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万古:我的三千弟子无敌了》 第1章 下山?老娘不同意 大周境内。 有仙山青云高耸入云,被誉为不周第二山。 正史之外。 又有野史记载,曾有皇嗣遗落于此,下落不明。 皑皑白雪的青云山间,有座弟子杂院。 白眉老道就是从这弟子杂院偷跑出来,摸着黑下山。 三千台阶易下。 心中鸿沟难跃。 身为穿越者,他给诸天万界的穿越者们丢了脸。 明明是天骄的命,却来到了一个天骄不出的世界。 没有系统保命,就只能蹉跎终老。 不能修行也就算了。 最可怕的是。 就在六十岁那年,他没忍住好奇心进了后山山洞。 结果就撞见掌门石蛮正以天骄之血修炼。 一位下山离去的天骄前辈被吸成了干尸。 昔日挚友成为掌门后,竟变成了惨无人道的怪物! 从那以后,他夜夜噩梦不断。 道德、良知与友情令他百般纠结。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将此事展露于人前时。 才猛然发现。 自己被下了咒,无法向外界透露有关此事的任何讯息。 这十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心护住弟子杂院内每位天骄的生命。 只是最后,他唯独忘记了自己。 直到前不久。 他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 那越发强烈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生命的丧钟即将带走他穿越而来的人生。 风雪袭身,挺直的腰杆缓慢地弯曲。 胸口的绞痛越发强烈,心悸不断传来。 鲜血在口齿间萦绕,石蛮在他身上留下的生死咒印终于还是要爆发了。 背着行囊的老道紧握拳头,强行咽下喉咽部涌上来的鲜血,轻叹了一声。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他已能窥见死期将至,但弟子杂院绝不可落入掌门石蛮手中。 他要用这次下山,送杂院天骄一座坚实的靠山。 “姓苏的,你想背着老娘去哪儿?!” 剑浪破开风雪,白裙女子怒不可遏落在台阶上。 火成岩磨就的台阶都被踏碎崩飞,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 花神月抓起苏长生,重新飞上了山。 苏长生强撑着身体,不想在花神月面前暴露虚弱本质。 等他回屋放下行囊,而后休息了一会儿,才敲锣而出。 杂院弟子都揉着眼睛走出,虽然每个人都装作刚醒来的样子,但那嘴角的笑意却是掩盖不住。 弟子杂院里可以失去所有人,但不能没有苏长生。 他若也走了,那这弟子杂院也该散了。 “都去扫雪吧。” 众弟子扛着扫把离开,苏长生轻叹:“小花,笼中朽雀尚有遨游蓝天的权利,你又何必执着于帮我,不如顺其自然,让我安度晚年吧。” “天赋图既然为修行之根本,那拥有天赋图的你,凭什么无缘修仙!” 花神月咬牙看向苏长生,心疼道:“天地不容天骄,但青云容得下,我一定会找到让你修行的办法,在此之前,你不许走!” 苏长生十岁映照出盘古开天景,三十岁浮现女娲补天图。 看似强大无边的天赋图,却无相应功法辅助修行。 他也只能白白蹉跎岁月,误此人生。 “小花,明天搬过来住吧。” 花神月身体微颤,俏脸陡然红透。 “长生,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等我回峰去取。” 见花神月头也不回地飞走,苏长生再也忍不住。 鲜血从口鼻中喷出,堵都堵不住。 “看来是撑不到明天了,不过小花来了,院里弟子也算有了新的依靠。” 苏长生深吸一口气,洗了把脸,随即拄着扫把一路来到了三清池。 三清池里辨天赋,有人欢喜有人忧。 《道德经》中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苏长生就想在临死前,再看看,他是否还会浮现第三幅天赋图。 瑞雪兆丰年。 寒白融暖池。 天虽寒,三清池却是暖的。 重雪折柳枝,长生俯瞰池。 池面氤氲升起波澜,第三幅天赋图浮现而出。 “哞!”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青牛驮老子挟浩荡八千里紫气入函谷关,再无踪迹。 意境相投的老子出关图,也是强大无边的天赋图。 可没有配套功法,依旧无缘修仙。 或许这三幅天赋图,便是苏长生的一生。 “苏前辈,天赋图有变化吗?” 苏长生回头,便见方源带着新的杂院弟子站在他的身后。 十来岁的男孩女孩小手冻得通红,可他们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注视着那一双双单纯坚毅的眼睛,苏长生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守护他们。 “老朽走了。” 他也曾以为天赋再强,只要努力必有结果,可世间的事,多是有头无尾。 更何况这老天爷,祂嫉妒天骄成狂!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苏长生错愕止步,回头便见三清池如喷泉般沸腾。 乌云一哄而散,雪花猝不及防。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一头青色水牛自池中跃出,挟万千紫气冲入苏长生体内。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积雪在融化,万物在复苏。 方源激动到浑身颤抖,苏前辈引来了传说中的异象!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天级天赋图者,也有机会修行了!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苏长生感悟呼唤,走入三清池中,浓郁生机洗刷苍老身躯,他好似迎来了新生。 方源和新弟子都惊呆了,眼前的神迹对他们的冲击太巨大了。 【混沌初开,天衍四九,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0%,推荐修习《盘古霸体诀》,平替《荒古炼体诀》《人皇天书》。】 【神色五光,天域无缺,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0%,推荐修习《女娲食录》,平替《女帝石刻经》《人皇天书》。】 【云蒸霞蔚,紫气东来,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0.1%,推荐修习《道德经》,平替《天洲幽梦》《人皇天书》。】 苏长生忍不住狂笑,穿越七十年,系统终于想起还有他了! 可他随即又变了脸色。 系统为什么没有清除石蛮给他下的生死咒印? “系统,给我解除咒印!” 【你获得了生死咒印,三天后将七窍流血而亡,请尽快提升修为。】 苏长生人都傻了,系统是想鞭策他变强吗? 等他从三清池中挣扎上岸,才发现自己竟然和十五岁的方源一般高,一测骨龄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才十二岁。 正此时,一头小青牛从池水中爬了出来。 像是刚刚分娩而出,站都站不稳。 不知为何,苏长生竟然感觉自己与小青牛之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苏前辈返老还童了?” 方源激动到手都在颤抖,可当他看到小青牛后,直接目瞪口呆,难道苏前辈实际是母牛精变的? “别乱想。” 苏长生压抑住心中激动,上前拍了拍方源的肩膀。 结果惊讶地发现。 系统是可以检测到别人天赋图的相应功法,只是有局限之处。 其一,他必须成为某势力的话事人。 其二,他只能查看并帮助当前势力的弟子。 可现任掌门与他的关系已是生死仇敌,想让对方把位置让给自己,多少有点狂飙。 “咦?有天骄觉醒了?” 青云掌门自闭关中惊醒,面露怪异笑容:“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再过五年我便要退任,届时便可脱离此牢笼,既然这位天骄的异象可撼天,成为我的传承弟子也不错。” 为防止被其他长老抢了先,他几乎瞬移到了三清池。 刚到,便见万千紫气皆汇入苏长生体内,道韵流转间,似乎还有三条路供他选择。 青云掌门搭眼一看,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此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既有束发之年的朝气蓬勃,又有不匹配这个年纪的老成稳重。 这不就是掌门胚子吗? 只要稍加磨炼,完全能当好一个合格的替罪羊。 苏长生见青云掌门盯着自己看,浑身不舒服。 双手都在无意识地颤抖,十年的梦魇令他无法再直面这位曾经的挚友。 看似呆头呆脑的石蛮,却能在那一代中脱颖而出,成了后来青云仙宗的掌门。 毫无疑问,他的心机深沉到可怕。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石蛮喜欢花神月,而花神月钟爱自己。 所以这家伙是从一而终地恨自己。 若非自己是穿越者,对管理仙宗有独到见解,受到各峰长老高度关注。 恐怕他发现石蛮秘密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吸成人干,从此人间蒸发。 甚至。 自己发现石蛮秘密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他故意暴露出来的。 为的就是折磨自己十年。 “好徒儿,还不拜见为师。” 师父,亦师亦父。 苏长生摇头,目光坚定道:“我不会拜你为师。” 作为获得过三好学生的新时代青年。 他坚决不受压迫。 也不屑于认贼作父。 “呵呵,乖徒儿,你可没地选。” 第2章 情敌请我做掌门 “天青地阔,万祈伊末,混沌周全,承子掌柄。” 一枚剑印浮现在苏长生的眉心。 拥有代掌门专属金印是成为掌门的第一步。 未来掌门若卸任,它将转化为掌门金印。 “你会后悔的。” 被情敌推上了代掌门之位,苏长生风中凌乱,想了很久,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已明白,石蛮可能把他当成了替罪羊。 但这也间接暴露了他在青云仙宗没有同伙的事实。 “为师怎么会后悔,乖徒儿你可是万年难遇的天骄,本掌门已经决定收你做真传弟子了!” 苏长生正准备道出自己名讳,看看这位一口一个‘乖徒儿’的掌门,会不会暴露本性。 可下一刻,他便被一袭白裙的花神月吸引了视线。 此刻,其他长老也从各峰飞来,大有几分八仙过海的韵味。 姑苏仙峰峰主:长白依。 乘仙鹤而至。 身着白羽仙禽裙,纯洁高傲,若踏于雪上,必是雪中仙鹤,仙中灵魄。 上凉仙峰峰主:上官寒韫。 御剑而来。 