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记》 第一回 承德寒夜开棺人 中和戏院在老北京人的耳朵里可是响当当的地方,不管是程砚秋,还是梅兰芳,当年都在这儿演过不少名段。不仅是解放前后的这些名角儿,当年,张学良将军还特别喜欢在这儿听戏。据说,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他就是在这儿看梅兰芳表演的时候收到的。 直到1993年前后,这儿渐渐的才少了许多演出,再往后,中和戏院甚至已经到了荒废的边缘。在现代经济社会的冲击下,许多老曲艺、老门派,差不多都是这种状况。不过,最近听说中和戏院要修复,也不知道那时会不会恢复它往昔的风采。 这天,中和戏院被人给包场了。大门给紧紧的关上,里头上演的不是什么京剧名段儿,而是越剧《红楼梦》。 演宝玉的小生年纪很小,看着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王君安的影子。那嗓子干净,唱腔晕润,内行一听便知道是个尹派学生。不过包下这么一个场子,却不请些名角儿,似乎又让人琢磨不透。要知道,这时候的中和戏院,已经不是说你有钱就能包圆儿的。 而更叫人觉得纳闷儿的是,打从一开始,这天来听戏的就只有两个男的。此刻,他们正在台下,一个身穿宽松的紫色唐装,年纪不到五十,特别的瘦,不过眼睛却是很有精神。他坐在后排中央的位置上,而另一个非常魁梧的三十岁男人,则穿着一身休闲夹克,双手合在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那人身旁,一看就知道,他是那人的保镖。 穿唐装的人非常的沉默,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在品味几个演员的唱功还是在想别的什么。总之,除了演员和伴奏,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到了差五分钟到晚上七点的时候,三十多岁的男人躬身对旁边的中年说道:“老爷,我们该动身了。” 这时,那穿唐装的中年男人才伸手端起茶碗儿,慢慢的抿了一口里面的龙井。 “嗯这茶好,大仲,回头让东子从那边儿再弄点些。”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被叫作大仲的保镖点点头,说:“诶,不过老爷,那得等明年了。” “明年?”这位老爷似乎有点儿发愣,“哦呵呵,你看我这嗨,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大仲听完,脸色一下就变得有些凝重。“老爷,您放心吧,这么些年您都淌过来了,最后这一步,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您的。” 大仲有点想装出那种信心满满的样子,可话说道最后,连他自己也提不起什么气来。 老爷苦笑了一声,然后转向大仲说:“你他娘见过哪个老天爷保佑咱们这样刨人家祖坟的,信老天爷,我还不如信,信、信那啥就,就少爷最喜欢的那个啥?” “信春哥。”大仲说完,自个儿也笑了起来。 老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一拍大仲的肩头,自己走在了前面。 看到台下唯一的两个听众走了,台上的演员和伴奏顿时就有些发懵。估计心里都在叨咕:“是继续演完呢?还是现在就收摊儿?” 出了戏院大门,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袁家大少爷,你看你这外头也不批件儿衣服,冷啊。”老头说着就把一件黑色风衣给那位老爷披上。 在老袁家,这老头虽然只是司机,但除了袁家家族之内的人,他的辈分和地位是最高的。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开始照顾这位袁老爷,所以,他能管这袁老爷叫大少爷,而其他像大仲这样的人只能管这位叫老爷。 “老谭啊,你来干什么?”袁老爷说着,不由得就瞪了大仲一眼。那大仲马上就低下了脑袋。 老谭说道:“大少爷,你不用怪大仲,是我自己跟着你们来的,我老谭给你开了几十年的车,今天你不让我送你过去,我” “好了好了。”袁老爷看看天色,一挥手,接着就向着路口的那辆红旗走去。 这趟车一直开了两三个小时,袁老爷坐在后边儿一直闭着眼睛,另外两个人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车最后开到了承德,停在了一个还没建好的小区门口。大仲下了车,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个沉甸甸的箱子。 “大少爷。” 袁老爷刚一下车,老谭就又跑了上来。 袁老爷叹了口气,“老谭,你今天本来就不该来的,现在你已经把我送过来了,里面,你就不能再进去了。” 老谭弓着背,点了点头,然后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了袁老爷。大仲一看那是手枪,顿时就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周围。 “谭叔,你疯了。”大仲压低声音说道。 “就因为我没疯,所以,才把这家伙带上了。”老谭说着又看向袁老爷,“大少爷,老东西我在这儿等着你。”说完,他就走回了驾驶室。 袁老爷把枪揣进了怀里,然后抽出一支烟,走过去放到老谭嘴里,接着又给他点上。 “今儿我要是出不来了,你就是袁杰那小子的师父。”袁老爷说完,快速的向着小区里走去。 没盖好的地方和荒废了的地方,到了夜里,就看不出什么区别了。路上只有一盏用绳子拴住的白炽灯,闪来闪去的,根本就照不到什么东西。 但走在这阴森森的幽暗中,袁老爷和大仲却显得驾轻就熟。大仲手中的两个箱子里装满了钱,普通人就是拿一箱也很难走出五十米,大仲拎着两个,却健步如飞,还非常细心的用他那双浑圆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着。 他们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单元,上了六楼。这栋楼很多地方都还堆着泥沙,所有的屋子都没有门。来到一间屋子前面,袁老爷却对着那黑洞洞的门口做出了三下敲门的动作。 “哒、哒、哒。” 那声音是他用皮鞋发出来的,合着敲门的动作,看上去,很像在表演主题深沉的舞台剧。 “你干什么?”屋里头传来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大仲听出,说话的人,就站在门口的黑暗之中。 “走亲戚。”袁老爷说道。 “你走错了,这儿没有你的亲戚。”里头那个老太婆的声音又说。 “中秋节就有了,今天,就是中秋节。”袁老爷说道。 “中秋节?怎么没有月亮啊?” “因为还没有大粽子。” 袁老爷说完,那老太婆咯咯咯的就笑了起来,她声音即低沉又刺耳,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袁老爷,我们等您多时啦。”老太婆说着,门口“呲”的一声,一根火柴被划亮了。火光亮起的同时,袁老爷和大仲就是一呆。他们看到,门口拿着火柴的人,居然不是什么老太婆,而是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个子男孩儿。 “粽子都快凉了,您还不赶快?”男孩儿有用那种老太婆的声音说道,眯缝的眼睛随即就放到了大仲的两个手上。 “南边儿这些年培养的后生还真吓人啊。”说着,袁老爷就走进了屋里。 “过奖过奖,比起袁通袁老爷您,我们这些也就是后出生的小炮灰。”男孩儿忽然换上了自己的声音,却又叫一旁的大仲觉得不太习惯。不过,也说不准那老太婆一般的声音才是这男孩儿原来的嗓子。 屋里除了男孩儿手里的火柴,再没有任何光亮。才走进去几步,那根火柴便到底了,出乎袁老爷和大仲预料的是,这小孩子居然把最后一点还在燃烧的火棍儿扔进了嘴里。接着,他嘴巴一闭,再一张开的时候,舌头尖儿上竟然还有一点儿火星子,看着就跟他的舌头在烧一样。 “吐!”小男孩儿随即将舌头上的火星往墙角一吐,火星竟准确无误的点燃了墙角下早已准备好的煤油灯。 大仲还来不及感叹,就看到墙角下不光有油灯,旁边儿还蹲着三个男的。他们浑身污泥,脏兮兮的样子,就好像刚从地里干完活儿上来。 “袁老爷,您看,他们都是刚从地里上来就坐车来北京了,所以您放心,那粽子绝对新鲜。”男孩儿说着就想去接大仲手里的箱子。 袁老爷一伸手,拦住了他,说道:“等等” 那男孩儿依依不舍的把手收了回来,袁老爷就对墙角那三个人问道:“就你们三个人下去就成功啦?” 那三个人相互看了看,然后都低声笑了起来,当中那个人说:“什么三个,我们他妈下地的时候,一共是四十多个,那些人,都是冲着您给的数儿,花了大半年才招齐的。您就当可怜我们一回,放下钱,拿上东西就走吧。” 说着,里头屋子忽然走出来一个黑影,说不说,一脚就踹在了当中那个人的脑袋上。 “你妈那个批,敢格老子楞个跟袁老爷说话,你信不信老子把你鸡儿扯断。”这人抄着一口四川话,说着又是两脚踩了上去。 “行了,河西,还是快点儿咱们的事儿吧。”袁老爷说道。 那被叫做河西的人这才转过身来。大仲以前见过他两次,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河西那张脸的时候,心里还是透底儿的凉了一下。 河西的脸大部分都长满密密麻麻的水痘,唯一还露在外边儿的,就只有一只眼睛和半张嘴。他的头发很长,批在脸上原本是想要遮挡那些细小的、密集的水痘,但是在大仲看来,那却让他离人的样子越来越远。 不过,做盗墓这行当的,活到河西这个年纪还能有个人样的,已经很少了。 “袁老爷,东西在屋咜,热火的很。”河西非常直接,说着就走到大仲面前,把钱接了过去。 大仲一面低下头让自己不去看他,一面在心里骂:“狗日的,你他娘比地上那小子混蛋多了。” 看到合作了好些年的人出现,袁老爷明显放心了许多。也没有说什么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就直接跟着河西走进了屋里。 大仲知道规矩,在袁老爷叫他之前,他、男孩儿和另外的三个人都不能进去。但这一回,大仲打起了两百分的精神,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里屋的门口。 “兄弟,别紧张,你,你有烟吗?”那男孩儿贴了过来。 大仲白了他一眼,随手就把自己的半包烟递给了他。 “呵,跟袁老爷混就是不一样,都他娘的抽v8。”男孩儿拿出来一根儿,非常不客气的自己抽了起来,又非常混蛋的冲着墙角那三个手都已经伸出来的人吐了口眼圈儿。 依着大仲的脾气,遇到这种人,先不先肯定就是一顿胖揍。不过这个时候,除了他的老爷,他绝对不能去理会任何事情。 河西进屋后,先把装钱的巷子放到最里边儿,然后摁亮了窗户上挂着的矿灯。灯光非常刺眼。在这种场合,显得太过暴露了。但是,这盏灯却是必须要挂在窗口的。最直接的作用,就是利用强光阻隔偷窥者的视线。 在盗墓这个行当里,只要有点儿什么好东西,都得防着人盯上。警察是必须首先要防的,但对于河西这种老手来说,他更多的是要防备自己的那些同行。所以,他手底下那些人更新换代的速度都赶得上日本人换首相了。袁通三年前看到的那一批人,今天一个也没有出现。 不过,有些人就要说:“你他娘的这不是月兑裤子放屁吗?找个没有窗户,更隐蔽的地方不就行了。” 但凡这样想的人,对盗墓的了解可能只局限在电视电影的范畴里。而像河西这样熟悉真实盗墓、像袁通这样熟悉所有尸体的人,是不会这么思考的。 这个交易的地点,是一伙人为了交易的东西刻意安排好的。如果有人深入调查,就会发现,这个小区背后的投资人,其实就是这位袁通,袁老爷。 整栋楼的位置,窗口的高度、朝向,屋子的面积,还有这黑云闭月的中秋节全都是袁通赌上一切安排好的。索性,没有丝毫偏差 至少,在河西揭开对面墙壁下那快黑布之前是这样的。 灯被点亮之后,袁老爷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那块搭在什么东西上面的黑布。河西走了过去,抓起黑布的一角,刚要拉开,却突然回过头来,惨兮兮的对袁老爷说道:“袁老弟,我们也是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你这回真的都想好了?” 河西顿了顿,接着又说:“你要是现在想反悔,我河西二话不说,拿上东西就走,以后,我们还是行里的兄弟,这档买卖我们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袁老爷笑了笑,吸了口气,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感情了?” “感情个屁,老子是想着,你这回要是挂啰,将来就很难找你这么大方的买主啰。”河西抽了抽那张脸,但原本想做出的笑意却死死的被满脸水痘给遮住。“你也晓得,这几年,不管从地里头拿出什么宝贝,都不好月兑爪爪,有时候几十件极品的钱还赶不上卖给你半个粽子,你要是死呱啰,我的日子就没得那么好过。” “所以这一回,我才给你备了两倍的钱。”袁老爷用下巴指了指两个大箱子。“别废话了,开始吧。” 河西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拉开了那块黑布。在刺眼的矿灯照射下,里面露出了一个通体乌黑,看上去非常古旧,同时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的棺材。 棺材从黑布底下露出来之后,袁老爷顿时就觉得那矿灯暗了不少。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然后勾着背,仔细的去观察棺材上的雕刻,并用手伸到棺材底下,来回的模着什么。 河西是一个经验老道,本事非常的盗墓者,对于各种陵墓的构造和对古代机关的防范,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认识。但他唯一欠缺的,就是对陵墓里头真正的主人,也就是那些尸体的认识。不过,想要了解这些死掉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尸体身上会发生什么,别说是河西,就是那些人类解剖学家也不一定就会知道得比他更多。 被棺材隔开的,就是生和死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河西的关系网里,只有袁通,才是真正了解棺材里头那个世界的行家。墓穴之内的机关说到底,都是人为的,但棺材盖之下,那些东西,用语言,就很难表达了。 袁老爷把手从底下抽了出来,这时候,他的手指上,已经沾满了淡黄色的,有些粘稠的液体。稍微靠近的闻了闻,袁老爷点了点头,然后,很随意的把手上的东西一甩,接着就站了起来。 其实,袁老爷这一系列动作在他自己看来,都是多余的。几乎是在看到那棺材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认定,“错不了了。”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像一个偏执精神病患者一样,把整个棺材的外表都看了个透彻。 看到袁老爷慢慢的走到了棺材略高的那一端,河西不禁就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知道,袁通这是要开棺了。 第二回 紫金乌木棺 开棺这一步,并不像一般人想得那么简单,稍有不甚,轻则破坏棺椁、棺材之内的东西,重则,就会引发不必要的尸变。许多下三流的盗墓者,往往就是死在最后开棺这一步上。 你可以想象,当一群人忐忑不安的进入一个古墓,通过重重关卡之后,终于看到可能装满宝贝的棺椁,那种心情,一定是极度的兴奋。但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很多人通常会用比较粗暴的办法将牢固的棺椁撬开、砸开,然后强行打开棺盖。 在袁通看来,这种行为就是破坏了死人和活人之间的规定。就算能侥幸成功一回,将来还是会栽在这上面。河西当年也不信袁通的这一套,所以,他付出了一张脸的代价。当然,他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中华大地,五千多年的人类文明,造就了深厚,丰富,甚至是诡异的地藏文化,黄土之下,掩盖着的那些东西,今天的人,到底又能知道多少呢? 袁老爷的样子极度的平静,手还是那双纤细露骨的手,那双手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出奇的平稳。但今天,在他刚用手推了一下那棺盖的时候,却轻微的颤了那么一下。仿佛就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而袁老爷,还是缓缓的将棺盖推了开来。 “紫金乌木棺,流水顺走三分之一,若取其中财物,不可过半。开棺不过盏茶,闭棺时需留一拳宽间隔,待棺盖自动合上,方可离开。”袁老爷将棺盖推开三分之一的时候说道。 所谓紫金乌木棺,指的就是眼前这一口棺材,后面所说的,则是开启这种棺材必须要注意的地方。袁老爷子盗墓的功夫不及河西这些人,以前下地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一些高手。袁老爷子为人厚道,在开棺的时候,总要将相应棺椁、棺材的开启方法和要领口述给那些人听,好让那些人将来自己下地时,再遇上相同类型的棺材,不至于枉死。 因此,袁老爷在这一行里的名声极好,素有“开棺鬼手”的称号。 河西喘着粗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远远的,他就看到棺材里边透出来的,紫金色的光芒。这一回,袁老爷子不是要取出里边儿的财物宝贝,而是要直接把里边儿的尸体取出来。 大概是十年以前,袁老爷突然就不再下地,而是出钱,让河西这样的职业盗墓者,按他的要求,从地下直接带出棺材。而除了棺材里边儿的尸体,其他的东西,袁老爷甚至连看也不看上一眼,全都奉送给了河西这样的人。 就比如眼前这口紫金乌木棺,在外头绝对是能百万以上出手的好货,然而这些财富似乎已经不能再勾起袁通的任何兴趣,他所要的,只是那一具具似乎只能做纪念品的,千百年前的死人。 河西很懂行当里头的事情,有些东西,自己最好是不要知道任何原因。所以,南北两地盗墓者当中,好奇的人永远死得最快。 袁通能做开棺鬼手,那就一定有他能做的理由和秘密。河西明白,他那一手,不是靠学就能学得来的。而接下来,袁老爷要做的,就是取尸。虽然开棺和诈尸不是自己的专长,但河西再傻也是知道“紫金乌木棺”的厉害。在道上,行家碰上这东西之后,绝对是要避而远之,这种棺材还有另一个更为贴切的名称,叫作“尸王棺”。在盗墓者眼中,它是最容易发生诈尸,而且一旦诈尸就一定会出现尸王的棺材之一。