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个阮妹妹》 第一章:巧合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禹国大乐朝景阳帝三年,国庆之日才过,帝都锦绣城内便又迎来了让全城乃至邻城达官贵人商甲富贾,都热血沸腾的一件事:香满楼头牌小玉儿单独接客的日子。香满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眠花宿柳的地方,自打有了小玉儿这张王牌,名头更是响彻了整个锦绣。 咳咳,众亲请不要怀疑“热血沸腾”的真实性,男人们血脉喷张自是不必多说,至于那些金枝玉叶大家闺秀们嘛,羡慕嫉妒恨一类,你们懂的。 当然,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证明一个无可厚非的事实:小玉儿在锦绣城的人气可不是拿唾沫星子说出来的! 时值黄昏,香满楼外的杏花街早已经熙嚷不绝。大乐朝没有宵禁的政策,这个时间可谓是杏花街的黄金时期,进酒楼的进酒楼,逛窑子的逛窑子。厄……好像说的有点直接了,事实上,就是那样没什么差了。 此时,香满楼的徐妈妈正拿着一杆翡翠镶金的大烟袋,站在三楼的小间,一面老神在在的抽着烟,一面向外头张望。现在还不到香满楼开门的时间,但外面已经徘徊了好些衣着光鲜的浪荡子,这叫什么?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要不怎么说塞翁失马呢! 倏尔,听见一阵子上楼的声音,主管老张象征性的敲了敲敞开的们,笑呵呵问道:“徐妈妈,您看今天是不是早点开张啊?”这可是小玉儿头一回打出要单独接客的招牌,想必等会儿的场面会有多火爆是他想都想不到的。 “不用。”徐妈妈连头都没回,砸吧着烟,慢悠悠道:“你开门再早也不能把咱香满楼给扩建,能进来的想进来的,自然会有他们的办法,用不着瞎着急。” “是。”老张碰了灰,也不敢多说什么,继而挑挑眉道:“那用不用我去提点一下小玉儿?” 徐妈妈回头瞪他一眼,“小玉儿那我自然会去提点,你最好给我规矩点!”男人就特么的贱皮子,都这把岁数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她要不是念在当年他算是给自己留了个后路,也不会至今留他在这帮忙了。 “是是。”老张讪讪的笑笑,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徐妈妈三口两口抽完烟,在窗棂上磕了磕,转身快步朝走廊尽头小玉儿的房间走去。 “小玉儿?”徐妈妈在门外敲了下,扬着声音招呼道。来开门的是小玉儿的贴身丫鬟铃铛,眉目清秀,只是现在还是个女敕茬,看不出风韵,想来再养个两三年,也能开始为香满楼的发展效力了。 “徐妈妈。”小玉儿恭谨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在这的日子她也学乖了,再说,徐妈妈允她卖艺不卖身,只要她还能给她赚钱,她应该就不会为难自己吧? “啧啧~”徐妈妈看着一身素白纱衣的小玉儿禁不住蹙眉,“不是叫人送来了新衣服,怎的不换上?” 小玉儿想到那套坦胸露肚的桃色雪纺,双颊晕上浅绯,“徐妈妈,那衣服……有些招眼了。”烟花之地,做的本就是皮肉生意,穿着稍微有些暴露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只是她想到要在那么多皮条客面前穿成那样搔首弄姿,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她一直垂着头,说完这话,头便更加低了,唉……虽然铃铛说头牌的地位很霸气,她还是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撑场子,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可哪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徐妈妈说她是在这ji院里长大的,因为一场大病才没了先前的记忆,可……她真心不相信! 接触这些天,徐妈妈也算知道她倔驴的脾气,虽然面上总是柔柔弱弱的,真跟你杠上也挺要人命的,要不她也不会答应她只卖艺不卖身。“得得得,你喜欢这么穿就这么穿吧,等会儿在场上说些讨人喜欢的话,争取把价码往上提,赚的多了,离你赎身的日子也就近了,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懂吧。”徐妈妈年轻时便快人快语,要不是生活所迫沦落进这种地方,她也舍不得把个良家女子推入红尘。 也罢,她一个没了记忆的小丫头,想在这锦绣城活下去,简直是做梦,与其在外面被不三不四的人糟蹋了,还不如在她这香满楼打工,起码衣食住行都无忧,报酬也很丰厚不是?这么一想,她就是做了件大好事呢! 交代完这些,又嘱咐铃铛好生伺候着,徐妈妈便转身去为营业做准备了。 小玉儿舒了口气,紧绷的面上染上几分愁容。 “呀,姑娘,这个时候可不好再心情不好了,徐妈妈不是说过只要你赚够了钱就准你赎身么?”铃铛关上门,见她那模样忙出声劝慰。 铃铛是在这香满楼里长大的孤儿,从小到大伺候过的头牌也不少,要说小玉儿这种温婉的性子还真没遇见过,她看小玉儿就像是个大家闺秀,哪里像是这种地方模爬滚打的女子?厄,虽说她也不知道大家闺秀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她二娘说,头牌自然有头牌的过人之处,她现在该和小玉儿学着点,以后做了头牌才有更多的机会被贵人看中。 她仔端详着小玉儿精致的容颜,确定没有需要补妆的地方了,笑嘻嘻的点点头,“不知道我将来长大了,能不能有姑娘这么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早知道会在这种地方,她宁愿自己长得其丑无比,干些粗活,过自在日子。 铃铛自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惆怅,“漂亮就能让达官贵人看中,接你出去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啊!”这可是她的终极目标呢,所以,她现在是要羡慕就有多羡慕小玉儿这个头牌的身份!“你不知道,你今天单独接客的消息刚放出去,整个锦绣城有多轰动,我听说好些个外地的王爷都因为你而逗留了呢!”别说场子里的包厢了,就算是一楼的桌位都是天价的定金!当然了,这个天价,只是就桌位而言的。 最近是景阳帝登基周年庆的日子,举国欢腾,七位王爷齐聚京城,忙活完国家大事到这种地方来找找乐子也是正常,不过铃铛都是道听途说罢了,王孙贵族什么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没见到过?就算来捧场也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怎么会真的因为她怎样怎样? 小玉儿敛住思绪,说真的,她倒不希望有那么显贵的人物出现,谁知道是个什么嘴脸,万一想要霸王硬上弓,老鸨这边保不住她可就麻烦了!唉……真真是怎么想怎么愁啊! 不赚钱就别想从这火坑里跳出去,赚钱又要冒很大的风险,那话怎么说?当女人难,当漂亮女人更难哇! 有些事,担心也是没用的,小玉儿在房间里吃了点糖水打发时间,感觉没多久就有小厮过来叫了。她让铃铛帮她把面巾戴好,便缓步出了房间。起初,不忍心让后面的铃铛去抱那古筝,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她现在还是个泥菩萨,实在不该有什么闲情逸致再去管别人了,况且,铃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或许她也该习惯在这烟柳之地过活的日子。 香满楼的大厅里早就人满为患,站在门口的打手已经摆出了拒绝入内的架势,你有钱不假,可这锦绣城内有钱的人多了去了,没排上号?对不起,您等下回吧! 而在二楼的坐观一切的徐妈妈此时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虽然这次卖座的效果比较好,但毕竟是头一回,还不知道事后的情况,要是反响不错,每十天来这么一回,想不赚翻了都难。 这男人们的口味也是难伺候的很,就算小玉儿是个宝贝,也不能天天拿出来显摆,显摆的多了,就不宝贝了。深谙此道的徐妈妈深吸口烟,心里的如意算盘已经打了个底朝天。她当然不怕小玉儿赚多了钱赎身,赎身的价码可是她订的! “徐妈妈,九王爷和七王爷到了。”来报告的老张声音有些颤抖,九王爷虽然是这里的常客,但是七王爷可是说不得的大人物! 徐妈妈听罢也是一惊,听闻这七王爷手握兵权,是个冷面将军,没想到真会到她的地盘来找乐子,随即脸上便露出些难色,她对那些粗野的军人可没好感,万一,她是说万一把她家这个宝贝怎么着了,她哭爹爹告女乃女乃都没用!可眼下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她点头应了句“知道了”,又坐在椅子上想了会儿,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九王爷的装用包厢走去。 她见桌子上冷清的就坐着那兄弟俩,忙不迭腻上笑容招呼道:“哟,九王爷,今儿怎么没叫胭脂、香柳过来陪着?” “今儿我可是跟七哥一起来的,那些个庸脂俗粉,我哪敢叫过来?”言下之意,等着你给推荐呢!他就算再熟,也比不上这里的老鸨熟不是?九王爷是香满楼的常客,自然和徐妈妈熟络,话说至此便以足够。 徐妈妈瞄了一眼那位传说中的七王爷,不由一惊。只觉这七王爷柳叶长眉,凤眼斜飞,鼻梁高挺,薄唇如削,这要是再笑上一笑,还不得颠倒了众生?!但她到底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等对方察觉出自己的愣神,便面不改色的笑道:“您等着……”说着扬手就要让小厮去叫人来陪酒。 话没出口却是让旁边的七王爷给打断了,“换壶好茶即可。”声音清越好听,在这人声鼎沸的嘈杂之地,也能刚好让人听个清楚。但好听归好听,仅是普通的一句话,就能让人感觉到号令千军的威仪。 “是是!”徐妈妈应着摆手,让老张去把店里最好的龙井泡上。 “还要等多久?” “马上叫人去泡了,王爷稍等即可。” “我是说你们的头牌什么时候上场。”七王爷目不斜视的解释,不愠不火,实际上,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跟京城里这几个王爷都不怎么往来,只这小九自小便喜欢他,知道他喜欢听曲儿,就将他硬拖了来。反正也不碍这一天,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能把小九迷成那般模样。但这种地方过于吵闹,他坐一会儿还行,久了就烦气了。 “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就要开始了。”徐妈妈赔着笑,正欲起身,目光却是落到他腰间垂下的玉佩上,不由怔住。 “有事?”七王爷感觉旁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微微转头。见这老鸨正盯着自己失神,脸上有些不悦。他自小就不喜欢被人盯着乱看,更别说是被这种人。 “没事没事,奴家告退。”徐妈妈急匆匆退出包厢,脑子里那枚玉佩的模样却是挥之不去。 很快司仪走上台去,场下的人都跟着安静下来。“等会儿,大家等待已久的小玉儿姑娘就会上台为大家演奏一曲,之后便是夺魁游戏,规则很简单,20两银子起价,出价最高者,今晚将被邀请到小玉儿姑娘的房间,弹琴赏月。好,话不多说,请小玉儿姑娘上场。”司仪笑着拍手,摆出个请的手势。 只见一个全身素裳的女子缓步迈上台来,虽然以轻纱遮面,仍然能看如月般姣好的面容,而那轻纱之上水洼般透亮的双眸,更是要让人迷醉至心里。 九王爷拱拱七王爷眉飞色舞的笑问:“七哥,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半晌没听见他吭声,不得不将目光从小玉儿身上移开,却见七王爷直勾勾的盯着台上,俨然已经没了魂儿的样子。 他不由扑哧笑出来,“七哥,你这模样,还不如我啊!” “等会儿,我要见她!”七王爷斩钉截铁的说道,眉头微蹙,就像现在下达的是一个不容置喙的军令! 九王爷一怔,只道军人事事都是极其认真,“怎么?七哥这是一见钟情了?” “没开玩笑。”七王爷避开他的玩笑,脸上仍是一脸认真。 “噢,知道了。”九王爷眨眨眼,彻底败了。都说他这七哥狼子野心,在战场上征战厮杀惯了,早已是个冷血,看来都是胡说了!能对姑娘一见钟情的怎么会是冷血?思及此处他微微一笑,反正他从小就是说不出的喜欢这七哥,不过,他那时候,还不是他七哥罢了。“七哥,你放心,今儿这花魁,咱夺定了!” 隆重推荐 第二章:相陪 “三百两!”九王爷稍带戏谑的声音飘过了全场,桃花眼弯似新月,薄唇以一个好看的弧度向上扬着,虽然稍显稚气却是俊逸非凡。 实际上这九王爷才不过十四岁,说难听点,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女乃女圭女圭,来逛窑子简直是逼着人笑破肚皮。可他是九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更何况这锦绣城里有点路子的人都知道九王爷和七王爷交好,稍微眼尖点的,就算认不出也能猜得到边上那一位是谁。因此,三百两银子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眼下却是没人再往上叫了。 老张显然没想到到这个数字就停了,虽然已经是不错的价码,但是比他预估的少很多,正想让徐妈妈想点什么办法,扭头却见她心不在焉,正在走神,“徐妈妈,您不会是正在想办法了吧?” 徐妈妈怔忪,不明所以的问道:“想什么办法?” 老张拿眼珠子斜斜下面台子上有些为难的司仪,“九王爷叫了三百两,没人敢往上涨了。” 徐妈妈可劲儿翻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他边上坐的可是七王爷,试问锦绣城里有几个敢找他不快活的?”她冲下面的司仪点点头,真不明白这个老张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脑袋里怎么还都是屎。 其实要不是老张一直使眼色,这司仪早就不这么纠结了,香满楼里的人都知道这老张是徐妈**旧友,自然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一锤子狠狠砸下后,大声说道:“恭喜九王爷夺魁!” 徐妈妈本来想亲自去带那七王爷过去,转念还是将冲动压下了,从另一边的楼梯绕到楼下去找小玉儿。现在这情况也是没办法,谁让它怕什么来什么呢?七王爷可是个不能惹的主儿,万一有点儿过分能忍就忍了吧。她嘱咐完之后,信誓旦旦的说一定在门外守着,第一时间冲进去帮她解围。 小玉儿低眉敛目安静的听着,直到进了房间,才转身,笑微微扬起脸,“妈妈,我这身子要真让这七王爷给染了,那我这命要着也没意思了。至于别的,还请妈妈放心。”说完便在梳妆台前坐定,拿起了胭脂盒给自己补妆。有些话用不着多说,她是不是会第一时间冲进来自己管不着,她要是舍得自己这棵摇钱树,自然可以心口不一的做来试试看! 徐妈妈有些悻悻的笑了笑,张张嘴,也不知说什么合适,索性也不再废话。 铃铛将门关好,这才笑出来。要说她伺候的这位小玉儿姑娘,说柔弱吧,简直就是扶风弱柳好像一吹就会倒似的,但这倔强的性子,却是比这楼里最火爆的姐姐都更胜一筹,让徐妈妈露出那么精彩的表情,怕是难有第二人了。 “照我说呀,姑娘就是有些想不开,我才刚可是看了呢,那七王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是比九王爷还耐看,不管是谁,要是真的对姑娘有意,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铃铛越说越美,整个人都快要飞出金星来! 小玉儿不置可否的笑笑,“你呀,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虽然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但眼下,她却对这些事要多反感有多反感。她想要的唯有自由,听着简单,却也最难! 铃铛吐吐舌头,又跟小玉儿闲扯起才刚在场子上看见的趣事,听见敲门声,才住了口。开门见小厮带来的正是七王爷,忙甜笑着行了个屈膝礼,“王爷请进,我家姑娘在里面候着呢。” 七王爷点头,便迈进门去。她脸上的面纱已然揭了,脸上微微有些笑意,双眸带水脉脉含情。他缓缓在她对面落座,眉头却是不由自主的蹙到了一起。 小玉儿见他这副表情,不由紧张,见到自己不笑也就罢了,上来先皱眉,难不成是失望了?也罢,失望总比起了歪念头让人舒坦。这么一想,她便释怀了,脸上的笑意舒展,敛了宽大的袖口,拿起酒壶柔声道:“这是上好的米酒,入喉清冽甘甜,还请王爷莫要嫌弃。”她不胜酒力,那些烈酒当然是不敢碰的。 小玉儿的声音濡软,说不上多好听,却让他心里百感交集,他眉心的褶皱不曾展开分毫,只是一错不错的盯着她,举杯便将酒一饮而尽,“的确好喝。”其实他也不喜欢烈酒,酒醉误事,常年在军中,更是极少沾酒。 小玉儿看着他的脸,却是有些不懂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对自己很不满的,但听他说的这些话却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在。她不动声色,又给他倒上一杯,“王爷喜欢就好。”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不知是不是一杯酒入肚的关系,他看着她对自己微笑的样子竟是有些恍惚了,倏尔,又觉得不对,稍显迷离的眼神又自恢复清明,“小玉儿可是真名?” 小玉儿怔忡,头一遭听见有人这么问,“许是有真名的吧,我不记得自己原来叫什么了。”也罢,自打她醒来,就没接触过香满楼以外的人, “不记得了?”七王爷甚感意外,不禁月兑口而出。 小玉儿没想到这王爷竟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心下轻松了不少,无所谓的笑笑,“听说之前生了场大病,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相是什么样,谁又能说得清呢? “那……”七王爷本来还想再问点别的什么,转念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便转开话头道:“才刚弹的《春江花月夜》再弹一遍吧。” “是。”小玉儿颔首应下,缓步走到琴台边落座。 一直站在边上的铃铛见王爷又一口将酒喝了,忙拿起酒壶想要斟酒,却被他抬臂阻止。 “你先下去吧。”七王爷低声吩咐。 铃铛微愣,抬眼望向小玉儿,见她对自己点头,便道了声“奴婢告退”缓步退出房去。虽然七王爷是不能惹的大人物,但这里,她伺候的人是她家姑娘,她家姑娘不点头她自是不会出去的。 一直在走廊里徘徊的徐妈妈见铃铛出来,守在了门口,忙不迭过去将她拉到一边打听里面的情况,不多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了舒缓的琴声。 这曲子,一直都是七王爷最喜欢的,却从来没找见过会弹的乐师,倒不是那些乐师们孤陋寡闻,只道是埋在心底的旋律不属于这个世道而已。后来也听过不少曲子,却觉得哪一段都不赶不及。 才刚在场子里听见司仪报幕,他还当自己是听错了,真真是得了个意外惊喜。 小玉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琴上,青葱十指在琴弦之上起起伏伏,仿若舞蹈。稍显昏黄的灯光中,她脸上笑意朦胧,俨然是曲不醉人人自醉的模样,偏偏是这份沉浸,让她好似画中人,想要一倾芳泽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这首古筝曲是小玉儿最喜欢的,或者,是最熟悉的吧,反正徐妈妈当时让她弹琴试试的时候,她落手便弹了这个曲子,意外的,她们竟是从来没听过。 徐妈妈说她从前就在一堆丫头里最有才华,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谱的?她还真不敢信! 此曲抑扬顿挫,既清越灵动又柔美婉转,似绢泉汩汩而流,又似小溪潺潺而动,听着听着心就跟着静了下来,就像那悬在天边的皎月。 七王爷缓缓闭上了眼,待一曲终,脸上竟萌出些浅浅的笑意,“我有一位故人也会弹这曲子,我还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人了。” 小玉儿脸上波澜不惊,当即猜到这七王爷嘴里的故人,八九不离十是红颜知己一类,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想来是稀罕的乐谱,让小女白捡了宝贝。弹得不好,让王爷见笑了。”不知是不是灯光作怪,她总觉得这七王爷眼中的神情有些旖旎了,索性坐在原处,准备再来一曲拖延时间。 规矩就是规矩,说好只是听听小曲聊聊风月,他若真不遵守,也别想着她能老实巴交任人宰割! “王爷还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她带着很官方的笑容,声音依旧温婉。 七王爷轻轻摇头,像是才回过味来一般,“姑娘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曲子,怎么说是白捡了宝贝?” 小玉儿轻笑,“王爷忘了?小女才刚说过,得了场大病把之前的事儿都忘了,说白捡,不过是自己胡乱猜的。”好在虽然把事情都忘了,这技艺却是没丢,不然,想卖艺都没得卖了! “原来如此。”七王爷脸上笑意加深,继而招手让她过来,“陪我聊聊天吧。”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竟然也有想找人聊天的时候。 小玉儿一愣,起身,缓步走到他对面坐下,“王爷,这可是按时收费的。”粉唇微动,优雅的模样就像在吟诗作对。 七王爷一愣,随即展颜,“小玉儿姑娘不会是怕本王赖账吧?” 小玉儿轻笑,“只是替王爷不值,不听曲单聊天,贵了些。” “那你给本王打个八折好了。”他忽然来了兴致,月兑口打趣道。?小玉儿听得一愣,却见七王爷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解释:“这是我们军营里开玩笑的话,就是让姑娘给本王便宜点算价钱。”他微舒口气,面上虽然变化不大,心里倒是真给自己囧到了,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红尘女子面前失了态,果然是人就都有软肋。 小玉儿听罢又笑,“王爷可真是抬举小女了,这可是徐妈妈说了算的。”您要是听够了曲儿,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七王爷不语,见她守着酒壶却并不给自己再倒,明白过点事儿来,心念一动张口想问话,随即又觉得自己今天各种不对劲儿,也就不再开口,从容起身,“既然不划算,就改天再聊好了。” 小玉儿眉眼稍弯,缓缓起身,“王爷且慢。” 七王爷眉梢一动,只道终究是风尘女子,出落的再干净也不过是大染缸里泡过再硬生生涂上了一层白灰罢了,“怎么?”唇角微动带出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小玉儿笑容舒展,一瞬间梨花绽放,甜里带香,大大方方向他摊开了掌心,见对方有些无措,悠悠然提醒道:“王爷忘了赏钱。” 说起来,小玉儿虽然每天都在场子里弹上一曲,但却是正经八百头一遭接客,自然要向铃铛打听许多琐事,而其中一件便是拿赏钱。她现在可是攒钱赎身的关键时期,九王爷夺魁花的钱她可是拿不到分红的,总不能让她单独接回客,今天就没了工钱。 七王爷当即拿出锭十两的银子,“可够?” 小玉儿敛眉笑道:“王爷慢走。”赏钱当然是多多益善,想来这位王爷不像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呢! 清风朗月夜,出了杏花街,四周便静谧下来。