一袭青蝉翼衣,腰缠龙雕玉带,正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朝遥仙峰峰主:卜昭歌。 他将载物星盘挂于胸前,正了正头上云雾绡抹额,随即便好奇打量起苏长生,大有一种浊世佳公子偶遇翩翩美少年的强烈既视。 “掌门,你这可不地道啊,有天骄出世,你怎么也应当同我等商量后,再行安排吧。” 琅陵峰峰主:周子陵。 驭戟而来。 战戟寒芒闪烁,他年长掌门几岁,因此比石蛮更急传承之事。 凤凰火衣随风吹动,他似乎已准备从掌门口中夺食。 应竹峰峰主:醉阿九。 仰躺在紫竹上,慢悠悠飘来。 它是青云仙宗最独特的一位峰主,黑白相间的毛发,憨态可掬的圆脸与圆肚皮。 它似猫似熊。 “大家好啊,你们也是来为小长生庆祝的吗?真好,难得见你们如此融洽。” 醉阿九开口,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是苏长生!?” 局外人点醒局中人。 石蛮瞬间眯起眼睛,久违的怒火弥漫在了脸上。 他对这位情敌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天阶无情剑出鞘,直逼苏长生眉心,他是真的下了杀手。 散花白绫衣延展而出,当即护下了苏长生。 花神月挡住掌门石蛮的一击后,闪身来到苏长生身前,神情冰冷注视这位师兄。 “苏长生,你是男人就别站在女人身后,过来接我一剑!” 石蛮似乎气炸了肺,苏长生骗他代掌门金印,是真超出了他的预料。 “落子无悔,师兄,你既然选择了舍小私为大爱,怎可反悔?” 花神月紧握着苏长生的手,心里早已姹紫嫣红,她早就认出了他,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美救英雄的机会。 “代掌门金印牵连极广,是本掌门莽撞了,现在必须收回。” 石蛮见到师妹那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无名之火骤然升腾而起。 他是真的很喜欢花神月,奈何这么好的白菜却铁了心去拱猪。 卜昭歌抛出星盘。 星盘悬浮在苏长生的头顶,垂下一片星海,挡下了掌门金印与代掌门金印的呼唤。 石蛮受创,轻抚额头怒视这位浊世佳公子,心中杀意都差点没隐藏住。 “哎呀掌门师叔,昭歌手滑了,不是真的有意要护住苏前辈,我这就把星盘收回来。” 朝遥仙峰峰主嘴上说着要收回,身体却很诚实地退到了醉阿九前辈的身后。 “掌门啊,阿九从不插手你们人族之事,但代掌门金印的传承绝非儿戏,既然你选择了小长生,那我就托一次大,按照规矩来,由各峰长老投票吧。” “朝遥仙峰举双手双脚支持!” “上凉仙峰同意。” “姑苏仙峰同意。” “花夭仙峰支持!” “琅陵仙峰认可。” “应竹仙峰也认可,掌门,你呢?” 石蛮脸色漆黑,他无比确信,自己这位掌门被孤立了,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哪怕他想要让苏长生背黑锅,也不想看着他现在被众星捧月般对待。 “青云主峰不同意。” 醉阿九咬了口脆嫩多汁的紫竹,慢悠悠道:“六峰同意,代掌门金印归属确定,掌门,你该对代掌门提出成为掌门的要求了。” 石蛮冷冷扫了眼苏长生,双眼喷火道:“本掌门有三个条件。” “第一,代掌门必须在一月内达到明刻境,三月内达到萃金境,半年内达到灵元境,一年内化神境,两年内元神境,五年内大乘境。” 石蛮隐藏在愤怒面孔下的漠然,令苏长生心悸。 他能感觉到生死咒印在颤抖。 刚刚,石蛮是不是对咒印下达了什么命令? “石蛮,你疯了!?” 花神月眼圈都红了,欺负人也要有个度,苏长生以凡人之躯帮他管理青云仙宗多年,从未苛求过什么,他怎么能单凭个人好恶,就层层加码! 除却飞升离去的先贤、飞升失败的太上长老们。 他们这些在任的长老也不过才大乘境而已。 就算是掌门自己,目前也只是大乘巅峰罢了。 话出口,石蛮也觉得过分,但看见自己心爱之人为别人心伤,他对苏长生的恨意便如大浪涛涛,没有穷尽。 “师妹,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啊。” 石蛮冷笑道:“第二,我要他在五年内不得与女子有染,守好男德。” 这个针对性过强,各长老都不约而同看向苏长生与花神月牵起来的手。 花神月抿着嘴,紧紧握住苏长生的手,这次,反而是她有些想离开仙宗了。 “第三,我要他在五年内,给我找一个新的天骄弟子!” 话罢,不等众长老反驳,他直接瞬移离开了。 苏长生浑身冰凉后也腾起无边怒火,这三个条件无一不是威胁。 如今他有了系统,还就不信斗不过他! “都是当掌门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醉阿九拍了拍苏长生的脑袋,笑道:“小长生,石蛮那孩子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此事我会亲自去找那帮老家伙好好聊聊。” 随后,醉阿九又看向了正在舔毛的小青牛,轻叹道:“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你破壳而出,有你在小长生身边,那帮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应该会吐点东西出来。” “阿九先走了,小长生成了代掌门,可不能再不告而别喽。” 大熊猫乘着竹子孤独飞走。 “恭送阿九长老。” 苏长生强忍现代人的熊猫瘾,下意识紧了紧手。 “嗯?” 花神月俏脸红透,盯向苏长生的炽烈目光中,似有无限爱恋。 这七十年,她错过了无数次。 这次,他们都还年轻着,她真的不想再错过了。 “小花,长生有不得不成为青云掌门的理由,你可以再等我五年吗?” 五年内,他会亲自除掉掌门石蛮。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年龄不再是问题,自然也不会差这五年。 花神月微微颔首,昔日性子不在,倒真像是位小娘子。 “咳咳咳,那个,我们还在呢。” 卜昭歌接引回星盘,凑到苏长生面前上下打量,嘿嘿笑道:“怪不得花姐姐如此痴情于苏前辈,原来前辈少年时长得如此好看,脸好像都能掐出水来哎。” 苏长生拍开卜昭歌的手,后退一步,向诸位拱手行礼道:“多谢周长老、白依长老、上官长老、卜长老相助。” “不必谢我们,代掌门金印本就是你应得的。” 长白依面露复杂神色,当年她也曾暗恋过苏长生。 只可惜被拒绝了。 往后,见到苏长生慢慢变老,她也失了那份心思。 可今日再见,情之一字似乎又有了重燃的迹象。 “若有所求,尽可以来姑苏找我。” 仙鹤叫声空灵,带走了那份早已逝去的青春。 长白依走后,苏长生才收回目光。 “好看吗?” 恐怖寒气弥漫肃杀氛围。 暴走边缘的花神月手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第3章 突破,天骄不是废物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苏长生轻轻抱了抱她。 “仙女的白羽仙禽裙再美,也不如穿着散花白绫衣的你,你忘了,这可是我一针一线为你缝的。” 花神月目光幽幽,扁着嘴怒道:“可你送我这件衣服的目的,是为了下山。” “苏老弟,成为代掌门并接任掌门之位,只能靠你自己,老哥有事先走了。” 周子绫被苏长生的操作秀到头皮发麻。 他虽然年长几岁,可若是这位凶神发起火来,那真不是什么条条框框就能束缚的。 战戟收敛起寒芒,周子绫踏戟瞬间飞离了青云主峰。 卜昭歌与上官寒韫都是毛骨悚然。 他们也想走,奈何辈分不够。 苏长生看出二人窘境,也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自己因为受不了夜夜噩梦,不止一次动过下山的念头,然而每次都被花神月抓回。 每一次,她都能从蛛丝马迹当中,得知是谁在帮自己。 由此引发的战斗波及了一座又一座仙峰。 最后,苏长生下山都不敢再求人,长老们哪怕欠他人情,也不敢在下山之事上送顺手人情。 苏长生朝他们挥了挥手,两人如释重负,瞬间跑没了影。 他俩现在算明白了,引动异象的未必是天骄,还有可能是苏前辈准备好的人祸。 “我们下山吧。” “什么?” “我说,苏长生,我们下山去吧,离开青云仙宗,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花神月承认自己的爱是自私的,她真的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苏长生。 朝阳洒在她的脸上,青丝都镀上了金。 苏长生紧紧抱住她,低沉道:“天赋图觉醒前,我哪怕是留在山上,也终会老死。” “而你也终会乘着光冲上云霄,去赌那唯一一次的可能。” “那时我就在想,我不能成为你的拖累,老朽这残躯不过几十斤肉,怎能耽你飞升成仙。” “所以我只能下山离开,不成为你的负担,现在,你让我走,我都不想走了。” 折磨十年,石蛮才舍得杀他。 苏长生自然要变强报复回去,他可舍不得走。 “你说的都是真的?” 花神月盯着苏长生的眼睛,十年郁结化作了一滴消散于天地间的泪。 “我对你只有以爱为名的善意隐瞒,从未有过欺骗。” 方源与新弟子们都惊呆了,教科书式的祛除心魔,原来是用这种方法的吗? “你这衣服有些大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试试。” 武檀素黑衣、龙筋水玉带、登风暗红靴、沉鸢紫发带。 苏长生穿上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小花,谢谢你,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花神月送给苏长生的礼物可以自主调节大小,完全不必担心合身问题。 “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些东西都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长生,今晚我就要搬过去,礼物你喜欢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花神月红着脸逃离,只是心中满是舒畅,再无芥蒂残余。 注视光中飞走的女子,苏长生轻叹。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物件的出处啊。 朝遥仙峰的武檀素黑衣,是卜昭歌花大价钱从天舟拍卖场拍下来的,可回来还未穿一次,就被嗅到风声的小花顺走了。 上凉仙峰的龙筋水玉带,是上官寒韫花大力气自北疆深海斩杀化龙神蛟,抽筋剥皮后打造而成,可却被花神月用一块凡间的冰糖换走了。 人如玉的公子都差点哭晕过去。 琅陵仙峰的登风暗红靴,则是周子绫以一整块举世罕见的凤凰火晶打造,本来是一整套战衣,可偏偏在这时候花神月找他打了一架,然后就赢走了他尚未试穿过的战靴。 