袖克里斯汀娜与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之间最终还是爆发了难以调和的冲突.她们虽然可以在‘女’王跟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互相扶持.但在‘女’王走后这么多天里.却终于按捺不住对于权力的野心及王冠的痴‘迷’.开始拉起各自的队伍进行殊死的较量.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混’‘乱’之中.那灾难的景象可比变形怪及吸血蜘蛛突袭的时候惨烈多了. 世上的悲剧总在不停地上演.而且是几乎重复地在上演.对于‘精’灵族來说.则更是如此.他们曾经统治整个世界.却由于内战而导致衰落. 永恒之城艾普利亚可以与巨龙相抗衡.却沒办法抵御來自内部的侵蚀. 幸亏‘精’灵‘女’王即时回來了.而且她这次在公开场合竟然沒有戴上面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其美丽姣好的容颜所吸引.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女’王那近乎神迹的归來. 原來.克瑞斯等人为了隐瞒‘女’王受伤、法力还沒恢复的尴尬.特地‘精’心安排了一出好戏.以借此取得主动权.毕竟.‘女’王在位一百五十余年.只需轻轻展示一下小小的实力.便可以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她的威望是可以震慑住丹斯森林内的一切的.哪怕是两个为了争夺权力而丧失理智的长老也不例外.她们现在的处境可不妙了.根据丹斯森林中的习俗规定.凡是掀起内战的人都会被判处火刑.而且必须悬空吊在一根梁上接受处罚.以表示大地母亲及森林之神再也不会接纳他的灵魂. 克里斯汀娜与贝丝‘女’士眼看自己‘性’命不保.赶忙又紧紧地抱成团.在‘女’王跟前声泪俱下地表示忏悔之情. 她们这样的举动十分幼稚儿科.丝毫不能把自己那深重罪孽给推脱掉.要不是‘女’王另有打算的话.她们早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坊间纷纷议论.‘精’灵‘女’王不但摘掉了面具.连‘性’格似乎都有所变化了.如果放在过去的话.这两个长老估计得被杀十次以上. 其实.‘女’王虽然身体还沒有完全复原.但头脑一直保持着敏锐的状态.她原本就已经怀疑到突然出现的刺客可能与两个集团的长老有关.现在回到永恒之城后.眼前发生的这乌烟瘴气的一幕更是让其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个杀手用绳索执行任务.而且法力如此高强.体形及隐隐的轮廓相貌都像是一个人类. ‘女’王通过这些东西马上就联想到了绛红玫瑰这个组织.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露’面了.变形怪和吸血蜘蛛也与他们有关.人类皇帝也同样遭遇到他们的刺杀.这实在是一桩很值得玩味的事情. 那两大派系的长老为了争权夺利.竟然会想到要联系绛红玫瑰去暗杀自己.她们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做不出來呢. 现在为了套出真相.‘女’王决定各个击破.她把保守派与强力集团的当家人分别召入宫中.一一加以询问. 首先是贝丝‘女’士.她在听闻‘女’王遭遇刺客的消息后.当即对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沒有动过这么胆大包天的歪脑筋.虽然争夺王位的想法一直存在.但弑王的事情是绝对不敢干.也绝对沒有能力去干的.贝丝‘女’士一再表示自己的清白.最后甚至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我真能像陛下所言.联系到绛红玫瑰的话.我一定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把克里斯汀娜给杀了.这样一來.您就只能选我做后继之人了.又何必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干如此一件蠢事呢.” ‘精’灵‘女’王点了点头.她派人将贝丝‘女’士送回软禁的地方.随后又召來保守派的掌‘门’人问话. 嘉利维尔城的‘女’长老采用了和强力集团领袖不一样的策略.她一上來就反咬贝丝‘女’士一口.认定是她派了杀手前去行刺:“陛下.天青镇的那个家伙早就想强‘逼’您下台了.她因为见不得您对我恩宠有加.所以心里很自然地便萌发了这个恶毒的想法.这次内战也是她率先挑起的.您十分清楚.我这一方人手本來就不如强力集团.贝丝她双管齐下.妄图将丹斯森林‘操’控在自己的手掌心中.这事情几乎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了.请圣明的陛下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 ‘精’灵‘女’王用墨绿‘色’的眸子仔仔细细瞧了瞧克里斯汀娜.她忽然单刀直入地问道:“是你联系了绛红玫瑰的杀手吧.” 这话犹如一声突如其來的响雷.震得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差点眩晕过去.多亏其应变能力极为出‘色’.马上用一连串话语挽救自己道:“陛下.您平日里对我青睐有加.我根本沒有必要像贝丝那样急着登上王位.只有被‘逼’急了以后.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而我显然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您当然不至于.”‘精’灵‘女’王笑着说道.她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傍边角落里就闪出來一位贴身‘侍’从.‘女’王从她那里接过一封裱装得十分‘精’致优雅但却明显已经拆开过的书信.“这是博教的瓦伦丁阁下寄过來的.他在里面描述了一些关于绛红玫瑰这个组织最新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动向.而他的线人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行商.你我都接触过这个瓦伦丁.他虽然有些年轻人的自傲.但却的确具备自傲的资格.既然我们连续两次遭遇到了这个绛红玫瑰组织的挑衅.那么自然也得采取一些积极的行动.” 克里斯汀娜长老一看‘女’王的话锋转到了别的地方.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一个劲地表达着自己对于此事的关注之情. “我希望你可以陪同鲍罗特公爵等人一起前往霍普岛.”‘精’灵‘女’王继续说道.“第一是保护他们的安全.第二就是与瓦伦丁阁下碰面.争取‘弄’清楚这个消息究竟是否可信.你和贝丝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城内大打出手.民众们的心里会怎么想呢.你如果可以借此立功的话.将來才有可能真正地重新站稳脚跟.你懂我的意思吗.” “多谢陛下栽培.”嘉利维尔城的当家人简直有点喜出望外的意思.她之前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现在却迎來了神奇的转机. 克里斯汀娜明显是高兴得有些太早了.她并不知道.其实‘女’王不在丹斯森林的时候.皇宫内连续收到了瓦伦丁两封书信.多亏几个亲信努力维持.才最终得以让‘女’王掌握住了真相.克里斯汀娜所接触到的仅仅只是其中一封无关痛痒的而已. ‘女’王通过察言观‘色’及瓦伦丁的指认.早就已经确定了真正的幕后凶手.她之所以沒有点破.完全是为了物尽其用罢了. 黑衣天使的仇必须得报.但阿尔伯特一行也不能出任何纰漏.‘女’王的算盘打得很准.她就是要让保守派领袖发挥这最后一点余热.然后再将其彻底消灭.她看准了人心中最复杂也是最愚蠢的一面.巧妙地将克里斯汀娜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断用其对于未來权利的憧憬來加以‘诱’导. 她知道保守派与强力集团的最终目标都是奔着夺取王位而去的.因此特意将这两方给分开.以避免今后一旦形势紧迫之下.可能出现的联合态势. ‘女’王为了给城内百姓一个‘交’代.便让贝丝‘女’士在艾普利亚城中最大的广场之上连续负荆请罪三天三夜.强力集团还有保守派的其他那些长老也必须跟着这么做.唯独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得以例外. 坊间的议论由此更加言之凿凿.大伙都觉得下一届‘女’王的人选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下來.保守派一方有望获得最终的胜利. 不过头脑清楚的贝丝‘女’士却不这么认为.她暗暗地对自己的心腹说过这么一番话:“‘女’王陛下的政治手腕极为高超.总是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就将对手凶猛的攻势给化解.我们现在虽然看似受辱.但克里斯汀娜却不一定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这一点上.贝丝‘女’士显然是个大预言家.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三章 瓦伦丁暗访 霍普国王理查的年轻有为.在整个博迪大陆都已经传扬开了. 这是一位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即使是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与其相比起來也要逊‘色’不少.毕竟理查可是国王级别的头衔啊.不但如此.理查还父母双亡.整个宫廷完全靠他一个人说了算.这在某些家伙看來又是一条绝大的优势.因为谁都不喜欢束缚. 条条框框一合计下來.霍普岛上凡是有闺‘女’的家庭.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在做着美梦.幻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够有朝一日成为理查国王的妻子. 他们虽然本‘性’善良、民风淳朴.但嫁‘女’之思路却和大陆上的居民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霍普国的历任国王基本上都只娶本岛上的‘女’子为妻.仅有少数几代是例外. 年轻的理查由于总在‘操’心国家大事.因此对于儿‘女’‘私’情便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 这天.教宗达玛苏斯面带笑容地來到他的跟前问道:“陛下.最近坊间传言您在抗击德瑟特舰队入侵的时候.曾经抓获过一名异族‘女’官.大家都很好奇.您准备怎么处理她呢.” 理查并沒有想太多.而是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照理來说.打仗应该都是男人们的事情.过去那帮北方异教徒也从來沒有过使用‘女’将的先例.难道说‘操’船用炮这些伎俩.‘女’人会比男人更好一些不成.” “陛下.您的谋士福斯上次曾经对我提及过.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想要从那个化外之民的口中套出一些东西.玛丽亚甚至还想要‘花’费数年时间的努力使得那位‘女’子改宗博教.” “哦.为什么福斯沒有同我商量呢.如果大团长真有这个愿望的话.我倒是很愿意把俘虏‘交’给她看管.” “陛下.福斯先生之所以沒有向您提及.恐怕还有他自己的一些顾虑.” “宗座大人.您是了解的.只要是真话、有理的话.哪怕再难以接受.我都会在冷静下來以后给予最明智的答复.一时的愤怒并不会使我失去理智.福斯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难道还不清楚这一点吗.”理查显然有点小小的失望. 达玛苏斯赶忙笑着解释道:“陛下.百姓们都在传言.究竟是哪家的姑娘才会有如此鸿运.可以和您共度一生.我这一个上帝的仆人.原本是不应该掺合到里面去的.不过您的那些下属.无论是福斯也好.还是‘毛’‘毛’糙糙的弗雷德里克将军也罢.他们全都不好意思询问您关于这事情的想法.但您作为霍普国的君主.婚姻大事有关国家的兴衰存亡.因此我才斗胆站出來做这个出头鸟.想要探查一下陛下的真实意图.” 理查毕竟还年轻.他的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的.尴尬了好半天.才终于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宗座大人.自从我见到您的第一面起.我就把您当成了自己的亚父.您时时刻刻地细心教导总是可以让我受益匪浅.正因为我知道自己肩挑着整个王国的重担.故而才迟迟沒有考虑关乎儿‘女’情长的‘私’事.” “那陛下应该尽快把目标明确起來.不然的话.那么多文武大臣、那么多平民百姓的心中都是无法安宁的.”达玛苏斯本來是想点到即止的.但在与理查接触的这么多天里.他也早就把其当成了一个可教之孺子.从单纯的共事关系.慢慢就生发出了一种浓浓的亲情.谁让教廷之中不允许公开组建家庭呢. …… 红衣主教瓦伦丁是个真正的人‘精’.他早就看出來宗座和理查的关系不一般.因此他并沒有急着将渡船上的遭遇给捅出來.甚至连本尼迪克那边也只是一笔带过罢了. 那个商人菲利普也同样十分机灵.他慧眼识珠.抱定了瓦伦丁这条大‘腿’.其他地方也就不再瞎嚷嚷了.毕竟这件事情牵连到的目标实在太大.以至于一向在大事上敢于出手的皇帝老丈人洛伊尔公爵都不愿意参与进來. 绛红玫瑰这四个字现在可是真正的家喻户晓了.他们刺杀过迪略特皇帝.甚至也对‘精’灵‘女’王动过脑筋.而那幕后黑手竟然很有可能是远在天涯海角的霍普国王理查.这一重磅消息只要被扔到大庭广众之下.就必须确保证据确凿无误.否则揭‘露’者自己便会反受其害. 瓦伦丁寄到艾普利亚城的书信.也完全是凭借着菲利普所提供的线索. 原來与迪略特会面的那个‘女’‘精’灵和一位人类男子有‘私’情.而那位人类男子又正好是菲利普所在的商人公会里的一员.俗话说得好.海誓山盟总是赊.那男人果断也做了负心汉.他把‘女’‘精’灵在枕头边说的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捅给了好朋友菲利普听.商人公会之间有自己专‘门’的传递信息的渠道.速度甚至堪比皇帝的飞鸽传书.这东西虽然为官方所禁止.但暗地里却仍然十分流行. 这样一來.丹斯森林的那位保守派领袖克里斯汀娜便注定了将要悲剧的下场.因为就是她派了自己的耳目眼线去联系上了绛红玫瑰.也正是她亲自发出的指示.要求将‘精’灵‘女’王给干净地了结. …… 瓦伦丁借助自己红衣主教的身份.游走于阿斯顿城的大街小巷.想办法寻找一些绛红玫瑰的蛛丝马迹. 作为霍普岛上唯一的大城市.阿斯顿却显得稍稍有些过于朴实无华.它既沒有鲍罗特公国索罗城那般的繁华商业.也沒有帝都西萨城那样的众多恢宏建筑.它更像是几个原先各自为政的小城镇互相拼凑起來的产物.街道的布局.人口的流向趋势等等都很明显地反映出了这一点. 对于想要打探城市隐秘消息的人來说.酒馆永远是第一选择.不过瓦伦丁却面临着一个极为尴尬的事实.这阿斯顿城短短几步路中.竟然横七竖八地开了不下有三、四家酒馆.名字都起得十分烂俗.人气也由于恶‘性’竞争的关系.而变得非常差劲. 幸亏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一起斗殴成了他的救星. 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家伙.一边你一拳我一脚地发泄着怒火.一边嘴里把各种脏话都骂了个遍. 其中一句特别狂妄的话语引起了瓦伦丁的高度警觉:“你小子别得意.无眼之神永远都会看顾好自己的信徒.而像你这种不信者最终都会被作为饲料投入到它的孵化场中.” 无眼之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难道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年轻的红衣主教并不准备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这条线索.他悄悄隐蔽于暗处.给自己周身施展起了隐形术. 那两个家伙最终还是打完了.而瓦伦丁就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其中一个提到无眼之神的人.看看他究竟有些什么异常的举动. 在穿过了差不多四五条小巷之后.那人忽然停了下來.贼眉鼠眼地向身后及四周谨慎地张望了一番.随即猛地加快步伐.闪进了一间虚掩着房‘门’的黑‘洞’‘洞’的屋子. 瓦伦丁为了保险起见.先在隐蔽处给自己施展了好些防御‘性’的魔法.随后利用真视术加上影身术的便利.顺着那个家伙的足迹也踏进了神秘的小黑屋. 只见桌子上到处都堆放着红‘色’的蜡烛.墙角边也同样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靠里正中央处有一座看不清模样的塑像.它的那两只原本应该紧握住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给‘弄’断了. 屋里悄无声息.刚才那个家伙俨然已经不见了. 瓦伦丁觉得这事情太过诡异.马上就想到或许是有什么暗‘门’和机关藏在某个地方. 他仔仔细细地触‘摸’着塑像的边边角角.还有那几张堆放蜡烛的桌子.可惜都沒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虚掩着的房‘门’却突然猛地一下合了起來.似乎是被什么外力重重推了一下.当然也有可能只是由于自然风的关系. 屋子里异常安静.瓦伦丁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声和极为有规律的短促的呼吸声. 除了红‘色’蜡烛、无名雕像以外就再也沒有值得关注的东西了. 正当瓦伦丁心下感到犹豫不决的时候.从地板上忽然传來一阵有如闷雷般的响动:“汝是何人.既然來到此间.必定手握密码.请回答我.神教为何而生.” 年轻人明明在隐身术的掩护下.再加上屋子里并沒有丝毫亮光.怎么会有人看破了他的行踪呢. “回答我.问題至多只会重复三遍.如若还是答不出的话.那扫除者便会将汝剁为齑粉.”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在此处装神‘弄’鬼.”瓦伦丁不得不反问道. “回答问題得拯救.质问问題受酷刑.” 那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房间内的所有蜡烛突然全都闪亮了起來.其鲜红的眼‘色’只会让人联想到杀戮与恐惧. 瓦伦丁是艺高人胆大的典范.他并不惧怕这些人为地装神‘弄’鬼.既然蜡烛是火系.那他就采用水系、冰系.反正相生相克之理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欲’知结果究竟如何.下回接着继续. 第四章 白发老者 众多鲜红‘色’蜡烛就像一把把有灵‘性’的小飞刀.它们将瓦伦丁团团围住.张牙舞爪地准备割‘肉’开荤. 年轻主教不慌不忙.因为他身上早就挂载了石肤术.火攻对其的威胁并不会很大.相反.从瓦伦丁指尖喷涌而出的冰锥魔法倒是立竿见影地消灭了好些乌合之众. 就在此时.那个突然沉寂下來的有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又发话了:“挣扎只是徒劳.一切神祗皆为虚妄.唯独盲眼之光才可以普照世界.” 瓦伦丁刚想说些什么.周身那些包围他的蜡烛便齐闪闪地放出一阵极度刺眼的光芒.就好像每一支都是一个小太阳似的.人的眼睛在此时即使完全闭上.也会立刻被灼瞎. 年轻主教大叫不好.他随机应变地施展出一团黑雾.想要化解这一危机.可惜此招完全就不顶用.那些蜡烛投‘射’出來的辉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所谓物极必反.这些邪祟之物的本意是要让人在感受最炙烈光明的一瞬间后即进入永恒的黑暗之中.它们将原本应该极为美好的光明改造成了罪大恶极的凶手.总是借助别人的力量來毁灭一切. 黑与白永远是对立着存在的.而瓦伦丁显然也难逃此一厄运.他的眼睛当即就失去了作用.盲眼神教的目的达到了. 刚才在酒馆前大打出手的两人其实都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从瓦伦丁进入阿斯顿城开始展开调查以后.他的行踪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地板下面传來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一个拄着龙头拐.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从里面跨了出來.那些神奇的蜡烛早已纷纷熄灭.又自觉地重新回到各自应该占据的角落里. 瓦伦丁知道分寸.他心里很清楚.自己遇上的家伙绝对不一般.现在的情势下说什么也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年轻人就一边扶着桌子.一边听音辨形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无眼之神又是什么东西.” 老者用龙头拐重重地敲打了两下地板.那机关‘门’便又重新合上.他一步一瘸地來到瓦伦丁身旁.用鼻音很重的腔调说道:“年轻人.无眼之神是真正的主宰者.你那什么所谓的上帝都只不过是凡人的谎言罢了.你们博教的先知西里尔堪称千古第一奇骗子.他不但把古维恩帝国的老皇帝哄得团团转.还非常明智地扎根于民间.使得博教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被世俗政权给撼动……” “阁下知道我是博教中人.”瓦伦丁倒不是由于惊讶而发问.只是想要借此再了解更多一点的真相. 白发老者从那干瘪的‘胸’腔中发出几声干咳道:“我不但知道你是博教中人.还知道你想要调查绛红玫瑰的底细.年轻人.老朽在这里劝你一句.绛红玫瑰的势力范围丝毫不比你们博教差.而且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两厢一比较的话.你们只会吃亏.” “既然阁下想要帮我的话.又为什么要将我引到此间进行突袭呢.” 老者冷笑了两声.把那龙头拐横着抄在手中.就像街边耍把戏似的.呼呼呼地旋转了好几圈.随后又顺利归位:“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们盲眼教派自身难保.并不想多树立一个额外的敌手.之所以要把你请过來.主要是由于守护者感知到了某些异样的东西正在侵蚀孵化场中的无眼之神幼体.你是博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加上年轻有朝气.或许可以帮助我们一起渡过难关.” 这下轮到瓦伦丁哑然失笑了:“像你们这种暗藏的邪教组织.竟然也会有胆來主动找上我们博教.你怎么就对我那么有信心呢.我身上哪一点东西值得你的期许.” “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夺心魔想要毁灭博迪大陆的邪恶计划.”老者不紧不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回答道. “哦.”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由不得瓦伦丁不‘激’动.“那阁下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调查绛红玫瑰的底细吗.” “当然.”老者下意识地把龙头拐又一次重重敲击在地面上.“我接下去要说的东西.小兄弟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因为这个消息对于你们博教中人來说可能是根本无法接受的.” “请讲.我自会判断真伪.” “先说那个绛红玫瑰吧.他们的高层领导者绝对与夺心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的.我在丹斯森林的艾普利亚城中已经见识过了.” “我知道你想要调查出绛红玫瑰背后的真相.但你有信心和夺心魔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邪物进行斗争吗.” 瓦伦丁此刻当然不能回答说霍普国王理查有很大的嫌疑.因此他并沒有做声. “世人都知道你们博教的先知西里尔曾经遗留下一些威力巨大的宝物.当年的克雷芒教宗正是靠着这其中一个东西.愣是把北方德瑟特人赶回了冻土.使得和平持续了好几百年时间.先知西里尔來自东方大陆.虽然具体的地方已经无从考证.但很明显.他至少和奥灵特帝国脱不了干系.那个时代.东方大陆固然还沒有全面崩溃的迹象.但危机应该早早就被种下了.我知道奥灵特帝国的毁灭以及沙化同夺心魔有很大的关系.因此你们的西里尔先知说不定就是在未雨绸缪.抓准了时机避难到博迪大陆上.想要通过开创一个新的教派來抵御恶魔的侵袭.世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就是人心.而博教紧紧扎根于民间.就是为了掌握人心.如果能够在适当的时候搭配上正确的魔法.说不定就可以抗衡住夺心魔的攻击.因为那些地底邪物最擅长于从高处进行毁灭.他们把奥灵特帝国的皇室及官僚机构都侵蚀了.然后再靠着这些人的胡作非为.将整个帝国沉入万丈深渊之中.” 白发老者显然博古通今.他话语里的很多知识甚至只可能出现在博教的秘藏书籍之中.瓦伦丁越听越觉得诧异.但表面上却仍然伪装得很好. “年轻人.俗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的西里尔先知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夺心魔人手有限、法力也不是无穷的.只可能通过控制数量稀少的上层官僚來毁坏帝国.如果民众们可以拧成一股绳的话.那么在政令不通之下.地底恶魔们的破坏能力就会大为降低.甚至于很快就会被扑灭.我想.这才是博教最初所由建立并存在的真正原因.” “阁下说的很有道理.”瓦伦丁点点头.他必须通过空气中那微弱的扰动來感受神秘的老者. “事情都有两面‘性’.因为事情总在不断的发展.就好像光明会变成黑暗.黑暗也能再次复归光明一般.我接下去要说的观点.你必须深刻地加以领悟与体会.博教历代教宗的权利及威望越來越大.难道夺心魔就会不知道吗.它们既然可以‘操’控奥灵特的皇帝.当然也能想办法影响教宗的心智.这样一來.西里尔先知的一切努力便会付诸东流.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无用功.” 此言一出.连一向自以为能够料敌先机的瓦伦丁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以接受.他尽管特立独行、标新立异.但总体大框架下仍然沒有脱离出博教规范的底线.现在有人竟然敢于直接质疑历任教宗的真伪.这事情可就非同一般了. 白发老者早就知道对方会有何种反应.因此仍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刚才我就已经说过了.盲眼之神的孵化池遭到了神秘事物的攻击.而那也很有可能就是夺心魔所为.你如果有胆量的话.可以随我一起前往探查.” “我有胆量.可惜眼睛却看不见.”瓦伦丁带有那么点自嘲的意味.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预感.这失明只是暂时的. 白发老者哈哈大笑道:“既然是盲眼之神.当然得用心灵去体悟.若是真备上眼睛的话.恐怕只会有去无回.” “阁下的意思是.你也看不见.”瓦伦丁很睿智.马上就反应了过來. 那老头子笑得更大声了.他把胳膊伸到年轻人面前道:“你是新手.搀着我就行了.” 随即.龙头拐化成了一条吐着舌头、嘶嘶作响的毒蛇.老者轻轻用指尖勾着它的尾巴.一路跟随着去往屋子下面的基地. 瓦伦丁原本是准备不发一言.安心体会周围环境变化的.但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便不得不出声询问道:“阁下知道理查国王手下的紫蔷薇骑士团吗.” “当然.虽说这个骑士团的成立时间并不太长.但赫赫威名也渐渐树立起來了.” “现任团长玛丽亚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你想问什么.” “我只是产生了一些联想.紫蔷薇也好.绛红玫瑰也罢.这两个名字都带点‘女’‘性’化的特征.而玛丽亚团长又正好……” 白发老者沒有回应.似乎对这个话題不感兴趣.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发展.下回接着继续. 第五章 异兽的用途 就在瓦伦丁被盲眼神教以一些特殊手段强行赶鸭子上架的时候.他的另一位同事本尼迪克也并沒有闲着.教宗达玛苏斯将一项奇怪的任务‘交’予其完成.为了对抗夺心魔.也为了打击德瑟特人的嚣张气焰.本尼迪克需要去阿斯顿城的郊外寻找一种极为罕见的生物..蛇‘鸡’兽.这东西似乎是蜥蜴和蝙蝠的合体.头顶上有类似‘鸡’冠一样的玩意儿.走起路來一扭一扭.所以才得到了这个名讳.它最大的特‘色’就是对于魔法有极高的抗‘性’.只要把其身上的皮扒下來一小块.就能起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效果.如果说冷晶石是加强魔法能量的话.那么蛇‘鸡’兽的皮则正好相反.它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漏斗似的.哪怕对面砸來数以百计的火球.它也能照单全收.丝毫沒有任何压力. 只可惜蛇‘鸡’兽实在是太稀有了.而且整个已知的文明世界中.唯独只有霍普岛上存在这种生物.专家们普遍认为.蛇‘鸡’兽存在的时间比绝大多数现有生物都來得长远.而正是由于惊魂海的阻隔.它才避免了完全灭绝的命运. 本來.霍普国王理查是准备派遣紫蔷薇骑士团的玛丽亚前去处理的.但由于达玛苏斯主动请缨.再加上骑士团内部需要解决一些重要的事情.因此本尼迪克老头便成了唯一可靠的人选. 阿斯顿城外有很多‘交’错的小溪及池塘.根据前人留下的经验总结文献及理查国王的亲自叮嘱.本尼迪克心里明白.蛇‘鸡’兽的巢‘穴’应该就处于这种环境之下. 为了能够抵御随时随地可能遭遇到的石化术的威胁.老头子随身携带了解除魔法卷轴.这东西可是博教的宝贝.潜伏在深山老林里的那些野法师是不太可能靠着自己的努力研发出來的. 教宗达玛苏斯还考虑到老本只有一个人孤身前往.因此便在那卷轴上附加了自动施展的机制.只要其感知到了石化术的存在.便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随机应变地迸发出來. 蛇‘鸡’兽的体型很小.巢‘穴’也不会很大.但它有个特别的习‘性’.就是经常在靠近自己的居住地附近留下许多猎物的残骸用以吸引食腐动物或者某些实在是饿得发昏的可怜虫的注意.它就是靠着这些‘诱’饵一次次地不费吹灰之力地捕到各种美味. 有经验的人类看到这些异常状况之后.都会主动选择避开.因为被变成石头不能动弹分毫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这天.也是老本运气使然.当他离城差不多五里地的时候.在一个俗名坳角的三岔路口就直截了当地发现了一些被排列得颇有规律的起引‘诱’作用的连着稀稀拉拉碎‘肉’的骸骨. 这说明蛇‘鸡’兽一定就躲藏在附近等待时机.老本事先已经明了对方那副极为谨小慎微的脾‘性’.所以也顺势而为.悄悄躲在暗处.用三阶法术召唤出了一只小蜘蛛.准备借助它的帮助反勾引出蛇‘鸡’兽來. 蜘蛛君是做定炮灰的角‘色’了.但本尼迪克沒有料到的情况是.他并不是今天唯一‘诱’捕蛇‘鸡’兽的人.当那神奇生物终于冒头的时候.傍边闪出來两三个身着绿衫的神秘人物.为首的家伙用一个特制的罩子.一下子就将蛇‘鸡’兽给收入了囊中. 本尼迪克当即现身叫住对方道:“请问几位是哪里人士.准备将此物派作何等用场.” “是您放出的蜘蛛吧.我们刚才还在发愁应该怎么才能引‘诱’它出來呢.我们是这附近画眉山庄的猎户.经常被蛇‘鸡’兽‘骚’扰到.再加上最近‘女’主人得了一种怪病.因此便想着要用它來入‘药’.阁下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我们一同去庆功耍乐.” 本尼迪克哪有这种心情.他立刻表明态度道:“我是宗座达玛苏斯派出來公干的.为了对付德瑟特人的入侵.我们必须添置一些可以抵御魔法的蛇‘鸡’兽外皮.我并不清楚画眉山庄的‘女’主人是谁.不过用蛇‘鸡’兽來入‘药’的说法似乎并不可靠吧……” “原來是博教中人啊.您这一身干练的打扮.还真沒法瞧出來了.印象中.修士们不都应该是长袍裹身的吗.”为首的猎户稍稍揶揄了一下.随后话锋一转道.“您要皮.我们要‘肉’.可以互不影响的.只是‘女’主人久病不起.难得有机会逮到这一只下‘药’.且随我们去去画眉山庄.您看如何.” 本尼迪克算得上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再加上他一直具备着有一颗不轻易杀生的心.因此经过对方的软磨硬泡之后.便勉勉强强地同意了.毕竟‘浪’费一点时间事小.人命关天事大. 说起來.本尼迪克并不知道.这个画眉山庄其实和理查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祖上好几代人曾经互相结过亲.甚至到了理查父亲那一辈人.也仍然保有非常密切的往來.理查的一个叔叔就在他小时候入赘到了山庄之中.不过很可惜.这个叔叔体弱多病.沒几年功夫就去世了. 老本一方面不喜欢打听八卦.一方面心中还惦记着公事.因此路上并沒有怎么开腔.倒是那几个猎户都很健谈.叽叽喳喳地一刻不地说了过去. 为首的那个家伙尤其兴奋.好几次都把唾沫星子喷到了老爷子的脑‘门’上..因为本尼迪克整整比他矮了半个头. “主教大人.您一定就是随着陛下从圣城罗姆撤回來的那一批修士吧.那我得好好跟您说说.要知道.画眉山庄可是霍普岛上数一数二的大宅子.‘女’主人要是把自己排第二的话.那就几乎沒人敢排第一.当然啦.理查陛下的王宫得除外.我们的‘女’主人可和善了.凡是庄内的伙计就沒有一个不念叨她的好的.她乐善好施.经常会‘抽’空去附近穷人家送医送食.有时候甚至还会毫无顾忌地邀请对方來庄内居住.每个季节的初始几天.山庄内总是热闹非凡.因为‘女’主人会在这时候举办盛大的宴会及舞会.把附近方圆几十里内的人家都请來一同欢聚闹腾……”猎户说到这里.突然嗓音就变得有些哽咽起來.“这么好一个娃娃.怎么就得了如此的重病呢.上天真是不公平.请了好些医生.用了好些名‘药’.却也总都不见疗效.” “哦.你们‘女’主人得的是什么‘毛’病.具体都有哪些明显的症状.”本尼迪克不得不追问道.他潜心博教魔法修行之后.对于医术也有一定的研究. “也沒个什么公认的名字.那些医生聚在一起商量了好久.都沒有办法确认正确的病因...症状的话.就是咳嗽、流鼻涕.然后发高烧.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必须一直有人看着才行.” “这倒的确有些棘手.”本尼迪克边搜肠刮肚地思考边应和着道.发烧流涕等症状实在是太普遍了.只有当面见到以后才有可能做更深入一步的判断.“这病害了有多久了.” “差不多快接近一年时间了.”猎户们的脸上满是惆怅和遗憾.与刚才欢快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幸亏这时候.已成瓮中之鳖的蛇‘鸡’兽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猎户们的眉头才重又舒展开來.因为对于他们來说.一切的希望就全寄托在这个小东西身上了. …… 画眉山庄的确很雄伟壮观.本尼迪克一行人其实在老远就已经望到了它.当大家伙踏入庄内的时候.却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 霍普岛由于孤悬在惊魂海外的关系.马匹是极为珍贵的动物.基本上只用于军事目的及某些重要的辉煌场合.故而.岛上民众的脚力都异常出‘色’.以至于本尼迪克慢慢地就掉到了队伍最后面.老头子的体力一年不如一年.尽管魔法技艺是越來越高超. 蛇‘鸡’兽要炖汤.但外皮必须扒下來留给老本.红衣主教慈悲为怀.知道庄园‘女’主人生病的消息后.一路上都在不断地盘算和琢磨着. 那个为首的猎户看起來是熟‘门’熟路.而且权利似乎很大.好几个‘门’廊上的仆役都主动向其点头行礼.他越來越按捺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用一种特别的口‘吻’对着老本说道:“主教大人.我们的‘女’主人现在可能刚用完晚餐.您先在这里稍坐片刻.呆我前去禀报一声.” 本尼迪克连连点头.毕竟客随主便嘛.再加上人家的排场这么大.规矩也一定不会小. 他趁着这个歇息的当口.凝神细看挂在墙上的肖像画.只见一个贵‘妇’人的‘胸’口上挂着一串极为耀眼的珍珠项链.她的皮肤异常白皙柔嫩.只可惜在嘴‘唇’上有颗碍眼的黑痣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肖像画的边上是一幅长卷风景.主要描绘了惊涛骇‘浪’的悬崖以及远处的一叶扁舟. 老头子是那种感‘性’与理‘性’兼备的人物.因此很快就从中感悟到了一些特别的真谛. 正当他要继续沉下心去观摩的时候.一个小厮开‘门’出來说道:“大人.主人有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章 治病救人 本尼迪克被画眉山庄的‘女’主人请进了内室. 他小心翼翼.努力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只闻得房间中有一股特别的幽香.那味道格外令人陶醉. ‘床’边两侧清一‘色’各‘侍’立着三名仆役.分别负责端茶倒水漱口擦汗等琐碎的工作. 靠坐在‘床’头的姑娘至多不会超过二十三岁.但模样由于害病的关系显得略微有些憔悴. 老头子一进來.那姑娘就断断续续地发话道:“快给主教大人看座.放近一点.再近一点.对.就在我身边.” 本尼迪克则根据常规.行礼问安之后.方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问道:“阁下这病可有多久了.日常一般服用何‘药’.” “主人的病症持续了差不多一年时间.附近的名医都请遍了.可惜总不能完全见效.”边上的仆役依照姑娘的指示.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大人可以叫我海德拉.说起來.这病究竟因何而起.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本尼迪克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随即在边上众人的引导下.仔仔细细倾听了许久姑娘的脉搏:“据我初步的判断.阁下脾胃虚弱.根据常理需用温热之物來调补.但脉相并不平稳.偶尔会闪出几阵悸动.这说明体内湿毒聚集.容易在夜间惊厥或者盗汗.温热之物固然对虚弱脾胃有益.但若使用不当的话.却会助长湿毒的成长.我建议阁下.可以尝试以清淡饮食为主.再辅之以我的小‘药’丸.连续两周之后.定能有所起‘色’.” “大人的分析甚为透彻.不似前几个庸医.根本毫无作为.”仆役们既兴奋又有些愤慨.她们高兴的是终于有了一个靠谱的明白人了.愤慨的则是之前‘花’大价钱请的大夫完全就是在‘混’日子. ‘女’主人勉强提起‘精’神.笑着说道:“看來上天还是公平的.主教大人难道随身就携带着那些小‘药’丸吗.” 本尼迪克摇摇头:“只要庄园内有如下的材料.我就可以连夜进行调制.” “苦瓜、茭白、枇杷.都不是什么稀罕物.让大管家去协调一下吧.您今晚安心休息好.明早可以來陪我读书.”原本半坐在‘床’头的姑娘.此时半个身子已经卧倒了下去. “我们主人平素最大的爱好就是博览群书.请您一定要答应.”仆役们很急切地补了一句道. 本尼迪克当然会同意.客随主便嘛.再加上他本人也对各种典籍很有研究.非常乐意瞧一瞧大庄园中的藏书. 当天晚上.老头子就以非常尊贵荣耀的身份.寄住在了画眉山庄之中. 由于霍普岛本身面积并不是特别大.四面都被惊魂海包围.因此即使在夏季.天气仍然十分舒爽宜人. 本尼迪克除了想着要帮‘女’主人治病以外.还努力思索该怎么才能对付德瑟特人. ‘精’灵‘女’王‘交’给他和瓦伦丁的那幅神奇的地图已经给理查国王看过了.虽然年轻的霍普国当家人十分信赖博教.但博迪大陆整个被毁灭的预言仍然太过危言耸听了一些.本尼迪克清楚地意识到.理查虽然沒有当面说什么.但他那不经意间透‘露’出來的细微神情还是确凿无疑地表明其对此事的极端怀疑态度. 德瑟特人暂时是被挡在了霍普岛外.但他们必定会卷土重來.当年那个克里普元帅成为了最大的隐患.整个博迪大陆上.他是被夺心魔影响最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明确已知的被夺心魔给控制住的人. 老头子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也几乎不得安宁.他从大事想到小事.从公事想到‘私’事.冬妮亚、阿尔伯特.一个是他的初恋爱人.一个则是他的亲生骨‘肉’.太多的东西需要重新思考.因为他已经越來越老了.生活不会等人.本尼迪克非常罕见地对博教产生了动摇.他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几个仆役急匆匆地将老头子给唤醒.因为她们的‘女’主人感觉‘胸’口发闷. 本尼迪克稍稍打理了一番之后.三步并作两步.随着小年轻们一同去查看究竟. 此刻.海德拉躺在‘床’上已经疼得沒法说话了.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丝丝秀发无助地悬浮飘‘荡’在脸庞周围. 老本知道形势紧迫.也沒有做过多寒暄.上來就集中注意力进行诊脉. 在众人惊慌失措.恨不得手脚并用的时候.只有本尼迪克显得最从容不迫.他按部就班.根据自己固有的节奏.给病重的‘女’主人调理气息. 博教的魔法除了用以防身杀敌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关于养生保健的内容.前者属于外法.后者则属于心法.心法对于外法有潜在的促进作用.因为人的身体是一个复杂的整合.而博教那些魔法就是要摒弃对于冷晶石的倚赖.完完全全靠着自体的参悟來发出. 本尼迪克对海德拉施展的法术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艺.基本上只要在教堂或修道院中修行个一年半载之后.人人皆可以加以使用.但是.再平凡的技艺也总有高下之分.有些修行者或许可以靠着其來挽救别人的生命.而有些或许仅仅只能治疗某种小‘毛’小病. 画眉山庄.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目光现在都聚焦到了老教士身上.这样的压力可想而知. 本尼迪克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反而就显得越沉稳.他心无旁骛.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眼睛紧紧盯着身前的病人.努力将其体内湿毒给想办法‘逼’出來. 他从上到下在年轻姑娘的脊背上运用自己潜心多年练就的本事.一步步地把毒气往自己手掌中吸引. 外行人能够观察到的最大的变化就是.海德拉脸上的汗水越來越少.而老头身上则渐渐被汗水浸透. 昨天陪他同行的那个猎户头头比其他人更为紧张.他一方面担心主人的安危.一方面也多多少少有点害怕万一本尼迪克治疗失败.自己需得承担责任.人的想法有时候会处于不停的摇摆阶段.只因为对于外界的形势无法拿捏准确. 之前几个庸医也赶到了现场.但他们沒有人敢站出來协助老本的.毕竟‘女’主人的病情似乎有所恶化.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抱着这种态度去给病人看病.这当然是不行的.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整个庄园除了那些不懂事的猫狗‘鸡’鸭猪羊偶尔怪叫之外.听不到一丝的人声. 老本由于体力消耗巨大的关系.现在必须靠两个帮手从后抵住的他的腰.方能坐得比较稳妥一些.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枇杷的清香味.这是几个仆役根据本尼迪克的指示.特地拿來促进法术功效的. 渐渐地.海德拉慢慢张开了眼睛.周围的人全都发出一声惊叹.看起來他们的‘女’主人终于有起‘色’了. “阁下.切莫急着张嘴说话.”本尼迪克赶忙制止想要表达感谢的海德拉.“请您现在正对于我.对.就这样.” 老头边说边用手掌抵在年轻姑娘的‘胸’前.这是一种大不敬加吃豆腐的行为.但现在这种情势下.周围沒有发出丝毫的质疑声.毕竟‘性’命攸关的大事.容不得道德或羞耻心來‘插’足. 海德拉说到底是个沒结婚的姑娘家.因此她的脸上很快就红作了一团.不知道究竟是法术起了效果呢.还是心理害羞的原因.亦或是两者皆有. 本尼迪克这个动作看上去的确很不雅观.但其实内里并沒有过多的接触到.这一点.只有海德拉是最清楚不过的. 当老头子最后累得瘫倒下來的时候.海德拉不顾嫌疑地让其枕在了自己的身边. 大管家及众人苦苦相劝.毕竟这样有伤风化.奈何‘女’主人就是听不进去.她现在感觉‘精’神了许多.几乎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她的说话声音不再软软绵绵.整个脊背也能‘挺’直了. 海德拉三个月内首次离开了自己的‘床’榻.她能自由走动了. 所有的仆役都欢欣鼓舞.他们的眼里只剩下‘女’主人了.那个累倒在‘床’头的本尼迪克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人物. 这是一个值得欢庆的日子.海德拉让大管家把庄园内所有人都犒赏个遍.那几个庸医也得到了份额. 厨房里同样忙碌了起來.伙计们果断开始准备‘鸡’鸭鱼‘肉’.庄园的热闹气氛就要回归了. 本尼迪克是最大的功臣.但如果海德拉不提及的话.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估计也不会去主动说明.在他们的眼里.救活‘女’主人是应该的.救不活便是罪过. 幸亏.海德拉是一位绝好的姑娘.她在内心里已经把本尼迪克当成了自己那早逝父亲派來的守护神.当初.她的父亲在临去世前曾经说过:“上帝会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因为她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她当然愿意相信这是一句真话.而现在.本尼迪克的出现.正好将其给确凿无疑地印证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章 画眉山庄 画眉山庄与霍普国历代统治者的关系都很不一般. ‘女’主人海德拉得病接近一年的时间内.理查曾经亲自探访过三次. 有好事者就此猜测说.这两个人或许是真正的一对.然而.爱情这种东西.从來都不能只看表面文章.与其说理查国王是关心海德拉.还不如说他是为了延续流传下來的政治传统.毕竟画眉山庄和阿斯顿城离得很近.互相之间如果能够有个照应的话.那么整个霍普岛的架构就非常稳固了. 海德拉的那些强力的祖辈们.借着与王室攀亲的便利条件.愣是把画眉山庄搞得虎虎有生气.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弄’成了国中之国. 权势这种东西在哪里都会有市场.不论是博迪大陆还是弹丸之地的岛屿上. 如果海德拉是一位男‘性’继承人的话.那或许霍普国就会爆发一场内战. 理查还算蛮幸运.一直子嗣繁盛的画眉山庄.到了海德拉父亲这一辈就渐渐变得有些捉襟见肘起來.好多有实力有野心的家族成员都相继令人诧异地早逝.现在的这个‘女’主人原本也很有可能会随着他们的脚步离开人世.只是本尼迪克的偶然出现才一下子颠覆了这个看似必然的结局. …… 尽管老本及万伦丁各自都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从而在外耽搁了一段时间.但由于他们全都是教宗的左膀右臂.办事一向十分牢靠.从來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因此达玛苏斯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担心. 直到理查国王亲自召见他的的时候.教宗才得知.本尼迪克为了救治画眉山庄的‘女’主人.自己却累得病倒了.而年轻国王收到了海德拉的邀请.准备率领霍普岛上最显赫的几个人物一起去庄园中拜访. 于是.紫蔷薇骑士团团长玛丽亚.王国首席参谋福斯.以及号称最最勇猛的将军弗雷德里克统统都出席了画眉山庄的欢庆宴会. 那是怎样一种热烈的场面啊. 附近的乡亲们各个载歌载舞.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则手抓大把好吃的东西.互相追逐嬉戏. 整个庄园内看不到一丝‘阴’郁的气氛.就连还沒恢复健康的本尼迪克都‘露’出了不常有的笑容. ‘女’主人海德拉是其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她一年多來第一次打扮得如此令人怦然心动.她的那双宝蓝‘色’的纯净眼睛就像是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旁观者入了‘迷’.她的身材虽然不高挑.但在一袭白‘色’半裙的衬托下.显得极为雅致.这应该是最时髦的穿法了.在博迪大陆上.很少有正经‘女’子会在此种场合下‘露’出整个小‘腿’.海德拉却敢于这么做.也乐于这么做.她的父亲是一个很开明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对于教育子‘女’有独特心得的人.他从不过分强调‘性’别元素.既不把海德拉当小公主宠着.也不会由于其是画眉山庄的唯一继承人而着力将她塑造成假小子的模样. 有句俗话说得好.‘女’要富养男要穷养.至少在海德拉身上.还是很好地把这句话给印证了.靠着庞大的财力支持.她乐善好施.对于每个人都能表现出足够的爱心或者是同情心.她虽然有时候也有贵族派头.但却被那些善于谄媚迎合的人机智地解释成天命使然.因为一个如此大规模庄园的主人.如果一味和和气气、文文静静的话.肯定就会被欺负.家业越大越需要铁腕治理. 幸亏海德拉耳根并不软.人也十分冰雪聪明.因此早早地就对自己的人生意义以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等等东西.想得很透彻了.她不愁吃不愁穿.永远都是在无忧无虑的状态中度过.所以她很愿意从帮助别人中获得一些乐趣.尽管在真正当上主人以后.她不得不听从大管家的某些忠言.变得略微有点束手束脚.但总体來说.海德拉还算是一个拥有着赤子之心的纯洁姑娘. 她和理查国王之间究竟有沒有看对眼.这是所有庄园中人都十分关心的问題.毕竟‘女’主人的年龄越來越大.再不出嫁的话就会变成老姑娘了.这样不但有伤风化.而且也会让画眉山庄的前途变得极为扑朔‘迷’离起來. 当海德拉來到理查国王跟前行礼的时候.宴会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來.大家虽然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实际上却都在默默关注着事情的发展动向. 只见年轻的国王微微俯下身去.用双手将弯腰屈膝的海德拉给扶了起來:“妹妹不必行此大礼.我们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如此拘谨呢.这样一來.反倒显得生分了.” “陛下哥哥.您最近一定被国事叨扰得有些劳累了吧.我这里有许多新鲜的荔枝.一定可以让您在爽口之余.重新体悟到生活的乐趣.” 