马蹄笃笃落在石板路上,心情好的人听来倒是十分悦耳。 七王爷撩开车上的小帘子,望着梳理的夜景,脸上的表情明暗不定。 九王爷只道这七哥年轻时也是交际场上的浪荡子,想来是这几年在军中憋闷,脾性变得铁骨柔情起来。他是少年心性,想到什么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七哥要是喜欢那小玉儿,我明天就把她赎出来送给七哥好了。” 七王爷挑眉,沉声道:“不必。”见小九贼嘻嘻笑着,感觉有些不自在,索性无所谓的又说:“我若是喜欢,自会买她出来,你不必多事。” 九王爷吐吐舌头,只在一边煽风点火道:“我若是有七哥这么自在,定要把小玉儿买回来金屋藏娇,想来这锦绣城里有我这想法的人自不会在少数,先下手为强啊。” 七王爷像是没听见般,只是望着窗外出神,好半晌,才又说:“等会儿回去,陪我喝几杯吧。” “好说。”九王爷眯眼一笑,自觉把七哥的心事全部说中,心情大好。 再说这边,香满楼的小玉儿却是辗转难眠,忍不住披了袍子下床,去叫外间的小榻上的铃铛,有些事,她必须现在问清楚才行! 隆重推荐 第三章:疑惑 小玉儿推着铃铛晃来晃去总算把那丫头给叫醒了,“喂,我要问你几句话。” 香满楼的隔音效果向来不好,虽然这三楼没几个人住,稍显清净,赶上动静大的那啥,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是能传上来,所以这大半夜的,屋子里也并不是绝对清净。这样也好,用不着说句什么话都要小心翼翼。 铃铛自小生活在这种地方,习惯成自然,睡觉不是一般二般的沉,被小玉儿硬生生给拽了起来,仍然坚强的闭着眼,一副不跟周公纠缠到底誓不罢休的样子。 小玉儿无奈,揪住她腰上软肉使劲儿拧了个圈,“醒醒!” “诶哟!”铃铛腰上吃痛叫出声来,唇角一抽,这才勉强把眼睛拉开道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细缝儿,打着哈欠含糊道:“姑娘,这是早上了?” 早你妹啊! 小玉儿第一回觉得这货跟猪有得拼,手上不敢松懈,使劲儿晃荡着她问道:“我问你点事,你老实告诉我,我就让你睡觉。” 铃铛睡得云里雾里,习惯性的点着头,“姑娘,你问吧。” 小玉儿见她那模样反倒有些犹豫了,微一迟疑又觉得这样也好,铃铛到底还是个孩子呢,现在睡得晕头转向的,说实话的可能性更大些,“我到底是不是在这长大的?” 铃铛一听这话,傻呵呵的笑了,“徐妈妈说了,姑娘就是在这香满楼长大的。” “那我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呵呵,我怎么知道?姑娘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脑袋发沉向后一仰,又倒回床上,咕哝着嘴继续说:“我当然不知道了。” “铃铛,铃铛?”小玉儿又使劲儿推她,奈何无果,扬了拳头要往下砸,犹豫再三终究叹了口气,没有再折腾她。说起来,这小丫头也跑前跑后的忙活了一整天了,明天自己有的是时间睡觉,可她却要被叫出去听人使唤,也真真不易。 可是同情归同情,这丫头睡着觉还不忘跟自己说谎,倒是对徐妈妈够忠诚的。小玉儿扁扁嘴,给了她一巴掌,才慢慢悠悠的转回房里。 她不是喜欢绕圈子的人,但是这事儿直接问老鸨肯定跟不问一样,不过别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能问一下的。有些事情虽然知道或者不知道对眼下的生活都没有太大影响,但还是一定要知道的,比如她的过去! 第二天一早,不等铃铛来叫,小玉儿已经收拾妥当在榻上坐着了。 铃铛进到里间一愣,“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家姑娘虽然不跟别的姑娘似的要晚上接生意,但喜欢拿着那些野史传记一类的书籍打发时间,也睡得很晚。所以基本上叫她吃早饭也是徒劳,都是要把中午饭提前半个时辰准备好。话是这么说,她每天早上还是要例行公事的看一下的。 “昨晚我叫你的事,你可有印象?”小玉儿啜了口凉茶,柔声问着,还微微笑了下,跟昨晚披头散发去戳人家脊梁骨的彪悍形象判若两人。 平日里,小玉儿脸上表情不多,楼里不少姑娘私下都叫她冷玉儿。眼下无缘无故的笑了倒是让铃铛觉得脊背发凉,额角顿时渗出冷汗来,“我晚上睡得太沉,姑娘又不是不知道。” “嗯。”小玉儿依旧保持着微笑的样子,“等徐妈妈起床的时候,告诉我,我找她有点事。” “是,姑娘。”铃铛头一回对着小玉儿头皮发麻,“那早饭?”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小玉儿继续温言软语的说着。 “嗯,那我先出去了。”铃铛算不得小玉儿的专属丫鬟,随便找个借口月兑身还是挺容易的,虽然不知道小玉儿这是在唱哪一出大戏,但着实让人心尖发麻,不趁着这个当口开溜更待何时? “铃铛。”小玉儿蹙眉,见她转身,又自展开了,放平了语气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铃铛纠结了,“姑娘是想听我说什么?” 小玉儿默了会儿,眼神恢复清明,“没什么,你去忙吧。”相处的时间到底不够长,况且,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孩子提防着别人也是一种必须养成的习惯吧。世道本是如此,你以诚待人但不代表别人也需要以诚待你。 小玉儿在青楼的生活很简单,白天无需接待来客,虽然时不时就有小厮送些礼物上来,她只管收着就行。徐妈妈说等她接客接的多了,有了相熟的老主顾,白天自然也要放放水的,而这个所谓的放水自然是让老鸨谋取更多福利的手段之一。对于这些,小玉儿都没有任何异议,反正有异议也是白搭,只要她不逼自己干那些过分的事就好。 难得起的早了,她便想出去走走,但是她在香满楼的行动并不是很自由,这事也只能等着徐妈妈起床再说了。厅中的窗户对着香满楼的后院,厨房的小厮已经买了菜回来,正在院中大声的吆喝着,老妈子们听见动静都急急活动起来,原本清净的后院,一时间也热闹了。 小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正觉无聊的时候,听见一阵敲门声,“小玉儿?” 是徐妈妈。 她几步走过去开了门,“妈妈,早。” “嗨,老妈子就是操劳命,天天到了这个点就醒。”徐妈妈客套着拉起她的手往里走,“铃铛说姑娘找我有事?” “嗯,有些事情,想问问妈妈。”小玉儿反手挽住她的胳膊,扶她到凳子前坐下,开门见山,“不知道我这赎身的价码是多少。”虽然老鸨一直说只要她攒够了钱就能赎身,但是赎身要多少钱,却是从来都没提过。 “这个……”徐妈妈堆起笑脸,尚未化妆的老脸上顿时沟壑纵横,“反正姑娘现在是没那个能力呢。” 小玉儿听出她在打马虎眼,也不着急,“就是打听来心里好有个打算,这样吧,反正我以前的事儿都想不起来了,妈妈给我看一眼我的卖身契,也好让我心里踏实些。”说罢,她又笑着补充道:“心里踏实,才能多赚钱不是?” 徐妈妈眯起一双贼亮的眼睛,鱼尾纹恨不得都飘飞起来,拍着她的手附和:“是,是,姑娘说的话在理,回头我去房里找找,你们几个丫头的卖身契都在一起,价码各不相同,回头你看看,赎身的钱再订。你也知道,这价码是每年都在变得,况且,你们的身价也在变,所以这赎身的价格还得再商量。”当年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自然是不能用一两银子就让你赎了身。 “妈妈放心,这些都是小事。”小玉儿低眉顺目的应着,满脸书着好脾气三个字。 “嗯,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去忙着了,姑娘好生歇着,昨晚那些没尽兴的贵人,八成今天还会来的。”今天总不能搞和昨天一样的噱头,就算是竞标,也不能是竞小玉儿这同一只了。所以今天上场表演,小玉儿很可能会被多叫上去几次。 “诶,妈妈。”小玉儿见她要走,忙开口,“我今儿起的早,想出去走走。”她见老鸨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又解释道:“我的卖身契还在妈妈手上,就算走也没法好好生活,况且,妈妈待我不薄,我没有走的理由。” 徐妈妈一听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也就没纠结什么,“姑娘带着铃铛,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身上的零钱可够?” “多谢妈妈,玉儿就是想出去走走,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小玉儿笑着将徐妈妈送出去,揣了些碎银子就去楼下找铃铛。 从她苏醒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可是她看周围的一切总是说不出的陌生,就连现在出门逛街揣银子,都不知道这些银子能买些什么。要说这些事都怪她没了记忆,可为什么她又会弹琴?太多的说不清,而这些说不清,让她感觉自己是活在梦中,很不真实! 正是*光好时节,晴空一碧,白云朵朵,不知名的花儿在枝头悄然绽着,空气里都沁着馥郁。 小玉儿深吸口气,心情大好,觉得自己早就该出来走走了。 杏花街是锦绣城有名的闹市区,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但是要真说小打小闹的买些小吃或是小玩意,就要去紧邻着杏花街的狗尾巴胡同了。 铃铛兴致勃勃的介绍着,美滋滋的脸颊上漾着红光,她虽然不是小玉儿的专属丫鬟,但是得贴身照看着,之前徐妈妈怕小玉儿做出什么傻事,不许她上街,铃铛自然也就没机会出来玩了。 “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好了。”小玉儿说完脸上又露了怯,“呀,早知道就多带些银子出来了。” 铃铛一听这话,也跟着愁了,“姑娘,您带了多少银子出来?”她不会是揣了几个铜钱就叫她跟着上了街吧? 小玉儿把揣在腰间的钱袋拎出来给铃铛看,“就是些买东西剩回来的碎银子。” 铃铛嘴角抽了抽,本来还想打开来看看的,瞄一眼觉得完全没有看的必要了,“姑娘,在这个大胡同的小摊上,您这点碎银子,够咱一个月敞开了肚皮吃了。” “厄~是吗?哈,哈哈,那就好。”小玉儿稍显尴尬的打着哈哈,瞄瞄铃铛奇异的目光,急急把钱袋收进怀里。泪奔啊,她这可不是在炫富,她是真不知道……… “既然姑娘带了这么多钱出来,不如咱们在这些店里都转悠转悠吧,没准儿能瞧见姑娘喜欢的东西呢!”铃铛眼睛里放着光,笑眯眯建议道。毕竟是女孩子,那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一类,就算不买也是想多看几眼的。 “好。”小玉儿点头,说随她喜欢。反正她就是想出来转转,至于去哪转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看哪都觉得陌生,看哪都觉得新鲜,只是这样的感觉不能让她兴致更高,相反的,是困惑和星星点点的恐惧。 不远处的成衣铺子门口,两个妙龄女子看着这边瞎转悠的小玉儿眼神不由沉了下来。 隆重推荐 第四章:偶遇 稍稍靠前的一名女子身着鹅黄色长裙,随手绞着身前一缕长发,水洼似的大眼睛里透出各种没好气。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心情再好,看见不想看见的人也能一下糟糕透顶!更别说是她这样没什么度量的女人了,在那种地方混日子,不需要什么度量,她就是看那什么小玉儿不顺眼了,怎么地? 这个女子名为胭脂,在小玉儿去之前是香满楼里的名角之一,虽然没有横空出世的小玉儿人气那么高,受欢迎程度也比现在好很多来着。让她最最不服气的是,小玉儿一出来,每每都要叫她过去陪着喝几杯的九王爷,都不拿正眼瞧她了! 身边跟着的贴身丫鬟冬梅见自家姑娘冷了脸,忙不迭凭空啐了一口,“哼,她小玉儿不过是妈妈从大街上捡回来的野货,整天装什么冰清玉洁,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哪知话音才落就被胭脂狠瞪了一眼,“注意点你的嘴!这是在外面,要是在楼里说错话被撕烂了嘴,我可救不了你!”小玉儿是从小在香满楼长大的,这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可不是谁都能随便乱说的。若是那小玉儿一无是处,自然没人把这当回事,但现在小玉儿可是香满楼的顶梁柱,她就算私底下嫉妒,也不敢真的明面上闹事。 “走了。”胭脂收回目光,嘴角勾起抹冷笑。小玉儿这种人,她在香满楼见得多了,最后还不是要和她走上同样的路? 这边,小玉儿在铃铛的带领下进了一家专卖胭脂水粉的小店,先不说这里的东西怎么样,用来装东西的盒子倒是一个比一个精致,让她拿拿哪个都想买下来。 要说这些用来化妆的玩意,也不知道是跟着她的记忆一并没了,还是她以前就从来没见过,反正是看什么都陌生,就像完全没有接触过一样,都是苏醒之后铃铛和徐妈妈一点点给她介绍的。 “姑娘请看这个。”那店家的伙计拿起一款面霜,“这是店里新到的货,最近卖的特别好。姑娘这皮肤通透娇女敕,用过之后肯定更加水灵。” 铃铛一瞪眼,“你这伙计,肯定是每天对着顾客这么说话,把嘴皮子都给磨溜了,要是介绍的东西不好用,看本姑娘不给你退回来!” 这丫头平时哪有这么刁蛮,肯定是怕她被人家一忽悠就掏了钱。小玉儿不置可否的笑笑,见那铁质盒子上的印花特别好看,便接了过来。这面霜的味道倒是极好的,比楼里预备的那些气味淡很多,而且是茉莉香,比起浓烈的丁香味,她倒是更喜欢这种。 “多少钱?”要是价钱合适,就算冲着这个盒子买下来也是不错的。 铃铛见小玉儿真要买便点起脚来看,生怕她不识货。她算是小玉儿身边的人,别的方面她不敢说,就小玉儿看胭脂水粉的水平而言,她还是略知一二的,起码整个楼里的姑娘连带姑娘们的贴身丫鬟,小玉儿的眼光要倒数了。 大乐朝的思想比较开化,并没有女子不能上街的说法,就算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带着丫鬟出来买些胭脂水粉也是正常的,那伙计没进过香满楼,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那里的头牌,听她说话柔声细语,旁边又带了个飞扬跋扈的丫鬟,只道是某个富户人家的千金,当即把平时卖价格翻了一倍,“30钱。”这些个小姐们只要看上就会掏钱,再说她们也不差这几个钱用。 小玉儿还没来得及问铃铛的意见,她已经立了眉毛开口了,“你这伙计,果然是个黑心商,这面霜顶多值10钱,竟然开口就要30钱!” 伙计一听这小丫头是个懂货的,正想忽悠几句把价码“勉强”把价码降下来,就听后面一个清越的声音飘了过来,“玉儿姑娘喜欢什么尽管挑,记在我的账上就好。” 小玉儿和铃铛纷纷扭头,见来人是九王爷,忙弯腰行礼。他这身份到底是特殊了点,所以在外面撞见,都是叫“九爷”。他是香满楼的常客,这点事情早有徐妈妈和铃铛提点过。 “好嘞!”伙计喜上眉梢,马上将小玉儿才刚看中的面霜拿去了柜台。 “这又是九爷的赏钱?”小玉儿笑语盈盈,虽说这九王爷也是风流场上的浪荡子,她却并不反感,怎么看他都不过是个邻家弟弟而已。加上平日里收到不少他送上去的礼物,所以这头一次说话,倒也没觉得生分。 伙计一听这话立时知道了小玉儿的身份,忍不住炸着胆子往她身上多瞄了几眼,直到撞上铃铛喷火的目光,才悻悻然垂下了头。 小玉儿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也没往心上去。只道自己总有一天是要离开那香满楼的,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她总不能因为别人的目光就不活着了。 九王爷呵呵一笑,漂亮的自胸前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姑娘,喜欢就好。” 厄~这孩子还真骚包!小玉儿眼角抽了抽,却被自己心里闪过的念头吓了一小跳,不由微汗,想来自己从前也是个泼辣的主儿,这骂人的话倒是都没过脑子就出来了。 既然有人掏钱,自然不用客气,不过这些胭脂水粉多半都太过馥郁,所以除了那茉莉味的面霜之外便没有看的上的了。倒是铃铛,看看这个眼睛也放光,看看那个眼睛也放光,小玉儿无奈,让她帮自己再挑三样,心里想着回去送她便是。 那伙计本意为遇见了肥客,可以狠宰一笔,哪知小玉儿的眼光太高,铃铛又是个杀价的高手。正觉各种黑线加冷汗时,瞄见和小玉儿说笑的九王爷,忙在心里骂自己愚笨,竟然把出钱的正主儿给忘了,“这位爷,这位小姐给的价码,咱真的卖不上。” 照理说,男人在姑娘面前都要装装b,炫炫富什么的,再看这位九爷衣着光鲜又是年轻气盛,肯定会免去麻烦事一口应下。 铃铛扁着小嘴一哼,“明明只值这几个钱,偏偏要坑人。” 九王爷笑微微走过去看了看柜台上东西,“这点东西一共多少钱?” “回这位爷,总共要一两10钱。”伙计恭谨答道。 九王爷一点头,面不改色的扭头去看小玉儿,“我也觉得贵了点,不如咱们换一家看看?” 诶~~伙计听完脸就变了,忙不迭堆出一脸菊花般灿烂的笑容,“这位爷别急着走!”说着拿起小玉儿相中的面霜,“这个茉莉香的面霜可是本店独家的,您就算再绕几个店,也找不着。” 小玉儿嫣然一笑,“倒也不是非它不可。” “这个……”伙计彻底败了。 最终这点被说成价值一两多的东西以60钱被全部拿下,铃铛得意至极,滔滔不绝的讲起杀价的各种攻略。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还有贵客跟着,窘兮兮的吐吐舌头,住了口。 九王爷一笑,“不打紧,我跟着听听还学学本事。”说实话,他还是头一遭在女人面前跟人讲价格,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小玉儿在店中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让她去杀吧,东西自然是越便宜买到越开心。” 铃铛微垂了头,讪讪笑道:“不说了,打扰了九爷和姑娘逛街。” 九王爷这个时间只身出来,一是为了随便逛逛,二就是想去香满楼探探情况。小玉儿不仅是香满楼的头牌,而且是名副其实的新人,他们倒不是不能把人弄走,但是有些话传出去还是不怎么好听的。他知道他那七哥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但他还是想在能帮忙的情况下多帮些忙,哪知这么巧就在外面碰见了。 “反正也快到吃饭时间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做东请小玉儿姑娘吃个饭如何?” “好。”小玉儿答得简单明了,明眸微闪,亮得一尘不染。 九王爷呵呵一笑,便朝着这杏花街上最大的酒楼走去。之前,自己倒是也很喜欢小玉儿,但只是纯粹的喜欢听她弹琴,觉得她弹得比那些大乐师更有风情,眼下想想,觉得七哥相中的女人的确有点意思。 “姑娘,你看那是不是九王爷和小玉儿?”眼尖的冬梅扯扯胭脂的衣袖,抬眼对上自家姑娘那两道杀猪刀般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又多了嘴,灰溜溜垂下了头。 胭脂气急败坏的疾步往前走去,这丫头当真是不惹她生气不罢休啊,那么明显的俩活人,她以为就她自己能看见吗?她不说,她不说,她不说还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不说呀! 冬梅一遛小跑追上去,“姑娘,姑娘,咱们不能把她怎么着,还不能拿她弄点乐子?”说着挑挑眉,脸上现出猥琐的光彩来。她嘴里的“她”指的自然是小玉儿。 隆重推荐 第九章:意外 徐妈妈听完这话脸色大变,僵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直到老张叫她,才激灵一下醒转过来,哪里还有九王爷和七王爷的影子?她咬咬下唇,长叹口气,也不管老张在后面说些什么,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想回房里静一下。 ji院里风头正劲的头牌被人看中虽然不是什么美事儿,但被七王爷这类的人物看中,九成九是不能拒绝了。换成别家,可能会拿这事当个噱头,毕竟烟花之地的女子能进这种人家,就算是当外室,也是了不得的大事,起码能证明这里的姑娘有几分水准不是?可为什么是七王爷?她今天偷偷瞄了好几眼他腰间的玉佩,就算有可能出现相同的雕花,可那条淡淡的裂痕总是不会错的……想到这,徐妈妈脸上漾起浅浅的笑容,眉眼间尽是平日里没有的柔意,她现在的心情或许可以用“天下父母心”来解释吧。 徐妈妈沉浸在不多的回忆中,好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了,现在她是香满楼的老鸨,而七王爷是要赎走她摇钱树的大人物。随即想到小玉儿早间跟她说的话,不由蹙眉,想来这七王爷对小玉儿是一见倾心,没准昨晚聊天的时候已经把意思透出来了,要不然小玉儿干嘛忽然问起卖身契的事来? 也罢,这事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她舒口气,从床内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紫檀木镶金边的玲珑盒子,又从内衬在衣服里的口袋里模出钥匙,找出了胭脂的卖身契。 她当然不会有小玉儿的卖身契,但是没有不代表不能有!她抽了张差不多的信笺,在煤油灯上烤成陈旧泛黄的模样,浓妆艳抹的脸上又现出往日的精明。 这卖身契当然是不能随便伪造的,但是现在小玉儿失忆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她捏造个父母出来也查无对症不是? 小玉儿的房间。 铃铛趴在桌子上,瞅着空杯子发呆,听见小玉儿翻身的动静,蓦地扬起头,咬着下唇往里瞧了半晌,光线本就不足,再隔着红纱帐幔更加看不出她是不是已经睡着。拧着脖子僵了半天,才又叹口气,恢复到趴着的姿势。 铃铛在明处,小玉儿自是一看就能看见的,她现在月复中空空如也,说什么都睡不着,看那丫头的样子还在为今天的是苦恼,便扬了声音叫她进来。 铃铛听罢,连忙举着灯凑了过去。“姑娘,可是肚子又疼了?” 小玉儿笑着摇摇头,开门见山,“今天那碗鱼汤是谁给你的?” “大厨师父。”铃铛说完怕她误会,连忙摆手道:“肯定不是杨大叔下的药,我去泡盐水的时候顺便问了,他说给你盛完还剩下不少,大家分着喝了,都没事。” 小玉儿点头,“所以这事不怪你。” 铃铛咬着唇低下头,“可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该死的是徐妈**态度,这要是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以后小玉儿的日子还怎么过?以前出这事的时候都是看姑娘的意思,要是惹到了厉害人,徐妈妈说不查就不查了?她看这徐妈妈也是瞧准了姑娘脾性好,齐着根欺负呢! 她不服,就是不服,她现在虽然还连同在楼里跑腿,但比起从前已经轻省很多,还不都是因为跟着姑娘了?小玉儿现在是头牌,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专分给小玉儿当贴身丫鬟,她当然得全心向着她才行!这么想着嘴巴一扁,嘟囔道:“姑娘,这事你要是这么算了,下回还不定摊上什么呢!”泻药倒是好说,这要是砒霜一类,还活不活?说完不等小玉儿回话,放下灯,就转身冲了出去。 小玉儿一愣,她人已经不见,八九不离十是去找徐妈妈给她说理去了。她看看沙漏,估模着现在这个时辰徐妈妈还在楼下面忙活着招呼客人,现在去找她,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么? 她怕铃铛吃亏,换上衣服拖着软绵绵的身子追了出去。 徐妈妈刚把“卖身契”写好,正在桌子上晾着,听见敲门声不由一惊,慌慌张张的抓起来塞进桌子,这才去开门。见来人是铃铛,立马紧张的问道:“小玉儿又不舒服了?” 铃铛团着眉毛摇摇头,“妈妈,我家姑娘明明是被人害了,你为什么不查?” 徐妈妈一听是为了这事,便将她拽进屋里,啪的关上门,冷了脸没好气的说:“小玉儿才在这里多久?”别说现在知道明天她就要走了,就算不知道也不想因为一个还没养熟的丫头伤了楼里的“老人”。 “那也不能这样就瞧着别人欺负我家姑娘啊?”铃铛撇着小嘴,手攥手,各种不高兴。 徐妈妈撇着嘴冷笑一声,手指头不客气的戳在她脑门上,“你家姑娘?