可以说,“紫金乌木棺”就是盗墓这一行中的禁品。 此刻,屋子里的气氛极其的压抑,河西的手早就放在了门锁上,一旦眼前出现任何异样,他就会不管不顾的冲出屋子,反手把门给锁死。至于袁老爷的死活在他自己选择了这口棺材的时候,他跟河西就明白,那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了。 袁老爷的嘴里轻声叨咕着什么,然后,两支长长的胳膊就沿着身前的棺壁伸了下去。他的肚月复死死的贴住棺材,手指一直伸到的棺材底下,也就是尸体肩膀的下边儿。 已经看过袁通好几次取尸过程的河西知道,接下来,袁通就会一把将里面的尸体拽出来。而取尸的成功与否,则完全都在他这一拽。如果尸体能够被整个拖出来,触地时也没有任何异动的话,那么,这就是一次成功的取尸。而一旦这一拽不能把尸体拖出来,那之后的事情,就谁也说不清了。 但是,袁老爷紧接着的一个动作,差点就吓得河西喊出声来。他看到,袁通并没有用他那股怪力把尸体往外拽,而是突然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棺材里边儿。整个动作就在眨眼之间,看上去,就好像是袁通被棺材里面的东西拖了进去。 河西几乎都懵了,但常年在地底下的经验,让他的身体养成了在突发状况下急速反应的能力。尽管神经还有一丝麻木,但他的脚已经往外头跨了出去。 可就在他想要反手关门的时候,他却听到,棺材里还在发出袁老爷那种细碎的叨咕声。声音非常的平静,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而且,袁老爷露在外边儿的腰身和腿也没有遇上状况时的反应。所以,河西停了下来,侧着身继续观察。 这时候,在外屋的大仲看到河西把门拉上了一半儿,一只脚已经伸了出来,就立刻跑到门口,用肩膀将门抵住。河西转眼瞪了他一下,意思是叫大仲不要说话。 大仲一看到老爷的脑袋和胸脯都进到了棺材里,顿时,心就凉了半截儿。不过,他也是十几岁就跟着袁老爷在地下混的,反应也还算是冷静。很快,在听到老爷的念叨之后,他才明白,事情还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然而,这种状态却持续了很久,大仲直等得满头冒冷汗,也不见眼前的状况有任何变化。而现在也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所以,他和河西都只能维持着这种状态,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大仲心里很清楚,一旦发生了什么,河西这狗日的肯定是要把门锁上。而对于大仲来说,他是肯定要冲过去的。一时之间,门口的两个人就显得有些异象,都不去看对方,同时,他们心里都有着各自的盘算。 就在两个人看着那怪异的情景都已经有些麻木了的时候,忽然,袁老爷的身子整个儿抖了一下,紧接着,他那细碎的念叨声也消失了。不过,河西和大仲反倒是发现,袁老爷正慢慢的把身子拖了回来。 那真的是一种很慢很慢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大仲仿佛就觉得时间已经停止了。而河西一看眼下的情况,也开始在脑中飞速的判断着。眼看大仲就堵在门口,想要反手锁门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于是,他就悄悄的把手伸进了腰间,准备去掏枪。心说:“要是袁通这家伙有啥子不对劲儿,老子就先一枪打爆他脑壳。” 但忽然之间,只见袁通身体往后一退,上身就完全从棺材里挪了出来,紧接着,就看他手臂猛的往后一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河西跟大仲眼前一晃,瞬间,就被袁通从棺材里拖出来,一把摁在了地上。 那动作之快,以至于门口的两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等到他们意识到尸体已经被拖出来了的时候,袁老爷子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 “老爷”大仲现在说不出自己是他妈什么心情,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他轻声的叫了袁老爷一下,接着就走了过去。 河西看到尸体被拉到地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紧绷的右手这才从枪托上松开。“袁老爷子,这就恭喜你啰。”说完,河西就转头冲着外屋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大仲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心说:“这事儿终于他妈的大功告成了。”但刚一走过去,就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顿时,他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大仲先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尸体的身上好像裹着一层腊,扑鼻的就是一股子酸味儿。而且,这具七八百年以前的粽子,居然满头的黑发全都还在。不过这些,都不是让大仲感到紧张的原因。 他之所以突然觉得诡异,完全是因为尸体上的那张脸。大仲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居然是一张完整的,没有任何腐朽痕迹的人脸。那张脸非常的平静,额头和眼角都布满皱纹,看着,看着大仲就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大仲的两条腿就开始打哆嗦了。 世上再诡异的事情也不会比大仲眼前看到的更诡异了。紫金乌木棺里拖出来的那具尸体,居然长着一张和袁通袁老爷子一模一样的脸。 不由自主的,大仲就把目光转向了他的老爷他看到,袁老爷的侧脸上一片淡黄,就好像涂着尸体身上那种酸臭至极的蜡,而在那一层半透明的黄蜡底下,却是一张乌黑干瘪的人脸。 “啊”的一声,大仲就往后蹦了起来。原本还冲着屋外交代什么的河西,突然就回过头来,他也不管事情到底怎么了,掏出手枪就对准了地上那具尸体的脑袋。这时候,他也看清了尸体的脸,随即就下意识的把视线转向了袁通。而他看到的,是一张泛黄的恐怖脸孔正慢慢儿的转向自己。 “老爷!”大仲在地上惨叫着。 河西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肯定这是出事儿了,转过枪口,对着那张泛黄的脸就扣动了扳机。而几乎就是在他动手的瞬间,大仲从地上扑了起来,一下就挡在了枪口的前面。河西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但同时,子弹已经穿过了大仲的身体 第三回 医院守父 这些,都是大仲从医院醒来之后告诉我的。这家伙身子骨也真是够硬,河西的那一颗子弹其实已经打中了他心脏的位置,但河西这狗日的舍不得花钱,手枪是他托人买的便宜货,子弹最后居然就卡在了大仲被打断的肋骨中间。 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大仲马上就又跟没事儿人一样,整日整夜的和我一起蹲在我老爹的病房里。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是我老爹和他的几个朋友出钱修的,为的就是避免一些麻烦。 打从十年前,老爹突然不下地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上医院。刚接到电话,我还想着这老家伙是不是重出江湖了。以前我还小,我老爹几乎不向我透露任何自己的事情,不过他捣腾的生意太大,明里暗里的名声也很响亮,我差不多念初一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他就是个盗墓贼。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幻想着能有一天,跟老爹一起下回地。 所以,那时候我就没什么心思念书了,整天就研究些探险小说和捣腾玩意儿什么的。等我十五岁了,真鼓起勇气想告诉老爹,“我的志向就是当个贼”的时候,我老爹却已经不干了。 这已经越过了坑爹这一环,直接就开始坑儿子。那之后,我基本上是一蹶不振,整天就想着将来把他的万贯家财败光,借以报复。但我老爹明显比我更阴,先是把我骗进了一所大专,然后和里面的领导打通关系,硬是让我把三年制的野鸡大专念了五年,还他娘不让我毕业。 所以,当我在寝室里听到我老爹进医院的时候,我心里还高兴呢,心说:“这回总该我来挖苦你了吧。” 但刚一看到病床上的老爹,我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当时我甚至都想拉着身边的医生质问:“这他娘真是我爹,你们没是从火灾现场随便拉了一个人过来吧?” 病床上的那个人全身光溜溜的躺着,身上的皮肉就好像被硫酸泼过一样,全像凝胶一样,呈现一种往下流淌的状态。说他是我爹,我我真是一点儿都没办法接受。 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我呆呆的在病床旁边站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忽然就看到他动了一下。医生抢在我之前走了过去,然后就把探听器放到了他的胸口。 “袁袁杰” 我听到他喉咙里嘶哑的发出这个声音,顿时,整个人就再也抑制不住,推开医生,扑到了他的身边。 “爹!”我一边哭一边大声的叫着。但是,老爹叫了我一声之后,喉咙里的声音,我就再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了。 “**的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他治啊!”我转头朝医生吼道。 医生的样子有些尴尬,他吱吱唔唔的说道:“这,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才好,袁老爷他,他一切体征都非常正常,我们动用了很多手段,都找不出原因。” “正常?”我一下就火了,走过去一把拽着他,指着我爹就说:“你管他娘的这样叫正常?我” “袁杰!别胡闹!”门口突然有人吼道。 我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是我爹的司机,谭爷爷。在家里,他就是当众扇我一个耳刮子,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谭爷爷对我却一直很好,以前他跟我爹一起下地的时候,只要找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都会第一个想到要给我。我要是有个什么病痛,他绝对比我老爹更着急。 在家里,我一直都是把他当成亲爷爷看待。现在,他一出现,我所有装出来的恼怒全都化成了伤心的眼泪,身子一下就没了力气,噗通跪到地上,把头埋到老爹的病床上就嚎哭了起来。 谭爷爷把医生支开,关上门,拍着我的后背说:“袁子,哭啥呀,你爹这不还活着吗?” 我半天才抬起头,看了看我爹的惨样,又看着谭爷爷说:“我爹他不是没再下地了吗?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谭爷爷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呀,就好好守着你爹,指不准儿明天他就好了。” 看着他老泪盈眶的样子,我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谭爷爷大概是要我守着老爹到最后。我爹生前从来不跟我说任何事情,他肯定也不允许谭爷爷他们告诉我。 说起来,我爹这种人也真是够惨,到最后,连看个病也不敢去大一点儿的医院。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只要被人抓住任何把柄,肯定都只有挨枪子儿的命。虽然有钱,却一辈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对了,大仲在对面儿,他替你爹挨了一枪,记得过去看看。”谭爷爷说着就站了起来。 “什么?大仲也糟了?”我说道。 “他应该没什么大碍,有些事情,他会告诉你的。”谭爷爷看了我老爹一眼,然后用力的闭了闭眼睛,“这段时间你就在医院呆着,饭菜和生活用品我会让人送来。” “你要去哪儿?”我看谭爷爷要走,就问。 “你爹现在躺着,在你二姑他们回来之前,场子上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处理。”说着,谭爷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的闹腾。推开对面的病房,看到大仲还在昏迷中,不过听医生说完他的状况之后,我多少也安心了些。 大仲和东子是我爹最能干,也是最忠心的两个下手。听说我爹很早的时候以前救过他们,之后,他们就一直跟着我爹。这几年,东子一直在外头跑,爹的身边就只剩下大仲一个人跟着。大仲有个老娘,在陕西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爹老早就想给大仲一笔钱,让他回去,但大仲死也不肯走。 爹告诉过我,不是大仲不孝顺,而是他知道,他一走,我爹的身边,就很难再找出另一个能代替他的人了。 在医院里呆了半个月,我没有看到一个老爹以前场子上的朋友来看他,想必,谭爷爷是把事情掩盖了起来。后来,大仲醒了,看过我爹,哭了一场之后,就把当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我。但当我询问其他东西,大仲却只是摇头。 我也明白,大仲是最不可能把事情告诉我的那个人。 又过了几天,我老爹还是那样,偶尔会醒过来,但依旧说不出什么话来。医生说现在不能给他身上盖任何东西,害怕会有什么影响。一开始我听得有些糊涂,但想想之后,才明白,其实医生也知道我爹这状况不是一般的生病手上,如果用东西盖着,保不准,就会弄出事儿来。想必,他处理这些状况已经不是头一回,所以,我也就没再多问了。 二十天过后,我已经在医院里憋得有些发慌了,想出去走走,又害怕一转身,老爹就会出什么状况。翻来覆去的,别提有多难受了。好在大仲恢复得快,我俩搭着也算是个伴儿。 我很少跟老爹的下手接触,这些人看上去都挺忙,以前在家里碰见,他们基本是只是叫我一声“小爷”,然后就什么也不跟我说了。东子算是他们当中跟我最聊得来的,结果很快就被我老爹给支到外边儿去跑了。 这回跟大仲一聊,突然发现,这家伙也蛮能侃。几罐儿啤酒一下肚,天南海北的,好像他仲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样。我本来还想着曾他喝高的时候再套点儿话,结果,只要我一提我爹,他马上就开始摇头,接着就是一句话:“老爷说了,如果跟你喝酒,呃就,就不能提” 我靠,看样子我爹防我,还让手下人接受过洗脑啊。 第四回 命丧荼毒咬 第九回 怪壁诡钉 第十回 生疑 第十一回 暗室惊,俩门外汉 正当我疑惑着的时候,阴沟扭过头来冲我说:“袁杰,我们还是快走吧,这洞看上去挺深的,而且,你你不觉得这底下透上来的风儿都他娘有点慎得慌吗?” “怕啥?咱俩大老爷们儿,都还没下去呢,就说这些丧气话,你怂不怂啊?”我说道。 “啊?还还要下去啊?”阴沟又看了那漆黑的地道一眼,然后摇摇头说:“哥们儿,别玩儿我了,这鬼地方谁知道会有什么啊,说不定王晓燕儿她们以前听到的‘鬼’,就,就在这下边儿呢,咱们还是走吧。” 我一看这小子站起来想跑,就一把拽住了他。“那胖子不就这么不见的吗,要是这下边儿有什么,也是他先替咱们探路。”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但是,面对这个有点儿像我想象中古墓一样的地方,好奇完全的战胜了我的理智。那深渊一般的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而我,根本就抵制不了那种诱惑。 不过,要一个人下去,我还真没那个胆儿,所以现在我绝对不能让阴沟这家伙溜掉。“你放心,咱们就去看看,总之我走前边儿,有什么事情,还有我垫着呢,你想想,只要咱们到下边儿去走一圈,出去之后,还不够你在王晓燕儿面前得瑟的?” 这人啊,只要对上自己的口味,那常常就是天王老子都不管。一听我提到王晓燕儿,再想想自己在她面前的英雄形象,阴沟的脸上立刻就来劲儿了。想了半天,他一咬牙,“妈的,看来这回老子还真就非下去不可了。”说完,这家伙居然就开始往底下走。 我一把拉住他,说道:“还是让我走前面吧。” 遇到这些东西,我的胆子也不见得比阴沟大多少。不过终究我以前听东子和谭爷爷说过许多关于古墓、密道的事情,加上耳濡目染老爹的那种谨慎,自然是比阴沟的警觉性更高。刚才屋里那胖子下去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出来,单是这一点就叫人非常的不安。 往下走了十几步,我眼前就再也看不到一点儿东西了。手机屏幕的光亮在这里显得是那么微弱,好像身边的黑暗正在一点一点的把我们手中的光线吞噬。 台阶的两边是夯土,非常平滑,我一边胆战心惊的往下走,左手就撑着土层。底下的深度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也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不会一直通到地狱。回头往上看,我们下来的地方在视野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极为细小的光点儿,看着它似乎是要消失的样子,不由的,我也开始有些犹豫了起来。 下来之后,我和阴沟就因为紧张而一直没敢说话,我看他手机的光亮一直在发抖,就知道他现在是如何的恐惧。但是,就在我想着是否要返回的时候,迈出的左脚一趔趄,顿时就踏出了“哗啦”一声炸响。 “啊”阴沟喝了一声,整个人吓得坐到了台阶上,而我,也猛地蹲下了身子。用手机一照,我这才发现,脚下的台阶没有了。我走出了那条一直往下的地道,那只脚正踩在一滩稀泥里。而随后,我和阴沟的眼前就出现了非常令人震惊的一幕。 台阶的前方,是一个几乎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暗室,暗室的中央,两根巨大的柱子拔地而起,一直撑到了将近二十多米高的室顶。在相互间隔六七米的柱子之间,居然还用铁链挂着一面巨大的,泛着暗黄色光泽的东西。 “我靠,袁杰,那东西会不会是金子?”阴沟顿时瞪大了双眼。我也有这种感觉。黄金和财宝是最适合放在密室中的东西,现在看到这么一大块金光闪闪的东西,就连我这个平时不缺钱花的败家子儿,心脏也扑腾扑腾的开始狂跳。 过了很久,我才把视线从那悬在柱子之间的圆形金属上挪开,然后看向了脚底。那地上全是稀泥,整个暗室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浸湿了。这时,阴沟兴奋的想要冲过去,我又将他拦住,说道:“别慌,地上都被稀泥盖住了,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真正的情况,说不定,面前就是个大泥坑。” 阴沟这会儿急着去验证那东西是不是金子,就一脸不耐烦的说:“至于嘛,这前面要是有泥坑,这两根柱子怎么可能立得完好,就一层泥巴,瞧把你吓的。” 嘿,我听这家伙胆儿一下这么肥,还他娘开始讲道理,心里边儿就说:“这黄金的力量还真就是不一样,果然是人为财死。”不过阴沟说得有道理,但就算没有泥坑,也指不准当中藏着什么捕兽夹之类的东西。“行了吧你,刚才在上边儿不见你这么果断,那么大个家伙摆在那儿,你还怕它飞啰啊。给老子走后边儿,小心点儿。” 我装出一副经验非常的样子,内心其实也是迫不及待的想去一探究竟。但我终究还是压制住心里的那股躁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在稀泥里探出两脚。走的过程中,我突然听到顶上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响声,那声音非常的快,一抬头就没了。 “阴沟儿,你听到什么了没?”我停下来问道。 “什么啊,快到了,别他娘吓我。”阴沟的眼珠子里只有前面那金灿灿的东西,完全听不进我的话。但我还是多停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听到那种声音了。于是,我这才继续往前走。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被我们走了足足能有七八分钟。来到那面巨大的金属面前,我只在心中惊叹:“这东西实在是太大了,更重要的是,这东西造出来藏在这儿又是为了什么?”但靠近之后仔细一瞧,我发现这金灿灿的东西反光非常的好。我们下到这儿之后,之所以能隐约的看到暗室的全貌,也全是靠这东西的反光作用。“妈的,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像是古时候那种铜镜啊但有谁需要这么大一面镜子”正想着呢,我忽然发现身后完全没了动静。那阴沟刚才还急不可待的想要看看这东西是不是黄金,但现在反倒是不出声了。 我很随意的转过头去,想看看那家伙是不是兴奋得都抽过去了。然而,这一看才发现,我身后根本就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稀泥里一点儿细微的波纹。 “阴沟,阴沟。”我头皮都炸了,想要大声叫阴沟的名字,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两声轻微的声响。四周围一片安静,我两只脚踩在稀泥里的声音,此刻都显得无比的刺耳。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在重庆丰都的地底下,埋着一面非常诡异的铜镜,人只要在那面铜镜前照一下,在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子时,就会被那面铜镜吞噬。 “别瞎想别瞎想别瞎想”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乱,但后脊梁还是一层一层的冒起了白毛儿汗。我他妈现在想撒腿就跑,说不定一出去,就会发现阴沟那小子在上面看我的笑话。但我还是不受控制的回过头,看向了那一块巨大的东西。 在反光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拿着手机,不停的在发抖。就在这时,我隐隐约约的发现,在我自己影子的旁边儿,还站着一个人那,那居然是是阴沟。 虽然这一面金属的反光效果很好,但毕竟不是现代的玻璃镜面,我反射在上面的影子还是有些模糊。然而在那一刻,我却觉得突然出现的阴沟,他他的影子却异常的清晰,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真人正站在里面,和我面面相觑。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阴沟脸上的表情,他咧开嘴,冲我露出一种阴寒的冷笑。 “啊!”我惨叫一声,猛地回过头来,却看到,阴沟正站在我身后,愣愣的望着我。 “你鬼叫什么啊,妈的,吓死我了。”阴沟说道。 “你”看看他一脸傻子一样的表情,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呢。“你刚才去哪儿了?” “什么去哪儿了,我他娘就一直在你后边儿。”阴沟反过来怪异的看着我。“倒了霉了,刚才一激动,手机掉泥里了。”说着,阴沟就把自己手中裹满稀泥的手机拿到了我面前。 “但你刚冲我冷笑干嘛?”我一想起刚才在影子的脸上看到的那种笑容,就觉得头皮发麻。 “嘁,老子刚买的手机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我看你他娘是见鬼了吧。”阴沟没好气的冲我嚷道,然后就走到那块金属面前,开始端详了起来。 “见鬼”阴沟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叫我浑身打了个冷颤。但一看他趴在那块金属底下用牙咬的傻样,我又觉得,这小子就算混蛋到极点想扮鬼吓我,也不可能装出那种表情。会不会是因为他刚才手机掉泥里,我转过头的时候,他可能正趴地上找手机呢? “难道是我太紧张,想到小时候听到的那个传说之后,脑子里产生了幻觉?”我一想就觉得有可能。东子以前说过,在某些诡异到极点的古墓里,那种紧张的程度几乎能把一个正常人给逼疯,出现幻觉什么的,就更是常见。 摇了摇头,我再一看,发现那阴沟儿正把自个儿挂在那金属上,没了命的去咬,想试一试口感,看看是不是真金。 “我靠,你别样儿行吧,就算这真是黄金,等你咬完了,估计也重金属中毒身亡了。”我说道。 阴沟转过头来冲我说道:“你家里有钱你当然不及,要是这玩意儿真的是黄金,那老子就能去享受好多以前没享受过的东西,你先别吵,等我再咬咬。” 我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突然又似乎领悟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做盗墓这一行。“人的贪婪,真的是只有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才能完全的释放。” 第十二回 异光异动异象生 看着阴沟啃那东西跟啃熊掌一样,我突然就“咦”了一声。 那块金属的底部离地面只有半人高,这时候,阴沟整个人就吊在那上边儿,此刻我才想到:“这东西这么光滑,这家伙是怎么吊上去的?” 我上去一把将他拽了下来,他还跟我火儿。我懒得理他,推开他用手一模,“娘的,滑的就跟抹了油似地。”于是,我转头问他:“你刚是怎么吊上去的?” 阴沟走过来,指着后边儿说:“背面儿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先是伸手一模,很快就模到金属后边儿的一块凸起的东西,然后用手机一照,心里边儿就是一呆。 那是一只从金属中突起的,好像鹰爪一样的东西,但因为背面的反光不好,手机屏幕的光又不够,所以我一眼也没能看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不是镶在金属上的,大概是在打造这巨物的时候就给雕了上去。 看着看着,我就感到了一丝诡异,想了半天才发现,这金属背面的地上,居然是干硬结实的地板。我来回的一看,发现稀泥和地板之间有一条笔直的分割线。不仅如此,这背面的反光明显更小,但当我把手机拿到金属正面儿之后,整个暗室似乎都能被隐隐约约的照射到,再拿过那条分割线之后,四周马上就被黑暗笼罩。 阴沟在那儿看着我在金属底下钻来钻去,一开始还以为我犯病了,但很快,他也发现,这金属正反两面的反光诧异实在是太大了。正面的放光太强,那么一点儿手机屏幕的光线,居然就能被它反射到各个角落,而到了背后,却一点反光的效果也没有。我们用手模了模,发现背面除了那些突起的利爪,质地和正面儿几乎一样,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就显得非常的没有道理。 或许是本能的作用,我和阴沟最后都站在了反光强烈的那一边。 “袁杰,你说会不会那反射手机屏幕光亮的不是眼前这东西?”阴沟狐疑的说道。 “不是这,还能是”话到嘴边,我忽然就顿住了。此刻,我正好看到了自己脚下的那滩稀泥。那一层稀泥上,竟然泛着些略显夸张的反光。“我靠,难道是这泥巴。” 我这么一说,阴沟立刻称是。我们蹲下来,故意把手机的光线避开那面金属,只照脚下,果不其然,暗室之内的光线没有丝毫的渐弱,而且随着我把手机屏幕靠向泥面儿,光线甚至还有所加强。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泥巴,建造这个地方的人,可能是故意用这些东西来增强光源的。”我说道。但令人想不通的是,那个建造者他干嘛只弄了这么一半儿?“难道,他是不想让人看到那后边儿的东西?可如果不想让人看到,那干脆就啥也别弄,全都盖一层地板得了。” 这时,阴沟拍拍我说道:“咱也别想这些了,我看还是走吧。” “怎么?你不想要这块能让你发家致富的金子啦?”我说道。 “什么金子啊,刚才老子咬了半天,这破东西比啥都硬,我估计就他娘一块儿钢板。”阴沟骂着就揉了揉自己的脸。 “反正来都来了,先看看那后边儿是什么情况再说。”我知道这小子意志不坚定,于是说完就拿着手里唯一的光源往前走。 “妈的,老子打死也不走了。”阴沟估计是真不想走了,说着就昂起了脑袋。不过现在要出去也够渗人的,他手机又坏了,话是说了出来,但我也知道,只要我不说往回走,这家伙,肯定是没胆儿自己回去的。 我跨过了那条分割线,顿时,视线里又是一片漆黑。这种黑暗和从台阶下来是穿过的那种黑暗很不一样,感觉上,就好像是身边起了一阵黑雾,手机屏幕的光线几乎就没什么作用。往前面的路上走出了几步,我看阴沟那小子还没过来,就喊道:“喂,你真打算一个人站那儿?” 但阴沟的反应却非常奇怪。“袁杰,你,你你等一下。”他的声音抖得吓人。 “怎么了?”我心里的紧张变成了不耐烦,跨着大步,一低头,就绕了回去。一看阴沟,发现他脸上一片惨白。我刚站到他跟前,他就一把抓住了我。 “把、把、把手机给我。”他非常认真的看着我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他娘别问了,你先把手机给我,然后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死死的盯着这小子,心里想着:“妈的,该不会是想骗走我手机就开溜吧?”但不等我想完,阴沟就一把从我手里把手机抢了过去。可出乎我预料的是,他并没有翻身往回走,而是迅速的把手机的光亮照向了底下。 “你站在这儿别动。”阴沟几乎冲我喊了起来。 我心说这家伙是不是给吓傻了,转眼就看到,阴沟拿着手机,慢慢儿的就往里面走去。 “你到底想干嘛?”那种被人搞蒙的感觉非常的不爽,我不禁冲他喊了起来,但双脚也没有挪动。 “你在那儿别动,马上就知道了。”阴沟说着,一低头,就绕到了金属的另一边儿。手机屏幕的光亮也随即消失。 我觉的自己像块木头一样站在这儿很傻,顿时就像追过去揍那小子一顿。“妈的,居然敢耍我。” 但那种想法维持了不到两秒,一瞬间,脚底下一股寒意就冲上了脑门儿。 我终于明白,阴沟刚才不是在胡闹,而是被一种极度不符合逻辑的现象给吓到了。我忽然就有种想要跑去阴沟那边儿的冲动,但身体却在那现象渐渐消失的时间里变得无比的僵硬。 阴沟很快又绕了回来,一看我僵直的目光,他就明白我也发现了。“怎,怎么样?不会是真的吧?”阴沟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的汗水不停的沿着下巴往下滴。 之前,当我们拿着手机绕到金属的背面时,周围立刻就被黑暗笼罩。然而,刚刚阴沟拿着手机走过去之后,我却发现,在金属正面这边儿的光线并没有消失,而是维持了差不多六七秒的时间,然后,才一点一点的变暗。 我忽然之间就想到:“也许在这边儿,并不是只有我的手机在亮光。”我和阴沟静静的对视着,心里都开始明白,“这鬼地方不能再继续呆了。” 可就在我想要离开这里的同时,之前我听到的那种“啪啪啪”的响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而且,这一回那声音好像不仅只是在暗室的房顶,四面八方好像都有那种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声啊!”阴沟话说到一半儿,我忽然就看到他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袁杰!泥巴里有东西!” 他一边狂喊一边狂跳,我低头一看,发现那稀泥里泛起了无数条细小绵长的波纹。整个泥浆几乎都挤满了那种东西,一条一条的,我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动物——蛇。 虽然我现在不能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能想到的是,那东西绝对是成千上万。它们潜伏在泥里,全都在往我们来时的台阶涌去。 我一把揪住阴沟那小子的衣领,吼道:“你他娘别跳了,快跑啊!” 阴沟这才稍微从极度的惊恐中反应了过来,跟着我往入口处跑去。就在这时,稀泥里,一条细长的东西跳了起来,紧跟着,我就听到阴沟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我靠,这什么东西?袁杰,快帮我把它扯下来!”那东西的体长其实不到三十厘米,也只有连根手指的粗细,但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却长着一颗足有手掌大小的脑袋,而且像蛇一样,整个脑袋的大小几乎就是嘴的大小。但跟蛇不同的是,这东西居然长了一排的利齿,阴沟被它一口咬上,整只右手瞬间就被血染红了。 我之前根本就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当时我估计,最多也就碰到什么吓人的东西,然后两个人一声惊叫的跑回去而已。看到眼前阴沟的惨样,我竟然手脚麻木的愣住了。 “妈的,你再愣着老子的手就没了啊哟!”阴沟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手上再也吃不上力,手机跟着就掉进了泥里。于此同时,我就看到,稀泥里那些蠕动的波纹上,泛起一条又一条淡淡的光泽,整个暗室的光亮没有丝毫渐弱。 这时我才稍微有了些知觉,看着那咬住阴沟的东西,心里顿时生气一股暴怒,上前便一把抓住了它细长的身子,然后猛地往后一扯,“哗”的一声响,那东西的身体就被我给生生的扯断了。可是,从那东西裂口出迸出来的并不是血,也不是什么恶心的液体,而竟是一种泛着淡黄色萤光的粘液。 但我现在顾不上这么多,跟着又去掰那依旧咬着阴沟手掌的脑袋。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东西的脑袋中间,居然长着一颗跟人眼一模一样的眼珠子。 (书会更新得慢点,会写得非常精细。大家放心,每一章都是我花功夫去琢磨的,兄弟们也不要吝惜推荐票,把黄土顶上去啊!) 第十七回 红盒子 而即使到了现代,养尸这一极度阴邪恐怖的事情,仍旧没有完全消失。浪客中文网“湘西血,藏南骨,东北须,巴蜀虫。”这话说的就是四种非常难以对付的养尸。 但仔细的一咂模,我又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不管是人为的还是天然的“养尸地”,都不开风水格局。而这地方,上边儿一马平川,下边儿一条道往下走到黑,一堆棺材就这么随便的架在一起,啧,它怎么看也跟风水扯不上关系。 另外,我看着这些棺材风格迥异,应该是不同朝代的物件儿,这一点,就否定了此处是一个人为的养尸之地。而如果这儿是一个天然的养尸地,又摆着这么多具装满死尸的棺材,那我和阴沟早就向阎王爷报道了。 “嘶不是养尸地,那会是什么?”我暗自琢磨着。 阴沟战战兢兢的看着前面,一只手忽然开始拽我的衣服。 “怎么了?”我看他脸色不对,就问他。 “袁杰,你看那是什么?” “啥啊?”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那儿,第三层棺材左边夹缝里。” 我被他的语气感染,心里不由得又开始发毛。暗想:“他娘的该不会又是什么人头人脚的吧?” 可再一看,我发现阴沟所说的那地方,好像夹着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个盒子。”我说道。 那东西表面有一层非常暗淡的红漆,半米长,高不过十厘米。 “它、它、它刚才好像动了一下,袁杰,那该不会是一具小孩儿的棺材吧?我听说,小孩儿或者婴孩儿变成的鬼是最厉害的,弄不好” “得了吧你,你家孩子瘪成那样啊?”我嘴上这么说是不想让这小子再胡思乱想,但一听他说那东西动了一下,我也开始止不住的遍体生寒。 不过,在这种恐惧的笼罩下,我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上前将那东西抽出来看一看的冲动。这东西夹在一堆棺材里太刺眼了,而且拿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想着,我就把心一横,“反正都看到这么些死人物件儿了,也不差这一下。”于是,在阴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快步跑上前,伸手就抓住那个红盒子,接着往后一扯 我能感觉到盒子很轻易的让我给扯了出来,但就在我将要看到那盒子的里面半截儿时,一股诡异的力量竟然在棺材缝儿里头拉着盒子往里头扯。 我原本想的是拿出盒子就往外跑,哪儿想过这种情况。我好像是在和什么人拔河一样,但在一堆棺材里头,那个“人”,只怕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引号了。 见我在那儿的怪异举动,阴沟在后边儿喊道:“我靠,你在干什么啊,快松开手!” 