海德拉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吟’‘吟’的表情. 理查却并沒有去看着她的眼睛.因为对于他來说.那里就是一个陷阱.作为年轻人是很容易被本能yuang给牵着鼻子走的.他热爱博教.早就暗下决心.必须在四十岁前干出一番事业來.只有完成了这个夙愿.他才会去考虑寻找妻子及组建家庭. 但他是霍普岛的国王.子嗣问題是一道紧箍咒.牢牢地将他绑缚在了上面.理查为了避让各种软磨硬泡及流言蜚语.只能口是心非.每次都找机会搪塞过去. 今天的情况其实也是这样.当他和海德拉方才说上两句客套话的时候.边上就有家伙一叠连声地开始起哄叫好了.大谋士福斯作为其中的代表.恭恭敬敬又满脸堆笑地从旁说道:“陛下.画眉山庄景‘色’秀丽.物产丰富.您实在是应该和久病初愈的海德拉姑娘好好叙叙旧、聊聊天.” “是啊.是啊.”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的理查爱将弗雷德里克也顺势撺掇道.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由于‘性’别的关系.只是在一旁微微点头.她看起來也是赞成陛下早点结婚的. 海德拉对理查有好感.但却很难说一定就是爱情.或者即使是爱情.恐怕也不至于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程度. 在整个霍普岛上.画眉山庄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可以说其他任何能够数出來的贵族都沒有与海德拉‘门’当户对的资格.只剩下国王理查可以胜任.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却偏偏不是年轻姑娘的想法.她曾经好几次令人诧异地主动与邻近村庄的一些小伙子闲聊超过数个时辰.这种举动肯定不是淑‘女’应该有的行为.但由于海德拉一贯的豪爽表现.再加上她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使然.因此竟也沒人敢于说三道四. 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海德拉固然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结‘交’各种朋友.可别人却很难真正与她心灵相通.尤其是感情这方面.经济上的援助.职位上的提升都是很好的.但沒有一个人会去想要攀附高枝、会去想要癞蛤蟆吃掉天鹅‘肉’. 霍普岛上为什么可以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呢.主要是由于人们都心安理得地固守在自己的阶层上.他们天‘性’中沒有侵略及扩张的念头.某些方面甚至极端保守.对于本乡本土的一切事物都充满着爱意.而一切过于‘激’烈的行为都会被埋怨与斥责. 海德拉的地位是如此之高.以至于那些小伙子们即使真有情意.也只会忍在心中.永远不可能去表达出來. 时光飞逝、岁月蹉跎.海德拉就是这么一次次地被耽误了.有时候她或许会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奈何对方并不领情.有时候别人家突然难以自已.‘吻’了她一下.过后却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在海德拉看來.这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但旁观者清.很明显.画眉山庄的头衔使得其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找寻到真正的爱情.因为爱情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她只能与国王理查去结合.才能保证有幸福的未來.也只有与理查结合.才能让山庄得以存续. 这些道理.从來沒有人当着海德拉的面说过.因为他们以为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可惜在这一点上.年轻姑娘却偏偏成了最典型的另类. …… 宴会的气氛越來越浓烈.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理查国王和海德拉之间却似乎并沒有如人们预想中的那样融洽与亲密. 当客套话说完以后.理查的脸上便像被零下三十度的气温给冻结住了似的.再也不去给过于热情的海德拉以好眼‘色’看. 他有点像是迪略特皇帝第二.为了自己的事业.可以把一切东西都给抛弃.当然.年轻的霍普国国王还并沒有做得那么绝对.他仍然算不上是完全的走火入魔. 处于虚弱状态的本尼迪克老头斜倚着身子望向这一对小冤家.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阿尔伯特.甚至于连带着还回忆起了自己当年与冬妮亚的那场诀别. 人世间.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呢.恐怕只有上帝方能确切明了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章 闪电结合 当理查国王与海德拉陷入到僵持状态的时候.瓦伦丁的突然出现及时挽救了这一尴尬的局面.他是和教宗达玛苏斯一起來的.两个人的脸上全都漠无表情.只是偶尔‘露’出僵硬的微笑. 本尼迪克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因为他从來沒有见过自己的同僚如此神‘色’凝重. 理查国王当即借机起身相迎道:“宗座大人这边请.” “陛下.阿斯顿城中有一个地下组织.名唤盲眼神教.他们崇拜一种十分罕见的生物.而此种生物或许可以成为反击德瑟特人及夺心魔的有力武器.”达玛苏斯完全沒有客套.上來就直奔主題. “哦.”理查显得特别意外.他对自己眼皮底下竟然还能够潜藏有如此大的秘密.感到既困‘惑’又不满.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坐不住了.她‘插’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把这个邪教给剿灭掉.那个生物则可以为我等所用.” “长官果然是‘女’中英豪.如此果决霸气.实在是令人佩服.”瓦伦丁揶揄着回应道.大家注意到这位年轻的红衣主教是眯缝着眼睛说话的.“所谓以毒攻毒.这世上最邪恶的事物恐怕非夺心魔莫属了.哪怕是远古巨龙或者潜伏于惊魂海之下的庞大异兽与之相比都会显得羸弱三分.广厦倾倒、大树腐朽.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内部败坏.当年的奥灵特帝国如此强大.还不是最终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盲眼神教崇拜的那种生物.既然有能力和夺心魔相抗衡.那么我们与他们作对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主教大人的意思是.你们这边愿意承认异端邪教了.”玛丽亚也回敬了一句.她是霍普岛上权利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个紫蔷薇骑士团是当年理查德祖父开始筹备的.最后到了理查父亲那一辈.渐渐就有了雏形.现在已经几乎成为了王国的左膀右臂.所有骑士团成员都享有极高的司法豁免权.可以基本免除王国法律对其的判决.除非是叛国、谋杀等重罪.不然的话.他们就能终身保持超国民待遇. 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理查先祖当初的设想是要建立一支‘精’英部队.这样便可以在确保霍普岛相对独立的前提下.适时地参与到大陆的政治斗争中.他们开出了一系列优惠的条件.吸引到了一大批‘精’英人才.又把极大的权利‘交’予了这些人.开弓沒有回头箭.到了理查这一代.紫蔷薇骑士团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王国第一军.声望如日中天. 理查的首席参谋福斯.曾经暗地里对此事表示过担忧.但年轻国王似乎‘胸’有成竹.他仅仅只是笑着说了几句敷衍的话.那意思就是你别管.我自有打算. 如今眼见玛丽亚与博教斗起了嘴.宴席上的所有人都盼望着国王能够站出來说句话、舒缓下气氛. 可是令人失望加疑‘惑’的是.理查并沒有这么做.紫蔷薇骑士团对于他來说似乎像是一个脱了线的风筝.已经不归于其管辖了. 画眉山庄的‘女’主人海德拉主动挑起了这个尴尬的担子.她冲着瓦伦丁说道:“主教大人.您可以给我说说关于那个神奇生物的事情吗.” 瓦伦丁其实一入宴会就已经注意到了光彩照人的海德拉.现在既然有机会套近乎.那对于他來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小姐.不知道您有沒有听说博教几位老前辈联合编纂的一本名叫《万物由來》的书.它里面图文并茂.几乎涵盖了当今世界已知的所有动植物的简介.每代教宗都会添加一些自己的心得.因此这书现在已经有接近三十多卷的内容了.又由于抄录工作十分枯燥繁琐.导致此书目前为止总共只有三份完全版.一份由宗座大人保管、一份放在教廷档案馆中.另外一份则献给了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 “主教大人.我不但听说过.而且在图书室里也正好有一份残本.”海德拉笑着说道. 此时.教宗达玛苏斯已经和理查国王去到了旁边的内室商量讨论着什么.参谋福斯及玛丽亚团长都沒有能够进去旁听.这令人不由得遐想连篇.究竟达玛苏斯会说些什么东西呢. 年轻的瓦伦丁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严肃及‘阴’郁给赶到了九霄云外.他和海德拉两人有说有笑.颇有点终于碰到知己的味道. 瓦伦丁从來沒有幻想过.一个庄园的‘女’主人竟然会拥有如此学识.而且年纪这么小.思想这么纯净.他就像突然挖掘到了先知西里尔不曾公开的遗物似的.再也不肯放手了. 海德拉也很愿意有人黏上她.因为事实上.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她身边的人明知自己是癞蛤蟆.所以全都和其多多少少有层看不见的隔膜.通常.只有海德拉能够完完全全地表现出自己的全部.而她的朋友们却基本无法做到这点. 两个年轻人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他们从天文聊到地理.从皇帝聊到乞丐.从上天聊到虚无.又从恶魔聊到正邪. 两人的谈笑声覆盖到了整个画眉山庄的上空.使得在一旁冷眼相望的大管家连连摇头:“一个博教的红衣主教怎么如此不知体统.” 接下去的事情.对于海德拉來说.就好像是在梦境中度过似的.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具体经历了哪些事情.反正.当天夜晚.瓦伦丁留在了她的房间. 两颗年轻的心灵‘交’织在了一起.完全抛弃掉了世俗的议论与偏见.他们相爱了. 至少.庄园内上上下下都在第二天议论开了. 他们的‘女’主人和一位红衣主教手拉手出现在了公开场合.那样子是如此恩爱甜蜜.以至于背地里有人开始埋怨起自己的愚蠢了.因为要是早知道这么容易得手的话.那么或许自己就会成为庄园男主人了. 理查国王与教宗达玛苏斯一宿都沒睡.他们只让仆人递來必要的茶水及点心.其他事项则一概不许外來者打扰. 瓦伦丁是一个例外因素.或者说他和海德拉加起來便成为了一个例外因素. 当理查议论到究竟是应该把德瑟特人赶尽杀绝.还是应该也联合起他们中的一部分共同对抗夺心魔的时候.那扇关了整整数个时辰的‘门’被优雅地推开了. ‘门’口的两人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妻.十指相扣、身体紧贴. “陛下.宗座.我要娶海德拉为妻.” “什么.”达玛苏斯差点从位子上摔倒.毕竟他年纪也大了.熬了一晚之后.体力有点跟不上. “我要娶海德拉作为妻子.”瓦伦丁又非常镇定地重复了一遍.那语气既从容又不允许对方质疑. 理查不便明确表态.因为他不能管博教中的事情.但他却觉得这样对自己來说倒是一种解脱.省得老有人变着法撮合其和画眉山庄‘女’主人成为一对.他面带微笑地故意询问道:“阁下贵为红衣主教.组建家庭恐怕并不妥当吧.” “陛下.当初先知西里尔之所以要订立此一规矩.主要是想告知天下苍生.博教的事业神圣无比.一切世人看重的东西皆可抛弃.因为再也沒有比服‘侍’上帝本身更荣耀的了.那时候是草创阶段.需要这样特别的举措來凝聚人心、鼓舞士气.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已经发生了极大地改变.我们博教在整个大陆都扎了根.许多人都梦想着能够踏入修道院及教堂进行学习.终身不娶的限制毕竟有违人道常情.会把大量优秀的人才挡在‘门’外.规则是人制定的.而人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我愿意打破常规.开这个先例.做吃螃蟹的第一人.这样也能让世人体悟到博教是与时俱进的.墨守陈规不是我们的本质.” 这一番言论集狡辩与强词夺理于一身.但教宗达玛苏斯愣是沒有办法去反驳.一方面.他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瓦伦丁是他最器重的红衣主教.博教的未來说不定就会系于他的身上.因此教宗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看形势慢慢变化. 既然无形的障碍已经去除.那么举办婚礼便成了最需要斟酌的环节了. 海德拉原本是想‘弄’得隆重一些.但瓦伦丁却觉得一切从简才比较稳妥.最后.年轻的红衣主教毫无疑问地获得了胜利.因为海德拉本身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姑娘.而自从父亲去世以后.瓦伦丁成了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和她走得最近的人. 血气方刚加上特立独行再加上智慧超群.这就是瓦伦丁最最吸引人的地方.他和海德拉的闪电结合一时之间成为了霍普国上上下下的谈论焦点. 大家的注意力并沒有如预料的那样集中在一个博教修士究竟能不能组建家庭上.而是都着重于画眉山庄的兴衰问題中.毕竟瓦伦丁虽然贵为红衣主教.但他却并沒有什么特别的权势.金银钱帛也几乎沒有.海德拉嫁给他.等于就是把财产都丢到了一个无底‘洞’中.这无疑是一个让人感觉有些悲凉的话題.而他们根据长久以來的世俗经验判断.这婚姻注定无法持久.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九章 海上航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红衣主教瓦伦丁与画眉山庄的‘女’主人海德拉喜结连理的时候.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等人正在随着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克里斯汀娜.由丹斯森林西面的一处秘密地点进入惊魂海.然后迂回北上到达霍普岛.如此就能避免在康斯坦丁堡中遭遇到围追堵截. 不过这样一來.也会产生另外的风险.那就是在海上度过的时间会成倍的延长.一旦有人身体不适或者遭遇到滔天巨‘浪’.船只受损以后.几乎就沒有什么特别好的补救办法了. 由于凯瑟琳正处于怀孕期.阿尔伯特一路上都被困在担惊受怕的境地中. ‘精’灵的船只极为狭小.所有乘员都必须挤在甲板下面一处斗大的地方进行休息.除了夏洛特夫人等少数几个‘女’‘性’之外.其他人一律采取轮休制度.每工作三小时就换岗.掌舵‘操’帆.甚至于某些时候还需要划桨. 为了避免遭遇到坦博兰斯帝国的海军或者是德瑟特人的舰队.航行路线还不能过于贴近岸边. …… 矮子凯艮在地面上那是生龙活虎.一个顶仨.可來到海上之后.立刻便沒了往日的威风.隔三差五地呕吐、头晕.‘弄’得艾德里安揶揄他道:“你不会也怀孕了吧.” “娘的.老子平生最讨厌两个东西.一是抱树崽.二就是这沒边沒际的大海.” 克里斯汀娜并不介意如此的抱怨.因为她要考虑‘操’心的事情并不比阿尔伯特少.护送这些人安全去往霍普岛之后.她就必须立刻使用传送术返回自己的家乡.然后继续在‘女’王跟前周旋.争取能把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彻底击垮. …… 航行到了第三天之后.众人忽然齐刷刷地发现.北方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陆地的踪迹.根据航海图显示.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岛屿.而霍普国本身也绝对不会那么快就到达.这实在是有些令人诧异. 凯艮是最兴奋的一个.他急吼吼地嚷嚷道:“再这样下去.老子就要被憋死了.正好上岸去休整休整.” 军师塔伦克劳福德摇摇头道:“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的确不可能是.”克里斯汀娜凭借着一双‘精’灵的锐利眼睛.很快便掌握了一些事情的端倪.“惊魂海上经常会有海怪出沒.你看那陆地上光溜溜的.既无植被也沒有嶙峋怪石.细看之下.更像是一条鱼的脊背.” “有这么大的鱼.”凯艮使劲‘揉’了‘揉’眼睛.根本就不信抱树崽的话.“这要真是鱼的话.那我下辈子一定投胎做个渔民.” “我看你只能做愚民.”克里斯汀娜毫不客气地敲打了一下矮子.“看起來.它还沒发现我们.现在必须立刻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转向绕过.不然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 “你不是有什么森林崽的庇佑吗.这个时候就得拿出來用啊.”凯艮明显对葬身鱼腹这件事情充满了恐惧的心理. “我能救得了自己.却不能保证你们这么多人的安全.而如果保证不了你们的安全.我回去以后也一定会被‘女’王陛下折磨致死.”克里斯汀娜道出了真正的缘由. “凯艮你少说两句.”艾德里安果断‘插’手制止了可能的内讧. 关键时刻.必须齐心协力. 那个巨大的脊背看上去纹丝不动.就好像生根长在了海面上似的.小小的渡船与其相比.便犹如大象脚下的一只蝼蚁.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对方不要发现自己.因为一旦不能如愿的话.那么所有东西都会立刻成为虚无和泡影. 掉头成功了. 为了增加安全系数.渡船先是往东南方向游走了一段距离.随后又渐渐折转回北面. 庞然大物的脊背此刻已经相应地來到了船只的西侧. 海面上的‘浪’头出奇地平静.对于已经享受了三天晃‘荡’生活的人來说.简直就可以被称作为如履平地. 凯艮忍不住高声唱起了谁也听不懂的小调.惹得众人一阵埋怨和吐槽. 幸亏这潜伏的巨型海怪似乎听觉并不敏锐.故而沒有产生其他特别严重的后果. 在一阵剧烈的心跳之后.唬人的岛屿被甩在了身后.看起來危险已经过去了. 阿尔伯特拉着母亲及凯瑟琳的手.不断地用眼神‘交’流着各自的感想.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艾德里安终于有机会询问道. “或许是利维坦吧.” “利维坦.”众人全都听不明白. 克里斯汀娜在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接着回答道:“那是传说中.惊魂海上真正的霸主.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连巨龙都沒有诞生……” “巨龙都沒诞生的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凯艮吧唧吧唧地咬了一口黑黑的面包.这是船上限量供应的美食之一. ‘精’灵族的历史比矮人和人类加起來的都长.因此这些久远的事情只有他们可以列举清楚. “曾经的博迪大陆只是惊魂海的一部分.整个世界都沒有几处可以供陆地生物立脚的地方.当时的智慧只能产生于海底深处.而利维坦就是其中最强大的一种.它击败了许许多多同时期竞争的对手.一直屹立不倒.后來.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惊魂海中渐渐升起了数不胜数的小岛屿.它们一开始毫不起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连成了一体.接着越长越高.越伸越长.终于形成了现如今博迪大陆西侧的雄伟山脉.惊魂海被阻隔住了.东面的部分潜移默化地转换成了沼泽地.最后便有了博迪大陆的雏形.” “那么奥灵特帝国呢.”艾德里安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奥灵特帝国所在的东方大陆是不是也曾经被海水覆盖.那就不清楚了.毕竟这些东西永远只能是传说.既难以证实.也沒办法证伪.但却的的确确可以提供一种崭新的思路.让人生发出许多感慨.” “沧海桑田一瞬间.既然利维坦如此厉害.为什么它们就沒有想过要上岸谋求霸权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路.而阿尔伯特作为一名公爵.便很自然地想到了这个问題. 克里斯汀娜先是笑了笑.随后用一种显然是早就深思熟虑过的口‘吻’说道:“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毕竟当今的世界是由你们人类作为主导的.哪怕是你们口中的北方蛮子德瑟特人.也和你们同种.几万几千年的风云变幻.明眼人应该还是能够看明白的.所有种族都会经历成长期、辉煌期乃至于衰退期.俗话说得好.各领风‘骚’数百年.不论是巨龙也好.还是我们‘精’灵也罢.再辉煌再强大的生物最终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蚀.利维坦同样亦是如此.且不说其他什么.单单那硕大无朋的身躯.想要來到陆地上开展行动的话.就会遭遇到极大的麻烦和阻力.另外根据经验.这种东西的繁殖能力一定极为低下.从幼年期到成熟期必然十分漫长.就好像我们‘精’灵虽然比你们人类要來的长寿.但相应地.你们的人口却比我们要多得多.这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那利维坦除了身形庞大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特殊本事吗.” “它们的口中可以喷出火焰.它们的鼻孔里会冒出使人窒息的烟雾.它们的皮肤比世上一切东西都要坚硬.哪怕是用矮人族最新发明的火‘药’去轰炸.恐怕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看得见的损伤.” “哼.”凯艮冷笑了一声道.“吹牛之前得先打打腹稿.水里喷火顶个‘毛’用.炮火打不穿皮肤的话.那它们怎么‘交’配.” 这话惹得众人一阵哄笑.话糙理不糙.必须得由克里斯汀娜來解释. 嘉利维尔城的当家人仍然不慌不忙地微笑着回应道:“这问題很好.但却也很容易回答.水火不相容尽管是常识.不过常识也是有例外的.利维坦嘴里喷出來的火焰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它能够吞噬一切事物.其中就包括水.请不要质疑这个现象.因为我知道在你们的博教中就有一种类似的魔法.自然规律有时候并不完全恒定.至于‘交’配与否的问題.我就留给你自己去思考吧.” 好一个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幸亏凯艮此时的兴趣都转移到了吃的上面.不然的话.这结果是不可能令其满意的. …… 航行的第七天.凯瑟琳忽然感到肚子疼.阿尔伯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有人都在劝他要冷静一点.可年轻人哪里听得进去. 要不是夏洛特夫人懂得一些医术的话.这接下去的日子恐怕就沒法过了. 原來凯瑟琳前一晚贪图口腹之‘欲’.超量吃了些东西.凉风吹过之后.便觉得有点不适.现在只需捂热肚子.慢慢地就能把症状缓解下來. “会影响肚子里的胎儿吗.”阿尔伯特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当然不会.”夏洛特夫人笑着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章 交个朋友 所有生物的适应能力都是异常强悍的.矮子凯艮就是其中最好的注脚. 当小小的船只终于平安抵达霍普岛的时候.他成了唯一一个以狗啃泥方式亲‘吻’大地的人.看起來在海上折腾了许久之后.四平八稳的陆地已经不能让凯艮满意了. 嘉利维尔城的长老克里斯汀娜一刻也不肯耽搁.她催促着众人火速去往阿斯顿城面见理查国王.因为只有确保完成了这事以后.她才能继续去和强力集团的贝丝‘女’士较劲.本來.克长老是设想等到这些累赘一上岸就立刻使用传送术回到丹斯森林的.可后來转念思索思索.‘女’王既然信得过自己.那就干脆把事情做做好.待顺利见到理查国王之时.也方便讨个凭证回去. 岛上到处都是农田瓦舍.淳朴的民风、美丽的少‘女’无不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这真真是个世外桃源啊. 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忍不住大发了一番感慨道:“若得天下太平之时.隐居于此.终日围猎垂钓下棋‘吟’诗.岂不快活似神仙.” “俺要求最简单了.只要有酒有老婆.其他都随意.”凯艮也凑合着嚷嚷道. 阿尔伯特笑着揶揄道:“什么时候我们大大咧咧的莽汉子也开始憧憬起居家过日子的感觉了.” “难道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了不成.”矮子说到这里.把那些凑上來围观他的小孩子都赶跑了.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出人意料地转换了个话題.“哎.要是贝斯特还在就好了.” 自从比尔提城被肯坦叛军攻陷以后.小贼的踪迹便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他虽然也随着大家伙一同撤往了南方的荒原之中.可惜后來不知怎么地就失去了联系. 阿尔伯特沒有回应.他正同着军师一起与几名马车夫商量去阿斯顿城的费用问題. “五十金币.一个子也不能少.” “五十有点过分了.博迪大陆上.这点路程最多不会超过三十.” “我们这里可是霍普岛.甭提什么大陆上的事情.五十.要就要.不要拉倒.生意反正有的是.” “兄弟.这样吧.四十.你看如何.” “谁是你兄弟.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五十.沒回旋的余地.”马车夫的脾气异常暴躁.几句话下來就显得特别地不耐烦. 这吵吵闹闹的大动静甚至把周围几个正在田里劳作的农夫都吸引了过來.其中有位年纪轻的小伙子在‘弄’明白缘由之后.当即大大方方地对阿尔伯特等人说道:“要不.你们去我家吧.我正好有亲戚要去城里办点事.如果你们不嫌挤的话.我可以让他免费把你们顺路载过去.”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只是你亲戚会不会不方便.” “哪里的事.他年纪很大了.一个人的话.我反倒还要担点心.你们若是在的话.或许顺带着能照应下.” “哥们儿.好好种你的地去.不要掺合我们的生意.”几个马车夫气势汹汹地从旁警告道. “生意人人可做.但你们根本就不是在做生意.而是给咱这霍普岛丢脸.” “嘿呦.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九个脑袋.”刚才还慵慵懒懒的几个人顿时凶相毕‘露’.从各自的车上取出來似乎是杀猪用的大砍刀.明晃晃地.好不吓人. 这一下.把沉浸在思友痛苦中不可自拔的凯艮给‘弄’醒了.他异常兴奋地大喊道:“好啊.好啊.终于又可以來痛痛快快地干一场了.我看你们这几个脖子短、胳膊细的家伙.平时一定都是吃豆芽菜过活的.今天.爷爷赏你们一顿竹笋烤‘肉’丝如何.” 马车夫一时半会儿沒有听明白竹笋烤‘肉’丝的含义.他们是小地方的人.今天几乎算得上是第一次见到矮人这个种族.因此心里都既好奇又轻蔑.这么臃肿粗苯的身躯.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娃娃个头高.竟然还敢跳出來叫板. 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哈哈大笑道:“管你什么‘肉’丝不‘肉’丝的.你要是敢动一动的话.管饱人头落地.” 阿尔伯特这边知道冲突的后果会是什么样.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全都在为几个马车夫捏着把汗.初來乍到一个新地方.要是‘弄’出点人命來的话.等会儿到了理查国王面前可就不好看了. 艾德里安第一个站出來和解道:“算了.算了.大家和气生财嘛.沒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而大动肝火.” “你算哪根葱.敢來教训我们.”几个不识相的家伙对着五大三粗的艾德里安就是一阵推搡.奈何他们纵使用出吃‘奶’的劲來.也丝毫别想前进一步. 凯艮在边上笑得前仰后合.眼睛里都快挤出泪‘花’來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那几个倒霉蛋的腰部就下起了狠手.电光火石之间.路边顿时躺倒了好几位哭爹喊娘的可怜虫. 刚才主动邀请众人坐车的年轻农民鼓掌叫好道:“阁下真是好身手.若是有缘的话.希望阁下能够教我一些防身的手段.我平时也‘挺’喜爱舞刀‘弄’‘棒’的.只可惜请了几个师傅都不能如意.” “这有很难.”凯艮在两只手掌心里各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道.“小哥也别跟我玩文绉绉的那一套.你问问他们.我像那种人吗.哎.对了.要学什么.现在就能教.又不是生孩子.必须怀胎十月的.” “既然阁下如此爽快豪勇.那今天不如就住在我家里吧.吃饱喝足之后.再上路也不迟.我那个亲戚本來就不是什么急事.” 阿尔伯特考虑到母亲及凯瑟琳的身体健康.也很愿意稍作一下休整.不过这样一來.‘女’长老克里斯汀娜的脸上可就变得异常难看了.她刚才特意不发一言.就是想看看笑话.谁知.到头來.却把自己给坑害了.开弓沒有回头箭.要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局势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年轻小哥在带路的时候.很自然地就介绍起自己道:“你们可以叫我雅各布.我的父母亲都生病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和我的小妹在打理.我的叔叔是阿斯顿城中的一名退休鞋匠.但他人老心不老.总是不肯真正闲下來.喜欢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城里晃悠晃悠.顺便看望看望老朋友.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结过一次婚.不过那个姑娘很快就不知所踪.他也沒有小孩.也沒有再去另找一个.现在晚年的光景真是有点凄凉.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來看待并照顾着.” “小哥.这么大片地都是你家的.”凯艮个子矮.根本看不到全貌.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霍普岛上.人口并不多.也沒有特别有钱的地主把人给‘逼’到绝路上.几乎只要是种田为生的家庭.基本都能包下这么大一片的范围.” “那你一个人应该來不及忙吧.”艾德里安问道. “是啊.忙碌的季节里.我会请短工.那些城里人.或者平时不愿意看顾田地的人.都会借此來赚几个小钱补贴一下家用.” “那招手的姑娘就是你的妹妹吧.” “嗯.”雅各布点了点头.当即示意让妹妹迎上來. 那是一个有着可爱小酒窝的年轻‘女’孩.身量不胖不瘦.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齐全了.头顶上扎着一个别致的蝴蝶结.手上则捧着几个又细又软的面包. “哥哥.你怎么突然就沒影了.还想给你送点吃的呢.”小姑娘半埋怨半欢喜.因为阿尔伯特的一表人才.让她一颗芳心扑通通地直跳着. 等到众人一一互相介绍完毕之后.雅各布忽然问道:“叔叔呢.” “他坐不住.又跑出去和人闲聊了.”小姑娘随口回应了一声.她注意到了凯瑟琳的大肚子以后.心中顿时觉得怅然若失. “珍妮.去把我们地下室里最好的酒给取出來几瓶.今天难得这么热闹.叔叔回來以后.一定得高兴坏了.”雅各布一边‘操’持着各种家务.一边说道. 小姑娘爽朗地笑了笑.很快就麻利地端來了上好的朗姆酒. 矮子凯艮一见到这东西.立刻眼睛里就开始放‘射’出贪婪的目光.恨不得一下子都把它们装到自己的肚子里. 他这时候倒也还算记得刚才的承诺.便大大咧咧地对着雅各布说道:“小哥.你之前不是要学武艺吗.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去练练.不然的话.等到了三杯酒下肚的时候.恐怕我就教不了你了.” 众人哄堂大笑.阿尔伯特半开玩笑地揶揄道:“难得我们的矮子兄弟还能顾全大局、思前想后.以后终于可以少‘操’一份心了.” 雅各布虽然只是个务农的年轻人.但他天‘性’聪颖.马上就体悟到了其中一些微妙的东西.他也笑着说道:“阁下如果不嫌弃的话.尽可以在明天启程的时候带上几坛子好酒.反正家里人口少.根本喝不完.” “我就看中小哥这一点.”凯艮重重地在雅各布身上拍了拍道.那架势就好像已经喝醉了似的.“我们走.今儿个你要是学不会的话.我就不睡觉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接着继续. 第十一章 城门风波 好心农夫雅各布的武艺究竟有沒有长进.那是只有天知道的事情.因为他的叔叔当夜很晚才回家.而且不顾一切地要求立刻就赶往阿斯顿城去.不管雅各布和珍妮怎么劝说.倔强的老头就是不愿意听进去.最后.阿尔伯特一方采取了妥协.他们愿意迁就下老前辈.拖着沉重的眼皮在月光下赶路. 要说霍普岛上的基础设施质量.那是比博迪大陆上的许多地方都远远來得出‘色’.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点:第一.岛上的人口总量比较少.流动‘性’也差.因此更加方便维护.第二.岛上几乎从來就沒有发生过什么特别大的战‘乱’.仅存的几个贵族也和王室那边沾亲带故.故而人们很愿意把‘交’通‘弄’得四通八达一点.不会留着什么后手來防备.第三.从理查的祖父辈起.连续三代都是励‘精’图治的明主.因此也就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完美了. 这个老雅各布一路上都在同凯艮喝酒斗嘴.赶马车的伙计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两声.谁知老头子竟出乎意料地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幸亏‘女’眷坐的是另外一辆车.不然坏脾气的老头绝对得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到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离阿斯顿城不远了. 官道两侧不断有扛着锄头及各种劳动工具的人成群结队地走过.口中哼着愉快的小调.他们有些人看起來十分热情.主动冲着马车招呼道:“嘿.你们是要进城吗.” “是啊.大哥.你们这是要干嘛呢.”赶车人利索地回应道. “骑士团团长玛丽亚下达了指令.必须要在城外挖几道壕沟.以备将來使用.” “难道要打仗了.” “那个‘女’人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神经质了.北方异教徒虽然在海上可以凭借先进炮火威风一时.但最终还不是被我们打退了.他们根本就不敢登陆岛屿.我听说.大陆上.康斯坦丁堡那里的局势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只要我们博教子民齐心协力.那些北方佬就根本无法越雷池一步.” “大哥.这工钱不少吧.”赶车人‘挺’嫉妒他们的.因为这种活计虽然辛苦点.但一次‘性’赚的收入起码可以给一个三口之家用上好几个月. “兄弟.你也可以來啊.城里还在陆陆续续收人呢……”那个挖沟的人渐渐走远了.并沒有來得及正面讲出答案. “骑士团团长.”阿尔伯特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阁下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岛上最有实力的部队就是这个紫蔷薇骑士团了.”赶车人虽然对玛丽亚不怎么待见.但说起团队本身还是感到由衷的自豪.“我的兄弟就在里面当差.” “原來如此.”阿尔伯特表面上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由得产生了好大的疑‘惑’.怎么自己在大陆上的时候从來都沒听说过这个名号呢.前两年德瑟特人从圣城罗姆往南进发的时候.理查国王用以迎击的队伍也并沒有打着什么骑士团的头衔.这葫芦里面一定有些文章. …… “长官.我只是运送一点旅客罢了.并沒有夹带任何货物.”赶车人那有些特别的嗓音.让小阿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兄弟也在你们里面服役的.他叫……” “不用说这些.让车上的人都下來.一一过目检查.”士兵们根本就不准备啰嗦什么. “可是.以前从來沒有这个规定啊.今天算怎么回事呢.”赶车人是个爱面子的主.他倒不是嫌麻烦.主要是这样一來.不但委屈了阿尔伯特等人.还会显得自己沒什么手段. 为首的长官不再和他废话.拉起车帘就对着正处于鼾睡中的老雅各布及凯艮等人吼道:“你们都是哪里來的.快点下來.接受检查.” 老头子也不知道是故意的呢还是怎么回事.本來的鼾声并不是太响.但被当兵的这么一吼顿时就提高了八度音.搞得气氛十分尴尬. 矮子凯艮倒是醒了.但他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典型.一看眼前的陌生人吹胡子瞪眼的晦气模样.顿时回敬道:“你爷爷我睡觉难道还违背王法了不成.” 身后的军师塔伦及艾德里安赶忙给他擦擦屁股.一个劲地赔不是、说好话. 那个浑身甲胄穿戴齐整的长官似笑非笑地把一只胳膊伸到凯艮跟前道:“看你这五短身材.一定是有些什么先天残疾之类的‘毛’病.來.來.來.我扶你一把如何.” “好啊.兄弟.难得你这么有孝心.爷爷我就承让了.”凯艮毫不示弱.暗暗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只等搭上对方手臂之后就來个出其不意. 那长官轻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势将矮子从车内甩了出來.要知道.凯艮的下盘可是异常稳当的.很少有对手能够做到这一点. 艾德里安不由得在那里捏了把冷汗. 其实.这是矮子投怀送抱、将计就计式的打法.毕竟.车厢里空间太过狭小.不便于舒展. 他顺势窜到外面.腾地一下高高跃起.借着惯‘性’闪到了铁罐头后面.在旁观者的惊呼声中.从腰间掏出心肝宝贝..板斧.以切小碎‘肉’似的频率刷刷刷地就往对方脖颈处砍去. 那个满身装甲的骑士团小官倒也并不慌‘乱’.在一叠连声地提醒下.就好像脑后长眼般的.用极为灵巧的身姿闪过了前三板斧的攻击.随后又蹲下身子果断地捡起部下抛在地上的长矛.刹那间.就把形势给平衡了过來. 凯艮大声叫骂道:“你是哪家的狗‘腿’子.赶來欺负你爷爷.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团长有令.一切进城人员都必须严格仔细地加以盘查.因为各种邪教势力显然已经渗入到了骨髓之中.必须得下猛‘药’方能整治妥当.” “你家国王不是崇奉博教吗.又哪里來的邪教组织.” “你们的嫌疑就很大.” “我去你姥姥的.嫌我矮是不.爷爷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你还在娘肚子里蹲着呢.” 两人边用兵器互相试探.边在嘴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 这时候.阿尔伯特等人倒是和另外几个士兵达成了共识.双方都将各自的火‘药’桶给使劲拉开. 凯艮不依不饶地补了一句道:“他这种人是怎么当上长官的.还沒手下娃娃兵懂事.” 军师塔伦赶忙又出面稳固防线.三言两语把对方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这位是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他的父亲曾经与你们国王理查在抗击德瑟特人时一起共事过.由于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奸’诈不仁.导致公国的事业出现了危机.我们想着.当今天下.唯独霍普岛才有这个魄力去反抗暴政.因此特地不远万里从丹斯森林坐船渡过惊魂海.‘花’费了接近大半月的时间才來到此处.你们团长的命令当然并沒有错.我们愿意接受例行的检查……” “原來是鲍罗特公爵.”刚才还怒目圆睁的长官.在听到这几个字之后.顿时就变换了一副腔调.“要是早知道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误会了.” “沒事.沒事.您是恪尽职守.如果每个地方都能像您这么样兢兢业业的话.那么什么事情不能够办成呢.”塔伦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比矮子凯艮的‘性’子还急.手段又不是特别强.这种人怎么可以担当大任呢.那个团长绝对是用人不查.” 阿尔伯特为了证实身份.特地将公爵印绶拿出來晃了晃.这么一來.顿时就畅通无阻了.几个骑士团的成员甚至于要主动把他们送入王宫. 塔伦笑着拒绝道:“还是工作第一.既然邪教组织如此猖獗.那么就应该好好努力把守大‘门’.国王及团长跟前.我们一定会给你们美言几句的.” 艾德里安顺手丢给了这些人一点金币.这既是阿尔伯特的意思.也是夏洛特老夫人的想法.出‘门’在外.树敌总不如‘交’友. 赶车人自从得知真切消息后.他的嘴巴就沒有合拢过.因为长这么大以來.他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活生生的公爵.好家伙.坦博兰斯帝国的公爵.那地位可不会比霍普国王差多少. 他的使命其实已经完成了.不过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弃.他借着照顾老雅各布的缘由.一直随着队伍在城中前行.那个怪脾气、爱打鼾的老头仍然处于香甜的睡梦之中.刚才动静那么大的一场恶战对于他來说是根本不存在的. 在阿尔伯特一行即将进入王宫的时候.赶车人才依依不舍地说道:“你们如果要回雅各布农场的话.可以继续來雇用我.我一定随叫随到.城里有同业公会.只要报上我强尼的名字.就能联系到我.” “那阁下一定要照顾好老雅各布啊.他看起來是喝得太多了.” “他啊.”强尼的脸上‘露’出轻蔑地笑容.“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是看在珍妮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吃饱饭去接送这老头.”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暗暗较劲 阿斯顿城中张灯结彩.人人都在谈论关于红衣主教瓦伦丁被理查国王破例晋升为贵族的事情. 阿尔伯特等人要求面见陛下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了教宗达玛苏斯.博教掌‘门’人一上來就惊呼道:“长远不见.公爵您越发高大健壮了.” “宗座.丹斯森林内的那张神奇地图您可见识过了.” “当然.当然.我正准备要和您说这件事情.此城中有一奇异组织.在秘密‘洞’‘穴’内供养着几只据说可以对抗夺心魔的神奇生物.国王陛下已经派遣紫蔷薇骑士团的玛丽亚等人前去接洽.希望能够获得他们的支持.” “紫蔷薇骑士团.”阿尔伯特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刚才我要进城的时候.就遭遇到了他们的盘问.那些骑士团的成员一口一个邪教.根本不像是有诚意去谈判的.” 达玛苏斯用异常从容的口‘吻’笑着说道:“公爵您的观察能力可越发犀利了.此事还沒到发作的时候.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几个人此时已经來到了理查议事的厅堂.霍普国诸位重量级人物也都早早地聚在那里等候. 大家三三两两说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关于红衣主教瓦伦丁出乎意料地和画眉山庄的‘女’主人海德拉闪电结婚的传奇故事.由于教宗达玛苏斯的在场.绝大多数人全往好的方面说.诸如什么博教事业会因此更上一层楼啦.往后有家室的信徒们也有机会参选主教啦等等. 霍普国首席参谋福斯更是直截了当地來到达玛苏斯的跟前说道:“宗座大人.您如此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博教在您的手上一定可以变得愈发强大.眼下.北方德瑟特人猖狂无比.更有若隐若现的地下恶魔的袭扰.当此非常时期.就需您这样的非凡人物來实行非常之功.您的伟业即使比起当年在圣城罗姆以一己之力捍卫文明的克雷芒來说都毫不逊‘色’.” 达玛苏斯满面‘春’风.但并不是由于沾沾自喜.他其实是在为瓦伦丁高兴.他把阿尔伯特介绍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鲍罗特公爵的大名看起來早已是如雷贯耳了. 霍普国上上下下都在为老公爵的惨死感到悲痛.他们毫无顾虑地就指出.迪略特皇帝定然是其中隐藏的最深的幕后黑手.沒有他的纵容及默许.一个堂堂的帝国选侯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被暴民攻击呢. 他们的热情过于高涨.以至于‘弄’得小阿十分尴尬.幸亏他把家眷留在了休息室.不然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更多难以承受的‘肉’麻事情发生.小阿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拍马屁是天下所有地方的共通的项目.无论是广阔的博迪大陆还是相对狭小的霍普岛.不论是人类王国还是‘精’灵家园.耍嘴皮子永远是效果最好的谋生手段之一. 小阿的想法固然‘挺’正确.但他其实还并沒有深入进实质. 理查国王早在平常时节就已经把鲍罗特公爵这几个字念叨了千百回.他一方面是想寻求大陆上的盟友.一方面是从达玛苏斯那里暗暗得知.小阿很有可能是红衣主教本尼迪克的‘私’生子.这是一个值得利用的极有价值的情报.而教宗由于种种原因.也很愿意把自己在萨拉特堡共事多年的老友给出卖了. 每个人都在获取自己的利益.其他一切则相应地都成了虚幻. 理查崇奉博教的目的可以有很多解释.而他想要结‘交’阿尔伯特这个朋友的理由也同样如此. 当两位年轻人终于见面的时候.表现出來的那种真情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理查不断念叨着小阿父亲的好处.似乎根本就不忌讳什么.而小阿也一个劲地夸赞国王是博迪大陆真正的希望所在. 福斯参谋及塔伦军师在边上连连点头.看起來他们各自的‘精’心**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公爵您來的真是太巧了.最近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红衣主教瓦伦丁阁下迎娶了我的妹妹海德拉.而本尼迪克大人则顺利获得了对抗德瑟特人的利器..蛇‘鸡’兽的外皮.我那亲爱的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也正在与一神秘组织洽谈.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强有力支持.” “恭喜陛下.”阿尔伯特是寄人篱下.所以不得不捡好听的说.但他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骑士团的人在城‘门’外设卡盘查.他们甚至把我都当成了邪教势力來对待.我不知道这邪教势力究竟指的是什么.敢问陛下.城中难道还有一些特别难缠的组织不成.” 理查哈哈大笑.拉起小阿的手道:“來.來.來.我们今天初次会面.不必去谈如此沉重的话題.风吹雨打都任由它去.小酌几杯畅谈下心事及憧憬多好.” 随即.斗转星移、杯觥‘交’错.夏洛特夫人及凯瑟琳等人也应邀出席了这一盛大隆重的欢迎宴会. 福斯在酒过三巡之后.‘私’底下悄悄问塔伦道:“您的主公这样一來的话.爵位恐怕就要不保了吧.现在大陆上的局势究竟如何.肯坦国有沒有可能让星星之火燎原起來.” 塔伦一边把玩酒杯.一边沉着地回应道:“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天下.大有纷纷扰扰之态势.鲍罗特公国虽然富庶.却不幸处于四战之地.索罗城又尽是平坦地形.完全沒有办法固守.肯坦公爵为什么敢于第一个站出來造反呢.就是因为他后方稳固.易守难攻.一个莽墩口就可以让十万‘精’兵寸步难行.阁下试想一下.现在整个帝国中还有谁可以同肯坦公爵一样无后顾之忧呢.对.当然就是理查陛下了.我主正是看清了这背后的利害关系.才千里迢迢赶來投奔.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强强联手.定能闪耀整个天下.至于.肯坦公国方面有沒有可能把这场战争给持续下去.依我之见的话.恐怕还是很有难度.虽然北方德瑟特人蠢蠢‘欲’动.偷袭了康斯坦丁堡.但那群蛮子真想要大规模入侵的话.沒有半年以上的准备时间都是不能成事的.眼下.德斯蒂尼伯国虽然被肯坦公爵给占领了.但自打那以后.战事便陷入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僵持.肯坦国本來寄予希望的那些可能响应的贵族爵爷们并沒有站出來.而是宁愿继续留在暗处观察形势等待时机.这样一來.迪略特皇帝的日子就要好过许多了.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慢慢从帝国各处调派资源上前线.既能够收拢拳头采取一击致命的方式.也可以在稳妥布防后來个四面出击.让对方首尾不能兼顾.肯坦国的资源毕竟有限.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机会也就越少.” 福斯边听边连连点头.他早就听闻别人传言说.鲍罗特公爵手下有一个极厉害的军师.各种运筹帷幄皆是出于其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所谓各为其主.福斯也不能就甘心这么示弱.因此马上急吼吼地抛出自己的一套理论道:“阁下所言.甚合我心.但常言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若您的主公真要投奔我国麾下的话.那么是否就意味着他永远不准备自行其道了呢.……” 塔伦沒有等他再说下去.而是立刻反驳道:“老兄此言差矣.我主乃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公国领袖.若有朝一日可以去除暴君的话.那么理所当然就有足够的资格去当选新一任的皇帝.您的理查国王依旧可以继续统领着霍普岛.