你还不是小玉儿的贴身丫头呢,现在替她想还早点。”明儿个人家就要走了,你个傻丫头还蒙在鼓里呢吧?只是这事还没定下,她也不想对谁说。 徐妈**指甲长,铃铛脑门当时就出了个红印子,她委屈巴巴的揉着,已经气场全无,却还是梗着脖子站在那闷声闷气的说:“反正这事妈妈不查,我也要去查,等我有了证据就去报官!”后面的话就有点赌气了。她不知道给人下泻药能不能报官,倔脾气上来了,就是要让徐妈妈不痛快,谁让她先让自己不痛快了? “嘿,你这死丫头!”徐妈妈一听这话立了眼睛,一把掐住铃铛的腮帮,“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查不查!”出了这种事,她就算不公开惩罚,也不会真的糊弄过去。这次坑的是小玉儿,谁知道下回会不会对别人下手?不管是谁干的,她这个当妈**现在都够烦了,再加上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她现在看铃铛是要多不顺眼有多不顺眼,直想着真把她的嘴撕烂!手上用力,疼得铃铛立时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嘴被掐得变了形,还在咕哝,“我就查就查!” “死丫头!”徐妈妈火冒三丈,空着的手往她身上劈头盖脸的打,“打死你个jian货,看你还查不查!” 铃铛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一边想把徐妈妈掐着自己脸的手扯开,一边挡着她的巴掌,就这样,还想说点什么,只是现在情况实在不乐观,想不出什么气人的好词来。 “妈妈停手!” 三楼较下面还是清净不少,徐妈妈嗓门大,离着老远的时候就听见了她的咒骂声。小玉儿心下一沉疾步走过来,见到铃铛被打的画面,苍白的脸色瞬间转成铁青。 徐妈妈正在气头上,虽然打着的手停了,掐着的手却是没松,立了眉毛也不管来人是谁,扯着嗓子吼道:“一个个的都反了,我教训个丫头还不行了是吧?” 小玉儿听罢,微微一笑,走过去几步,握住徐妈妈那个不肯松的手,轻拍了拍,拉着她放下,“妈妈这是哪里话,玉儿是怕妈妈动怒气坏了身子。铃铛小,不懂事,妈妈怎么能真的跟她一般见识?” 徐妈妈被小玉儿温言软语的一说,气焰也小了。真说起来,她也是在“服务行业”锻炼出来的,要不是今天实在事多,心烦,也不会成了现在这副一点就着的模样。 她冷哼一声,瞥了小玉儿一眼,自顾坐到桌边倒了口水喝,“这丫头才跟了你几天就开始为你打不平了,你来的正好,本来我是想过后再去找你说说,现在想想,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了,说开了,也省的你将来走了嫉恨我。” 小玉儿一听这话便没张嘴,这件事,她说心里不堵是睁着眼说瞎话呢,只不过面上压得住罢了,再说她现在身子有些虚月兑,总得养足了精神再计较。 徐妈妈见她不吭声,自顾的往下说:“这事谁会干我心里也有点数,只是现在没证据也不好瞎说什么,我原打算是私底下查出来,私底下罚。省了嚷嚷开,影响不好。”她又喝了口水,“怕你心里揪着,就那么嘱咐了一句,结果这丫头就来闹腾。”说着狠狠剜了铃铛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道:“想来你和七王爷已经商量好了,妈妈我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正想捏着鼻子煽煽情,却被小玉儿打断了。 “妈妈这话怎讲?我和七王爷商量了什么?”她被徐妈妈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愣。 “七王爷要给你赎身的事,你不知道?”这下徐妈妈也有点懵了,可看小玉儿的样子又真不像装的。 而在场的铃铛更是惊得睁大了眼,随即红肿的嘴角扬起了笑意,在她眼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她当然是打心里替小玉儿高兴的。 小玉儿听罢脸上却是一沉,“这件事七王爷没和玉儿说过,不知道是不是妈妈听错了。”她见徐妈妈又要张嘴,忙抢白道:“妈妈,铃铛我先带走了,您也消消气,别的事儿,明儿再说吧。 七王爷要买她?小玉儿觉得这个消息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在这起码自己有自由的那一天,要是真进了王府……这辈子可就定了! 隆重推荐 第十章:黑手 回来的时候刚巧路过了药店,小玉儿听伙计把店里的药膏说得像包治百病的灵丹一样,便捡了些实用的买了回来,倒不是信了伙计的话,只是觉得人家唾沫星子飞了老半天也挺不容易的。现在看来,当真是“好心有好报”,正好派上用场了。 铃铛左边的脸肿了,鼻梁上掉了块皮,是徐妈妈乱打的杰作,别的地方到没什么问题,小玉儿去的不算晚,要不然她整张脸被刮花的可能性都不是没有。不知是不是灯光不好,那张原本可爱的小脸,现在看着活像个烧猪头。 小玉儿眉心紧蹙,指尖抹了清凉的白色药膏在她肿起的脸颊上轻轻推开,三分责备七分心疼。“你这丫头,因为这么点小事招惹徐妈妈干嘛?” 药膏刚一上脸,那种火烧火燎的疼就缓解了不少,她咧了嘴想笑,结果疼的又赶紧闭上了,“姑娘,我要知道七王爷就要接你出去了,我就那么着急了。”既是要走,这里的过往便要丢掉,这是她二娘教的,等哪一天她有机会离开,也要如此。所以啊,爱谁干的谁干的呗,反正以后再也不会见着了! 小玉儿听罢,眼底闪过一丝沉重,随口回了句,“七王爷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也可能是徐妈妈听错了。” 铃铛还想再说什么,看她脸色不是很好,只道她现在身子虚弱已是累极,便乖乖等着上药,不再开口。其实,铃铛想自己抹来着,可小玉儿的指尖软软的,动作轻巧,那感觉舒服极了。从小到大,生病的时候除了二娘会问候她几句,还是头一遭有第二个人对她这么好,所以她就请老天爷让她自私这一回,享受一下被别人照顾的滋味,因为这一别,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小玉儿。 小玉儿又检查了一下,确定已经没有受伤的地方了,微微一笑,“好了,快去睡觉吧,以后不能这么冲动了。” 铃铛点头,眯了眯眼,“我看着姑娘躺好就去睡。” 反正每天都是如此,小玉儿也就不多废话了,微微舒展了一下筋骨便上了床。这一晚却是比她想象中难熬,肚子饿不算,再加上从徐妈妈那里听到的消息,着实让人头疼。 七王爷……她想着脑子里那张清秀的面庞,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盼着,明天一早醒了发现是徐妈妈搞错了而已。 次日清晨,窗户外面才有了亮光,小玉儿就爬了起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现在是全身酸软难受的要命,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点抬不起来。她见铃铛睡得尚酣,便轻手轻脚溜达到厨房找吃食。 这个时间,厨房里的人已经在忙活了,早上要进食材,要准备整个楼里人的早饭。她站在厨房门口,只觉得这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一点没有清晨的样子,她概念里的清晨就是各种睡不醒才对。 掌勺的杨大叔正好把青菜炒好了,见小玉儿站在门口,有些意外,“姑娘今儿起得这么早?”昨晚小玉儿的事,他也听说了,将菜盛好,便在围裙上擦着手上前了几步。“身子没事了吧?”昨天铃铛只说姑娘吃坏了肚子,可是那鱼汤确确实实别人也喝了。 小玉儿微笑颔首,“可能是有些着凉,现在已经没事了。多谢杨大叔的鱼汤,很好喝。” 杨大叔性子憨实,被美女这么一夸,面上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反复在围裙上蹭着手,呵呵笑道:“姑娘爱喝就好,等下次有机会,我再给您煮。” “玉儿先谢过杨大叔了。”她正想问问早饭的事情,肚子抢先一步发出哀嚎。小玉儿讪讪一笑,便不再废话。 杨大叔自是明白,人家头牌这么早醒来厨房晃荡,肯定不是特意来谢他的鱼汤的,“姑娘们都起的晚,现在是粗使和丫鬟们的饭菜,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就给您单盛一份。” “有劳杨大叔。”她站这都能闻着饭菜香了,又怎么会嫌弃呢? 正端着饭往外走的时候,恰见到胭脂的贴身丫鬟冬梅从对面走过来,瞄她一眼便拿着帕子掩面笑道:“哟,您这是要给谁去送饭啊?”头牌又怎么样,还不一样在台上出丑?说话间已然走进,她瞄一眼托盘上的饭菜,“难不成是在伺候铃铛那丫头?”说着啧啧几声,满脸的幸灾乐祸加冷嘲热讽。 小玉儿全当没听见,冲她微微一笑,“借过。”从小路过来有个圆形拱门,冬梅恰站在那门中间,弄得她是左边闪过不去,右边突破又突破不得,要不然,连那几声狗吠也是不必听的。 “你!”冬梅气急败坏的一跺脚,哼道:“昨天的鱼汤滋味不错吧?”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喝了鱼汤?”小玉儿敛了神色,眼神中带出寒意。 冬梅一怔,暗叹自己太得瑟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正她没说别的,便梗着脖子道:“我家姑娘也喝了,说是味道极差,所以就想听听小玉儿姑娘的口感。” 小玉儿勾唇一笑,“嗯,还不错。”说完便不再多停,她现在可是饿坏了,快点回房吃饭才是王道。 暗地里是损招、下绊子这种事,真心不是谁都能干的,起码一顿早饭的时间,小玉儿都没想到能解气的战略战术。她不是圣母,脑袋上也没有光圈,知道被人家黑了,不加倍还回去,那人就一定不是她小玉儿。以前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不惜为了还回去而绞尽脑汁。 铃铛见她一双大眼睛不知道在看啥,忍不住八卦,“姑娘,你这是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说起来,那药膏的效果还真是不赖,早上醒来的时候脸上肿已经全消了,只是嘴角的地方还有明显的青紫。 小玉儿眯眼一笑,阴森森的咬着筷子道:“在想着怎么送份大礼给胭脂!” “哈?”铃铛看着这模样的小玉儿,额角瞬间拉出三道线,“姑娘,您不是得了癔症吧?” 小玉儿听罢忙收起小恶魔似的笑容,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好着呢。”说完将最后一根青菜塞进了嘴里。 还没等她想好法子,徐妈妈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身靛青色常服的七王爷! “七爷?”虽然有了昨晚的基础,小玉儿看见尹文汐炎还是很意外,愣了片刻才放下筷子,起身行礼,“七爷,早。” 徐妈妈笑着张罗道:“七爷说找你有事,你们聊着吧。”说完冲铃铛使个眼色,却见那丫头一昂首,竟是连瞧都不瞧自己一眼,不由恨得只咧嘴,碍着七王爷在这,也不好咒骂些什么,只好假笑着开口催促,“铃铛,你别在这碍事。” 小玉儿知道那丫头还在杠着,笑着打了个圆场,“她得帮我收拾碗筷,妈妈就不用操心了。” “成了。”徐妈妈回了个甜笑,当然,也没忘,剜那小妮子一眼。 汐炎瞅一眼,桌子上干净的盘子碗,“吃饱了?” “刚吃饱。”小玉儿引他进门,也没避讳铃铛,“昨晚,徐妈妈说七爷想给小女赎身,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铃铛也不是没眼色的,速度收拾了碗筷端着出了门。 “你好像并不开心。”汐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 小玉儿挑眉,“我该有什么开心的理由?”王爷脑门上是不是都写着“了不起”三个字?要是有办法,她到希望他赶紧回去忙他的正事,管理他的军队,不要跟她这浪费时间和银子。 汐炎沉默,自顾坐在了凳子上,悠然自得的说:“不管你开心或者不开心,都得跟我走。”或许,普通人来赎她,她还有个拒绝的可能,她把他当成是谁了? 小玉儿却是点头,摆出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知道是要跟你走的,可是,并不能因为这样我就假装开心。”她不高兴被当成物品买卖,这世上有资格买她的只有她自己!可现在,她却没办法改变让她不高兴的事实了,所以她只有不高兴的接受。 “那等我以后攒够了钱,能不能从你那赎我自己?”她扬了眉满脸认真。 汐炎却是听得有些傻了,这女人,是在开玩乐吗? 隆重推荐 第十一章:太贵 尹文汐炎眉梢抽搐,眼神中多了些不加掩饰的盛气凌人,本想问问她身体的情况,现在一点心情都没了,“做我的女人很吃亏?”他还是头一遭遇见女人这样的反应,虽然有些意外,但对于男人来说,实在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想他家里那几个,就算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也是有的,她一个ji女,尚未进门已经在研究着怎么走了?这般想着,眼底染上愠色,俊脸如冻了层冰。 这男人脸上的阴晴如此明显,小玉儿自然是一眼便看了出来,不过,不高兴的人可不只他一个,现在惹他不高兴顶多就是把要赎她的事作罢,万一事成之后再惹后果大概就不是自己能想象的出了。她微微一笑,双眸清亮宛似湖水,“七爷想多了。”不是做你的女人吃亏,是做谁的女人都吃亏!不知是不是过去记忆全无的关系,她总感觉自己对这个世道很陌生,印象里只知道女人在这里的地位太低,对于其他细节竟是全不知情。所以不管是王爷的女人还是其他谁的女人,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她见汐炎听罢脸色稍缓,又问:“是能还是不能?” 汐炎冷汗,见她如此执着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等以后你攒够银子就知道了。”说完便大踏步迈出门去。有精神跟他讨论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身子肯定是没问题了。看来今天老鸨的狮子大开口都要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才行。脚迈出去半,又自停住,“收拾一下东西。” 小玉儿无奈的摇摇头,想来这事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了,说实话,她还真看不出这王爷哪里很喜欢她,厄……虽然他才做了那么逆天的事情。 没多大会儿,铃铛就冲了回来,未免打扰到他们,她还特意跟厨房的大婶闲聊了几句打发时间。忽然想到早上忘了换壶里的茶水,这才一步一蹦跶的回来了。姑娘马上就要进王府成为富贵的少女乃女乃了,就算是以后再不想见,她也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只是不知她要什么时候走,剩下的时间可要好好珍惜呢。 “姑娘?”她见门开着,而小玉儿正看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发呆,不由奇怪。 “铃铛,去把门关上。”小玉儿回过神,把三个首饰盒里的东西都倒进最大的八宝盒里,起身瞄了眼衣柜,出去能穿的只有两身素白的裙子,身上一套包袱里一套,一些贴身用品也尽数收进了包袱,除了这些首饰,就再没什么能带的了。 铃铛瞧见床上的包袱,惊喜之后便有些难受,“姑娘,你这么快就要走了?”虽然猜到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在眼头里瞅着还是觉得太快了些。 小玉儿点了点头,“大概是。”说着拉她在自己旁边坐下,“铃铛,我再问你一句,我是不是在这香满楼长大的?” 她听罢垂头咬住下唇,想到徐妈妈昨天不要命的打自己,加上小玉儿这些日子对自己的好,心下一横,说:“姑娘,你不是香满楼长大的,是三个月前妈妈从雪地里捡回来的。” 当时的小玉儿面色铁青,嘴唇黑紫,像个男人一样竖着单马尾,身上穿的衣服更是奇怪,样式、质地都是铃铛从来都没见过的。起初,铃铛见她一动不动,还当是个死人,因为这还糟了徐妈**白眼。徐妈妈让她和另外两个丫鬟给小玉儿擦净了身子,叫来大夫开了药,直到第三天才见人醒转,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小玉儿的名字?”小玉儿安静的听着,其实这过程,倒是和自己猜的差不太多。 “徐妈妈张嘴胡说的,她肯定见你模样俊才弄你回来赚钱的,结果你却提出卖艺不卖身的条件,还好姑娘的琴弹得够好,不然,她才不会答应你这种要求呢。”在这种地方混的老鸨,多的是法子让人就范。她在这里待得久了,见的也多,最开始还为小玉儿担心来着。 “嗯。”小玉儿琢磨着她的话,想要找出些什么跟自己的身世相关的信息。 铃铛此时心虚,自是不知她在为什么事愣神,“姑娘,你不会是因为我撒谎就生气了吧?” 小玉儿轻笑,“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在香满楼长大的,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徐妈妈手里应该没有我的卖身契才对。”她现在却是有些头疼,万一以后再遇见个谁,啪把她的卖身契亮出了来,她的境地可就尴尬了,不过这概率还是比较小的。听说,这七王爷的封地在南边,那么远的地方遇见熟人的可能性不大。“算了,这事就这么着吧。对了,我当时穿的衣服放哪了?”铃铛说她的穿着奇怪,没准能找到些线索。这里是天子脚下,各地往来的商户颇多,就算是异域前来经商的人都不在少数,穿着怪些也不算不正常。 铃铛为难,“姑娘当时的衣服又破又脏的,换下来就被扔了。因为奇怪,所以我特意多看了几眼。那么冷的天,姑娘只穿了一身单衣,那鞋子也不知是什么质地,有那么高的跟。”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刚月兑下来的时候还偷偷的试了试,就像踩了高跷,根本没法走路。她想了想继续说:“一条蓝色的裤子,上面是两件,内里穿的是件套头衫,袖子只长过肩一点,外面是件外套,中间钉了许多铁扣子。”她在自己胸前比划着,继而想到小玉儿那身暴露的内衣,脸上一红,“里面的小衣服也是铃铛没见过的样式,都很小,只遮住了重点的地方。” 小玉儿一听这话,不由跟着联想起来,脸上跟着一红,清了清嗓子问道:“还有吗?”。她自己听得云里雾里,一点相关的东西都想不起来。 “厄……姑娘穿的衣服质地都很奇怪,不是棉布不是绸缎,模上去软软的,用力拽还会变大,手一松就又变回原样了。”铃铛眼睛亮起来,她也想用那样的料子做件衣服,贴身穿一定很舒服。她见小玉儿愣神,试探,“姑娘可想起些什么?” 小玉儿摇头,不仅想不起,而且更混乱了,好像自己的身世不简单一样!“算了,反正想起想不起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就算自己的亲爹是皇上,七王爷开了口也不会一口回绝掉吧?”她想起正事一把拉住铃铛,“你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铃铛瞪大了眼睛。 “嗯,你要是想跟我走,我就想办法给你赎身。”想来那七王爷应该不缺这点钱,她眼神诚恳,这也是她才刚又问铃铛的原因。如果她不说实话,那心就还是向着楼里,但她现在说了实话,那就是顾念了和她的情谊,再说一进红墙深似海,她也想身边有个知底的人。 小玉儿见她犹豫,便拿了首饰盒笑笑,“这个你自己选,若是不跟我走,我就把这些首饰留给你,不知道值不值钱,聊胜于无。” 铃铛听完这话,一双杏眼顿时氤氲成雾,“姑娘,我跟你走,容我去跟二娘告个别!” 小玉儿点头,便见她鸟儿一般飞了出去。不知前路如何,有个相熟的人作伴,她多少也有些安慰了。只盼自己日后能吃得开,也好让这小丫头真能如鸟儿般自在的过活。 半个时辰后,汐炎将她和铃铛的卖身契以及买卖的字句,摆在了桌上,共计5200两银子。 小玉儿瞅着自己那张发了黄的卖身契,无奈笑笑,亏得老鸨能造假造的这么逼真,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吧?不过这5000两,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就算是以20两的身价买进来,一下子翻这么多……“你怎么没压压价,让老鸨给打个八折?”她想起之前他说的话来,挑了挑眉毛。 只见汐炎不紧不慢的啜了口茶,“反正将来你要赎身,这钱如数还来便是。”言下之意,不是他自己掏腰包,干嘛要压价?说完将她的卖身契以及花费的字据仔细的收进腰间,将铃铛的那张推给她,“马车在外面等着,不用带什么东西。” 小玉儿尚在凌乱中,没好气的勾勾唇角,“七爷多虑了,小玉儿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可带。”说完便拎起自己的包袱,要去找铃铛,“请七爷在车上稍等,我这就去。”不是自己的钱就不心疼?老娘都没觉得自己有那么高的身价!五千两啊……小玉儿泪了,这是要攒到什么时候? 隆重推荐 十二章:掌嘴 二娘是楼里的粗使大婶,听说当年也是ji女,现如今韶华逝去容颜褪色,便留下来干干洗衣洗菜的粗活,管着后院的粗使丫鬟,虽然也不少干活,但相较之下,还是比较轻省的。说来也怪,这二娘虽然当年的资质就比较平庸,但好歹找个商贾嫁了也不是没有出路,说白了,在这个行当混的女人,有哪个不是用几年的青春换后半生的平淡日子?再不济,也能自己出去买个宅子,自在快活着,像她这样一辈子都窝在这里的实在不多。 不过,人家怎么活是人家的事,若不是她和铃铛亲近,小玉儿也不会知道这么多。这二娘虽然是听起来在楼里位置比较低,但和徐妈**关系非同一般,小玉儿想着没准能从她嘴里知道一些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步子就有些急了。 一不留神,和从回廊那边拐过来的胭脂撞了个满怀。 她踉跄着退后几步,还没开口,冬梅就跳着脚嚷嚷起来,“这是哪个没长眼的,走路不知道看吗?”。说罢便一门心思去瞧胭脂,“姑娘,您没撞坏吧?”确定胭脂没事,这才扬头去看小玉儿,怒气冲冲的脸上立时堆了满脸假笑,“哟,原来是小玉儿姑娘啊,瞧我这嘴,才刚实在是有些急了,您可千万别见怪。” 小玉儿心里还在为那五千两银子不爽,半句话也不想跟这两个婆娘说,扬步想从旁边绕过去。却被胭脂一把拽住了,“玉儿姑娘,你这么急,不会是……”她瞄一眼她背着的包袱,“不会是要潜逃吧?” 小玉儿皱眉,“真巧,被你猜着了。”说完一甩手,再不想跟这俩人浪费时间,不就是剂泻药嘛,这世上比这玩意好用的东西有的是! “你!”胭脂来气,继而冷哼一声,转头朝着徐妈**房间走去,她倒是想知道这小玉儿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么慌张。 在院子里站着的尹文汐炎恰看见这一幕,不由蹙眉。虽然他以前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忘得了她,但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不能自已,就像现在,他见那个女人对小玉儿大吼大叫,就想直接上去给那女人点颜色瞧瞧。这般想着,唇角略微有些扬起,小玉儿还真是长了一张天赐的好容颜。 汐炎转身往外走去,倏尔听见楼上的人叫他,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找了小玉儿麻烦的胭脂。 她只是不经意的往下瞥了一眼就瞧见了在院子里站着的七王爷,这种搭讪的好机会又怎肯错过?见他真停住了脚步,便掩面一笑,步履翩跹的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见冬梅一脸着急败火的样子,不由白她一眼,这男人啊,既然愿意留步,自然多久都是会等的。冬梅脸上一僵,怯懦的缩到了她身后再不敢快走。 汐炎见那女人走路扭来扭去,速度堪比乌龟不说,这模样跟抽了羊角风没什么区别,觉得自己实在是了不起,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淡定自若的站在这里,不表扬自己都浪费了“了不起”这个词。