说不上为什么,我心里就是不想放手,顶着那种遍体生寒的惧意,我也喊道:“你他娘别傻站着,快过来帮忙” 可不等我话说完,棺材缝隙里头的那股力道猛地就是一松,我正狠命的使劲儿呢,这一下没吃到里,身体连着那盒子一起就往后边儿倒去。 这一下摔得我四脚朝天,阴沟赶紧上前将我扶了起来。 “你刚才是在干嘛啊?”阴沟连忙问。 我站起来喘着大气,惊惧的看向了那条漆黑的缝隙。一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不过,有些事情,不来点儿狠的还真是不行,这不,那盒子已经在我手里了。 我和阴沟的目光也很快被它吸引了过去。我们蹲在那六尊人像底下,把盒子摆在中间,彼此都注视着上面暗红色的螺旋花纹儿。 从表面上看,盒子没有锁,应该非常容易就能打开。刚才我把它拿下来的时候,觉得里面还是有些份量,脑子里就胡乱的猜测着里头的东西。 这时候,我俩完全就像在街上捡了一公文包儿的**,趴在一条巷子里,神经兮兮的想着里头装了六百万。 “咱咱要不打开看看?”阴沟先忍不住了。 我看着他,布满恐惧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然后,阴沟用手摁住盒子的底部,而我则抓着盒子的上面,两人合力,准备将其揭开。 “这里头会是装满断肢的婴儿的尸体吗?会不会有一张女人的脸在我打开盒子的瞬间冲我露出微笑?万一盒子一打开,就有无数的尸虫涌出来怎么办” 想着这些,我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红盒子的确非常容易打开,听到盖子被揭开时那种细微的响声,我和阴沟的着子都差点儿瞪爆了。 我把盖子一拿,俩人伸长脖子往里头一瞅,便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我们都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开始迷茫的看着对方。紧接着,我和阴沟就把这辈子所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言辞说了出来。 一切就像是上帝在跟你开玩笑,我他妈打死也想不到,在这么一个诡异的盒子里,居然装着装着一沓又一沓的人民币。 钱可是好东西,特别是像阴沟这种见钱眼开的货。但现在,我们满心期待的那些惊世骇俗的秘密,在这些红单被出现的瞬间化为了泡影儿。 骂了一阵,阴沟似乎反应了过来,随即又**果的冲我露出一种“咱把钱分了吧”的眼神儿。 我苦笑一声,没有去理他。现在,整件事情在我面前呈现一种非常不合逻辑的状态。好似古墓一样的暗室、无数的棺材、现代人使用的货币“哎哟!我的姥姥!”长叹一气,我最后无助的看向了那六尊人像。 阴沟这时候已经开始在那儿乐颠儿颠儿的数票子了,然而,我却猛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哪儿呢?”那种感觉特别的叫人不舒服,我往四下打量了一下,目光最后又转回了那六尊人像。 “啊!”我忽然就是一声闷喝,然后站了起来。 “你咋啦?”阴沟被我那声顿喝吓得票子掉了一地。 “这人像”我指着眼前的人像说道:“少,少了一具!” 此刻,原本的六尊人像只剩下了五尊,而且,缺少的正是表情雕刻得极其怪异的那一尊。 第十八回 墓里蛟龙 想到此,我就在原地打着圈儿的往四周看,慌乱之间,我什么也没发现。浪客中文网那尊人像的个头比我还高,怎么可能不动声色的消失了呢? “你慌慌张张的说什么呢?”阴沟回头冲那几尊人像看了看,“不一直都只有这么五个嘛”他那口气,完全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仅凭自己所见的情况推测。 但我是确定无疑的,想着那尊怪模怪样的人像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里冷冷的盯着自己,我浑身的毛孔都缩在了一起。 阴沟现在眼里就只有钱,对我脸上的恐惧根本就置若罔闻,趴下来继续捡票子。他捡着捡着,突然就慢慢儿的停了下来。 “袁杰,你觉不觉得这儿突然变黑了不少啊?” 阴沟这么一说,无疑加重了我的不安。仔细一看,我们所在的墙角的确暗淡了许多。这间暗室的每个墙角都插着火把,我们呆的地方,原本应该是屋子里最亮的。但眼下,四周却黑漆漆的。 我和阴沟就同时看向了墙角插火把的地方。一眼望去,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挡在那火把的前面,我一看那轮廓,顿时就骇道:“就是它!” 我正喊着,就看到那黑影的一只手臂缓缓的抬了起来,它那身金属质地的铠甲更是发出“吱吱嘎嘎”的哀嚎。那感觉就好像千年前阵亡的将领此刻正缓缓的复苏。 我和阴沟都已经被吓得四肢僵直,而那高大的人像却开始朝着我们跨出了沉重的脚步。“这大概就是诈尸吧。”我猜测着。但我原以为这东西会挪动得很慢,谁曾想,他跨出两步之后,竟然“哐!哐!哐!”的跑了起来。 那种气势简直叫人骇然,我和阴沟完全没了反应。 “完了”我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脑子里最后能浮现出来的想法。 然而,那尊复活的人像居然直直的朝着阴沟冲了过去。我心中不禁卑劣的想到:“那小子贪财,你对付他就得了。”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那尊人像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般:抄起手中的兵器,一刀砍向阴沟。它竟然在靠近阴沟的瞬间,做出了一个橄榄球运动员用肩部冲撞的动作,一下把阴沟给撞飞了出去。 阴沟的后背狠狠的砸在地上,吱一声的功夫都没有,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我有些没看明白,但同时,那人像已经站在了我跟前。我知道,这时候,跑是非常愚蠢的,再说,我他娘现在两条腿抖得跟筛子一样,哪儿还跑得动。 我心里一急,就想着是不是马上跪下来磕几个头,说点儿好话。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尊人像居然先我一步,趴到了地上。 它松开了手里的兵器,跪到地上之后,便开始捡钞票。我心里巨大的恐惧瞬间化为了巨大的疑惑。 “我靠,这这真他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我瞪圆了眼睛,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可紧接着,我却听到那人像似乎开始说话了“狗卵子,居然想拿你胖爷的钱,妈的,这玩意儿穿着真他妈费力。” 我“嗯”了一声,然后就看到那人像站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开了身上的铠甲。随即,一个身穿“阿迪王”外套,脚穿“彪驴”运动鞋,身材有些发胖的男子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眼睛都几乎看直了。妈的,看着身材,他,估计就是阴沟说那胖子。 “呼舒服。”胖子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说实话,这人只要用那种略带微笑的表情看任何人,对方心里那种想要揍人的**就一定会被他挑逗起来。 “不好意思,吓到你啦。”他说着,就把地上的钞票全放回了盒子里。 “我操你祖宗!”我瞬间暴怒,喊着就往前冲去,想要一脚踹上这胖子的肚月复。谁知这家伙人虽胖,但动作却出奇的快。一看我右脚踹上来,一挺腰板儿,那肥硕的腰身居然顶出了一道弧线。我那一脚使上了全力,整个人都腾空而起,这下可好,啥也没踹到,着地,摔得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啧啧啧长得跟小鸡崽儿似地,脾气还不小。”胖子冲我摇了摇头,拿起盒子就往衣服里塞,但那身衣服早就被他一身的膘子给塞得满满当当,一丝儿空地儿没有。弄了半天没塞进去,这胖子干脆就把盒子插进了裤裆里。 “我”还想要站起来,但我这时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胖子又鄙夷的看了看我,一猫腰,单臂便将我从地上踢了起来。“行了,袁家大少爷,你的底子,我早知道了,胖爷我纵然胸怀宽广,但把老子惹急啰,可别怪我不给你爹面子。” 刚才那彻骨的恐惧让我对这胖子恨之入骨,加上他那张欠揍的脸,我当下更是没好气。但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那股无名鬼火顿时就散去了一半儿。 “你认识我爹?”听这家伙的口气,好像对我爹的底细也非常清楚。 一看我语气缓和了下来,胖子就非常得意的拍了拍我肩膀,说:“时间还长,我慢慢儿的告诉你。” 我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说:“**别卖关子,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一开始听阴沟说这胖子要找我,我还有些模不着头脑,但如果这胖子也认识我老爹的话,那这事儿可能就不那么单纯了。我心里突然生起一种希望:也许,这胖子知道我爹的下落。 胖子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叫人看了极度不爽的笑容:“袁老爷子说得一点儿不假,你的确是个既没能耐,又急躁的傻子,啧看来这活儿不好弄啊”听他的话,我爹跟他的关系好像还不简单,居然会谈论起我来。我知道在他们那个行当里,彼此之间的底细,通常都是不能轻易询问和倾诉的。不过他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活儿”? 看我在那儿一个劲儿的琢磨,胖子自顾自的走到已经晕过去的阴沟身边,轻轻的踢了他两脚,似乎是在试探阴沟是否人事不醒。然后,他回过头来说道:“我跟你爹十年前就认识了,那时我头一回下斗儿,你爹算是救了我,之后他下地的时候,只要我空着,他也都会找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快到年关的时候,你爹突然不再下地了,于是我跟他也断了联系,这些年我也算混得风生水起、云里雾里,本来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碰上你爹了,可谁知道半年前,他突然找到了我。” 这人最多就比我打四五岁,说起来却已经有了十年淘沙倒斗儿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瞎吹。 “我爹是什么人物,会去找你?”我说着,就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当然,我这是有点儿贼二代的官僚主义作风,不值得学习。 “嘿。”没想到胖子一下就来劲了,放下话头,挑眉瞪眼儿的说:“你他娘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我‘墓里蛟龙’曹阿达是什么角色,告儿你,胖爷我的身价,可比一些小明星儿高了去了。” 我他妈听了就好笑,“蛟龙?就你?嘁,也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几个古墓能供你上下来回?” “瞧不起人是吧?别看你胖爷身形婀娜,那也是见缝插针,来去自如”胖子越说越来劲,跟着就要把自己以前的经历全抖出来。 “行了行了,你就当我有眼不识真英雄,拿着老虎当臭虫,还先说我爹的事儿吧。”我赶紧打住。 胖子不服气的瞪了我一眼,点上一支烟抽了半截儿之后才又说:“半年前,袁老爷子亲自找到我,说有趟镖子要我送送。我一听当然没问题呀,你爹向来出手阔绰,再加上之前的交情,我就立刻答应了下来。我原以为他这是要重出江湖,可谁知,他却告诉我,那趟镖子还得等上半年,而且,送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盗墓是一项极度危险的事情。抛开那些没头没脑,不讲规矩的散盗,真正的盗墓,实际上要许多人通力配合,才能保证最大化的收益和最大化的安全。整个过程,笼统的可分为:探墓、掘道、走穴、开棺以及撤离。 而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即使再厉害的盗墓贼,也不可能一个人完全精通于盗墓过程中的所有缓解。因此,盗墓贼便分成了许多的类型,这些人各自具备不同的能力,凑到一起,便是一个盗墓团伙,也就是江湖上通常所称的“盘”。 在这个行当里,所谓“镖”,实际上就是那些手里有墓葬信息的人。这些人自己没有**下斗儿的能力,就需要另一类人护送,这些护送的人,就称之为“司”。可以说,一次盗墓的成功与否,“司”是最关键的部分。 这姓曹的胖子,看样子就是行当里比较有名的“司”,否则,我老爹也不可能亲自去找他。 第十九回 父之所托 胖子当时听完我爹的之后,皱着眉头说:“那都半年后的事情,咱这行,可没有谁敢提前这么长时间给你打包票的,到时候,我还只不准在哪儿呢,半年嘁,足够全国七分之一的盗墓贼去见阎王了。” 我爹笑了笑,说:“我说的是半年之后,可没说半年后立刻就行动。过了中秋节,如果我没有主动联系你,那么,这趟镖子才算真正的开始。至于具体的时间,你完全可以按照你自己的喜好和当时的状况,自行安排。但如果中秋节那两天我再来找你,那这趟镖子就算作罢,不过你放心,不管成不成,该给的数,一个子儿不少你的。” “感情这趟镖不简单啊。”胖子一笑,“但既然这事儿不一定能成,那您就更没必要这么早来支会我啊?”盘里的这些人,向来都忌讳把话说得太死,但胖子看我爹的态度,似乎是想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我爹闭了闭眼睛,低声说道:“我怕自个儿没那么些时间啊总之,提前做好准备总没有什么坏处。” 胖子一听,就知道我爹这边儿肯定是要出什么大事儿。他也什么都没问,想了几秒,一派板儿就把事情应承了下来。 一听胖子答应,我爹也立刻表示他会给胖子来个“雪顶红”,意思就是,他会多付给胖子1.5倍的价钱。 胖子平静的一笑:“这前后算起来,那就是小一百万啦,我还真想听听,这他娘到底是趟什么样的镖。” 我爹不带声色的,用手指沾着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袁杰、郊区xx职业学院、瓦屋、地下。” 胖子看完没明白,不作声的抬眼看向我爹。 我爹指着我的名字说道:“他,就是你保的这趟镖,后面的东西,是我要给你的信息。以你曹阿达的脑子,应该能明白这些信息的意思。” “你是要我带着这个人去信息代表的地底下?”胖子嘴上虽然说得简单,可心里头也犯嘀咕:“妈的,北京附近能有什么斗好倒的?” “你猜对了一半儿,去到那儿以后,你会看到我给你准备好的钱,然后,你要帮助那个人,在那里找到一幅画儿。只要你能做到,那个人就自然会明白我真正想要他去的地方,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胖子笑了笑:“不愧是袁老爷,居然还留着一手。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府上的大少爷吧?” 我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手抹去桌上的笔迹之后,说道:“中秋节之前,这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你明白?” 我爹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一直半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语调也变得极度的幽长,甚至透着那么一股子邪劲儿。胖子历来觉得自己胆儿肥,但此时,也是感到一股寒意从我爹的目光中渗了出来。 “您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会把自己的嘴堵得老实,可就不知道你家少爷到底学到了你几成本事?”胖子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他必须事先尽量多的去了解这趟镖子的情况,才能做好准备,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他甚至得联络其他人来帮忙。 我爹也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们俩肯定是不够看的,但这事儿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别操那份儿心啦。至于那小子”一说到我,我爹立刻冷哼了一声,“不学无数,啥也不懂,性格冲动,喜欢胡来,还对行当里的事情特别好奇。” 胖子听了可乐,说:“那您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我爹看了胖子一样,苦笑无语。 听完胖子的话,说实在的,我一时还真不敢相信。“我爹会在半年前,给我安排好了一次下地的行动?他这什么意思啊?想让我接班儿,那干嘛不早说啊?可想想我爹说的那些话,我又似乎感到了他老人家心里的那种无奈。” 胖子这时仰望这那成堆的棺材说道:“跟我们这些盗墓贼不同,你爹是个‘开棺’奇人,这些,大概就是他那双‘鬼手’的最好证明啦,哼,居然修建了这么个地方藏尸,袁老爷的魄力不小啊。” “你说这儿是我爹修的?”我转头问道。 “应该是吧,否则。他怎么会安排这么个地方。” 我想起下来之后遇到的那些东西,就有些心悸的问胖子:“那上面那些长着眼睛的怪物是什么玩意儿,还有那面好像铜镜一样的东西?” 胖子不以为意,说道:“那些是‘阴子’,咱北方的古墓里头多得是,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一群啃食死人阴气的虫子。你爹估计就是用那些阴子来掩盖这地底下聚集的阴气。至于你说的那块大家伙,就不是咱们能理解的了,不过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那东西的正反两面有着极为明显的差异,下来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看,发现在那东西的背面,你不管用什么样的照明设备去照,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单单是想起那金属背面的几道钩子,我就觉得后背打冷子。不敢多想,便又说:“对了,我爹当时不是说让你过了中秋节,找到我之后再一起来嘛,你怎么自个儿就来了?” 