但他却沒有法理去争夺大陆上的任何一寸土地……” “陛下若是沒有足够法理的话.难道公爵就有吗.” “公爵是选帝侯之一.他的父亲又在对抗北方德瑟特人时立了大功.当然有足够的理由问鼎帝位.” “理查国王难道就沒有出过力吗.”福斯的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幸亏他的涵养比较好.再加上他刚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话題过于敏感.对于新來的客人是极不礼貌的. 反正现在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这一边.沒必要靠着嘴巴來斗狠争勇. 霍普国首席参谋果断地换了个角度说道:“阁下方才认为肯坦公爵胜利的希望极为渺茫.但依在下看來.那迪略特皇帝的日子却也不一定会十分好过.真正对他心服口服的爵爷及贵族们几乎沒有.绝大多数人只会像之前收复圣城罗姆时一样出工不出力.反正法不责众.皇帝他再凶残、再有手腕.也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杀了.战争时间拖得越久.只会越显示出迪略特是个空架子罢了.他的声威看似很高.但内里却沒有足够的实力去维持.他自己真正能够掌控的仅仅只是帝都范围及老丈人的洛伊尔公国.迪略特自己所由出身的公国实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只是空有个头衔罢了.” 塔伦也是个明白人.他晃悠着酒杯爽朗地笑道:“今天莫谈国事了.我们喝一杯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瓦伦丁构筑工事 阿尔伯特此时最牵挂的人竟然是红衣主教本尼迪克.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反正他自从上岸以后.脑海中就时常浮现出秃顶老头子的身影.他那鲍罗特公爵的头衔此刻几乎已经成了泡影.虽然军师塔伦克劳福德最常挂在嘴边的两个字是蛰伏.但年轻人对于未來却远远沒有那么乐观.他在潜意识中放下了身段.愿意去接近老本这个定时炸弹.以求得心理上的某种平衡和安慰. 正当谋士福斯与塔伦争论不休的时候.小阿也沒有闲着.他借着敬酒的机会.來到教宗达玛苏斯跟前.询问关于本尼迪克的所在. “他啊.他为了取得对抗德瑟特人的利器.巧遇了这附近画眉山庄的害病的‘女’主人.靠着自己的一身本领.成功将其治好.不过自己的身子骨却虚弱了下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他现在处于画眉山庄之中.”阿尔伯特那焦急的神情让教宗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东西. “公爵您要是想去看望的话.尽可以和陛下提出.山庄‘女’主人海德拉最近刚刚与本教的瓦伦丁喜结连理.他们一定会热烈欢迎您的.” 于是.‘性’急的鲍罗特公爵便顾不得什么礼仪与客套了.三下五除二就决定了事情的走向.理查国王派遣两位最得力的‘侍’卫作为向导.带领阿尔伯特及凯艮两人骑着快马一路向着山庄飞驰而去.夏洛特夫人及凯瑟琳则由塔伦和艾德里安负责照顾.留在了阿斯顿城中. …… 要说庄园中如今的气氛.那恐怕只能用两个词來形容.就是温馨与热情. 海德拉的乐善好施在婚后愈发地令人欣喜.那些下人们也乐于在这种环境下出尽自己的力气.毕竟沒有人会和钱财过不去. 人缘这种东西一看天生的样貌与气质.二看后天的教养与奋斗.而对于海德拉來说.她几乎占据了所有有利因素. 作为山庄的新晋男主人.瓦伦丁对于经济方面基本都保持着沉默状态.因为他其实算得上是攀了高枝.背后总有些多多少少的嫉妒及议论.治理庄园就如同管辖教会一样.需要审时度势、量力而行.瓦伦丁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应当保持足够的低调.因为只有低调才能赢得尊重.而只有合适的尊重.才可能获得一些发言权. 他既不在公开场合品评下人.也不会于夜深人静之时反过來倒吹枕边风.因为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风的墙.念着海德拉好的人.只会把所有矛头都对准瓦伦丁. 本尼迪克曾经‘私’下里问过他一个问題:“丹斯森林的那个‘精’灵姑娘怎么办.” 年轻的红衣主教眼都不眨地笑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个巡林客是我独自深入森林世界的踏板.而现在已经沒用了.” “可那时候.你在‘女’王跟前如此郑重其事.难道这些都是演戏.”本尼迪克震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大人的心肠太过实打实了.”瓦伦丁边说边示意周围的仆从都退下.他慢悠悠地拿起一根菩提烟.稍稍‘抽’了两口.这是霍普岛上的特产.大陆上是沒有的.据说可以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大人是真正的君子.这里也沒别人.我就与你说句真心话吧.宗座一直在谋划着要把博教搞成世袭制.这样他的那个‘私’生子就可以有机会登上高位了.” 本尼迪克愈发诧异:“此话从何说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宗座大人过去在萨拉特堡的时候.应该也沒有少做这种令您感到不快的事吧.整个教廷都把我当成了最佳人选.甚至于兰多主教还认定我就是那个‘私’生子.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曾经暗暗用‘毛’发及各种遗留物进行过测量及比对.他和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的父母虽然音讯全无.但凭借一些特殊的人脉.我还是有信心能找出一些端倪的.当然啦.现在最重要的问題是公事.阁下您绝对不能再被瞒在鼓里了.我们几大红衣主教必须联合起來.一起对抗宗座的‘阴’谋.绝对不能让博教事业毁在他的手里.” “您有点过于危言耸听了.”本尼迪克一时半会儿是肯定接受不了的.因此只能希望用这种半温不火的过渡话语搪塞过去. 瓦伦丁却明显不是开玩笑.他放低了声音道:“阿斯顿城中有一位极有智慧的老者.他对我说了一些关于夺心魔的思索及体悟.阁下认为.奥灵特帝国是怎么灭亡的.” “被夺心魔影响了整个皇室及宫廷大臣.最终天灾人祸一起爆发……” “对.那么我们博教难道就不会遭遇到此种情况吗.地底的那些恶魔向來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它们会不会直接就掐中了我们的咽喉呢.您和宗座过去探查过科里亚尔古修道院.而结果是死伤惨重.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宗座达玛苏斯他已经渐渐地开始偏离了轨道.变成了另外一个隐藏极深的傀儡.”瓦伦丁都不带喘气的.一迭连声地道出了自己的担忧.他已经放下了菩提烟.手里下意识地紧紧攒着一个小铜币.“当初.先知西里尔是从东方來到博迪大陆之上的.我们虽然对于其之前的历史几乎一无所知.但是否可以这么猜测呢.他预感到了奥灵特帝国或许已经病入膏肓的事实.特地把希望的火种带到了我们西方.他熟悉夺心魔一贯的行事作风.故而特意用一种扎根于民间的宗教來和其做持久的抗衡.地底恶魔虽然能力超群.但终究不可能去掌控亿万生灵.若是博迪大陆上的帝王将相也不幸被洗脑的话.凭借着那些对博教充满热情的底层民众.局势应该就不会变得太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政令不通的话.夺心魔造成的破坏力就会大打折扣……” 本尼迪克听到这里以后.一下子就醒悟了过來:“如果宗座的心智被恶魔影响的话.那么博迪大陆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对.很高兴您并不是一个囿于成见的老头.”瓦伦丁笑着说道.他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方式可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万一老头子执意不听.甚至急于要去宗座那里告状的话.这事情就非常难办了. 当然啦.瓦伦丁有足够的手段及魄力去摆平可能的后果.他总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丝毫不会有半点的犹豫.他把本尼迪克看得‘挺’透彻.之前就估算过此事大约有七成的胜率.盲眼神教内听完神秘老者讲完前因后果之后.年轻人就差不多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系列果决的主张. 他特地将盲眼神教的消息也透‘露’给达玛苏斯.就是为了看看其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强中更有强中手.老谋深算的宗座丝毫沒有‘露’出一丁点儿的破绽來.瓦伦丁自然也在心中暗暗纳闷.照理说.如果真有一样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横空出世的话.多多少少都应该会有一点神‘色’上的变化.怎么情况竟然就这么扑朔‘迷’离呢. 年轻人很快就不纠结了.因为海德拉的出现.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瓦伦丁也立马从潜意识中就认定要靠着这个盟友來对抗理查及达玛苏斯. 霍普岛上的水可真够深的. 不但有可能涉及到暗杀皇帝的绛红玫瑰.甚至于还隐藏着可以对抗夺心魔的神兵利器. 看起來.‘精’灵‘女’王展示的那张神奇地图.的确有些道理.先知西里尔在有限的生命中.播种下了许许多多希望的种子.这让瓦伦丁不得不佩服万分. 阿尔伯特的到來.又是一个天赐的契机.瓦伦丁暗暗希望本尼迪克能够说动公爵也加入进來.毕竟小阿手下几员猛将还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拿出手的. 老本的身体基本沒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腿’脚还是有些不太灵便.因此他是坐在‘床’上同阿尔伯特说话的.瓦伦丁则呆在暗处.并沒有马上现身. “公爵您何必特意來看望我呢.沒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由于年岁渐长的关系.施展魔法时会感到有些心力不协调罢了.您应该同理查国王好好商讨一下国事.毕竟肯坦国的叛‘乱’、德瑟特人的入侵都是非常棘手的.”老头子并沒有提及最关键的迪略特皇帝的威胁.因为这个话題相对敏感.即使在霍普岛上的画眉山庄这里也得小心提防着点. 阿尔伯特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早就有了很大的提高.他也不去主动提及皇帝本身.而是有一茬沒一茬地讲了一些老生常谈. 父子之间.这样的对话未免显得有些滑稽.但两人各有心事.因此也乐得靠这些虚的东西來互相‘摸’底. 瓦伦丁在后面可坐不住了.他倒不是‘性’急.因为在年轻红衣主教的字典里是沒有莽撞这个词汇的.他的意图很明确.必须先下手为强.这么磨磨蹭蹭的话.很有可能会贻误战机.必须立刻让阿尔伯特公爵对理查国王及宗座有所防范.这是最关键的所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庄园马房后 就在三个大男人为前途命运殚‘精’竭虑的时候.海德拉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他们跟前.阿尔伯特之前在进入庄园的时候.曾经与‘女’主人有过一个照面.不过印象并不深刻.当时小阿一心想着本尼迪克老头.根本无暇他顾.但现在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海德拉那清雅的装扮、甜美自然的笑容都在年轻公爵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小阿不由想到了德斯蒂尼伯国的克劳迪娅.对.这两个人之间还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在阿尔伯特胡思‘乱’想的时候.海德拉也同样对眼前这个身材匀称、相貌英武的美少年产生了好感.她拉起瓦伦丁的手.调侃着笑道:“你的运气真好.如果前段时间我先遇上公爵的话.那么山庄的男主人就一定会是他了.” “当然.当然.鲍罗特公爵即使在整个博迪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瓦伦丁顺势夸赞道.一边‘抽’出空來重又‘抽’起了菩提烟.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胡诌了大半天.忽然走廊外传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庄园的大管家气喘吁吁地喊道:“快去请医生过來……你.还有你.马上准备上好的香油.务必把气息给遮盖住……你.你.和你.都骑上快马.绕着庄园的东南西北方向各搜寻出去十里地.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海德拉推开房‘门’.高声问道. 大管家呼哧呼哧地拖着个笨重的身躯來到‘女’主人跟前解释道:“马房后面发现一具腐尸.似乎已经死了‘挺’长时间了.刚才正好被个厨娘路过时发现.”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呢.死者是我们庄园内的吗.”海德拉显得既吃惊又着急. “样子很难辨别清楚.只有靠下人们各自清点了.不过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來看.马房后面可能仅仅只是第二现场.不然的话.这臭味应该早在前几天就遮盖不住了.” “我要去看一看.”海德拉很坚决.完全不是随口一说. 大管家可为难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阻. 瓦伦丁此时‘插’话道:“我陪你瞧瞧吧.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凶案的缘由.庄园内人心惶惶总不是个事.” 海德拉微微点头.小夫妻两个手拉手、肩并肩地随着管家前往马厩.阿尔伯特也在一侧跟随. 尸体已经被转移走了.但空气中的腐臭味仍然固执地留存着.地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印记. 瓦伦丁不顾劝阻.蹲下身去用指头轻轻触碰了一下.随后放到鼻子边闻了闻:“为什么会有一股羊‘骚’味.” 大管家挠了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会不会是他们把马房临时改换过用途.”海德拉问道. 大管家还是表示不清楚.因为画眉山庄十分庞大.这些东西是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呈报上來的. 瓦伦丁心里暗暗骂道:“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凝神再将现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 他注意到离马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半人高的小‘门’:“这是通往哪里的.” “哦.这个啊……”大管家整理了下思路.“那后面住着个老寡‘妇’.过去他的丈夫曾经在庄园内出过力.后來不幸淹死了.老主人就把这寡‘妇’给安置在了那里.定时定量提供衣食.以确保她终身无忧.” “我怎么都沒听说过呢.”海德拉有点自责.她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下人的话.绝对会时时刻刻去给予‘精’神上的关怀.而不仅仅只是送衣送食. “主人.这老太婆脾气有些怪异.再加上.庄园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还有附近那些农户.您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怎么可能照顾得來呢.”大管家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他虽然也喜欢海德拉的乐善好施.但凡事总得有个限度.做过头了以后就会害人害己. 瓦伦丁在这个当口已经独自一人向着那个小‘门’前行.他时不时地弯下腰來.轻轻地挖一掊土放在手上搅动.羊‘骚’味是越來越明显.而且那扇小‘门’上有一处极为不显眼的血迹. 红衣主教示意另外三人暂时不要跟來.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闪身來到了被‘门’与树木隔绝的神秘小屋. 大白天的.窗户口似乎还有烛光冒出來.瓦伦丁暗暗把手背在身后.储备了几个瞬发的法术. 房‘门’虚掩着.在红衣主教即将踏入的瞬间.忽然被阵奇异的风给完全吹开. 只见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老‘妇’人正岣嵝着背脊坐在一张方凳上织‘毛’衣.她沒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瓦伦丁可以随便参观. 年轻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悄悄用侦测邪恶术对房间进行了大致扫‘射’.结果却一无所获.他只得硬着头皮问道:“老婆婆.您最近有沒有在附近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吗.” “啊.异样的东西.”织‘毛’衣的‘妇’人讲话慢条斯理.一个音节要拖拉好久.“沒有.沒有什么异样的东西.” 瓦伦丁忽然注意到.刚才从窗户口透出的烛光.其实是老人家‘胸’前的一个饰品所闪现出來的.在某些角度.这光芒异常刺眼.而稍稍改换站位的话.又马上就会消失不见. “要说一定得有的话……”老‘妇’人忽然自言自语道.“就是我的窗前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束玫瑰‘花’.” “玫瑰‘花’.”瓦伦丁吃惊不已.他立刻联想到了绛红玫瑰这个杀手组织. “我老的路都走不动了.怎么还会有人给我送玫瑰呢.”老‘妇’人自嘲地笑道.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想到了从前年轻时候的快乐时光. “那朵玫瑰还在吗.”瓦伦丁追问道.这个东西或许能成为关键物证. 老‘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她婉拒了年轻人的搀扶.自个儿晃晃悠悠地來到墙角一个掉了漆的柜子前.“喏.这就是了.” “这‘花’从出现到如今有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吧.如果我的脑袋还好使的话.” 一个星期沒了根沒了水的玫瑰‘花’竟然还能保持如此之娇‘艳’.这让瓦伦丁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此事必然涉及到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手组织. 可是也并不是完全就沒有疑‘惑’. 首先.他们为什么要在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太婆家‘门’前放上自己的标志呢.这么做难道有什么深意. 其次.他们为什么要在画眉山庄这里犯下凶杀案呢.又为什么要把尸体草草地抛弃在马房后面.那个死者究竟是谁.绛红玫瑰难道还会去杀一个无名之辈不成. 最后.羊‘骚’味是怎么回事.这路都走不稳的老太婆绝对沒有能力去圈养一群羊.而画眉山庄之中.味道却远不如此间浓烈. 瓦伦丁苦思冥想.一个劲地上下求索.终于灵光一闪.蹦出了个有点可怕的念头:“有一种东西.虽然和羊沒有任何关联.但却或多或少会从身上散发出羊‘骚’臭來..那就是吸血鬼.” 年轻的红衣主教清楚地记得.博教文献中有关于吸血鬼來龙去脉的解释.其中也曾经提到过为什么吸血鬼会发出这种味道的一个缘由. 传说.上帝创造万物的时候.还同时指派了好些守护者去世界的几个尽头戍边.吸血鬼的祖先可能也是守护者之一.但他却过于好吃懒做.不但不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一天到晚就在那里胡吃海喝.他最最喜爱的东西就是羊‘肉’.而上帝为了给予他足够的警告.便让羊‘骚’味附在了他的身上.使得其根本无法正常参与到守护者的社‘交’行列中.最终.吸血鬼的祖先变得越來越闭塞、越來越凶残.慢慢地就开始以吸食血液为谋生手段了. 这传说故事当然不可全信.因为有些吸血鬼就并沒有明显的羊‘骚’味.而有些民间流传的吸血鬼起源则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 不过.瓦伦丁不是坐在书斋里搞研究的学者.他现在得把这些东西灵活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因此拿來主义是最好的选择.沒有必要左思右想、犹豫不决. 他刚才虽然用侦测邪恶术探查过一遍.但并不能保证沒有漏网之鱼.有些东西是可以靠着特殊手段隐藏起來的.因此.年轻人再次对老‘妇’人说道:“婆婆.我在您的屋子里使用一个无害的小小魔法.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只要别把房间搞塌了就行.”老人家丝毫都沒有‘露’出忌讳的神情. 在短短几个咒语之后.瓦伦丁笑着说道:“这下恶魔们就沒有藏身之处了.婆婆.您得去屋外暂避一下.不然可能会有危险.” “沒事的.我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还怕什么牛鬼蛇神不成.” 瓦伦丁刚想再劝解几句.忽然发现老人家脖颈处的项链发出了耀眼的红光.那样子像极了自己在盲眼神教之中遭遇到的情况. “婆婆.您的项链可有什么來历.”瓦伦丁单刀直入.并不拐弯抹角. “是我那死去的丈夫遗留下來的唯一东西.”老人家‘揉’了‘揉’眼睛.随后又开始‘操’‘弄’起针线活來. “能给我看看吗.您自己感觉不到它在发光.” “年轻人.我虽然老了.但眼睛也还算好使.如果这东西会发光的话.我还能不知道吗.” 老‘妇’人的回答让瓦伦丁愈发惊奇.难道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这一光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圈圈套圈圈 由于瓦伦丁在小屋内停留的时间太过长久.导致阿尔伯特及海德拉等人实在放不下心.他们万分谨慎却又步履匆匆地赶过來想要一探究竟. 谁知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错愕不已.只见年轻的红衣主教正与一名身材佝偻之老‘妇’人缠斗得难解难分.他们的周身笼罩着一圈‘艳’红‘色’的诡异光芒.就好像被鲜血从头到脚浸润着洗礼似的. 只听得瓦伦丁不断地重复着这么一句问话道:“你和盲眼神教究竟有什么关系.马房旁的尸体是不是你的所作所为.” “年轻人.你‘插’手的事情太多了.盲眼神教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种‘阴’谋野心家给平白无故地利用.今儿个我就要扮演一个扫除者的角‘色’.” “难道你不服从白衣老者乌尔班的领导.” “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整个盲眼神教可不是这老头的一言堂.紫蔷薇骑士团的那个泼‘妇’团长如此气势凌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一定要低声下气、甘做走狗呢.”老‘妇’人说这话的时候.连连喘着粗气.看起來.岁月毕竟不饶人.瓦伦丁眼瞅着就要慢慢占据上风了. 画眉山庄的‘女’主人海德拉沉不住气.一叠连声地要求大管家去找帮手來.阿尔伯特则对形势看得比较分明.他用安慰‘性’地口‘吻’说道:“别急.瓦伦丁阁下就快取得最终的胜利了.” 果然.老‘妇’人渐渐地便如预料中的一样.完全只剩下了招架之功.不过年轻的红衣主教却似乎并不想乘胜追击.他在确信有足够把握的时候.主动收手.冲着老‘妇’人说道:“紫蔷薇骑士团不能代表霍普国.更无法代表我们博教.事实上.理查国王为了找到借口拔掉背上的这根芒刺.真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此话怎讲.”老‘妇’人终于有了平复气力的可能. “常言道.功高盖主.紫蔷薇骑士团却比这四个字更加霸道.尤其是在玛丽亚团长的领导下.他们仗着先王给出的各种优待条件.几乎要反过來超越理查.把整个霍普岛都‘操’在手心之中.眼下.德瑟特人的威胁若隐若现.陛下并不愿大动干戈.他只是想从玛丽亚身上寻个把柄.从而擒贼擒王.” “那和我们盲眼神教有什么关系.一定要把我们拉出來作为挡箭牌和牺牲者吗.”老‘妇’人虽然有些‘激’动.但脖颈处的项链光芒明显黯淡了下來.至少在瓦伦丁眼里是这么显示的. “这里面的东西就比较复杂.老婆婆您如果信得过我的话.那就请给我些时间.” “你刚才占据优势的时候.沒有再进一步下狠手.因此.一报还一报.我就给你几天时间來把事情理顺.”老‘妇’人捡起了地上的针线活.重新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就好像一具收放自如的石像鬼雕像似的.不过她冷不丁地又蹦出一句补充的话语道.“这凶杀案的的确确和我无关.” “现在整个博迪大陆都受到了夺心魔的威胁.而你们盲眼神教所崇拜的那些生物或许可以拯救亿万苍生的‘性’命.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瓦伦丁说完.就用一种奇怪的双臂尽力舒展张开的姿势.把阿尔伯特及海德拉等人全都推出了屋外. 当再次接近马厩的时候.年轻的红衣主教才开口说道:“我们必须马上去到阿斯顿城.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处理.” 阿尔伯特还并不知道绛红玫瑰或许也与理查国王有关.因为之前海德拉出现的不是时候.把瓦伦丁及本尼迪克设想好的说辞都给打断了. 考虑到画眉山庄的‘女’主人与霍普国王的关系不一般.这件事情必然得暂时有所隐瞒. 新婚夫妻.最难别离.海德拉宁愿把庄园暂时‘交’由大管家來打理.也不愿意让瓦伦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于是.兵分两路.身体仍然需要恢复的本尼迪克被安排留在了庄园内.而阿尔伯特则和小夫妻两个一起骑上快马向着阿斯顿城飞驰而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霍普国首席参谋福斯自从于欢迎宴会上同鲍罗特公爵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心中就一直存着一道绕不开的疙瘩. 他对于理查国王收留阿尔伯特的决定.越想越觉得不妥当.这个落魄的公爵就是一枚烫手的山芋.谁捧起來都会惹出一身的麻烦來.霍普国如果想要更好地‘插’手大陆事务的话.就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处置公爵的问題. 虽然两方联手或许可以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功.但万一对方借机谋求壮大自己势力的话.到时候一旦翻脸.那么理查的努力就会变成为他人作嫁衣裳. 既要把这些落魄之人为我所用.又不能把他们给养‘肥’.这是一桩极为考验智慧的买卖. 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于深夜之时求见国王.那些‘侍’卫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进去通报了. 沒一会功夫.只见理查几乎是赤脚前來相迎.他不等福斯说话.自顾自地热烈欢迎道:“军师一定有大事需要商量吧.快里面坐.” “陛下……”福斯受宠若惊.虽然两人之间早已形成了朋友间的默契.但此时此刻此景却仍然令人感动不已. “要喝茶吗.”理查在两人刚刚坐定之后.便急着问道. 福斯摇摇头、摆摆手.努力平复一下情绪:“陛下.您觉得鲍罗特公爵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率真、诚实.有些方面也显得‘挺’老成.总体而言.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公国继承人.”理查倒也沒有犹豫.看起來他早就有了自己的一些固定看法. “陛下.您有沒有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題.鲍罗特公爵是绝对不会甘心久居人下的.他那些谋臣勇将各个如狼似虎.我们霍普岛庙小.将來恐怕不一定能罩得住他们……” 理查并沒有马上接口.他瞧了瞧自己‘胸’前挂着的那枚父亲遗留下來的博教饰物.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和老鲍罗特公爵在抗击德瑟特异教徒的时候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如果我不收留他的话.日后怎么‘交’代呢.” “陛下.”福斯上身前倾.显得有些焦急.“家事国事切莫‘混’作一谈.更何况阿尔伯特和您非亲非故.博教信仰归根结底还得为国家利益服务.您千万不可感情用事.” 理查又一次沉默了半晌.当气氛变得略显尴尬的时候才回应道:“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开弓沒有回头箭.总不能把鲍罗特公爵给请走吧.更何况.迪略特皇帝那边估计早就已经得到线报了.我现在中途如果变卦的话.只会使得自己两头不讨好.” “陛下.我觉得您可以这么來做.想办法让阿尔伯特陷入温柔富贵乡之中.每天都以好酒好‘肉’及各‘色’美‘女’伺候着.要让他和下属之间产生隔阂和分歧.这样一來.他就对我们不会构成任何威胁了.” “阿尔伯特有一个怀孕的妻子.再加上还有经验老道的母亲及军师随时在旁提出建议.您的这个计策恐怕不太容易成功吧.”理查有些犹豫. “我们想个合适的理由把阿尔伯特召进宫來.先用‘药’酒灌醉.然后就能方便地上下其手了.”福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一种期许.他万分希望理查能够立刻就首肯. “如此不义之举.叫我如何能够使出來.”年轻的国王完全不愿接受. “陛下.具体的实施行动可以‘交’由我來负责.您只需享受胜利果实就可以了.” 理查挥了挥手道:“先退下.让我细细思量一番再做出抉择.” 福斯知道分寸.这种时候.步步紧‘逼’并不是上佳的选择.因此他识趣地‘抽’身离开. 年轻国王待其走远之后.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和阿尔伯特年龄相近.‘性’格也有重合的地方.总是不能对一件事情很快拿定主意. 他在博教、名誉、权利等等这些三角地带中不断纠结.妄图能从中找出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來.可惜.世上之事从來都不会这么美好.有得必定会有所失.就看谁能捡到西瓜.谁能丢弃芝麻了. 理查小时候听到父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权力和荣誉虽然可以是等价的.但在谋求权力的时候.荣誉却时常得面对被抛弃的命运.” 他的父亲最终并沒有走得太极端.而现在理查自己却不得不面对如此残酷的挑战. 不管往哪迈出去一步.都意味着人生及王国将要经历重大转折.就如谋士福斯所言.一旦不小心把阿尔伯特养‘肥’了.导致尾大不掉的结果.那么霍普国至少在他这一代人就再也沒有机会及借口去染指大陆事务了.因为鲍罗特公爵是选帝侯之一.无论从法理上讲还是从其他什么方面來看.都占据着极为有利的态势.反过來.如果能够成功消磨阿尔伯特的意志.那么在他的能量耗尽之前.霍普国可以凭此获得许多涉足大陆的借口. 谁人不想称霸天下呢.作为一国之君.这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少个包袱、多个筹码总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皇帝也要来掺一脚 坦博兰斯帝国西萨城皇宫. 老宰相卡利尼昂及洛伊尔公爵等人正在听候皇帝的吩咐及训斥. “朝中之人各个贪生怕死.现在倒好了.霍普岛俨然就是这些‘乱’臣贼子们理想中的乐土啊.天大的事情都不必理会.因为最后总有如此安稳之出路.肯坦公爵、鲍罗特公爵都是他们最好的榜样.反正我迪略特拿这些家伙也沒辙……” 皇帝说着.猛然间一把将身前的书桌给掀翻.可怕的动静致使附近所有人都本能地双膝跪地乞求宽恕. “陛下.”洛伊尔公爵此刻必须得站前來说点什么了.因为老宰相在索罗城内栽了个大跟头.一时半会儿沒法言语.“老臣愿意调用手下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务必将那鲍罗特逆贼给消灭.” 迪略特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是老老实实赶回你的弗朗特城去.什么时候能帮我挡住北方蛮子了.什么时候再來这里豪言壮语吧.” 洛伊尔满脸羞愧.他年纪也不小了.又是皇帝的老丈人.千里迢迢被迪略特召回來.饭都沒怎么吃.觉也完全沒时间睡.现在看來仅仅只是为了挨一顿臭骂. “你们都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迪略特继续淡淡地说道.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冠.随后把倒伏的桌椅给一一扶正.“都起來.都起來.跪着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題.我需要的是你们的头脑.而不是你们那双红肿的膝盖或者茫然的眼神.” 这时候.殿堂外有人通报道:“科泰斯教皮休斯大人求见.” “让他进來.” 这个博教在帝国内部最大的对手.现如今俨然已经成了皇帝手中一把出其不意的致命匕首. 伪教宗皮休斯还是很有政治及外‘交’头脑的.当初.阿尔伯特借势西征肯坦国的时候.皮休斯就想着要多结‘交’一个朋友.后來自己手下的尼奥成了叛徒.而鲍罗特公爵也眼看着要失势.他便主动修补篱笆.清晰明了地同那两人撇清了干系.他在迪略特跟前永远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虽然他实际上也算是一个宗教首脑.但那派头要是与博教的达玛苏斯比起來的话.完全就是一天一地. 皮休斯打定了主意要让迪略特体会到自己与达玛苏斯的不同.科泰斯教绝对不会想要与帝国平起平坐.而永远只是帝国的一个附属品.他得靠着这个刻意展示出來的品质.來获得皇帝的信任.从而最终壮大神教. “陛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科泰斯教的首领一进來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头.因此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迪略特则微微点头道:“你來得正是时候.北方德瑟特人需要洛伊尔公爵去对付.肯坦国叛军则由我亲自负责.唯独霍普岛上的隐患沒有合适的人选去处理.你那里有沒有什么人可以推荐的呢.” 皮休斯当即心领神会:“陛下.霍普国王理查自从主动放弃圣城罗姆之后.便与博教势力勾结在了一起.而那位鲍罗特公爵又辜负了您的一片栽培之意.毫无羞耻心地把荣誉及尊严全给丢弃在了一边.这件事情给整个天下的人都树立了一个极坏的榜样.若是他们几个沒有得到应有惩罚的话.今后.坦博兰斯帝国便再也沒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了.在下不才.愿意率领手下教众前往霍普国.先礼后兵.务必把这倒转的乾坤给掰扭回來.” 洛伊尔公爵及卡利尼昂宰相听了之后都觉得有些不妥.但他们全沒有出声.毕竟皇帝的想法变得太快.很难猜中其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你们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迪略特这话很明显是冲着这两位股肱之臣问的. “陛下.老臣觉得您还可以派遣皇家禁卫军作为策应.从旁协助皮休斯大人.”卡利尼昂终于憋出几个词來.他在索罗城中受的屈辱太大了.要恢复过來还得有些时日. “皇家禁卫军毕竟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如果贸贸然带上霍普岛的话.那几乎就意味着准备要开战了.在下认为.陛下可以让康斯坦丁堡的大统领作为我的后援.把禁卫军悄悄开赴至那里.一旦形势不可收拾的时候.再一举渡海.从而师出有名.” “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吧.德瑟特人在海上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帝国军舰不太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突破过去.”洛伊尔公爵‘插’了一句道. “在下也有所耳闻.康斯坦丁堡差点就失手了.不过惊魂海如此之辽阔.北方异教徒即使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完全掌控.如果照您这么悲观的话.那我此行不是也就完全沒有可能‘性’了吗.叛逃的鲍罗特公爵是怎么过去的.我们也同样可以这么依样画葫芦.只需机警一点、化整为零便可以了.” 皮休斯的一番妙语.顿时让洛伊尔及卡利尼昂哑然无声. 迪略特更是进一步嘲‘弄’道:“既然北方蛮子帮助我们守护了惊魂海.看起來霍普国的威胁便也就不存在了.什么鲍罗特公爵、什么教宗达玛苏斯.全都不过是几只瓮中之鳖罢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和德瑟特人的元帅或者什么黑袍会的评议商量下.只要他们帮我们搞定了霍普岛的威胁.这博迪大陆就拱手相让于他们.这样从此以后便再无争端.天下便永久太平了.” 那两位昔日的股肱之臣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赶忙一叠连声地夸赞起科泰斯教的教宗皮休斯來.殿堂之上的气氛刹那间变得有几分滑稽. 皇帝的基调早已定下.识时务者就必须紧随‘潮’流.不然定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老宰相卡利尼昂回去以后.当着子‘女’的面.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迪略特小子的脾气是越來越古怪了.这么多年來.他总以为自己可以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殊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是别人在帮他擦了屁股.他现在翅膀硬了.满心想着振翅高飞.我倒要看看他将來跌落神坛之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父亲.您累了.早些去歇息吧.”几个儿‘女’不约而同地说道.老人家平日里从來不会说这种沒遮拦的话.今天肯定是受了什么特别大的刺‘激’了. 另一位皇帝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则更加惨兮兮一些.他必须要连夜向着弗朗特城赶去.毕竟君命如山.皇帝又恰在气头上.怎么地都不能再有把柄被人给抓住了.辛苦一点事小.至少和掉脑袋相比. 唯一的幸运儿及获胜者只有皮休斯.他获得迪略特的首肯.当晚就将几个得力助手也给招入城中.志得意满地开始商量起后续的事宜. 说起來.整个科泰斯教中.真正有些手段的人物.也就属叛逃的尼奥及潜伏在康斯坦丁堡中的首席枢机贾斯汀了. 皮休斯的魔法修为在教中完全排不上号.他能坐上头把‘交’椅.主要靠的是自己那颗政治头脑及心理的强大. 他善于使用苦‘肉’计.也善于结‘交’各种三教九流的朋友.他从上任伊始就坚决和科泰斯教内部那些只知烧杀抢掠的人士划清界限. 科泰斯教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也不是啸聚绿林的强盗.打打杀杀并无法拉拢人心.反而会使博教的事业相较之下更显得正统. 皮休斯努力纠正教徒的观念.一方面拼尽全力靠紧皇帝这座大山.一方面也想方设法去和各种势力疏通关系. 他这次带进城來的心腹中就有这么一位特殊的人物不得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五短身材的矮子.此位仁兄其实只对自己的祖先崇拜有加.至于什么博教的上帝啊或者抱树崽的类似玩意儿则完全入不了他的法眼. 皮休斯看中的是他所拥有的魔法能力及忠心耿耿、脚踏实地的劲头. 接触的时间久了以后.科泰斯教的内部人士便给这矮子起了个绰号.叫做“石头先锋”.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矮子对事对人都是一根筋.认准了的东西.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会毫无顾忌、勇往直前地奔过去.他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也可以为了极为可笑的一件小事而将人置于死地. 矮人的道德观念永远都是那么奇特.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套待人接物的法则.就好像他们在地底下的那些顽固家族一样. 他们來到地面上的谋生手段.要么就是经商、要么就是做保镖.凭借着天生的出‘色’头脑及肌‘肉’.这两样事业各个都能干得风生水起.像‘精’灵那种仆役的工作.只有极少数年老体衰的矮人会去尝试.因为如此一來.他们就会被同在地面上的族群嘲笑.在矮人的眼里.‘精’灵们都是一些娘娘腔、好吃懒做者.除了最底层的工作以外.什么都干不成.也什么都干不好. 对于皮休斯來说.石头先锋是这些‘精’英中的‘精’英.是他现在最能倚靠的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 故人来访 本尼迪克老头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么一个问題.他的同僚瓦伦丁究竟是在游戏人生呢.还是有别的什么特别打算. 他清楚地记得.从康斯坦丁堡坐船來霍普岛的途中.年轻人还时不时提及‘精’灵巡林客艾格尼丝的名字.可现在却竟然变得沒事人一般.大摇大摆地同海德拉结合了.世界变化的太快.老头子实在是跟不上节奏了. 瓦伦丁及阿尔伯特等人前脚刚走.老头子便自觉身体似乎有所好转.他知道马厩那里出了事.因此识趣地刻意避让开.只在其他几个角上活动活动筋骨.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毕竟再怎么说.老头子也算得上是画眉山庄的救命恩人.沒有他的话.海德拉的‘性’命或许就会不保.再加上.这些天來.老本那平易亲近、谦逊和蔼的‘性’格慢慢透‘露’了出來.更是使得仆役们对其的印象分大大地提高了. 画眉山庄从严格意义上來说.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有很多地方就如同那个神秘老婆婆的家一般.属于若即若离的范畴. 本尼迪克边想心事.边穿过层层叠叠的庄稼地.玩耍嬉闹的小孩以及哞哞叫的牛群全都无法干扰他的思绪.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本尼迪克仿佛又置身于当年小情人冬妮娅的怀抱中.他们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小段时间.但仿佛就好像把世界都给包拢了起來…… “主教大人.主教大人.主教大人.” 老头‘揉’了‘揉’眼睛.从虚幻的梦想之中脱离了出來.只见身前站着一位体量苗条的尖耳朵‘精’灵姑娘:“你是……” “我是奥克镇的梅兰妮啊.当年在格里德城的时候.我们一起从伊洛斯将军的手下逃脱.” 本尼迪克当然不会忘记.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之感.毕竟丹斯森林离霍普岛十分遥远.一个德鲁伊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 梅兰妮看出了老头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女’王陛下在整个‘精’灵王国千方百计地招募对外面世界感兴趣的能人.我有幸被长老给推荐了进去.现在博迪大陆的各个角落都有我们‘精’灵的身影.” “你们的‘女’王陛下沒有告知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吗.” “当然是为了对抗夺心魔啦.”梅兰妮脸上的笑容并沒有因为夺心魔这三个字而有所变化.她似乎拥有着乐观开朗的天‘性’.而且自从格里德城脱险之后.便愈发地有增无减. “霍普岛虽小.但事情却并不少.别看这里一派天堂的景象.其实内里还是和大陆上沒有什么两样.”本尼迪克不合时宜地叹了口气道. “我想见见阿尔伯特和凯艮等人.对了.还有小贼贝斯特.”‘精’灵德鲁伊此刻表现得就像一个孩子.生死之‘交’久别重逢之后.那感觉真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述. “阿尔伯特等人都在阿斯顿城中.现在惊魂海已经被德瑟特人给牢牢控制住了.你是怎么安然无恙地渡过的.”本尼迪克的语气里面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其实我并非是一个人独自前來的.途中还有嘉利维尔城的克里斯汀娜‘女’士给予了一些帮助.” “原來如此.我听阿尔伯特提起过.那位大长老对惊魂海的了解丝毫都不比康斯坦丁堡上的渔民们差.如果沒有她的老道经验的话.说不定在中途就会被不知名的恐怖海怪给吞噬掉.” “是啊.‘女’王陛下疏通了很多关节.她已经与你们的迪略特皇帝达成了共识.康斯坦丁堡对我们这些‘精’灵实行开放政策.几乎不用再做任何的检查.便可以直接放行.” “哦.”本尼迪克沒想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斯坦丁堡的那位大统领萨瓦林.年纪虽然很大.但头脑及思想却一点都不僵化.他为了帮助我们顺利出港.还使出了声东击西的法子.成功吸引了德瑟特人游弋舰队的注意.给我们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 “哦.”本尼迪克更加看不懂了.所以音调一次比一次高. “阁下.我听说这个庄园的主人最近刚刚结婚.”梅兰妮改换了一个话題.他们俩现在已经來到了庄园外面一处开挖到一半的沟渠附近. “嗯.是啊.我的一位年轻同僚大胆地突破了教规的限制.愣是让宗座也只得默认了下來.”本尼迪克若有所思.他忽然提出个疑问道:“你难道不是从南边登陆上岸的.” “我啊……”‘精’灵德鲁伊这是头一次打了个嗝楞.“我们为了避人耳目.特意绕了个圈子.从岛屿东部登陆上來的.” 老头子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画眉山庄中曾经看到过一副标注十分明了的地图.霍普岛的北面及东面均是由自然形成的悬崖绝壁.而且那里的气候条件极为恶劣.常年电闪雷鸣.海面上更是时不时地出现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恐怖漩涡. 德鲁伊固然神通广大.但前提必须是要靠着森林之神及大地母亲的庇佑.在那一片‘波’涛汹涌的**之中.她是怎么脱得身呢. 如此重大疑点.让本尼迪克当即多了个心眼.他决定好好试探试探眼前这个所谓的梅兰妮:“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阿斯顿城吧.鲍罗特公爵一定会对你的意外到來感到惊喜的.” “好啊.”对方仍然是用笑意‘吟’‘吟’的脸蛋來进行回应. 由于霍普岛上缺马的缘故.本尼迪克便在同画眉山庄的大管家打了声招呼后.就陪着‘精’灵德鲁伊一起带上一点干粮.步行前往阿斯顿城. 红衣主教在路上不断尝试找出对方的破绽.奈何再也沒有什么好的突破口.他原本打算要运用侦测邪恶的法术.却苦于始终腾不出空闲來. 本尼迪克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当初在‘精’灵的永恒之城艾普利亚中遭遇到变形怪的往事.眼前的这个德鲁伊究竟是真是假呢. 照理來说.变形怪是沒法控制别人心智的.它只能模仿别人的外表.然后盗取受害者的记忆.如果此人是变形怪的话.那么就意味着真正的梅兰妮或许已经遇害了. 这是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因为当初若不是梅兰妮运用自然之力的话.那么他和阿尔伯特等人或许早就成了一堆冢中枯骨.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本尼迪克此时反倒又有了主意.他果断出击.用一个很少见的魔法..放逐术來打前哨.这个魔法在历史上并不怎么有名.因为博迪大陆的施法者很少会喜欢使用召唤生物的伎俩.一方面这种手段需要耗费大量材料.另外一方面召唤出來的生物很容易反戈一击.到时候根本就沒法收拾. 而作为召唤魔法的最大克星..放逐术.使用起來简便易行.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召唤物立刻灰飞烟灭. 如此两厢比较下來.召唤术便更加沒落了.连带着它的对手放逐术也渐渐被人遗忘. 本尼迪克这一招是经过其多年潜心研究并改良的.变形怪还有诸如此类的邪恶生物一旦遭遇到后都会受到其影响.它们虽然不至于如那些召唤物一般马上就沒了踪迹.但让它们显出原形仍然是绰绰有余的. 假冒的梅兰妮还沒明白过來怎么回事.就吱吱呀呀地褪了皮.化作了一只令人恶心的浑身充满着褶皱及粘液的怪物. 这家伙恼羞成怒.猛地一下挥拳向着老头的脸面砸去.幸亏本尼迪克早有防备.不然鼻子和嘴巴定然有一处要被撞歪. 变形怪说到底还是一种寄生型的魔物.自身并沒有什么特别了得的手段.一旦被人识破之后.往往就都只剩下了招架之功. 即使如老本这种体力还沒有完全恢复的老头.只要稍稍会点魔法或者稍稍有点拳脚上的功夫的话.就能非常轻易地把它给擒拿住. 在形势初定之后.老本冲着被魔法绳索及禁魔术绑缚在路边石桩上的变形怪问道:“为什么要冒充梅兰妮來到霍普岛上.你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那怪物咿咿呀呀地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你们这些蝼蚁在暗影之王的面前是根本不值一提的.暗影之王终将回到地面上.吞噬这一切光明的孽种.” “暗影之王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的主子夺心魔.” 变形怪‘露’出鄙夷的神‘色’道:“夺心魔只不过是暗影之王手下的马前卒罢了.它们也完全沒有资格去享受最终的荣耀.” “梅兰妮她人现在在哪里.” “尽在绛红玫瑰的掌握之中.” “什么.”本尼迪克吓了一跳.这个名字又一次沒有先兆地蹦了出來. “尔等凡人岂能知晓我主之伟大.沒有绛红玫瑰的存在.博迪大陆就会如东方奥灵特帝国一般覆灭.你们都怕夺心魔.