应竹仙峰的沉鸢紫发带,是醉阿九亲自送给花神月的,算是让她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以前,苏长生没得选。 花神月对死亡天生敏感,可自己却注定会先她一步死亡。 与其让她心中灰暗,活得伤心。 不如让她恨自己。 恨意成为动力,或许可以助她飞升成仙。 现在,有了系统与《道德经》。 苏长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的身边,不必再心存自卑。 但这也有个前提。 那就是必须杀死掌门石蛮。 “苏前辈,你的天赋图真的觉醒了吗?” 方源搓了搓冻红的手,眼中有光在闪烁。 他来弟子杂院也有几年了,别的不说,心态算是调整过来了。 院里都是未觉醒天赋图的天骄,相互鼓励,抱团取暖。 可他们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天赋图强大,却偏偏无修行能力。 这股气憋到现在,终于熬出了头。 资格最老的这位觉醒了天赋图,那他们还远吗? 苏长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方源的肩膀。 没有代掌门金印时,他就是青云仙宗的管理者之一。 如今有了金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架空了掌门。 按理说,应该符合仙宗话事人的身份。 “果然可以!” 【极源冰凤,百万寒窟。寒潮末元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万载寒元决》,平替《寒骨淬体咒》《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一页。】 晦涩难懂的记忆涌入脑海,苏长生当即盘膝而坐。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光仿佛被裁减掉了,呈现出了大片黑暗。 光影塌陷,距离最近的方源直接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他退出一步后,光明才恢复。 塌陷重叠,光影叠加,苏长生像是被一个小太阳包纳。 “苏前辈变成了光?” 方源与新弟子们再次被惊呆了。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0.1%。】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0.1%。】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0.2%。】 苏长生睁眼后,目露神芒。 他成功了! 突破到映照境。 正式踏上了修行路! 感悟老子出关图。 他身后竟浮现出了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世界如墨色的画卷,定格在某一瞬间。 模糊的函谷关前,似有人在恭候老子与青牛的到来。 “哞!” 小青牛流下热泪,竟想要冲入天赋图中。 可虚幻与真实间,有一条比生死还要清晰的鸿沟。 它什么也触及不到。 只能在天赋图映相出的世界里哞哞叫唤,如无头苍蝇般来回徘徊。 苏长生注视着小青牛的举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获得了生死咒印,一月后将七窍流血而亡,请尽快提升修为。】 “苏前辈,你怎么流泪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想念故乡的梅花了。” 苏长生这滴泪是为石蛮流的。 既然他无情,那就别怪自己不义。 系统提示的一个月死期,正好对应上了掌门条件中提到的明刻境。 而正常修炼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完成突破。 更何况,他需要三幅天赋图同时突破,才能达到相应境界。 难度翻了三倍,时间却不变。 苏长生已经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压迫。 但身为穿越者,从来不惧压迫。 只要有机会出现,他就会死死抓住,绝不松手! “我答应你,若飞升可回家,我会带你回去一趟。” 小青牛听懂了苏长生的话,不再徘徊,而是老实跟在了他的身后。 “方源,为孩子们测试完天赋图后,不管天赋图是否降级,都先带回弟子杂院。” 苏长生将扫把递给方源,随即补充道:“顺便把其他人也都叫回来,之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天赋图笼统分为四级,分别是天地玄黄。 拥有天级天赋图的人统称为天骄。 能觉醒天赋图的天骄绝无仅有。 所以天骄与没有天赋图的人已经画上了等号。 然而,这一切都在今天被打破! 天骄从来不是废物。 他们终将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方源虽未得到明确答案,但仅仅是一点苗头的出现,便已经令他安稳下来的心重新狂躁了起来。 压抑到极致后,总是要爆发的。 “苏前辈放心,方源保证完成任务!” 苏长生拳头握紧,转身带小青牛朝藏书阁而去。 石蛮短期内不可能对他动手,但弟子杂院的天骄们却仍不安全。 他必须尽快让所有天骄觉醒天赋图! 第4章 藏书阁里觅书香 冬阳乍暖,瑞雪遍山。 通往后山的曲径小路上,雪中鹅卵石略有些光滑。 小青牛被幽香吸引,脚站不稳,滑进了途经的梅花林中。 枝丫上积压的雪花扑簌簌落下,伴着几朵调皮掉落的梅花,小青牛被装饰得倒有些可爱。 苏长生踏在小路上,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幽香。 历经酷寒的梅花,才是最美的模样。 “走啦,青牛。” 小青牛晃掉身上的雪,咬了一口树枝上的梅花。 结果刚品尝到食物的喜悦,便又摇着牛尾巴打着滑栽到苏长生前头的梅花林中。 摔得晕头转向,有些怀疑牛生。 “哞!” 苏长生刚扶它站稳,小青牛又贪恋起梅花的美味,再次惨遭滑倒的命运。 路上。 除却一些资质实在差的杂役弟子外,他也遇到了几位弟子杂院的人。 只是他变化太大,擦肩而过也未被认出。 经过不短的脚程,一人一牛从三清池到达了藏书阁。 藏书阁的大门半掩着,显然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藏书阁共有九层,唯第一层最大。 刚入内,书香便弥漫在了口齿间。 琳琅满目的书海中,裹在棉毯里的老头躺在摇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 “帮我找几本书吧,青峰长老。” 还在寻觅静之一字的老头,皱紧眉头,显然已经猜出来人身份。 只是暖和的棉毯如此美好,他才不愿意出来。 苏长生敲了敲弱化声音的屏障,哈哈大笑道:“我觉醒天赋图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屏障破碎,老头一跃而起。 炯炯有神瞪眼看向少年,满心满眼都是不信。 “映照境只增加十年寿命,小长生都七十岁的人了,哪怕觉醒天赋图,少说也有六十岁。” 老头捋着胡须,上下打量苏长生:“你甭想骗我,说,你是小长生什么人?” 苏长生还想解释什么,青峰已经得出了结论。 “像,实在是像,你是小长生的孙子吧,呵呵,没想到小长生这么正派的一个人,居然背着花神月那小丫头私下里还有情人。” “啧啧啧,怪不得小长生总想着往山下跑,原来是惦念着你这个小家伙呀。” 苏长生忍无可忍,冷笑道:“青峰长老,你以前睡觉梦游飞到应竹仙峰,啃掉阿九长老悉心栽培的紫笋,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吧?” 青峰老头脸都紫了,立刻捂住苏长生的嘴,恶狠狠道:“小长生那家伙连这事都跟你说了?不对,他被我下咒了,根本不可能向除我以外的其他人说。” “莫非,你真是小长生那兔崽子?” 苏长生青筋都冒出来了,一个个都朝他下咒,就欺负他实力弱? “好你个青峰老儿,竟敢对我下咒,你等着,等我强大起来,解除你的咒印,定然要将你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一字不落地全部抖出去。” “我要让你在青云仙宗一臭百代!” “别啊,你也老过,应该知道老人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你要是把我的名声毁了,对我对青云仙宗,都不是好事。” 青峰放低姿态后,苏长生也退了一步,但还是好气。 “你名声重要,我的名声就不重要了吗?张口就给我造孙子,小心小花找你算账!” “嘿嘿,她又打不过我,我才不怕。” 青峰盯着苏长生,眼中闪烁起狡黠之色:“长生啊,当年我可是险些收你为徒,四舍五入,你也算是我的弟子了。” “你不是来找书的吗?只要你把变年轻的方法教给我,第九层的书也可以破格给你看,你看怎么样?” 苏长生摸过额间,代掌门金印浮现。 “我有它在,可以自己去九层找。” 青峰彻底呆住,张了张嘴。 他是真想不通,石蛮堂堂掌门,为何会把代掌门金印拱手让给自己的最大情敌。 石蛮的心胸,原来比宰相还要宽广吗? “哞!” 嗅着满阁书香,小青牛已经开始在角落里大快朵颐。 墨香伴着纸香,咀嚼出了智慧的芬芳。 吃到兴起处,小青牛都忍不住摇着尾巴,发出舒服的哞哞叫。 老头脸都黑了,当着他的面吃书,真以为藏书阁无人把守了? “小长生,这牛是你带进来的,破坏秘籍的代价不必我说了吧?” 青峰揪住牛尾巴,眉飞色舞道:“但是你只要把变年轻的方法教给我,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不然的话,这头牛,我就要没收了。” 苏长生摇了摇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眉心金印破开所有阻挡,他一步一步踏上了充满岁月挤压痕迹的星辰木楼梯。 “小长生,你不对劲啊,难不成是这头青牛有问题?” 青峰在一层急得跳脚,苏长生已经登上了九层。 藏书阁的第九层,更像是一间密室。 这里,苏长生也是第一次来。 内嵌于墙体中的凹槽上,摆放着一本本秘籍。 这里的每本书,都是青云仙宗历史沉淀出的厚重底蕴。 “我若是打入青云仙宗内部的卧底,此刻应该已经乐开了花。” 任一仙门,都有三处宝地。 其一为藏书阁。 书中自有通天路,书中亦有飞升法。 无论是觉醒天赋图,还是修行破关,都必须拥有匹配天赋图的修行功法。 修仙界内,之所以天骄常有,觉醒天赋图的天骄少有。 是因为,足以匹配天阶天赋图的天阶功法,太过罕见。 存世天骄的觉醒,大多依托环境刺激或偶然因素。 真正凭借天阶功法觉醒的天骄,恐怕只有那几个巅峰仙门可以做到。 甚至,修仙界曾传闻。 获得一份天阶功法,便可建造仙门。 