当然,他面上是没有任何波动的,甚至眼中荡漾着浅浅的笑意。 所以他心里的各种不悦,对于胭脂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来说,全不知情。 她脉脉一笑,行了个屈膝礼,“七爷好。七爷既然来了,何不去楼上喝一杯?胭脂昨日才买了副玉石的棋子,正愁没人相陪呢!” “喝一杯就算了,不过,我还真有些事要找你。”汐炎微微一笑,难得眼睛都有了微弯的痕迹。 胭脂听罢双眼一亮,面上似乎都散出了红光,“七爷请讲。” 他挑眉看向她身后的冬梅,“你这丫头,姿色倒是不错。” 胭脂一愣,心里顿时烧起火来,一边暗骂着这王爷的眼光“独到”一边猜想这小妮子定是在自己身后使了什么眼色,吸引了王爷的目光。她本想说几句客套话将眼下的尴尬遮掩过去,却见红透了脸的冬梅,屈膝垂首道:“多谢王爷夸奖。”说完还抬眼冲王爷露出了含蓄的笑容。 丫的,这小妮子跟在自己身边好的不学,倒是把抛眼谄媚的功夫都学了去!胭脂抽着嘴角笑笑,扯着帕子倒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了。 汐炎随即转眸在胭脂身上落定,“明明是只是个丫鬟,却大胆对男人献媚,胭脂姑娘,你说这是不是该罚?” 冬梅听见这峰回路转的一句,顿时惊呆了,支吾半晌,却被胭脂的眼神给吓了回去。虽然不知道才刚自己哪个表情惹着了贵人,但也知道就算有委屈也得回去再说! 却听胭脂冷哼一声,“的确该罚。”吓得冬梅“噗通”跪在地上,再顾不得什么,求饶道:“姑娘息怒,冬梅才刚什么都就没做!” “那是我在诬陷你?”汐炎抑扬顿挫的拉长着声音,面上现出明显的不快。 “死丫头,还不赶紧住嘴?!”胭脂瞧着汐炎的脸色,厉声训斥,她哪敢让这位爷不高兴?再说了,冬梅这小妮子一脸的狐媚相,她说没做什么,鬼才信! 汐炎眯了眯眸子,“本来是想问问胭脂姑娘用了什么熏香如此好闻,现在……倒是又想到一件事想请姑娘帮忙。” 胭脂歪头,静待下文。 汐炎不慌不忙的模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想请胭脂姑娘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掌嘴十下,这罚的不算过分吧?” 胭脂微微一笑,痛快的接过银票,“当然。”反正她早就想让这丫头安分点,现在又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冬梅一张脸瞬间绿了大半,正想哀求,左边脸已经“啪”的一声被结结实实的打了。这一下着实不轻,她脸上顿时留下5个深红的手指印。吃痛之下,眼泪哗哗的往外流,“姑娘……”她话还没出口,左边脸又是一下。紧接着噼里啪啦几下,冬梅连求饶的事情都忘了,彻底傻了。 十下打完,胭脂手都有些麻了,甩甩发红的手掌,不好意思的冲七王爷笑笑,正想开口,却见王爷绕过她,竟是去扶瘫软在地上的冬梅! “王爷!”胭脂不明所以。 汐炎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顾着将猪头脸的冬梅扶起来,宽慰道:“遇见这么泼辣的小姐,倒是难为你了。” 这下换成胭脂傻了,这位王爷大人是在唱什么戏?满脸懵懂着,正犹豫不知是不是该问些什么,只见七王爷满脸怒意的看着她,出口责备道:“真真没见过这么狠毒的女人,倒是让你也知道知道被人打耳光是什么感觉!”话音未落,手已经扬起落下。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赶胭脂回过神,七王爷已经“气呼呼”的扭头出了院子,而她最近渗着血丝,半边脸紫黑着,比冬梅好不了多少。 在车上等着的文轩无奈的摇了摇头,“七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打女人了?”车停的位置刚好能望见院子里的情形,汐炎的音量不大,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光看动作,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七大八。他这七哥虽然没有不打女人的禁忌,但也不会胡闹成这样,小玉儿没出现之前,他倒是挺喜欢跟这个叫胭脂的女人喝上两杯的。小玉儿……文轩不置可否的笑笑,忽然觉得自家七哥有点像孩子了。 “我只当是个泼妇,没觉得是个女人。”汐炎脸不红心不跳的坐上车,不自觉神采飞扬。 嗯,今天天气不错嘛! 隆重推荐 十七章:身亡 “那我就先来一杯尝尝吧!”文轩性子随意,对于别人大力推荐的东西一般都会尝试一下,当然,如果这些推荐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的话。教完了“尖”,他准备另辟蹊径,再另外一个地方来一路新的走法,虽说都是些最基本的东西,但在小玉儿这个门外汉面前,他还是教的很有兴致的。 云婉一听这话舒了口气,正要将这雪梨汁端过去,就觉得一股子暖风扑在了脸上。 三月天,正值午后日头晴好的光景,微风拂过落英缤纷浅香阵阵。纷扬的樱花瓣从窗户飘进屋来,正巧有一朵落在了那杯清冽的雪梨汁中。而这一切在有心人眼里,就像天在作怪一般,免不得心虚胆寒。 她眼中闪过惊诧,心里跟着倒憋了凉气,端着雪梨汁的身子怎么都不好转过去了,一颗心跟着扑通扑通跳得乱作了一团,“九王爷,这雪梨汁落了瓣樱花,我这就倒了去,顺便拿个干净杯子过来。”这话与其说是在报告,倒不如说是把心里的主义吐出来给自己稳定心神。话未到一半,她就将刚拿过来的水和雪梨汁都拿到了托盘上,那两个人正玩的高兴,一定不会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一定不会!深吸口气,便将托盘端起抬步要走。 文轩一听这话稍稍不悦,拧了眉心抱怨道:“这么多未用的干净杯子干嘛非要去外面拿?”说着拿起一个,旋身而起,在云婉面前站定,“哪个是水?” “右边的。”云婉已经,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文轩二话不说倒了一杯便喝,喝完却是笑了,“你这丫头,为了让我喝雪梨汁,竟然学会撒谎了!”云婉在这别院也不是伺候了一天两天了,他虽然只是偶尔过来,但是对于她的聪慧精明还是很有感受的,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弄错呢?自然是故意的。话是这么说,他其实并没生气,反正自己才刚也说要尝尝的,“太甜,喝一点还好,口渴的时候还是喝白开水最解禁。”说完便拿起另外一个壶,倒上了一杯清水咕咚灌了下去。 小玉儿一直把注意力落在棋盘上,倒是把口渴的事给忘了,此时停下来,就也拿起了那杯清水,还容她喝,就听云婉一声惊呼,端着托盘的手就松了,哐啷一声,两个壶碎了一地,水花四溅尽是狼籍。 小玉儿一惊,缓缓将水杯放下,拧眉看过去,只见云婉满面土灰,好像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就算是才刚失手,现在也该忙着收拾了,可是她现在呆愣愣的瞅着文轩,好像不对劲的人是他一样。 文轩也是一惊,倒不是因为摔了东西,而是云婉的脸色实在吓人,他不解的拽了拽她的袖子正要开口询问,忽然觉得月复中一阵绞痛,“诶呀”一声,腰跟着弯了下去,再拿不住手中的杯子,使劲揪住云婉的衣衫,整个人还是倒了下去。 “九王爷~”云婉瞬间泪如雨下,烂泥一般萎靡在地,双眼无光,空洞的盯着某处,豆大的泪珠子不间断的往外滚。 小玉儿瞄瞄九王爷,再看云婉的表情,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桌子上的水杯,对这一切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唏嘘之余,竟是倒出了冷汗。看云婉的反应,就算她不是那个下毒的人,也一定知道水里有毒,她现在只管摊着不动,那这水里的毒肯定是无药可治,而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本该是她的! 任小玉儿的性子再冷,现在也慌乱了,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看见从对面的长廊上疾步奔过来的管萧,像受了惊的兔子般冲到了窗边,“铃铛,铃铛!汐炎,汐炎!!”这两声叫完,她就要往外冲,却和管萧在门口撞了个正着,踉跄而退摔在了地上。惊惧之下,小玉儿瞳孔缩成针形,看着对方杀气腾腾的眼神不住想往后退,却比蠕动快不了多少。 管萧瞄一眼里面的九王爷和云婉,倒抽口凉气,手上微动,挂在腰间的长剑微微月兑出剑鞘。 “怎么回事?!”汐炎低声质问,看一眼里面的情况以及眼前的情况,冷冷刮过管萧,已然将才刚发生的事情了解了大概!反手一掌抽在管萧的脸上,将他整个人扇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外面的围栏上。 管萧嘴角渗出血丝,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却是满脸刚毅,“王爷,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不能留在您身边啊!” 汐炎像没听见一般,伸手将地上的小玉儿拉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内室,将文轩打横抱起,连看都没看云婉一眼,“别等着我动手!”他们是不是都忘了他尹文汐炎是谁?汐炎额角的青筋暴跳,脸色铁青,眼底尽是森冷的杀意。 云婉闻言浑身打个颤,二话不说,拿起地上的碎瓷片就朝自己的喉咙割去。雪白的颈子,瞬间拉下一道长长的血纹,血浆不急不缓的往外渗着,很快将竖在脖间的衣领染成殷红。“七王爷,奴婢也是情非得已。” 她虽说是九王爷买回来的小奴,却是七王爷手下的人,纵然七王爷每年回来不过两三次,却从不带家眷,自打去年醉酒宠幸了她,她就以为有一天他是会带她走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心系君身君不知,苦煞多情人。她也不过是个贱婢,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给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死难瞑目啊! 她一直瞪着汐炎的背景,只盼着他哪怕回头看一眼都好,他却是真的连看都没看。云婉凄凄一笑,忽然觉得自己甚至都没有资格悲凉,在他心里,自己也不过是个会说会道的蝼蚁罢了。错害了九王爷,也只有来世再报了。 小玉儿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那么快,她才刚瞄了一眼文轩,只见他面目沉静虽然眉头微蹙,但是并没有七窍流血的症状,再加上外面跪着的管萧太过淡定,都不管倒着的小九就要来杀她,也能猜到小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要知道,堂堂九王爷可不是说没就能没的主儿,所以在场几个真真要挂的,就只剩绵软在地脖颈流血的云婉了。 “小姐~”铃铛喘着粗气从门外冲进来,歪头一看便惊叫起来,“云婉姐姐!”她飞奔进屋,二话不说就开始扯衣服要把她的脖子包住。“这是出了什么事啊!”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泪珠子不由自主便掉了出来。 小玉儿瞥一眼管萧,自顾走进门,接过铃铛手上的碎布,“随便叫个小厮去找大夫来。”她要不是看在铃铛的份儿上,才懒得管云婉。瞅着铃铛风一般冲了出去,便随意将布条打了个结道:“等大夫来吧。”安慰的话不用多说,她自己都能下毒杀人,自然也不会不知道这么浅的伤痕要不了自己的命。 小玉儿缓步走到床边,却见汐炎从文轩腮边扬起了手,“小九,死了。” 隆重推荐 十八章:热的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眉心微微蹙着,乍看下去,也不过会让让人以为是在做恶梦罢了。小玉儿端详着文轩的脸,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窗外的阳光依旧晴好,满院的花瓣依旧欢畅,他怎么就是死了?虽然和这九王爷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前一秒还在跟自己说说笑笑的大活人,忽然就这样的没了,让小玉儿淡定到一点不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听见不远处云婉哭哭啼啼的抽噎声,铃铛带着哭腔的劝慰声,她的心里也跟着酸起来,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小玉儿有些站立不住,不由自主后退出几步,不知何时汐炎已经起身拉住自己,怔忪之后见他微微叹息虽是满脸怒意,但明显已经收敛。 “进来。”汐炎微扬了声音,逼人的寒意听得云婉和外面的管萧都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小玉儿一愣,随即眉心拧起两道麻花,估计自己是又一次猜错了,至少现在,文轩是真死还是假死尚不确定。这般想着,眉心的褶皱愈加深厚,眼底升腾起丝丝不明的雾气。 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可怕!就算他对自己是和颜悦色的,在他身边就是一件以身试险的事,她想到管萧的警告,双手缓缓攥成了拳头,这五千两,真真是把她给买的干干净净了! 管萧快步走进房内,在汐炎面前又自跪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包敬上,表情却依旧刚毅,“九王爷中的叫离魂丹,只要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吃下这还魂丹就能起死回生。”他本来是想等着王爷走后再让小玉儿“活”过来,好将那些可能存在的隐患一并调查清楚,现在看来,好在自己给云婉的不是砒霜一类,不然,就要铸成大错了! 汐炎将药包接下,直到给文轩含下,看着他又有了脉搏和呼吸,脸上冰冻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回还。 文轩却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看见汐炎先是一惊,继而就觉得脑门生疼,一模上去竟是肿着个大包,再看地上跪着的云婉以及满地的狼籍,脑中的影像才一点点凑全了。瞳孔一抽,猛扯住汐炎的袖子,“七哥,这……” “小九,你先回吧,要是你额娘问起来,就说头是不小心撞到了,今天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汐炎勉强让自己的面色稍微柔和,“那水原本就不是给你喝的,这件事,就不要深究了。” 兄弟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既然汐炎这么说,文轩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只好咽下去,赌气的从床上翻身下来,瞥一眼管萧和云婉,微微愠色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个儿七哥一早启程,我可是起不来,不来送行,七哥可别见怪。”说吧起身,瞧瞧小玉儿,“七哥,若是真的喜欢,就好好护着,这花儿都娇气,可是经不住大风大浪的折腾。七哥要是真没那个养花的耐心,不如让给弟弟。”他这七哥在心里的形象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大丈夫,却让手下人干出这种事来,就算是不知情也是不该! “小九,回去吧。”汐炎瞧着,淡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感情。眼看着他出了屋子,坐上马车,出了大门,这才起身走到管萧面前,“今天若是让你成了事,是不是就算被我打死也不会拿出解药?” “是。”管萧毫不犹豫。 “明儿你跟我回去。”他说完拉住小玉儿的手缓步向屋外踱去,经过铃铛的时候低声吩咐道:“等会儿把你家小姐的东西都拿到我的房间。” “是。”铃铛起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了这么多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至少明白了一点,旁边这位她以为很好的姐姐肯定是对她家小姐做了不能饶恕的事!难以置信的盯了她半晌,直到看着云婉因着羞愧垂下头,才真的信了。铃铛紧咬着下唇,忍了半晌才没有让泪珠子掉出来,临走时二娘说大院子里是非多,让她万事留个心眼,要处处小心,处处为小玉儿小心,她虽然都点头应下了,到底没有什么经验,没想到这人心竟然坏到了动辄取命的地步!铃铛这般想着不由愤怒难当,张嘴便朝着云婉脸上啐了一口,忙不迭起身去收拾小玉儿和自己的东西。 王爷的房间和那客房的格局相同,只是家具装潢稍显奢华,墙上多了几幅山水字画。 “让你受惊了。”汐炎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水推过去。 小玉儿一直一言未发,此时瞧着那杯子中晃荡的橙色液体,冷冷一笑,挑眉讽刺道:“这个能喝?”小九说的没错,七王爷若是没有那个养花的耐心,就不该把她这朵开在野地里的蔷薇硬移回家!她就算是命硬,也禁不住瞎折腾。 汐炎深吸口气,“做我的女人,就算遇见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话音虽是平平淡淡,那个颐指气使的模样却是带出了一股子王侯将相的自恋气息,让人窝火。 “哈哈,这话还真是霸气!”小玉儿难得微扬起声音,冷眼睨着对面那个趾高气昂的王爷,抬手便将那杯凉茶一饮而尽,只道自己得尽快攒足那五千两,多余的话,说了也不过浪费体力罢了。 汐炎抿抿唇角,瞧着她脸上毫无掩饰的鄙夷之色,面上有些挂不住了,“那卖身契上写的是阮玉儿,你的真名应该不是这个,那么,你也没被卖给我,若是想走,现在便可走,绝对不会有人拦着你。” “王爷这玩笑话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小玉儿一口气将自己额前的碎发吹得满天纷飞,微嘟着粉唇长睫轻颤,觉得这七王爷说话还真是不经大脑!现在让她走,身无分文怎么在这世上立足?再回香满楼?现在整个楼都得知道她被王爷赎走的事儿吧?他之前刚把胭脂给打了,谁知道那*子是不是会直接从泻药升级为砒霜给自己用上?就算是什么都不用,刚被买走,她就卷着铺盖卷被扫地出门,冷嘲热讽的唾沫星子就得把她给淹死!! 她不知道,她这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却是让旁边的汐炎看呆了神,直到对上她各种内伤的目光,才蓦然间回转了神志。“咳咳~”汐炎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头,“以后你乖乖在我身边,我定会保你周全。” “那您把我脖子上拴个绳儿,在腰间挂着好了。”小玉儿两眼望天无奈复无奈,这话说得叫一个漂亮啊,好像才刚她不在他身边一样! 汐炎忍不住笑了,伸手揉着她的头,轻声道“乖。”简单的一个字却说的比水还柔,绵绵婉婉的,似是要流进某人的心里! 小玉儿一下气焰全消,瞧着他俊美的眸子,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好像自己真的不该有什么抱怨,当然,这念头在脑中一闪即过,就算是一下子,都让她有种想抽自己嘴巴的念头了。“算了,反正我还活着。”人家王爷都那么说了再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把他惹急了,也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汐炎很有成就感的收了手,饶有兴致的勾唇笑道:“你脸怎么红了?” 话音才落,小玉儿就急急用手去捂脸,果然烫得要命,抬眼撞见那男人戏谑的眼神,小嘴一撅,嘴硬道:“热的。” “嗯,是有些热。”汐炎说完笑意更浓,放眼窗外,只觉今年的樱花开得分外灿烂! 隆重推荐 十九章:赏花 经这事一折腾,小玉儿看着这别院里的丫鬟小厮都不像好人,下午汐炎在外室处理一些送过来的信函,她就在里屋的窗边看花,后来看的累了,就转战到床上躺着看书酝酿睡意。 汐炎这的书很有限,几乎都是兵书,她觉得孙子兵法有些眼熟,便拿了下来,看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侧了个身不再“假装斯文”,由着自己睡去。 有些事担心也没用,所以该吃还是要吃,该睡还是要睡。小玉儿不是拿乔卖乖的性子,能做的也不过尽尽人事,至于命运要怎么安排,你信或者不信,都得看老天高不高兴了。 铃铛微叹口气,轻手轻脚的将她随手放在了枕头边的书拿走,便闲坐到桌子旁望着窗外发呆。她本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不说这七王爷好玩意多得她看不过来,单是他那份疼着小玉儿的那份心就让她觉得自己这次跟出来没选错,眼下看来,似乎并不能像她想象一般如意。 窑子里模爬滚打长大的孩子,虽然有一股子撒泼耍狠的拧劲,但到底是天性使然,勾心斗角那一套就知之甚少,不知以后能不能在这王府里过上些太平日子。 饭间,来上菜的丫鬟依然是云婉带头,脖子里围着个杏黄色的纱巾,一点看不出受了伤的样子。由始至终,低眉敛眸,连看都没敢看汐炎和小玉儿。 按汐炎的意思,这种奴婢已经不需再留,不过小玉儿眼里,这无论如何都是条人命,再说她也是身不由己,至少出发点是好的,便张口求了情。她虽然不迷信,但是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还是需要给自己积些阴德的。 当晚,月明星稀,夜色轻如鲛纱,加上静静飘落的花瓣,颇有些诗情画意。 小玉儿和汐炎坐在院中的圆桌旁,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倒是没什么话,前者饶有兴致的在桌上摆弄花瓣,后者便同样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摆弄花瓣。 直到晚风袭来,小玉儿打了个喷嚏,直把鼻水都喷了出来,两人之间才算有了话题。 “回屋吧。”汐炎轻声建议。明天一早要赶路,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她晚上不好好休息会吃不消。只是看她在这自娱自乐的,很有些情趣,就不想出言打扰。 小玉儿揉揉鼻子,眼波流转,“我白天睡了那么多,还不困呢,你先去睡吧。” “不是让你去睡,是这里太冷了。”汐炎不想戳穿她那点小心思,将话说得更加体贴,“若是再不进去,身子要吃不消了。” “加件衣服就行了。”小玉儿说着便扬声叫起来,“铃……”话刚出口就被汐炎堵住了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所以。 汐炎眉梢一挑,眯眼道:“你若是不跟我同寝,晚上出了什么叉子,我可来不及去救人。”这话虽然有揶揄她的成分在,但今天的事,不仅是她,对他来说也是心有余悸。就算小玉儿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可就凭她这张脸,他也要保她周全。说完便缓缓松了口,笑微微问道:“怎么,还想在外面冻着?” 小玉儿微敛了眸子,没好气的瞅着眼前满脸小得意小张狂却是满肚子坏水的大月复黑,粉唇一嘟,哼哼道:“不就是一起住么,谁怕谁?”虽然她醒后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谁知道苏醒前自己是个什么性子?没准都已经嫁人成了**呢! 汐炎说不出的喜欢她这样子,觉得她这难得的撒娇模样跟她是极像的,只是小玉儿的性子实在绵软,若不是这样,他一定要认定两人就是同一人了。 小玉儿见他面带微笑,却明明是在愣神,不由在他眼前晃晃,“王爷不是说要进屋?”