殊不知是暗影之王把它给牢牢地桎梏住.而绛红玫瑰就是暗影之王意志的现实执行者.” “这是一套怎样的逻辑‘混’‘乱’的理论.”本尼迪克毫不犹豫地驳斥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无可奈何 在霍普国的阿斯顿城中有一个传统项目.每逢秋冬之‘交’.那些忙完了农活的青壮年们就会自发组织起來.在敬爱国王的见证下.举行比武大赛.除了战争原因或者天灾之类的特殊情况外.这个传统几乎就沒有中断过. 眼看天气渐渐转凉.理查不得不于百忙之中.‘抽’空关注一下此项赛事的筹备情况. 这是全体国民的盛典和节日.许多霍普岛上的年轻人就是在这个舞台中找到了自己终身的挚爱和伴侣. 但理查却越來越不待见这个传统.因为同样也会有很多大臣趁此时机向其推荐各种各样的名‘门’闺秀. 年龄越大.压力也越大.即使身为国王.在这件事上却也很难拗过众人的执着. 所谓比武大赛.当然会订立一番规矩.上到理查.下到种田的农夫.只要报名参加.就得预先准备好比武时用以证明身份及展示荣耀的纹章. 这些纹章并沒有一定的格式.可以是普通的长方形.也可以是鸢尾盾牌那样的形状.甚至还能再‘花’哨一点.周边全用流苏來装饰. 比武大体上分两种形式.一种为步战.一种为马战.所用的武器基本都是刻意‘弄’成钝头的空心枪或者刀剑.步战适合平民老百姓.而马战则适合那些有一些闲钱的贵族.由于霍普岛上马匹的缺乏.马战基本点到为止.真正‘精’彩的部分往往都只会体现在步战之中. 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自然也会被邀请观摩.他也是几个贵宾之中最空闲的一位.至于其他像什么教宗达玛苏斯啊或者红衣主教瓦伦丁之流.基本都抓不到影子. 小阿为了照顾怀孕的凯瑟琳.不得不把一些琐事全都‘交’给军师塔伦克劳福德來办.其余时间则几乎全都奉献给了‘私’人生活. 他感觉最对不起凯瑟琳的事情.就是沒能堂堂正正、规规矩矩地办一场婚事.毕竟目前寄人篱下、前途未卜.理查国王固然客气、殷勤.但人心隔肚皮.靠别人的接济.总是不可能长久. 小阿和母亲也稍稍谈起过自己的想法.夏洛特夫人不断地劝导他、安慰他.还当着凯瑟琳的面.讲了好多体己话. 凯瑟琳被感动得满眼泪‘花’.不停地摇头道:“我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几乎从小到大都是在忙忙碌碌地服‘侍’别人.阿尔伯特待我这么好.婆婆您也同样有颗令人动容的善心.我怎么还能够奢求更多呢.结婚仪式这种东西都是虚的礼数.相敬如宾、白头到老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我不会抱怨任何东西.只求平平安安地与你们度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阿尔伯特听后.也情难自已.拉着母亲及妻子的手.眼泪扑嗽嗽地直往下掉. 这真是最感动人的时刻.然而不合时宜地‘侍’卫敲‘门’声却打断了美好感情的继续生发. 原來是霍普国的首席谋士福斯亲自來请小阿前去王宫商议事情.前几次.也是同样的理由.不过小阿去了以后才发现.根本就是吃喝玩乐而已. 这次.年轻的公爵有点耐不住‘性’子了.握紧拳头狠狠抱怨了两句. 夏洛特夫人赶忙劝阻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更何况对方待我们不薄.请吃请喝也是一番好意.只需注意身体.别饮酒过量就行了.” “可我还要照顾凯瑟琳啊.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特殊情况.怎么如此地不识趣呢.” 小阿边说边把妻子的手紧紧握住.就好像生怕她会当面消失似的. 在把‘乱’麻般的心绪稍稍整理一番之后.阿尔伯特还是不得不随着福斯一起去往王宫. 今天看起來有些特别.宫内到处都‘插’满了各‘色’的绣着纹章的锦旗.有些图案是狮子.有些图案是飞龙.还有些则是以海怪作为标识. 它们的个头也有很大差别.最小的甚至还沒手掌大.而最大的则接近一个人那么高. 阿尔伯特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要举办什么活动吗.” “公爵好眼力.正是如此.我国每年秋冬之‘交’都会有一场十分隆重壮观的比武大赛.冠军甚至有机会直接晋升为国王陛下的亲卫队成员.而亚军季军也都能够获得丰富奖品.国中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们最爱的就是英武少年.大赛正好提供了这么个契机.让年轻男‘女’互相攀谈熟识.最终撮合起许许多多神仙眷侣.”福斯边说边下意识地捋着下巴上新近长出來的一撮小胡子. “那可真是一桩盛事啊.”阿尔伯特毕竟年纪也轻.这种热闹的场面是最想经历的.“怎么我在博迪大陆上就从來沒有听说过这一习俗呢.” 福斯摇头晃脑地引经据典道:“或许和当年的某位皇帝被人刺杀有关……” “你是说迪略特的前任.”阿尔伯特的历史很明显是不及格的.老鲍罗特请名师的心思虽有.但却很少有时间去检验真正的成果.最终导致自己的儿子各个方面都粗通一些.但却远远谈不上深入.就好像博教魔法或者刀枪武艺一样.对付小‘毛’贼或者落单的强盗可能还沒什么大碍.但若真要见大阵仗的时候.往往就会落于下风. “不.不.不.”福斯笑道.“哪能是迪略特的前任啊.民间风俗的形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也不太可能是一代两代人的记忆.这些东西起码得沉淀个三四代人才行.哪怕像迪略特这种杀伐决断毫无顾忌的皇帝.他也不可能说取缔就取缔的.习俗就和宗教一样.深入了人们的骨髓之中.要剔除起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么.照您的意思.博迪大陆过去也有这一风俗.” “我们霍普岛虽然和大陆隔着惊魂海.但毕竟从维恩帝国时期开始就已经频繁‘交’流沟通了.这种喜闻乐见的民间习俗最容易传播开來了.而且根据我个人的判断.或许我们岛上风俗的本源倒反而是來自大陆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最后师傅反而把自己的技艺给丢弃了.” “是啊.是啊.传说是因为某个老皇帝在比武大赛的时候遭遇到了恼人的刺客.最后一气之下.把比赛禁办了十年.待到十年以后.他自己早已驾鹤西游.那继任的皇帝却借着这个由头.继续禁办了下去.以至于慢慢地.老百姓就把这个东西给忘记了.”福斯边说.边对着向他打招呼的宫人点头回礼. “可您刚才不是说.习俗这种东西根深蒂固吗.”阿尔伯特不解地问道. “所谓习俗.就是一种行事准则.既然无法再施行下去了.那么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福斯显然是对自己的哲学思辨能力感到十分满意.那搓小胡子被折腾得格外凄惨. 阿尔伯特知道再问下去也白搭.便干脆缄口不言了. 酒席之上.理查国王照例沒有现身.阿尔伯特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把自己客客气气请到王宫之中喝酒品茗.却每次都只由福斯等少数人來招待呢. 这是为了表达不满.还是别有深意. 年轻人左思右想.前后折腾.就是搞不懂对方的意图. 福斯一个劲地劝酒.阿尔伯特只得勉强应付.他心里暗生疑虑.难道对方想要把自己灌醉.然后再便宜行事.可是.这说不通啊.自己除了项上人头以外并沒有其他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而要取这人头.又何必折腾成如今这幅模样呢.沒理由.也不值得.还会污了王宫的洁净. 阿尔伯特哪里想得到.他在思忖來思忖去的时候.福斯那边也同样正在经受折磨. 他次次都用了‘药’酒.可次次都灌不倒小阿. ‘药’酒的剂量越來越大.然而年轻的公爵就是喝不倒.这就成了一桩悬案.一直萦绕在霍普国首席参谋的头脑中. 他可是于理查面前夸下过海口的.虽然并不正式.但也足够让其殚‘精’竭虑了. 福斯之前悄悄咨询过王宫内最有名的‘药’剂师.一个人可不可能怎么都喝不醉.对方的回答很干脆.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总有上限.一旦到了那个上限.那接下來便必定会趴到桌子底下去. 这回答固然干脆明了清晰.可也着实让福斯吓了一大跳. 难道那个鲍罗特公爵不是活人.他如果是活人的话.怎么会沒有上限呢. 福斯这次果断采取了许多策应的措施.他从阿斯顿城中最著名的风月场所中挑选了好几个歌舞伎.一上來就对着阿尔伯特狂轰滥炸.可惜这些美‘女’在一心惦记着凯瑟琳的小阿面前完全沒有丝毫的魅力.任凭她们怎么扭动腰肢.任凭她们怎么妩媚动人.小阿却仍然坐得毕恭毕正.一点都沒有失态的迹象. 酒‘精’、美‘女’都无效.而之前的几次试探中.福斯还试过赌博或者斗蟋蟀那种市井小玩意儿.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看起來.不得不霸王硬上弓了. 为了霍普国.为了理查国王.他福斯就得唱个黑脸耍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神力附身 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尔伯特之所以能够不被‘药’酒麻翻.最关键的因素在于其体内残留着吸血鬼与狼人‘交’织‘混’合的凝结血块. 两种迥然不同、互相对立敌视的物种在年轻的小阿身上竟然丝毫都沒有抵触的反应.这奇异的效果曾经让‘精’灵‘女’王及黑衣天使都感到万分惊奇. 相反.阿尔伯特自己却从來就沒有意识到过这些变化.他一心想着公国的前途.一心念着家庭的幸福.舞刀‘弄’枪、施展魔法这种小伎俩.他已经很久都沒有练习过了. 福斯的酒宴越來越离谱.继美‘女’**之后.现在干脆上來一帮五大三粗的半‘裸’壮汉.手持明晃晃的砍刀.姿势齐整地在席间挥舞. 阿尔伯特满脸疑‘惑’地问道:“这是何意.” “助兴.助兴而已.”霍普国首席参谋边捻着下巴上的小胡须.边举起酒杯示意公爵再放开一些. 小阿哪里有心思继续喝下去.他几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年轻人猛地一下起身离席道:“我家中还有怀孕的妻子需要照顾.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哪里走.”那些壮汉也不等福斯命令.发声喊.一齐聚拢了过來.砍刀一把把都抵在小阿的要害部位. 福斯大笑着说道:“请公爵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來到霍普岛做客.当然就得随着主人的规矩行事.您若是识趣的话.就不要反抗.安安心心在宫中静养段日子.待到时机成熟之后.我们自然会放您出去.” “这叫什么话.既然你等一片好心.又为什么强留我在此地呢.莫不是理查国王想要取我的项上人头作为给予迪略特皇帝的大礼.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还不如來个痛快的.何必这么拐弯抹角、扭扭捏捏呢.”阿尔伯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正在悄悄观察四周有无可以逃避的空档. “您是霍普国的客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杀掉呢.我们好心好意把您请进宫中聊天饮宴.谁知您却不知检点、甚至还妄想恩将仇报.”福斯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來.就好像夏日里突如其來的雷暴云团所体现的那种效果. 阿尔伯特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一旦被他们控制住以后.外面的人就只会听到一面之词了. 此时此刻.沒法智取只能力敌.他随手抄起桌上的碗碟.对着那些半‘裸’壮汉的肚子就狠命砸过去. 福斯边退到安全距离.边大喊道:“抓活的.” 一声令下之后.从外面又闪进來一些宫廷‘侍’卫.他们同拿着砍刀的壮汉组合在一起.妄图将小阿给生擒住. 要说年轻鲍罗特公爵的‘腿’脚功夫.那应该说还是不错的.至少当年老鲍在世的时候.手下很多人都当面夸赞过.其中虽然难免有拍马屁的成分.但货‘色’还是真实存在的. 小阿由于手里沒有兵器.便想着要卖个破绽.來空手入白刃. 他故意脚下拌蒜踉跄.咔嚓一声仰面倒在地上.由于是要活捉的关系.因此那些砍刀、长矛之类的玩意儿便在其周围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屏障.就好像从天上冒出來的竹笋似的. 小阿瞅准时机.收拢腰腹.抬起两条大长‘腿’.几乎做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回旋.只听一阵噌噌噌的响动过后.那些兵器要么掉落在地上.要么折断成了好几截. 年轻公爵一点都沒受伤.反倒是在鲤鱼打‘挺’之后.顺利拿到了一柄长矛作为护身利器. 周围人全都傻了眼.他们沒有料想到眼前的这个家伙竟然拥有着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武艺.纷纷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步子. 首席参谋福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扯着嗓子喊道:“快去把弗雷德里克将军请來.所有人都不许后退.即使拿不下他.也得先包围住他.” 这个弗雷德里克将军是霍普国中最勇猛的战士.也是理查手下的爱将.当年征伐德瑟特人的时候.他就出过大力气. 此人虎背熊腰.胳膊比别人大‘腿’还粗.最擅长使用斧头及连枷作为武器. 那天也算凑巧.弗将军正好要进宫面见理查商议一些比武大赛的事情.他刚前脚走进两步.就被福斯手下的得力心腹气喘嘘嘘地叫住道:“不好啦.将军.福斯大人宴请那位流亡中的鲍罗特公爵.谁知言语不和之后.对方竟然出手干架.现在局势一片焦灼.必须得您亲自出马才有可能把事态平息下來.” “什么鸟人.恩将仇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弗雷德里克鲁莽之至.也根本沒有自己的主见.随着那个心腹便急吼吼地來到了事发现场. 好家伙.几十个人、几十杆枪全都在围绕着一个人转.即使数量优势如此明显.可里面的瓮中之鳖却似乎根本就不落下风. 弗雷德里克接过旁边‘侍’卫递來的长矛.大喝一声道:“呔.哪里來的忘恩负义之徒.让你尝尝爷爷的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从主动分开的人群中.跳进了阿尔伯特的防御圈. 两个人眼对眼、矛尖对矛尖. 年轻的鲍罗特公爵此时只感觉浑身都是力气.也沒來得及去细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就变得这么强力.他冲着弗雷德里克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如果是忘恩负义之徒.那么你们霍普国就全都是一群‘奸’诈猥琐的小人.” “臭小子.流亡逃难來到我们岛上.竟然还敢如此口出狂言.今天我一定得把你给打醒.” “将军.莫伤他‘性’命.”福斯从旁提醒道. “自有分寸.” 莽汉哪有什么分寸.这话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弗雷德里克的长矛和阿尔伯特的长矛瞬间就扭成了一团.那‘激’烈的劲头让旁观者全都呆若木‘鸡’. 这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个人从殿堂中间缠斗到侧翼.又从侧翼绕回到中间.最后干脆全都站到了饭桌上. 弗雷德列克微微喘着粗气骂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在我手里能活过六十回合的人屈指可数.你算是其中一个.” “将军.”阿尔伯特仍然气息均匀.就好像什么都沒发生过似的.“请听我一言.福斯参谋日日找我进宫赴宴.这本是一番美意.我也不好推辞.奈何他其实却早就包藏祸心.不是想要灌醉我.就是想要利用声‘色’來‘迷’‘惑’我.我家中有一位怀孕的妻子.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畜生都不如的事情呢.我不知道理查国王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要将我送‘交’迪略特皇帝的话.那我甘愿就地自刎.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只求能保住我的家人及属下……” “什么.什么.还有这种事情.”弗雷德里克是个直肠子.他最见不得‘阴’谋诡计及小动作.“军师.你真的这么干了.” 福斯沒办法回答.因为他总不能说是理查授意的吧.那样一來.弗雷德里克说不定会把国王也给砍了. “他娘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急‘性’子将军骂骂咧咧地叫嚷道.他主动放下兵器.一把拉起小阿的手道.“來.來.來.我们一起去面见陛下.让他当面给我们个痛快的解释.这么好一位丈夫、这么好一位公爵、这么好一位猛士英雄……你们脑子里都进屎了吗.还是昨晚上都掉粪坑了.” 周围‘侍’卫悉数退得远远的.他们被最后两句问话给吓坏了.毕竟将军是国王跟前的红人.又兼鲁莽无比.自己若是做这个冤大头的话.岂不傻乎乎. 福斯沒法可想.也只能遥遥地跟在后头.这事情显然已经变得有些出乎意料地难以收拾了. 理查国王一看这三人的脸‘色’.赶忙询问道:“怎么了.” “陛下.”弗雷德里克几乎是涨红着脸说话的.“您是不是要把鲍罗特公爵给杀了.然后去皇帝老儿那边邀功请赏.” 理查眨巴着眼睛.用‘迷’‘惑’不解的口‘吻’问道:“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说出此等话來.我与公爵情同手足.正要携手对抗德瑟特异教徒及各种不公不义.怎么会想到要杀他呢.” “可是军师要在酒宴上取他项上人头啊.”弗雷德里克唾沫横飞.“公爵是有家室的人.可军师却不知分寸地日日请他來宫中赴宴.这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他还要用声‘色’犬马來勾引公爵.这难道也是尊敬的一种表示.最可气的是.军师还把我骗去.准备借我之手來擒拿公爵.要不是我们势均力敌的话.我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福斯听到这里.赶忙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他双膝跪地冲着理查说道:“陛下.是我的罪过.我擅作主张.想要把公爵给软禁起來.因为他手下能人极多.搞不好哪一天就会鸩占鹊巢.我为陛下您的江山社稷考虑.就想出了如此一条下下之策.希望陛下能严厉将我处置.以此來修复和鲍罗特公爵之间的关系.” ‘欲’知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章 暗流涌动 事情闹腾到这个份上.理查总得对鲍罗特公爵表示出一番诚意來.再加上爱将弗雷德里克也需要安抚.因此霍普国首席参谋福斯便只能暂时被关押到牢中.以示惩戒. 阿尔伯特此时也沒什么客套的心思.他草草谢过之后.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居住的馆驿.毕竟母亲及凯瑟琳才是他最大的牵挂. 军师塔伦克劳福德领着艾德里安和凯艮两人也适时地前來问安.阿尔伯特悄悄附在塔伦的耳边低语道:“福斯想要对我不利.不过理查似乎并沒有参与进去.” 大军师则笑着摇摇头道:“如果沒有国王的指使或者暗中授意.小小的参谋怎敢如此行事.” “那我们在霍普岛上岂不是就再也呆不下去了吗.” “请公爵您放宽心.这种唱黑脸的举动.理查是不可能自己公开來做的.您刚才也说了.福斯已经被关到牢里反省去了.从这点來看.我们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阿尔伯特仰天长叹一声道:“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所.皇帝实在是欺人太甚.” 矮子凯艮兴冲冲地接口道:“鸟皇帝早就可以被拉下宝座了.无道之人跨在上面.连累得天下苍生都跟着受苦受难.” “轻声.轻声.这里可不是索罗城.更不是你老家.”艾德里安赶忙制止道. “无妨.”塔伦仍然笑着说道.“凯艮将军这一身肌‘肉’憋得时间太久了.” “是啊.是啊.还是军师了解我的心思.”凯艮晃悠着脑袋.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阿斯顿城中马上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赛了.我们鲍罗特公国一方也得派出个人去意思意思.装点下‘门’面.你们觉得谁去比较好呢.”塔伦眼望着公爵.君臣俩相视一笑. “那还用说.当然得让我上阵啊.”凯艮毫不犹豫地就蹦了出來.那架势充满着舍我其谁的霸气. “你不行.”塔伦摆摆手道.“你过于鲁莽.这比武大赛虽然也要舞刀‘弄’枪.但毕竟不是战场上斩杀敌寇.万一你杀得兴起.失手闯祸的话.那公爵岂不是也要被你给连累了.” “军师.军师.”凯艮像个三岁小娃娃一样.扯着塔伦的胳膊就撒泼道.“我愿意立下军令状.此去参赛绝对服从您和公爵的号令.你们让我打东我就绝对不会往西打.你们让我败北我就不会败南.这样总行了吧.这整天娘娘腔似的过着淡出屎來的鸟日子.可把我给憋坏了.”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说道:“看起來.霍普岛上的这个习俗是为我们的矮人兄弟特意给预备着的.” …… 红衣主教瓦伦丁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 不但教宗达玛苏斯见不到他.连国王理查也遍寻不到他的踪迹.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曾经几次三番当着教宗的面要求理查‘摸’一‘摸’瓦伦丁的底细.这个年轻人究竟在忙什么.会不会对国家造成不利影响. 理查及达玛苏斯则每次都是笑脸相迎.但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玛丽亚团长心中顿时就起了疑心.暗暗准备要自己率先采取行动. 她找來心腹杜伦尼.心焦火燎地询问道:“城外工事可挖掘妥当了.” “基本已经成型.团长您随时可以去探查.” “防备德瑟特人的工作一刻也不能松懈..城内的那个盲眼神教最近有什么特别的动向吗.” “自从您敲山震虎以后.这帮人就销声匿迹了.” 玛丽亚冷笑一声道:“下水道老鼠还想來到光天化日之下逞威风.要不是博教的干扰.我肯定把他们一锅端了.” “陛下那边难道就沒有自己的主见.”杜伦尼是个帅气的三十岁左右男子.为了紫蔷薇骑士团的事业.一直都沒有考虑过娶妻生子的问題. “陛下仍然是嘴上沒‘毛’、办事不牢的黄口小儿.丝毫沒有一点自己的主见.要不是我们给他撑着这个家业.霍普岛还真不知道是谁做主呢.” 杜伦尼近前一步.大胆搂起玛丽亚的腰肢道:“我们不如当机立断.趁早把那个傀儡给废了吧.” “哪有这么容易.理查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手下并不缺乏谋臣及勇将.再说.霍普岛上自古以來都是他的家族在统治.我们有什么能耐可以搞定芸芸众生之口呢.”玛丽亚并沒有把那放肆的手给推开.反倒自己也主动勾住了杜伦尼的脖子.那姿势极为‘诱’‘惑’.充满着挑逗的意味. “这有很难.现在阿斯顿城中里外外到处都是我们的人.理查亲手调动的军队全部分散驻扎在霍普岛沿岸各战略要地上.只要能够拿下国王.这些军队还不是得听我们的调遣.” “擒拿理查固然容易.可舆论滔滔.我们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以嫁祸在博教或者那个前來投奔的鲍罗特公爵身上.”两人的神情及一系列小动作.俨然热恋中的情侣. “教廷里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些颤颤巍巍的老不死.但其中一个名叫瓦伦丁的家伙.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我看他平日里既能讨得自己宗座的欢心.又能轻松自如地在理查跟前晃悠.你去给我安排点人手.好好查一下这家伙的底细.必要时可以结果了他.以免有什么后患.至于鲍罗特公爵.倒是嫁祸的好选择.鸩占鹊巢的故事.人人都知道.一个从大陆上來的失势公爵.干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來.还是有点可信度的.” 两人又继续缠绵了一会儿.杜伦尼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屋外.他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早日把自己和玛丽亚推至霍普国的王座之上. …… 阿斯顿城外此刻已经被‘交’错的临时渠道给包围.除了南‘门’、东‘门’各留下一条关道以外.其他地方都被沟渠阻隔切断. 德瑟特人零散的海上炮击有时候还会于深夜时段出现.那些炮火的弧度又高又长.可以轻松深入进霍普岛的内陆. 庄稼汉们‘私’下里纷纷抱怨道:“那个博迪大陆上的皇帝怎么就能容忍北方异教徒猖狂肆虐到如此程度呢.还是说他已经默认霍普岛不归坦博兰斯帝国管辖了.” 运送阿尔伯特等人一行前往阿斯顿城的车夫强尼更是在一次探望农夫雅各布的时候.边抿着老酒边骂骂咧咧地发泄道:“也不知道这帮脑筋里进水的北方佬是怎么想的.我们霍普岛的面积还不如大陆上随随便便一个公国.他们放着那些接壤的土地不去取.偏偏要走水路.吃饱饭每天轰几炮.真是不可理喻.” 雅各布的妹妹珍妮在边上乐得前仰后合.强尼在这家里也算得上是一份子了.因为俗话说得好.只要‘腿’勤嘴勤.再遥远再陌生的邻居也能变成你的家人. 雅各布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准备干涉妹妹的自由选择.车夫强尼虽然沒钱沒势.又有点小小的贪杯.但结婚就需要‘门’当户对.雅各布自己也就是个种种田的农夫.他理想中的幸福生活.便是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养育一大群孩子.最后老有所依. 他的妹妹珍妮同样也是一个充满着乐观开朗的人.小姑娘每次见到陌生男子都会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她和强尼处熟以后便无话不谈.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对未來的憧憬.每每两人都会忍不住发出阵阵傻笑.因为他们相互之间的观点虽然可能不尽相同.但语言风格却时常会在不经意间造成喜剧效果.当强尼口无遮拦地说出一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话语之时.珍妮只需要轻轻嗯上一声.马上就会让气氛变得俏皮及活跃起來. “你少喝点酒.哥哥说了.这东西灌多了伤身.”某日黄昏之后.两人坐在院墙边互相对眼望着的时候.珍妮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來. 强尼嬉皮笑脸地回应道:“这酒放在你家地窖里.只有你哥哥才能喝.我这么做是帮他减轻负担.不然他要是病倒了.那你可怎么办呢.” “我哥哥才不会病倒呢.”珍妮嘴一撇.‘露’出装作生气的表情.“你和我哥哥都是我的家人.你们怎么可能会生病呢.至少也得等我将來有一天去上帝那里报道的时候.你们才能这么做.” “我可不是你的家人.”强尼故意纠正道. 珍妮脸一红.伸出手來.指着情人的额头道:“哼.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明天就让哥哥赶你走.再也不许你进來了.” “那还不如现在就进屋和你哥哥说.”强尼边笑.边一把拉住‘女’友的手. 小情侣之间别提有多‘浪’漫了. 这时.屋外忽然传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听不断有人高声喊道:“开‘门’.快开‘门’.窝藏罪犯者.以相同刑罚论处.” 珍妮的哥哥雅各布慢慢悠悠地开了‘门’.刚想问两句什么的时候.为首的军士一把将他推开.几个强盗一样的跟班便如饿虎扑食似的.齐刷刷冲进來一阵翻‘弄’. “有沒有一个年轻人躲在你家里.”为首的军士终于想起來要先开口问问. “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他犯了什么罪.” “问你话就直截了当地回答.不要多嘴.” “沒有.”雅各布立刻补充了一句. “哥哥.怎么回事.”珍妮拉着强尼的手.从后院赶了过來. 几个士兵顿时眼前一亮.为首的军士冲着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强盗们便当即会意.围上前去将强尼和珍妮生拉硬拽地分开來. 这正是一桩飞來横祸.‘欲’知结果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一章 凑一块儿 农夫雅各布见这帮人根本沒有要讲道理的意思.便也针锋相对地呵斥道:“你们到底是士兵还是强盗.如果要抓捕在逃犯人的话.请出示官方的文件证明.不然我这家里不欢迎你们进來.” 为首的军士当即翻脸怒骂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霍普岛上还沒有我们主子搞不定的事情.”他边说边拔出腰间的佩剑.威胁‘性’地在雅各布喉咙前晃來晃去. 强尼为了博得小情人珍妮的欢心.果断大胆地‘挺’直了腰杆喝道:“有什么事冲我來.你们这帮当兵的难道只会欺负老百姓吗.海上那些天天放炮的德瑟特人你们敢不敢去驱逐掉.”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混’‘乱’了起來.珍妮尖叫着往里屋躲.她的哥哥雅各布则和强尼肩并肩共同对抗那四个流里流气的士兵. 数量上是一比二.且对方全都手握兵器.这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要不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奇兵赶到的话.两位冲动的仁兄极有可能都会成为剑下冤魂. 來的救星不是别人.正是博教大名鼎鼎的红衣主教瓦伦丁. 那些军士立刻掉转头來.以恐吓的口‘吻’嚷嚷道:“你小子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你们不是要找博教瓦伦丁的踪迹吗.我就是你们的最终目标.快把刀剑都往我身上招呼吧.” “大哥.他果然就是啊.”其中有个机灵鬼从兜里掏出张小小的画像來. “那还等什么.冲.”四个人当机立断.像饿虎扑食一般.举剑就像瓦伦丁冲去.因为上峰早已有令.死活不论.单单一个脑袋也能前去请赏. 雅各布和强尼都不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的手段.纷纷在后面着急地大喊大叫道:“小心.边上有草垛.快拿起來扔.” 瓦伦丁面带微笑.兀自伫立在原地.丝毫看不出有要避让的意思. 眼看四把夺命宝剑就要‘插’入其‘胸’膛及喉咙的时候.只听咔嚓咔嚓连续几声异样的响动.那光灿灿的剑身便纷纷断裂了下來.四个军士由于惯‘性’原因.还是沒能收住手.等于纷纷送上‘门’去.投入了年轻红衣主教的怀抱之中. 画眉山庄的新晋男主人一点都沒有客气的意思.他淡定地轻轻施放了一个冰锥术.那四个可怜人的脑袋就顿时封存在了一起.骇人的场面让躲在里屋偷看的珍妮不禁尖叫了出來. 雅各布及强尼也是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來.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有点不敢相信当前发生的状况. 瓦伦丁则沒事人似的.把两只手放在罩袍上抹了抹.随后一脚将四个冻成团的脑袋瓜给踢倒在地上:“这是紫蔷薇骑士团的狗‘腿’子.他们‘阴’谋想要推翻理查国王的统治.” “什么.还有这种事.”农民及车夫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我是博教的瓦伦丁.你们刚才也听到了.理查国王及宗座达玛苏斯派我秘密收集关于骑士团的罪证.准备來个擒贼擒王.可惜狗‘腿’子们永远都是短视的.他们认准主子之后就永不回头了.我今天被一路追赶.并不是由于打不过他们.而是想要分散他们的兵力.顺便杀几个特别猖狂的家伙树立下榜样.沒成想.倒是让你们遭了番劫难.这是我的罪过.” “哪里.哪里.这些家伙就该杀.军队要是不为老百姓服务.整天想着派系斗争.自己争权的话.那我们养着他们做什么呢.杀得好.”雅各布毫不犹豫地喝彩道. “就是.就是.我之前还在想着为什么理查陛下不去对付德瑟特人.原來是因为国内有‘乱’臣贼子预谋翻天的关系.”强尼也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 瓦伦丁微微一笑:“这些人就先麻烦你们随便埋了吧.日后我自然会向陛下和宗座提及你们的功绩.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也就不再停留了..这是一个博教专有的特许赎罪券.如果还有不识相的人敢來冒犯的话.就把这个拿出來做挡箭牌.” “可万一紫蔷薇骑士团的人豁出去了怎么办.他们既然要谋反.那么当然也就不会再去顾忌什么博教不博教了.”雅各布有点犹豫.他自己倒是不怕.就是在为妹妹担心.兄妹两人相依为命.怎么着也不能出现纰漏. 红衣主教摆摆手.边大步出‘门’边丢下一句话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赎罪券.上面有我的魔法存留.定然能保得你们安然无恙.不必多虑了.” 好嘛.大人物的出现及消失总是这样的状况.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一片茫茫然之中.两个好兄弟沒什么别的选择.只能‘花’点力气将那四个倒霉鬼给草草埋葬了. 强尼冲着雅各布叹气道:“这世道越來越不稳定了.大陆上兵荒马‘乱’.叛军强盗四起.我们这小小的霍普岛上也不太平.人人都在为权势及地位争得头破血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永远沒有个消停的时候.他们难道就沒有想过自己不可能无限的活着吗.” “并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逍遥自在的啊.赶赶马车.喝喝老酒.再谈谈恋爱.”雅各布的‘精’神世界和他妹妹珍妮有点相似.他从來不让‘阴’影长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总是想方设法将阳光梛进自己的生活. 他在附近一代的名声极好.人人都知道这年轻的庄稼汉是个百年难遇的热心肠.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他的身影;哪里有矛盾.他也总是很快就站出來试图去平息. 要说像雅各布这种人.最大的缺点可能就是沒有什么特别的抱负.马车夫强尼有时候三杯酒下肚的时候.还会谈论谈论政治.幻想下自己当权的模样.可雅各布却压根沒有表‘露’过一丝一毫的野心.他是天生的农民.天生的善良者.他心里的头等大事.第一就是帮妹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第二就是自己也能有幸碰到个知己.安安稳稳、太太平平地过上一辈子. 可惜.理想总比现实要美好.越是把自己局限在一个所谓遗世独立的调调里.就越会遭遇到各种极端的奇人异事. 瓦伦丁前脚刚刚被送走.‘门’外小路上就又出现了几个陌生的身影.看他们的打扮及神情.似乎是从老远的地方急吼吼赶过來的. 热心肠的雅各布虽然刚刚才遭遇到无礼士兵的挑衅.可现在仍然不改初衷.还是非常热情地迎了上去. 那支队伍里领头的是一个脑袋阔、肚子圆、‘腿’脚短的矮子.腰间的两柄板斧几乎要垂到地面上.他一见到年轻的农民.便大大咧咧地嚷道:“喂.小兄弟.快來给我们点水喝.魔法有时候真是能害死人的.” “行.你们稍稍等下.”雅各布虽然对此位老兄的后半句话语有点疑问.但并沒有准备马上去刨个底细出來.毕竟人家口渴才是件最要紧的事情. 五大三粗的矮子竟然还不忘说了声谢谢.然后又回转头來对着一个浑身上下裹着紫袍的高个男子低低抱怨了几句道:“大人.我们科泰斯教的魔法什么时候才可以比肩博教啊.这传送之术就沒有靠谱过.” 高个男子‘露’出狡黠的笑容道:“博教可沒有人会使用这种突破造化之功的传送术.据我所知.整个博迪大陆上.恐怕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人來.” “这么说.宗座大人的魔法技艺已经冠绝寰宇了.” “这又不是什么致命的杀招.不过就是赶路的小玩意儿罢了.你去问问贾斯汀大人或者别的什么师兄弟.他们每个人的独‘门’绝学拿出來以后都能让博教的那帮老顽固给吓得从座位上跌下來.” “那我还有一个疑问.”矮子接过雅各布递來的清水杯.咕咚咕咚地一半灌到了肠子里.一半滴在了地面上. “我们的石头先锋哪來这么多问題.平时不都是实打实冲锋在前的吗.”高个男子爽朗地笑道. “宗座.您既然有这么个神通.为什么还要让陛下给您调拨禁卫军呢.那些凡夫俗子又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我们是乘坐船只渡过惊魂海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德瑟特人的炮火给轰得找不着北了.” “康斯坦丁堡是皇帝最看重的要塞之一.绝对不容有失.虽然老统领萨瓦林坚守了下來.可毕竟独木难支.我们借着这个由头.把皇帝的禁卫军充实进去不是正好吗.” “难道皇帝就不会自己光明正大地派遣一支部队.” 高个男子边谢过雅各布的茶水.边弯腰附着矮子的耳朵边小声说道:“萨瓦林老头经营康斯坦丁堡一辈子.皇帝一般是不会去干预的.而且那里的百姓也像北方罗姆城一样.过惯了自由的日子.如果迪略特贸贸然将自己的队伍派去的话.结果总是不会太好.我不过就是在帮皇帝解决难題罢了.借口虽然总是存在.但也有好坏之分.” 在农夫雅各布來來回回跑了三四趟之后.这帮奇怪的人总算是把口渴给解除了.他们也沒过多纠结于礼数.草草地便告辞离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无招胜有招 比武大赛的日子愈发临近.阿斯顿城内上上下下都充满着忙碌、喧嚣的气氛.虽然紫蔷薇骑士团总是想要以其严苛的态度‘插’手到各项事务之中.但百姓们却丝毫沒有把其放在心上. 理查国王已经亲自站出來表过态了.对于大团长玛丽亚.他提到了理解二字.而对于广大民众.他则抛出了无条件支持的论调.这观点一经公布.整个霍普岛都欢呼雀跃起來.紫蔷薇骑士团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许多人产生了逆反心理.他们原本还以为玛丽亚背后可能有理查的支持或默许.现在看來纯粹是无稽之谈.陛下永远不会被权臣所左右.而霍普岛流传多年的传统习俗更是不会被时势所中断. 大团长玛丽亚一下子成了反面典型.除了手下忠心耿耿的团员以外.她几乎就变为了孤家寡人. 这样一來.矛盾便猛地‘激’化开來. 她的心腹兼情人杜伦尼当即表示愿意为玛丽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大团长还算冷静.她边看着办公桌上的地图.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霍普岛可不是广阔的博迪大陆.我们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一个替罪羔羊.好让沒头脑的民众们把矛头对准别的地方.” “那个博教的瓦伦丁身手十分敏捷.辛辛苦苦派出许多得力之人.最后却无果而终.” “他的事情就不要再去考虑了.既然比武大赛迫在眉睫.而理查等人又是装模作样地如此在意.那么我们也将计就计.主动示好.瞅准时机.把祸水引到前來避难的年轻鲍罗特公爵身上.”玛丽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边上的烛光出神.就好像从里面可以预见到自己坐上了国王的宝座似的. “依我看.还是应该先杀掉理查.不然待其有所察觉之后.再想出手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的头颅早就捏在我的手心里了.”玛丽亚冷冷一笑道.“随时都能取.但我们必须仔细考虑下.千万不能既做了恶人.又沒得到实际的利益.” “国王他沒有后嗣.谁上台都得凭借真刀真枪的实力.霍普岛上、阿斯顿城中.难道还有比我们紫蔷薇骑士团更大的组织吗.” 杜伦尼并不是那种急‘性’子.但在这个问題上.却屡次三番地进行着催促.他怕夜长梦多.也乐意早早就将情人给扶上王座. 但实际情况却并不是如此乐观的.玛丽亚清楚地‘洞’悉了理查的底牌.虽然目下德瑟特人的‘骚’扰使得王国军队不得不分散开來、四下驻扎.但离阿斯顿城咫尺之遥的画眉山庄附近却还留着一手好棋. 原來.红衣主教本尼迪克自从帮助庄园‘女’主人海德拉治好顽疾之后.便借着身体不好的缘由.一直停留在那里.其实.这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教宗达玛苏斯秘密让其在那里想办法再捕捉几只蛇‘鸡’兽.然后潜心研究研究.理查国王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情.特地悄悄派遣了最得力的军士暗中保护及策应老本. 这一切都被安‘插’在国王身边的间谍给汇报了回來. 玛丽亚素來多疑.由于其自身不会多少魔法.便将所有法师都列入了黑名单之中.不论是博教修士.还是其他野外的江湖‘浪’迹客.只要与魔法沾边的人.就无一例外地会让玛丽亚产生厌恶的感觉. 她上任伊始.就把自己的喜好贯彻到了团队里面.除了最低级的兵士之外.其他中层以上将官都会强制配备可以防御一定量魔法的全副铠甲及盾牌. 这些东西全部是玛丽亚托人从大陆上一个著名的矮子铁匠那里订购的.她巧取豪夺的很多资财.有一大部分都被‘花’在了这上面. 当情人杜伦尼急吼吼地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玛利亚的谨慎就是來源于此. 博教的那帮老头子.她嘴上是从來不客气的.但心里却仍然在不断琢磨打鼓. 魔法就像惊魂海.而那些讨厌鬼就像随时可能会掀起的滔天巨‘浪’.说不定哪天就会将自己给淹沒. 当初理查率军协助迪略特皇帝共同抵御德瑟特人的时候.玛丽亚本來是有机会鸩占鹊巢的.不过她最后还是由于种种顾虑而放弃了全盘计划.这让杜伦尼懊恼不已.几乎准备单干. 有些人擅长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旦轮到自己领导所有事情的时候.反而会产生许许多多的纠结.玛丽亚团长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甚至可以当着理查的面指手画脚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但真要叫她立刻下黑手的话.反而倒无法行动了. 杜伦尼把这一切原因都归结于‘女’人的心软.他沒敢当面去说.而是一直憋在肚子里.他们两个人之间‘肉’体的关系几乎就沒切断过.但‘精’神方面的感觉却早就各奔东西.只不过谁都不愿也不想去承认罢了. 这天晚上的结果还是老样子.玛丽亚总有一张自认为是的天罗地网需要编织.而杜伦尼则最终臣服于身体的yuang之中.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作为‘女’团长的情人.他只能以“第二天再说”这几个字眼儿來作为象征‘性’的安慰托词. …… 连续几天都是晴好的日子.城里城外到处拥挤着喜气洋洋的民众.即使偶尔有德瑟特人炮弹的‘骚’扰.也不能干扰到他们那箭在弦上的兴致. 骑士团在城‘门’口的严厉岗哨已经被撤去.代之以例行公事般地眼神执勤.那帮种田的农民最近基本都闲了下來.因为天气转凉.该储备收拾的东西都早就‘弄’稳妥了.他们三五成群结队进城.小商小贩也趁机如雨后‘春’笋般地活跃起來. 许多酒馆及风月场所的生意也达到了一年中的最高峰.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七嘴八舌议论比武大赛的人们. 那块引人瞩目的场地就位于王宫附近的迪多广场. 相传就是在这里.霍普国与古维恩帝国签订了永久和平协议.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征服者最终沒能让开朗却又倔强的岛民屈服. 迪多广场经历过好几次翻修.因为它的身世极为坎坷.曾经被改作过‘露’天市场.也曾经被某位具有奇特思维的国王加装过顶盖.要不是突如其來的一场大火.说不定广场最后就会慢慢变成杂七杂八充满着各种间隔的贫民窟. 它靠近王宫的事实.让理查的祖父意识到需要改变一下.大火之后的广场虽然沒了顶棚.但杂‘乱’的局面并沒有得到根本的改善.总有许多建筑天才能够顺着自己的思路來改建扩建. 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霍普岛的贫富差距虽然沒有大陆那么悬殊.但一个人若是好吃懒做的话.最终还是会跌入深深的泥潭之中. 渐渐地.阿斯顿城里的百姓就把迪多广场称为国王的阑尾.因为它尾大不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下.而如果想要彻底整治的话.不‘花’一番功夫也是不行的. 幸亏理查的祖父是个有道明君.他下定决心要整治这一顽疾.不惜自己补贴钱财來把广场给清理干净. 那些无业游民被分成了好几拨人进行区别对待及处理.愿意参军的.待遇最好;愿意自食其力、另谋出路的.则给予一定的生活费.让他们有机会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实在懒惰成‘性’的.理查祖父也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收押在监牢里.每天管吃管住.什么时候想通了便可以什么时候出來. 一开始.人们都在担心监狱里会人满为患.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业游民们懒散惯了.有吃有喝的日子哪怕沒有自由恐怕也是可以把他们牢牢吸引住的. 但事实证明.理查祖父还是英明的.人总是会在吃饱喝足之后.不由自主地想到“自由”这个绝大的命題.哪怕是看似毫无希望的懒汉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迪多广场的面貌焕然一新.连带着霍普岛上也冒出了许许多多新生劳动力來.他们一般不愿过多谈论监牢里的生活.只是偶尔会在酒足饭饱之后.眯缝着眼睛.用陷入沉思的深情口‘吻’说道:“国王陛下真是千古一遇的明君.他从沒有要说过要赶我们走的话.却在不经意间.让我们每个人都懂得了生活的真谛.” “那些士兵就沒有体罚过你们.或者口出污言秽语进行‘精’神上的攻击及羞辱.”有好事的旁人问道. “怎么会.我们这帮人的脸皮都是在油锅里走过一遭的.早就百毒不侵了.如果国王陛下來硬的招数.恐怕他也就不会成功了.” “那么他是來软的喽.” “他什么都沒做.却比什么都做了更有杀伤力.”述说者满斟了一壶酒.咕咚咕咚地灌到了肚子里.接下來就任谁都沒法让其再次开口了. 理查的祖父由此声名显赫.甚至都传到了惊魂海对面的博迪大陆上. 为君之道.尽在不言中.而小理查深知这一典故.因此也准备于今年的比武大赛之上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來.‘欲’知究竟会发生什么.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三章 比武大赛 这是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最紧张的日子.这是最血脉喷张的时刻.也是最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刻. 距离比武大赛的进行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巨大宽阔的迪多广场早就已经被人‘潮’拥挤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争先恐后地高举手臂、欢呼万岁. 霍普国的国王、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还有博教教廷诸主教及前來避难的鲍罗特公爵等人纷纷莅临现场观摩.如此庞大豪华尊贵的阵容在岛民们的心中‘激’起了阵阵自豪感.他们拼命伸长脖子.想要让自己能够多瞅瞅几个大人物的脸. 本尼迪克也已从画眉山庄返回.他不时同教宗达玛苏斯‘交’头接耳几句.神情显得极为坦然自若. 骑士团大团长玛丽亚满脸‘阴’沉.与整个会场的热烈气氛格格不入.她的身后站着几名手持巨斧、全副武装的骑士.那架势绝对是刽子手的风范. 国王理查虽然也根据传统风俗.穿着紧身的甲胄.但旁边除了弗雷德里克将军戎装护卫以外.再也沒有多余的军士. 前一阵惹恼阿尔伯特被关了大牢的首席谋士福斯终于获准被放了出來.他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混’迹在了一堆文臣之中.丝毫沒有要出挑‘露’风头的意思. 随着三声锣响及一声令下.比武大赛正式开始. 头三场对决是几名阿斯顿城附近种田的农夫及游走的猎人.他们既名不见经传.功夫也不是太拿得出手.几番较量之后.虽然并不乏喝彩者.但总体來说平淡乏味.令人觉得有些失望. 接下去的又三场单挑稍稍把观众的情绪给调动了起來.因为期间出现了一点尴尬的意外.参赛者的鞋子不知怎么地松动了下來.随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成为狗啃泥、不设防的姿势.幸亏对手是个谦谦君子.他主动放下兵器.伸手将倒霉蛋给扶起.这一举动引发全场一片掌声.理查国王更是立刻就宣布.这两人同时进入到下一轮. 重头戏出现在第七场.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参赛者.“是雅各布.”他边与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窃窃‘私’语着什么.边忍不住关心起这个自己到了霍普岛以后第一个‘交’上的朋友. 只见这个年轻乐观开朗的农民手中拿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钝头长剑.而他对手的武器则是一张捕鱼用的兜网及一柄长度有些惊人的钝头鱼叉. 在同等实力的战斗下.武器的长短往往决定了最终的胜负.因为攻击范围是至关重要的属‘性’.就好比一块蛋糕上來就被人切成了大小不同的两份.手拿鱼叉的那人绝对占据了大的那一份.他可进可退.攻守自如.几乎把主动权完全握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中. 阿尔伯特在边上看得有些着急.他几次三番想要起身为朋友加油.但都被塔伦给摁住了.毕竟低调行事是今天最重要的关卡.绝对不能由于一时的心血來‘潮’而出现任何纰漏. 其实.鲍罗特公爵是有些多虑了.他低估了农夫雅各布的实力. 武器长短虽然很关键.但手拿鱼叉的那人显然过于轻敌.他松松垮垮地把渔网抛到空中甩了两下.随后又将叉子像平日里戳死鱼似的.慢悠悠地朝着雅各布的面‘门’点去. 说时迟那时快.年轻的农夫以退为进.先规规整整地避让躲闪了前几次攻击.接着出乎意料地伸出胳膊把对方的叉子紧紧夹在了自己的腋下. 雅各布的力气比较大.对方几次使出吃‘奶’的劲头想要拔出來.奈何却总是纹丝不动. 年轻的农夫顺势发声喊.边继续用胳肢窝限制住对方的鱼叉.边用另外一只手把钝头长剑当成投掷武器.瞄着对方的‘胸’口丢去.这一下如果命中的话.即使不会伤着‘性’命.也必定得缓半天的劲. 对手此时还算明智.他主动放开鱼叉.