因此,若世间出现无主的天阶功法,必将引动暗潮与血乱。 其二为藏宝阁。 物以稀为贵,天地玄黄阶。 苏长生扫过己身,原本孑然一身的自己,也在今日时来运转。 以防御性为主的武檀素黑衣、以空间储物为主的龙筋水玉带、以速度与飞行兼并的登风暗红靴。 这三件为地阶法器。 而沉鸢紫发带,象征着花神月对他的爱。 至于用途,醉阿九前辈也未曾说过。 但至少可以确定,它和代掌门金印都是天阶法器。 其三为仙器与仙气所在。 仙门若想长盛不衰,必须拥有至少一件仙器。 同核爆级划等号的武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存在。 苏长生扫去心中杂念,他也寻到了来此的目标。 【你获得了《寒骨淬体咒》。】 磅礴记忆涌入脑海,苏长生瞪大了眼睛。 地阶功法的限制明明还未解除,系统居然就获取到了其中的内容。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第5章 弟子杂院?天骄深院! 【你获得了《云梦斩刀》。】 【你获得了《蓝游庄蝶》。】 【你获得了《左体决》。】 …… 苏长生将墙内凹槽内的地阶功法都摸了一个遍。 伴随大量记忆灌脑,他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 休息片刻后,苏长生重新取出《寒骨淬体咒》。 然后下了楼。 藏书阁一层,小青牛已经被青峰控制住。 但因为苏长生没有任何表态,青峰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这头牛。 “哞哞哞!” 见苏长生下楼来,小青牛鼻孔喷气,不断挣扎。 在太上长老的武力镇压下,哪怕它再特殊,也只能求助外援。 “小长生,你这头牛不一般啊,如此通人性,肉质必然鲜美,改日请你吃烤牛肉啊?” 面对青峰长老的阴阳怪气,苏长生却是不紧不慢将功法与腰间令牌放于阵法罗盘内。 扣除十年积分后,功法原本被传送回九层。 阵法复刻本出现在苏长生手中。 只是令牌上的光辉黯淡了不少。 复刻本只能一人翻阅,七日后会自动销毁。 翻阅者记下后,还会留下精神禁锢,不得外传,无法窥探。 完成此行目的,苏长生才看向青峰长老。 “青峰长老,藏书阁一到七层应该都是复刻出的功法,即便被吃掉,阵法应该也可以自动补全。” 青峰长老冷哼道:“阵法运转不消耗灵石的吗?就算你不告诉我变年轻的方法,这灵石你也得出!” “长老,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青牛并非我饲养的坐骑,它是三清池里的那颗蛋,今早刚孵化出来,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跟着我罢了。” 苏长生语出惊人,青峰一脸不敢置信,整个人都快不会说话了。 “蛋,它是三清池里那颗蛋?蛋里的神兽居然是头牛?” 青峰长老还是很难接受。 可巧的是,来自应竹仙峰的讯息随风而至,传入他的耳内。 将消息消化后。 青峰长老一脸古怪看向苏长生,轻咳道:“你觉醒天赋图后,有没有获得什么记忆传承?” 苏长生微愣,心想《道德经》算吗? 大学期间,苏长生觉得有趣,特意背过。 然而后来参加工作,又忘却了。 穿越七十年,他连故乡的样子都快记不起来了。 却在觉醒老子出关图后,突然想起了《道德经》的全篇。 每一个字都了然于心,铭刻入魂。 似乎这一次,他再也忘不掉了。 “有些只言片语,但却无法拼凑成句。” 有些秘密,苏长生不会说。 他可不想被大能研究。 “青峰长老,此事莫非还有什么说道?” 说来也怪。 青云仙宗太上长老那一代人,似乎都知道这颗蛋的存在。 然而到了苏长生这一代,却很少有人再提了。 莫非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令此事成了禁忌。 连太上长老都讳莫如深。 “没听到最好,小长生,最近就不要下山了,免得出现意外。” 带小青牛离开藏书阁时,苏长生面色沉重。 天骄觉醒的异象,莫非还会引来什么不速之客? 为何他会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难道还有比石蛮都可怕的怪物? 回到弟子杂院时,已经日上三竿。 方源在院里眉飞色舞,向九位杂院弟子讲解着天骄觉醒异象的恢弘壮丽。 奈何讲得太过离奇。 一会儿说苏前辈拨开云雾见青天,一会儿又说他吞噬阳光变太阳。 后面连六大长老都出现,要同掌门决斗,争抢他当弟子。 甚至最后,他的天赋图还能映相出完整的一个小世界。 这也太扯了。 就跟做梦一样。 他们倒是想信,可实在说服不了自己的理智。 “小九,可别唬俺们啊?苏前辈咋子就变成娃娃哩。” “小方源,你跟哥哥们开玩笑无妨,但苏前辈的玩笑咱可开不得,没有苏前辈庇护,咱们可都要下山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就是无法相信。 方源一个个解释着,一点也不觉得烦。 他能理解那份忐忑与彷徨。 那是对未来不确定的心慌。 直到一人一牛的到来。 六十来岁的洛夜当即红了眼眶。 天地寒,热泪泣。 他跟了苏长生五十五年,连花神月都未必有他了解苏长生。 那少年,一袭黑衣。 自记忆中走来。 任岁月滚滚流淌,任时间消磨时光。 他好似逆着光阴长河回来了。 院内暮气一扫而空,白了发的天骄们都投来注目的礼节。 “怎么,认不出我了?” 苏长生站在众人面前,放眼望去,院内尽是沧桑。 他们本应该握住武器的手,却抓住了扫地的工具。 他们本应该俯瞰众生,品茶论剑,悟心中无双法,畅饮仙酿,感伤无敌寂寞。 可现在他们却只能待在弟子杂院,守住那仅存的一点尊严。 “你们常以兄弟相称,年龄却相差三四十年,你们不想承认自己已老,却又改变不了现状,你们不断维系着天骄的体面,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们不想承认被改变,但你们却已经变成了心目中最讨厌的模样。” 被无情扯下遮羞布的众人,眼中闪烁起的不是羞愧,而是希望。 过去无需追忆,未来才是战场! 苏长生越是贬低,他们越是兴奋。 唯有希望才能招来讥讽,唯有未来可期,才能换来不悔今朝。 “我以代掌门的身份,将弟子杂院正式更名为天骄深院。” 苏长生扫过众人,目光严肃道:“你们若还贪恋过去舒服的慢生活时光,我准许你们下山去杂役弟子的万亩林。” “可你们若选择留下,却又受不得苦,那就别怪我无情。” 话已至此,弟子杂院内,众人都明白转机真的出现了。 方源所言非虚。 他们激动到战栗,老泪纵横。 等到了,他们等到了! “我等誓死追随苏前辈!” 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苏长生竟有种要‘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错觉。 但毫无疑问。 若他们都能修行,忠诚绝对是没话说的。 等他们有保护自己的实力,也就不会再成为别人的玩物。 “方源,你过来。” 十五岁的少年一身粗布麻衣,平日里做事麻利,忠厚老实。 可此时短短的一条路,却平地摔倒了两次。 活像是刚学会走路的顽童。 第6章 狙击,来自深渊的呼唤 青云主峰之上,是仙气萦绕的云端。 云端之内,悬浮着一把剑伞。 此为青云仙宗的仙器——青碧骨仙剑。 剑伞下,藏有一座凉亭。 亭内围坐三仙一猫。 仙是散仙的仙道分身,一位玉树临风,一位清新俊逸,还有一位隐于仙雾。 猫是熊猫,正是应竹仙峰的醉阿九。 “天骄皆被诅咒,苏长生不能留,必须立即交由仙众会处理。” “小长生觉醒后,醉阿九前辈第一时间赶去查验,仙兕大人更是全程监督,若有问题,早已察觉,陈凡,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青峰很不解,故此提出疑问。 “不可意气用事,将他送到仙众会,也是为了他好。” 陈凡淡然道:“那里有应对深渊的丰富经验,又能转移仙宗的隐患,何乐而不为?” 醉阿九半躺在紫竹椅上摇啊摇,肥脸憨憨的。 此刻,它好奇看向三仙之一的洛水仙,笑问:“仙兕重生,小洛水不去见一面吗?” 仙气空灵,青衣如水,雾霭弥漫中,传出瓷娃娃女孩的童真轻叹。 “它若为我而生,早该孵化而出,它等的不是我,我又何必扰它的闲。” “这样的话,那就让它跟着小长生一起去仙众会吧,也算有个照应。” 醉阿九刚说完,瓷娃娃便从雾霭中浮现,一双包涵深海万灵的眼眸,仿佛要将在场所有散仙淹没。 陈凡首当其冲,顿感压力倍增。 若非仙道分身中多准备了一道仙气,此刻恐怕要吃瘪了。 “苏长生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仙兕不能离开青云仙宗,谁敢送走它,我就杀谁!” 小青牛只会跟在苏长生身边,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苏长生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仙宗。 青峰刚想笑,结果也被瓷娃娃盯上,冷汗当即冒了出来。 “它若在青云仙宗消失,我会先抛开你的肚子去找!” 陈凡与青峰皆无言看向醉阿九,想听听它的诉求。 醉阿九见目的达到,轻叹道:“小长生幼时被送到白鹭村,虽是远离了朝廷争斗,却不曾拥有过自由。” “在青云仙宗的六十年,他持权不骄,拥利不傲,在逆风行进中不移本心,这样的天骄觉醒,必然可轻易驾驭深渊咒印。” 陈凡沉默。 醉阿九识人之能确实了得。 可他仍然不认为苏长生有抵御深渊咒印的能力。 毕竟,哪怕是那几个顶尖仙门。 拥有天劫功法,也不敢轻易尝试。 一旦天骄不过关。 抵抗不住来自深渊咒印的蛊惑。 那可就是觉醒了一位注定心向黑暗的恐怖大敌。 未来足以搅动修仙界的祸乱之源! 凉亭突然震颤,三仙一猫都诧异起身。 “青碧骨仙剑感应到了深渊波动。” 仙器剑伞无声无息旋转,仙道无量剑芒轻飘飘斩出。 无可知的墨色能量瞬间消散。 洛水仙同仙器交互,瞬间锁定了弟子杂院。 不久前,弟子杂院。 方源接过地阶《寒骨淬体咒》,强压下激动的心,开始翻阅感悟。 原本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相应的功法下,方源逐渐感受到了天赋图的存在。 甚至身后已经隐约浮现天赋图的影子。 连天骄深院内的弟子都要开始庆贺了。 天骄的问题却出现了。 方源突然痛苦大叫起来,像是正在遭受挖骨夺魄,血汗竟都从体内渗出。 甚至,有一层乌光,正在从天赋图朝他的身体与心灵蔓延,似要污染他的灵魂,玷污他的存在。 “哞!” 小青牛不安甩起尾巴,不断蹭着苏长生的手,随即干脆咬着他的手放在了方源身上。 原本苏长生还不明所以,可就在下一刻,系统的提示居然来了。 【你发现了一枚深渊咒印,获得《人皇地书》第一卷《深谙》第一页。】 【深渊暗藏在每个人的心底,那是连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伴着涎液与嘶吼,方源睁开赤红双眼,似乎已经丧失理智。 