不会是还没进去就在酝酿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汐炎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起身,“这不就要进去了。” 小玉儿乍惊之下,脸上又是一热,试了试想挣月兑,却觉得他攥的颇紧,也就不再费劲儿,由他拉着了。自后面瞧着,这男人的肩膀极为端正,后背也是极为宽广的,不由自主便要让人想到“依赖”这个词。 云婉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看着,见两人进屋了,忙不迭跑出来站在汐炎的卧室外侯着,“王爷,小姐,已经备好了热水,可是要沐浴?” 汐炎听罢去看小玉儿的意思,见她摇头,便吩咐道:“准备洗漱用品即可。” “是。”云婉点头应下。铃铛一听这话,便说了句“去帮忙”跟着她走了,别的事不懂,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王爷喜欢和小姐独处,她也想开了,只要有小姐在,就有她的好日子,所以她一定要尽全力让小姐过舒坦才行。 两人进屋的时候汐炎不忘提醒道:“明天上路回西南,我的封底,起码要走两个月,路上再想洗个安稳澡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厄~”小玉儿被他瞧得又有些不淡定了,转了眸子滴溜溜在房里乱窜,张口胡扯道:“我昨天才在楼里洗过,洗得太勤,对皮肤不好。” 汐炎点头,对于这件事他也不想过多纠结,因为本来,他也没想着要跟她一起洗。 两人进去的时候,床早就由丫鬟们准备好了,并排铺着一双锦缎面的薄被。 洗漱之后小玉儿就更加不淡定了,在屋里转来转去,最终落座在桌子旁,挤着一脸假笑,眯着眼道:“我还想再赏赏花,明天一走可就看不着了。” 汐炎凑到她身边,瞧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就算是月光沉静,这赏花的借口也太牵强吧?一时间起了逗她的心思,伸手抽了她挽着长发的朱钗,看她如水般的长发披展在肩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江南有的是美景可赏,你若喜欢,咱们可以在路上多留几日。” 这句话本没什么暧昧因素,只他故意将声音放轻放缓,蛊惑之意由内耳出,加上呼吸间的热气呵在她耳廓,小玉儿瞬间就被臊得面红耳赤。她一下从凳子上惊跳而起,好像被烧了的毛猴子。汐炎哪知道沉静若水的她会是这个反应,下巴被她肩膀结结实实的撞个正着,险些把自己舌头给咬掉,巨疼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步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隆重推荐 二十章:博弈 什么情况?小玉儿倒抽口凉气,脑子里瞬间空了。昏黄的灯光下,汐炎狭长的眸子有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扩散着,且愈演愈烈。她身子僵硬着保持着他给出的姿势,甚至连嘴都张不开,只是直愣愣的回望着他,很紧张,很紧张。 汐炎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以及她眼神中带出的局促不安,自己心中骤然升腾起的之火却是莫名其妙的去了大半,难道是吃惯了投怀送抱的女人,对这一类青茬不适应?这般想着,他又觉得好笑了,几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到里侧,便不再多管。掀起被子,自顾钻了进去,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 诶?小玉儿一手揪着衣服,不明所以的低头瞧着他,没吹灯,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细枝末节,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明明闭着眼睛,唇角却噙着明明白白的笑意,好像是这样也能瞧见自己。小玉儿脑中莫名浮现出他有意捉狭的样子,眉心细眉打了个圈,“坏人。” 汐炎耳尖跟着一动,左眼拉开条针尖大的缝儿,喉结微动,咕哝道:“什么都不做就是坏人了?”见她瞪大了眼却没啃声,蓦地翻个身,单手撑头看着她,“嗯?” 小玉儿大惊,几下蹭到了墙角,“铃铛,铃铛!” 等半晌也没见外面有动静,只见汐炎很不好意思的抹着鼻子笑笑:“我让她去下人的房间住了。”言下之意,你就算吼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的,再说,“你就算把铃铛叫来能做什么?”她说他是坏人,难不成才刚那模样都是欲擒故纵?他其实不愿意把她想成那样的女人,不过现在欣赏着她满脸蹩脚的局促模样倒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小玉儿撇着嘴,看他满脸等着自己出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把揪着领子的手一松,眯了眼强撑着坏笑道:“叫铃铛进来当然是熄灯了。” “然后呢?”汐炎瞧着她眼珠滴溜乱转,假装看不出她眼神中的不安。 哼,这个时候谁害怕就是输了!她心下一横,想着自己怎么都是在窑子里混过的,有什么好怕?“当然是月兑衣服睡觉了。”语气虽然是理直气壮,说完却觉得满面火烧,这次却是硬挺着没避开他的目光。反正一时半会儿她是说什么都攒不到五千两的,而且现在还没了“工作”,别说眼前这个男人长相俊美贵为王爷,他就算是肚满肠肥地痞无赖把她买走也就成了她的天!嗯,让自己把他当成天看比较难,但是当成摇钱树看还是比较容易的,早晚都得经历这一次,把他哄好了自己才有月兑身的那一天!这么想着,小玉儿的回看着他的眼神就更加坚定了。 明明身子都要抖起来了,嘴上还硬的要命。汐炎斜拉起唇角,邪邪一笑,顺坡下驴,“这样,甚好。”说着翻过身去,几个弹指便将屋中的灯给吸了,又侧了身看她,“月兑吧。”月色清幽,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玲珑身子倒是能看个大概,不过她的身子……汐炎很不地道的揣摩了下,应该是没多大看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虽然也盼着自己能像一般人家的女儿一般明媒正娶的过门,肯定是有些奢望了。她一边想着一边把外衫解了,这是条几层的雪纺纱的裙子,中间的带子一松,差不多就在身上挂不住了。就算是有所收敛,也是徐妈妈给准备的衣服,大体都一个特点:好月兑! 虽然不清楚,他的眼睛却是很亮,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深吸口气,随手将裙子扔到床下,散的床帏一阵茉莉香。扁着嘴,犹豫了片刻,见他不发一言只是盯着自己不放,便不再迟疑,将内衣的带子几下解开,月兑了扔到床下,哧溜一下钻进被子,仰面盯着头顶的黑漆不再动弹。 “月兑完了?”汐炎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不是比你少了?”那个家伙洗漱完就把外衣月兑了,没准早就准备好这一出呢!不过,现在的她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了,有些事迈过那一步便什么感觉都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妥得了初一妥不过十五。让她以为这男人买她回去就是为了听听曲儿,那除非是他下面有问题。 咳咳~这么想人家好像有点不厚道。 汐炎笑笑,将一只手伸进她被里,“那得检查检查,这大黑天的,本王可是什么都看不清。”说着便轻车熟路的从她肚兜的侧面探了进去,感觉到对方一时间紧绷绷的活像个死人就又想笑了,故意张开了五指放在她肚子上不动了。 “呀~”小玉儿一个冷战,禁不住想动,“我说,凉死了。”说着就去扳他的手,不仅凉而且肚皮还很痒痒,就算对这些男男女女的事,不太知道,也知道现在这场合笑起来是不太对劲儿。 汐炎没动,暗自调理了内息,“还凉?” 诶?小玉儿果然觉得肚子上的手不凉了,不仅不凉,热热的,放在肚子上还很舒服,她也就松了手,像是随意的放在了他的手腕上一样,“很暖和。” “嗯,等会儿就会热的。”汐炎换了个姿势,把她捞进怀里,手很自然的放在对方胸前的酥软之上,顺势在她耳尖上小啄一下,清楚的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战栗,似乎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呼吸急喘。“吓得?” “还行。”小玉儿继续嘴硬,闭了眼睛假装死人。 汐炎笑笑,忽然松了她,将手都抽回来了,“你是老鸨从江边捡回来的,不叫阮玉儿。” 小玉儿没想到他会忽然将话题说到这件事上,“你知道?”转念想到他是王爷,这些事还不是想知道就知道了?“那你还给老鸨那么多钱,不是挺精明的,还明摆着让人坑?” “反正我买的是你,坑也是坑你的钱,就算你不是阮玉儿,想赎身,一个子都不能少。”汐炎说得云淡风轻,三分认真七分玩笑,不过却也是事实。他堂堂七王爷,还能被谁无故坑了钱? “喂,我要是攒足了钱,你真的会放了我?”小玉儿把才刚的忐忑不安抛到脑后,激动的测了身子看他。 “嗯。”汐炎淡淡应着,不想留在他身边,他又能怎样?“你的真名叫什么?为什么会在江边?”虽然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既然她现在还没有五千两赎身的钱,就得把该问的问清楚才行。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小玉儿跟着泄了气,软趴趴的落在枕头上,继续盯着头顶眨眼睛,“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帮忙查查吧,以前的事,我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让我查?你给多少报酬?”汐炎挑挑眉毛。 小玉儿深吸口气,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把自己都给你了,够了吧?” “你本来就是我的。”汐炎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我用了足足五千两银子买回来的。” 好吧~小玉儿拧着一张包子脸,想到楼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蓦地一翻身蹭到他被窝,来了个八爪鱼上身的熊抱,“王爷,您就帮帮小女吧。” 汐炎闷哼一声,“你若是劲儿大,本王就废了。” 小玉儿听罢一愣,随即想到自己才刚是蹭着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不由一阵恶寒,在她还没想到台词的时候,就觉得对方的咸猪手颇无顾忌的在她胸前一阵乱捏。 捏完之后,还很无所谓的说:“等着发育好了,再来勾引本王不迟。”说完就把她从自己身上巴拉下去,侧身向外闭上了眼。“睡觉。” 小玉儿愣了半晌才明白过味来,脑袋一热便要反驳,转念自己也拍了拍胸脯便没了气焰。她这是被红果果的嫌弃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听着他呼吸匀缓,便侧身向里闭上了眼。 阮玉儿……虽然徐妈**人品不敢恭维,这名字倒是不太难听,若是真想不起来也就罢了,过去的事情,本来就没必要太过留心。 翌日,铃铛来叫小玉儿起床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透过窗户能看见汐炎在外面忙碌的样子。又是个晴天,满园樱花飞舞,他站在花瓣中,站在阳光下,原来,是比她想象中还要美好。 隆重推荐 二十五章:醉翁 日近黄昏,阮玉儿靠在车上跟周公对弈,小兔子在她脚下双耳后背美梦正酣,一大一小随着行车的频率左晃晃右晃晃,很是和谐美满。看的某个王爷心情十分美好,张嘴填了快白糖糕下肚。 他本不喜欢甜食,除了红豆糕意外的糕点在他面前比摆设也强不了多少,就算是红豆糕,也只吃八宝斋这一家,此时砸吧着嘴却是觉得这点心味道很不错。 探路而归的朗硕指引着一行人进了不远处的村子,虽说是个村子,但建在官路途径的地方,不乏商人、旅者等等,所以这村子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至少对于来往之人来说,满足基本需求是完全木有问题的。 每年汐炎进京的路线都差不多,朗硕之所以去探路是为了将危险值降到最低,就算自家老大是个力挽狂澜九成九不会被什么暗杀、偷袭之类搞定的存在,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要各种谨慎。溺水之人,十有八九都是水性极好,骄兵必败亦是这个道理。 他们下榻的地方是个叫做吉祥如意的客栈,乍看下去是个有很多年头的地方,陈旧的招牌高高的悬着,当年开张时熨上的金边早已在风雨中褪色。 阮玉儿揉着惺忪睡眼,见汐炎下了车,便抄起地上的小兔子跟着起身。车门处放着踮脚蹬,她明显还有一半神志在周公私幽,脚底没跟的踩下去,若不是被汐炎一手拽住胳膊,难保不会摔下去。 “谢谢。”阮玉儿灵醒了大半。 “来电实际的。”汐炎凤眼斜飞,流光荡漾。 “记账吧。”阮玉儿扁扁嘴,觉得当初自己感动的那么几下子肯定都是在做梦,这丫绝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咳咳~实际上,骨子里和外相最不相称的是阮家妹纸才对,只是这丫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可惜的是,当在后来的后来,她终于有机会认识到的时候,生活已经发生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性进展。所以说啊,有些事得趁早,否则想回去的时候为时已晚。当然,这是后话。 跟门面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这家店的年头的确比较久远,起码在3年前汐炎当上大禹国第一个外姓王爷的时候,它已经存在了。掌柜一直是那个掌柜,虽然从没过多打听过,但对这队人的来头也隐约有点常识性判断,只含蓄的跟才刚进来定位置的朗硕点了个头,便没有多话。这年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假装不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少说。 一行人总共36人,对于客栈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队伍,但是朗硕和护卫队的30人都要在外面看车外加戒备,露宿在大院,多加了些钱跟店家要几床被子就搞定了。剩下的尹文汐炎、阮玉儿、铃铛、云婉和管萧共要了三间天下号房间。朗硕本想着要五间,可是人家就剩下这三间客房,他在研究了下住房的组合,觉得三间也够,就没多墨迹什么。 跟着上楼的铃铛几乎是挽着阮玉儿的胳膊寸步不离,她不想跟云婉一间屋子,在别院里她就算害怕一个人睡,还可以跟别的小丫头去睡通铺,现在在客栈,只有三间屋,她不要跟云婉那种会下毒会杀人的女人一起住! 不过,铃铛啊,你不跟云婉一起住,难不成让汐炎boss跟她一起住?阮玉儿听得太阳穴直疼,苦笑了半晌也不忍心开口。恶角自有恶人当,现实神马滴,用不着她,也会有人让这小丫头认清楚。 说起来,铃铛虽然是在香满楼一直打杂、跑腿、伺候人的丫头,但真是没什么人真会逆着她的意思来,一来小丫头岁数小,人机灵很少犯错,二来有二娘的明着暗着的偏袒,没人有病的找她不痛快。 所以直接导致了这小丫头丫头的觉悟比较低,不过,当她感觉到脊背上各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之后,立马闭上嘴一个字都再说了。 阮玉儿抿嘴笑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淡定模样,心里却是为这丫头的战败小小的遗憾了一下。说实在的,她也觉得晚上跟那月复黑王爷睡觉有点犯怵,但是经了昨晚的事,她坦然多了。她一个女人,就算再不要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混日子,除了各种肉偿还能怎样? 把这事看开,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了。盲目乐观什么的,很多时候都很有爱不是么?人生需要奋斗,奋斗需要动力,要想有动力,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日子呀! 晚饭什么的,朗硕也早就安排过了,一楼的大厅不小,三十几个人占了4桌,尹文汐炎和阮玉儿在房间吃。 也不知是不是坐了一天车的缘故,阮玉儿没什么胃口,想趁着天没黑的时候出去转转,汐炎听罢只说自己赶路累了,也正想出去走走。他才不是担心她一个人瞎转悠迷路呢!转念苦笑,当年的她的确是个路痴,但现在的她不是她,又怎么会迷路?即便如此,他还是跟了出去。铃铛当然想跟着的,只是被朗硕一把拽住,只得无奈的瞧着两人越走越远。朗硕跟着王爷的日子毕竟久了,很多时候就算不看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铃铛追着去这件事,他觉得就算真让她去了,她也不见得能开心的回来。 这村子名为吉祥,听说原来不叫这个,后来因着“吉祥如意”在来往旅人之间有了点名气,村长便将村名给改了,方便旅人记忆。吉祥如意本身就坐落在村子的“闹市区”,一直朝南走能看见不少卖些小物什的摊位,但比起锦绣城内的景象,这里就有些寒酸了。 阮玉儿正一边晃悠,一边瞎看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连喊了两声姑娘。她向来没有随便乱听对号入座的习惯,所以尽管有三分感觉这声音可能是在叫自己,她也没回头。一来认识的人会直接喊名字,八成可以pass掉了,二来她身上没有带钱包,所以不担心被偷也不担心丢钱,所以更加不用在乎是不是有不认识的人叫自己了。 所以老头急了,直接从座位上起来,佝偻这腰板,几步跑到她前面,“姑娘,姑娘。”老头说完呵呵笑了几声,纵横沟壑的老脸上仿佛开着大朵菊花般灿烂明媚。 阮玉儿皱眉,酒臭味什么的,最讨厌了! 隆重推荐 二十六章:报复 日落西山前,天空绽放着黑夜到来前最后的灿烂。明明是这么美的节骨眼上,面前却钻出个站都站不稳的醉老头儿,比动画片里钻出来的中场休息还坑有木有? 阮玉儿毫不掩饰的表现着内心的厌恶,她不是嫌弃老头儿,她是真心嫌弃老头儿身上浓到刺鼻的酒臭味,往后退了几步,胃疼的说! 汐炎反应很快,早在老头儿出现的同时就往前挪了几步,以稍稍在她前面的位置站着,以防出现万一。见她跟自己一样不发一言,只往后退,他无奈之下开了口,“有事?”人家都挡到前面了,无视什么的肯定不管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动粗解决,又很麻烦。 “就是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意思,想……聊两句。”老头说着像被什么噎住,后面几个字差不多是呢喃而出,笑眯眯瞄着阮玉儿的眼神转向汐炎,眼中的笑意却是没了。“看来禹国的异客比湘国多的多!”老头没头没脑的蹦出这么一句,仰面灌下一口酒,哈哈大笑起来。满是褶皱的脸上因为醉酒散着红光,看上去倒是极为精神。 老头儿白须白发,眼睛不大,却是炯炯有神,不知道是不是醉得太过严重的关系,双眸亮的出奇。 他自来熟的扬手拍拍汐炎的肩膀,“这位公子爷,我是在帮我徒弟找朋友,没想到一下在大街上遇见两个!”老头儿似乎心情大好,一边叨叨一边再度哈哈笑起来。 阮玉儿一听他是在帮徒弟找朋友,双眼立时像发现了肉骨头的小哈,亮得那叫一个小星星啊小星星,“大爷,您认识我?” 汐炎眉心却是要多拧巴有多拧巴,很不客气的附赠了一个鄙视的小眼神给某个“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二货,这老头儿说的是“两个”,两个的意思自然不是单单只阮玉儿一个人,而阮玉儿和他尹文汐炎的朋友可能重叠到一个人身上吗?不说阮玉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尹文汐炎就不觉得自己有朋友的师父是这德行,因为他压根就没朋友! “疯癫老儿,胡说八道。”汐炎拽着玉儿的胳膊直接绕过这老头儿继续朝前,哼,都没见过她这种好奇宝宝的表情,一句话而已,至于这么激动么? 是啊~伦家只是觉得这老头儿是真的认识她,说不定可以打听出点关于身世问题的杂七杂八,你说你堂堂一个王爷大人,至于因为这么点事激动么? 阮玉儿才不管现在的汐炎是喜是怒是冷是热呢,一把拍飞他在自己胳膊上瞎拽的熊爪子,继续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盯着醉老头儿,“您是不是真的认识我?” 老头儿见这俩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一时有点断条,他现在属于酒醉七分醒的状态,厄,直白点,就是真的醉了,所以尽管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相信自己是绝对没看走眼,但是反应肯定跟不上正常状态的反应就是了。所以他愣了半晌,才打了个酒嗝,讷讷的说:“老朽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说完指向汐炎,“你……”说着毫无顾忌的凑到他胸前使劲闻了闻,“你跟她不一样,但也不是这里的人!” 汐炎怔忪,一时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弄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大误会,只好皱着眉静待下文。 阮玉儿是完全听不出什么隐晦含义的,汐炎说在户籍上查不到她的户口,那么她肯定不是这的人了,这老头儿张嘴就说中一条,铺天盖地的酒臭算神马,在澎湃的心潮之下,全被打在了沙滩上。 “您,您是不是认识我?” 她这激动地表情,却是把老头儿给吓醒过来,他眨眨眼,再眨眨眼,敲敲有些晕眩的脑壳,皱眉,舒展,再皱眉,再舒展,“难道是老朽看错了?”说完便不再理会阮玉儿和汐炎,自顾碎碎念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的哈拉文,走了。如果没错,这丫头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她不是这里的人,他要是真的认识他,他不就是不正常的存在了?说着脸上又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今朝有酒今朝醉,头疼之事莫理会!只是说好了沿途帮那个死倔的徒弟找“朋友”,恐怕又要让他失望了。 “诶?”阮玉儿见老头就那么自顾自的出现又自顾自的准备走,有点着急了,伸了爪子正要把那老头儿拽住问个清楚,却被汐炎一下拉住。 “不过就是个喝醉酒的老头儿在疯言疯语,亏你也信。”汐炎衣服很难铁不成钢的模样瞄着矮了自己小半头的阮玉儿,各种有成就感。 阮玉儿扁着波浪嘴,埋在黑|道道里阵亡了,欺负她没有记忆的人都是粪蛋粪蛋粪蛋! 当然,画个圈圈诅咒你什么的,她还是不敢直接说出口呢,不管怎样她都很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眼前这个粪蛋都是自己赖以生存的boss,而且这段时间要持续多长她还没有好好算计过,心里各种没底。 寄人篱下的孩子伤不起啊~她又一次各种不舍的瞄一眼已经在人群中消失不见的老头儿,然后又一次满是怨念的瞄了一眼某男人的后脑勺。 然后,在回去之前,阮玉儿尽己所能的在街上物色自己想买的东西,两只手装不下的时候就塞进袖子、腰间,再不济,让冰雕王爷帮忙,很有些不把整条街搬回去不罢休的气势! 