以最快的速度挪动了下腰肢.用渔网顺势把长剑给兜在了里面. 这样一來.鱼叉反过來成了雅各布的兵器.渔夫却一时半会儿沒有可以应对的东西.毕竟被渔网缠绕的长剑要想使出威力來还是有点困难的. 雅各布绅士般地问了一句道:“投降还是继续.” “继续.”渔民应该是被‘激’怒了.他沒有注意到对手的语气.一心想着要翻盘. 民众们热烈鼓掌.这比赛终于‘精’彩‘激’烈了起來. 雅各布先礼后兵.既然对方斗志仍然顽强.那么自己也必须继续使出全力來.他霸气地把鱼叉给丢到了一边.径直大踏步地跨到对手跟前.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将渔夫整个身子都提离了地面整整几秒钟. 周边一片喝彩.阿尔伯特也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他边上的艾德里安悄悄对凯艮说道:“这个年轻的农夫很有两下子啊.不但正义感十足、热心助人.而且身手也十分了得.” 矮子打了两个哈哈道:“轮到我出场的时候.來十个他也能一斧子砍翻.” 艾德里安笑了笑.因为他懂得凯艮的脾气. 雅各布又一次礼貌地问道:“还要继续吗.” 渔夫恼羞成怒.趁对手分神的时候.握紧拳头就雨点般地砸向雅各布的肚子及下身. 这是违反禁赛规则的.同时也被所有观众不齿.但渔夫并沒有收手的意思.他得寸进尺对着躺倒在地痛苦不堪的雅各布又重重地踩上几脚.直到负责警卫的士兵将其拉开.才最终使得事态沒有进一步恶化. 雅各布满脸都是鲜血.但他仍然冲着人群微笑. 有个灵动、瘦小的身影忽而窜到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心疼地哭诉道:“哥.你沒事吧.你真傻.” 这是雅各布的妹妹珍妮.大伙一下子又发出颇具感叹意味的嘘声.继之而起的掌声随即经久不息. 雅各布成了英雄.而他的妹妹也当选了此次竞技场上的‘花’环‘女’王. 所谓‘花’环‘女’王就是给前三名获胜者授予英雄‘花’环的‘女’‘性’.一般來说.这一荣耀又尊贵的使命总会落在王后的头上.但由于理查国王至今仍然单身.这几年的‘花’环‘女’王便总是需要借着民众们自发推举而产生.画眉山庄的海德拉曾经也有幸被选中过.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坐不住了.她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平民百姓‘乱’折腾的举动早就引起了她强烈的不满.现在心事重重之下.更是很容易爆发出來.她拿着扩音设施对着全场喊话道:“不要把陛下的沉默当成福气.比武大赛固然是一件流传时间极为久远的风俗.但眼下大敌当前.北方德瑟特人及坦博兰斯皇帝都随时可能会发兵來犯.我们的家园千百年來都是自己在当家做主.靠的是什么呢.是团结.大家刚才也都看到了.比武大赛只会让小人的心智越发扭曲.而正直的人却平白无故遭受到不必要的打击.城楼为什么会倾倒.因为内部出现了腐蚀.当年的古维恩帝国为什么会覆灭.道理也同样如此.我必须反复重申这两个字..团结.今天这里不论是获胜者还是失败者.归根结底都得为霍普岛的兴衰存亡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你们说是不是.” “万岁.万岁.国王陛下万岁.玛丽亚团长万岁.”有几个事先早已被买通的小人立刻鼓噪起來.如羊群般善良的民众们便也渐渐跟着这股气氛行事.一时间.响应之声此起彼伏.‘逼’迫得理查国王只能站起身來挥手致意. 玛丽亚团长继续再接再厉地煽动道:“德瑟特人是大敌.这自不待言.但是坦博兰斯帝国的民众毕竟与我们同文同种.大家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之间.何必要互相残忍的争斗呢.我们是不是应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是啊.是啊.当然应该.”此时的迪多广场.甚至整个阿斯顿城都被玛丽亚的动情演说给感染了.他们慢慢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全都成了只会跟着大部队及舆论走的绵羊. 牧羊人玛丽亚得意地话锋一转道:“坦博兰斯帝国自古以來就沒有动过我们霍普岛的脑筋.可是现在的形势却极为微妙.大陆上出现了以肯坦公爵为首的叛军.他们不但攻城略地.还妄图收买许许多多早有此志向的潜伏者.这位鲍罗特公爵就是其中之一.他被皇帝派去攻打肯坦国.却莫名其妙拖延了近半年时间.最终导致比尔提城及整个德斯蒂尼伯国的陷落.他与丹斯森林的‘精’灵们过从甚密.还借用那些尖耳朵的力量要挟皇帝.以图自保.他屡次三番辜负帝国的厚爱.哪怕是将功赎罪的机会也被其给硬生生地‘浪’费并抛弃掉了.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后至今仍然被肯坦国叛军控制着.而原因就是身为谈判代表的鲍罗特公爵临阵脱逃.像这样的懦夫、骗子.來到我们这里还能有什么好的企图呢.他只会把皇帝的怒火吸引过來.他也许还会鸩占鹊巢.吃着我们的东西、用着我们的东西.眼睛却紧紧盯着国王陛下的宝座不放.现在是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最需要大家抉择的时刻.你们说.该不该把这位狼子野心、毫无廉耻的鲍罗特公爵给擒拿住呢.” 民众们顿时沸腾了.他们叽叽喳喳、争论不休.毕竟鲍罗特公爵是谁.对于绝大部分人來说.根本就沒有什么太大意义.他们只是在自以为是的参与国事.因为那种满足感可以让人上瘾. 阿尔伯特的命运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之中.只有满腹经纶的塔伦.或者砍人犀利的凯艮还有可能加以拯救.‘欲’知结果究竟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 第二十四章 弑君者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出人意料地将矛头对准了鲍罗特公爵.这让理查国王既感到稍稍有些意外.又情不自禁地暗暗得意起來.因为这两方都是他的心腹之患.如今有机会坐山观虎斗.那滋味还是非常不错的. 红衣主教本尼迪克眼看形势不对.也沒來得及和教宗达玛苏斯商量.一下子跳出來喊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成大事者必得讲究仁义道德.并且信守自己做出的承诺.鲍罗特公爵千里迢迢赶來投奔国王陛下.这是给天下人展示这些优良品质的最佳时刻.怎么可以舍本逐末.拣芝麻而丢西瓜呢.” “哦.主教大人的意思是.堂堂坦博兰斯帝国的迪略特皇帝是芝麻喽.”玛丽亚当即冷笑着反问道. “迪略特皇帝当然不容小觑.但其若与理查陛下比起來则完全不够格.”本尼迪克冲着大谋士福斯所在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那里聚集着霍普国最有权势的文臣.“评价一个人实力的大小.并不仅仅只看重当下的强弱.如果世上不幸只有这么一条真理的话.那么强者恒强、弱者永弱.这就失去了竞争.一切都会变得停滞不前.完全沒有意义.迪略特皇帝号称掌握着整个博迪大陆最‘精’华的部分.除了北方冻土及南方森林以外.几乎莫不在其领导之下.但事实果真如此吗.肯坦大公爵为什么要揭竿而起.为什么当初北伐德瑟特人夺取圣城罗姆的时候.几乎沒有几个诸侯去响应迪略特的号令.” “因为他们都是反贼.”玛丽亚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对于反贼还有必要如此刨根究底吗.” “当然需要.”本尼迪克也沒把大团长放在眼里.他主要是冲着普通大众及理查国王这边來诉说的.“皇帝专断蛮横.一上任就杀‘鸡’儆猴.确立了自己所谓的权威.他那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几乎就等同于独裁专制.几大选帝侯完全成了摆设.宰相这个职位也如同虚衔.他妄图各个击破、步步蚕食的狼子野心早就被天下人所识破.肯坦公爵与其说是叛军.还不如说是第一个敢于公开站出來对皇帝的倒行逆施说不的人.博迪大陆不需要独裁者.公爵、伯爵不需要.劳动人民也不需要……” “万岁.万岁.主教大人万岁.”围观决斗的民众们自发地呼喊起來.这次并沒有什么特别的预谋.只是从心眼里觉得此话说得很对. “沒有强有力的统治.我们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北方的德瑟特人.他们船坚炮利.更有鼎鼎大名的黑袍法师会在后面助阵.难道我们就得坐以待毙.听凭那些恶魔们的随意处置.仁义道德这四个字.说起來不费吹灰之力.但更多的人却仅仅只是假仁假义罢了.在如今这种形势下.肯坦公爵的叛‘乱’行为就几乎等同于通敌.他让皇帝两头为难.首尾不能兼顾.大人若是要支持他的话.那就是变相在投靠德瑟特人.这样一來.不但皇帝沒法答应.连宗座大人也不会答应你.北方蛮子入主中土.就意味着博教信仰的全面溃败.你难道就丝毫沒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題.” 玛丽亚的话语同样引來一阵阵掌声.民众们都是墙头草.谁说的有理就会倾向于谁.再加上预先潜伏的鼓动聒噪者.那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本尼迪克习惯‘性’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随后笑着回应道:“有国王陛下在.有你紫蔷薇骑士团在.这事情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发愁的呢.你刚才说得很对.肯坦公爵的起义很有可能会分散迪略特皇帝的兵力.那我们霍普岛上如今似乎也存在着这么一个肯坦公爵第二.她的踪迹极为隐秘.以至于一旦举起反叛大旗.那么国王陛下的头颅便会毫无预兆地落地……” “那会是谁呢.”玛丽亚脸不红、气不喘.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老头子. “这话我沒法讲.”本尼迪克重重地拍了几下手.随后从台下便走上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他浑身裹着黑‘色’的斗篷.就好像去参加葬礼似的. 此人一上台就无所顾忌地箭步來到玛丽亚身边.凑在她的耳畔低低絮叨了良久.台下嗡嗡声不断.因为民众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国王理查与教宗达玛苏斯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就好像眼前的事情与他们根本无关似的.倒是阿尔伯特那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做着最坏的打算. 只见大团长的脸上先是一阵惨白.随后又有些泛红.最终竟慢慢变绿了.她几次‘欲’说还休.末了还是不得不开口道:“如果你们能保证我和杜伦尼的安全.我愿意现在就离开霍普岛.并且把紫蔷薇骑士团‘交’还给国王陛下.” 理查听到这里.陡然间便站了起來.因为这个结局是他之前所料想不到的.只有教宗达玛苏斯仍然气定神闲.看起來事先早就有过沟通. 理查在弗雷德里克的陪伴下走到黑斗篷的美男子跟前询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 本尼迪克忙从旁介绍道:“这是一位倾心博教多年的隐士.宗座來到霍普岛以后.他主动‘毛’遂自荐想要加入博教.此番立了如此奇功.也算是个投名状吧.” 理查心中的疑‘惑’并沒有解除.看黑斗篷少年的样子绝对不会比自己大.怎么能叫做倾心博教多年呢.他并沒有立刻追问.而是转向了玛丽亚团长:“怎么回事.难道是由于霍普岛太小.不够你施展拳脚吗.紫蔷薇骑士团可都在等着你的号令呢.”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在场明了内情的人全都暗暗捏了把汗. 玛丽亚出人意料地扑通一声跪倒在理查面前道:“陛下.我对不住您.本尼迪克主教说的一点沒错.我就是霍普岛上的肯坦公爵.而且比那位公爵更加心狠手辣.他或许只是要把迪略特皇帝赶下台.而我则是要立马将您给结果了.” 聚拢在周围的民众们顿时嘘声一片.这形势变化的太快.以至于脑筋都快短路了.只能以漫长单调的一长串叹息來舒缓一下节奏. 理查当即神情严肃地斥责道:“我一向将你视为霍普岛的定海神针.你做几乎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去干涉.你要军饷.我给.你要兵员.我也给.城外挖战壕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我也仍然同意了.骑士团的成立初衷是什么.你给我说说.” “陛下.我愿意受罚.”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让我人头落地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个机会.”理查一把将腰间佩剑拔出.端端正正地摆在玛丽亚跟前.“大团长.你请.” 刚才还嘈杂议论不断的迪多广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理查这样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风险也太大了吧. 达玛苏斯仍旧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本尼迪克及黑斗篷美少年并沒有劝阻的意思.他们似乎在等待着玛丽亚接下去的行动.然后再随机应变. 一直‘混’迹在文臣队伍中低调行事的首席参谋福斯这时候忍不住了.他猛地一下站了出來.边冲着理查这边跑來.边高声呼喊道:“不要犹豫.现在就是时候了.”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有如醍醐灌顶似的醒悟了过來.她娴熟地抄起那柄宝剑.借着跪倒在地的姿势.对准理查、本尼迪克等三人的下盘进行攻击. 老头子与黑斗篷顺利退到了一边.而理查却不知道是由于太过托大还是怎么地.一下子被重重地扫倒在地上.开弓沒有回头箭.玛丽亚狠了狠心.一下子把理查的脖子给刺穿.鲜血飚起有一米多高.吓得围观的民众不由自主地全都往回退了三步. “弑君者.大团长是弑君者.天哪.” 现场秩序顿时‘混’‘乱’了起來.玛丽亚的情人杜伦尼此时站出來呼喊道:“骑士团众将士听令.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现在无论是民众也好还是官员也罢.只要敢于对玛丽亚团长口出不逊.便立刻就地正法.” 迪多广场一下子成了人间地狱.紫蔷薇骑士团的成员们早就悄悄在外围埋伏下了.如今号令一出.立刻如饿虎扑食般将广场三百六十度范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全副披挂.除了‘露’出两只闪着幽光的眼珠子以外.便再也沒有破绽可寻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平时一向以勇猛著称的弗雷德里克将军今天却并沒有表现出自己应有的霸气來.他扶着理查的尸首痛苦.那样子比一个娘们儿还不如. 玛丽亚高举国王的佩剑.振臂高呼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国王理查勾结叛党.妄图颠覆坦博兰斯帝国.现在我就要帮迪略特皇帝除掉这些害虫.” 阿尔伯特手下的凯艮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举起两柄板斧便冲到玛丽亚跟前道:“‘奶’‘奶’的.别高兴得太早.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本尼迪克此时忽然哈哈大笑道:“玛丽亚大团长.‘您’的确有点胆识.可惜却用错了地方.理查国王岂是你轻易能杀死的.” 黑斗篷美少年则刷地一下摘掉身后的累赘.也得意洋洋地挖苦道:“大团长.你觉得我像谁.” 玛丽亚定睛一看.脸上顿时又像之前那样惨兮兮发了白:“瓦伦丁.” “正是在下.接招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 交易 正当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准备和年轻的红衣主教瓦伦丁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本尼迪克及时制止了这个危险的举动. 迪多广场上到处都是平民百姓.只要大动干戈.势必就会有很多无辜者遭殃.老头子拉住晚辈的衣袖.附耳低低说了两句.瓦伦丁顿时连连点头.年轻人指着已是穷凶极恶的玛丽亚呵斥道:“你若此刻立即收手.那么或许还能有活路可走.不然的话.我要取你的‘性’命可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大团长之前是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态度斩杀了国王.可沒想到那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这样一來.她伪善的面具便被完全撕下來.理查面前、民众面前.统统无法‘交’代.她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边缘. 虽然全副武装的骑士们暂时还能听候她的调遣.但那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后跌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在事关荣誉及生死的时刻.玛丽亚果断拉上了垫背.她丢下兵器.俯伏在地道:“我愿意收手.但福斯参谋也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一直装作是理查身边最可信赖的人.却不断撺掇我來夺取陛下的王位.”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的.” “陛下现在何处.我只有立刻见到陛下的面.心中愧疚感才可稍稍平复.” “无需‘操’心.无需‘操’心.”瓦伦丁及本尼迪克两人边用敷衍的腔调回应.边眼望教宗达玛苏斯接下去将要采取的行动. 只见博教掌‘门’人在红衣主教兰多的帮衬下.口念数道咒语.将一抔沙土狠狠地抛洒向空中.刹那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猛地被乌云给笼罩住.道道闪电迫不及待地冲出來.震天响动让迪多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感到既恐怖又不可思议. 阿尔伯特不明就里.他來到宗座跟前想要询问缘由.但被教廷内其他几个主教强制拦下.他们用食指不停地在各自两片嘴‘唇’皮间左右晃动.意思是不要出声.不要打扰宗座的施法. 杜伦尼作为玛丽亚的左右手.他还并不死心.仍然妄图指挥那些骑士们冲杀进來.与博教修士一决雌雄.他嘴里不断高声嚷嚷道:“这些老秃头一直在标榜自己的仁义礼智信.其实拿出來的手段却往往极为下三滥.如此妖法哪是正派之人屑于运用的.被砍头的国王是假的.那么真的呢.刚才还是朗朗乾坤.现在眨眼间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们霍普岛不需要这种歪‘门’邪道.这和北方德瑟特人的黑袍法师有什么区别.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给‘蒙’蔽了.霍普岛是我们的.杀光所有外來者.” 可惜.如此具有煽动‘性’的言论并沒有‘激’起太大的‘波’澜.因为瓦伦丁对付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他捡起玛丽亚丢在地上的宝剑.像扔火球术似的.直接一剑封喉.让杜伦尼回归了上帝的怀抱. 玛丽亚虽然内心中悲愤‘欲’绝.但却实在是不敢多说什么.要知道她的情人杜伦尼那天可是全副武装.不要说距离如此之远的一柄宝剑了.即使是十几个大汉团团围住拿着斧头去敲去砍.也不一定可以伤到他的汗‘毛’.这就不得不让人吓出一身冷汗.究竟年轻红衣主教得使出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杜伦尼一下子就气绝身亡呢. “宗座大人.时机差不多了.”本尼迪克老头扯着嗓子提醒道. 天上乌云越聚越多.但雷鸣声却似乎止歇了.在外围把迪多广场团团包住的骑士们此时忽然纷纷丢盔弃甲.不但争相把武器扔了.而且还发疯一般两两扭打起來.他们不顾民众们的惊呼及嘲笑.眼神涣散地‘乱’推‘乱’搡.好比喝醉了酒似的.到最后.骑士团的成员们都只剩下了一个小‘裤’衩.几乎赤身luoti地盘坐在地上.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时不时还相互间挥上两拳. 玛丽亚团长那是敢怒不敢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了百了.很明显.博教正在通过魔法來羞辱她的士兵.间接地也挫挫她的锐气. “宗座大人.看起來十分有效.我现在來测试下解‘药’.”本尼迪克显得很兴奋.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细细长长的小瓶子.里面有一些绿油油、金闪闪的粘稠物. 瓦伦丁在旁笑着‘插’嘴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老头子颇为自豪.他缓缓打开瓶口.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比划了几道神圣的符号印记.只见天上淅淅沥沥地滴下几撮‘毛’‘毛’雨來. 那些原本陷入疯癫状态的骑士们慢慢地恢复了神智.由于搞不清楚状况.他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这时候.理查国王适时地在亲卫队的陪同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虽然努力要‘露’出一些笑意.但明眼人都注意到了他那怎么也舒展不开的眉头. “今年的比武大赛真是意义非凡呢.不但使得骑士团大团长原形毕‘露’.还意外揪出了一个谁都沒有想到的人物來.”理查对着被层层绳索绑缚住的福斯说道.“军师.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为什么会想到动起这种歪脑筋來.” 福斯只是低着头.任凭周围士兵的打骂.就是不发一句实质‘性’的言语. 理查憋着满肚子火气又來到玛丽亚跟前道:“你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吗.” “陛下.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求您放过那些无辜的骑士们.他们只不过是奉着我的命令行事罢了.”玛丽亚即使在此时也敢于和国王对眼. “呵.这么说你倒是‘女’中豪杰喽.身处囹圄.还能在脑海中想着下属们的安危.这点上.我远不如你.干脆这样吧.国王的位子就让与你.怎么样.”理查几乎要咆哮了出來.周边的民众们在国王说前半句的时候还不断发出嘘声.等到后半句出來的时候.全都吓得以手指天.半跪在广场四周. “陛下.霍普国是您的家天下.我怎么敢动这个念头呢.”玛丽亚此时反倒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镇定.她稍稍停顿了会儿.又主动道出心中憋闷已久的一个疑问道.“陛下刚才确实不在这里.” 理查冷冷地笑了三声.并沒有回应他.而是转过脸去.拍了拍瓦伦丁及本尼迪克的肩膀道:“你们两个都辛苦了.有了这种强力的魔法.我们霍普岛就有和异教徒抗衡的资本了.” “陛下.您必须给予我一些时间.想办法把全岛上的蛇‘鸡’兽都给一个不拉地找出來.防护石化的卷轴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本尼迪克垂首道. “陛下.盲眼神教的乌尔班大师也做好了一定的准备.他愿意在您对抗德瑟特人的时候出一份力气.”瓦伦丁则自信满满地答道. “很好.很好.这里就‘交’给弗雷德里克将军來处置吧.我们回宫再议.”理查满脸怒容.看起來他沒法克制住自己失望的情绪.毕竟福斯和玛丽亚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旦夕之间.双双被确认有反骨.怎能不令人痛心疾首呢. 阿尔伯特在边上‘插’不了话.他趁着理查上马离开的时候.悄悄地询问本尼迪克道:“那两个人都是替身.” “谁.”老头子故意装糊涂. “就是被砍头的陛下及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将军.” “这是我们博教的小把戏.你暂时还不便去知晓.”老头子有点神秘兮兮. “好吧.自从夺心魔的威胁被确认悬在头上之后.我感觉自己越來越无助了.”阿尔伯特不禁抱怨道. “傻孩子.一个人的见识及能力总是会随着岁月而缓慢增长的.将來你就能懂得了.” “我想有机会的话好好学习下博教的魔法.” “不用有机会.我愿意教给你.”瓦伦丁耳朵尖.直截了当地回应道. …… 这天晚间.阿尔伯特才了解到事情大概的一些真相.原來教宗达玛苏斯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得知了瓦伦丁秘而不宣的关于理查国王或许与杀手组织绛红玫瑰有牵连的消息.年轻红衣主教见瞒不过去.便主动同本尼迪克一起顺势和盘托出.教廷内部并沒有因此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反倒是达玛苏斯也趁便告诉了两人关于理查可能要对鲍罗特公爵下黑手的内情.这让本尼迪克老头十分不安.他灵机一动.便想着要借擒拿紫蔷薇骑士团大团长玛丽亚的机会.同国王做一笔‘交’易.教廷与霍普国互帮互助.但是理查不能再想着去动鲍罗特公爵的主意. 达玛苏斯同意了本尼迪克的请求.这让瓦伦丁当时就感到有些吃惊.事后.他曾经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本尼迪克.但却根本套不出半点话來. 年轻人过去只知道宗座是一个心机极深的人.可沒成想.原來看似老实巴‘交’的本尼迪克也有自己的‘门’路或者说是杀手锏.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让宗座同意其看法呢. “难不成鲍罗特公爵在宗座眼里还有别的什么利用价值不成.”瓦伦丁辗转反侧.他下定决心要把谜底一个个给揭开. 第二十六章 阴影 霍普岛.画眉山庄. 比武大赛时保持低调的海德拉已经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她的新婚丈夫瓦伦丁并沒有紧密跟随.博教的业务非常繁忙.再加上理查国王那边也需要外援帮手.因此小小的家事便只能暂且被撇在一边. 庄园马房后的凶杀案仍然毫无头绪.那个独居的老婆婆虽然和盲眼神教有所瓜葛.但并沒有证据表明人是她杀的.毕竟绛红玫瑰的线索也若隐若现地出现了. 对于这一切有点不如意的现实.海德拉几乎丝毫都沒有受到什么影响.仍然保持着过去开朗乐观的样子.她愿意和下人们打成一片.而下人们当然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女’主人. 紫蔷薇骑士团大团长的叛‘乱’、德瑟特人的炮击甚至是夺心魔的威胁.在画眉山庄中都纷纷成了虚幻的传说故事.田园生活如此诗情画意.以至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 在海德拉回到山庄的第三天.大管家带來了几位不同寻常的客人.她们清一‘色’尖耳朵、细长身材.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仍然只穿一条刚刚沒过膝盖的‘裤’子. 还沒等大管家说话.这些人便主动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是來自丹斯森林的‘精’灵.奉‘女’王之命.帮助理查国王一同对抗外敌.但路上遭遇到邪祟生物的袭击.差点就沒了‘性’命.听说您与国王关系密切.而且此地本身离阿斯顿城也不远.因此特意投奔來寻个落脚之点.” 海德拉很高兴.她并沒有注意到或者说故意不去理睬大管家脸上那种‘欲’说还休的纠结表情:“是啊.你们可以把这儿当做理想的休憩场所.国王陛下最近面临的麻烦也‘挺’多的.如果知道你们是來帮助他的话.一定会兴奋得不得了.” 接下去就是一连串冗长、唠叨的叙话.双方借此慢慢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原來.这些人中有个叫梅兰妮的德鲁伊和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是旧相识.她在帝国东边格里德城的冒险经历.让从來沒有出过远‘门’的海德拉感到万分新鲜. 梅兰妮笑着说道:“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您可以到我的家乡奥克镇去做客.那里的大橡树需要好几个成年男子才能抱拢.” “嗯.周游世界是我最大的梦想.可惜男人们却总是想着要争权夺利.只要他们一刻不停歇.我就沒法完成自己的愿望……” “我看庄园里到处张灯结彩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喜事吧.”梅兰妮岔开话題道. 海德拉脸一红.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的新婚丈夫也逃不开忙这个字.庄园内外上上下下虽然都不需我过多‘操’心.但……” 大管家难得见到‘女’主人这样.他赶忙示意客人们去餐厅用餐.好借此舒展一下海德拉紧蹙的眉头.大管家本來一直以为‘女’主人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乐天派.现在看來.其实也不过就是把情绪压抑得更深罢了.一旦有机会迸发出來.还是可以窥见真正的端倪. ‘精’灵们总体來说都显得比较活跃.画眉山庄的饭菜十分可口.招待服‘侍’的仆人也极为周到.再加上‘女’主人发自内心的真诚.每一样都能让她们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不过.海德拉及大管家也很快就注意到其中有个特例.那人比她的伙伴们显得更为纤细一些.脸上不知道怎么地.总是时常红一阵白一阵.她既不主动和伙伴们说话.也几乎从來不抬眼观察周围.总是默默地在那里低着头想心事. 海德拉在盘子里夹了点蔬菜和‘肉’.袅袅婷婷地款步來到她的跟前.悄悄询问道:“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在画眉山庄这里永远都是充满着希望的.來.吃菜吧.” “我吃不下去……” “为什么呢.”海德拉俯下身來.用纯净的眼睛望着对方. 那同样是一双美丽动人的明亮眸子.只不过其周遭暗暗涌动着些许泪‘花’. 梅兰妮忙从旁解围道:“她叫艾格尼丝.自从來到霍普岛以后.就一天天消沉下去.我们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思乡心切、水土不服.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梅兰妮大致估量了一下对方的年龄.便继续和颜悦‘色’地轻声安慰道:“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我虽然也是‘女’流之辈.但在庄园内甚至是整个小岛上都还是可以做得了一些主的……” “我的委屈.你断然解救不了.”纤细的‘精’灵突然爆发式地大喊了一声.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离席.飞奔出了餐厅. 梅兰妮赶忙陪着不是.她在这些人中显得最持重老成.虽然年龄并不一定是最大的. 海德拉其实并不计较这一明显无礼冲撞的行为.她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帮助艾格尼丝排解心愁. 她让大管家及仆人们好好照应着.自己随即也冲出了屋子. 餐厅的后面正好有一个满栽着紫‘色’薰衣草的小‘花’园.那是海德拉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只要一有空闲就会來到这里做做美梦发发呆. 那个伤心的‘精’灵显然也被美丽的景‘色’给吸引住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花’丛前发呆.就好像一具木雕泥塑似的. 海德拉拍了她半天.也喊了她半天.可惜都沒有起到什么好的效果.画眉山庄的‘女’主人便主动改换策略.她陪着‘精’灵伫立在那里.直到对方愿意开口说话为止. 在这期间.大管家來找了三次.梅兰妮也顺着大管家的意思过來看望了两次.但海德拉的主意已定.她就是要知道艾格尼丝究竟在忧虑些什么东西.她乐观开朗惯了.尽管生活中不如意事还是会经常袭扰到她.但却从沒有可能像被击垮的艾格尼丝那样严重. 当天‘色’渐渐暗沉下來之后.对方终于低声开口道:“如果有个爱你的人突然转变了心意的话.那么你会怎么办呢.” 海德拉的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高兴的神情.毕竟对方迈出了第一步.接下去的希望就大增了:“我一直认为.爱情是非常神圣的一桩事情.你可以爱世间万物.可以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但爱情却是唯一的.它把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就好像当年上帝先造男人再造‘女’人一样.两人之间所以产生爱情.就是因为他们在冥冥之中其实就注定是一个人.來到这人世间以后.他们通过爱情.再次合二为一.同呼吸共命运.至死不渝.如果有个爱你的人突然转变心意.那只能说明他和你并不是一路人.你不是他的肋骨.而他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 艾格尼丝放声大哭.纤细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海德拉想要去扶住她.但被对方一把推开. 在博迪大陆及霍普岛上.薰衣草自古以來就有着等待爱情的象征.艾格尼丝猛地扑倒在地上.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征求意见似的哭喊道:“那如果这个事实在婚后才被发现、才被揪出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幸福便永远不可能再被寻获了.因为爱情是唯一的.而婚姻又加固了这一点.” “如果真的这么不幸的话……”海德拉忽然感觉到脊背有股凉意.她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可能是突然起风的关系.“如果真的这么不幸的话……我实在是想象不出这种状况來.非常抱歉.” 艾格尼丝苦笑了一声道:“也许他真的找到了真爱……也许吧……” “你说的那个他是谁.”海德拉不知怎么地就是感到很好奇. 艾格尼丝摇了摇头:“您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我愿意和您成为最好的朋友.”‘精’灵妹子说着.便突然将冷漠忧郁的态度來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调转.她主动挽起海德拉的胳膊.那样子就好像一对久别重逢的亲姐妹似的. 海德拉來不及细想什么.既然对方已经从苦恼中解脱出來.那么自己当然也得顺着她的思路來.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餐厅.所有人的眼光里都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但他们很快便意识到.‘女’主人应该是已经和艾格尼丝成为了好朋友.至少那个莫名其妙的心结似乎是被解开了. 这天夜里.海德拉原本是想邀请艾格尼丝与自己同睡的.但对方还是把此番好意给推辞掉了. 画眉山庄的‘女’主人独自一个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她心中有一段挥之不去的‘阴’影.但仔细想想又似乎太过天方夜谭.她自我安慰地在肚子里调侃道:“如果真的这么凑巧的话.那么他也一定是因为找到了真爱才会做出此种选择的.不过更有可能的是.那个‘精’灵妹妹过于多愁善感.把一件很小的事情放大到了如此的地步.说不定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很正常的眼神或者手势.就让其以为是爱情.多愁善感真是要不得.对.一定是这样的.” 海德拉沉沉地睡去.她做了个美梦.瓦伦丁回來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章 师傅 红衣主教瓦伦丁为了‘弄’清楚宗座达玛苏斯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主动接近起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來.对方想要学习魔法.那么就教他魔法.整整一个礼拜.原本比谁都忙碌的瓦伦丁愣是两点一线.连阿斯顿城都沒踏出去过半步. 由于理查国王忙于处理参谋福斯及紫蔷薇骑士团大团长玛丽亚的反叛问題.因此阿尔伯特也难得地有了一些自己的时间.可以用來照顾怀孕的凯瑟琳及向年轻红衣主教讨取法术心得. 虽然在小时候.老鲍罗特公爵曾经请过萨拉特堡的修士來指导小阿的魔法.但那毕竟已经隔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从前什么都不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真正记在心里的东西便只剩下些许皮‘毛’. 瓦伦丁原本以为阿尔伯特或许会有一副好底子.毕竟萨拉特堡的老师不会‘乱’教的.可谁承想.小阿不但呼吸紊‘乱’.连最基本的要领都沒办法掌握好.这样一來.别说是施放大火球了.即使是最最简单、最最实用的睡眠术或者小把戏似的光亮术都不一定可以顺利摆‘弄’出來. 年轻红衣主教只能耐着‘性’子从头开始讲起.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虽然成功娶了画眉山庄的海德拉为妻.但羽翼却仍然谈不上有多少丰满.鲍罗特公爵这伙人都是落魄流亡的.只要稍稍用点心思.将來必定可以为其所用. 理查国王和教宗达玛苏斯的身上潜藏着太多秘密.瓦伦丁沒法不给自己夯实下底子.以备不时之需. 令年轻红衣主教感到欣慰的是.阿尔伯特天资还算聪颖.尽管魔法基础不扎实.但经过连续几天强化训练之后.也渐渐让人看到了许多可喜的变化. 这天.小阿神秘兮兮地來到瓦伦丁跟前问了个问題道:“我以前听说过这么一句俗话.学魔法.求稳当的话可以进博教修道院.若是想要求深入的话.便只能去荒野中寻找那些野法师來拜师……” “这话并沒有错.”红衣主教笑着答道.似乎一点都不忌讳自己的身份.“不是有句古话吗.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所有组织在初创之时都是最有活力的.一旦到了中后期便会僵化迟钝甚至倒退.魔法这项技能最怕的就是守着旧有的东西吃老本.一百年前.你可以说冰锥术是最强力最实用的攻击‘性’咒术.但一百年后的今天.如果这话被那些隐居在深山老林或者荒原旷野之中的高人听到了.那他们便只会哑然失笑.” “为什么呢.”阿尔伯特是真的不懂.也十分乐意刨根问底. “首先是外界的气候条件越來越对冰锥术的施展不利.因为冰和火是两个互相对立的东西.而博迪大陆却一年比一年炎热.夏天越來越长.冬天越來越短.过去洛伊尔公国那里就已经可以冻死人.而现在哪怕是到了圣城罗姆.那积雪也很快就会随着早‘春’的阳光而融化.” 阿尔伯特瞧着瓦伦丁略显严肃的神情.便有意顺着他的思路继续道:“这是不是也可以和夺心魔的威胁一同联系起來看.” 红衣主教点点头:“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吗.东方大陆俨然成了沙子的海洋.那里沒有智慧生物的踪迹.一切都变得十分凄凉和寂静.虽然夺心魔这么做的目的我们并不清楚.但事实却是博迪大陆很有可能也会遭受到沙化的威胁.” 阿尔伯特突然陷入了沉思.因为他脑海中又出现了‘精’灵‘女’王及音乐天使的身影. “这种沉重的话題还是不宜多说.”瓦伦丁也改换了语气道.“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对.冰锥术一是由于大气候的影响.威力自然下降.二是由于在这百年间出了很多奇人异士.原本在理论上不太可能被防住的冻伤.现在也有了解决的方法.防护火焰的伎俩本质上是借用了水來作为媒介.而防护冰冻却沒办法靠火焰來抵挡.因为火焰总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平庸之人或者博教体系内的人到此就会停滞不前.而那些野魔法师们却永远不会把前进的脚步给放下.他们很快便发现可以用接近自然系的咒术來抵挡甚至破解.” “自然系.那岂不是得拜丹斯森林中的‘精’灵为老师傅了吗.”阿尔伯特‘插’问道. “接近自然系.但并不就是自然系.”这时候.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來.瓦伦丁停止了自己的教学.等待阿尔伯特君臣两个商讨一些‘私’事. “沒事的.我來这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请主教大人您再顺带着接收一个徒弟.”塔伦满脸笑容.有求于人的时候.总得表现出点诚意. “哦.”瓦伦丁稍稍有些吃惊和疑‘惑’.“难道是阁下您吗.那我很愿意教啊.” “不.不.不.”大军师连忙摆摆手道.“是艾德里安阁下.他曾经在比尔提城的时候受过当地主教米里哀大人的恩惠.自此之后.便对博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书也读了不少.心也虔诚了不少.但魔法毕竟得有人提携才好上进.因此便想着也要來凑个份子.” 阿尔伯特笑着说道:“这个艾德里安有时候真的腼腆得像个姑娘.与他那魁梧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这事为什么不同我说呢.为什么一定要让你來打这个头阵.” 瓦伦丁也在一边善意地抿了抿嘴.摇了摇头. “我只负责传话.至于其他什么具体的东西.我就一概不知了.”塔伦故意显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沒事.让他來吧.三个人更热闹一些.商讨起话題來.思路也能更宽广.”瓦伦丁毫不犹豫地邀请道. “那好.我会去和他说的.明天你们就可以三人行了.”塔伦眼见功德圆满.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那我们继续.”瓦伦丁背着手.仰着头.努力找回刚才的思路.“丹斯森林的‘精’灵们他们所使用的那些诸如传送术或者藤蔓术之类的东西.其表现形式与人类的魔法几乎沒有什么两样.但本质却是不同的.我们人类要施展魔法.无非就是这么几种.要么靠冷晶石的协助.要么靠自身长年累月的修炼内心.据说北方德瑟特人的黑袍会还能结合其他一些神奇的媒介.这就不去讨论它了.‘精’灵们常常把自己的法术叫做自然之力.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成功施法的必要条件是有森林与大地之神背后的相助.‘精’灵种族非常古老.他们的那一套逻辑.外人是很难‘弄’明白的.我曾经钻研过一段时间这方面的内容.但结果却令人极度失望.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我们的媒介不会挑剔.只要你正确使用了.便一定响应你的号召.而‘精’灵们的森林与大地之神则明显层次更高一些.它们有自己的思路.并不仅仅只是施法者的玩物.这点是非常重要的.” 阿尔伯特忽然想到一个大不敬的问題.他有些犹豫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尽管说.虽然现在是我教你魔法.但并不能保证其他地方我就一定比你懂得更多.领悟得更深.”瓦伦丁察言观‘色’.一下子就‘洞’悉清楚了. “博教的上帝为什么不能像‘精’灵们的森林与大地之神那样.指引并帮助信徒们施展咒术呢.” “公爵您这问題很尖锐.我以前也常常会去想到这方面的东西.事实上.反正这里也沒别人.我很愿意把自己真实的想法透‘露’给您.” 瓦伦丁整理了下自己红袍子的下摆.就好像要为人跪地做祷告似的:“森林和大地那是谁都能亲眼目睹的.沒吃过猪‘肉’也总看过猪跑.‘精’灵们的神明并不会令人感到陌生.但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从來沒有到过博迪大陆也不知道宗教为何物的人.他在第一次听到博教、上帝这两个词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很显然.绝对会茫然或者根本就忽略过去.为什么呢.因为博教的概念是‘抽’象存在的.而上帝也从來沒有在我们世间现身行走过.当初的先知西里尔之所以那么伟大.就是由于他能够将这么一个如此‘抽’象的概念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最终推广到了整个大陆之上.他被人尊称为先知.因为他能够在上帝还未显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就预言到上帝的存在.我们的博教魔法为什么强调要抛弃冷晶石的协助呢.因为只有每个信徒从自己内心中寻找到那个上帝.真正的上帝才会永存在世间.通俗地讲.人心可以创造上帝.人心可以无中生有.沒有信徒就沒有上帝.而沒有‘精’灵.森林和大地却仍然还存在.” 阿尔伯特耐心地等待红衣主教绕完一个大圈子.随后心领神会地接口道:“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只要施法者心中有上帝.那么他施法的时候便可以借助上帝的力量.” “对.但你这句话还沒说完全.应该是我们博教的上帝其实是可以不断变化成长的.而那背后的支撑者及鞭策者也只能是我们信徒自己.博教的上帝之所以远比‘精’灵口中的森林及大地之神伟大.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精’灵们的神是先确立了自己的伟大.然后伸出手去帮一下自己的子民.而博教的上帝是被信徒们一砖一瓦地造成了伟大.只要能人志士不僵化.便会超越世间一切伟大.而成为至大.” 瓦伦丁显得很‘激’动.毕竟这是他所追求的东西. 阿尔伯特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完全‘弄’明白.但他可以体会出瓦伦丁话语里的深意.这个师傅算是找对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章 提审 比武大赛之时.教宗达玛苏斯所使用的强力魔法使得整个霍普岛上的民众都吃惊不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义邪恶、善良歹毒之辈几乎无一例外对此番异景进行了各自恰如其分的感慨. 理查国王虽然口头答应了教宗达玛苏斯不再对鲍罗特公爵动脑筋的要求.但他眼见博教法术如此强力.不由在心中起了搁楞.小小的霍普岛真的可以容下这座大庙吗. 他的左膀右臂一个个背叛了自己.王国的实力不升反降.形势其实很不乐观. 理查思虑再三.决定以审讯为名.再去监牢探探参谋福斯及骑士团团长玛丽亚的口风.看看这两个家伙还有沒有可能为自己所用. 他要求手下军士及牢内的狱卒严格保守秘密.任何消息都不允许往外传播.两位要犯只能由他來亲自提审. 福斯自从比武大赛之后便再也不发一言.他整个人变得极为‘阴’郁.两只眼睛肿得厉害.可想而知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倒是玛丽亚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不是穿着囚服的话.几乎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什么事情都照旧如常似的. 理查看着这两个昔日的手下爱将.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你们这几天來应该也都仔仔细细地思索过好几遍了吧.有什么想说的心里话.现在可以拿出來讲讲了.不然再过几天.可能就真沒什么机会了.” “陛下.我只求速死.”福斯出人意料地抢在了玛丽亚的面前说道. “军师.我最读不懂的就是你了.阿斯顿城中的房产是我亲手为你置办的.你的老母亲当年逝去的时候.也是我力排众议.给了你足够的大排场.你的妻子生病.我同样也沒有遗漏.所有大夫及医护人员都是从王宫中给你派去的.你说说看.我哪一点对不住你.文武百官提起你福斯的名字.那就会立刻想到我理查.这种尊荣难道还不够吗.背叛霍普国究竟能给你带來什么好处.难道是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迪略特让你这么做的.我的父亲死后.你在我眼里是最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一个人.为什么却做出了如此令人痛心失望的事情.”理查几乎要捶‘胸’顿足了.他的语气中满是不解和愤怒.外加一点悲凉. 福斯的眼里虽然噙着泪‘花’.但一直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感情的闸‘门’轻易给打开:“陛下.霍普国和博迪大陆比怎么样.” “你是说什么.”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让理查沒法‘弄’明白. “我原本是一心一意想要助力陛下称霸天下的.可是您的所作所为却让我看不到希望.您在鲍罗特公爵的问題上犹豫不决.又把教廷的地位抬升得那么高.小小的岛屿上到底能容下多少只老虎呢.” “如果这些东西就能让你背叛我的话.那么我只能说你实在是不配做我的参谋.不配为霍普国的未來而出谋划策.”理查感到十分失望.他觉得自己高看了福斯. 玛丽亚团长适时地从旁小心翼翼地‘插’话道:“陛下错怪了福斯大人.我可以这么说.如果福斯的妻子沒有生病并且沒有失踪的话.那么他就绝对不会与我同流合污.” “什么意思.他的妻子生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家事国事怎么能牵扯到一起呢.”理查越听越糊涂. 曾经的首席参谋此时默默地蹲到了角落里.那形容举止就好像是街边行乞的可怜人.玛丽亚只得代他解释道:“陛下可曾听说过绛红玫瑰的名声.” “当然.他们曾经试图在帝都西萨城的竞技场中刺杀皇帝.这是尽人皆知的杀手组织.百年來神龙见首不见尾.难道我们霍普岛上也有吗.”理查的表情里有一种旁人很难察觉的淡定.不过玛丽亚团长却注意到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福斯的妻子前一段时间突然神秘失踪.他多方打听下落.甚至还主动找到我.想要借助骑士团的力量來协助搜寻.我和他在过去几乎沒有什么‘交’集.话都不会说上两句.从來都是公事以外再无往來.因此.我当即就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城里城外几乎翻遍.可惜毫无进展.” “你们为什么不找我呢.绛红玫瑰牵涉到了皇帝.怎么着也得让我知晓吧.”理查瞧着角落里福斯的落寞背影.心里有些软了下來. “我曾经是想向您通报的.但福斯大人却一定要我把这个消息暂时压下來.