胖子的表情突然僵了一下,吱吱唔唔了半天,才说:“那,那啥,我这不是先来探探路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哎呀,都,都,都怪我那表妹王晓燕儿。我来这儿之后,发现她正巧也在那所学校念书,就找她玩儿玩儿,本来是想等找着你之后才开始的,谁知道她住的这地方刚好哎呀,总之是赶巧了。” 我盯着胖子的眼睛,心说:“赶巧?哼狗日的,我看你是想先下来拿上钱走人吧。”啧,我爹这交托的什么人啊?今天我跟阴沟不来的话,估计这小子就拿上钱开溜了。靠,居然还是王晓燕儿的表哥,这长相,差得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这时候好歹我也知道了一些老爹事前的安排,便也没心思去计较别的。“钱你是拿到手了,我爹说那画儿你找到了吗?” 胖子一撇嘴,“这间暗室里,从秦朝到清朝的玩意儿都摆齐啰,唯独就是一幅画儿也没有。哼,你爹既然要你也来这儿,那就应该是你来找才成。” “嘿”这胖子打太极的功夫还不浅,两三句话,居然就想把我爹交托给他的事情全都推到了我身上。我也不傻,就催着他一块儿找。这胖子虽然狡猾,但也还算厚道。两个人很快就一起找了起来。 但弄了半天,别说画儿,就一片儿纸我都没找着。 胖子没多久就开始抱怨了起来。“你爹也真是不地道,钱都放得这么明目张胆,一张破画儿却藏得这么小心。” 听胖子这么一说,我立刻就转头看向了刚才夹住红盒子的那道缝隙。“你说,会不会在那堆棺材里头啊。” 胖子一想,也觉得有可能。我们俩走了过去,定了定神,然后把一根火把靠近了那条漆黑的缝隙。但火光似乎无法穿透棺材之间的黑暗,我们在外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胖子,你钱也收了,这下该是你张显自己见缝插针功夫的时候了。”我看着胖子说道。 钱既然放在这儿,那么画儿也很可能被我爹藏在这里头。不过,这么多棺材堆在一起,谁知道里头的情况,瞅那盒子里的钞票至少在七十万以上,此刻,我就觉得让胖子伸手进去模模是理所应当的。 胖子那表情明显就是不想干,但一是知道我没经验,二是这本来就该是他这“司”该干的事儿,于是,就轻声叨咕着什么,挽起了右手的袖子。 看着他把手慢慢儿的伸进了那黑不见底的缝隙,我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他模了一阵儿,眨巴着眼说:“没有啊” “哎呀,你再把手伸进去一点儿。”我本来就急躁,看他不慌不忙的往里头伸着手臂,就用了的推了他一下。 “我靠,你催命啊,这种事儿你以为是闹着玩儿啊,告儿你,一般人没你胖爷的啊!”话没说完,胖子就一声惊叫了起来,然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拖着他一样,胖子的整条胳膊就猛地贯入了缝隙之中。 “你怎么啦?”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忙脚乱的就上前去扯他的肩膀。 “里头有东西正拽老子的膀子呢啊”胖子一边说,嘴里就发出了傻猪一般的,痛苦的嚎叫。 我抓着胖子的肩膀拼命的往外拉,但是,就好像胖子的手这会儿是长在缝隙里头的一样,完全拉不动。胖子在一旁的叫声几乎都快要把我的脑子震裂了,慌乱之下,我便喊道:“要不咱们英雄断臂,我去拿你刚才丢的那把刀” 胖子四牙咧嘴的嚎叫道:“谁他妈要跟你断臂,那是壮士断腕!” 我现在哪儿还分得清断臂、断腕,转头就想去找那把刀。胖子一伸左手,突然把我推开。我被他一下给推到地上,抬头一看,发现这家伙忽然在原地一蹦,双脚贴住了底下的棺材,膝盖一弯,然后伴着嘴里的一声暴喝便是一蹬。 我看到几百具棺材堆成的壁垒晃动了起来,胖子居然用双腿的力道,挣月兑了缝隙当中的束缚。 一看他倒地,我马上跑过去,随即便看到了胖子右臂上,出现了许许多多叫人头皮发麻的,暗红色的指印。 “你在里面模到什么啦?”我问道。但我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法儿解释。 胖子满头大汗的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余悸的瞪着那条缝隙说道:“你爹的手段还真不是盖的,居然让这些家伙在这儿‘保质保鲜’的呆着,妈的,还好你胖爷我身板儿好,否则,换了一般人,整个人估计都得被拖进去。” 第二十回 秋 游 我们看着那道缝隙安静了好一阵,才算稍微的缓过气来。 很快,胖子手臂留下指痕的地方跟火烧一样疼了起来,他一坐在地上,叫着:“你爷爷的,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买点儿装备再下来吧,这么折腾,估计得被你爹玩儿死。” 我心说鬼知道你上去了之后还会不会下来,就没表态。扫了屋子一眼,我发现这儿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什么东西了,最后就把目光停在了那道缝隙上。 “要不咱们再试一试?”我转头看向胖子,“说不定里头那些东西刚这么一闹就安静了呢。” 胖子怒不可遏的瞪了我一眼,又看向自己那条惨不忍睹的手臂,说:“要试你自己来,胖爷我可不闲命长,大不了这趟镖子老子不做了。” 其实曹胖子是有理的,说那幅画儿在里面也仅仅是一种推测,而且胖子已经着了一回道儿了,再来一回,连我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胖子正埋怨着,忽然扭头看着我,“诶,袁杰,我突然觉得其实你可以试一试。” “我?”我指了指自己,露出了一种“您开玩笑吧”的表情。 “你想啊,你爹把钱放得那么明显,却把那画儿藏了起来,说明那幅画儿非常的重要,而且他还指明了要我带你下来,那肯定要你去拿那幅画儿,我估计他说的那幅画儿和你可能有什么联系,也许就你一人能拿到。” “有道理。”我心中一动。但看看胖子手上那些指印,我还是有些心悸。 胖子缓缓的从地上捡起那柄刀,走到缝隙前,说:“怎么样?袁家少爷,你敢试一试吗?总之我保证,肯定不会让你整个儿被拖进里面。” 胖子的意思是,一旦发生什么,他就那刀把我的胳膊给剁下来。我自然而然的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转念一想,也许这一切,和我老爹失踪之间有着什么关联。这些都是他安排好的,照理说他不应该没估计到我们眼下的情况。而我如果这时候放弃,后果就可能不堪设想。 而当我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我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淋湿。 “胖子,你,你劲儿大,待会儿要是出了状况,你可别马上就动刀子”我说了一大堆废话,胖子非常耐心的听我说完,看我慢慢儿的走了过来,就立刻换上了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 看着我右手指尖漫入缝隙的黑暗中,我的呼吸和心跳都同时停止了。缝隙里头的空气透着一股诡异的阴寒,但奇怪的是,我伸进去的那只右手并没有一丝的颤抖。胖子的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上的大刀早就高高的举在半空。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伸进去的那条胳膊里,时间,仿佛都紧张得停顿了下来。 我的动作出奇的慢,全身的肌肉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异状做着准备。可当我的右臂再也无法往里头伸的时候,预料中的各种情况,一样也没出现。 我把手臂在里面来回的转了几下,什么也没碰到。 “怎么样?”胖子问道。 “没,没啥啊里头空空的,上下都模不着东西。”说着,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看我把手伸进去半天也没事儿,胖子就放下大刀,一脸狐疑的说:“靠,这粽子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势力眼儿,妈的,我刚才诶,不对啊。”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刚伸进去的时候明明碰到底下的棺材盖儿了啊,你怎么可能啥也没模到?” “我怎么知道,感觉好像底下这口棺材里面的盖子是开着的,啧也没有画儿啊。”我模了半天,一无所获,就开始觉得自己考虑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算了吧。”胖子一叹气,就坐下来开始抽烟。我也准备把手收回来,再重新想想。 可就在我右臂刚往后挪了一寸的时候,一个冰冷的东西突然碰了碰我的手背。我头皮一麻,瞬间就觉得那是一只非常纤细的,女人的手。 并没有什么东西拉着我往里头拽,可我就是一动也不敢动。被那鬼魅一般的手碰过之后,我渐渐的感觉到,一个很软的东西被放进了我僵硬的五指之间,然后,那之手又拍了我两下。我双眼一闭,嚎了一声,瞬间就把手臂给抽了出来。 “我靠,咋了?”胖子听出我声音不对,烟头一扔就站了起来。一看我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就非常郁闷的白了我一眼。“没事儿你鬼叫什么啊?”胖子说着就蹲下来,心疼的捡起了地上的半截儿香烟,拍去上面的灰尘,又重新点上。 我觉得自己没法儿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只愣愣的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举到了胖子眼前。 “诶,这”胖子一愣。 塞到我手里的东西是一张叠了无数次,已经显出黑灰色的纸。胖子连忙抢过去把纸展开,而我,却回过头看向了缝隙之中的黑暗。 “刚才在里头把这张纸塞给我的东西是什么?”我有种想要往里头窥视的冲动,但手背上残留着的阴冷却叫我连看也不敢再多看了。我突然觉得,这堆棺材里头压着的,就是我爹这几十年的秘密,它就像过去的时间一样,可以供人想象,却绝不允许任何人再触碰。 “这画的什么啊。”冥冥中,胖子洪亮的叫声把我惊醒。他摇晃着手里的纸,冲我说道:“你爹该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我接过纸一看,那的确是一幅画儿,只不过和我们之前想的不一样,这是一副小孩子用铅笔和蜡笔弄出的涂鸦,表面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看完之后,脸上却露出了些和胖子不同的神色。心里头顿生疑惑的同时,我也不由得佩服我爹做事的周密和谨慎。他说过,等我看完这幅画儿之后,自然就知道我们将要去往的地方。事实的确如此,这世上除了他以外,能看明白这幅信手涂鸦,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地点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因为画这幅画的人,就是我。 “啥?”胖子听完就是一呆,“哼,也对,这画和你都一个德性,说是你画的,胖爷我百分之两百的相信。” 看到这幅画,我回想起了不少东西,一时也没心思和这死胖子斗嘴,就自顾自的讲述了起来。 那时候,我差不多只有八岁。那段时间,应该是我爹袁通最忙碌的时候,一年到头,在地里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都还多。但那年秋后的一天下午,我爹突然来到我们小学把我给接走了。 他自个儿开着车,什么话也不说,就带着我出了北京城。差不多到花梨坎的时候,他才点着烟,冲我支会了一句:“带你去秋游。” 我当时听了还挺高兴。学校那种地方天生跟我八字不合,想着老爹这回亲自带我出去玩儿,我就觉得跟做梦似地。 原以为他会带我去长城或者十三陵这类的地方走走,可随后才发现,两边儿的风景那是越来越荒,看得我最后都睡着了。 等我醒来一看,发现车已经停在了一处非常荒凉的山坳里。 “爹,这哪儿啊?”我下车问道,老爹这时候正在整理一个很大的旅行背包。 “喇嘛沟。” “我们来这儿干嘛啊?” 我爹冲我笑了笑,说:“秋游啊。”说完,他就把一包薯片儿塞给了我,让我当饭吃,等我吃到一半儿,他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也不叫我,径直的就朝着一条小路走去。我屁颠儿屁颠儿,连滚带爬的才算跟上。 越往前走,我就越觉得这趟不像是在秋游。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四周除了北方常见的荒土坡,就只有耳边像狼一样嚎叫的冷风。 “爹,我怕。”我跑上前拽着他的裤腿儿,就不敢再往前了。 爹把我抱了起来,依旧大步向前,一口大气都不喘。其实,前面根本就没有路,我不知道老爹在那只手电的照耀下是怎么分清方向的。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就在我将将要睡着的同时,我爹一下把我扔到了地上。 “起来,帮忙扎帐篷。”他说着就放下了背包。我扭头一看,发现眼前的夜色中,若隐若现的有两座高山。而我们所在的地方,则是光秃秃的一片。 没等我多看,老爹又催我赶紧帮忙。我们很快扎好了帐篷,爹找来些木头,点上篝火,然后老爹就把我抱在怀里,披着毯子,坐在了篝火旁边。 说实在的,这次秋游虽然让我很失望,但能这样安静的跟老爹呆在一起,我心里头也还是很高兴。这人忙的时候不会理我,不忙的时候就更懒得管我,平时我的事情基本上都谭爷爷在照顾,记忆中,跟老爹这么安静的呆在一起的时光,也就这么一回。 “袁子,你看到前面有什么?”爹指着夜幕中那两座山问道。 “山,一左一右。”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爹听我这么说完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他又问:“那你能把它画下来吗?” 我一想,原来折腾了半天,爹是想考考我画画啊。这时候,我也不能说自己画啥都跟画泥巴一样啊,就装出特自信的“嗯”了一声。 谁知道,我爹还真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沓纸、一支铅笔跟一盒蜡笔。“你画吧。”我爹冲我笑了笑。 我心说完蛋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反正这时候黑乎乎的,我只要画出俩圆的东西就成。但在我努力画那两座山的时候,老爹似乎是在想别的事情,等我画完了,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了过来。 爹只看了那幅画一眼,然后就把它扯下来装进了兜里。 “袁子,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哪儿停车的吗?” “喇嘛沟。”我立刻回答。 爹点了点头,“别忘了。” 他当时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可能就忘了,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叫我把这一晚的事情记上了一辈子。 第二十五回 动 身(下) 我对我爹开棺的功夫知之不详,心想东子说的大概就是职业病。 “诶,你爹那手艺有没有什么秘籍之类的东西,要是有,你也别藏着,拿出来大家伙儿瞧瞧,多少学点儿,指不准儿就派上用场了。”胖子挺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懒得去回答这种无聊的提议,东子呵呵一笑,说:“我们老爷的本事,一本儿秘籍怎么够写,那要是能写出来,估计又是一套《资治通鉴》啊。” 三个人一边侃大山,一边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东子负责采买装备,我和胖子轮流休息,同时盯着阴沟。等东西到齐了,我们便立刻出发。因为地点很近,东子希望半天到一天就能完事儿。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刚要开口,一看到胖子和阴沟,就把话头给压了回去,只是冲东子递了递眼色。东子会意的点了点头,等到我回屋睡觉的时候,他也抽空过来了。 “怎么了?”东子立刻就问。 我关上门,说:“我看了看你写的那些装备,估计全买顶级货的话,怎么也得花个五六万,现在家里人都不在,我们上哪儿去弄钱。”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没钱了要怎么办。老爹在开销方面,对我管得很宽松,有事儿没事儿就扔一沓钞票给我。虽然我这人也不太乱花钱,但向来不把钱放眼里,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兜儿里有几个字儿。 按照我的理解,这一趟的花销肯定不小,我总不能让胖子和东子出钱一琢磨,我就开始有些没底儿。 东子听完一乐,“我还当啥呢,就这点屁事儿。”说着东子一歪脖子,“也是,老爷一直不让你碰这些,对盘子里的情况,你肯定不了解。咱上上下下三十几个盘口,光互通运转的票子那都上亿,你说你一个亿万富翁为几万块钱儿范畴,你寒颤不寒颤?” “你是说直接跟盘口支会一声,钱就汇过来啦?”我心想:他妈这做贼也讲求一条龙服务啊。 “比那简单多了,光老子身上的票子就十来万。”东子一拍胸脯,跟一暴发户似地,直接从腰里掏出一沓红单被。 这一下,我总算是放心了。东子走后,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但躺在床上,许多毫无头绪的东西就又开始在脑子里乱窜。 老爹失踪了,昨晚还聚集在堂屋里的一家人现在也不见了。虽然东子回来了,老袁家的盘口还在,但我总觉得我们袁家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忽然觉得有些恐怖,“要是二姑他们也失踪了该怎么办?我一个人能做什么?” 好像有块巨石压在胸口,让我根本就没法儿喘息。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游戏人生,这种生活好像还就在昨天,可现在,它似乎越来越远,并且,我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让东子去问问盘口里的人,打听一下二姑他们的去向。但东子几乎把全国的盘口都问了个遍,却也没能知道一点儿他们的踪迹。唯一可靠的消息是,四叔和六叔让许多人手在昨晚连夜赶往山西太原。 