出门不带钱的丫头买东西很哈皮,你说你堂堂一个大老爷儿们,瞧着自己女人想买东西总不能不出钱吧?阮玉儿双目灼灼红果果的报复着,旁边毁掉自己身世线索的流动钱包,完全忽视了自己脑袋上尖尖的小恶魔耳朵已经全被人家看在了眼里。 然后,就在回到客栈的阮玉儿因为大把花银子而通体舒畅,仰面躺在床上美滋滋的放赖时,坐在桌边喝着茶水润嗓子的大*oss媚眼微弯的开了口,“晚上的小笼包算我请客,其他东西都是你的私人用品,一共花了437两8钱,看在你是我女人的份儿上,零头我就不要了,别的我会全部记在账本上,不用着急,赎身的时候一并还了就行了。” 阮玉儿眨巴眨巴,再眨巴眨巴,继而,慢半拍的挖了挖耳朵,“王爷,您才刚说什么了?” 尹文汐炎淡定若水的抿了口凉茶,微笑,“反正这事不急,到时候再跟你解释也来得及。” 泪奔~抠门男人,要不要这么算计??某女悲催了,幸福啊,你被恶魔拐卖了么?肿么离我越来越远的赶脚?? 隆重推荐 二十六章:晚霞 入夜,锦绣城南陷入一片寂静。这一带是官宦、商贾大户的聚居地,虽然住的都是些会被各种政务、应酬缠身的大人物,但留守下来当家作主的,不是上辈就是主母,所以基本上这片住着差不多每天夜夜笙歌的男人们的地界,一到晚上是出了奇的安静。 荣园,这个属于长公主拓跋景荣和镇远大将军薛鹏远的府邸,正院尚有一屋亮着灯,大颗奢华的夜明珠加上数盏油灯,此时屋内亮度堪比白昼。 大丫鬟晚霞细致的为长公主梳理着长发,时不时瞄一眼镜中人的表情,然后配合着说几句讨喜的话。准确判断眼前这位顶头上司的心情,才能更大概率的在低气压下不被伤着,跟着长公主这么多年,这点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晚霞,你看我,是不是已经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长公主拓跋景荣黛眉紧拧,伸手去模眼角若隐若现的皱纹,以及貌似有些下垂了的眼角,年方二十有八,她实在比自己想象中憔悴的还要迅速,红颜易老什么的,伤不起啊~ 想当年父皇尚在的时候,她也是大禹国数得上的美人胚子,本以为嫁了个中意的男人,孰知,如花美眷,不逾似水流年,铅华尚未褪尽,那个中意的男人已经厌倦。 成亲八载有余,偏偏这肚子就是不争气,让堂堂一国公主竟沦落到需要受男人气的地步!尹文汐炎~拓跋景荣想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狠厉的冷光,气场骤降,激的身侧的晚霞不由打个突突。 晚霞哪猜得到她那么隐晦的心思?只道她是眼瞅着韶华殆尽却没能留住男人的心,徒增伤感罢了。其实啊,这些男人还不都是一个德行,这种话她不敢说出来,想还是敢的,天下乌鸦一般黑什么的,她就冷眼瞅着这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再瞅瞅依旧天天大半夜才回家甚至不回家的将军大人,不明白也明白了。皇帝为啥需要有 佳丽三千?根本就是每个男人都想坐拥千万美人罢了!为了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伤感什么,好好的当着主母,好好的掌控着这个家的后院,任你是群魔乱舞还是天翻地覆,镇远将军还能把她的位置给动摇到?那不是诚心找不和谐呢么,他才不会那么傻呢! 她稍稍俯身笑微微看向镜中颇显忧虑的脸,捋了捋拓跋景荣鬓角的长发,“公主现在哪是老,这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褪了少女的青涩,您啊,这是好时候刚开始呢。”公主改嫁后,本该改叫夫人,但她是陪嫁丫鬟,自小陪着她从皇宫里出来,这称呼也就一直没改。 饶是知道她摆明在讨好自己,拓跋景荣还是难以自已的笑了,眼角的鱼尾纹瞬深了好多,不过,她将目光转移到梳妆台上的梳子上,倒是没怎么留心自己转眼爆出的老态,“又掉了这么多头发,还好时候呢!”虽是在反驳晚霞才刚的话,脸上的喜悦神色却是完全出卖了自己的心口不一。 晚霞伸手将梳子拿过,细致的把碎发扯干净,“这您就不懂了,头发掉的多长的也就多,您现在健健康康的才会这样呢。” 拓跋景荣被说得更加欢悦,合不拢嘴的嗔怪道:“你个小丫头,总是能把人说的甜到心里去。”说着便搭着她的胳膊缓缓起身,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要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好,就不会有这一院子的女人,薛鹏远也就不会整天晚上不回来了!也罢,他在外面可劲的折腾,甜不着她也甜不着这院子里的谁,总比让她整天看在眼里心更烦的好。 没过多久,听着长公主的呼吸渐变匀缓,晚霞便缓缓起身将剩余的灯盏拿走,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按常理来说,这个时间将军还未回府,就算过会儿回来也不会这边了。晚霞便退到外间的耳房里,褪去外套,简单舒展下筋骨钻了被窝。 若是在长公主房间守夜,她都留着个夜明珠照亮,免得紧急情况下抓瞎。不仅如此,因着长公主容易夜间惊醒的毛病,她睡觉很轻,有个动静都会醒。 而今夜,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晚霞迷糊中便听见有人开门进来,心里一毛,瞬间惊醒而起。她每次睡前都会好好将门窗检查一遍,长公主身子娇贵,很容易着凉,所以即使现在天气转暖也还是关窗睡觉,至于门,她很肯定是拴好了的!披衣服下床的时间,已经有个人影渐渐放大映到门上。 晚霞倒抽了口凉气,正欲喊人,却听门外的人压低了声音道:“晚霞,倒水过来。” 她一听是将军的声音,忙低声应着把外衣的纽扣系好去开门,哪知才刚将门拉开个细缝,就被对方以强力推开。浑身酒气的镇远将军薛鹏远不动声色的笑笑,栖身进来反手便将门闩上了。 晚霞倒抽凉气,惊惧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拽紧衣领,退到墙角,战栗着说不出一句话,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说什么似乎都有些多余,抵着冰凉的墙壁,战战兢兢的看着逐渐栖近的巨大身躯,她结巴道:“王爷,您,您胡来的话,我就要叫人了!”要是真把长公主弄醒,他也不会好过到哪去!她把这个想法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期冀着能给自己最后的希望,然而…… 薛鹏远虽然依旧压低着声音在笑,却对她的威胁丝毫不惧,反而得意的挑着一双浓眉笑道:“你叫一下试试,就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醒了!”说完便不再废话,一步向前把小绵羊扑倒在床,大手挥动,几下便将对方拨了个精光。 任是晚霞如何哭闹,如何叫嚷,终究没发生奇迹,长公主没来一脚踹飞门,也没在屋外尖声怒吼,甚至安静的像是一夜好眠什么都没能将她惊动。她双目空洞的瞪着屋顶,任对方予取予求的时候,瞧见了门上渐渐远去的人影,刹那间,脖子像长年未上过油的机器,卡住动弹不得了。她就知道,长公主睡觉怎么会那么沉呢?原来是她太天真。 晚霞眸中的冷光稍纵即逝,然后便深深的闭上眼,只当自己身上趴着一只蠢猪! 隆重推荐 二十七章:天真 煎熬的过程总会被无限制放慢,再放慢,但是晚霞的脑子已然成了空的,当那头猪从自己身上翻下去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一轻,呼吸也跟着顺畅了,至于下面热辣的疼痛,对她来说已经全不重要了。 当一切成空,什么都不重要了,要么死,要么活着。 晚霞今年正值双十好年华,长公主本提了几次想给她找户人家嫁出去,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她自己又没有心上人,所以这事便拖了下来。她跟着公主进将军府的时候不过十三,还是个未长熟青枣,纵是看出了亭亭玉立的苗头也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不点,经了这八年的成长,当年的小丫头一天比一天水灵诱人,别说薛鹏原本就,就算是一般的老头儿,也不会放走这嘴边的小兔子。 长公主不是傻子,这也是她为什么提议想将晚霞嫁出去的原因,但是想来想去,与其把她弄走让薛鹏远去勾搭别的女人给自己添堵,不如将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允给他,所以,昨晚她听见晚霞的哭喊、求救,站在门口犹豫了。比起那些外人,这个丫头到底跟自己有些情分在,若是教的好,应该可以作为那个收住薛鹏远心的有利棋子。一念之间,晚霞便成为了蠢猪身下的炮灰,亦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只是这安排绝不是按着长公主的计划来的就是了。 晚霞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和长公主多年的主仆情分就是断送了自己一生的主要原因,这年头好人不好当,本分的丫头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但是,她自小在皇宫以“奴婢”的身份长大,在长公主的权势和威压下存活这么多年,足以证明她是多么的没脾气,现在被摆明坑了,也只是在心里各种怨念,真要让她鼓捣点什么幺蛾子去报复,她没那么多想法,也没那个胆子。 所以此事之后,她的愿望还是想把自己大丫鬟的身份扮演好,若是可以,凑合着找个人家把自己许了就是。她哪知道长公主的心思,更加不知道薛鹏远惦念她时日已久的心思,更加不知道,因着这次意外,她被那头蠢猪搞大了肚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 再说那只满足了**的镇远大将军,挤在耳房里的小床上,软玉温香在怀,就算躺着有点憋屈,也是一夜好眠。未免早上遇见那只母老虎尴尬,天刚亮便整理好衣装,临走时还很不舍的在人家粉女敕的脸上啃一口香。晚霞一直闭着眼,听见关门的声音,缓缓睁开空洞的大眼睛,冰冷的眼泪顺着脸颊直淌下来,就那般僵硬的仰面躺着,好像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随手将污了的被褥照平时的样子叠好,出去打水给自己清洗。 她从小就在伺候人,在夹缝中生存是她的本能,然而这个忍气吞声的软柿子把世界想象的太美好了,把这事当做没发生?恐怕只有她自己想把这事当做没发生过。 不论在哪个年代,太天真的人都会划分到早死早投胎的范畴,当然,除非有人有能力给你创造一个容你天真的空间,晚霞身边显然没这个人,所以在她听明白长公主的意图时,满眼惶恐,身形一晃后退几步才险险站住。 “做将军的侍妾总比随便找个商贾人家要好,再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看待,定不会亏待了你,若你的肚子比那些小妖精们争气,我也就圆满了。”长公主不紧不缓的交代完自己的愿望,端起杯子小啜一口,“等会儿,让徐福把西院的归春阁收拾出来,你看看没问题就搬过去吧。” 晚霞垂着头,松开的下唇上印着一排清晰的血痕,“是。”除了唯唯诺诺的应下,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或许长公主说的不错,起码在这荣园之内,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女人啊,要惜福才是。这般想着,她也没怎么耽误工夫,依着长公主的吩咐收拾行李去了。 长公主看着她懦弱的背影在门口消失,眼中寒光暴闪,恨不得咬碎满口银牙。当年的金枝玉叶如今却沦落到要靠着陪嫁丫鬟给自己撑场面,她就算面上风平浪静,心中有多波涛汹涌可是不言而喻的。随即,血一般的艳丽朱唇向两边挑起,露出个瘆人的笑容,“你的肚子圆满了,你也就圆满了。” 吉祥村,阮玉儿还没睡醒就被身边的尹文汐炎掀了被子,某货没了温暖的被窝,顺势蜷成虾球,脸埋在膝盖上咕哝着嘴道:“再睡一会儿吧。”这一过程中,竟是连眼都没睁。 汐炎的脸色黑了大半,随即邪邪笑着栖身上床,手指在她露出的半截小白腰上撩拨一下,“确定要再睡一会儿?” 阮玉儿激灵一下,倏尔睁开杏眼,发现身前的大脸属于尹文汐炎而非意识模糊状态的铃铛,直接有了想撞墙的念头,急急哼哼着摇头,顺手将自己后腰的衣服拽平。 “那就赶紧起。”汐炎下达完命令,便不再理她,兀自坐到桌子边喝茶。 有了前晚的经验,阮玉儿也懒得跟他打什么口水仗,觉得累了便按部就班的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当然,跟前晚不同,她跟尹文汐炎一样只把外衫月兑了。虽然开始一直忐忑不安,闭着眼睛左等右等那货也没白活完,她沉不住气拉开眼皮子去瞄,发现某个抠门加月复黑的男人正在灯下看书,看那样子还十分的津津有味毫无睡意。她是真想等对方睡了再说,可是才逛过街早已经累的不行,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然后就是才刚那一幕了。 坐在梳妆台前,阮玉儿边梳头发边看铜镜内的尹文汐炎,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美哇!她不由笑笑,随手将头发绾成最简单的发髻,用玉钗别好,剩余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腰间,简单却飘逸。 一行人简单用了早饭,又从店里买了些干粮便上路了。他们才走不久,昨天出现的醉老头儿和一个长发披肩的俊秀男人从一间普通客房走了出来,醉老头儿瞄着消失在院内的队伍,皱着眉毛敲了敲脑袋,昨天是想跟傻徒弟说什么事儿来着? 隆重推荐 四十一章:恶霸 玉溪素有花都之称,随便一条大街上都种着丁香、玉兰之类,若说风都是香的,一点不夸张。至于街上的建筑倒跟别处有太大差别,阮玉儿四顾看上几眼就没了新鲜感,紧跟着身前说要先带自己去个地方的苏晚晴。 两人都穿着薄荷绿的长衫,远远看去只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看她那一脸郑重的样子,阮玉儿便没多问什么只管跟着,反正万一有了危险她撒丫子跑路就行,不能原路返回还不知道往人多的地方跑么?就算原来不知道,经过某月复黑王爷一早上的教育也不可能不知道了。唉~自己跟别人上街他是有多不放心啊?转念,耳边响起某男人早上在睡梦中那一声“乐昕”的低喃,小嘴一撅,马上拍飞了脑中所有的附加剧本。 抱着自己的时候他都能想着别人,还指望着自己能在他心里有多重呢?阮玉儿这么想的时候全然没发觉什么不对劲,自然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正迈向一个叫做“恋爱症候群”的病。 眼看着苏晚晴左拐右拐,华丽的建筑被甩在了身后,眼前的路越来越窄,倏尔,一个右转,眼前的视野变宽,风中的香气也被一股子酸臭腐败的气息掩埋。阮玉儿禁不住眼角一抽,看着眼前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有些茫然了。倒不是觉得自己娇贵不能来这种地方,只是觉得好好一个花都哪里都该比这更有可去性,她又不是微服出访的大官~好吧,人家晚晴自始至终都没说是带她来这玩的好吧。 这里的确是贫民聚集的地方,每个城池都有死角,这里就是玉溪金玉之外的败絮,是整个花溪最阴暗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草席、废木搭建的简易房屋,歪歪斜斜的堆叠在一起,形容枯槁的老人倚在门口晒着太阳,浑浊的眼底看不出半丝神采,而那些看不出年纪的孩子,或紧紧挨着老人坐在地上,或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垃圾堆上满是苍蝇,要死不活的趴着,一副飞不起来的窝囊样。这里的阳光如此不和谐,好像是硬生生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抢走了属于阴霾的领地。 阮玉儿忽然觉得刺眼,不由皱起了眉。 苏晚晴扭头一笑,眼底却看不出半点笑意,“吓着你了吧?” 阮玉儿摇头,“只是不知道你来这里能做些什么。”她很认真的看着苏晚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麻木不仁。因为她看这些贫民的感觉太平静了,就算没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眼里不会像晚晴一样流露出那种忧国忧民的苦楚。 晚晴抿抿唇角,“虽然能做的很有限,但是如果能让一部分人今天不会饿死,也是好的吧。” 阮玉儿一愣,随即笑笑,“那我能帮什么忙吗?”。 “当然!”晚晴眯眯眼,正要把一些碎银子给她让她去分发,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苏公子!”柱子一边喊一边撒丫子往这边疾奔,看上去不过八九岁,后面跟着几个个头更小的孩子。 苏晚晴见他那副跑起来不要命的样子就知道是出了事,紧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柱子在她身前站定,深吸口气,指着街道的另一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花枝姐被薛家的胖子逮住了!苏公子你……快去救她。”他还没说完苏晚晴已经箭一样冲了出去。 贫民窟出了事都需要争分夺秒的赶过去,哪怕是稍微一个犹豫都可能导致某个老人或者孩子被恶霸打死!苏晚晴曾经见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因为一个馒头被乱棍打到吐血死在自己怀里,从那以后她就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力量能够改变这样的现实。可是~随着自己的长大,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力量是多有限,所以,她希望自己能用有限的力量尽量多的帮助几个人,尽量多的帮助几次人,就算是给自己积阴德好了。 阮玉儿的反应可没苏晚晴那么快,再加上她觉得这种以暴制暴的场合自己出现也只能当个累赘,所以不紧不慢的问了小孩子们事情的缘由。 大概就是一个叫小豆子的孩子在要饭的时候弄脏了薛家大公子薛仁美的衣服,所以要赔,小豆子没钱,自然就要让小豆子的姐姐花枝肉偿才行了。 实际上薛胖子,也就是薛仁美,早就看中了花枝的姿色,想着是贫民窟里的丫头收了当通房丫头或者玩玩扔回来都是可以,便找了这么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就算是贫民窟里的贫民也是玉溪的合法住户,他也就是仰仗自己是巡抚大人的小舅子才这般猖狂,就算是走走形式,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把人掳走的。 苏晚晴到的时候花枝正死命抱着街边的一棵大柳树,任周围人拳打脚踢就是死死抱住不撒,小豆子则被一个满是 气的家丁拎着领子左右扇着耳光。小豆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一张脸已经被扇得好似猪头,却是不哭不闹,只死死瞪着那家丁,像是要用眼神将那人凌迟一般!显然,眼刀的无形力量在人家的巴掌下完全发挥不出效应,反倒招致了对方更加粗鄙的恶骂以及更加剧烈的掌嘴。但小豆子仍全顾忌的瞪着对方。花枝虽然已经哭花了脸,却紧紧咬着唇,一个字都不说。 他们是穷,穷到了吃不起饭,穷到了活过今天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但是他们还有骨气在。被人欺负了,他们没本事把场子找回来,至少要保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住手!”苏晚晴暴跳出青筋,一个飞腿过去,先把打小豆子的人踹到了一边。 薛仁美也不是头一遭和苏晚晴杠上了,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对方是苏家的四小姐,只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市井小混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麻烦。之前她倒是也在私底下打探过,想着能来点阴的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是这姓苏的小子功夫了得。薛仁美奈何不了“他”只好拿她的手下开刀,前阵子才把苏晚晴的一个兄弟的鼻梁打断了。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苏晚晴早就憋着火要揍这个胖子呢,没想到他竟然送上门来了!几个闪身到了花枝近前,三下两下就把围着的四个汉子踹飞了出去。 绝世飞腿啊这是!追过来的阮玉儿站在一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看热闹,又一次被苏晚晴震惊了。跟这妹纸一比,自己的确更像大家闺秀啊! 隆重推荐 三十三章:打架 “上、上,给我狠狠的打!”薛仁美站在骄阳之下挥舞着短粗的胳膊,满是横丝肉的的脸上两撇小胡子翘得春风得意,一双本就不大的狐狸眼,此时更是眯得贼细贼细的,生怕眼神不够专注错过什么好戏。 自从上次在茶馆里调戏卖唱的小丫头被这姓苏的小子揍了之后,薛仁美上街再也不敢带着十人以下的队伍了,因为前两天就看中了在街角的茶馆里打杂的花枝,今天更是有备而来,二十几个家丁加在一起要是还不能把那个臭小子撂倒~哼哼~那就继续叫人过来! 薛仁美是巡抚的小舅子,平日里就没少干这些强抢民女的事,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一般人家都是能忍则忍,因着这薛仁美五短三粗的水缸身材,背地里被人叫做薛胖子,要说这玉溪的恶霸之中,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不过,薛仁美就占了这么一条,吃饭喝酒买东西的时候出手都算阔绰,至于偶尔以大欺小聚众斗殴之类,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还不都是这样?反正也没闹出过人命,哪家闺女倒霉被这胖子看上,也只好认倒霉了。说起来,这胖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横行霸道这几年,从来没看走眼惹上不该惹的人。也是,虽然禹国的民风比较开化,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不会没事到街上来溜达不是? 常在街头混,自然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很眼熟,所以起初小豆子和花枝姐弟被欺负的时候并没有人过来围观,毕竟这种事,管不得说不得,一个不小心被卷进去那不是活该丧嘛!但是打架就不是那么码字事了,更何况这苏四也不是第一次对阵薛胖子了,往来的闲人自然不肯错过这场好戏,很快就在适当的位置围起了人墙,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战局。 薛仁美和苏晚晴都是不怕热闹的主儿,前者低头跟身侧的跟班低语几句,肥厚的香肠嘴猥琐的斜上挑出个笑脸,“苏四,今天老子就让你个小咋种有来无回!” 苏晚晴虽然出自商贾之家,但做生意做到她家这个份上,别说是巡抚就算是总督大人都要给苏家些面子,更别说你一个狐假虎威的巡抚的小舅子了。不过,她在街上混的时候人称苏四,就算是在一起吃喝赌的兄弟也只觉得她不过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至于她的真实身份,谁都不知道,更没人把她和绣品巨头的苏家联系到一起,谁不知道苏家只有两个儿子?这货显然不在其中。