他担心绛红玫瑰会因为陛下您的大动干戈而对他的妻子采取更严厉的手段.” “为什么你们就那么肯定此事一定与绛红玫瑰有关呢.” “因为那些家伙留下了线索.一朵货真价实的五瓣‘花’型标记.” “杀手组织不会平白无故去杀一个贫民.也不会随随便便去找一个人绑架.他们无利不起早.福斯的妻子身患重病.几乎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做这种事情呢.”理查当即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也是我们都觉得奇怪和想不通的地方.说句有点抬举他们的话.绛红玫瑰历來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统统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前任皇帝的死也与他们脱不开干系.连丹斯森林中的‘精’灵‘女’王都被传闻说曾经遭遇到过这些家伙的行刺.他们既然现身霍普岛上.那么目标便只应该是瞄准陛下您一个人.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找这么个毫不相干、毫无用处的‘女’人呢.” 理查來來回回踱步了半天.他最终停留在福斯的身后道:“军师.你一定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吧.你的妻子我当然要全力以赴的去解救.可你必须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实情.这样才能争取到一线希望.” “这事说出來的话.任谁都沒法相信.”福斯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就好像要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重击似的. “你尽管说.是非曲直我自会加以判断.你要是因为受了委屈或者‘蒙’蔽而白白赴死的话.那么不但我损失了左膀右臂.你的妻子也同样会遭到连累.她今后的日子沒了你可怎么办呢.” 首席参谋的眼睛里泪水如泄洪似的扑嗽嗽抖落下來.他把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不断敲打着地牢中那坚实却肮脏的地面:“是宗座达玛苏斯.是那个老头子达玛苏斯慢慢引‘诱’我这么干的.” “宗座达玛苏斯.”理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往‘胸’膛里倒吸一口凉气.“他让你來杀我.让你來反叛霍普国.” “他从來沒有这么说过.”福斯用沾满灰尘的双手不停地在脸上涂抹着.就好像要洗去说不清的梦魇似的. 理查及玛丽亚都感到此人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了.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根本就是在自相矛盾. “他从來就沒有这么说过.但他不说不做.却比说了做了都更可怕.”福斯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他就在那冥冥之中看着我.两只可怕的眼睛可以‘洞’察一切心思.我完全沒有隐‘私’可言.也完全沒有自由可言.他把我都看透了.我在梦里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经过几天几夜的折腾之后.我的脑海里忽然莫名其妙地蹦出來了一个极为清晰的念头.那就是要想办法通过杀死陛下您來改变霍普国的现状.对.就是要杀死您.一点沒错.哈哈哈哈哈.” 外边的守卫想要冲进來让这个放肆的疯子闭嘴.但理查示意他们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国王循循善‘诱’地问道:“为什么要改变霍普国的现状呢.又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杀死我來实现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声音太强大了.那个眼神也太犀利了.我无时无刻不被它们笼罩.无时无刻不浸润在这些说教之中.啊……”福斯忽然大喊一声.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理查赶忙上前施救.幸亏文人的劲道毕竟不行.最终并沒有什么大碍. 玛丽亚见自己或许有机会立功.便主动提议道:“陛下.如果此事当真与博教有关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博教的魔法极为厉害.只有在他们还自认为安全并且沒有防备的情况下突袭.才有胜算的可能.不然的话.绝对会让霍普岛的生灵遭受到可怕的涂炭.” 理查紧紧盯着大团长的眼睛.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允许你戴罪立功.绛红玫瑰、博教.这两个东西都得查.所有线索都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在沒有确定要对教廷动手之前.一定要耐下‘性’子.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來.” “陛下.您必须找个借口把他们都圈在一起.尤其是那个瓦伦丁.”玛丽亚借着这个势头得寸进尺道. 理查微微一笑.并沒有明确回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章 理查的小秘密 理查的年龄虽然不大.但由于其作为一国之君的特殊身份.王后和继承人迟迟沒有选定的现实情况.还是让所有喜欢‘操’心的家伙在‘私’底下情不自禁地纷纷猜测起缘由來.有头脑灵活、口舌利落的甚至编出了一段童谣.借以暗讽理查和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迪略特一样.搞不好是个不近‘女’‘色’的奇怪家伙. 面对來势汹汹的舆论压力.理查最近反倒表现得越发淡定起來.他根本就懒得费尽‘唇’舌去分辨.因为霍普岛上大大小小的变故早就把他压趴下了.哪还会有时间去考虑这种无聊的闲言碎语呢. 自从玛丽亚团长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后.理查变得愈加勤勉.他一天几乎只睡六个小时.从太阳还沒升起一直忙到月亮高高挂在半空.边上的贴身‘侍’从忍不住要劝上几句.但都被年轻的国王笑眯眯地给回绝了. 这天.接近深夜时分.室外已是狂风大作.呼啸声此起彼伏.就好像老天爷得了老慢支似的.几个‘侍’卫怕理查冻着.便主动给他披上银灰‘色’的经过处理的‘毛’皮披肩.年轻国王一边礼节‘性’地道谢了几句.一边紧缩眉头.看着一张由王国海军司令伊斯米尔所绘制的最新布防图.在这上面清楚地显示了整个岛屿的南面是重中之重.而东、北两个方向则由于自然地形的关系.稍稍战略‘性’地放松一点.至于西面则只在海岸线上安排些人手二十四小时巡逻.毕竟德瑟特人要绕到那里去的话.实在是有些吃力好讨好的意味. 目前來看.德瑟特人的主攻目标应该仍然是大陆上的康斯坦丁堡.‘骚’扰霍普岛只是为了不让迪略特皇帝有机会与理查联合起來.可以视作是北方异教徒的一种无言的警告. 王国海军司令伊斯米尔在附带的形势报告中言辞‘激’烈地写道:“陛下.朝中众臣个个都只想着自保.再这么迁延下去的话.德瑟特人只会越來越强.迪略特皇帝虽然有诸般不好的地方.但眼下整个博教世界都面临着空前的大灾难.我们必须分清主次.暂时摒弃一切不相干的无谓纷争.把所有资源都投入到对抗异教徒的行列中.康斯坦丁堡的大统领萨瓦林是我们现在就可以紧密靠近的对象之一.德瑟特人的军舰虽然强大.但只要我们能够以多敌少、分而歼之的话.那么假以时日.局面就会大有改观.万望陛下切莫再做犹豫.战机稍纵即逝.臣伊斯米尔顿首百拜.” 理查把这封书信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观看.就好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似的.他的思路一开始还能保持清晰.但渐渐地便脱离了正常轨道.完全不知所云了. 身边‘侍’卫的形影飘飘‘荡’‘荡’地散去.从远处遥遥走來一位长裙翩跹的美丽‘女’子.她的打扮和霍普岛上的风俗极为不同.理查可以清楚地肯定自己从來都沒有见过类似的. 那‘女’子也不行礼.只是用一种淡淡的口‘吻’告诫道:“陛下.我是画眉山庄的艾罗斯.您怎么把我给忘了呢.” “艾罗斯.是你.”理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來海德拉有一个堂妹妹.从小就与理查相识.两人最初常常吵架.以至于画眉山庄的人纷纷摇头感叹:“缘分这种事情是上天注定的.” 那个时候.山庄中致命又诡异的疾病已经慢慢显‘露’出了它的本‘性’.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相继被夺去.艾罗斯也不幸成了其中的一员.她在临终前的三个月内几乎整天缠着理查.而北方德瑟特人不合时宜地攻占了圣城罗姆.作为霍普国的领导者.年轻国王必须准备响应迪略特皇帝的号召.发兵前往征讨.这一别.便成了永别.尽管海德拉亲手把妹妹的遗物‘交’给了理查.但那却并不能弥补其心中的遗憾及失落. 理查的这桩往事很少有人了解.因为他和艾罗斯隐藏得很好.再加上当年.庄园内人丁还算兴旺.国王的身边总是被‘女’孩子们包围簇拥着.这样一來.也就起到了很好的保护及屏蔽的作用. 就连海德拉其实也完全吃不准自己的堂妹究竟和理查亲密到何种程度.现任山庄‘女’主人从小就待人真诚.几乎总是不自觉地把所有人都揽在了自己爱的怀抱中.友情、亲情、爱情.对于她來说是很难分辨的. 理查恍恍惚惚之中.赶忙起身相迎道:“艾罗斯.真的是你吗.你不是已经……” “我是死了.可我对您的感情却从來沒有被冲淡过.我们家族的这场灾祸其实早就注定了.您不要悲伤.我们定能重新相聚的.但目下.您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应付并把握好自己.切莫陷入到各种‘诱’‘惑’和诡计之中.” “‘诱’‘惑’和诡计.”理查想要用手触‘摸’眼前的身影.奈何却完全捉‘摸’不到. “权利的‘诱’‘惑’.‘奸’人的诡计.您之所以还沒有意识到.全都是因为您身在此中.很难自查.您现在所看到的、想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而您当下所痛恨的、仇视的却并不一定完全有害.” “艾罗斯.你在哪里.我哪怕寻遍整个世界也要将你给找回來.”理查仰天大喊道.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减少.那姑娘的身影反而很快便淡到‘肉’眼再也看不见的地步. “陛下.我的心永远属于您.您如果想要寻找真相的话.就请去画眉山庄看一看吧……” “陛下.陛下.陛下.醒醒.别着凉了.”身边‘侍’卫关切的询问声让理查重又回归到了现实之中. “你们刚才沒见有人进來.”年轻国王还不肯死心. “沒有啊.殿外除了风声就再沒有其他东西了.眼看就要下雪了.陛下您还是早点去安歇吧.”‘侍’卫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国王.很显然.他也只是个凡人而已.压力一大.立马就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的事情. 理查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拿起特制的‘药’膏在额头两侧太阳‘穴’上稍稍‘揉’了‘揉’:“你们都先退下吧.我要一个人再好好想想.” “陛下.您的身体要紧啊.毕竟整个霍普岛的前途和命运都系于您一人之手……” “正由于如此.我才不能安歇啊.你们若是不肯出去的话.我恐怕就要一夜无眠了.”理查半开玩笑地说道.“去把.沒事的.留一个人守在‘门’口就行了.我自有分寸.” 几个贴身‘侍’卫不得已.只能悄悄守在外面.毕竟自己的职责重大.再加上国王待他们十分厚道.怎么着也得在关键时刻发挥一下作用. 理查一个人在办公桌前不断地游走.就好像在为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找食吃的母狼一般. 艾罗斯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真相一定要跑到画眉山庄中去寻找呢.她的整个家族都几乎灭绝了.海德拉是唯一的幸存者.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从凌晨一点一直踱步到凌晨四点左右.屋外的飞雪俨然已经气势如虹.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环境.竟然愣是被积雪‘弄’得亮堂堂的. 理查忽然自言自语地一拍脑袋道:“不好.画眉山庄有危险.” “陛下.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几个‘侍’卫也几乎沒有合眼.听到国王这么说了.便赶忙心领神会地在外面隔着窗户问道. “你们都进來.”理查两眼闪着光芒.那样子就好像是个‘精’神有问題的人.“火速给我安排马车.另外去通知紫蔷薇骑士团大团长玛丽亚立刻到这里來.有要事相商.” “陛下.您不需要歇息会儿吗.”几个‘侍’卫还不死心.毕竟国王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 “快去.我会处理好的.”理查摇摇头.使劲捏了捏鼻子.好让自己的神智能保持清晰.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全副戎装的玛丽亚便风风火火赶到了宫中.她一上來就熟‘门’熟路地免去了繁冗的客套.直接奔着主題道:“陛下.我正准备要向您报告一件这两天才注意到的情况.博教教宗达玛苏斯似乎‘私’下里在和几个神秘人物接触.他们的那身穿着打扮十分奇特.如果我沒猜错的话.可能是大陆上闹得纷纷扬扬的科泰斯异端.” “科泰斯异端.”理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博教教廷最痛恨的组织吗.宗座为什么会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呢.” “陛下.我们现在瞎猜也是沒有什么意思的.不如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到时候自然可以水到渠成.您找我來是为了画眉山庄的问題.” “对.”理查像是如梦初醒似的.他转头冲着‘侍’卫们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可以了.陛下.” “那你和我一起去.”理查示意玛丽亚跟着自己.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吩咐‘侍’卫们道.“如果沒什么意外的话.我大概中午就能赶回來.这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外你们只要告知大臣们我还沒睡醒就可以了.” “明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 山庄变故 霍普岛.画眉山庄. 飘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几乎将整个庄园埋葬在了银白‘色’之中.路上沒有一个行人.耳边听不到丝毫的动静.就连平日里吠的最欢、鸣的最早的狗啊‘鸡’啊之类的玩意儿也统统罢了工.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算是一个比较警觉的人.她当即对理查说道:“我们应该步行进去.这样可以减小动静.还能更好地掌握周围的情况.” 两人让御用车夫等在路边.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积雪沿一条小道前行. 理查也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想当年.即使是死了再多的人.画眉山庄也总能给來访者以一种暖心的照耀.而今天.被雪覆盖的庄园内满眼的肃杀和萧条.简直就不像是人类可以居住的地方了. “陛下.您看.”玛丽亚用手指着远处树枝上停留着的一长串乌鸦.它们的眼睛里满是血红‘色’的可怕光芒.嘴巴虽然一张一合.却根本沒有相应的声音发出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理查凝神屏息.努力想‘弄’清楚原因.只见那些乌鸦猛地扑扇着翅膀全都四散飞向了空中.它们原來所停留的那颗老树陡然间便干枯衰竭.单单剩下几根令人触目惊心的断臂残肢. 这绝对有问題.玛丽亚的铠甲固然可以抵御一定量的魔法.但理查却基本沒有什么特别的防备.大团长果断让年轻国王先隐蔽起來.自己壮壮胆、打头阵.以求有所收获. 农夫、大管家、海德拉全部沒了踪影.每间屋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玛丽亚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一边谨慎地挪动自己的步伐.防止会遭遇到什么出人意料的陷阱. 她注意到地上有一条隐约可见的血迹正在闪闪发光.随着那有规则的律动.它甚至还会发出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响动.玛丽亚沒有时间去细想.拔出佩剑借着这个指引寻找线索.她被从伙房带到厢房.又被从厢房带到茅房.最后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的时候.玛利亚发现自己來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马厩附近. 里面的饲料刚刚换过.只是马匹也和人一样沒了踪影.那血迹到这里以后就不再闪光.意味着大团长必须自己开动脑筋了. 这时候.天空中的白‘花’‘花’雪片仍然在肆意舞动着.太阳在它们的干扰下.根本就沒有‘露’脸的机会.四下里一片暗沉.只保留着玛丽亚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她把那些草料凑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上面似乎多多少少残留着几分淡而不腻、甜而不涩的奇怪香味. “绛红玫瑰.”玛丽亚脱口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中忽然闪出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那家伙动作速率奇快.直接奔着团长的咽喉要害部位而去. 幸亏玛丽亚的盔甲厚实.再加上她用佩剑顺势拨挡了一下.才最终得以保住小命. “你是何人.画眉山庄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愚蠢的孩子.我是來救你的.”那个声音显得特别苍老.而且应该是老太婆才能发出來的. “谋刺我反倒是为了救我.”玛丽亚处变不惊的能力还算是不错.要换做别人的话.早就一剑刺上去再说了. “此地不宜久留.否则的话.你只会成为他们的傀儡.跟我來.”老婆子不由分说.一把抓起玛丽亚拿剑的手.令人骇然的是.极为锐利的剑锋似乎根本就不能对其造成丝毫损伤.因为当玛丽亚有意无意将那柄宝剑推过去试探的时候.老婆子根本沒去躲闪.而是实打实地碰在了上面. “你等一下.我还有主人需要照应着.”玛丽亚不敢说是理查国王.毕竟多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那位陛下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待遇.”老太婆未卜先知的话语.在漫天飞雪中就好像是发出巨大轰鸣的霹雳一般. 的确.她说的一点都沒错.其实.不单单是理查.连带着大路上等待的御用马车夫也被同样地请到了一间特别的屋子内. 当玛丽亚终于和他们聚首的时候.三人异口同声地连连称奇. 老太婆不肯多说什么.她拿起看似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两只手不断地在上面穿‘插’游走. 理查不住地探询道:“请问婆婆.这里是哪儿.为什么画眉山庄里一个人影也沒有呢.” “多说无益.多说无益.”老太婆稍稍摇了摇头.“你们耐心等着.这事情可不仅仅关系到小小的庄园或者其他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加上对方这股神秘的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使得理查和玛丽亚这君臣两个只得俯首帖耳地听从她的教诲. 这间空‘荡’‘荡’的小屋里.除了几张破旧不堪的桌椅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家具了.四周墙角倒是有些卖相不错的红蜡烛.不过它们的个头十分诡异.比普通市面上出售的要整整大上一圈.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那么的漫长.在理查一行三人百无聊赖又内心惶惶地度过一刻又一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人一身红袍.脸上满是笑容.直截了当地就來到理查跟前道:“陛下.让您担惊受怕了.” “瓦伦丁阁下.快点给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情况.”年轻国王的脸上先是表现出十足的惊异.随后又渐渐充满起几许不解和疑‘惑’來. “陛下.这事情说來话长.之前宗座让本尼迪克主教去收集蛇‘鸡’兽的外皮.因为这东西或许可以用來抵抗北方异教徒的法术.后來.老本他在病中无意间发现那外皮不但能够防御物理‘性’或者化学‘性’的魔法.甚至还能上升到‘精’神层面.它就像是一把利刃.拿在好人的手里可以惩‘奸’除恶.放到恶人的手里则能为非作歹……” “比武大赛上的那一幕就是靠着这件宝贝吧.这我已经听宗座说过了.那么今天这画眉山庄又是怎么回事呢.”理查的耐心显然被耗尽了.他有点不客气地打断了红衣主教絮絮叨叨的废话. “陛下.绛红玫瑰内部绝对是遭到了夺心魔的渗透.他们先是在此制造了莫名其妙、不符合他们风格的暗杀.随后又想着要对海德拉动手.幸亏老天有眼.让我和老本及时赶到.不然的话.整个庄园真就要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了.” “大管家和仆役们呢.还有那些农夫.”理查的疑虑仍然沒有消除. “他们都安然无恙.创造这死一般的沉寂只是为了让绛红玫瑰无处下手罢了.”瓦伦丁终于点出了最最关键的一条. “怎么说.”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也忍不住刨根问底道. 瓦伦丁扑闪了两下眼睛.那意思好像在嘲讽说玛丽亚你倒是个政坛不倒翁啊:“绛红玫瑰被夺心魔给利用了.想要傀儡整个画眉山庄的人.杀掉海德拉只是为了方便他们接下去的‘操’纵而已.” “夺心魔不是不杀傀儡的吗.” “是的.夺心魔是不杀傀儡.但海德拉明显不入它们的法眼.或者说海德拉有特别的过人之处.以至于连夺心魔都不能奈何得了她.”瓦伦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神情.就好像自己捡到个举世无双的宝贝似的. “海德拉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呢.”理查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陛下.这事我正要和您说呢.海德拉的病其实不是本尼迪克治好的.” “什么.难道是自愈的.” “既不是治好的.也不是自愈的.而是被消弭掉了.”瓦伦丁把消弭这两个字说的格外响亮. “消弭.”很显然.不经过一番长篇大论解释的话.理查和玛丽亚都是无法明白其中奥妙的. “消弭或者说是融合.就好像一滴浊水放入惊魂海之中便会完全不见踪迹一样.海德拉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不管是夺去她家族许多人‘性’命的怪病也好还是夺心魔的心智控制术也罢.这些魔爪一旦投入到那神奇力量所掌控的世界之中.就会像蝼蚁遇见大象、猫鱼碰上鲨鱼似的.立刻就不足为惧了.” “那这股力量又是从何而來呢.” 瓦伦丁摇摇头道:“这也正是我们需要探究的地方.海德拉她究竟是一直都携带着这股力量呢.还是不久前才刚刚获得的.她究竟自己知不知道.能不能够主动察觉.为什么她的病直到本尼迪克修士來时才巧合地痊愈了.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关联沒有.” 一个个疑问被提出來.直‘弄’得理查和玛丽亚两人半天说不出话來. 那个一直在边上做针线活的老太婆忽然开口道:“要不要让乌尔班來.” “当然.盲眼神教不能只满足于在地下开展活动了.”瓦伦丁既志得意满又自信十足地说道. 老太婆闻言后.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口中运着一股气力.朝着墙角边那些特大号的红蜡烛吹去.理查和玛丽亚只觉得眼前有如万道金光闪过.接下來便陷入了一团黑暗之中. 这是接触神教前必须要经受的一道关卡考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皇帝加码 这虽然不一定是最坏的时代.但却肯定不是最好的时代. 博迪大陆上有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最近飞也似地传到了霍普岛中.反叛帝国的贼军首领肯坦大公爵不幸因病去世.他的儿子拉乌尔继承了其未竟的事业.这个年轻人一改父亲老气横秋、慢条斯理的风格.上來就对坦博兰斯帝国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迅猛突袭.狠狠地给予迪略特一个颇为令其屈辱的下马威. 拉乌尔原本是被伊洛斯将军悄悄囚禁在了康斯坦丁堡里.但后來德瑟特人舰队突然的袭击再加上将军本人失踪后音讯全无.五短身材的肯坦国公子便趁着月黑风高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 上天是公平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拉乌尔在经过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成功坐上了真正的头一把‘交’椅.父亲的手下爱将雷德尔将军及那位矮人炼金师约翰铁锤仍然得到了新晋公爵的重用.拉乌尔为了体现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锐气.特地一改父亲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作风.连续发疯般地夺下帝国的三座城池.叛军几乎已经推进到了离帝都西萨城只有两百多里地的位置. 整个博迪大陆都被震惊了.远在北方弗朗特城准备对抗德瑟特人的洛伊尔公爵甚至飞鸽传书迪略特.请求将自己的兵马调回去剿灭肯坦国. 皇帝那边反倒镇定自若.他笑着对宰相卡利尼昂说道:“那个年轻人的动静可真够大的.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我们的西萨城也要被包围啦.” “陛下.如今帝国上上下下号令不通.您的军队恐怕不一定是这帮士气正盛的贼人对手.还不如避其锋芒.严令各军紧守自家‘门’户.待到对方疲敝之后.再行处置.” 迪略特沒有正面回应.而是命‘侍’卫把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一位奇人异士请了进來:“事情可办妥贴了.” “一切就绪.只等陛下发令.” “很好.通知他们务必要和康斯坦丁堡的大统领萨瓦林保持高度一致.该撤的时候就撤.该反扑的时候就反扑.”迪略特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着自信. “我们需要放弃康斯坦丁堡这一重要的战略‘性’港口.”卡利尼昂有点不敢相信.虽然这徒弟是他教出來的.但明显自己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他了. “该放手时就需果断放手.在海上我们和德瑟特人相比完全沒有任何优势可言.与其空耗国力.不断修造船只去硬抗.还不如把他们放到陆地上來对决.”迪略特边说.边从办公桌上端起一壶早就沏好的茶水.“肯坦国的锋芒全都集中在我们这一端.而他们后方必然十分空虚.德瑟特人一旦上岸之后.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向东顺着大平原前行.要么向南踏入陡峭崎岖的山地之中.你认为这些北方蛮子会往哪里走呢.” “陛下.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往东推进.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和自己攻打罗姆城的部队遥相呼应.” “你说的很对.康斯坦丁堡的东面都有些什么呢.”迪略特循循善‘诱’. “无非就是几个态度暧昧的小伯国.” 皇帝点点头.用手比划出抹脖子的状况:“那不就结了.先让他们和这些脑后有反骨的家伙消耗一下.然后我们再捏紧拳头把肯坦叛军往德瑟特人那里赶.最后根据实际情况收网捕鱼.” “陛下此举.可谓一箭三雕.”卡利尼昂半是马屁、半是真言.自从索罗城中遭了阿尔伯特等人羞辱之后.老宰相便再也难以恢复往日的风头及荣光了.因此不得不低眉折腰.曲意逢迎. “帝都城防司令吉斯将军求见.”殿外有人适时地通报道. “來得正好.请他进來.” 要知道.这位吉斯将军可不是一般人.当初皇帝御驾亲征前往路德之家坐镇指挥攻打罗姆城的时候.就是此人挑起了重担.把迪略特的老家给管控得服服帖帖、十分稳当. 此人年纪四十岁上下.为人处世都极为低调.以至于若不是身在帝都的人.几乎都不会听闻其大名.他和迪略特之间的关系就好像猎犬与猎人.当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全力以赴;当一切太平的时候.他就会安安静静地趴在角落里.不发出一点不必要的响动. 对于迪略特來说.拥有吉斯将军是他最大的幸运.什么洛伊尔公爵或者伊洛斯将军之流在吉斯面前完全就是多余的. 帝都城防司令算不得是通常意义上的宠臣.但皇帝心中很清楚.在最最关键的时刻.只有这种人才真正值得倚靠. “陛下.整个城市的下水道系统经过我半年多來的排‘摸’.基本已经被掌握得**不离十了.现在需不需要对那些躲藏在里面的流‘浪’汉们进行清剿行动.”吉斯的语速虽快但吐字极为清晰. “将军.先把你的这件事情放一放.我需要一个妥帖的人前往康斯坦丁堡总揽大局.你是最合适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尽量满足.”迪略特开‘门’见山.他知道吉斯的脾气.也和他有绝对的默契.就好像主人与狗之间那种感觉一样. “陛下需要我什么时候出发.”吉斯那架势就好像要立刻飞奔过去似的.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自己饮用的茶水递过去道:“不急.不急.我还要再嘱咐你几句...你们都退下吧.”众多‘侍’卫纷纷躬身而出.只留皇帝、吉斯将军与宰相卡利尼昂三人. “陛下.老臣也告辞了.” “不.不.不.你是我的老师.再说这计划也需要听听你的意见.”君臣二人虚与委蛇. 迪略特从背靠墙壁的书柜中取出一副地图.慢慢展开道:“这是德瑟特人的班德罗尔港.这是我们的康斯坦丁堡.这儿还有这儿分别是由霍普国控制的几个前沿海上礁石.三点两两连线后可以看出.大体上呈现一个略为狭长的三角形.班德罗尔港离我们较远.而霍普岛相对來说近一些……” “陛下的意思是要吉斯将军加强和理查国王的联系.”卡利尼昂自以为料中了先机.便急急忙忙地问了出來.人在弱势的时候.很容易把自己的智商给相应拉低.因为他们总是希望能够证明给别人看.可惜结果往往会令人失望. 迪略特微微一笑.用手在地图的褶皱上轻轻捋了几下:“之前派往霍普岛的科泰斯教诸人已经给我发來了最新的消息.他们有把握在做掉鲍罗特公爵的同时.顺手将岛上的政治局势给搅浑.这样一來.我们大陆上的压力便可减轻不少.” “德瑟特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陛下现在这么做的话.恐怕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吧.”卡利尼昂说出了一句极为不聪明的话.这在从前是不敢想象的.迪略特毕竟是他教出來的学生.在潜意识里.老宰相对此总会有所期待.帝国的兴衰存亡放在某种程度上來讲.和他也息息相关.迪略特这种棋行险招的做法.完全入不了他的法眼. 皇帝并沒生气.而是冲着吉斯说道:“你认为我们最大的敌人究竟是谁.” “陛下.坦博兰斯帝国占据着博迪大陆中央最‘肥’沃最有价值的土地.不论是南方的‘精’灵聚落还是北方的蛮子们都无法与我们同日而语.一个大帝国的倒下.往往都是由于内部的原因.外人如果单单靠硬力气來推的话.恐怕只能是天方夜谭.当年的古维恩帝国.甚至于东方的古奥灵特帝国.无不是败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肯坦国叛军必须剿灭.霍普岛上的那个所谓的理查国王也应该趁势解决掉.帝国不能有两个核心.就好像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两个月亮一样.既然德瑟特人來势汹汹.那么我们大可以借他们的手來铲除这些真正的大祸端.坦博兰斯帝国从此便能永保太平无事.”帝都城防司令的话语条理清晰.而且完全是倾泻而下.看得出來对此问題.他早就在内心中形成了一套固定的见解. 迪略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面对宰相道:“老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种情形下.肚子里哪怕翻江倒海.嘴上也一个字都不能说了.卡利尼昂只得默不作声表示认可. “将军.康斯坦丁堡那里你是明线.另外还有一股暗线.到必要的时候.他们会主动联系上你.霍普岛上的科泰斯教徒也会同样传递消息给你.一切行动都以剿灭及扼杀叛党为首要宗旨.只要德瑟特人沒有太过出格的行为.那么大可把他们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去.明白了吗.” “陛下.我懂了.帝都城防的工作我会尽快去‘交’接给可靠的人.请您放心.” “去吧.” 吉斯雷厉风行的样子让迪略特格外满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章 有把柄可抓 凯瑟琳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看起來新生命马上就要降临世间了. 阿尔伯特日日都在心中祈祷万事太平.因为他这两年來基本都在不断奔‘波’中度过.经历的奇遇及遭受的打击几乎是常人无法想象和承受的.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也传染上这种厄运. 小阿手下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及艾德里安、凯艮等人都一心一意地想要帮助年轻公爵东山再起.但小阿本人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领悟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几乎要同意凯瑟琳所说的话了.如果可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那么平民和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高高在上之人的风光往往仅停留在表面.他们背后的苦楚总是不为人知. 霍普国王理查.博教教宗达玛苏斯.甚至于红衣主教瓦伦丁都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这些原本让小阿感到十分欣羡的大忙人.如今却让小阿可怜起來.他们到底在忙什么啊.事业.事业是什么.事业不过就是忙的借口罢了.登上一座高峰之后便会还有一座远处的更高峰在遥遥注视着你.生命并不是无穷的.也就是说这些人追求的目标怎么都不可能达到. 迪略特皇帝算得上是一览众山小了.可他仍然也有自己的烦恼.小阿想到这里.忍不住哑然失笑. 他默默地在园子里凝神屏息.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前几天瓦伦丁所教的施展魔法的要诀及心法.他和艾德里安都成了年轻红衣主教的徒弟.相互之间也会‘抽’空不断切磋学习. 室外温度很低.但阿尔伯特丝毫感觉不到寒意.这时候.外面有个仆役來通报道:“有个熟人请求相见.但他不肯报出自己的名字.一定要当着公爵您的面來说.” “请他來.”阿尔伯特也沒怎么犹豫.虽然霍普岛上不可能有什么熟人.但來者皆是客的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 只见那人中等身材.一见到年轻的小阿就‘露’出嘴里的数颗金牙大笑着说道:“公爵.您可真是低调啊.要不是比武大赛的时候偶然瞥到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您已经來到了霍普岛上.我是托马斯的朋友菲利普.随时愿为您效劳.” “托马斯.”阿尔伯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來他是谁. 在这尴尬的档口.所谓的熟人却一点沒有难堪的样子.他仍然笑眯眯地解释道:“就是您手下大将凯艮的朋友啊.” “哦.托马斯.我想起來了.”阿尔伯特一下子反应了过來.“阁下是在霍普岛上做生意吗.” “不.不.不.这种战‘乱’时节.怎么能够正常经营呢.投进去多少就保管会亏掉多少.”托马斯用手背大大咧咧地抹了两下鼻子.那架势不像个‘精’打细算的商人倒像是江湖上闯‘荡’的莽汉.“公爵.有水喝吗.” “有啊.”阿尔伯特吃不准对方的路数.只能暂且收拢心思.仔仔细细地观察对方. “公爵大人.您來霍普岛的时间也‘挺’久了吧.您和皇帝之间的恩怨.整个坊间都传开了.我虽然不便评说其中的是非曲直.但我却可以为您提供一条捷径行走.不知您意下如何.” “哦.”阿尔伯特不‘露’声‘色’.只是淡淡地虚视着远方道.“托马斯近况如何.” “他啊.我好久都沒和他碰面了.记得上次一起喝酒还是在接近丹斯森林的小镇上.这家伙胡诌海侃‘乱’说一气.几乎要把我‘弄’晕了.” 阿尔伯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菲利普的名字.自己可不是首次听到的.当初在比尔提教堂前.艾德里安营救了一位被马车压在下面的商人.而那商人为了提高运输效率.使用了冷晶石作为辅助材料.菲利普是这一切事物的幕后大老板.阿尔伯特曾经和手下几个得力干将一起去太平山调查过.不过由于黑‘精’灵‘迷’失者的干扰.最终并沒有获得什么太有用的线索. 这个商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但目前寄人篱下之际.一切资源都需为我所用.既然他口口声声说有捷径可走.那么听一听也无妨. 菲利普见年轻人有点踌躇不决.便果断近前一步道:“公爵大人.迪略特皇帝在帝都竞技场遇刺的事情已经成了一桩悬案.虽然那个凶手供出了绛红玫瑰组织的名字.但若真想要铲除此一神秘公会却比登天还难.” “是的.绛红玫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要想搜捕到他们的话.绝对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且耗时肯定颇为漫长.”阿尔伯特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我知道一些内幕消息.或许可以给您提供方便.”菲利普的那几颗大金牙此时几乎已经要贴到公爵耳朵上了.要是边上有不知情‘侍’卫路过的话.肯定会以为正在发生十分诡异的行刺事件.“绛红玫瑰真正的领导者很有可能是霍普国王理查.” “什么.”阿尔伯特大吃一惊.毕竟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他把菲利普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打量了一番.可惜他那吊儿郎当的架势还真是让人很难判断清楚.“理查国王是一代明君.他崇奉博教.又在对抗北方德瑟特人的时候立下了大功.你这样无凭无据的指认他为幕后黑手.这可不仅仅是掉脑袋的行为.” 菲利普哈哈大笑道:“公爵大人.您不用刻意來试探我.寄人篱下的滋味我很了解.而且理查他要动您的消息恐怕也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我听说要不是宗座达玛苏斯保您的话.恐怕您已经身首异处了.托马斯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您也是他的朋友.此时此刻.我当然要救您.如果您能想办法‘弄’到理查罪证的话.那么接下去的一切烦恼便可迎刃而解了.不但皇帝失去了杀您的借口.而且您的公爵地位也能就此巩固.甚至于趁机上位.夺取霍普岛的实权也不是沒有可能.公爵.请您好好考虑下吧.” “那你跟我來.”阿尔伯特示意菲利普随着自己一起进到一间相对封闭的房间中.那里几乎沒有什么摆设.似乎只是用來堆放物件的仓库. “即使理查国王真是那个幕后黑手.以我现在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找到他的把柄呢.”阿尔伯特压低了声音道.虽然外面几乎不可能听见. “公爵大人.我明白您的顾虑.红衣主教瓦伦丁已经掌握了一些小小的线索.虽然并不能立刻将理查给扳倒.但也足够可以让您占据有利态势了.迪略特皇帝生‘性’多疑.只要我们通过多种渠道向他稍稍抖‘露’一点消息的话.那么理查的日子恐怕就不会太好过了.您呢则可以顺着杆子往上爬.借机來个将功赎罪.当然啦.大人您肯定是无辜的.只不过皇帝跟前就是这么个道理.您看怎么样.” 阿尔伯特永远都需要做选择題.这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因为有些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沒有.而有些人面临的选项则都通往光明大道. “此事太过重大.我必须要好好考虑一番.” “大人.我事前已经和您的军师塔伦阁下通过气了.”菲利普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毕竟自己出招总能想在别人之前. “哦.那我这就去把他给请來.” 一会儿工夫.塔伦穿戴齐整地急匆匆跑了进來.仆役们随即知趣地躬身退出.虽然他们很想知道主子们的谈话内容.但那毕竟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大军师在稍稍客套几句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理查国王虽然暂时是不会再动我们了.但那个念头只要留着.将來就一定还会爆发出來.既然如此.那么就应该果断先下手为强.我们好心好意來投奔他.他却心存不轨.这放在哪里都是让人不可接受的行为.” “瓦伦丁主教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阿尔伯特必须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他忽然觉得即使是自己最信赖的军师.也不太可能把选择題百分之一百做对. “理查的卧室中有绛红玫瑰‘花’瓣的残留.而在他的身上也发现了酷似玫瑰‘花’样的纹理.”商人菲利普急吼吼地代塔伦克劳福德回答道. “瓦伦丁主教的神通我是见识过的.但是他能否确定这些证据不是别人有意栽赃.”阿尔伯特感觉事有蹊跷、太过巧合了一点. “公爵大人.您的身家‘性’命说的不好听一点.可就全押宝在这个上面了.如果换做我的话.那么削尖了脑袋.也得把理查给拉下马來啊.世上之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是理查无情无义在前的.您凭什么还要去顾虑这顾虑那呢.”菲利普额头上忍不住渗出几点汗來.他是真的着急.毕竟这事只要说出口了.那么就等于把命给‘交’出去了一半.如果听者犹犹豫豫的话.反过來会让他自己遭殃. 塔伦理解阿尔伯特的处境.他扯着菲利普的肩膀.慢慢挪出了屋子.只留下公爵一个人去好好思考思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章 两对夫妻 对于瓦伦丁來说.他即将要面对一个极其严峻的考验.那痛苦的程度丝毫不会亚于阿尔伯特的选择題..他的旧情人艾格尼丝出现在了画眉山庄之中.而且和海德拉还成了最最要好的一对朋友. 这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状况.瓦伦丁不敢确定艾格尼丝究竟是抱持着何种想法來建立这段关系的.他沒法明说.也找不到机会去背地里了解.他要做的大事实在太多了.艾格尼丝为什么就这么不懂得分寸呢. 瓦伦丁感觉到头皮里一阵跳动.血脉喷张之下便想着要同海德拉解释解释.最近一段时间來.新婚夫妻根本就碰不到一块儿.画眉山庄的‘女’主人一心在为自己的丈夫开脱.毕竟红衣主教是个很忙碌的职位.事业为重对于男人來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等到两人终于可以亲密接触的时候.瓦伦丁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群‘精’灵不是说要去帮助鲍罗特公爵吗.怎么丝毫看不到要动身的迹象呢.现在霍普岛上有邪祟势力入侵.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这次画眉山庄差一点点就要遭殃.我心里很不放心啊.” “她们都是很好的伙伴.如果沒有她们出了一臂之力的话.你或许不太可能把整个山庄的人都给照应到.我知道你对‘精’灵大概有些约定俗成的偏见.但我希望你能尊重事实.”海德拉的语气有些沉重.眼圈也红红的.她不知道怎么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瓦伦丁赶忙抚慰道:“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吗.世上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东西.他们的能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这样吧.明天我也要赶回阿斯顿城去.正好把她们给捎带上.也方便有个照应.” “那如果真像你这么说的话.梅兰妮姐姐岂不是倒成了最可怀疑的对象了.”海德拉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梅兰妮.哪个梅兰妮.”瓦伦丁要担忧的事情太多.根本记不住这个名字. “就那个会身形变化的德鲁伊啊.她是丹斯森林的守护者.怎么都不可能和所谓的恶魔扯上任何瓜葛吧.” 瓦伦丁哑然失笑道:“当然不会.但她那些同伴却不一定都靠得住.” “为什么呢.”海德拉觉得自己的丈夫不可理喻.“她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姐妹.难道互相之间还不是知根知底的吗.就好像你我之间难道还能有什么秘密可以隐藏.” 瓦伦丁一时语塞.他摩挲着姑娘的手背.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有人对你说我不爱你.你会作何反应.” “你不爱我.为什么呢.”海德拉先是一愣.随后咯咯笑了起來.她从來都爱着所有人.根本沒有想过会有不爱这种特殊情况的发生.“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当然应该相亲相爱啊.我同样也爱着大管家.同样也爱着那些可爱的农夫们.有什么理由不去爱呢.” “当然.当然.可万一有一些小人想要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呢.或者说他们嫉妒我一飞冲天的地位.对画眉山庄垂涎三尺呢.你会相信谁.” “如果真有这种无聊可耻之辈的话.那我也一定可以分辨清楚的.我的画眉山庄不单单是我自己的.也可以是所有霍普岛人的.甚至整个博迪大陆的.美好的田园风光、新鲜的空气、活蹦‘乱’跳的孩子、喜欢甩尾巴的牛羊.这些东西谁都可以來参观、來体验.又何必要动这种歪脑筋呢.”海德拉的话语很纯真.导致瓦伦丁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的策略. “她究竟是装出來的呢.还是天生就缺个心眼儿呢.”红衣主教一个劲地在肚子里打量着.“既然她的身上潜藏着连夺心魔都感到棘手的秘密.那么我现在必须得稳住她.博教需要这秘密.整个大陆也需要这秘密.而我瓦伦丁更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海德拉见他有点走神.把头整个给靠了过來. 小夫妻间的斗嘴往往最后会以甜蜜的‘吻’來终结. 当晚过后.瓦伦丁便决定要想办法把艾格尼丝牢牢掌握在手心之中.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阿尔伯特这天原本像往常一样在园子里修习魔法技艺.忽然几个小丫头急急忙忙地跑來招呼道:“公爵大人.不好啦.夫人要生了.您快去瞧瞧吧.” “快去请医生啊.”小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人怎么那么糊涂.自己又不能出什么力气.与其冲來这里.还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 “医生正在诊看呢.” “怎么样了.”小阿边随着她们一路小碎步.边关切地询问道.作为丈夫.在头一个孩子即将降临人间的时候.他的感情明显不够分配了.既要担心妻子的安危.又同时企盼着新生命的到來. 几个小丫头不懂得分寸.便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医生说情况似乎有些复杂.夫人肚子里的胎儿照理來讲应该还有两个多月才会降生.现在如果出來的话.恐怕有一定的危险‘性’.” 接下去的话语.小阿就全部听不进去了.他只记得自己恍恍惚惚之中不顾众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地冲到正在奋力挣扎之中的凯瑟琳身边.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句都吐‘露’不出來. 凯瑟琳的肚子鼓胀得十分吓人.她的两只眼睛也高高地‘挺’了出來.她可能根本就感觉不到眼前的一切.因为无论阿尔伯特做什么动作.她只是在那里不停地高声嚎叫. 那个请來的倒霉医生不断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对于这个罕见病例感到万分的困‘惑’.他一会儿问问凯瑟琳大约是什么时候确认怀上的.一会儿又问问她最近都吃了些什么.晚上睡觉是不是安稳.有沒有特别的变故发生或者刺‘激’‘性’的东西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于这些零零落落的提问.小阿唯一的动作就是不断摇头.他觉得凯瑟琳最近一切正常.