而北京这边儿,谭爷爷几乎没有对手下的伙计做任何交代。上午来了好几拨人,他们一听谭爷爷走了,都觉得莫名其妙。我越来越感到,那只怪鸟背后所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否则,谭爷爷绝不会完全不顾手里的事情,跟着二姑他们就去了。 好在东子也是一把能手,这两天他也真够累的。亲自采买装备不说,还帮着打理了一下北京这边儿的生意,几乎就没见他歇过。与之相反的就那曹胖子,妈的,跟个归国旅游的富商一样,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个女人,整天就在北京城里瞎逛。晚上还想把那女的也带回来过夜,当时我就差点儿跟他打起来。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 到喇嘛沟不过几小时车程,但我却无比的忐忑。这两天,阴沟几乎一句话不说。坐在车里,就好像我们绑架了他一样。可转念一想,我才发现,我现在做的,其实就是犯罪。非法拘禁他人、盗墓,哪样都得判刑的。 东子开着一辆租来的jeep,跟胖子一起哼着不着调儿的小曲儿,显得非常放松。胖子见我半天不说话,就扭过头来说:“怎么着?头一回下斗儿,紧张了?” 我并不否认,但实际上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我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别愁啦,北京这地方还能有啥大斗儿啊,我估计那最多就一清明时期的王爷墓,指不定咱们进去半儿拉小时就出来了。” 胖子说得不无道理。但想想小时候那晚的经历,我总觉得一行人将要面对的东西不是这么简单。 想着,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这儿就喇嘛沟。”东子一边说,还一边看了看车上的gps。我下车一望,顿时就傻眼了。 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个小镇模样的地方,跟我当年的记忆完全不同。 “妈的,那时候挺荒凉的啊。”我说道。 东子一指小镇后面,说:“这地方也不小,你们看那儿,绕过那个小坡,就是一大片的荒地,我想,当初老爷带你去的地方,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但是”说道这儿,东子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把话头给压了回去。 我记得当时老爹停车的地方是一个山坳,横竖看了看,能有山坳的地方也就东子指的那个方向。于是,我们又开着车继续往前。 刚绕过小镇,公路就没了,好在北方地势平坦,即使没路,越野车开上去也不会有太大阻碍。时值深秋,空气透着些寒意,看着两边越发荒凉的景象,我突然觉得我们走对了,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就是那儿!” 在车里摇摇晃晃了一两个小时之后,我突然指着前边儿的山坳喊了起来。 东子把车停下,三个人随即都从车上走了下来。 “就这儿?”胖子不置可否的问道。 所谓山坳,其实只是两个巨大的黄土坡之间的一道深沟。我们的位置在土坡上,往下看去,只觉得阴暗无比。上次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这一回,我才发现,这条山坳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白天黑夜之分。 “错不了。”我指着山坳说:“往前一直走,大概四个小时就到了,嗯我们应该能更快,毕竟当时是晚上,我爹还抱着我,肯定走不快。” 胖子往远处看了看,忽然冲我露出狐疑的目光,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取下装备,扔给了大家。 “喂,下车啦。”胖子拉开后座的车门,冲里头的阴沟喊道。 “我,我就算了吧,对了,我可以在这儿给你们看着车,这荒郊野外的,指不准儿” “废话。”胖子说完就一把将里头的阴沟拽了出来,没等阴沟站稳,就把四个背包当中最大的那个挎到了阴沟肩上。阴沟立刻就被压得差点儿掉地上。我上去扶着他,给他换了个相对较轻的背包,说:“这趟算我对不住你,但要想保命,也只能暂时让你受些委屈。” 阴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心里忒也不是滋味,就恨不得直接让他走人算了,可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我也没心思去考虑更多的东西了。 整备了一下,一行四人便从土坡缓步而下。刚踏进山坳,我们就同时觉得天色似乎一下子到了傍晚。走了半小时,我发现胖子和东子老是不时的对看一眼,似乎两人都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我上前问东子。 东子先是呵呵的大笑了几声,声音在山坳间回荡的同时,他用极快的语速,小声的说:“别回头,有人在跟踪咱们。”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就想停下来四下张望。但我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么个荒僻的地方,能有什么人。而且看东子和胖子的神情,似乎如临大敌一般。 我一边走,一边仔细的听着身后的动静,却毫无斩获。心说东子和胖子到底是怎么发现有人的。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后边儿跟踪的那人肯定不简单。 走在前面的胖子越来越快,我看着心急,想追上去问他要干什么,却被东子一把拉住。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胖子居然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心里又是一紧,阴沟就更是搞不清状况,就想开口询问。但东子暗中猛的提了我们俩的衣服一下,我和阴沟就下意识的跟着东子的脚步,快速的往前而去。 刚走出一段距离,我眼角就瞥见身旁的土槽里,卡着一个人。 是胖子! 晃眼之间,胖子冲我皱了一皱眉头。眼前的东子更是看也不看胖子,继续加快脚步。此时,我终于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们这是想揪出那个跟在我们后边儿的人。 根据两人的判断,跟踪者就在大家的身后。于是,胖子先往前跑出一段距离,在后面三个人的遮挡之下,趁机窜入土槽当中。跟踪者看到东子和我以及阴沟步子加快,肯定有一段时间,是要追上来的。而这时候,我们三个人其实已经越过了胖子,如果那人继续跟过来的话,肯定就会被胖子逮个正着。 我心下叹服,却也感到非常的紧张。就在这时,我们三人同时听到身后传来胖子“哎呀!”一声吼叫。 东子立刻止步,返身便跑。我也拉着一头雾水的阴沟追过去。到那儿一看,发现胖子正狗吃屎的趴在地上,显然是一把扑了空。 第二十六回 出师不利 东子连忙往周围看了看,接着沮丧的呼了口气,低头说:“看样子,你这身手不咋的啊。” 胖子呸出嘴里的黄沙,站起来说道:“妈的,老子都逮住那小子的肩头了,可谁知道这家伙反应如此之快,一眨眼就没影儿了。啧我感觉自己都已经扑上了啊,怎么他娘的” 我心中有些焦急,就问:“怎么会有人跟踪我们?” “妈的,我哪儿知道。”胖子狂拍着身上的灰尘。 “那人不可能是从北京城里跟出来的,刚才我们下车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动向,这样看来,对方可能早就埋伏在这条深沟里了。”东子说道。 “可除了咱,还有谁回到这儿来?你说他早埋伏在这儿,莫非一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动静?”我又说。 “现在我们还模不清对手的底细,不过可以肯定,那人绝对不简单,能在这么荒凉的地方隐匿自己的行踪,这本身就是绝好的本事。而且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大家等会儿都得加倍小心。”东子说道。 “我、我、我我觉的可能,不,不是那样” 这时候,我身后的阴沟突然开口说道。回头一看,我发现阴沟正双目颤抖,神情惨淡的看着我们头上的一处地方。 “什么啊?”我顺着他看的地方一望,没发现什么异样。 然而,同时我就看到,东子和胖子的脸上也突然显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再仔细的往那土坡上看,渐渐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排方方正正的轮廓。一开始我根本想不出那些东西是什么,可等我往前挪了两步之后,心里猛地就是一惊。 那一排方方正正的东西,居然是许多直接用黄土砌成的墓碑,而在那些墓碑的后面,各自摆放着一口用白布封上的大缸。因为那些墓碑的颜色几乎和土坡无异,而且离地将近十米,所以并不容易发现。 要不是阴沟偶然看到,我们可能直到走出这条山坳,也不会有任何察觉。 “我勒个姥姥,这儿感情还是个乱葬岗啊。”胖子说着又指了指周围其他地方,这会儿我们又发现,四周的土坡上,居然还有许多这样简单而诡异的墓葬。 “袁杰,你说跟着咱们的那个会不会就,就是鬼啊?”阴沟扯着我的袖子问道。 “别胡说。”东子回头瞪了阴沟一眼,可是,看他太阳穴上暴突的青筋,我就知道,现在,东子也有些拿不准了。 “诶哟。”胖子打了个冷子,“还真说不定诶。这种葬法儿,好像什么仪式一样,难怪这沟子里阴的吓人,我,我他娘刚才不会是模着那些东西了吧。” 这时候,东子拿出望远镜,往上面的几排墓碑扫了一圈儿。忽然,他猛地把望远镜从脸上放了下来,双眉紧缩,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啦?给我看看。”胖子说着就去夺东子手里的望远镜。 谁知东子一手避开,然后表情严肃的说:“没什么,快走吧。”说完,东子就不由分说的收起望远镜,快步往前走去。 我身上已经是起了一层白毛儿汗,心说东子刚才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但我相信东子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刚才的话,其实已经是在向我们表明:这里面不对劲,必须赶紧离开。 于是,我们用了四十多分钟,几乎一路小跑的走出了山坳。 跨出山坳的一瞬间,我和阴沟就同时往地上一软。“我靠,我,我走不动了,歇会儿,歇会儿吧。”我气喘吁吁的说道,阴沟体力比我更差,此刻已经是嘴皮泛白。 东子看了看再度出现在头顶的太阳,点了点头。我们喝了点儿水,然后都点上了烟。 胖子问道:“你刚在望远镜里是见鬼了怎么着?一句话不说就狂跑,到底看到啥了?” 东子抬眼看着我们,低声道:“那些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全都是同姓儿,而且,他们的死期都是同一天——1999年的阴历9月21。” 出门前,胖子就看了黄历,所以最先反应了过来,“我靠,今儿不也是阴历9月21嘛,这大白天的,还真邪门儿了。” 我立时就冲胖子喊道:“**选的什么日子,出来还跟我说是什么狗屁黄道吉日,七星连珠。” “靠,我哪儿知道,天桥地摊儿上的‘转世诸葛牛大仙儿’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啊,‘开门遇贵人,抬头碰桃花’。”胖子理直气壮的说。 “我”我想要发作,但话到嘴边,却跟着东子一起笑了起来。 阴沟也笑着说:“那坟头儿上活着时候没落着嫁的闺女,可不就是等着胖爷你的桃花儿嘛。” 四个人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大家脸上的肌肉就开始僵硬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我们四个的笑声中,参杂进来一个女人的笑声,而且听声音,好像还是从我们身后那条山坳里传来的。 四个人面面相觑,胖子突然一扔烟头,喊一声:“跑!” 紧接着,大家沿着面前那条布满碎石的,唯一的道路落荒而逃。不知过了多久,阴沟最先倒下了。 “几位大哥,我这是跑不动了,你们饶了我吧。”阴沟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们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发现大伙儿已经离那土坡很远了,我就对阴沟说:“现在,你就想跑,我们也肯定不拦你,不过等会儿自己一个人过那条山坳的时候,可得记得念往生咒。” 阴沟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我也不是要逃,咱都到这儿了,那谁也不能落下谁啊,呵呵,你们说是吧?” 阴沟其实是想说,要是自己跑不动了,咱们也别把他给落下。这小子,我看鬼机灵得很,不过也算是能看清形势。 东子冲我笑道:“袁子,你狗日的运气真不错,头一会下地,还没见着墓呢,就遇到这么邪门儿的事儿。” “得,这运气还是你留着吧。”我心说也真够出师不利的。 这会儿已经离得远了,大家也就不再考虑山坳里的事,继续往前赶路。不知道是眼前的东西影响到了我的记忆,还是记忆原本就是那样,我觉的脚下的这条路没错。按照我的估计,大概在下午三点到四点这段时间我们就能看到那两座山了。 不用说,我爹要我们去的地方,肯定是在那两座山之中。虽然我不知道对墓穴进行准确定位应该怎么去做,但相信胖子和东子肯定有他们的一套办法儿。老爹之所以点名我要去,绝对不只是要我进笼子,我猜想着,应该是那里头有什么信息,想要我知道。而那些信息,跟他失踪,跟大仲的死,跟那只怪鸟图案,跟他十年来所作的一切,息息相关。 可走着走着,我发现东子和胖子又开始在前面交头接耳起来,眉来眼去的,妈的,明显是在商量什么啊。 我心说现在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就冲前面嚷:“你们在那儿叨咕啥呢?”说着,我就死死的瞪着东子。这家伙,跟胖子还挺合拍儿,同时回头冲我一脸傻笑。 我心里憋火儿,暗骂一声,就开始耍无赖。“老子不走了。”说着,我就一坐到了地上。 “我靠,你使什么少爷脾气,老子这趟镖只管往前,你小子爱走不走。”胖子说着就要往前。 东子知道我是在气他们有事儿瞒着我,就拉住胖子,回头冲我说:“这不有些东西,我跟胖子都弄不明白嘛。” “不明白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啊,是吧?啊,阴沟。”这人一到了争辩的时候,就想拉个同伙儿。在这个问题上,东子和胖子是一伙儿的,那我也就只能找阴沟了。 “啊?呃,那,啊,对对对。”阴沟都不知道我们在说啥。 “说出来有点儿影响士气。”东子说道。 “没事儿,你说。”我这时候就想知道这俩人在叨咕啥,“老子现在横死一条心了,有啥问题,那也是是雷打不动,是吧?” 见我又冲自己使眼色,阴沟也点头说:“对,大家都一个盘儿里的耗子屎。” 我心说:“你他娘这找的什么形容词啊。” 东子叹了口气,说:“按照你的回忆,那副图画是你当年跟着老爷一起到这儿来看到的真实情况。” “没错啊,那晚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东子点了点头,继续说:“好,你说过,当时老爷在那土坡上下车后,抱着你模黑走了四五个小时,然后,在你们扎营的地方,你看到了那两座山。” 我不明白东子到底什么意思,就跟着点头。 胖子不耐烦了,说道:“袁大少爷,你起来拿着望远镜儿好好瞧瞧,这儿方圆百里,哪儿有你形容的那样两座靠在一起的大山啊?这鬼地方平的,稍微倒腾一下,都能开跑车啦。” “我”忽然之间,我脑中的记忆就好像玻璃一样,一片一片的碎裂,散落在眼前没有尽头的平原上。往远处看了看,我顿时就开始在心里怀疑自己。“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或者说,是我一开始就记错了?” 第二十七回 幕夜现真身 可是仔细的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没有记错。浪客中文网时间虽然已经过去十来年了。可那张画儿还在啊,那可是我爹主动叫我画下来的,如果当时我看错了,他应该给我指出来才对。再说了,整件事情是他交代下来的,指明了要我拿着这幅画儿跟胖子和东子一起来这儿。 但不管我多么坚信自己的记忆,眼前的事实却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山。别说是走四五个小时,就是走到明天早上,也怕是看不到那两座交相呼应的山峰。 “会不会是我们走的方向不对?”我说道。 “这种可能性很小,从那条山坳走,一头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另一头,就是往小镇上去了。”东子说道。 我一下子没了主意,就坐下来,将那晚上的事情翻来覆去的回想。可越想越是乱,想得自己脑子都炸了,我就狠狠的开始砸自己的脑门儿。 “别这样,说不定你爹就是想找我们来替你纠正多年前的错误,解开你的心结。”胖子说着拍了拍我。 “我倒觉得,当时你看到的可能不是什么山,而是像大树一样的什么东西,因为光线的原因,所以你看错了。但当时你还小,老爷就没有跟你讲太多,只让你照着自己看到的东西画了下来。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老爷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肯定是有古墓的。否则,他绝不会挂着一身伤,那么狼狈的回到你们扎营的地方。”东子说道。 东子的话多多少少提振了我心里的信心。我爹当时满口鲜血的说:“我也天真了一回。”可见,那个地方,肯定十分的危险,或许我爹根本就没能探明里头的情况。 “啧,一开始还觉得只要看到那两座山就行了,现在看来,咱们的目标太模糊了,唯一的凭据就你手里那张画儿。我看大家暂时先好好想想,别这么急着往前冲。”其实这时候,胖子这么说,倒让我有些意外。那笔钱他早拿到了,如果线索断掉,导致一行人最后没法儿进斗儿,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现在看到他一脸恼火的样子,似乎非常上心,不知道是处于职业道德,还是他自己天生的习惯。也就这时候,我对胖子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观。 