苏晚晴自己也不希望“苏四”跟苏家牵扯到什么关系,大家族里是非多,她和苏哲北一样,自小就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道理。 苏晚晴翘起大拇指蹭蹭鼻子,冷冷一哼,“薛胖子,你这头蠢猪,今天老子就让你这畜生知道知道什么叫厉害!”说着三拳两脚解决了围攻过来的两个人。 这时就听不远处有人拉长着声音叫道:“少爷,我们来了~”随即有十几个拿着棒子的家丁从人墙之中挤了进来。 大伙一看都上家伙了,生怕将自己无辜牵扯进去,整齐划一的往后退了退,原本已经被人挡在了前面的阮玉儿却因为如此被暴露在最前面,而她身侧正站着被打得脸蛋月兑型的小豆子。 薛胖子的目光马上扫到了阮玉儿的脸上,怒火中烧的目光,瞬间蹦出猥琐的苗子来,“原来你还有同党在!”可惜是个男人……不过,就算是男人长得这般细皮女敕肉,嘿嘿!他咧嘴一笑,指向阮玉儿,“把那小子的同党也给我抓起来,我要带回去帮着巡抚大人惩治惩治这些不法之徒!” 阮玉儿蹙眉,这胖子的脸皮是有多厚啊,也不知道一刀子下去能不能见着红。 苏晚晴一看那些举着棒子的混蛋一股脑冲向阮玉儿,登时脸色大变,别说她昨天还在床上病着就算是什么事都没有吃上一棒子半条命也得没! 阮玉儿怎么会给人欺负自己的机会呢?要是被汐炎教育那么半晌还不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的话,那王爷大人绝对是要桑心死的。她身量较小,火烧眉毛的关头还不忘冲小豆子小小,转身就钻出了人墙,瞄准了一个方向不要命的疾奔起来。虽然不知道以前自己的体质怎么样,但看那些拿着棒子穷追不舍的大叔很快被甩在了后面,她对自己逃跑的本事还是有些欣慰滴。 瞄见小豆子说的那家茶馆,一个急转躲到小胡同内的柴火垛后,人就消失在了大街上。她听着一片嘈杂的脚步声过,正想出去望望风,倏尔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咳嗽。阮玉儿大惊,扭头,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刺头大叔就在她对面斜靠着墙,手上还拎着个棕红色的小酒坛。 “喂,酒鬼,有没有见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子跑过去?” 大叔蹙眉,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不住冲他挤眉弄眼的阮玉儿,倏尔,木讷的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这位大爷,我告诉你是不是能赏点小钱?” 阮玉儿心瞬间凉了一半,也不管他是不是会出卖自己,抬腿便冲了出去。 那家丁眼睛一亮急急指着阮玉儿大喊道:“快过来,她在那!”抬步正要往前追,却被那个醉汉一把拽住胳膊动弹不得了。 “这位爷,我问您的话,您还没说呢!”他嬉皮笑脸的问着,手上用力已经让那家丁疼得脸上扭曲了。乱七八糟的碎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碎发间射出的眸光却是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当然,他的眼神是不是很犀利,这个家丁已经疼得没有时间去研究了,瞄见急急赶来的同伴,大声嚷嚷道:“这醉鬼故意找茬把那小子给放走了!”众家丁一听这话,马上把仇恨值转移到了醉汉身上,一先一后举着棒子冲了过来。 早在苏晚晴救下小豆子的时候,阮玉儿就知道这一架不会那么轻易就打过去,因为之前苏晚晴特意嘱咐过万一出现打架斗殴的情况,她千万不能害怕,也不要着急去苏家叫人,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所以她一直淡定的站在人群中,只是询问了小豆子逃跑路线。这边的巷子错综复杂,都是些两三米高的灰砖墙隔出来的,多看几眼都要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方向感不好的人进来,转悠一个时辰走不出去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所以小豆子跟阮玉儿说的路线都有明显的标志。但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她就算瞄见那些标志鲜明的路口也不敢往里拐呀,跑来跑去,所以,对于阮家妹纸这个大路痴来说,很快就迷失在鸟逃跑的小路上鸟。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阮玉儿觉得自己的胸腔内已经开始拉线,头顶的骄阳晒得她一阵头晕目眩,俯身喘息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在追自己,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隆重推荐 三十四章:周旋 话说苏晚晴见阮玉儿和小豆子一并跑了,心中踏实不少,这里离贫民窟附近的耳朵里很近,小豆子九成九会带着阮玉儿往那边跑,应该不会有问题。厄~好吧,她是超级会省心的主,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十几个手拿棒子的大汉冲过来的时候,纵是苏晚晴对自己的身手再自信也瞬间有了种泥菩萨过江的赶脚。 她稍稍侧头对缩在自己身后的花枝说:“你躲好了,先别回去。”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事她要是没撞上还好说,撞上了就不好不管,非要把这薛胖子打到痛改前非不可!哪怕一时都是好的。 咳咳~虽然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事办起来有点难度,也得尽力而为啊! 薛胖子眯了眯眼,确保自己站在了苏四怎么勇猛都够不到的地方,摩挲着鼻子下面飞扬的八字胡,得瑟道:“苏四,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苏晚晴蹙眉一边躲着棍棒的袭击,一边随手抄起一根对方掉的棒子当武器,扬声道:“薛胖子,亏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小豆子弄坏你的衣服赔你钱就是,凭什么抢人家姐姐去抵债?”她当然知道薛胖子不讲理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她现在也是在赌,希望他除了之外还能有弱点,所以就趁着自己还有体力的时候跟他周旋几句。 “赔钱?你知道老子这一件衣服要多少钱?你赔得起吗?”。薛胖子满眼的鄙视,斜向上撇起的嘴唇都快碰着胡子了。 “若是赔得起呢?”苏晚晴心中一喜,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能保证说话算话,先把眼下妥过去就好。至于以后嘛,她觉得有必要让自家的三哥出面会会他那位神一样的巡抚姐夫了。 “你若是赔得起,这事就这么算了。”薛胖子抖抖眉梢,百分之两百的肯定她拿不出钱,就算她拿的出真正的衣服钱,谁还管的着他坐地起价? “一言为定!”苏晚晴手上的棍子一横挡在胸前,架住了三个斜劈下来的棍子,双臂用力往上一推,忙瞪眼道:“停停停,没听见你们家少爷说的话吗?”。 几个家丁很自觉的回头瞅主人家指示,不过,他们跟薛胖子的看法没什么区别,看这苏四的穿着虽然像是个不错人家出来的公子哥,但是玉溪城内够一说的人家,除了做绣品生意的苏家就再无别家,而这苏四显然不是苏家的儿子,也没听说这苏家有表亲在,没准儿就是个一般人家穿着好衣服出来装门面的! 薛胖子嘿嘿一笑,冲手下挥了挥手,背着手往前晃荡了几步,“苏四,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今天拿不出赔偿的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晚晴勾唇笑道:“你想怎么办?” 薛胖子一双耗子眼贼贼一笑,“要让你那同伴陪本大爷一晚!” 苏晚晴眉梢一抽,嘲弄道:“薛胖子,什么时候你还对男人感兴趣了?”这年头虽然百合、断袖神马的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么一个猥琐的胖子竟然在大街上公然做出这种要求,她表示还是很难淡定的啊。 那么远的距离,她才不相信他个死胖子能有那么好的眼力能看出阮玉儿是女扮男装呢! 周围的人听罢也都忍不住七七八八的笑了起来,趁着人多的时候各种起哄的话不绝于耳。 “这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女人抢不到就惦记上男人了?” “薛胖子,你的品味可是越来越高了啊!” …… 薛胖子不耐烦的冲周围一瞪眼,再加上周围家丁那个严阵以待的架势,倒是一下子就把乱七八糟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他转头滴溜溜往苏晚晴身上瞄了好几眼,恬不知耻的说:“本少爷是男女通吃,要是你那同伴不乐意,你来也行。”说着便伸出咸猪手朝着苏晚晴的脸模去。 他本来也不好这一口,不过前阵子跟着一票狐朋狗党去长了长见识,瞬间觉得如花似玉的男人别有一番风情,直、弯什么的,还不就是在一念之间嘛! 苏晚晴皱眉,后退出几步,避开了袭来的猪蹄,“你先说说你的衣服值多少钱,等本公子赔不起的时候再说。”就算这衣服上有她苏家的绣工最贵也不过五百两,看他那件短衫虽然是丝绸的质地,但绣工一般,撑死了五十两。不过,薛胖子这种人一定不会乖乖说市场价,所以她也做好了被人宰的准备,好在今天带着阮玉儿出来玩,三哥特意给了比零花钱,不然,可真要出丑了。 只见薛胖子伸出大张着五指的手掌在苏晚晴面前一晃,“这个数。” “五十两?”苏晚晴微扬了音调,瞪大了眼睛佯装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正想掏钱的时候却听对方开口笑道:“是五百两!” 薛胖子见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胡子顿时美得翘上了天,“怎么样,赔得起吗?”。这年头揣着一百两银子都能在最好的酒楼里美美的吃上一顿,谁没事也不会揣着五百两上街,况且看苏四那个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道她身上不可能有五百两了。 其实,薛胖子在最初伸出五根手指的时候的确是想要五十两,但见苏四已经往那上面猜了,所以为保险起见,他就直接翻了十倍。如果,苏晚晴一开始说的是五两,他就会要五十两。只是苏晚晴考虑到了薛胖子肯定会多要,却没想到是中了人家的套。 “薛胖子,你不仅是想女人想疯了,想钱也想疯了吧?”苏晚晴大怒之下,不客气的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你这件衣服要是能值五百两,那苏家最普通的绣品都要卖到天价了!” 众家丁一看她动手纷纷扬起了手上的家伙,但是薛胖子却好脾气的摆了摆手,伸手想把她拽着自己的手弄下来(乃确定是要把领子夺回来,而不是要趁机模人家的手??),之前不觉得,但是今天一看觉得这苏四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绝对够的上美男的标准,这歪念头一起当然在下手的时候就要收敛了。反正他就是想要这个人,赌注放在这,这么多人作证,他还乐得光明正大的把人掳走,至于他对自己稍微凶一点嘛~自然是更加有味道了。 苏晚晴瞄着他那个眼神就想吐,见他的猪蹄抓上来,忙松了手,不等他再说什么风凉话,从怀中模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往他面前一晒,“五百两就五百两,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许再找花枝姐弟俩的麻烦!”说完将银票甩到薛胖子身上,拉起花枝转身就走。 薛胖子彻底傻了,好在旁边的家丁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银票才没有被风吹走。 “少爷!”家丁谄媚的笑着递上去。 薛胖子这才回过神,绿着一张脸将银票揣进怀里,气急败坏的走了,惹来身后一票嘲笑声。 花枝红着一张脸任由苏四牵着往贫民窟的方向走,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不远处豆子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 苏晚晴一看只有他自己眉心一紧,还没开口相问就听豆子带着哭腔说:“玉儿姐姐没了,我在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有!” 隆重推荐 三十五章:大叔 朦胧间,阮玉儿听见一阵轻灵的啁啾之音,缓缓睁开了眼。柔和的阳光从竹制的窗户外倾泻进来,恰将她整个人照在四方的光晕中,她模模脸上的凉帕子,缓缓坐了起来。一眼便望见了外面一手抱酒坛一手舞剑的醉汉,依旧是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邋遢模样,却因着潇洒不羁的剑式加分不少。只见他如游龙一般穿插在纷乱的落叶间,倏尔旋身而起,剑收背后,在半空中仰头将酒灌入喉咙,瞬间湿了一片的胸襟更添几分豪迈。 阮玉儿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帅气,继而就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己从前见过一般,回过神时,对方已经稳稳落地,正单手将酒坛卡在腰间瞄着自己。杂乱的碎发下,一双狭长窄目清隽明澈,和他的整体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醒了?”男人冲她笑笑,随即便大踏步向屋内走来。 阮玉儿忙不迭下床,匆匆踩在了自己的白色流苏靴子上,没踩实,身子一歪又跌坐回床上。“你救了我?” 男人笑笑,“昂,回去的路上看见你在路边躺着,就顺手捡回来了。”说着痞里痞气的往阮玉儿脸上瞄了瞄,“这么漂亮的姑娘任谁都要捡回家的。” 阮玉儿被他瞄得有些发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那你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去?”踩在鞋上的脚有些不自在的上下蹭着。这一低头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女扮男装出来的,不由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是女人?” 男人点头,第一面的时候只觉得是哪户有钱人家的纨绔,往回扛的时候自然知道是个女人了。她当时中暑晕倒,脉搏微弱,额上尽是虚汗,他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她有反应,掐人中都没有醒转的迹象,无奈只好带回来了。他可没有闲钱带她去找大夫,再说,晕倒而已,在他眼里也够不上找大夫的标准。 他爽朗一笑,“你不害怕?”虽然看得出她有些抵触,但这样的反应还是让他觉得有点意思,说起来倒是好久没和年轻姑娘说过话了,几年的漂泊倒是把脸皮给磨得厚了。 阮玉儿深吸口气,嘟囔道:“怕也没用啊。”稍稍垂眸,两脚继续蹭啊蹭。 人都已经被人家顺手捡回来了,外面显然是树林子,大小的不说,对某人这种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超级大路痴来说,想走出去已经是问题了,更别说顺利回到苏家了。直截了当的问他应该是她现在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要是自己出去,估计被晚上出来觅食的豺狼虎豹给叼回去当点心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说,自己在人家屋子里晕了这么久都没被怎么样,证明这位大叔对自己根本没有歪念头,这么一想她倒真是有点后怕起来,万一又遇见个徐妈妈那样的,现在的情况恐怕就没有眼下这么简单了。 男人收敛了肆意的目光,转身将酒坛子放到桌上,拽拽身上集汗臭酒臭于一体的衣服,“你在这等着,我去外面湖里泡个澡,一盏茶的功夫就够。” “嗯。”阮玉儿眯眼回了个恬静的笑容,只见男人从一个类似于衣橱的竹制家具里模出件外衫,抬步要往外走,忽然停下了,挑着眉毛问道:“我救你加送你回去的报酬是多少?” “你想要多少?”阮玉儿一听这话安心不少,虽然心里隐约觉得这位大叔不是贪钱的人,但他如果真的想要钱那就一定能把她安全送回苏家了。 “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打听一下对方的家底,也方便他定价不是?他本来就是个闲散的剑客,酒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倒不是。”阮玉儿抿抿唇角,“不过我身上倒是带了些钱的。”说起来这个荷包是早上月复黑王爷递给她的,虽然分量不是很足,应该不会很空才对。不过,她连看都没看就被苏晚晴拉走了,所以心里也没什么底。 “哟,那你说说你准备给我多少?”男人抖抖眉梢,他才不是脸皮薄,对着小丫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开价呢! 阮玉儿眨眨眼,模出荷包来瞄了一眼,见里面除了一些闲散的碎银子外,貌似还有一张叠在一起的银票,也不知道是多少钱。她对银子的价值没什么概念,仰头冲男人“呵呵”一个傻笑,“2两行么?” 汗~犹豫了这么久就是个牛肉价,男人嘴角一抽抽,眼见着阮玉儿勉强笑着涨红了脸,无奈道:“嗯,成交。” “嗯嗯。”阮玉儿笑得像朵向日葵,点头如捣蒜,目送着男人走出门口,“喂,大叔,我叫阮玉儿,你呢?” “唐剑。”男人说完转身脸上一囧,不由拿手去模自己满是胡茬的脸,竟然叫他大叔,有那么老么?有那么老么?有那么老么?泪~ 往外晃荡着,不由想到了几年前的情景,那时候,她也是一身男人的装扮,害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娘娘腔,结果闹出好多笑话。唐剑微舒口气,扑通一声落进水里,四年过去了,还是控制不了这骤然而起的心疼,怕是这一辈子都只能如此了。 周围是拔地而起的绝壁,宽大的瀑布从远处的悬崖之上倾泻而下,汇成这一汪清潭,他在水中旋了个身,便匆忙钻出水面。现在已近申时,得快点把小丫头送回去,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被人家追赶呢,等下倒是可以在路上聊聊。 唐剑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算着,随手将湿漉漉的头发绑在了身侧,便晃荡回木屋了。进门却见阮玉儿像瘫烂泥似的在桌子上趴着,皱吧这一张小脸好像没断女乃的小猫。 “不舒服了?” “饿了~”阮玉儿捂着肚子两眼冒绿光,话音才落就听肚里“吱”的一声来了个九曲回肠的附和。 唐剑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林子里有不少野果子,等着,我给你弄点回来。”说完将脏衣服扔到床上,又转了出去。看来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小东西还真是有点意思,他勾勾唇瓣,如星的眸子闪烁出点点笑意。 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想到,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都跟这个小东西搅合在了一起。当然,这是后话。 隆重推荐 四十章:纠结 阮玉儿莫名其妙的瞅着乐不可支的唐剑,咔吧咔吧大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我跟你说我欠了好多债是真的,我可以要从这男人手里买回自由的。” 一箭穿心了,可惜射箭的不是丘比特,所以尹文王爷比黑锅底好看不了多少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这女人诚心要在这男人面前把自己给渣渣掉是吧?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在抱负,这个小气吧啦及的女人!尹文汐炎各种内心小人的喷火中。 “偶?”唐剑挑挑剑眉,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目光去瞄尹文汐炎,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那你欠了这个男人多少债?” “我……”尹文汐炎见阮玉儿伸出五根手指张嘴就要对人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忙将她拉进怀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话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呜呜,嗯嗯~”阮玉儿忽然着眸子各种挣扎,可要是尹文汐炎执意要捂住她的嘴,那绝对不是她两只爪子齐齐用力就能扒拉的开的。 唐剑呵呵一笑,诡异的眼神随之转为看笑话一样。 尹文汐炎眉梢抽搐着清了清嗓子,“唐剑兄台,不会是想帮这丫头还钱吧?”他自己也是从草根阶级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去的,不说这个脚印留在了那里,反正不管怎么走都没有外人眼里、传说里那么容易。所以他在对着唐剑这种江湖上的独行侠的时候,都会像江湖人一般,从来不会用自己王爷的身份强压与谁,所以他和苏哲北一样,都会叫唐剑一声兄台。 唐剑想到初见时他那个喷火的眼神,一琢磨就知道是这男人又吃醋了,也就没说什么,哈哈笑道:“尹文兄弟真会拿我开心,我一个过日子都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怎么会有钱帮小丫头还债呢?况且小丫头愿不愿意还,还是一回事儿呢。” 阮玉儿觉得捂在嘴上的手稍微一松,马上用爪子抓下去狠狠攥在手里,连喘气都顾不上,就急急说道:“为什么不用帮忙还,大叔,你要是有钱的话一定要借给我啊,我保证赚钱还你。” 好吧,万箭穿心了~尹文汐炎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倒杯酒然后闷头喝着边喝边装死,想要保护他脆弱的心肝脾胃肾绝对要假装什么都听不见啊! 唐剑瞄着尹文汐炎头顶上那朵名为怨念的小云彩,贼嘻嘻的嘿嘿一笑,“你到底欠了多少?” “……”尹文汐炎咬牙中。 阮玉儿这次倒是学乖了,先是瞄了瞄月复黑王爷的脸,然后脑袋瓜子转了三分钟才眯着一双猫眼儿,打哈哈道:“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哪能什么事都当真啊!”说着给汐炎的空碗倒满了酒,又起身转悠到唐剑身侧倒了一杯,状似乖巧道:“你们喝你们的,不用陪我聊天。”说着又乖巧的坐回月复黑王爷身边充当卖萌小猫咪。 虽然她不知道五千两到底意味着神马,但以她对唐剑那个小木屋的判断,把他的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不见得有一千两,更别说是五千两了,所以她可是不能为着很难借到手的银子,而惹尹文大*oss生气哇,而才刚她在他脸上读出的信息分明就是“boss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好在经过她的灵机动已经化险为夷鸟。 “嗯,乖。”尹文汐炎瞬间光芒万丈,头顶开花,伸出狼爪在妹纸的小脑袋上拍了拍,看着对方眉眼弯弯的模样瞬间把才刚被打击的情况给忘到花果山了。 