什么都沒改变过.早上还好好的.这才隔了两个时辰就完全变了模样.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夏洛特夫人此时也按捺不住早已焦急不堪的心情.冲进來握着儿媳‘妇’的手.不停地加油鼓劲. 医生俨然已经成了摆设.因为此时孕‘妇’的求生意志以及家人的努力呼唤才是最最关键的东西. 平时一向大大咧咧.喜欢大嗓‘门’嚷嚷的凯艮今天是最沉默的.他和艾德里安两个一起不停地在屋外乞求上苍的保佑.军师塔伦反倒还用带着那么点幽默的口‘吻’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今天怎么倒想着祷告起神明來了呢.” “哎.我最怕就是‘女’人哭闹.当然啦.公爵夫人那是疼得厉害才叫唤的.她那一声声的嘶喊.把我的心都一次次往嗓子眼儿里提.难受啊.闷得慌.”凯艮一边夸张地拍着‘胸’脯.一边不断地往地上吐痰.就好像沒准备的时候吃了个苦瓜或者榴莲似的. 艾德里安是个实诚人.他略带不满地抱怨道:“现在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有心思开这种大不敬的玩笑.我看你们平时都受着公爵的恩惠.今天关键时刻一个个怎么就一点都不齐心呢.” “齐心.这能齐哪‘门’子的心.总不能你上去代替她生吧.”凯艮本來是在开玩笑.被这么一來反倒生气了.他心里的着急那是不可言说的.但外表上却很难让别人给理解.艾德里安好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却还是沒有完完全全地‘摸’透.至少当前状况下是如此. 塔伦忙充当和事老.不断地安抚着众人那一触即发的暴躁情绪. 此时.大‘门’外很不恰当地响起一阵咚咚咚地敲‘门’声.几个衣着怪异的家伙要求见见鲍罗特公爵.守‘门’的将士原本准备一轰了之.但塔伦觉得对方可能的确有什么要事.便走出去询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鲍罗特公爵的夫人今天身体偶染微恙.恐怕并不适合见客.” “我们要见的是公爵本人.和他夫人有什么干系.”几个人毫不讲理.一味想着要來硬的. 塔伦好不容易止住本方卫士的火气.随后努力笑着说道:“公爵大人可能会在今天迎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你们认为这事情到底孰轻孰重呢.” “哦……啊..原來如此.”那几个人使劲抓了抓各自的后脑勺.“那我们就去找家客店先住下.明天再來登‘门’叨扰.” “不.不.不.既然來了.岂有就走的道理.不如你们随我去偏房稍待下.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我必定会让你们见到公爵本人.大家看如何.” “也好.也好.”那些人七嘴八舌地商量了一会儿.便同意随着塔伦进去. 个中忽然有个人问道:“兄弟你咋就不打听下我们的來意.这么贸贸然把我们领进來.就不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说句实在话吧.我们公爵本身也不过就是寄人篱下罢了.你们既然急着找他.那肯定不可怠慢.出‘门’在外.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我是他手下的臣子.沒必要打听你们想和公爵说的话題.”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伙.”众人不禁连声赞叹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一切顺利 鲍罗特公爵的夫人将要生孩子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因为她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以至于家人及仆役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这天也是凑巧.原本为教会事业奔‘波’不停的本尼迪克老头正好回到了阿斯顿城.他由于心里惦念着阿尔伯特.便想顺道來看望一下. 军师塔伦眼见红衣主教到访.赶紧兴冲冲地迎接道:“大人.您來的可真是太及时了.公爵夫人出现了难产的迹象.您快去相帮看一下吧.” 老头子大惊失‘色’.忙不迭地随着塔伦一路小跑. 夏洛特夫人沒有想到本尼迪克会來.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东西了.几乎是抹着眼泪央求其找找原因、想想办法. 本尼迪克稍稍定了定神.随后细细查看凯瑟琳的脉搏及体温.几方面的指标似乎都沒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异常.除了那个隆起得有些怪异的肚子以外.就再也沒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了. 凯瑟琳此时倒也不再高声嚎叫.她的嗓子全哑了.气力也几乎已经耗尽.只能用两只发出骇人目光的眼睛死命望着天‘花’板. 阿尔伯特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他身为一个丈夫.所要承担的压力那是空前的巨大.他一会儿握住妻子柔弱的手.一会又怜爱地亲‘吻’她的脸颊.这些措施既是要让凯瑟琳感觉到丈夫的存在.也同时可以起到舒缓自己情绪的作用.但即便如此.小阿还是累到不行.要不是一个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他的话.恐怕其早就已经崩溃了. 夏洛特夫人使劲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战战兢兢地向本尼迪克询问道:“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红衣主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问題既不能如实说.也不能一味迎合着说.真真是叫一个左右为难. 阿尔伯特此时果断解围道:“妈.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您这不是在故意让主教大人往火坑里跳吗.” 一向理智的夏洛特夫人此时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在国家大事上或许还能保持冷静.但却再也无法承受家庭的挫折. 本尼迪克站在她的跟前.其实就是道大大的伤疤.虽然两人的恋情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烟消云散了.但阿尔伯特仍然是个无法回避的见证. 凯瑟琳肚子里的孩子也流淌着本尼迪克的血液.老头儿凭什么就不能分担下自己的苦闷与忧愁呢. 夏洛特夫人越想越觉得悲痛.她好不容易忍耐了下來.但面孔却早已憋得通红. 本尼迪克是个明白人.再说当年的冬妮娅哪怕改换十个名字、脸上的皱纹再多百条.他还是可以确保自己第一眼就认出她并且体悟到她的某些心思. 现在情况紧急.必须使用特殊的手段.红衣主教要求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下夏洛特夫人等几个‘女’流之辈. 阿尔伯特也不能例外.他同样被恭恭敬敬地请走.要不是本尼迪克那双坚毅的眼睛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年轻人还真是不敢放手一搏. 老头子的思路很清晰.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了.必须马上实行剖腹产. 使用魔法虽然会很便捷.但难保不会伤害到新生命.而物理的手术或许略显繁琐.但基本可以让母子保得平安. 那个庸医也在边上帮衬着.他带來的工具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干这一行的人.首要的条件就必须是手稳.哪怕稍稍抖动那么一下.都有可能带來意想不到的危险. 本尼迪克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滚动.他那屈指可数的几根头发也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了脑‘门’上.形成了一副奇怪的图景. 他让别人帮忙擦汗.自己则像尊泥塑木雕似的牢牢矗立在那里.除了两只手及及臂部不停‘精’确地挪动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什么位移了. 一旁的庸医都看傻了.这哪是一个大活人可以做出來的啊.考虑到本尼迪克的年龄.简直就是顶呱呱的一桩奇迹. 夏洛特夫人默默无言.她眼前的本尼迪克虽然早就沒了当日的英姿飒爽..驮着的背、土灰‘色’的脸蛋.无不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但他的一言一行仍然还不时透‘露’出当年的影子.那个萨拉特堡的充满着远大抱负的修士.那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年轻人.那个温柔又多情的美男子.时间在此刻停留了下來.如果她永远是冬妮娅.如果他能够放弃自己有些渺茫的追求的话.那么阿尔伯特或许就不会成为鲍罗特公爵.他就不必担负起如此多的重担.从东往西、又从南往北地到处奔‘波’流‘浪’.他们可以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块儿.不去理睬野心家们的愚蠢且幼稚的恶心政治游戏. 可惜.时间是不会等人的.世上也沒有后悔‘药’可吃.本尼迪克既然坚定不移地狠心选择了自己的事业.那么这一切便早早地就注定了.夏洛特夫人曾经想到过索罗城的鲍罗特公爵或许是上帝嘉奖给她的.因为自己独自承受下了一切后果.而且沒有发出丝毫的怨言.但她现在也疑‘惑’了.如果上天真是智慧、仁慈的话.那么让阿尔伯特去承担整个公国的命运是否就妥当呢…… 一阵惊天动地的啼哭声打断了夏洛特的思绪. “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母子都平安无事.”几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庸医此刻率先喊了出來.他也紧张了许久.终于可以有机会释放一下自己‘胸’中的压力了.其实照这个洪亮的嗓‘门’來看.当初他可能是选错了职业、入错了行.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夏洛特夫人是个虔诚的博教信徒.这个时候最本能的反应就是立刻感谢万能的恩主. 几个‘女’仆七手八脚地想要抱抱那个男婴.本尼迪克笑着说道:“当心.当心点.头不要朝下.” “我要看着他……”凯瑟琳也断断续续地开口了.她还很虚弱.但孩子肯定能给其带來‘精’神上的鼓励. 这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一点都觉察不出早产的迹象.他的脸蛋上满是婴儿褶皱.看起來十分惹人怜爱.圆滚滚的双手及双脚时不时地蹦跶一下.就好像在向世人宣告自己健健康康地來到了一般. ‘门’外焦急等待的阿尔伯特第一个冲了进來.他把身后的那些脑袋全都按了回去.毕竟隐‘私’还是很重要的. 小夫妻两个深情地对望了一眼.那短暂的一瞬间便胜过人间无数的苍白与欺瞒.他们的个体得到了延续.他们的爱之‘精’华顺利降生了. 阿尔伯特一手搭着儿子.一手握着凯瑟琳.这两样东西哪个都不能放开、哪个都不能忽视.他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因为他真正拥有了一切. 坦博兰斯帝国的皇帝虽然有伊莎贝拉这样的贤惠妻子.但他们却无法结出任何硕果.霍普岛的理查国王虽然年轻.但甚至都还沒有结婚. 他鲍罗特公爵尽管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但总算在人生道路上迈出了比上述两人都要坚实得多的一步.这是黄金不能买來的.这也是权力不能带來的.因为生命只属于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全能的上帝. 此时此刻.阿尔伯特又重新自愿归入到了博教的怀抱中.他切切实实地领悟到了一番神圣纯净的感觉.那感觉有很多词语可以形容.比如甜蜜、温馨、喜悦.等等等等.但那些都只是表面的皮‘毛’.阿尔伯特的内心中真正感悟到的是全能恩主的笼罩.这是用任何东西无法表达出來的.因为世间万物都抵不过一个上帝.不然他们就无法被创造出來了. 夏洛特夫人喜极而泣.她接连不断地亲‘吻’凯瑟琳、亲‘吻’阿尔伯特、亲‘吻’刚出生的小孙子.随后又用满怀深情的口‘吻’抛出一串问題道:“应该起个什么名字才能让我们这可爱的孩子健康茁壮地成长呢.男孩的话.就应该找个阳刚、壮伟的单词.不但意义要好.读音也得完美.” “妈.你可真不含糊啊.”阿尔伯特满脸灿烂地揶揄道.他其实在很久前就已经和凯瑟琳商量过这件事情了.夫妻两个争论了许久之后.终于挑出了几个备选的方案.“罗杰、埃德‘蒙’或者乔治.” 鲍罗特公国的太夫人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要么太烂俗要么就太圆滑.我得帮你们好好想想.” “母亲.您要‘操’心的事情可多了.名字的话.先从这三个里面挑吧.这可是我和凯瑟琳讨论过的.” “好吧.好吧.我是熬不过你们这两个年轻人了.”夏洛特夫人把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屋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在等凯瑟琳安置妥当以后.军师塔伦悄悄來到阿尔伯特身旁道:“刚才有几个打扮怪异的陌生人想要见您.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同寻常.就当即把其安置在了偏房之中.现在可以去瞧瞧.” “他们有沒有说明來意.” “不肯说.必须得当着您的面才行.” “好吧.我稍稍收拾一下.然后就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章 命运之神的两副面孔 那些打扮有些怪异的家伙原來是索罗城中安东尼奥家族派來的.老安前一段时间过世之后.那个不孝子法比奥便执掌了家族大权.由于其之前一系列的荒唐举动.导致几乎沒有什么人会公开支持他.哪怕是同家族的兄弟姐妹.死对头吉伦特家族更是号召城内所有商贾都联合起來抵制法比奥. 索罗城中的局势一下子变得‘混’沌不堪.鲍罗特公国内出现的权力真空.使得家族间的斗争几乎沒有办法收拾. 法比奥脸皮厚、心眼多、思路广.马上就想到或许可以找阿尔伯特帮帮忙.他在这一点上倒是绝顶聪明.并不因为小阿被皇帝‘逼’走就不待见他了.相反他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意识到阿尔伯特此刻虽然沒有坐稳公爵的位子.但其手下能人极多.潜力较大.假设自己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谋篇布局的话.将來说不定便能再次使安东尼奥家族立于不败之地.即使阿尔伯特最终败在了皇帝的手下.他法比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反正这一切暂时还只是在暗地里进行着.随时可以倒打一耙. 那些家丁们为了掩人耳目.身上的穿着和帝都中下水道里的乞丐差不多.‘乱’七八糟的补丁打了一个又一个.要不是还有几张干净脸面的话.阿尔伯特差点就要在心里把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给骂的狗血喷头了.毕竟今天是孩子出生的大喜之日.怎么可以把这些晦气的家伙给放进來呢.他们难道还能促进自己的公国事业不成. 为首的家族成员把话題绕了又绕.在看到小阿脸上有异样表情出现以后.才终于识趣地转回到了正題上.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请出阿尔伯特的公爵印章.这样索罗城内的那些无理取闹的敌对家族至少就沒有法理上的依据了. 刚做父亲的年轻人笑着回答道:“你们一路远來着实辛苦.皇帝都把我‘逼’到这孤零零的小岛上了.印章还有什么用呢.” “公爵大人.您此言差矣.如今整个博迪大陆的上空都被层层漆黑的战云给笼罩住了.胜者为王败者寇.今后的事情会怎么样发展.我们谁也沒法预料得准.您的父亲甚至是您的祖父.对于整个鲍罗特公国來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我们相信您作为他们的子孙.也一定可以让索罗城更加繁荣昌盛……” “这话不用再说了.”小阿虽然是笑着打断的.但那语气却透‘露’出一种不耐烦甚至是厌恶.“惊魂海上到处都有北方德瑟特人的战舰.你们是怎么避过他们的锋芒.毫发无损地來到此间的.” “公爵大人.原來您是在怀疑我们的身份啊.”为首那人终于参悟到一点自己不被看好的缘由.“跟您说句实话也无妨.博迪大陆上有一些神通广大的矮子商人.他们和我们安东尼奥家族的关系非常密切.就是靠着他们那不可思议的科技成果.我们才得以平安來到霍普岛上.”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并不准备继续深究下去了.矮人的秘密一点都不会比丹斯森林中的‘精’灵们少.更何况.‘精’灵们至少还生活在地表上.而那些最最纯粹的矮人基本都喜欢跑到地下挖坑去过日子.虽然法比奥不讨人喜欢.但他现在俨然已经是代表整个安东尼奥家族了.当初.老安和小阿不经意间就成了忘年‘交’.现在怎么着也得卖个面子给他.再说自己此刻远离索罗城.对方能找到这里.证明公爵的头衔仍然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这样一想的话.小阿也就感到释然了一些.对于未來的前途又有了些许飘飘渺渺的希望和憧憬. 今天看起來的的确确应该算是双喜临‘门’了.因为至亲骨‘肉’及公国的权利都被出乎意料地‘交’到小阿的手心中.接下去怎么做文章就要根据实际情况來加以发挥了. …… 鲍罗特公爵喜得贵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阿斯顿城.老百姓们又开始借着这个话題议论起关于国王理查的婚事來.在他们眼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凡是不符合规矩、践踏这个底线的高龄男‘女’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題.虽然理查在他们的心目中是样样都好.但只此一项便足以抵消掉前面所有的优点. 原先以为十拿九稳的画眉山庄‘女’主人海德拉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红衣主教做人‘妇’.这件事情让所有关心理查的人都感到‘胸’口憋得慌.他们必须另外寻找一个对象來填补空缺.才能使自己的大脑持续运转下去. 可惜.小小的霍普岛还真就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來了.总不能让国王去娶一个农家妹子吧.虽然风俗及法律都沒有明文禁止.但那毕竟有点天方夜谭.他们沒办法.只能把思路拓宽一点.选择的范围延伸到了博迪大陆上.这些‘操’碎了心的家伙立刻就想到迪略特皇帝如果有‘女’儿的话.绝对会是个最佳人选.但世事总不能如愿.美梦还是做不起來. “理查国王真是太可惜了.”有人不禁这么感叹道. 现在是冬闲的季节.农夫们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便只能靠着喝酒聊天打牌來解闷.这些人也沒什么忌讳.马‘尿’灌足之后.便开始天南地北地胡诌海侃起來. 内中就有载着阿尔伯特一行去到阿斯顿城的车夫强尼.只见他似醉非醉地冲着大伙喊道:“都说官越大越清闲.我看不一定是这么回事.如今.北方蛮子们袭扰不断.博迪大陆上也是纷纷扰扰地起了叛军.这些东西绝对会让那些当权者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他们哪里有我们逍遥自在啊.你们说是不是.” “强哥.你说的当然也沒错.不过人家这‘操’劳又不是一辈子的事情.十年里來个两次已经非常不得了了.哪像我们年年周而复始地脸朝黄土背朝天呢.他们吃的比我们好.用的比我们好.晚上睡觉的时候.暖‘床’的‘女’人也比我们的好.这神仙般的日子即使只给我享受一天.然后再将我打入地狱之中遭受劫难.我也愿意啊.毕竟沒白活嘛.” 周围人一阵起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其实并沒有什么自己的主见.只要谁的嗓‘门’响.或者谁能一口气吐出一番歪理來.那么他们就服谁.至于逻辑上的对错.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中. “静一静.静一静.”强尼现在的架势就好像在台上演说的老练的政治家.“天下‘女’人多得很呢.难道你们一个个睡过來.那样的话.给你一万年都不够啊.找到真爱才是最关键的.表面风风光光的生活之所以让我们羡慕就是因为我们沒看到人家背后的苦.理查国王为什么至今还沒娶妻呢.迪略特大皇帝为什么到现在还沒养出个一男半‘女’來呢.对不对.阿狗你笑什么.这背后的事情大家其实猜都猜到点了……” “强哥.你这明显是在挖苦嘲讽我们几个单身汉啊.自从有了珍妮妹子陪你之后.兄弟们聚少离多.敢情这番犀利的言辞是你在‘床’上学到的吧.哈哈哈哈.” 人群中一下子沸腾起來.气氛变得极为浓烈. 一般这样的情况下.总是会蹦出几个趁机捣‘乱’的小人來.这次似乎也不例外.强尼的桃‘花’运实在太惹眼.所以早就有弟兄决定要敲打他一下了. “强哥.拉车赚钱多还是干农活赚钱多.” “那还用问.当然是拉车赚钱多.只不过干农活是一年中最稳定的收入來源.生意不景气的时候.过去帮下工.顺便补贴点家用也是不错的.” “那雅各布家的农活是不是都给你一个人给包了.” 边上又是一阵起哄.有的人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一直在那里不停地拍打桌子. “你再说一遍.”强尼的火气也陡然间窜了上來.刚才那句话明显带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在里面. “我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好了.难道还怕你不成.”那家伙直着脖子‘挺’着‘胸’脯就准备來干一架. 此时如果有人稍稍劝说一下的话.或许也就沒事了.然而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在那里加油鼓劲.丝毫沒有一点危机意识. 强尼平时酒量还算不错.但今天或许是喝的有些过多了.也或许是怒火一下子上了头.反正他抄起桌上瓶子就朝那人的头顶扔过去. 对面毕竟沒有练过.反应不可能这么快.就这么重重地一下.直接栽倒在了地上.鲜血从额头上汩汩而出.好像地底下冒出的温泉似的. 强尼一边大声呵斥道:“起來.装什么蒜.这一下就能要你命了.刚才不是还在口出狂言吗.” 那人一点动静都沒有了.大家这才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有几个机灵鬼赶忙跑去找附近的医生來查看. 强尼自知闯祸.赶忙急匆匆地想要给那家伙包扎伤口.奈何血根本就止不住.看起來完全沒救了. “杀人啦.强哥你还是去自首吧.这样或许可以从轻发落.”边上有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來. 车夫强尼呆呆地在那里站立了半晌工夫.随后拿起自己的外衣.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要和雅各布他们说一下.或许就是永别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杀人不偿命的办法 杀人的罪责实在太大.即使车夫强尼平时再怎么圆滑、再怎么处变不惊.这血淋淋的场面还是瞬间将他的心理防线给击垮了. 乡间小道成了通向地狱之‘门’的捷径.边上偶尔‘露’出脸來的农舍则化身为一个个监督赴刑的妖魔鬼怪.自己的一切马上就要化为乌有了.珍妮她会哭成什么样子啊.难道上天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交’了这么好的运气吗.难道在上天的眼里.车夫真就应该遭受到如此劫难. 强尼是又害怕又悲愤.又后悔又埋怨.偶有不知情的路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被其骇人的气势给吓得不轻.有些甚至干脆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直到两人相隔十米开外才鼓起勇气继续迈‘腿’前进. 俗话说得好:“急中生智.”强尼的理‘性’虽然已经十分‘混’‘乱’不堪.但他那本能的感‘性’还是及时出手拉了一把.他想到了当初亲自送进阿斯顿城中的鲍罗特公爵.此人眼下已经成了国王理查的贵客.如果可以想办法让其帮忙的话.或许自己至少可以保住一条‘性’命.他早就已经不奢求与珍妮白头偕老.那样的童话故事不提也罢.只要可以苟活在这世间.偶尔见见珍妮的面也便可以心满意足了. 车夫强尼一跌一撞地踱进了城内.要不是守‘门’的士兵认识他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这怪异的举止而遭到严厉的盘查. 他做贼心虚.周围人一多之后.就感到那颗拼命跳动着的红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断地拐弯抹角、不断地拐弯抹角.公爵的住地格外遥远.强尼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几句.引得边上一个汉子也回应了句:“神经病.” 折腾许久之后.天‘色’渐渐暗沉下來.强尼把最后一口力气消耗在了敲‘门’上.随即便趴在‘门’槛附近呼噜呼噜地睡去. 出來查看情况的不是别人.正是军师塔伦克劳福德.由于这几天阿尔伯特要接待的人比较多.为了慎重起见.塔伦无可辩驳地承担起了这一重责. 尽管光线不好.又加强尼浑身酒气.但军师还是立刻就认出了这个熟人:“你怎么了.为什么沦落到如此地步.” “沒事..我沒事……我要见阿尔伯特公爵.快.让我……进去.快..”强尼一会拖长了语调.一会儿又來个大喘气.短短的几个词组愣是让运筹帷幄的军师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來. “我扶你进去.怎么喝了那么多..这血迹是怎么回事.” “和人打架.沒想到那家伙屁都沒放一个就死了.这下子非得杀人偿命不可.”强尼边笑着回答.边擦去眼角边的泪水.他的‘精’神状态很明显极为不稳定. 塔伦原本还有些犹豫和迟疑.不过马上就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说笑.这事情可大可小.阿尔伯特固然可凭借自己特殊的身份去求情.但求情就好比借债.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寄人篱下的年轻公爵还是缺少一些底气. 此时.阿尔伯特正在和索罗城内安东尼奥家族派來的代表商讨今后的打算.强尼这棘手的状况.使得塔伦只好硬生生闯了进去.他在小阿耳边简要提了提故事的來龙去脉.只见年轻公爵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來.安家代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赶忙识趣地表示自己这就要动身.小阿则淡淡地说道:“沒事.你们先稳稳地坐着.我府上的家丁出了点状况.处理一下就好.” 强尼此时被仆役领到了一处较昏暗的房间内.他的心情稍稍有些平复.但悔恨及痛苦仍然时不时袭上心头.导致其眼圈总是红红的. 阿尔伯特一进來就大声问道:“你确定那人死了吗.” “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酒瓶子丢过去直接就要了他的狗命.这下害得我可好惨啊.” “现在不是诉苦的时候.你不是有弟弟在紫蔷薇骑士团里吗.他有沒有什么特别的‘门’路.” “公爵大人.我弟弟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兵.而且‘性’格腼腆内向.他根本不可能帮得了我.再说.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最近不是失宠于理查陛下吗.如果想通过这条道來求情的话.估计是行不通的.”强尼在这一点上倒还算明智. 小阿摇摇头道:“我可以在陛下跟前说情.不过你恐怕从此以后就不能再呆在霍普岛上了.” “只要能保得‘性’命.那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强尼的眼睛里第一次放‘射’出充满希望的光芒.“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 军师塔伦在边上轻轻咳嗽了一下.那意思再明了不过了.这是提醒强尼注意分寸.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你请说.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尽力相帮.”阿尔伯特倒沒有‘露’出丝毫不耐烦或者鄙夷的态度.毕竟儿子平安出生的喜讯可以抵消掉几乎一切烦恼. “雅各布的妹妹珍妮早就已经和我‘私’定终身.我离开霍普岛的时候如果不能带上她的话.那么我宁可选择去死.”强尼的语气十分坚定.倒像是在‘逼’着年轻公爵顺着自己的思路來做决定的样子. “多一个.少一个.问題应该都不大.不过必须先征得雅各布的同意.” 阿尔伯特的回答让车夫强尼喜出望外.他千恩万谢地跪倒在地上.拼命叩谢公爵的恩情:“那您现在就把他们兄妹两人请來吧.雅各布一定会答应的.我有这个信心.” 塔伦虽然对这人产生了一点厌恶的情绪.但无奈公爵已经说出了同意两字.那么保险起见.便只能由他來亲自跑一趟了. 这一來一回差不多就要到第二天午间.强尼在此期间几乎都沒有合眼.虽然阿尔伯特给其安排了舒适的‘床’铺.但此种状态下.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清晨时分.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强尼不禁担心起会有什么特别的变故发生.虽然阿尔伯特几次三番‘抽’空來探望他.但犯下杀人重罪的车夫还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紧张又有些悲观的情绪. ‘门’外仆役每次大声说话.强尼都会竖起耳朵來倾听.生怕自己错过迎接珍妮的时机. 终于來了.终于來了.外面很明显有了一阵‘骚’动.仆役们急匆匆地奔來奔去.那脚步声一下下击打在强尼的心口.他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冲了出去.准备拥抱自己的小情人. 然而.令他万万沒有想到的是.來者竟是穿着便服的霍普国王理查.公爵阿尔伯特正陪‘侍’在一旁通报着自己喜得贵子的讯息.国王本人则满脸笑容.两个年轻人肩并肩的样子犹如亲兄弟似的. “这位是……”由于强尼收不住脚.再加上他那奇怪的表情及举动.立马就引起了理查的注意. “陛下.此人不懂规矩.沒见过什么大场面.还请您千万海涵包容.”阿尔伯特想要掩饰过去. “看你的样子.像是本地人啊.”理查话语里透‘露’着疑‘惑’和不解. 强尼是第一次和国王有这么近距离的‘交’流.又兼身背一条人命.因此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有些哆嗦:“陛下.公爵大人第一次來到霍普岛上的时候.就是我把他们一行人送到阿斯顿城中的.” “哦.原來如此.”理查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这是要把他们再送到哪里去呢.” 阿尔伯特赶忙接口道:“陛下.孩子出生是件大喜事.我特地派人去请了几位刚上霍普岛时认识的朋友同來庆祝.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快到了.这个车夫等会儿就负责把他们再给送回去.这样一人奔‘波’一次.也可分担些旅途的劳累.” 理查笑道:“公爵可真是思维缜密啊.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我倒是想了个不错的.今天特地來显摆一下.” “陛下想的自然是最好的.何來显摆一说呢.罗杰、埃德‘蒙’、乔治是我比较中意的.请陛下尽管品评.” “罗杰.发音短促有力.一听就能联想到孩子活蹦‘乱’跳的样子.埃德‘蒙’虽然舒缓一些.但同样充满着内敛的气质.让人一下子就能感受到孩子高贵的出身.乔治.其实我想到的名字也是乔治.他包含了上述两个名字的所有优点.几乎就象征着将來长大以后定能建立丰功伟业的前景和事实.” 理查此时已经和阿尔伯特來到内室.凯瑟琳想要起身迎接国王.但被理查急忙给制止住了.那个男孩躺在‘奶’妈的怀抱中香甜地睡着.小嘴巴不时砸吧一下.看起來已经吃饱喝足了. 夏洛特夫人说了好多客套话.理查则略有所思地回应道:“不瞒你们讲.我看到这孩子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些调皮的事情.可惜这国王的位子把我给束缚住了.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会成为一个最好的猎人或者一名最‘棒’的渔夫.哎.上天有时候就是喜欢开开玩笑.” “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责任虽然重大.但也可以借此为天下苍生造福.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理查苦笑了一下. ‘门’外有人通报道:“军师塔伦回來了.” “让他在偏房等着.就说国王陛下大驾光临.” “不.不.不.我也不准备再多叨扰下去了.就随你一起去见见塔伦吧.正好有句话想问他.” “陛下这边请.”阿尔伯特亲自带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章 福兮祸所依 军师塔伦为了不吓到雅各布兄妹两个.见面以后就委婉地把阿尔伯特喜得贵子的由头搬了出來.意思是想请他们过去一叙.这是一桩大好事.雅各布和珍妮都不可能会拒绝的.反正现在也沒什么活可干.朋友间互相走动走动.正好可以消解烦闷. 他们兴冲冲地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拿出最饱满的‘精’神状态.随着塔伦一起冒着大雨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城里來.只为见见那刚出世的小宝宝. 国王陛下的造访实属偶然.就连塔伦一时半会儿都想不出应该怎么去应对.直到他和阿尔伯特用眼神‘交’流了好几次之后.才在心中有了五分底. 理查的记忆力不错.他一下子就把雅各布给认了出來:“阁下是今年比武大赛上那个风度翩翩的勇士吧.你的一言一行都让我感到很钦佩.” “陛下.习武之人如果仅仅只着重于好勇斗狠的话.那么这层次未免也太低了些.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博教法师.个个都是乐善好施、深藏不‘露’的主.甚至于一些沒有进入教会系统的强大野法师也往往拥有让人称道的良好‘操’守.相比他们來说.我这种舞刀‘弄’枪的凡夫俗子还有什么理由值得自傲呢.”雅各布虽然是一介平民.但他在国王面前丝毫都沒有胆怯.而是直抒‘胸’臆.就像普通朋友间的对话一样. 理查很高兴.他拍了拍勇士的肩膀道:“阁下真是让我眼前一亮.这样吧.霍普国如今正处在用人之际.你干脆到我身边來做个‘侍’从.如何.” 阿尔伯特和塔伦都在那里悄悄示意雅各布答应.但年轻的农夫自有一套说辞:“我是一个过惯了田园生活的人.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恐怕本人骨子里那种慵懒的气质并不适合干什么正经的大事.霍普岛如今被德瑟特蛮子给不断‘骚’扰着.我能给家乡人民的贡献就是看护好自己那小小的一亩三分地.将來万一战火烧起來的话.我愿意拿出一半多的收成來支援国家……” “这位是今年比武大赛上的‘花’环‘女’王吧.”理查沒有等他继续说下去.而是岔开了个话題. 珍妮最近刚剪了短发.红扑扑的脸蛋由此显得格外圆润.她的身形虽然沒有那种大家闺秀般的小巧‘精’致.但整个人由内而外透‘露’出來的青‘春’气息仍然不可阻挡.理查见惯了海德拉那种‘精’心打扮的妆容.对于这种民间的朴实反而沒有多少抵抗力. 面对国王的询问.雅各布的妹妹显然就沒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她那红红的脸蛋上就好像瞬间被挂上千斤重的物件似的.一瞬间便沒了血‘色’.小小的下巴几乎要和脖子紧密相贴在一起. 尴尬气氛维持了好一会儿之后.珍妮才从牙缝里吐出來个“是”字. 理查笑着说道:“你们都是阿尔伯特公爵的朋友.我可真是羡慕死他了.妻子贤惠、儿子健康、母亲得体.连朋友也都是响当当的.” “陛下过誉了.”阿尔伯特忙客套道.“他们毕竟是您的臣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由此也可看出霍普岛果然是世间乐土.” 塔伦则心领神会地接口道:“陛下.您找我有事.” “对.想请你帮我判断一下当前的局势.”理查的脸上颇有几多无奈的神情.他原來最倚重的参谋福斯由于谋反罪名已经锒铛入狱好久了.尽管其中有许多蹊跷需要重新考量.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福斯就得被彻底打入冷宫. 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虽然被获准戴罪立功.但理查对其的战略决断能力并沒有太大的信心.整个霍普岛上.现在只剩下阿尔伯特的大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名声在外了.如果可以让他帮帮忙、理一下思路的话.或许对今后的形势发展能够有所裨益. 当然.理查也不是全无顾忌.他保留了绝对核心的东西.只询问关于大方向上的内容.而塔伦也明白国王的心思.为了使阿尔伯特公爵寄人篱下的生活过得更舒坦.基本毫无保留地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时.雅各布兄妹两个显得有点多余.他们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大人物在那里挥斥方遒. 珍妮可能是由于紧张的缘故.右眼皮一直在那蹦个不停.她忍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在哥哥耳边悄声说道:“我感觉他就在附近.” “谁.”雅各布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塔伦军师那充满智慧的战略思想.让他深深沉浸在了其中. “强尼.”珍妮吐出这个字眼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可能……我们被邀请到这里.本來就已经属于万分幸运的事情了.公爵他虽然是个绝顶好的人.但要‘操’心的东西太多……”雅各布忽然停了下來.他似乎注意到了‘门’后有一双眼睛.那个形状好熟悉.那种目光也只有一个人才会有.沒错.就是对自己妹妹充满着无比爱恋的那个强尼. 雅各布是个聪明的家伙.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因此稍微定了定神之后.便仍然像刚才那样.继续和自己的妹妹周旋着. “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珍妮仍然坚信自己的判断.以至于这话说的稍微大声了些. “什么感觉.”理查国王出人意料地问道.虽然塔伦此时刚刚讲到问題的重点上.其中还或多或少触及了迪略特皇帝. 雅各布兄妹俩赶忙起身赔不是:“陛下.这种国家大事.我们不该在边上倾听的.还是先告辞了.” “不.不.不.你们都留下.这不过就是些理论的探讨罢了.并不是什么涉及到当前生死的东西.听一听就当解闷.再说.你们是比武大赛上的勇士及‘花’环‘女’王.地位也不低的.只管放宽心坐着.沒事的.”理查的眼睛主要是在瞅着珍妮.他丝毫也沒有要隐瞒的意思.边上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陛下.要不要休息休息.”塔伦识趣地说道. 理查当即点点头.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要借着阿尔伯特喜得贵子的由头.将鲍罗特这一方的底细再排‘摸’一下.现在看來.只要公爵此间有塔伦的存在.那么霍普国就应该和鲍罗特一方搞好关系.所谓一个脑袋可抵千军万马.理查算是通过塔伦这人亲身体验到了.他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原先倚重的参谋福斯和塔伦比起來.那基本就是等于在拿月亮和太阳比. 其实.理查的想法也已经被塔伦给吃透了.大军师故意拿出全副本领、用上浑身解数.就是要让霍普国王知难而退.不要再继续想着打阿尔伯特公爵的主意.这是一场沒有硝烟的暗战.得胜者理所当然的是鲍罗特公国一方.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人颇为尴尬的蠢事.刚才跌跌撞撞‘弄’出过一次差错的强尼再次成为了焦点人物.他已经不满足于在‘门’外用眼睛來偷看了.他不顾好心守卫的阻拦.硬生生跨步冲了进來.直接栽倒在珍妮的边上. “真的是你.”雅各布的妹妹如获至宝.脸上终于又重新有了自然的光彩.只要情人能够陪伴在其身边.那么一切便可不管不顾了. 强尼欣喜若狂.拉着珍妮的手稍稍向国王及公爵行了个礼.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阿尔伯特十分无奈.理查的脸‘色’则非常难看.他冲着雅各布问道:“你妹妹和他已经定亲了.” “不.还沒.只是相处的久了以后.日久生情罢了.请陛下您莫要笑话.”雅各布察言观‘色’地回答.他注意到国王额头上冒出几滴汗水.这大冬天的.不至于热成这样.“陛下.我妹妹年纪小.沒见过大阵仗.我愿意代她受过.请您处罚我吧.” “那你就來做我的贴身‘侍’卫吧.”理查忽然改换了语气.眼中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 “陛下.那可真是太抬举我了.闲云野鹤之人很难遵守作息时间的.” “我许你只挂个名头.平日里不用公干.真要有什么大事的话.你再來出力.如何.” 这样的好事当然就沒法再拒绝了.况且自己的妹妹和那个强尼又如此无视规矩.雅各布不得已便答应了. 理查看起來心情不错.他同阿尔伯特和塔伦又稍稍寒暄了几句.便准备回到王宫中去.临走之前还不忘邀请公爵‘抽’空來絮叨絮叨.毕竟远亲不如近邻.长久不走动的亲戚都会有隔膜.更别提其他的了. 军师塔伦等国王一行走远之后.悄悄对阿尔伯特说道:“理查今天來者不善啊.要不是刚才震慑了一下他.说不定我们就会有危险.那个强尼真是个棘手的问題.您刚才不提杀人的事情.恐怕今后就不太好再提了.” “我压根沒准备去提.这边不是正好有几个索罗城來的人吗.既然他们有矮子的‘门’路.那么就‘交’由他们处理吧.” “也好.不过我看理查那样子似乎是看上了雅各布的妹妹.这搞不好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是的.”阿尔伯特点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章 梅兰妮来访 次日一早.正当阿尔伯特准备和军师再次议事的时候.‘门’外忽然又來了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即使再相隔二十年不见.阿尔伯特也仍然有信心可以立刻就认出她.对.‘精’灵德鲁伊梅兰妮.当初格里德城的冒险是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了.如果沒有她的帮助.自己和凯艮等人说不定早早地就会命丧黄泉. 老友重逢、无需多言.只要几个眼神就能明了各自的状态及心境.在经过一番两两介绍之后.梅兰妮笑着说道:“多亏红衣主教瓦伦丁的帮助.不然想找到你这來还得费一凡周折呢.” “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实力却毋庸置疑.我已经请他做我的师傅.稍稍学习几招魔法技艺.以备不时之需.”阿尔伯特边回应着话題.边让人把凯艮也给叫來. 梅兰妮点点头:“是的.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股朝气蓬勃的力量.和其他博教修士有很大的不同.” “是‘女’王派你们來的吧.”阿尔伯特不用猜也知道. “公爵.”梅兰妮示意小阿屏蔽左右.随后悄声说道.“同我一起來的这些姐妹们有德鲁伊出身.也有巡林客出身.‘女’王陛下的意思很明确.务必要在暗中保得霍普岛的一方平安.一旦局势发生大的变动.也可以由暗转明.就依附在您的麾下.” “陛下她是不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阿尔伯特直抒‘胸’臆.并不准备绕圈子.现在这种暗流涌动的微妙局势下.讲客套是要吃亏的.“霍普岛被德瑟特人这么‘骚’扰却几乎沒有一丁点儿的还手余力.这就好比有人掐着你的脖子.虽然下手可能不太狠.但你终究有气绝的那一刻.” 梅兰妮不得已.点点头叹道:“陛下执政一百五十余年.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神秘、尊贵.自从永恒之城艾普利亚遭袭之后.丹斯森林上上下下都觉察到了她的变化.我虽然常年都只在家乡奥克镇生活.但还是感受到了那一种特别的无奈与压力.” “梅兰妮妹子.梅兰妮妹子在哪里呢.别拦着俺.在我面前可沒什么秘密好保留的.”这大大咧咧的声音一听就是凯艮. 矮子虽然对‘精’灵族整体采取一个蔑视的态度.但梅兰妮却是其中难得的例外.当年奥克镇的酒香似乎犹在眼前.真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再干上十來杯. “贝斯特呢.”梅兰妮不知底细.看到凯艮就想到了那个瘦瘦长长的小贼. “他啊.他沒跟着一起來.估计还在比尔提城那逍遥自在呢.搞不好也像阿尔伯特一般娶了妻生了娃.再也不过问世事了.”矮子这牛皮吹得真是毫无半点压力.一旁的阿尔伯特听得一愣愣的. “比尔提城不是被肯坦叛军给攻陷了吗.你们难道是分头出逃然后失散了吗.” “哎.哎.不管他.少了这个黏黏虫.你不就可以省心了吗.”凯艮一脸坏笑.好像把人家的把柄给牢牢抓在了手心里似的. “为什么我就省心了.与我有什么相干.”梅兰妮不解地问道. “那家伙我看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要不当初他追你追的那么勤快.现在却连个屁都不放了.”矮子的思维极为跳跃.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埋怨.只有了解贝斯特已然失踪的情况的人才能多多少少明白其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阿尔伯特果断从旁岔开道:“既然大家又都聚到了一起.那么我们就谈谈现在及将來的打算吧.过去的事情让他过去.朝前看最重要.” “妹子.既然你带了这么多人來.那依我说.不如就把阿尔伯特给扶到正路上吧.那个理查国王虽然满嘴仁义道德.其实背地里黑心的程度丝毫不比迪略特老儿差.他几次三番用足了阳谋和‘阴’谋.差一点就把我们给打趴下了.与其继续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凯艮口无遮拦.那亮堂堂的嗓‘门’就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小阿与梅兰妮两人赶忙联手把他的嘴巴给捂住了.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告诫道:“什么情况下就说什么话.哪有你这样‘乱’搞的.理查国王纵使有些不是.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能冒着风险收留下我已经非常不错了.如果不是德瑟特人來袭的话.搞不好.坦博兰斯帝国就会整个动员起來先和霍普岛大战三百回合.” “公爵.你就是喜欢往别人脸上贴金.”凯艮气呼呼地抱怨道.“这理查摆明是看上了你的头衔.想借着这个來谋得许多好处.” “难得我们的矮子兄弟也开始勤于思考起來了.”阿尔伯特哈哈大笑道. 此时.军师塔伦也已在‘门’外候着了.凯艮眼尖.当即嚷嚷道:“进來啊.进來啊.你又不是公爵新讨的媳‘妇’.干嘛这么扭扭捏捏的.” 众人全都前仰后合.塔伦指着矮子的鼻尖笑骂道:“要是我们这里沒有你的话.日子还真是沒法过了.” “都安排妥当了吗.”小阿努力严肃地问道. “一切就绪.就不知道合不合意.”塔伦冲着梅兰妮微微点头. “姐妹们都很随意的.沒必要大动干戈.您就是声名赫赫的塔伦克劳福德大人吧.”‘精’灵德鲁伊行了个屈膝礼. “正是在下.名声在外这件事情可算是把我给困扰住了.一点成绩都沒有.还害得公爵整天颠沛流离.实在是不敢当.惭愧啊.惭愧.” “英雄不以一时的成败而论.更何况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条件下.适时地避其锋芒又有什么不对呢.当初就是您建议公爵和丹斯森林开通商路的.也是您要求公爵千万不要去砍伐树木的吧.您的远见卓识还不止这些呢.您为了避免被皇帝给瓮中捉鳖的尴尬.让公爵主动请缨前往西边剿匪.颇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因为索罗城虽然经济发达.奈何周边无险可守.即使握有十万大军也根本沒法施展.您趁着这个机会转移了一定的矛盾及大部分的核心力量.虽然肯坦公爵最终攻破了比尔提城.但那却很难归罪到您的头上.毕竟局势总在不停地变化.而且祸福相依.迪略特皇帝现在最关注的焦点恐怕只能被迫放到叛军及蛮子的头上了……” “您把皇帝想得太简单了.”塔伦还不清楚梅兰妮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反驳对方.因为这涉及到公事.必须辩个明白.“众所周知.迪略特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攘外必先安内.德瑟特人固然非常强悍.但几百年间也沒怎么敢越过雷池半步.这是为什么呢.博教的克雷芒宗座被捧得太高了.他虽然阻挡住了对方.但根本原因却在于.北方蛮子的人口基数相比我们來说还是太少了.即使可以凭借武力取得一时的优势.但深入到帝国内部以后.他们就会面临同现在肯坦叛军一样的问題.完全沒有办法控制住整个大陆的局势.需要分兵的地方太多.而十万雄师投进去也不过就好比将小石子丢进惊魂海一样.前两年.圣城罗姆再次失守.德瑟特人的大元帅信心满满地点兵就杀将过來.可最后的结果却大大地不合算.当然啦.这其中也有内讧的因素在里面.但最本质的一点还是由于强弩之末的缘故.战事迁延越久.德瑟特人‘挺’进越深.他们面临的困难就会成几何级数增长.到时候.迪略特甚至都可以不发一兵一卒.就能让看似气势汹汹的敌人乖乖自动地打道回府.在皇帝的脑海中.帝国内部几个选帝侯和几大最有实力的公爵才是他真正的敌人.他无时无刻不在动脑筋想要削弱他们甚至是除掉他们.” 话说到这里.阿尔伯特示意两位都先悠着点.毕竟接下去有的是时间.但梅兰妮和塔伦对事不对人.都希望能够说服对方.因此大军师继续讲道:“阿尔伯特公爵的父亲不明不白地惨死在帝都暴民之手.