看到东子和胖子其实都没有放弃,我也赶紧振奋精深,开始琢磨我们刚才停车的地方和当年老爹停车的地方有什么不同。胖子把烟递给我,知道我在努力回忆,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 那天晚上的大致经过我都记得,可要回想起所有的细节,谈何容易。就在我拿出那幅画儿,准备再重新看一看的时候,一直在那儿喘气儿的阴沟突然说道:“袁杰,我觉得吧,事情它不能光像你们说的那么考虑。” “啥?”胖子一斜眼儿,“听口气,您还有比我们更高深的见地?放出来让你胖爷闻闻,是什么狗臭屁。” “算了,当我没说。”阴沟见胖子都不带正眼看自己的,就又把头埋下去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冲胖子吼了两句就转头看向阴沟,“你别理他,想到什么就说,我早说了,来了这一趟,大家就都自己人了。” 阴沟这才抬起头来,但估计自信心已经有点儿受打击了,本来嗓子就哑,这会儿就更是低沉得像个老头。他说:“你在说那天晚上的事情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当时你爹问你前面是什么,你回答他是一左一右的两座山。你自己不也说嘛,他老人家当时的表情就有些不对。”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不自觉的就把身子往阴沟靠了靠。 阴沟继续说:“你再想想,你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圭女圭,你爹就算当时是想跟你交代什么,也用不着大晚上带着你来这儿啊。我觉的啊,你当时看到的那些东西,可能就跟时间有关系。” 阴沟一说完,我们三个便异口同声道:“晚上!” “没错。我觉得,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到了晚上,也就是和当年你看到那两座山一样的时间,大概就能见分晓了。” 东子恍然大悟的说:“这兄弟说得不错,妈的,看来老子这十来年的江湖是白跑了。”东子说着就对阴沟一拱手。 胖子此时也亲热的拍着阴沟的肩头说:“哎呀,兄弟,你看,我这就知道你一肚子的主意,我不早说了嘛,这才死活要让你一起来。”胖子一两句话,就把掳人勒索变成了三顾茅庐。 东子说:“搬山倒斗儿,再怎么奇怪的事情都应该考虑进去,你这话真太及时了,我们差点儿就掉进死胡同。” 我在恍然大悟的同时,顿时发现:“阴沟这小子好像总能在关键的时候有意外的表现啊。说不定还真他娘是干这行的料,回去了给谭爷爷推荐推荐,只不准儿这家伙将来能做盘口里的‘军师’。”不过转念一想,推荐一大好青年去做职业盗墓贼,好像不大靠谱,便即作罢。 有了这么一点眉目,东子干练的做派又表现了出来。“我们现在的脚程往前再走两个小时,不管那里是什么地方,都停下来把帐篷扎好,等着天黑。” 大家起身便继续往前。东子说是走两小时,但因为我和阴沟总是不时的掉队和要求休息,所以大家最后走了整整三个半小时。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在一块枯草地上,我们扎起了两顶帐篷。胖子去远处捡了些树枝,升起篝火。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时候,我们就围在篝火边,煮着胖子买来的驴肉。 野炊这种事情我和阴沟都是头一回,虽然东子满口骂胖子煮得难吃,但我和阴沟却还是把自己那碗吃得精光。大概在相对没有约束的户外,像我这种常年窝在城市里的人,要求都不会那么苛刻了。 “早听人说围着篝火吃野味儿爽,这回老子算是过瘾了。”阴沟吃饱喝足,再点上一支烟,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我们当中,忘了自己其实是被绑票来的。 胖子一笑:“什么野味儿啊,就市场里卖不掉的驴墩子。” 阴沟不解的说:“什么驴墩子?” 东子随口说:“就驴。”说完没笑两声,就和阴沟一起干呕了起来。“我靠你,死胖子,老子下回非得叫你吃耗子肉。妈的,怪不得你没怎么吃呢。” 胖子叼着烟哈哈大笑:“看把你们吓得,我就随口说说,袁杰儿袁你怎么啦?” 胖子说这话的时候,我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我站起身子,缓缓的抬起颤抖的右手,指向了北方的夜空之下。 “山!是山!”我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惊讶,只顾大声的嚎叫了起来。 “哎呀,真,真是活见鬼啦。”胖子愣道,“东子你瞧瞧,咱,咱他娘没眼花吧?” 东子也是一脸呆愣,“没错,好高的两座山啊。” 漆黑的夜幕下,更为暗黑的两座巨大轮廓此刻正肃穆威严的屹立在我们眼前。光是目测,那两座山峰的高度就绝对超过一千五百米,在一望无垠的北方,这样的突兀的两座山峰,已经足够叫人惊叹了。 我掏出兜里的那幅画儿,对老爹当年那种惊叹的表情开始感到理解。这种事情,除非是亲眼见到,否则,谁也不会相信。然而,这个时候,每个看到这两座高峰的人心里不禁都会蹦出来同一个问题:“这两座山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我从书里和电视里看到过不少大自然的奇迹,然而,眼前的情况早就超过了我所能够理解的范围。 “这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啊?”我狐疑的看向东子。 东子摇摇头,“不可能的,这儿的环境没有达到形成海市蜃楼的条件。再说,只要人大脑清醒,如果眼前是海市蜃楼,那也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荒漠和大海中那些被海市蜃楼迷惑的人,往往之前就已经处在相当疲乏的情况之下了。” “我他娘就信自个儿的一对着子,虽然隔着远,但那绝对是两座山。”胖子说道,“靠,大晚上才冒出来,真亏阴沟那家伙之前够胆儿能想到这么飘忽的事情,一开始我还不抱什么希望呢。阴沟,你”胖子说着一回头,“喂,你抖什么呀,干嘛吓成这样?” 我们回头看去,发现阴沟浑身抖得厉害。 “那是什么?”阴沟冲着篝火的方向说道。 三个人齐刷刷的顺着阴沟的目光看去,然后又一起闷喝一声,惊得一连往后退了四五步。 身后的篝火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端着锅里剩下的驴肉,发出一阵刺耳的,“呱唧呱唧”的声音。她的头发挡在前面,我们只能看到她脑袋在锅上面狂啃动作。 “鬼啊!”阴沟惨叫一声。 “怎怎怎,怎么办?”我看向东子。 东子脸上的惊恐此刻退去了大半,他上前一步,喝道:“娘的,以前遇上的粽子都隐秘鬼魅,没想到,今儿个遇到这么个胆儿肥的。”说着,只见他右手往怀里一掏,拿出了他事先就准备好的卫生巾,“胖子,现在就该是你廖蹶子的时候了。” 胖子哼了一声,说:“废话,今儿就让这女鬼瞧瞧你胖爷的驴脾气。”说完,就见胖子从腰上掏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发现那居然是一把手枪。 第二十八回 郭木木 第一次见到真家伙,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一想起前两天胖子大模大样的在北京城里瞎晃悠,不由心说这狗日的胆子也够大。 就在两人绷紧了发条,缓步上前的同时,眼前的女鬼忽然猛的把头一抬,把大伙儿吓了一跳。女鬼的头发仍旧挡在前面,我心里几乎出现了几十种鬼魅异常的脸孔,觉得她下一秒,可能就会跳起来,越过东子和胖子,直接向我扑来。 可随机我就看到了她身旁的影子,再仔细看她那打扮“耶,好像是个人诶。”我轻声说道。 胖子和东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相互递了个眼色,接着一左一右的,想要同时扑上去。 “呵呵呵”面前的女鬼突然站起来,发出了一阵叫我们四个心里头发毛的笑声。不是因为她笑得可怖,而是这女鬼的笑声,竟和我们刚出山坳时听到的那阵笑声一模一样。 “我当是什么高手,原来是两只穿山甲外加两头蠢驴。”女鬼突然说道。接着,只见她一撩长发,在火光前露出了自己的面容。四个人同时一愣,发现这女的二十五六的样子,而且长得还有些俊俏。 荒郊野外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我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暗想这女的会不会还有同伙儿。而东子却似乎反应了过来,接口便问:“莫非你就是白天跟在我们后头的那个人?” 女的也不回答,扔掉手里的小锅,一抹小嘴儿,径直的就朝胖子走去。 东子问话的时候,我就瞅见胖子看那女的的眼睛好像是要流出水儿来了,这会儿看到对方直接朝自己走了过来,顿时胖子就把胸膛挺起了老高。 女人走到胖子跟前,微微一笑。我当两人认识,就听“啪!”的一声,那女的一巴掌就扇在了胖子脸上。 “我靠,你干嘛打我?瞅我长得帅是吧?”胖子有些恼怒,举起了左手却没打下去。 那女的瞪着胖子说:“谁让你白天占你老娘便宜。” “我”胖子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放下手臂,笑道:“哦,原来白天跟在后头那人真是你啊,嘶,莫非胖爷我那一下是模到姑娘的妈的,我说那手感怎么滑溜溜的的” 胖子说这话明显就是在找揍。然而,那女的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间,我看到东子的身体也抖了一下。 胖子回头看了看东子,我这才明白,他刚说话,就是想引诱这女人动手,然后东子趁势将她擒住。 “哼,就你们那点儿把戏,也配在老娘面前耍。”女人冲着两人一笑。 东子上前一拱手,道:“看来女侠是行里人了,敢问高姓大名,在哪家的盘口发财?” 女人非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骂道:“土耗子。” 所谓土耗子,是行里人对那些没规矩,啥都不懂的民盗的一种称谓。东子被人这么一骂,心里肯定不爽。但想到这女的一路跟过来,大伙儿擒她不住,肯定是有些本事,所以也没把怒气往脸上堆。 现在莫名其妙的在这儿出现一位同行,而且还是个女的,我看看身后那两座山,不由得就有些紧张。 “听女侠的口气,想来是本事非常,有何目的不妨直说,要是误会闹大了,只怕扰了这荒郊野外的清静。”东子说着就收起了手里的卫生巾,转而竟也从腰里模出了一把枪。东子话里的意思是:你要不说出来意,我可要动手了。 “这世道真像我爹说的那样,越来越没规矩了。后来的,居然还要跟先来的动手。”女子说道。 “看来女侠是世家出身,不妨抱出名来,也让我们开开眼。”东子说。 “卢龙天上飞,龟鱼浅水游。”女子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东子听完这两句话之后,脸上神情颇有异样。“姑娘可别把话说得太大。” 女子一指身后,说:“平沙落雁九马哭,偏偏在这样的地方,还堵着那么两个土坡,只留当中一道山坳,全无气象。何况那七十七个坟头儿,更是叫这方圆百里的气势变作‘孤岛’一般,说这儿暗藏大墓,实在是笑死个人。但是,如若内藏峰、通暗河,再有高人铸造,那便能使之契合阴阳” 这女人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们四个被她这一席话给说懵了,却没一个听懂的。 “怎么,你们不知道?”女人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们,“那,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女侠的话我是不懂,但听来,你还真是寻龙世家的后裔,真是想不到啊,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东子说道。 原来,女人最开始那两句“卢龙天上飞,龟鱼浅水游。”其实是以前寻龙高手对一般盗墓贼的说法。形容自己的本事是天上卢龙,别人都无法触及。这话口气忒大,后来随着寻龙高手一代一代的没落,江湖上也就没人敢这么说了。所以,东子一听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吃惊。 女子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你们这些穿山甲,就是想破头,也不可能找到这种地方。” 胖子笑道:“别急呀,我们其实也是被高人指点,这才找上来的。怎么,你也想下去模点儿冥器?那感情好,咱们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上前拽开胖子,对那女的说道:“你是一个人到这儿来盗墓的?” 女人笑了笑,说:“一听你就是外行,快说说,那高人是怎么指点你们的?他是用‘九星天卦’,还是‘龟甲神遁’?” 我一听,发现自己跟这女的完全没法儿交流。真是“盗”不同,不相为谋,但眼下大家都瞅准了同一个地方,而且我觉得这女的看样子真是有些本事,就招呼大家坐下来,把我们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番。 听完,女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这是准备今晚就动手?” “这不废话吗?”胖子说道,“正好有你这寻龙高手一道,也方便了我们找到地方下铲,总之你放心,里面的冥器,我们绝不跟你抢。” “哼。”女人冷笑了一声,“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么点儿人,居然就想进这‘九转藏龙’之地。” “九转藏龙?”我愣愣的问道,“啥意思啊?” “你是说,这儿是一块藏龙宝穴?”东子说。 女人点了点头,就把自己刚才说的话解释了一番。在她看来,这地方表面上看,是半点儿风水气势也没有,不光如此,那两座土包和当中的坟头儿还把这儿堵了个严严实实。但是,这儿似乎内通暗河,而且有人工掩埋的痕迹,在“地罗风水”中,这样的地方如果再有两座高山,便可作藏龙之所。 “有这些当然不够,关键是得有高人在其中构筑一个导引阴阳之物,只要加上这样东西,那么,这地方就能绝路逢生,一飞冲天,变成举世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那件东西,就是‘九转’。”女人叹了口气,“我爹几十年前就盯上了这地方,发现了不少痕迹,可唯独就缺少定位宝穴的那两座山。我也是今天听到你们的话,才反应过来的。” 说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那两座巍峨的山峰。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既然都确定了,那咱也别耽搁,管他什么藏龙宝穴,关键是要进去看看我爹到底想要我看什么东西。” 女人说道:“藏龙之地,本应气吞山河,但这两座山脉却诡异得很。我所说的,也都是按照‘地罗风水’的推测,如果不弄清这两座山为何时隐时现,就算进去了,也可能出不来。” 胖子突然开口道:“我倒觉咱飞得去找到那古墓,看看里头的东西,才可能解开这两座山的问题。早就听说你们寻龙之人磨叽,没想到还真没差。袁杰,东子,现在目标就在眼前,咱赶快动身才是,找墓穴,打盗洞,样样都是费功夫的事儿,等天亮了,那可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呢。” 我们三个心里想的一样,便站起来开始准备。 女人见我们几个混不吝,本想是开骂,却又突然笑道:“好,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我暗说:“女人就是女人,奉承她吧,她不听,撇开当她不存在,反倒是会跟上来。”胖子对女人的突然表态,显得非常高兴,收拾东西的时候,还特别给她准备了几样装备。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女的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郭木木。” 我觉得这名字听着老怪,后来她才说,这都怪他爹。他爹因为苦研失传大半的地罗风水,一辈子没功夫讨老婆。郭木木是他在一片林子里捡来的弃婴,于是,这无脑的风水师就取了“林”字,分为两木。当时还挺后悔,担心这女女圭女圭以后木头木脑。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担忧都多余的。郭木木聪慧异常,特别是在地罗风水上的照指,哦不,造诣更是难得一见。 可惜郭老先生半年前过世,只留下这孤苦无依的木木。当时,老先生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喇嘛沟里头的究竟。当初他和其他几位同行谈论此时的时候,大家都笑话郭老先生,但郭老先生至死都坚信这儿有个藏龙大墓。于是,郭木木决心要找出这当中的遗迹,为老爹爹正名。 这半年来,郭木木就藏身在这附近,孤零零的一个人,四下探究。所以,她才这么一头乱发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听完之后,我在心生敬佩的同时,恍然发现,自己和郭木木所作这一切动机,都是为父亲。想来,这大概就是天意。 第三十三回 大意下盗洞,深陷险境 第三十四回 那个声音 第三十五回 入 室 陡然之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都不要再来了。浪客中文网这他妈都是些什么啊,我受不了了。 出来一天,我们连古墓还没看到,所有的人就都出了意外。此时此刻,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他娘真是我爹给我安排的?什么九转藏龙宝穴,这鬼气森森的地方,简直就是邪灵的领地,我们几个大概从跨进这儿的第一步,就已经被诅咒了。 看着那个洞口,我不知道自己是恐惧还是绝望,只觉得浑身僵硬,完全没了主意。过了好一阵,我才慢慢的爬了过去,凑上前一看,洞里依旧是漆黑无比。 “郭木木胖子东子”我一遍一遍的叫着,但回应我的,只有撞击在洞壁上的回音。 刚才郭木木那么直挺挺的掉下去,肯定会整个人砸在胖子身上。胖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毫无准备之下,应该是和郭木木一起跌到底下去了。也不知这洞有多深,如果底下真是墓道的话,那两个人肯定是九死一生。 绝望之际,我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郭木木掉下去之后,怎么上头这些绳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我有些纳闷儿,赶紧把绳子拉起来看了看。