众人震撼,难道他们无法修炼,反而是得到了保护? 可他们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 他们之所以还未陷入更深的绝望,那是因为苏长生始终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然而,被寄予希望的苏长生也是不知所措。 现在能做到不动声色,完全是岁月熬出来的淡定。 以及,他曾在后山山洞,见过石蛮使用这种能量吞噬天骄前辈的气血。 运转《人皇地书》。 他眼中闪烁起晦暗不明的光。 墨色眼眸扫过方源,瞬间捕捉到了藏于其心底的深渊咒印。 深渊咒印已经趋于完美,且长在心口,很难物理毁灭。 “哞!” 小青牛用尾巴卷住苏长生的手腕,用角撞在了方源的心口。 骤然间,青光乍现,刺破了黑沉的暗雾。 苏长生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暗雾之间。 身边唯一的发光体是一头似犀似牛的青毛怪物。 “小青牛?” “哞。” 青芒辐射出一片净土,追着小青牛的尾巴,他安全抵达了一处建造在暗雾黑墨中的府宅。 门匾上刻有‘将军府’三字。 “父亲,母亲,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分开了。” 方源喜极而泣的哭声从中传出,里面似乎还有其他人。 跨过门槛,行过长廊。 在血腥与满地尸体中,苏长生见到了两位方源。 一位沐浴鲜血,仿佛从地狱爬出的噩梦。 一位弱小可怜,眼中满含对父母的留恋。 “苏前辈,他是我心中的恶,杀了他,我便能恢复。” 弱小可怜的方源眼泪汪汪,他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无刺无毒,无助怜惜。 “吼!” 反之,血衣方源站在血泊中,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狂巨兽,血红眼眸中充满毁灭一切的欲望。 可他仿佛被满地的尸体困住,无法移动丝毫。 苏长生站在两人之间,并未着急做出选择。 “哞!” 小青牛朝衣不沾血的可怜方源走去,他也稳步跟上。 越是靠近这位方源,他发现《人皇地书》运转越发顺畅,就好像在吸收某种特殊能量。 本来还泪眼汪汪的方源突然惊恐起来,声音都开始变调:“苏前辈,你不要再靠近了,我会死的。” 苏长生倒是想停下来,但是青芒辐射的区域就那么大。 小青牛不停,苏长生只能跟上。 至于接触青芒外的暗雾会发生什么,他可一点都不好奇。 当青芒辐射到可怜的方源那里时,对方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前辈,我好痛,你快把它杀掉。” 苏长生意识到这个方源的异常。 但还是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然后。 《人皇地书》便如得到了能量补品,疯狂运转了起来。 这个方源脸色瞬间扭曲,也发出了受伤野兽的惨叫。 虚伪面具被扯下,他恶毒盯向苏长生,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我记住你了,深渊会永远凝望你!” 苏长生发现这个方源不能动,也无法反击,立刻加大吞噬力度。 暗雾百川汇流,漆黑的心底也被净化。 随着囚禁天骄的暗雾浓缩成一点,邪恶方源也在无能狂怒中消散不见。 它人虽然没了,但其站立之地,却凝聚出了一枚深渊咒印。 苏长生好奇触摸印记,竟引来了系统的提示。 【你获得了一枚深渊咒印,开启了深渊修炼体系,是否转修?】 第7章 神龛,至高之位 “否。” 苏长生坚定拒绝。 暗雾在天骄心底建造起牢笼,深渊截断了所有天骄的修仙路。 天骄从此身套枷锁,成为不见天日的囚犯。 未知的大恐怖已在天骄间蔓延,修行与否都将扼住生命的咽喉。 这一刻,苏长生也终于弄明白了另一件事。 在他噩梦中出现的那个男人,所施展的吞噬能量似乎就是深渊之力。 “看来他早就隐藏了天骄的身份,是早有预谋,还是本就恶毒?” 若是十年前,苏长生绝对是最了解石蛮的人之一。 可现在他才发现。 他与石蛮始终隔着深渊交心。 他早已看不清那位挚友的脸。 趁苏长生走神的功夫,深渊咒印竟没入了他的魂体当中。 失去深渊咒印的将军府,天色都转晴了。 就像心底的阴霾散去,心旷神怡。 但重担的消失,也伴随着极致的释放。 亮光洒在血衣方源身上,血丝如融化的雪,没入了脚下的血泊之中。 血泊又回流入尸体体内,随即尸体也在光芒中融化消散。 之前被血色遮蔽的方源,也从浑浑噩噩中恢复清醒。 那些尸体从来都不是要困住他,而是在拼尽一切的保护他。 “苏前辈,我想回家看看了。” 方源蹲在地上哭成了孩子。 深渊咒印编织而成的城主府,是他永远走不出来的噩梦。 他不想在苏前辈面前展现懦弱,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哭泣。 庞大的将军府,只剩他一个人了。 “等你实力上去了,我会批准,但现在,还是要以修炼为重。” 石蛮不死,贸然下山必有危险。 留在山上,在石蛮眼皮子底下,才不容易出事。 苏长生拍了拍方源的肩膀,安慰道:“等我强大了,会帮你调查灭门案的真相。”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小青牛却咬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出了将军府。 “青牛,莫非停留在此还有时间限制?” 小青牛点头,随即用尾巴缠上了苏长生的手腕。 将军府内。 方源注视一人一牛化作青光消散,目光复杂。 无根之风吹拂过正堂的门扉。 缓缓敞开的门内,供奉着一座神龛。 神龛里无相的神,在这一刻,化作了苏长生的模样。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0.2%。】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0.2%。】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0.3%。】 苏长生再做突破,在映照境又迈出了一步。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原来一位天骄,可以薅两次羊毛。 这样的话。 整座天骄深院,都将成为他提升修为的宝库。 在一月内提升到明刻境,似乎已不再遥不可及。 方源睁眼后,浑身一震。 皮肤下的骨骼似乎都变成了晶莹的银色。 酷寒释放,刺骨凉意席卷整个天骄深院。 即便年迈的弟子被冻得浑身发抖,也依然难掩那发自内心的激动与狂热。 谁说只有少年才有豪情壮志,他们这些老头也有! 热血未凉,便仍有重燃希望之日。 “成功了!我觉醒了寒潮末元图。” 方源盯着自己的粗糙双手,激动地跳了起来。 十五岁的他,笑得像是个孩子。 苏长生想拍拍方源肩膀,让他冷静下来。 结果方源二话不说,先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在弟子杂院,没有师徒关系,也不存在弟子相争。 但在天骄深院,却必须要有相应羁绊。 方源拜苏长生为师,苏长生受了这三拜。 “徒儿,起来吧。” 方源比觉醒天赋图还要激动。 苏前辈成了师父,那有些恩情便不必再还。 毕竟师父,就是亦师亦父。 【你收了一名弟子,获得了一缕心灵教鞭,上限三千缕。】 在苏长生眼中,方源的一根发丝突然爆发出无量光。 随即从其头上脱落,落在了他的手里。 还不等他多研究,发丝便融于右手腕部。 只留下了一点寒芒。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0.3%。】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0.3%。】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0.4%。】 系统爸爸万岁! 收弟子竟然也能变强,这是苏长生没想到的。 如此一算。 一位天骄可以薅三次羊毛,那三千天骄弟子就是九千根羊毛! 有如此诡途捷径,还苦修什么仙?直接上车起飞啊! 苏长生摩拳擦掌,正准备收割院里其他天骄的第一层羊毛。 结果,两条仙道锁链从天而降。 直接将他与方源捆了个结结实实。 师徒俩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当场被勾上了天。 方源不断挣扎,刚觉醒天赋图的天骄,都有一种不要命的自信。 运转《寒骨淬体咒》,皮肤下的银骨清晰可见。 在其身后,天赋图映相出一片雪蒙蒙的景象。 那是一片能见度很低的极寒雪潮,其中隐约可见一个被永冻的纪元。 苏长生倒是没有挣扎,因为他认出仙道锁链实际就是软化的紫竹藤。 醉阿九前辈不会害他。 这是他对国宝的信任。 穿越云层后,方源也不敢挣扎了。 他挣脱不开,又怕真挣脱开了。 索性学师父,也不再挣扎。 哪怕阳光已入正午,潮湿的仙雾依旧有些阴寒。 “师父,您信神吗?” 苏长生意外,随即严肃告诫道:“神不可胡信,最好永远都不要信!能靠天赋与努力,何必去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方源沉默点头。 可心底住下来的那位神,并不虚无缥缈。 祂填补了空缺的神龛,祂就在自己的眼前。 既然师父不让信。 那他就偷偷供奉着,小心呵护着。 为了那个曾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自己,为了那个不曾爱惜生命的自己。 更为了那个一次次将自己拉出泥潭的祂。 心底神龛的呼唤,心诚则灵的呐喊。 通往至高之位的路上,匍匐下了第一位忠诚信徒的身影。 拨开厚重的云雾,两人抵达了云上的凉亭。 凉亭内仍有三仙一猫。 仙依旧是散仙的仙道分身,一位玉树临风,一位清新俊逸,还有一位隐于仙雾。 猫也依然是应竹仙峰的醉阿九前辈。 只是此刻,他们的神情都有几分凝重。 起初。 他们也以为,是苏长生觉醒天赋图引来的深渊能量。 后来。 他们又以为,是方源觉醒天赋图引来的深渊能量。 一次可以解释,两次也能理解。 但现在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 因为。 仙器青碧骨仙剑已经开始第三十三次出手。 仙气狂涌,道韵激荡,刚登上云端的苏长生与方源险些就被仙道波及崩碎。 幸亏紫竹藤驱散了杀机,要不然二人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青云仙宗之外。 飞蛾扑火的墨色能量,被剑气横扫,尽皆消散。 见此一幕的苏长生激动到浑身颤抖。 穿越前,他便期待着能有一天可以亲自引爆那些毁灭性武器。 奈何他成了一位心理医生。 但今日,他竟有幸得见仙器的运转。 虽没有蘑菇云升起,也没有太过绚烂的光芒。 但仅仅是那轻飘飘的剑气,便斩开了苏长生对仙匮乏的认知。 