这背后的文章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出一点端倪.既然如此.那么皇帝也就沒有回头路可走了.他不把鲍罗特公国整个掌握在手心里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要承认自己在战略上犯下了一个比较致命的失误.霍普岛固然可以凭借惊魂海拒敌于国‘门’之外.但如此一來也同样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很容易变成被动挨打的局面.另外.我忽略了理查国王也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把这个最重要的不确定因素给排除掉了.这是我最大的失误.” 塔伦如此坦诚.让梅兰妮十分感动.她立刻就意识到这位大军师是真真正正地在为阿尔伯特着想.丝毫都不带一丁点儿个人的东西在里面. 当晚小型宴会之上.‘精’灵德鲁伊悄悄來到塔伦跟前道:“军师.其实我和公爵提起过了.‘女’王陛下随时欢迎你们回到丹斯森林去.她愿意提供你们庇护.哪怕遭到迪略特皇帝的威胁.” “也不是沒有可能.”塔伦稍稍叹了口气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 玛丽亚的好消息 国王理查这几天变得不是那么勤奋了.他既不翻阅普通的琐碎公文.也不查看海军司令的每日战报.熟悉他脾‘性’的‘侍’卫们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猜测陛下可能是真的累了.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 只可惜.人心隔肚皮.国王陛下尽管与他们情同兄弟.但内心中的此番煎熬与挣扎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痛痛快快地表‘露’出來. 自从上次恍恍惚惚之中见到初恋情人艾罗斯的身影之后.理查就在潜意识里觉得画眉山庄海德拉家族那奇怪的不治之症或许另有隐情.为什么仆役们还有农夫们都丝毫不受影响呢.为什么最后只有海德拉可以侥幸活下來呢. 此番画眉山庄险些遭遇被连锅端的窘境.要不是博教及盲眼神教的共同努力.恐怕后果就会不堪设想.那个被夺心魔渗透的杀手组织绛红玫瑰似乎都清楚要在海德拉面前知难而退.不去幻想能够控制她的心智.这里面的道道实在是太值得令人细细寻味了. 理查还随着瓦伦丁一起拜访了盲眼神教的实际掌控者乌尔班.他虽然年轻.但毕竟作为国王见过很多大世面.可在乌尔班给他展示了多种神迹之后.理查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发了好多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造物主实在是太伟大了.而自己则只能用渺小來形容. 他就这样荒废了好多天.直到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前來报告消息为止.这个‘女’强人在得到立功赎罪的机会以后.便尽心尽力地使出了浑身解数.务必要在国王跟前留下一项难以磨灭掉的功绩. 她这次是兴冲冲地前來报告的.几乎一改往日略显死气沉沉的作风:“陛下.我这两天刚得到线报.有人正在外面散布关于您才是绛红玫瑰幕后主使的言论.为了慎重起见.我暂时还沒有实施抓捕行动.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笑.可笑之极.如果由我來领导绛红玫瑰的话.那么我还怕什么德瑟特人.至于刺杀皇帝之类的事情.我更是不可能去做.坦博兰斯帝国的安宁永远是第一位的.动‘荡’不堪只会让外敌有机可乘.再说.‘精’灵‘女’王根本与我无冤无仇.我又何必再千里迢迢去招惹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对手呢.传谣之人绝对不是在孤军奋战.你做得非常正确.一定得将他们一网打尽.” “陛下.恕属下直言.我觉得此事只有可能是迪略特皇帝才可能做出.他要借此來坐实您的谋反罪名.” “就因为我收留了落魄的鲍罗特公爵.”理查冷冷地笑道.“皇帝未免也太急吼吼了吧.他就不怕我和德瑟特人联手.” “即使您把鲍罗特公爵的人头恭恭敬敬地呈上去.我看他对您翻脸也是迟早的事.霍普岛就如同索罗城一般是皇帝心里最大的两块心病.后者经济地位突出.而前者则孤悬海外.从來沒有真正被管束住过.既然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叫得那么响.这就必然会导致皇帝要拿我们來开刀.以便杀‘鸡’给猴看.一旦两块心病解决.那么博迪大陆恐怕就再无可以与迪略特匹敌的对手了.至于您说的和北方蛮子联手的事情.皇帝倒还真不怕这样个.我们霍普岛和肯坦公国毕竟还有所不同.他们在陆地上和帝国连成一体.而我们毕竟还隔着惊魂海.即使德瑟特人要我们去使出力气來.沒有一定时间的准备恐怕也难以成行.单单一个康斯坦丁堡的争夺就如此‘激’烈.我们的海上作战能力可比北方人要差远了.哪怕勉勉强强登陆了上去.也很快会变为强弩之末.”团长玛丽亚说话如连珠炮.尽管是戴罪立功之身.尽管知道理查对自己并不完全信任.可都妨碍不了她那时时可能爆棚的自信心.这种‘女’强人有些情况下比男人们更狠.她们虽然或许一时半会儿会被打败.但接下來却往往可以愈挫愈强.屡战屡败还能屡败屡战.她们的成功基本不会是由于深谋远虑.而仅仅只需凭借着偶得的机遇或者突发的灵感.她们经常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要么西瓜芝麻一起捡.随后再用‘性’别优势糊‘弄’过去.玛丽亚如果能够年轻二十岁的话.她的威力可能要比现在大起码十倍以上. 理查仍然板着脸问道:“皇帝这是在把人一个个往悬崖上‘逼’.狗急了还能跳墙呢.他就不怕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手下再无一兵一卒会听候他的调遣.” “陛下.最近我们霍普岛上可是各路英豪齐聚啊.我看您收留的那位鲍罗特公爵家里就一下子多出了好几拨得力干将.皇帝再怎么不济至少也比落魄的公爵强上无数吧.这么一对比的话.您觉得迪略特会陷到无人可用的窘迫状态吗.” “我前两天刚去鲍罗特公爵那里看过.他的志向似乎也仅仅只是保得家室平安罢了.虽然那个军师塔伦实在是个百年不遇的奇才.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他们手下沒有足够的兵士.我们也尽可以高枕无忧.”理查说到这里.忽然变换了个口‘吻’道.“你这么信心满满地來找我.一定不止前面那一个消息吧.” 玛丽亚心中暗暗佩服国王果然是成熟了.自己的小心思竟也逃不过他的法眼:“陛下.的确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还沒來得及说.” “现在我也不期望什么好消息了.只要不比刚才那个恶语中伤的差就行了.”理查把玩着手中图印.就好像小孩子在扳‘弄’魔方似的. “有愚蠢之徒要把绛红玫瑰的脏水往您身上泼.而也有明智的家伙扎扎实实地想让博教中的一个大红人吃吃苦头.”玛丽亚故意不说名字. “瓦伦丁.”理查根本不假思索地就接了上去.“这是最活跃的一个修士了.他的想法我完全捉‘摸’不透.在他的面前我感觉自己简直浑身**一般.” “陛下英明.我打听到了一个对于这位瓦伦丁阁下极为不利的消息.他过去在丹斯森林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老相好.两人甚至都已经达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年轻的红衣主教为了她毫不犹豫地顶撞‘精’灵的十大长老.要不是那个神秘的‘女’王护着他的话.恐怕早就引來一番恶战了.” “这个家伙果然有问題.”理查连连摇头道.虽然他不爱海德拉.但眼看有人骗婚.国王的心中还是不好受.“既然如此.他怎么还有脸去做画眉山庄的男主人.” “最最凑巧的是.瓦伦丁的旧情人很可能就在鲍罗特公爵的府上.因为‘精’灵‘女’王和公爵的关系不一般.那些德鲁伊啊、巡林客啊之类的都是从丹斯森林千里迢迢赶來帮助公爵的.她们名义上是为了对抗德瑟特人或者夺心魔等等玩意儿.但其实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阿尔伯特及其家人的生命安全.”玛丽亚有些得意洋洋.因为她能肯定这个消息绝对可以让理查兴奋半天. 事实也的确如此.一旦瓦伦丁名誉扫地.那么就意味着博教对外的能量至少减轻了一半.而理查却可以趁此机会不声不响地‘挺’进博教的内部事务中.当年那个满腔豪情、一心一意想要夺回圣城罗姆的理查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他被现实给同化了.或者说现实让他长大成熟了.自从博教教廷几乎整个都搬到霍普岛以后.理查就常常会觉得自己有被架空的危险.虽然宗座达玛苏斯总是和颜悦‘色’地在他面前听候指令.但年轻国王的心中却一天比一天不自在起來.外面风言风语也不是沒有传进來过.说什么理查祖孙三代一个个都把博教的上帝奉为至尊.现在到了理查这一代人终于可以把整个国家也切切实实地‘交’给教会來管辖了.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日积月累以后.理查与达玛苏斯的关系便开始微妙起來.貌合神离慢慢就成了最最妥帖的形容词.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该做什么.怎么做.你都自己拿捏下分寸.只是记住一点.瓦伦丁现在还有用.你可以先把前面的铺垫全部完成.至于公布的时间则可以稍微缓缓.”理查的意思很明确.这个把柄是天上掉下來的礼物.错过这个村就沒这个店了. 玛丽亚当即心领神会地保证道:“那个瓦伦丁的神通我也是亲眼目睹过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霍普岛的安危还得靠这些人來出一份力.待到局势缓和以后.只需陛下一声令下.我管保让他立刻从神坛上跌落下來.果断摔个粉身碎骨.” 理查点点头.随后示意大团长凑近点说话:“鲍罗特公爵刚刚喜得贵子.既然那个关键的证人在他这儿.那我们就得给他点实惠.你务必得卯足力气打探清楚他的夫人最喜欢吃些啥.然后以我的名义给送过去.” “遵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章 妹妹比妹夫重要得多 安东尼奥家族的几个成员顺利完成了他们的任务.鲍罗特公爵同意给他们提供自己的亲笔书信并敲上有法律效力的印章.以证明该家族才是索罗城内当之无愧的大佬. 车夫强尼由于失手致人死亡.为了规避牢底坐穿或者干脆直接就掉脑袋的危险.只能随着商人家族的成员一起离开霍普岛.人总是会得寸进尺.强尼也不例外.在生命安全都沒有保障的时候.他想着只要再见珍妮一面就可以了.但现在‘性’命俨然无忧的情况下.他又打算带着珍妮一起出逃了. 农夫雅各布固然是不准备去干涉妹妹的婚姻自由.但他从阿尔伯特那里听说了整个故事的來龙去脉.这样的情势下.他就不得不为妹妹的将來而担忧并苦恼了. 强尼和他们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现在做哥哥的两头为难.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有不够妥当的地方. 阿尔伯特作为局外人.只稍稍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一切主意还得当事人自己來拿.雅各布知道军师塔伦深谋远虑.便想着要找他讨教讨教.奈何对方也总是以种种借口來推脱搪塞.显得沒有什么诚意. 这也难怪.毕竟阿尔伯特能够让强尼活命已经算是做到极致了.这如果往大里说的话.就是在干涉霍普国的司法行政.要是被理查知道了实情.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加上强尼给人的印象非常不好.总是在给公爵这里添麻烦.因此阿尔伯特一方基本也就不会再自讨苦吃了. 雅各布沒有办法.便想着要劝劝妹妹.改变想法.可惜恋爱中的人是沒办法说理的.而小姑娘尤其是如此.平时一贯对哥哥的话语言听计从的珍妮.此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哭又闹又嚷嚷着要上吊.‘弄’得雅各布既尴尬又气愤.兄妹之间为了个杀人犯竟产生了如此大的隔膜. 有句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雅各布为了妹妹的将來可是‘操’碎了心.他可以接受强尼对珍妮的眷恋.但无法想象自己的妹妹要跟着这个杀人犯过一辈子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既然理查国王让他去做贴身‘侍’卫.那么他就得把这件事情给微微吐‘露’吐‘露’.也好让妹妹彻底死心. 雅各布的善良品行是熟悉他的人都一致认同的.但强尼是着实把他给惹火了.以亲情的名义.雅各布不得不出此下策. 理查国王很高兴.他拍打着同样年轻的农夫背脊道:“你做得很对.纸是包不住火的.霍普岛虽然被褒誉为世间乐土.但也不并不就等同于可以让杀人歹徒逍遥法外.鲍罗特公爵可能有他自己的考量.但这个强尼必须得到王国应有的公正审判.你的妹妹最近情绪要是不够稳定的话.可以让她來王宫之中.由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女’士好好开导开导.她的‘精’神品质以及意志力就连男人也会甘拜下风.我知道你和你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难保不会在日常生活中宠着她.但你要知道.今后的路毕竟还是得靠她自己來走.你要建立家庭.她也要建立家庭.有时候适当地放手才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珍妮被哥哥半哄半骗地送到了宫中.而强尼那边再怎么无赖.也熬不过兄妹之间的亲情.因此只能无奈地在鲍罗特公爵的住地等待. 安东尼奥家族的几个人一方面是为了卖阿尔伯特面子.一方面也是在静候矮子朋友那边的消息.因此同意再多盘桓些日子. 军师塔伦率先觉察出了异样.他悄悄來到阿尔伯特身边道:“公爵.理查他或许是真看上了雅各布的妹妹.但我们这里强尼的把柄恐怕也已经被他给掌握住了.” “难道有人告密.凯艮、艾德里安都是我的心腹.家中上上下下总共也就那么点人.他们能图啥.”小阿表示不可理解.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雅各布本身.”塔伦尽量放低声音.毕竟现在鲍罗特公爵这里‘精’灵、商人都在.很难保证密不透风. “这么一个忠厚善良又有才学的年轻农夫绝对不会干这件傻事的.”阿尔伯特认为军师这个说法完全站不住脚. “人都有两面‘性’的.再说雅各布几乎是把他的妹妹在当‘女’儿一般照顾.虽然他并不干涉强尼追求珍妮.甚至还和强尼成了好朋友.但此一时彼一时.为了妹妹可以有个幸福美好的将來.他把强尼给供出去也完全合乎常理.” “那样不就会让珍妮痛苦一辈子吗.做哥哥的难道就沒有想到这些.”阿尔伯特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嗓‘门’.他刚刚目睹凯瑟琳艰难产子.心中无论如何也容不下那些杂音. “雅各布为了妹妹.他是宁可唱黑脸的.居无定所、东奔西走的日子可不是一个小姑娘家可以承受的.公爵您细细考量就能体会到其中的良苦用心了.”塔伦明白小阿的纠结所在.因此这话说的格外缓慢、格外语重心长. 阿尔伯特沉默了半晌.他时而微微摇头.时而轻轻叹气.时而又紧紧咬住牙齿.恨不得将那世间令人不得不做出痛苦抉择的矛盾给撕扯得粉碎.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好不容易.年轻的公爵终于吐出了这么几个字來. “尽快把不确定因素给去除掉.强尼杀人虽然与我们无关.但窝藏罪犯毕竟还是有点危险的.那几个索罗城來的家伙既然有矮子的‘门’路.那就让他们带着强尼先行躲去那里吧.我们可以暗中给他们提供保护.但绝对不应该明目张胆地在这里公开与理查去叫板.” “那个强尼是个硬骨头还是个贱骨头.他会这么乖乖地跟着走.沒看到他的小情人之前.我觉得这计划是行不通的.” “公爵.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难得多.既然为了强尼冒了这些风险.那现在绝不可半途而废.应该立刻挑动理查前來抓捕.然后我们再借着这个由头.來演一出好戏.如此一來.强尼如果今后侥幸还能有番作为的话.一定会把我们给记在心上的.” “军师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无耻.”阿尔伯特笑着说道.塔伦和他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君臣关系或者心腹关系可以概括的了.他并不排斥这种毫无君子风范的做法.因为强尼本身也算不上是个君子.而鲍罗特公国在这期间并沒有对不起他.只是一种随机应变、各取所需的策略罢了. 当下计议已定之后.塔伦便找到雅各布.先是拉了番家常.随后又假意问了问珍妮的状况.期间故意断断续续地透‘露’出强尼可能会采取霸王硬上弓的策略.莽撞地将雅各布的妹妹给带离霍普岛这一重磅消息.以雅各布惯常的聪慧來说.他是能识破塔伦之狡诈的.不过现在他满心想着自己妹妹将來的幸福.因此即使略有迟疑也很快默认了这个说法.他匆匆同大军师告辞.接着又心急火燎地赶去王宫.准备要求理查立刻捉拿嫌犯. 宫廷‘侍’卫们出人意料地阻挡住了雅各布.为首的将领笑眯眯地说道:“先生.陛下正在与紫蔷薇骑士团大团长玛丽亚商量重要的国事.我看您还是明天再來吧.他们一般讨论问題起码都得‘激’辩到后半夜才会罢休.与其空等在此间.还不如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为宜.” 雅各布则据理力争道:“陛下许我随意出入宫廷.现在有要事需得禀报.我的妹妹也正在接受大团长玛丽亚的开导.你们一定是漏听了陛下的嘱咐.” “不.不.不.”那个将领还是满脸笑意.就好像被人顶着笑‘穴’似的.“我知道您最近成了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但人呢要知足.再说亲兄弟、亲父子之间也得互相留个隐‘私’余地呢.您说是不.既然您自以为可以畅行无阻.那我也只好明说了.陛下今天特地吩咐过我们.哪怕连您也绝对不能放进去.他们要讨论的东西可是涉及到霍普岛的前途与命运啊.此等大事总得体谅下吧.” 边上的几个‘侍’卫纷纷忍不住笑出了声.雅各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气愤.他像一头被关在狭小铁笼子里的狮子似的.在那里前前后后來回踱步.脸上的表情让不明就里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此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骑士团大团长玛丽亚非常不巧地从外面走了进來.要求觐见理查国王.雅各布一见便开始质问起那些把‘门’的‘侍’卫.玛丽亚十分老道地从旁化解恩怨道:“他们毕竟也是在执行公务.而我昨天的确也和陛下商讨了差不多整整一晚.这里面的沟通上可能产生了一些误解与偏差.无妨.跟我走就是了.” “团长大人……团长大人.陛下他现在很忙.”那个将领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他在拼命暗示着什么. 可惜玛丽亚似乎并沒有理睬他.也不准备听进去. 她和雅各布一起大踏步入内去面见国王理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章 蠢蠢欲动 如果一个人既懂得隐忍又善于把握机会的话.那么他离成功的距离必定不会很遥远.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她的情人杜伦尼在比武大赛上被杀了.她作为团长的尊严也被当着百姓的面给无情地剥夺过.但这些都击垮不了她.也阻止不了她.理查国王要让其戴罪立功.那她就趁此机会东山再起.慢慢重新经营起自己的事业來.她的心中却早就有了各种小九九和对于未來的打算.只要时机成熟.便可反过來再次掌握主动权. 理查国王毕竟还是年轻气盛.自从见到雅各布的妹妹珍妮以后.他的心思不经意间就开始活络了起來.爱情利箭本就沒有固定轨迹可循.只要不幸成了它的俘虏.那么接下來的日子便只能任其摆布了.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农家的小姑娘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画眉山庄的‘女’主人.霍普国的历代君王虽然勤政爱民.但娶的王后个个都是名‘门’闺秀.如果理查这次破例的话.绝对会遭來比之前更大规模的流言蜚语. 但是爱情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理查寻觅出了各种机会.只为与珍妮独处.在这件事上.玛丽亚早就有所觉察.她故意不‘露’声‘色’就等着让国王出丑. 雅各布如果闹将开來的话.理查祖孙三代建立起來的强大威信恐怕就会一朝化为泡影.这已经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一意孤行娶平民‘女’子为妻了.而是涉及到了君王的品行及人格.雅各布把妹妹送过來的初衷可不是让你趁人之危的.这事情的后果及产生的恶劣影响大概理查即使清心寡‘欲’一辈子都很难洗刷掉了. 不过.年轻国王的运气还算不错.或者说他在关键时刻的谨慎及犹豫恰好挽救了他的名誉和‘操’守.珍妮在王宫里永远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不在国王面前多说一句话.也几乎从來不抬眼看国王.理查和她拉了许多家常.但对方话匣子却始终打不开.珍妮的闷葫芦作风让气氛异常尴尬.要不是理查抱定了一颗求爱之心的话.或许珍妮就会立刻被赶出王宫了. 当雅各布随着玛丽亚进來的时候.珍妮正毕恭毕敬地坐在理查的对面.那感觉就好像是君臣两个在桌边各占一角为了国事进行互相对峙似的. “陛下.打搅您了.”玛丽亚率先开言道. 理查满脸的无奈.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女’团长身后那个有些气愤的农夫:“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珍妮妹妹知书达理、温柔动人.只是一点令我有些无奈.她不太爱表达自己.以至于我们就这么默默相对地坐了老半天.” 年轻国王的后半句话又像抱怨又像自嘲. 雅各布面无血‘色’地报告道:“陛下.那个杀人嫌犯强尼很有可能马上就会有所行动.我必须确保妹妹的安全.请您准许我将其带离阿斯顿城吧.” “在王宫之中岂不更安全吗.”玛丽亚从旁劝解道.她要在理查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那个贼人既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施展什么强力魔法.他即使再怎么狗急跳墙也绝对沒有能力威胁到王宫之中.您尽管放宽心好了.” 雅各布冷冷地回应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妹妹从小就不惯与生人‘交’往.她的个‘性’比较内向.我怕这么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憋出‘毛’病來.我宅子附近也有一些从小就要好的朋友.大家一定可以互相照应好的.如果陛下实在是放心不下的话.那我恳请陛下您施展恩惠派几个贴身‘侍’卫來保护珍妮的安全.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理查闻言.当即变了颜‘色’.这农夫还真把自己给当根葱了.要不是玛丽亚使劲递眼‘色’的话.说不定局势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王宫之中发生了一桩出人意料的奇怪事情.教宗达玛苏斯寄放在理查这儿的好几只蛇‘鸡’兽不知道被谁给从笼子里放了出來.这些小畜生的眼睛上原本‘蒙’着的禁魔布也丢失了.好多‘侍’卫及宫廷仆役纷纷中招.刹那间被变成了无法动弹的大石头. 惊呼声、求救声此起彼伏.终于吵到了理查这里. 这问題可太大了.年轻国王只好把雅各布兄妹俩的事情先放一放.窝着满肚子怒火同着玛丽亚等人前去查看详情. 刚刚走出去几步远.从角落里就闪出一个黑影.他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腰间挎着一柄别致的弯刀. 玛丽亚大声呵斥道:“哪里來的贼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免得身首异处之时.还兀自不觉.” 黑影看上去并不准备费尽‘唇’舌去搭理.他顺着屋檐一路往外走.试图溜之大吉. 这边厢.玛丽亚团长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拿起旁边‘侍’卫的宝剑.瞅准以后.刷地一下丢了过去.黑影在那里微微晃动了几下.只听扑通一声.地上的砖瓦都被他给砸碎了好几块. 众人一拥而上.想要将其擒拿住.不过那黑衣人的求生意志十分顽强.尽管腰上鲜血直流.头部也摔得面目全非.可他仍然憋着股劲.硬是拔出弯刀示意谁都别靠近他. 玛丽亚也不再说什么废话.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就要和那人单挑.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此时手上并沒拿兵器.身上也沒有披挂战甲.连理查都为她捏了把汗. 黑衣人不识好歹.以为可以借此脱身.他举着弯刀就往玛丽亚要害部位砍去.大团长眼看就要中招的时候.忽地身形一闪.把弯刀的刀锋让在了自己的侧边.随后收腹抬‘腿’.一下子就把那人握刀的手给废了.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轻易动弹. 一旁的‘侍’卫连声叫好.玛丽亚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的同伙呢.” 很显然.这案子沒法只凭一个人就能犯下. 黑衣男子沒有答应.玛丽亚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再次发问道:“这是最后一遍.你的同伙现在何处.” 黑衣男子仍然沒有反应.只听得咔嚓一下清脆的响动.斯人已去上帝那里报道了. 理查不能直接怪罪她鲁莽.因此拐弯抹角地说道:“这样岂不便宜了他.” “陛下.蛇‘鸡’兽藏在宫中的消息.只有博教中几个头面人物才清楚.他们一定能够猜测出真相來.这个贼人留着只会后患无穷.现在处死反倒能起到震慑敌人、鼓舞己方士气的作用.” 理查点了点头.他的心腹‘侍’卫刚才已经第一时间跑去找达玛苏斯告知详情了. 红衣主教瓦伦丁一刻钟后赶了过來.那些小畜生也懂得捉‘迷’藏的把戏.在伤害了好些无辜的路人之后.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怎么引‘诱’也不再现身了. 瓦伦丁查看了一下那具尸体.随后轻轻蹦出几个字眼儿道:“奇怪.此人的弯刀倒像是科泰斯教中的产物.可是宗座近日來与科泰斯教也有过‘交’流.怎么着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到如此程度吧.里面定有许多蹊跷.” 玛丽亚板着脸道:“你们博教不是把科泰斯教定为了异端吗.怎么现在又接受了他们的主动示好呢.这些粗野之人不配得到礼遇.他们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丝毫沒有一点廉耻之心.” “陛下.”瓦伦丁沒有理睬大团长.“蛇‘鸡’兽是我们博教抓來的.理应由我们來处理善后事宜.我现在就先将您那些被石化的‘侍’卫及仆役们都解放出來.然后再考虑别的东西.” 理查微微点头.他觉得这两个人全不是什么善类.要不是现在都可以为其所用的话.早就把他们一脚踢开了. 三下五除二之后.那些倒霉的家伙终于又可以重新舒展并活动自己的手脚了.他们对瓦伦丁千恩万谢.对理查千恩万谢.还沒忘了对玛丽亚千恩万谢. 大团长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她当着众人的面问瓦伦丁道:“你们博教说这世界正面临着夺心魔的威胁.我们信了.你们博教又说这世界必须联合起來共同抗击敌人.我们也信了.但北方德瑟特人偏偏不买账.直接三天两头來炮击.大陆上的迪略特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千方百计变着法子要削弱我们.这种情况下.谁要是还一心为公的话.那他就是傻子.非得被别人分着吃掉不可.这蛇‘鸡’兽逃走的事小.但霍普岛上却因为你们而增添了那么许许多多的对手.这可沒办法令人愉快啊.” 玛丽亚的几句话虽然都是从她口里说出來的.但其实也代表了理查国王的心声.瓦伦丁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奥妙.他丝毫沒有一点尴尬和犹豫.立刻就回应道:“事情当然有个轻重缓急.但夺心魔的威胁却是不容置疑的.博教不为自己谋一寸土地.只想着要指引天下苍生共同抵御地底大恶魔的威胁.现在这一切看似闹得不可开‘交’的争斗.在夺心魔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博教愿意被别人给分着吃.但绝不愿意看到光明世界被夺心魔所摧毁.” “那我就等着看大人的实际行动了.”玛丽亚冷笑了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章 制衡 所谓做贼心虚.靠着鲍罗特公爵庇护的强尼终于还是忍耐不下去了.阿斯顿城中由于蛇‘鸡’兽的意外出逃.现在家家户户都变得人心惶惶.虽然这小东西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万一运气不好.狭路相逢的话.出于自保的本能.无辜者还是很有可能会被蛇‘鸡’兽给石化的. 阿尔伯特借此劝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理查国王为了严明法纪.他定然会來派人捉拿你.你的珍妮不会出什么事的.毕竟他哥哥雅各布是这么好的一个青年人.” “公爵.您对我的好.我是永远会记在心里的.可您也不用刻意瞒着我实情.我知道这几天來.珍妮她一直呆在王宫之中.虽然也并沒有什么特别的不妥之处.但我隐隐约约有预感.国王他很有可能看上了珍妮.哦.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姑娘啊.谁人见了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动心的.国王他借着自己的权势.如果坚定了意志要俘虏珍妮芳心的话.我恐怕自己是很难与其竞争的.我一定要把珍妮给带走.不然将來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阿尔伯特笑着摇头道:“霍普国历代君主从來都是娶名‘门’望族之‘女’为妻的.我一个外來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个传统.你何必要做这种杞人忧天式的担心呢.在其位谋其政.理查把你当成了杀人嫌犯.那他自然要想办法去保护珍妮的安全.当然啦.这话我是站在他的角度來和你讲的.据我所知.过去几天.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一直在充当陪护.一直在和珍妮妹妹聊天、排解忧愁.你现在如果贸贸然凭着一时冲动去做傻事的话.不但会让你自己再无翻身的可能.还会牵连到珍妮.让她无法做出正确抉择.你愿意看着她跟你一起过逃犯般的流亡生活吗.你愿意你们将來的孩子也背着个來历不明的污点吗.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哪怕你远隔惊魂海到了博迪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珍妮妹妹的消息一定会准时传送给你.一旦形势稳定之后.我也终究是要返回家乡的.到时候.我就顺便把你的珍妮给护送过來.你看如何.” 强尼虽然百般的不情愿.但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气话说说容易.自己拼上一条‘性’命去送也很容易.不过要是搭上珍妮幸福的话.他就只能回归到正道上來了. 事有凑巧.索罗城安东尼奥家族派來的几个商人也已经联系好了接头的矮子.趁着阿斯顿城中一片‘混’‘乱’之际.强尼便随着他们一起出发了.他临别时和阿尔伯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公爵.我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希望您能和雅各布一起照顾好珍妮.” 军师塔伦见这个钉子户终于被‘弄’走了.便长舒一口气道:“总算沒有出什么大的纰漏.现在理查要是派人來的话.我们尽可以让他随便搜.不过我料想他也能读懂我们的意思.估计差不多就只会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了.” “军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尽量往博教上去靠呢.理查国王十分倚重他们.霍普国的百姓也对上帝非常虔诚.虽然这阿斯顿城中的教堂还沒有比尔提城里的大.但博教眼下可是香饽饽啊.” 塔伦挥手示意两个‘侍’卫退出去.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您终于想到了博教.不过现在的实际情况恰恰与表面‘露’出來的东西相反.理查此人一度被博迪大陆上不明真相的人们赞誉为希望之星.但据我现在切身的观察來说.他和迪略特皇帝一样善于举着大旗弹压异己.可能是由于年轻的关系.理查的手段往往出人意料.昏招妙招间隔叠加着出现.他既成功打击了紫蔷薇骑士团的嚣张气焰.可也同时让博教势力变得异常强大.他迟迟不去响应百姓的呼声娶妻生子.硬生生把个画眉山庄的金凤凰给放走了.这次.他又对雅各布的妹妹产生了好感.完全只是凭着个人的感情冲动.而丝毫沒有去顾忌国家及王位.他原本可以把我们牢牢拿捏在手里的.但现在机会已经丢失了.霍普岛的未來虽然不由我们说了算.但也基本是少不了我们的参与了.” “军师.可你还是沒有说明白为什么现在不能靠近博教.”阿尔伯特能懂得皮‘毛’.但无法解读其中的肌理. “比武大赛上.紫蔷薇骑士团之所以会颜面尽失、尊严全无.基本都是靠着博教一方在出力.宗座达玛苏斯、红衣主教本尼迪克及瓦伦丁统统都不是等闲之辈.理查估计也早就产生了忌惮之心.但碍于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因此不便另起炉灶.”塔伦看着阿尔伯特桌上那张霍普岛的地图.心里琢磨着什么东西. “那时候.我的父亲和理查一起并肩作战.终于重新夺回了圣城罗姆.整个教廷也由于皇帝无形的‘逼’迫而辗转迁徙随着年轻国王一起來到了霍普岛.这样的经历总能算得上出生入死了吧.宗座达玛苏斯是一个和蔼善良的老头.我一见到他就觉得他会给我提供很多帮助.而红衣主教本尼迪克及瓦伦丁等也都是很有能力、很讲‘交’情的人.虽然瓦伦丁做事经常出格.但他的魄力任谁都只有佩服的份.理查如果真的对他们心存芥蒂的话.那岂不是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军师的意思难道还要顾及国王的感受.” “公爵.每个人拿出來单独看和把他放在一个严密组织中來看是绝对会有很大差异的.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吧.当年本尼迪克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放弃了家庭.”塔伦基本了解了各种的因果.他之所以敢于当面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更好地说服阿尔伯特.“瓦伦丁在丹斯森林里是怎么表现的.他來到霍普岛以后又是怎么表现的.爱情在他那里根本就是个工具.召之即來挥之即去.我不赞成这种做法.但善于使用这种手段的人却永远也不会少.理查和宗座或许在圣城罗姆的时候可以做忘年‘交’、可以惺惺相惜.可惜俗话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也.人会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更何况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总想施展抱负的年轻有为的国王呢.” “那军师的意思是理查的实力要强于博教.我们只能跟着他走.”阿尔伯特忽然想到了昨天夜里凯瑟琳对他说的一番话.刚当上妈妈的公爵夫人觉得自己的孩子应该回到大陆上去.这小小的岛屿既是个物质的牢笼也是‘精’神上的枷锁.她宁可在大陆上过得艰辛一些.也不愿被人圈养着.时时受到难以言说的监视. 塔伦笑眯眯地回应道:“我们谁都不要帮.只需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便可以了.他们闹得越凶.对于我们來说就越有利.公爵您现在如果急于站队的话就会立刻丢失掉另一边的潜在盟友.而理查与博教的对峙.现在几乎是看不出谁能赢谁会输的.常言说得好.枪打出头鸟.我们刚刚在强尼的问題上惹恼了理查.现在就不应该再刺‘激’他了.只需好好韬光养晦.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这两方自然会送上‘门’來找我们相帮.到时候主动权在手.就能根据实际情况审时度势地加以选择了.” 阿尔伯特犹豫了半晌.随后袒‘露’心迹道:“本尼迪克可以说是我的第二任父亲.而瓦伦丁也和我成了很好的朋友.纠正了我许多对于魔法的误解.他们两个都是博教中人.我只可能帮助博教.绝对不可能去伤害博教.因为那样一來.等于就是与他们做了决裂.” 塔伦知道公爵的心思.也明白夏洛特夫人那边的感受.小阿此番说辞再明显不过了.他和他母亲尽管不能当面与本尼迪克靠的很近.但亲情是割不断的.尤其是沦落以后.总得找个适当的时机來生发生发.大军师当即心领神会.稍稍纠正了下自己刚才可能引起误解的观点:“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理查再怎么说也是霍普岛上响当当的国王.如果他落了下风.我们可能只需稍稍出点力气就能将局势平衡住.而若是博教处于劣势的话.那我们这边可能就要使出全力來加以挽救了.在确保鲍罗特公国利益的前提下.我们可以两方都帮.甚至对两方都落井下石.但博教永远是我们的第一选择.毕竟理查国王在这里可以呼风唤雨.我们要想稳坐贵宾席的话就不能让他在王位上呆得太安稳.” 两人说着说着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夏洛特夫人的一个‘侍’‘女’站在‘门’外招呼道:“大人.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吧.” “老夫人可急了.”塔伦趁机转换话題揶揄道.“乔治他不能整天看不到自己亲生父亲的脸啊.” 阿尔伯特也开心地笑了.人伦之乐是天底下最好的解毒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 眉来眼去的流言 ‘精’灵德鲁伊梅兰妮这几天也沒有闲着.阿尔伯特此间大事小事不断.她和她的姐妹们也分头行动.努力掌握阿斯顿城乃至霍普岛上的第一手新鲜重要的情报. 巡林客艾格尼丝格外卖力.虽然她曾经给梅兰妮留下过多愁善感、‘阴’‘阴’柔柔的负面印象.可这几天來艾格尼丝的表现却不得不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女’王的指示很明确.第一要务便是保护鲍罗特公爵及提防夺心魔的渗透.因此理查国王及博教势力等想要讨好‘精’灵的努力都基本属于白搭.阿斯顿城中渐渐就起了议论.说什么阿尔伯特借此就可以牢牢霸占座上宾的位置了.甚至还有可能趁火打劫对年轻国王构成威胁. 梅兰妮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人在暗中指示.因此同姐妹们努力想要去挖掘出真相來. 也不知道是运气使然呢.还是说艾格尼丝在此方面特别有天赋.她在几天之内连续获得了重要的情报.最后终于可以把矛头切切实实地指向一家俗名唤作眉來眼去的风月场所. 不过这同时也带來了一个难題.‘精’灵妹子实在是太过扎眼.如果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去的话.搞不好就会功亏一篑. 事到如今.梅兰妮就只能主动找阿尔伯特请求协助.毕竟如果可以抓到这个幕后黑手的话.对于公爵來说是很有利的. 军师塔伦也同意出手.虽然理查国王要‘操’心的东西很多.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尤其是紫蔷薇骑士团的大团长玛丽亚都早就不待见阿尔伯特了.他们或明或暗地在一些场合挤兑公爵.期望理查能够再次坚定决心铲除这一潜在的祸端.要不是博教势力从中平衡的话.恐怕这形势就已经非常危急了. 塔伦仍然不断重复地摆明他的观点道:“博教在.我们就在.博教亡.我们就会立刻变成最显眼的靶子.但我们也不能主动公开地去接近博教.因为那样一來同样会吸引到许多不必要的火力.现在趁着这个不长不短的间歇期.手上能够掌握点资源总是有好处的.坊间流传的这些充满讽刺意味的谣言.其背后总有个源头在.我们把这股力量切断掉的时候.搞不好还能钓出大鱼來.” “谁去比较合适呢.”阿尔伯特一边随梅兰妮查看阿斯顿的城区图.一边问道. “既然是风月场所.那太斯文的人沒法去.要不就派凯艮和艾德里安一起吧.他们两个正好可以互相提携.由凯艮唱黑脸.艾德里安唱红脸.两两映衬着‘摸’一‘摸’里面的道道.” “如果凯艮及艾德里安可以成功吸引注意力的话.那我们几个姐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眉來眼去的所有房间都好好探查一遍.”梅兰妮‘插’了句. 阿尔伯特边点头边忍不住微笑道:“这要是让凯艮知道底细的话.估计他就要闹着不干了.” “为什么呢.”‘精’灵德鲁伊表示不明白. “矮子他上阵杀敌是响当当的汉子.喝酒说胡话也基本无人可敌.只是对于‘女’人天生就有些忌讳.再加上如果他知道自己只是充当‘诱’饵的话.估计就更加要折腾下了.”塔伦代小阿回答道. 梅兰妮也笑了:“阿斯顿城和博迪大陆隔着惊魂海.我们‘精’灵的自然之力在这里似乎有些有所减弱.照道理來说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不过现在也沒必要去深究.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点.凯艮他干的活虽然不显山‘露’水.但立的功劳却比我们都要大啊.” “那等会儿他來了.你亲自和他讲清原委.这事我就不管了.”阿尔伯特半是故意半是认真.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章 凯艮的好兄弟 风月场所在霍普岛上的日子一向很好过.尽管民风淳朴.历代国王又崇信博教.但所有人都不忌讳这种东西.“眉來眼去”在他们的眼里其实和别的那些酒馆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一个偏重于满足口腹.一个偏重于满足**罢了. 凯艮和艾德里安对‘女’人都不怎么上心.但梅兰妮与军师塔伦合力哄骗他们两个.说什么好酒好‘肉’随便吃啦.说什么只需一个时辰.到点就可以走人啦.等等等等.艾德里安为了大局着想.只得勉强同意.而矮子看在酒水的面子上.兴致则明显更高一些. 两位稍微乔装打扮了一番.大摇大摆地就进到了“眉來眼去”里面. 凯艮上來就骂骂咧咧地说道:“莫不是军师和那个抱树崽联合欺瞒我们老实人吧.这地方除了满眼白‘花’‘花’的‘胸’脯‘肉’.就是闻着呛鼻的香水味.比我当初跌落到帝都下水道里的感觉还糟糕.” 艾德里安此时早就放下了个人的得失.他悄悄地告诫道:“梅兰妮她们都在等着我们拖延时间呢.你现在这样不守规矩.万一暴‘露’的话.岂不辜负公爵的信任.” “对阿尔伯特我是沒啥可抱怨的.但……”矮子话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左揽右抱的家伙在冲着他们努嘴.“咦.这不是巴隆兄弟吗.这还真是巧的有点过分了.” “嘿.凯艮.”那个同样五短身材的家伙.立刻将两边‘女’子推开.上前就是一个洋洋洒洒的大熊抱. “我还以为这鸟不拉屎的小岛上看不见自家兄弟呢.”凯艮也不甘示弱.在他背上重重拍打了好几下.边上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在擂鼓呢. “当年一别.兄弟们各做各的营生.再也沒想过回头啦.”巴隆感慨道.“我听说你在大名鼎鼎的鲍罗特公爵手下干事.今天怎么有空來这里呢.” “好家伙.原來你知道我的底细啊.那你怎么不來找我呢.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也不是沒想过要來找你.但我这不是忙着‘抽’不开身吗.”巴隆边说边又重新将那两个‘女’子给搂在怀里.扑通一下倒在了软软的长座位上. 边上有几个闲着的姑娘见有利可图.赶忙嬉皮笑脸地走來想要为凯艮和艾德里安服务.可惜她们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得到一句令人扫兴的答复:“快去拿些酒來.不醉不休.” 幸亏艾德里安懂得分寸.他又补了一句道:“给我们找个雅致点的房间.先喝几杯再说.钱可以预付这儿.” 接下去就一切好说了.反正“眉來眼去”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赚钱.你客人再奇葩、再折腾.只要不影响我正常经营.那么随便怎么搞都行. 凯艮也沒什么忌讳.拼着命要好兄弟巴隆一起來.对方实在拗不过.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巴隆几杯酒下肚之后.嘴巴就有些管不住了.他和凯艮正好相反.对‘女’人那是一万个上心.但吃喝之类的玩意儿却基本属于‘门’外汉. 这微醉的家伙.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用手在那几个姑娘身上拼命‘揉’捏:“兄弟.这破岛可把我们都给困住啦.德瑟特人炮火不断.惊魂海那‘浪’‘荡’劲也让我这旱鸭子发誓绝对不会去再经历第二回.” “那是.不过到哪里去不都是一样的吗.反正这里啥都不缺.过一天是一天多好.”凯艮半是实话半是套话. “我这边有条‘门’路.可以不经过惊魂海就直接返回大陆上.”巴隆说这话的时候并沒有压低嗓‘门’.脸上有一种既得意又无奈的表情相互堆叠在一起. “什么.”艾德里安警觉又好奇地追问道. “娘的.不会是铁锤部落的那些家伙干的好事吧.他们哪來那么多人力物力开凿这么一条隧道.”凯艮虽然几乎不去接触地底的矮人社会.但他对巴隆所提的东西还是有些概念的. “嘿嘿.这隧道其实也不是新开挖的.过去就有.只是后來年久失修.渐渐就被遗忘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有人把它给惦记上了.靠着它來发横财呢.” “这事你直接來找我不就行了.要是我不來这里的话.你难道准备撇下我去单干吗.”凯艮毫不客气地骂道. “兄弟.我怕你位高权重.看不起这桩买卖啊.”巴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尽情享受姑娘们为他所做的服务. “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沦落人.哪來什么高下之分.我把话撂这了.你今天就可以随我一起去见公爵.这么好的好事.谁也不会去当傻子的.” “那行.”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 后院 梅兰妮等人趁着凯艮在眉來眼去里吵吵嚷嚷的时候.和艾格尼丝两个悄悄地绕到了后院.一般这种风月场所总会预备下好几扇‘门’.方便贵客在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毕竟某些家庭主‘妇’还是非常厉害的.万一她们气势汹汹地冲过來的话.即使紫蔷薇骑士团來调解秩序.恐怕也是不行的.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眉來眼去的后院格外与众不同.它那里明面上是开着一家贩卖布料的商店.平日时节也不乏光顾的客流.多亏艾格尼丝细心周到的前期调查工作.不然的话.这还真是难以令人察觉到. 这天正好是博教传统的礼拜日.因此布料店并沒有开‘门’迎客.这就给了梅兰妮和艾格尼丝足够的时间与机会.她们施展叠相术.把自己的身影和周围环境紧紧融合在了一起.只要对方不是过于靠近自己.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响动.那么一般來说.她们就好比是两个隐形人. 丹斯森林内的‘精’灵擅长借助自然之力來使己方取得优势.虽然有些魔法和人类是相通的.但他们更愿意相信森林之神及大地母亲的庇护. 艾格尼丝格外敏感.她一踏入院子就察觉到几分异样.如果说狼人与吸血鬼是一对天生冤家的话.那么生长在森林里的‘精’灵则与吸血鬼及堕落狼人全都结怨很深.由于‘精’灵们的聚落通常又小又分散.因此很容易遭受到这两类怪物的突然袭击.而后果往往都很严重. 永恒之城艾普利亚只有一座.而像嘉利维尔城那样规模的‘精’灵聚集地也屈指可数.吸血鬼与堕落狼人久而久之便找到了窍‘门’.慢慢在森林里扎下了根. 原先狼人是沒有威胁的.反而还会帮助自己的‘精’灵主人.可是近年來.怪异事件平凡发生.好多狼人自发逃离‘精’灵的社会.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梅兰妮也感受到了.她通过眼神示意艾格尼丝加倍小心.两人背靠背、肩抵肩.目不转睛地提防可能的邪祟之物. 忽然.附近一间偏房内传出來几声撕心裂肺、令人诧异的叫喊.随即便是嘁嘁嚓嚓犹如骨骼散架般的响动.等到梅兰妮贴在窗户上想要一看究竟的时候.那里面忽然就沒了动静. 大白天的.屋子里一团漆黑.即使‘精’灵有天生的夜视能力.似乎也很难穿透这重重‘迷’雾. 梅兰妮让艾格尼丝等在外面.自己身形微微变化.灵巧地闪进了屋内. 墙角边好像有红‘色’的东西在蠕动.梅兰妮第一眼就发现了.屋内应该沒有其他活物了.但为了谨慎起见.‘精’灵德鲁伊还是只靠着微弱的光线慢慢挪过去查看. 蜡烛.是一团被杂糅得成黏糊状的融化的蜡烛.它们顺着墙角流下來.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人的血液.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梅兰妮搞不清楚状况.微微有些发愣.刚才那个喊声以及一连串异样的响动难道就是它们‘弄’出來的. 她顺着墙角不断往上追根溯源.到了天‘花’板以后.猛然发现上面竟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眼睛的图案. 那东西偶尔还会眨巴两下.就好像是有生命似的. 梅兰妮的耳畔出乎意料地飘扬起一个悠悠‘荡’‘荡’的声音:“睡吧.睡吧.” 德鲁伊照理來说应该是免疫这种基础心智魔法的.可今天的情况却大为不同.梅兰妮只觉四下里天旋地转.漆黑的房间内一下子‘射’出來万道金光.之后的事情.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欲’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下回接着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