然而,现在的苏哲北却真心不美妙了,倒不是醉酒后的妹妹太难搞,苏晚晴有这么个好处就是想说话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都可以,有个人就行,所以,就算她之前认出了阮玉儿,当她面前换成别人的时候,她也一样能很欢乐的跟“阮玉儿”聊下去,哪怕是个稻草人啊,小纸人什么的都成。 他现在纠结的是苏晚晴看上尹文汐炎的这件事,虽然两人是多年的朋友,但苏晚晴应该是头一遭见到尹文汐炎,加上尹文汐炎除了晚上睡觉之外,白天基本上都跟他腻歪在一起,所以苏晚晴和尹文汐炎的交集实在少得可怜,在这种情况下,尹文汐炎看都不看苏晚晴作为朋友是一点都不意外的,但是对于妹妹的性格,他真心怕她这一见钟情的冲动会影响到将来。 苏晚晴是忠肝义胆的侠骨柔肠,做什么事都有她的执念,就像贫民窟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因为他说让她去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她就真的一次都没有向他争取过帮助,就算是经常身上带着伤回来也对街头上的事一字不提。这样的她,万一喜欢上一个人,再想不开,非要一条道模到黑的话,那不就相当于多一半都被摆到了桌子上吗? 尤其是当他看见汐炎看阮玉儿的眼神,想到汐炎今天下午那个发狂的样子,就知道阮玉儿在汐炎的心里有多重了,尽管他自己说了不止一次,阮玉儿不过是跟他画的那个叫乐昕的女人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而已,但难保他不会将她当成乐昕的替身而放在心尖啊!都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最珍贵,所以在这个层面上说,汐炎对阮玉儿的爱恋程度甚至有可能是历久弥新的。 他站在走廊上,任清风卷走醉意,有些无奈的靠在走廊的柱子上,自家的妹妹虽然说不上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但好歹也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就算找不到尹文汐炎这种人中龙凤做夫婿,也至少能找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嗯,就是这样,依自家妹妹那个高傲的性子,怎么会主动倒贴呢?肯定是因为喝醉了才会愣掏,只要清醒了是绝对提都不会提的。 可是,苏少爷啊,你完全忘记了阮玉儿这朵奇葩的存在啊,在她眼里,你妹妹可不是在跟她抢男人,而完完全全是在勇敢的追求爱情啊,这么高尚的情操摆在妹纸面前,你是让她怎么能不支持? 嗯,不支持才不是阮家妹纸的风格呢! 隆重推荐 四十一章:过往 当晚,尹文汐炎虽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产生了一系列的 幻想,都在阮玉儿旋着梨涡的睡颜中给压制下去了。有一种女人是你只要紧紧抱着就觉得幸福的,而对他来说这个女人不是阮玉儿,而是乐昕。 尹文汐炎原名赵汐炎,属于当下最流行的重生人士一枚,而乐昕是他在现代中一直喜欢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中足以支撑下来的精神支撑,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所以对乐昕那种纯粹的堪比日月星辰的喜欢,已经成为了生命中的限量版纪念品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在现代的赵汐炎才刚十八岁,是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中学生,本来是和包括乐昕在内的三个朋友结伴去云南进行毕业旅行,结果却在中途遇见了空难,别人是不是生还他不知道,反正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个13岁的男孩,正在军营的马厩里半死不活的躺着,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疼得他险些又死回去了。 后来军中伙房的白老头看他可怜,就将他叫到伙房帮忙,虽然每天需要干很多粗重的活计,但是每天都能管饱饭,而且有白老头在没人欺负他,所以尹文汐炎的日子过得虽然很难,但也不算过不下去,只是跟现代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比,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他在现代就是个不服输的硬汉子,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中仍然没有放弃过。 那时候,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常被熟识的人唤作小炎,他也不叫尹文汐炎,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用着自己的本名,赵汐炎。或许是老天开得金手指,在某次给大将军送饭的时候,他就被当时的主帅马骁看中收到了帐中,虽然官方说辞是看赵汐炎聪明伶俐,是可塑之才,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因为马骁喜好难色,而小炎男生女相,生就了一副尤物的面孔,又怎么能逃过他那只老狐狸的垂涎?所以看上去的际遇以及锦衣玉食的生活,其实都是靠着最卑微的方式获得的! 他想过反抗或者逃走,但是心里明白不管是哪种方法等待着自己的都是死路一条,当一次次彻夜难眠之后,他决定要踩着别人的头颅上去,这个世界其实和现代的生存规则大同小异,只有位高者才能睥睨天下!甚至是比现实中更加残忍,因为这里秉承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这种最基本的准则,没有同情分,也没有所谓的法律,能自救的方法之一就是变成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所以一年后,马骁惨死家中,赵汐炎通过自己无人能敌的实力,以及马骁干儿子的头衔接手了他的全部军队,然后就赶上了相邻的湘国带兵来犯,赵汐炎带兵立下屡屡战功,在朝野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终于,先帝在临终前将他封为大禹国唯一一个外姓的王爷,赐姓尹文,并将整个湘南都作为封地送给了他。 尹文汐炎得势之后一边在朝廷上排除异己,扩张自己的势力,一边在大禹国境内甚至是湘国、辽国内寻找其余几个朋友的下落,但一直无果。眼看着七年过去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ji院中看见她的身影,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成一团,让他误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然而,在交谈之后,他发现对方不过是长了一张乐昕的脸之后,彻底失望了。但转念,看见她在ji院里被欺负他就承受不了了,哪怕只是一张脸他也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照料,谁知道这个小丫头也是个超级有个性的主儿,虽然比起当年的她温柔不少,但是闹腾起来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为了避免阮玉儿有攒足五千两银子的可能,他现在已经决定回去之后,赏什么也不赏钱给她,吃穿用度可以随时支取,但是绝对不会给这个女人开工资的说。 哼哼哼,谁让这个小丫头整天想着离开他来着?必须要防着! 而尹文汐炎的关于琴棋书画的各种本事也是在作为马骁的干儿子的时候学的,尤其是他那一手丹青画,不说是下笔如有神,也是天赋凌然。 所以,他给自己画了一幅乐昕的画像,而苏哲北见到的就是了,从他能一眼认出阮玉儿的脸这件事就能看出尹文汐炎在绘画方面的天赋,虽然他在现代也一点不会。 这些年的勾心斗角杀阀掠夺将他原本的赤子之心磨成了纯金刚石制造的东西,虽然依旧透明,却是为着面面俱到早没了当年的样子,能记住的也只有对乐昕但方面的喜欢了。他本来是想,等着跟她进了同一所大学再表白的,结果成了他上辈子的遗憾。 所以,他对阮玉儿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把她当成是乐昕而对她百般迁就爱护宠溺,一方面又为她不是乐昕本人而觉得遗憾,甚至烦躁,也正是这种他自己意识不到的复杂,才会在后来的时候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大到了使阮玉儿落进了别人的怀抱…… 只是现在的汐炎还不知道,也想不到,他眼里看不见别人,就算是好兄弟的妹妹,他也不会因此就放低了自己对女人的要求。13岁,虽然在现代是个很幼稚的年纪,但在这里玩女人已经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虽然是马骁豢养的娈童,但因为出众的相貌以及狡黠的口才,使得他成为了帅府中当之无愧的副手,女人当然也就成了他那时候唯一能发泄的对象。 所以第二天一早,阮玉儿说想去看看苏晚晴的时候某王爷不乐意了,抱紧手臂果断装睡,闭着眼睛不醒来。他可是还记着这丫头兴高采烈的样子呢,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和那女人有神马亲密接触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五千两银子,把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她的男人给卖了呢? 嗯,如果是阮玉儿的话绝对有可能,卖给别人或许还好说,但卖给苏晚晴,五千两神么的,她一定出的起啊!所以,想都不要想就得咔嚓掉,想去见苏晚晴,门都没有,嗯哼,就是这样! 隆重推荐 四十二章:吃醋 话说不管尹文汐炎多么不放心可乐跟苏晚晴出去,也不能一整天这么在床上抱着她装睡,所以在阮玉儿第三次问他是不是要起床的时候他终于肯松开她了。 唉~虽说咱这帅气的无所不能的王爷大人是个习武之人,而且还是个功夫很够意思的高手,但抱着美人总保持着那么一个暧昧的姿势,也很难不生出乱七八糟的念头来啊,尤其是,他还很喜欢这个女人不是? 看着对镜梳妆的小美女,尹文汐炎端着茶杯故作随意的说道:“你还想在玉溪待几天?” 阮玉儿想了想扭头笑说:“我倒是觉得玉溪这个地方不错,想多玩几天,再说我挺喜欢晚晴的,也想跟她多待几天。”当然,也不排除多给你几天时间发觉一下这个丫头的优点嘛!玉儿童鞋闪着一双明眸,想到昨天晚晴的酒后吐真言就跟着各种激动! 囧……妹纸哇,你说人家告白你激动个啥?妹纸曰,大家都是女人谁告白像谁告白还不都是感同身受啊!介个~太扯了吧? 不管怎么说,妹纸就那样忘我的激动着,激动的被一眼望穿了她的某月复黑王爷头顶顿时升腾起一股子名为怨念的小云彩,他果断表示,肾虚了~ “你觉得唐剑那个人怎么样?”汐炎觉得头疼的问题就不该多想,想多了只能让自己更加头疼,这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阮玉儿又对着镜子梳起头发来,歪着脑袋有些不明所以,“王爷,问的是哪方面?” “整体感觉。”他也觉出了她对唐剑的好感,显然苏哲北对他的评价也是极高的,他身边的亲信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但是阮玉儿身边却缺那么一位,要是真有办法把唐剑弄走,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唐剑总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对着阮玉儿,但这样的人留在她身边,至少他不用担心唐剑会在危机的时刻弃阮玉儿与不顾。 虽然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仍然没有多想阮玉儿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但有一点他很确定,如果有一天阮玉儿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或是无缘无故的失踪了,那他一定会疯掉,毫无疑问的会疯掉!他不知道一个疯掉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来,就像昨天,如果不是有苏哲北一直在试图稳定他的情绪,那么整个薛家早就被血洗! 他深吸口气,看着阮玉儿在铜镜中的挂着淡淡微笑的容颜,竟是有些后怕。他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是她不同,她连个受伤的兔子都要细心照料,又怎么能容自己因为一时愤慨而乱杀无辜呢? 实际上,王爷大人,你真心想多了。当初郎硕想要猎杀那只兔子的时候,她虽然心有不忍,到底还是把心中的想法给忍下了,但是当郎硕送去给她的时候再不接受就有些过了。或许阮玉儿是善良的,但她的善良也只限于不会去胡乱伤人,但是她身边的谁在别人眼里是好人是坏人,是残暴是善良,在她看来,没什么影响,因为那是在别人眼里,只要在她眼里,让她看来是个好人就足够了。 所以王爷啊,妹纸真心没有看起来那么善良的哇! 阮玉儿想了想,微微一笑,“我挺……”她正要说她挺喜欢大叔的,想到昨天自己从唐剑背上下来时,尹文汐炎那张被锅底蹭过的脸,顿时将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但觉得他可能会生气,便眨着一双大眼睛换了个说法,“我觉得大叔这人不错啊,功夫很好。”她本来想夸夸大叔的人品的,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说功夫比较保险。 其实,尹文汐炎会生气阮玉儿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她虽然对男女之事概念比较模糊,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他七王爷的女人,不管这几个字代表了怎样实际上的意义,如果她跟别的男人太亲近,在别人眼里难免会生出她不守妇道的想法,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当成是不守妇道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开心的,就算他对那个女人没有很深的感情,面子上也要挂不住。当然,他也可能是纯粹的吃醋了,但阮玉儿觉得自己在这个月复黑王爷的面前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呢! “他功夫很好?”尹文汐炎有些意外,虽然他知道能被苏哲北看中的人一定不会是等闲之辈,但这话从阮玉儿嘴里说出来到底还是有些意外的。 “嗯,反正我觉得挺好,我在他家的时候看见他舞剑了,特别帅气,而且他背我回来的时候,跟飞似的,而且……”她还想说他一个人就揍飞了那么多追在她身后的追兵,就算她没看见,也能猜到他的功夫很厉害,见尹文汐炎已经快要渣掉了,就急急收住了话头。“王爷,你肿么了?” “米事。”尹文汐炎幽幽然起身,各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去找苏哲北,你想去看苏晚晴的话自愿吧!”神马舞剑的时候帅气,神马背着她的时候像飞一样,她是还没见过自己舞剑呢,也没被自己背着飘来飘去过!要不然怎么会就这样大惊小怪呢?嗯,一定是这样。某小气王爷很认真的在内心的小剧场中肯定着,然而想起阮玉儿才刚那个双眼熠熠闪光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不仅肾虚,心虚肝虚脾虚胃也虚,哪哪都虚了! 阮玉儿看着幽灵一般飘出去的尹文汐炎,不明所以的咔吧咔吧大眼睛,无奈的抿抿唇角,她昨天晚上忽然想拜唐剑为师的,只是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愿意收她,学费贵不贵,现在看来,就算这两个问题都能解决,她家的王爷不同意的话,一切都是浮云哇浮云。 她也不是想成为什么能飞檐走壁的高手,只求在上次那种被别人追着打的时候,至少有逃跑之外的法子可寻,就算自己跑得再快也有失足的时候,被人逮住成为砧板上鱼肉的赶脚真心不是一个不美妙就能解释的清的,她在香满楼里的心情,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了。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做做她家王爷大人的思想工作呢! 话说,妹纸哇,人家好像还没说不让你拜唐剑为师呢噢! 隆重推荐 四十三章:秘密 尹文汐炎顶着名为怨念的小云彩去找苏哲北结果扑了个空,却撞见一大早跑来看儿子的许飞幻。她身后的小丫头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是她一大早起来熬的冰糖雪梨粥。 许飞幻年轻时候是玉溪城有名的舞姬,一挽青纱,曼妙身姿婀娜舞步加上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容颜,不知骗走了多少男人的心。现如今四十有余,一身对襟长衫虽再看不出当年的玲珑身段,但仍能看出是清隽犹存。至于脸上的风韵自是不必多说,即使眼角有不少属于这个年龄的深纹,仍依稀留有当年的风采。 现如今的苏家三夫人,能有眼下的安逸生活,多一半是母凭子贵,但若不是尹文汐炎拉了一把,恐怕没等苏哲北得到苏家的掌控权,就已经被清理门户了。 许飞幻看见汐炎多少有些意外,忙屈膝行礼,“七王爷。” “三夫人不必多礼,只把汐炎当成哲北的朋友就好。”汐炎笑笑,“哲北不在?” “听丫鬟说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我正想去小晚那找找,王爷可要一起?”许飞幻不是拘泥的人,加上不是头一次见到尹文汐炎当即随便许多。 汐炎想起昨晚苏晚晴的醉言醉语和阮玉儿的各种激动欢悦就一阵头皮发麻,三言两语推辞掉,晃荡到花厅喝茶。 苏哲北的确是一大早就跑到了苏晚晴独住的小院,此时已经把个因为昨夜醉酒而一直昏昏欲睡的苏晚晴给数落傻了,当然,并不是苏哲北骂人的功夫相当到家,是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会酒后乱“性”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别说不知道怎么面对尹文汐炎,就连阮玉儿她都没脸再见了!口口声声的拿着人家当朋友,现在却惦记上人家的男人了,她真心可以拿根面条把自己吊死了。 “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那么个冷血面瘫?”苏哲北皱眉瞪眼,恨铁不成钢的在原地转着圈圈,完全忘了自己嘴里的“冷血面瘫”是当今大禹国实际意义上的王!嗯哼,管他是不是王?他首先都是他苏哲北的兄弟! 苏晚晴各种风化沙化渣化黑线白线瀑布线,脑袋一垂再垂大垂特垂,都快整个埋进胸脯里了,人生,要不要这么悲催? “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能当真的~”苏晚晴咕哝着嘴唇弱弱吐气中。 “你……”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苏哲北见妹妹这么一副半死不活悔不当初的虔诚模样,到嘴边的话终究变成了一个大白团子,压低了声音碎碎念道:“你就算喝醉酒,酒后乱说话,甚至是和男人表白,这都没问题,可你挑的这个人,就……”他再说不出口,眉梢一抖,“我是不是有些激动了?” 苏晚晴闻言慢悠悠扬起头,两个手指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有那么一点吧。”人已经丢出去了,就算把她骂到狗血喷头也木有用不是,而且听自家兄长关注的点让她有些意外了,为什么是尹文汐炎就不行,难不成他不是男人?的确长得很漂亮。 很漂亮??苏晚晴不由想到了同样以表堂堂的三哥以及三哥和七王爷之间不得不看见的那些相亲相爱的画面~囧……苏晚晴有一种瞬间亮了的赶脚! 话说,妹纸,你什么时候看见你哥和七王爷相亲相爱了?无语。 “哟,看来昨晚上挺热闹啊!”许飞幻在门外站了挺长时间了,从小到大,苏哲北比她这个当**还疼惜妹妹,会让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当然要挺清楚来龙去脉才能现身了。哼,当然不能事后追问了,他们能说几句真话,当她傻的么? “咳咳~”苏哲北掩面,转眼便堆出满脸菊花般的灿烂笑容,“娘,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早?”许飞幻眉梢一飞,“我都已经去你的院里转了一圈了,还早什么?”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忙把冰糖雪梨粥放在桌上。“三夫人听说三少爷昨晚跟朋友们畅饮,怕你们早上不好好吃饭,特意一早起来熬了冰糖雪梨粥,听说还能解解酒呢!” 苏晚晴为防止老娘可能出现的各种发问,忙端起粥碗胡乱往嘴里划拉,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嗯,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小北啊,你去吧,我跟小晚聊聊天。”许飞幻看似无意的眨了眨眼,弄得苏哲北一时迷茫不知自己老娘是要做些虾米,怔忪之后,也只好在她笑眯眯的眼神中乖乖退下了。 许飞幻眼瞄着苏哲北没了影儿,转身支走丫鬟们,这才拽着苏晚晴进了屋子,“你哥才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晚晴心中一囧……吃粥吃粥吃粥。 花厅内,苏哲北一眼睥见正坐在堂上喝着茶的尹文汐炎,扬起的脚顿了下,才有哐堂放下,气呼呼的落座在他对面,“你得离晚晴远点。” 尹文汐炎单挑了左眉,你是疯了吗? 义愤填膺中的苏哲北扬起胳膊想要继续,对上苏哲北刀片似的眼神,咔吧咔吧眼睛,再咔吧咔吧眼,把话咽了回去。默了几秒,试探道:“小晚,没机会吧?” 我盯~尹文汐炎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直接把这轱辘给略过了,他们又不是认识了一天两天,这个问题需要他回答吗?“那件事怎么样了?” 苏哲北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了,“娘那里一直探不到什么口风,从阳关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上个月断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头绪,后来派去的人都无故失踪,看来是有人盯上了。” 汐炎点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事跟上田唐家有些关系,下月你准备准备走一遭吧。”上田唐家以铸造兵器闻名,自打现在的当家人唐毅接手后,更是在上田各处修建武馆。据说唐毅在前年的科举考试中高中榜眼,却是辞官归乡,传闻长得像个绣花枕头,却是上田数一数二的剑道高手。 苏哲北点头,“五年前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放心,你走后我马上启程。” “另外……那个唐剑的底细,清楚不?”想到阮玉儿夸他时那个眉飞色舞的样子,汐炎一囧咋感觉又胃疼鸟? 隆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