无可知的墨色能量消散之际,未曾发出惨叫,反而夹杂着引人堕落的呢喃。 “焚燃己身,湮灭自我,只为能朝拜至高无上的您,我主释蒙!” 第8章 异动,掌门连夜跑路? “……我主长生。” “……我主方源。” 苏长生与方源脸都吓白了,还以为自己成了反派头子,即将也被剑光磨灭。 直到。 醉阿九将两人牵引入凉亭,他们才听到呢喃是在唤‘我主释蒙’。 两人皆松了口气。 方源以为是师父暴露了身份。 苏长生以为是系统暴露了马甲。 “……我主石蛮。” 青云主峰。 刚同花神月打过一架的石蛮,还未从极限愤怒中脱离,便听到了恐怖的呢喃。 刹那间,他脸就白了。 双眼死死盯向天空,似已预见仙器朝他斩下的画面。 斩灭无可知的墨色能量后,剑伞重新隐于云巅。 凉亭内。 苏长生只认识醉阿九与年轻版青峰长老。 其余两位。 一位严肃刻板,一位隐于仙雾。 都不怎么好沟通。 他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阿九前辈,刚刚发威的剑伞就是咱们仙宗的仙器吗?” 醉阿九揉了揉苏长生的头,笑而不语。 青峰也看向了别处,不与苏长生对视。 一瞬间,苏长生的心便凉了半截。 莫非,他可以转修深渊修炼体系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就在这时。 凉亭的石桌上,出现了两杯茶。 一杯清澈见底,另一杯好似白水。 “你们俩,喝下它。” 杯中水,似乎就是最普通的水。 可在这仙蕴之地。 在凉亭之内。 似乎又有着不同的含义。 在陈凡不怒自威的强大压迫下,两位刚觉醒天赋图的少年,并无拒绝的权利。 心中无诡,自然可以毫无畏惧。 然而,苏长生心中是有诡的。 当初系统给出转修的选择,便令苏长生颇为意外。 没想到,陷阱中的雷竟然埋在了这里。 倘若当时同意了,眼前这一关就真的过不去了! 没有再看醉阿九与青峰长老,苏长生端起了茶杯,然后喝了下去。 方源见苏长生喝了,也老老实实端起了另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凉水入喉,方源皱紧了眉。 杯中水甘甜无毒,却已凉透。 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 不好喝。 苏长生品出水的怪味,脸色都黑了,险些喷出来。 今早他刚喝过这种水,不可能忘掉其味道。 这就是三清池里的水。 他泡过身体的洗澡水! 胃里一阵翻腾,身体也传来排斥。 苏长生眉上皱出了川字,他是真不想喝下去。 但亭内的四道气息,又在时刻提醒着他。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咕咚。 苏长生心一横,以强大意志战胜身体上的不适,强行咽下了杯中的水。 三清池水入喉,凉意陡然席卷身心。 这一刻,苏长生无比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若他转修了深渊体系。 此时,恐怕已经在仙器与四位仙者的镇压下灰飞烟灭。 见二人皆未有异常。 陈凡严肃的目光得以缓和。 醉阿九也长舒一口气,又吭哧吭哧啃起了紫竹。 青峰憋笑憋得脸都紫了。 似乎见苏长生吃瘪,比他发现灵石矿脉、渡过散仙劫还要值得庆贺。 甚至。 连隐于仙雾后的洛水仙,都多看了苏长生一眼。 排除二人嫌疑后。 整座凉亭的氛围都不再沉重。 “阿九前辈,这三清池水,莫非还有什么别的用途?” “小长生,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醉阿九的话证实了苏长生心中所想。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也在他的心里萌了芽。 或许扳倒石蛮,也不需要自己直接动手。 “呵呵,哈哈……” 青峰本在低笑,结果实在控制不住了。 “小长生啊,这三清池水可驱邪、除恶,是一切不祥的克星,你没事可以多喝一点,有益身心健康嘛。” 青峰就差直说‘洗澡水好喝就要多喝点’。 然而。 苏长生已没空搭理他,而是看向醉阿九,好奇问道:“阿九前辈,既然三清池水如此了得,为何不分给青云仙宗的长老与弟子,让他们也喝下,既可以证明无辜者的清白,又能分辨出那位释蒙的身份,何乐而不为?” 醉阿九再次揉了揉苏长生的脑袋,随后便将二人送回了天骄深院。 送走二人后,凉亭再次恢复冷清。 “小洛水,仙兕追随的这位,你还满意吗?” “差的不明显罢了,他若敢辜负仙兕的期待,我照样会杀他!” 正此时,风起。 一道倩影浮现在亭内。 广陵流仙裙,缘柳木黎箫。 她陡一浮现,亭内四位皆惊起。 青峰都笑不出来了。 “玉上,莫非此事已经惊动了仙众会?” “嗯。” 玉上摘下斗笠,露出倾世容颜。 她风尘仆仆赶来,额间竟都有了几粒香汗。 “你们不知道,今早仙众会的仙牢太热闹了,那些被深渊蛊惑的天骄们,哭着喊着要来咱们青云仙宗拜见‘释蒙’。” 玉上散仙将仙众会的仙牢之事,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其实大意与恐怖呢喃相似。 凉亭内陷入沉默。 这时。 陈凡想起苏长生的提议,看向仙雾中的洛水仙道:“为今之计,我们最好亲自找出那位隐藏起来的深渊大人物,否则等仙众会介入调查,我们就被动了。” 醉阿九与青峰长老也看向了洛水仙。 三清池归她管。 她若不同意,水是调不动的。 苏长生敢在她面前提出建议,多少有些喧宾夺主。 多亏醉阿九及时将他送下去,不然肯定要吃些苦头。 仙雾散去,洛水仙点头同意了。 “可以调用,就从上而下筛查吧,既然是大人物,那应该不会甘心只当个弟子。” 天骄深院。 九位老弟子与三位新弟子都还在懵逼中。 有那么一瞬间。 他们还以为苏前辈与方源飞升了呢。 “从现在起,你们暂且就不要离开天骄深院了。” 苏长生没有着急薅天骄羊毛。 他总觉得今天不宜再动用系统力量。 下午无事。 方源顺利突破到了映照境。 可以顺利在身后凝聚出还算清晰的天赋图。 众弟子们欢呼雀跃,将方源抛起庆贺。 原本暮沉沉的院里,弥漫起了超越以往的朝气。 哪怕太阳西斜,日暮西山。 他们仍然难消心中的欢喜。 “开饭了。” 苏长生从伙房中走出,炉灶的烟灰弄脏了他稚嫩的小脸。 如此狼狈的苏前辈,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体。” 苏长生回屋洗了把脸。 再次走出时,发现院外居然站着一人。 他未进来,但却令苏长生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 “饭做好了,洛夜、扶宇,你们去盛饭,白极、子琅、楚云,你们去端菜,剩下的人,都去餐桌前做好。” 苏长生一步一步走到院门口,他尝试了很多遍,都没有勇气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掌门,您怎么来了?” 石蛮回头,眉心掌门印记与代掌门金印呼应。 随即,苏长生便被一团金光覆盖。 “石蛮,你想干嘛!?” 苏长生感觉到眉心发烫,整个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制飘起。 “呵呵,便宜你了,照顾好小花,我会始终盯着你!” 石蛮眉心的掌门印记消散,双眼逐渐被漆黑占据。 他趁着最后清醒的时光,看了眼花夭仙峰。 随即。 背着落日余晖,他消失在了夜幕与黑暗的尽头。 第9章 先天一炁,一气化三清 青云主峰的风有些喧嚣。 此时的苏长生并不清楚,石蛮落得如此下场,皆拜他所赐。 注视那下山的背影。 苏长生扶着门缓缓瘫坐在地,冷汗从鬓角滑落,浑身已经湿透。 他无比确信。 石蛮转移掌门印记后的某一瞬间,是真动过杀掉他的念头。 双方共同的选择,促成了眼前的局面。 苏长生并不惧怕死亡。 可怕的也并非死亡。 而是死亡后将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他绑定了系统,觉醒了天赋图。 他遇见了一位愿意与他双向奔赴的女孩。 甚至。 他现在还成了青云仙宗的掌门。 在得到一切的情况下,他若死了。 岂不是要亏死! “长生、长生?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哭泣在耳边传来。 恍惚中,永寂消散。 自掌门传承中清醒过来后,周围的嘈杂终于令他有了反应。 “苏长生!你给老娘清醒过来!” 花神月抡实的一巴掌直接把他抽懵了。 苏长生捂着脸委屈巴巴看向花神月。 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花神月见苏长生清醒过来,直接一个公主抱,将他揽入怀中。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听明白了吗?” 苏长生老脸通红,周围弟子都在看着呢。 “花长老,放我下来。” 花神月无视苏长生的挣扎,将他抱回了房间,扔到了床上。 “长生,趁现在外面很乱,你跟我远走高飞吧!” 苏长生无奈拂过额间,那里浮现了掌门金印。 旁人求之不得的掌门之位,却如锁链般囚禁了向往自由的苏长生,也深深刺痛了花神月的双眼。 身负掌门金印之人,便将背负青云仙宗责任。 从此。 外界再美,皆与掌门无缘。 世界再大,也与苏长生无关。 “石!蛮!老娘一定要撕烂他!” 她的飞升天劫已不再遥遥无期。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只是想在自己飞升之前,带心上人出去走走。 如此简单的心愿,却从未有一次实现。 她快要彻底疯狂了! “小花!” 花神月想走,苏长生急忙牵住她的手,担心道:“别去,他已经不是他了,我怕你有危险。” 石蛮可能不是‘释蒙’,但他体内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先前有掌门金印镇压,他都要吞噬天骄解馋。 那失去掌门金印后的石蛮,恐怕会更为疯狂与贪婪。 “可你明明很想下山,你分明向往着自由。” 苏长生擦掉花神月眼角的泪,将她拥入怀中。 “小花,我在得到掌门金印后,获得了青云仙宗的掌门传承,这传承中有一法可以让我下山。” “什么法?” “一气化三清!” 苏长生自己都没想到。 《道德经》中未有之术法,竟然会出现在掌门传承里。 传承中有交代。 玉清分身可管理仙宗,孕养尊皇天气。 上清分身可融入仙宝,采补大道母气。 太清分身可化为寿灵,播撒思维火种。 但是。 掌门传承内的功法是残缺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历代掌门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可任他们绞尽脑汁,费尽千辛万苦,都无法寸进哪怕一丝一毫。 只是。 对苏长生来说,却并非难题。 