“不对啊,胖子如果被郭木木砸到身上,掉下去的时候,肯定会连同着身上的绳子一起下去啊。更重要的是,她掉下去的时候,我手里正拽着绳子,当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这么一想,我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希望。 仔细往下看,我开始觉得自己一开始的估计可能有误。矿灯虽然能在平地上照出很远,但这么个窄洞,效果肯定会大大削弱。也就是说,这个洞可能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深。把上头的绳子整理了一下,我发现还剩下至少五十米。刚才胖子下去也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说不定这家伙已经到底了,可能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就自顾自的呆在了下面。 收拢这些想法,我觉得自己只能下去一探究竟。情况容不得我再犹豫,于是,我看看四周围的情况,从东子包里找出半米长的固定铁栓,用小锤把它砸进地面后,将绳子的一头死死的绑了上去。这种固定铁栓如果插在石缝或者竖叉上,那是相当牢固的。可打在地上,就不好说了。但我现在只能如此,也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 动身之前,我又把几个背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用胖子那个最大的背包装上干粮和水,然后又塞了些照明设备和小号的工具。这时候,其实我对老爹想要让我知道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我心里只想着几个人能平平安安,再有要紧的东西也大不了改天再来。 我把矿灯撇在腰上,背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将身体探到了洞里。我知道自己体力不够,于是在双手拽着绳子的同时,就用两只脚蹬在洞壁上。 这种体力活儿我还是头一回干,所以相当的紧张。矿灯的光照在洞壁上,我突然发现,洞里的泥土出奇的干燥,而且这里头的温度也明显比外面高很多。热得我浑身直冒汗。 身处狭窄的洞中,背上还有个大包,所以能供我挪动的范围其实很小。我很想低头看看脚下的情况,但最多却只能看到腰部前面的泥巴。这种感觉相当压抑,我甚至有些恐惧的想,自己会不会永远也到不了洞的底部。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眼睛因为一直盯着面前的泥巴,已经有些发直了。我正想使劲儿的眨一眨眼,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就在这时,面前的泥土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张极端恐怖的人脸。 我吓得“啊!”了一声,发现那居然是一颗镶在泥土里的人的头骨。头骨的脸正对着我,几乎都要撞倒我的鼻子了。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一些黑色的,好像头发一样的东西披在那颗头骨的前面。 我和它对视了许久,最后,我终于颤抖着说道:“大哥大姐,有怪莫怪,我这也是来救人的,您就大鬼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说完,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呆着,就打算继续往下滑。然而,我刚往下滑出了五六米,立刻就被眼前出现的情况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再喘了。 就在这下面的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一层又一层骷髅脑袋。它们面朝中央,黑洞洞的眼眶全都对着我。而且在这些头骨的顶上,竟然全都长着稀松的头发。这些黑毛不时的贴到我脸上,我只觉得头皮都都要炸了。 突然间,我想到了什么,赶紧的就把蹬在两边的脚收了回来。难怪刚才觉得脚底下的感觉有点儿奇怪,原来自己是踩在了这些头骨上。妈的,指不准刚才那两脚就把那位大哥的下巴给踩碎了。它们要是一发火,同时醒过来,我靠还没来得及多想,我忽然就看到眼前的一颗头骨上,一条粗壮的黑蛇从头骨的左眼眶钻进了右眼眶里,然后,一个模样怪异的蛇头从头骨的嘴里探了出来。 要命的是,这时候我的两只脚已经离开了洞壁,身子不能稳住平衡,加上这么一连串的惊恐,整个人就来回的晃荡了起来。 我心说可千万别荡到那条蛇面前,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呢,它一口下去给我破了相,我以后那相好该多难过啊。但人倒霉起来那真是没办法,晃了没两下,我就发现自己的脸跟蛇头越来越近。眼看自己的初吻就要被这畜生拿走了,情急之下,我一闭眼,稍稍一松手,人就迅速的往下滑去。 但这一下我太过紧张,手上的力道没能控制好,身体下坠的同时,我就发现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登山绳磨得我两只手好像火烧一样,可拼尽了全力,我却还是没能把他给握紧。 这真他妈滑稽,胖子下去被郭木木给压死,我这么一下去,估计那姑娘也得没命。这他娘还盗墓呢,整个儿就一出无厘头喜剧。 就在我准备任命的时候,突然两只脚掌好像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急速的下坠瞬间便止住了。可与此同时,我也着实摔得不轻,还正正好好的着地。一股阵痛立时就从我上蔓延到我脑门儿。那下还不全是疼,就好像有股气冲上我的天灵盖,简直就要把我脑袋炸开。那火山爆发大概也就是这么个原理。 我整个人坐在地上,半天也没动一下。直到我确定下肢还有感觉,这才猛地看向四周。 腰上的矿灯算是质量好的,虽然摔在地上,但灯头依然亮着。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捡起来,然后站起身,用它照向身边。 这是一个相当开阔的地方,脚底下是石板砌成的,再往远处看,我发现两边的墙壁上也是同样的石板。 “这难道就是墓道?”一眼望去,这条通道远远没有尽头。我忽然想到什么,就开始往上看。猛然发现,两边的石壁居然没有连接到顶部,似乎在石壁上边儿,还有一层很大的空间。 我掉下来的那个洞已经找不到了,因为我头顶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怪石,而且矿灯现在明显是快要咽气儿了,所以根本就看不清上头的情况。 我往前走了一段,不停的叫着那三人的名字,但没人回答。这底下虽然也挺黑,但跟上面的黑雾比起来相差甚远。而且,周围的石壁微微的能够反光,所以视线还算是清楚。 但一个人走在这么个空荡荡的地方,每动一下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那种感觉,还是叫人心头一阵阵的发冷。 走了很久,我发现周围的景象没有丝毫改变。根据我现有的了解,墓道周围应该是有些侧室什么的啊。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墙上和地上的石板平整光华,严丝合缝,还,还他娘特别的干净。 忽然,我视野里出现了一块阴影,扭头一看,我发现前面的墙壁上居然有一处向上的台阶。 我赶紧跑过去,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到了台阶上。 光是感觉空气的流动,我就知道,上头的空间比下面更大,虽然脚下的石板反光没下边儿好,但我总算是看到了一样东西。 我不由得有些惊骇,因为摆在台阶上边的这东西居然是一口黑鼎。这黑鼎比我的个头还要高出一些,三足,表面上虽然没有任何的雕饰,但给人的感觉却依旧非常震撼。 中国古代以鼎为尊,出现这么大的一口鼎,说不定真如郭木木所说,这儿真的是藏龙之地。但我又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鼎这东西要嘛是用金属,要嘛就是用石头做的,而这口鼎的颜色却是淡黑,而且我觉得它这颜色黑得特别的温润,用矿灯照上去,看着特别的舒服。 我想伸手去模模看,但因为心里有些忌讳,害怕一模就出事儿,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敢去碰。“得了,就我这水平,别说模一下,就是咬在嘴里嚼上一个小时,也分辨不出它是什么做的,赶紧找人才是。” 我正转头冲着四周大叫几个人的名字,没喊两声,一阵“呜呜”的声音就从身后的黑鼎中传了出来。 第三十六回 黑鼎之中 我只感到一股恶寒从后脊梁窜了上来,猛地就往前一跳,同时转过了身体。 黑鼎巍然不动,那声音却一阵一阵的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跑,左右一看,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古墓里的事情我从小就听得许多,此时,脑子里就冒出了各种怪异恐怖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越是恐惧,就越想知道那里头到底有什么。 “呜呜” 突然之间,那声音变低了不少。似乎就像是某种引诱,我不自觉的,就小心翼翼的向着黑鼎走了过去。听得时间一长,我发现这声音带着一定的规律,而且渐渐的,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 靠近之后,我发现自己就算把脚垫起来也看不到黑鼎的内部。于是,我先用矿灯轻轻的敲了一下,想看看那声音有什么变化。试了好几次,发现那声音一如既往。 这时,我胆子稍稍大了一些。想了想,就放下肩上的包,把它当作垫子,两只脚踩了上去。等我举着矿灯往黑鼎里边儿一照,在看清那发出声音的东西时,我随口就骂了声娘。 我先是看到两瓣儿浑圆的东西,随即意识到,那是一人的。再看,发现居然是那胖子正用狗吃屎的姿势,趴里头睡觉。“呜呜”的声音,正是他呼噜,难怪听着耳熟。 我这时候一放松,顿时火就上来了。这家伙身上没半点儿伤,明显是平平安安的下来,可他一不只会我们,二不去找东子,就这么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睡觉,我这 恼怒之下,我也想出一招。于是,我从背包上下来,从里头取出一支冷焰火,拧燃之后,一下就扔进了黑鼎之中。 胖子呼噜照样响亮,过了好一阵才吱吱唔唔的说:“天怎么亮了我,我靠!”叫声一起,我就看到他猛地从黑鼎里跳了出来。 那支冷焰火在他身上蹦跶了几下,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突然看到我出现在眼前,胖子随即揉了揉眼睛。“我,我不是做梦吧?” 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我也没好气。“**这到底是在干嘛?让你下来探路,你居然在这儿睡着了。” 胖子这时候才醒过来,“我靠,这可不能怨我,你瞅瞅这绳子就知道了。” 胖子的身上此时仍旧拴着登山绳,不过他拿起来放到我眼前的那一头却已经断了。 “这,这怎么断了,妈的,该不会是你太沉了吧。”说着,我突然发现登山绳的那个断口非常整齐,就好像是被刀子割开的一样。 “当时我正好是要下到底了,本来是想揣绳子给你们一个信号,可还不等我动手,绳子啪一声就断了。我在下边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了老半天,就指望着你们下来。不过你动作也真够慢的诶,郭女侠呢?”胖子突然开始往我身后看。 “不用看了”我把他下去之后我们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胖子立刻一拍大腿,说:“我勒个去,她,她摔死啦?” 我白了他一眼,说:“不知道,反正我下来的时候,一没见人,二没见血”说到这儿,我心里也有些奇怪。按照当时的情况,郭木木摔下来肯定是要出事的,就那么一个洞,我们三个下来,怎么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呢? 不过现在总算是找到了胖子,而且看情况,郭木木很可能也还活着,至少是没直接给摔死。这样一来,我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想着,我就问胖子:“诶,你刚才弄清这是个什么地方了吗?我看了看,好像不是什么墓道啊。” 胖子说:“咱们身后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们掉下来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人工修造的一条底下喝道。” “喝道?”我立刻转头往台阶底下看去。 站在上面,我发现自己刚才走的那地方其实是一道弧形,用矿灯往远处照,更是发现,胖子所说的这条河道蜿蜒曲折,不知道通向哪儿。 “郭木木之前不是说过嘛,这地方要想做藏龙之地,除了九转,还必须内通暗河,看样子,这玩意儿跟风水有关系,咱们是看不明白的。”胖子说着,就饶有兴致的用手模着那口黑鼎。 “你别再那儿瞎捣鼓了,我带了不少工具下来,咱们赶紧去找东子他们吧。”我催促道。 “啧,就是太大了。”胖子一脸可惜的说。 “你在说什么啊?” 胖子拍着那口黑鼎,说:“告儿你,咱就把这东西的一条腿给锯下来,拿到市场上一卖,这辈子就啥都不用干了。” “呃?”我本来就觉得这黑鼎古怪,听胖子一说,更有些好奇了。“你能看出这东西的成色?” “嘁,没见识,这口鼎里里外外,就是一顶级的和田玉做的。”胖子说道,“和田玉是啥?不知道,哼,就你一截儿大拇指那么大一块的和田玉,市面上的价格少不了十万。” 我听得一呆。“我靠,那样就十万,这东西那得卖多少钱啊?”我心说这家伙会不会是看我不懂行,随口糊弄我啊。 “小哥诶,长点儿见识吧,说出去都把袁大老爷的脸给丢光了。你看看这颜色,这就是和田玉之中的墨玉,像这样大的,就是把新疆给挖空了,估计也找不出两块。” 胖子说得得意洋洋,我却暗想:“难怪**刚要趴那里头睡觉,原来是想在梦里头把这宝贝给卖了。” “不过就是可惜啊,这样的极品,别说是咱们拿不走了,就是带出去了,那也没人敢买。”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说它值老了钱?” “你得明白,这种珍贵的东西,肯定是国宝,不管你买还是卖,都得掉脑袋。” 我心说也是,一想起自己刚才还踹了它两脚,就觉得心里不踏实。“要是被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判个三五年。” 不过我现在也没心情跟胖子谈论什么古董文物。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些水和干粮,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往前,去找东子和郭木木。 走了一阵,我发现这地方除了我们刚才看到的黑鼎,也是什么都没有,而且特别的大,完全没有看到什么石壁或者土层。 “我感觉这儿怎么不像是古墓啊?”我说道。 胖子说:“这不一定,而且正好证明刚才那地方是一条暗河。” “哦?” “古代的墓葬是相当讲究的,不能够受潮,更何况我们找的还是一个埋葬帝王的龙墓,更不可能修在地下河边上。我估计吧,要想看到墓道,还得走上一段距离。”胖子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我爹他到底要我到这儿来干什么呢?难道就是想让我下来把那口黑鼎搬走,卖个好价钱,让我长长脸,然后正式接班儿?没可能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后脖子上有些发痒。我以为是什么虫子,就顺手一拍,但什么也没碰到。这时候,我看到胖子也在用手往自己脸上挠。 “诶,袁杰,这儿是不是有蚊子,妈的,我怎么觉得老有东西在叮我啊。” “不知道,我后脖子刚也是”我心里突然一阵紧张,“我们会不会是染上什么病菌了。”以前我就听东子说过,很多古墓为了防范盗墓贼,散播着各种各样的毒气,一不小心沾上了就得出事。 可细细感觉了一下,却又不对。因为此时出现在我后脖子上的那种样,明显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轻轻的碰了一下。而且除了被碰的那个地方,身体的其余部位都没有感觉。 “我还觉得是有蚊子,对了,你把我那香水带下来了没有。” “你盗古墓里来是跟古尸约会怎么着,你那破香水我早给你扔了。”刚才在上面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就看到胖子包里居然装着一瓶粉色的高级香水。郭木木刚掉下去,我惊恐压抑之下,就随手把那东西给扔了。 “我靠,不是吧,那可是香奈儿五号,死贵诶,蚊子又来了”胖子说着就猛地伸手往脸上抓。 这回,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靠,看老子不捏死你”胖子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就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我上前问道。 胖子把自己的手探到我面前,我一看,什么也没看到。胖子见我没反应,就把矿灯提了上来。光线一强,我总算是看到了胖子手里的东西。 那是两根很长的,黑色的头发。 我浑身一麻,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看到那些骷髅。 “上边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胖子说着,就举起矿灯往顶上照,我也抬起头来,顺着灯光看去。 顿时,我和胖子就同时怪叫了一声,缩起脖子,都不由自主的把身子蹲了下来。 在我们的头顶上,许许多多硕长的头发正往下垂着,就好像飘在海底的水草,看得我头皮发麻。更让我们恐惧的是,那些头发似乎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下生长,离我们最近的那些不足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