当他盘膝于床上,诵念传承功法时,系统自动补全了残缺部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晨时纳体而入的浩荡紫气竟自体内浓缩于一点,化作了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在一气化三清的功法与《道德经》的反复炼化下。 竟从中提炼出了传说中的先天一炁!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 先天一炁游走奇经八脉,打通任督二脉。 在五脏六腑徘徊,与灵魂因子纠葛。 终在最终一刻,裹挟体内所有杂质越出体外。 实现了最惊险的一跃。 极致的恶臭被苏长生吐出,他倒是舒畅了。 可整个屋子却像是被硫酸席卷过,家具都变得坑坑洼洼。 唯苏长生所坐三寸之内的床铺,尚且安然无恙。 先天一炁就像是在巡视自家领地的孩子王,绝不允许任何杂质的存在。 在苏长生的感应内。 先天一炁又钻入他身后的三幅天赋图中游走了一遍。 不过。 它进去时趾高气扬。 出来后却仿佛受到了惊吓。 仓皇躲进了苏长生的体内,再也不愿出来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苏长生想一鼓作气吐出三道分身。 结果。 就只是吹出了一口气。 苏长生又尝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莫非是先天一炁嫌弃房间太脏乱?” “可狗都不嫌家贫,这口气也太矫情了。”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0.3%。】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0.3%。】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0.5%。】 实力又有精进。 苏长生满意退出修炼后,才发现花神月已经不在房间内。 这次修炼,似乎耗去了很长时间。 “这就是闭关的快乐吧?” 恶臭自墙皮中发出,泛出一种古旧的气息。 桌椅地面被厚厚的黑污占据,平添了几分恶心。 “屋里确实有些脏了。” 苏长生敞开窗户,让凉风卷入屋内,带走淤积的恶臭与浊气。 然后他端了盆水,开始细致打扫。 某一刻他心血来潮,想试试天赋图的效果。 于是。 三幅天赋图皆浮现在他的身后。 不知是先天一炁注入了灵魂,还是修为提升带来了改变。 三幅天赋图竟都有了相似的变化。 它们所囊括的景图似乎变大了。 盘古创世图中。 原本庞大无边的盘古巨人成了一个小点,不可测的无际混沌泼墨成为底色。 孤独的使命下,哪怕盘古是那么的弱小,却仍在砥砺前行,不曾动摇钢铁般的意志。 女娲补天图中。 天柱折,地维缺。 上苍之水倾落而下,万灵陷入无边苦海。 女娲虽化作小不点,却裹挟着五色的天幕逆水而上。 在不屈悲悯与末世灾难的底色下,却有一头神鳖正蹬着四足在汪洋神河中嬉戏。 苏长生都不由多看了神鳖一眼,心中为其默哀。 他记得传说中,有只跳得很欢的神鳖被女娲娘娘盯上,被斩断了四足,撑起了四极。 不会就是这只吧? 老子出关图中。 人与牛皆化作青石板上的小点。 长河奔啸而过,桃林花落如雨。 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 苏长生盯着藏于绿水青山中的战争关要,忽然捕捉到了一缕天机的缥缈影子。 结果思维刚一运转,那抹天机便消散不见,再难捕捉。 他倒没在意,顺其自然吧。 而今当务之急,是设法催动后两幅图中的水,洗刷房间内的脏污。 “女娲补天图中的神水无法调动,但函谷关旁的长河之水却可以。” 收起盘古创世图和女娲补天图。 苏长生利用第三幅图中的长河之水,将整个房间冲刷了一遍。 然后他就惊讶的发现。 墙皮桌椅上的坑坑洼洼,竟在消失。 房间居然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了。 苏长生尝了一口这长河之水后,彻底变了脸色。 “这水的味道怎么会与三清池水一模一样?” “莫非……” 当破晓后的天边泛起鱼肚白,苏长生也结束了清理的工作。 他翻身跳上屋顶,盘膝而坐。 目视东方,开始默诵《道德经》。 天地尽头,有片紫海翻滚着席卷而来。 几乎下一瞬便将苏长生淹没在紫气之中。 如坠入深沉的海底,紫气自口鼻、皮肤灌入身体。 它们就仿佛有灵。 被吸引融入苏长生的身体,去寻觅它们最终的归宿。 活跃于他体内的先天一炁,也在吞吸着紫气。 不过它并非苏长生这么随便的人,没有来者不拒,而是在挑三拣四。 力求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苏长生一呼一吸间。 纳入的紫气越来越多,吐出的浊气也在成倍增长。 等紫气消散,苏长生也结束了早晨的修炼。 先天一炁得到了满足,苏长生也收获颇丰。 “只是这一气化三清,恐怕没那么容易练成了。” 苏长生轻叹。 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多少是有点傲娇属性在身上的。 刚刚吞噬的紫气也算海量,可它却只取一瓢。 就这种修炼速度,苏长生想要练成一气化三清,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呢。 从屋顶翻下来后,苏长生拍了一下额头。 他翻错方向了。 这里是练武的院落。 这个院子可比休息与吃饭的院子大多了。 在天骄深院里,虽然没有过觉醒天赋图的弟子。 可背靠青云仙宗,又在青云主峰上。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还是有的。 修炼不了功法,但江湖中各门派的武功秘籍,却是可以随便练的。 这个院落就是弟子们磨炼武功的训练场地。 除却刚来的新弟子外,即便是年仅十三岁的小十‘牛小七’。 也修习了一套铁砂掌。 他若在凡间,确实也算得上是一位不世出的武林高手。 毕竟练铁砂掌,能练到直接打穿钢板的,也没几个了。 据他自己说,现在他的武力应该可以很轻松将一位壮汉轰成粉末。 苏长生走出武院,回屋将窗户关好后,敲锣而出。 锣声唤醒了沉睡的天骄深院。 修习一夜的方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率先从自己房间内走了出来。 他一夜没睡,总算将《寒骨淬体咒》铭记在了心底。 他的精气神合一,身上寒气也内敛了不少。 原本晒黑的小脸变得白皙,粗糙的五指变得细嫩,整个人的气质都焕然一新了。 “功法都记下了?” 苏长生对方源的变化并不惊讶。 毕竟有他珠玉在前,除非方源变成女孩子,否则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方源激动点头道:“师父,徒儿都记下了。” 觉醒天赋图,踏上修行路。 方源的眼神都比以前要明亮了。 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种子萌了芽,发了疯似的野蛮生长。 直到生长到怎么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它才会停下完成最后惊险的一跃。 那一跃,可以换作新生,也可以称为回光返照。 九位弟子几乎在同一刻走出房间。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了期待,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希望。 他们紧张迫切,但都已经做好了觉醒天赋图的准备。 与旁人分享心底的秘密,或许他们还会犹豫迟疑。 但当那个人是苏长生时,他们反而毫无压力。 “那三位新弟子呢?” 苏长生有些疑惑。 新弟子即便没有形成敲锣起床的生物钟,也应该对敲锣的反应给点回应吧? “嘿嘿,苏前辈莫不是忘了新弟子的七夜地狱特训?” 牛小七搓着布满老茧的手,昨夜可是他的地狱特训时间。 三个小家伙估计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半夜的为什么会有人不睡觉,特意来暴揍他们? 甚至,走之前还用一根粗布麻绳把他们连被子一起捆成了粽子。 “最近事情太多,我确实给忙忘了。” 苏长生顺手拍了拍牛小七的肩膀。 “辛苦了,小十。” “不辛苦,苏前辈才辛苦呢。” 牛小七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若旁人敢拍他的肩膀,他早一拳锤上去了。 但这人如果是苏前辈的话,那就没事了。 相反。 现在被苏前辈拍,意义都不一样了。 他小脸涨红,莫名有些小激动。 据方源哥交代。 苏前辈就是通过拍肩膀来判断他们天赋图的功法。 上次拍的是方源,这次拍的是自己。 那接下来肯定就是给自己功法了吧! 事实也是如此。 毕竟,现在的苏长生。 可是名正言顺的青云仙宗掌门。 绝对意义上的话事人! 当他拍在牛小七肩膀上的那一刻,系统的提示便来了。 【蓝海汪渺,梦游蝶生。绝命蓝蝶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大梦三千》,平替《蓝游庄蝶》《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二页。】 内容融入脑海,苏长生盘膝开始消化。 【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光阴成了花粉,附着在苏长生的皮肤上,伴着呼吸融入他的体内。 那一瞬间。 他仿佛化身为一尊至高无上的金像,闪得牛小七睁不开眼。 甚至被光粉拍击身体的牛小七,还有几分纳头便拜的冲动。 不过。 当牛小七退出一步后,笼罩他的光粉也消散不见。 万千光粉皆汇入苏长生的体内。 院里的弟子们都惊呆了。 哪怕听方源讲百次,也不如见一次震撼。 被一条麻绳捆在一起的三位新弟子。 哪怕是合力将小脑袋从窗户里探出,也要把这千载难逢的神迹记入脑海。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0.4%。】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0.4%。】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0.6%。】 薅羊毛的快乐,旁人根本想象不到。 正当他打算将手伸向其他天骄时,散花白绫衣骤然浮现在他的身边。 “长生,跟我走,我们下山!” 第10章 慈悲和尚与笑面道人 花神月塞给苏长生一枚掌门出行令。 而后在众弟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拎起苏长生便飞,丝毫没给他反抗的余地。 几乎前后脚,一根紫竹藤飞速缠绕而来。 直接缠住了苏长生的腰,将他拘上了天。 拨开红透的霞云,花神月紧追而上。 “醉姐姐为何阻我?” 赤云中的凉亭,仿佛是深藏在红色海洋里的孤舟,遗世而独立。 “青云仙宗封锁,出行令也无法离开,小神月,待会儿配合一下小长生。” 凉亭内。 除却啃着竹子吹着风的醉阿九前辈、仙雾中的神秘散仙外。 还有两人。 一位披着袈裟的慈悲和尚,一位道袍加身的笑面道人。 “这位就是青云仙宗的现任掌门吧,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和尚的眸间,有莲花生灭。 道人的周遭,是道韵流转。 两人在打量苏长生时,似已将他看透。 苏长生没有怯场。 连仙器都没发现系统,两位飞升失败的散仙,恐怕也不够格。 “两位来青云仙宗是有什么要事吗?不如直接与我说吧。” 在仙宗内苏长生唯一怕的就是石蛮。 如今对方可能正在被通缉的路上。 根本没时间盯着他。 所以现在的他,在青云仙宗里毫无畏惧。 笑面道人面露诧异,没想到一位刚上任的掌门就这么横。 若他没看错,此人绝对未到束发之年。 哪怕是天赋图,恐怕也是刚刚觉醒。 难道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少轻狂吗? 仙雾中的洛水仙也是诧异,昨日的苏长生可没有今日的气势。 醉阿九倒是不意外。 它掐在这个时间点将苏长生拉上来,虽然是配合二人检查,但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笑面道人特意等了片刻。 结果不见醉阿九与洛水仙呵斥少年,倒是又闻少年不耐烦的低语。 “什么玩意啊,查抄仙宗竟然连借口都没想好?这么敷衍的吗?” 这下。 笑面道人脸上那和煦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慈悲和尚更是嘴角抽动,表情管理险些崩盘。 “这俩老棒槌心虚了,唉,活这么老,却连处变不惊都做不到,真是白瞎了一大把岁数。” 身后传来咯咯笑声。 苏长生有些意外地回头问道:“花长老,你在笑什么?” 记忆里那些青葱岁月闪过脑海,花神月忍俊不禁地脱口而出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事实亦如是。 任由光阴如何穿梭,岁月如何流淌。 此刻二人。 恰如彼时年少轻狂时。 过往虽如云烟,今朝何谈愁忧。 心中哪怕装着事,几句问候与打闹,也能勾起放肆地笑。 笑面道人轻咳道:“仙众会察觉青云仙宗异象,所以特来支援,我们的散仙已经同贵仙宗的三位太上长老一起追击恶贼,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你们说的就是那个‘释蒙’吧?跳梁小丑而已,我还以为多大点事。” 苏长生的满不在乎,彻底把和尚与道士给整懵了。 深渊藏在每个人的心底,谁都有可能成为世间至恶。 仙众会封锁消息,隐于暗处,不就是为了消解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 古往今来,何人可填埋人心底的深渊? 仙众会仙牢深深,陷入疯狂的散仙可还少? 君不见世间之大广袤无垠,人心之小细若虫卵。 君不见天蓝地阔大道无极,尔虞我诈世态炎凉。 ‘小长生,切不可再提三清池。’ 苏长生诧异看向醉阿九,随即流露出一丝苦笑。 原本,他是不打算暴露第三幅天赋图的长河之水。 可现在大话都说出去了,醉阿九前辈才阻止。 他也只能剑走偏锋,掀开自己的底牌。 “人心叵测确实难测,但藏在心底的深渊,原则上还是在能量的范畴之内,既然是能量,那我天赋图中的长河之水必有奇效。” 苏长生身后浮现出一片如画的世界。 他隐去了老子出关图的主体,唯见桃花朵朵开,大河向东流。 映照境,本就可依托天赋图化虚为实。 演化真实,凭空造物。 凡间曾流传出,有人背负山岳行走,有人操纵天象降下神雷。 这些现象,基本都是映照境修士施展的小把戏。 由此来看,具现出的河水也没那么出彩。 但当苏长生捏出水流的那一刻。 凉亭仙雾中的洛水仙却变了脸色,直接探出纤纤玉手,将水拘禁入手中。 “这水,不会错的,果然,仙兕不会找无能之辈。” 仙雾中的话虽未传出,但慈悲和尚与笑面道人的嘲讽却卡在喉头。 洛水仙的性格他们是了解的。 这只心机大熊猫可能演他们,但洛水仙绝对不会。 她应该是真被少年掌门的映照之物震惊了。 没人愿意成为别人的乐子,更何况他们是仙。 经过短暂的交流,笑面道人与慈悲和尚达成一致。 他们补齐了先前故意遗漏的礼节。 再次面向苏长生的时候。 已将他放在了同等的地位。 笑面道人的笑容真诚了很多,他笑道:“苏掌门,我名道玄,他是弘真,我等可否借你一滴仙露一用?” “当然可以。” 苏长生找回场子后,心情也是大好,直接给出了两滴。 一层仙雾将和尚与道人覆盖,他们似乎要现场进行秘密实验。 “小长生,你生我气了?” 苏长生本来是有些生气,毕竟自己也是在为青云仙宗出气,结果平白无故搭上了自己的底牌,怎么想都说不过去。 醉阿九将苏长生揽入怀中,揉着他的小脸咯咯笑道:“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三清池可不归掌门管,它是你洛水姐姐的私有物,你牵走了她的牛,又接二连三当着她的面支配她的水,她生气起来可是真会杀人的哦!” 苏长生很聪明,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自己虽成了掌门,但却是踩着石蛮的肩膀上位。 被怀疑与‘释蒙’有关也是必然的结果。 如果不是主场在青云仙宗。 如果不是醉阿九前辈与仙雾中尚未谋面的洛水姐姐震场。 笑面道人与慈悲和尚恐怕会做出更加无理的行为。 不排除会严刑拷打,将他当做替罪羊。 而今,借助此次机会。 苏长生掀开了自己的第一张底牌。 老子出关图的黄河之水他已经尝试过。 自认为与三清池水同源。 甚至效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 天平的中心必然偏向自己。 自己加深了筹码,其他太上长老哪怕是出于利益,也一定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 但苏长生还是有些忐忑。 若此水能通过和尚与道人的检验,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不能。 他恐怕连洗清自己嫌疑都做不到了。 想通此点的苏长生,又想到仙雾中探出的那只纤纤玉手。 隐藏在仙雾中的洛水长老,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洛水长老,先前是长生莽撞了,如果三清池水与天赋图中的长河之水同源,我愿意为三清池换水。” 仙雾翻滚,清冷的仙音略有些不耐。 “现在你还不配,但承诺我记下了。” 苏长生微愣,随即大喜。 没有拒绝,那就证明黄河之水与三清池水真的同源。 只是,醉阿九前辈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的。 它莫非始终在关注着自己? 不及多想,苏长生已经深陷入大国宝的黑白毛发当中。 这种感觉真不赖。 花神月见苏长生在醉阿九的怀里没有挣扎,瞬间火冒三丈,直接伸手将他拉了出来。 “苏长生!你都没有这么抱过我!” 醉阿九一点也不嫌事大,直接将花神月与苏长生都揽入怀中。 “小神月,你以后还是改名叫小醋花吧,正好你叫我醉姐姐,我唤你醋妹妹。” 第11章 神话,鸾鸢十万年 凉亭里。 和尚与道人还在试验。 仙雾中的洛水仙,手托一滴水,盯着醉阿九怀里的苏长生,陷入沉思。 花神月挣扎不出,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醉阿九揉着她的脑袋,叹道:“小神月吃醋,说明咱们的小长生太优秀了,但醋吃多了就会伤胃,严重了还会伤人害己。” “小神月可不能这样呀。” 那日雨夜,幼小无助的她遭受了世间最惨烈的背叛。 生她之父未行守护庇佑之义务,将她无情抛弃。 生她之母愚信陨星灾祸之谣言,将她弃如敝屣。 童年伤痛,往往需要用一生来抚慰。 哪怕当过心理医生,苏长生都险些没将坠落深渊的女孩拉回来。 花神月紧紧抱住沉默的苏长生,贪恋他身上的每一份温暖。 那个雨夜,冰冷刺骨。 可那男孩的手却是最炽烈的暖阳。 他毫不在意她冰凉的身体,没有迟疑地将她庇佑在了那个远离村子的小草屋内。 因为有他,她早已爬出了梦魇。 因为有他,她又惧怕爬出梦魇。 世界以长矛刺穿她的胸膛,夺走她的一切,却唯独留下了痛苦。 而他,则是那时她唯一的解药。 她从来不怕死亡,旁人死活于她又有何干系? 她怕的只是他的死亡。 若不是他说,飞升成仙可牵引他死去的灵魂陪伴,她又何必修仙? 幼年不幸确实悲惨,可她早已抛之脑后。 伤过她的人,抛弃她的人,曾经的亲人,她都忘记了他们的模样与嘴脸。 寿命的局限也全都索走了他们的存在。 在这世间。 她早已没有了恨。 相反。 现在的她,无比热爱这个世界。 因为世界为绝望的她,带来了苏长生! “小家伙们,外人的研究要结束了,你们还要腻在一起吗?” 醉阿九唤醒了追寻记忆足迹的两人。 不过它那咧开嘴的慈母笑,还是红透了花神月的脸。 “阿九前辈,这个发带有什么作用吗?” 苏长生总觉得醉阿九能得知他的动向,应该与沉鸢紫发带有关。 “这个的作用可就多了,它是爱的赠与,是生死情恋的见证,是无价的宝物。” 醉阿九轻抚过苏长生发丝间的沉鸢紫发带。 有关它的一切如万鸟朝凤般融入了他的脑海。 “阿九前辈,这,你看了我多久。” 苏长生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哈哈,小长生不好意思了,这两天你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熟读用法后的苏长生,实在有些难为情。 沉鸢紫发带的用途,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 可以监视佩戴之人的身体变化、情绪波动,以及修为增幅。 如果佩戴者出现危险,另一方便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佩戴沉鸢紫发带后。 苏长生便可以无视掌门金印,自由进出青云仙宗。 这也难怪醉阿九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抓上天。 若让花神月将他带下了山,可就真解释不清了。 届时就算他清白无辜。 也会被戴上畏罪潜逃的帽子。 苏长生庆幸之余,无比感谢醉阿九前辈的出手。 差一点,他就要和石蛮获得相同的待遇了。 想起石蛮,苏长生的脸色便难看起来。 他以为石蛮对他留情了。 可这都是幻觉。 若不是他佩戴了抵御精神冲击的沉鸢紫发带。 恐怕掌门印记的庞大传承,就足以将他的意志冲击得粉碎。 到了那时。 失去所有价值的废物,绝对会成为石蛮的替罪羊,被所有人抛弃。 现在想起来,苏长生都有些后怕。 若不是花神月送出的礼物,恐怕他会比死亡还要痛苦。 “小长生,它的掌控权我已经交给了你,日后你要好好对它,其实它们的故事更为凄惨。” 醉阿九轻叹,让苏长生与花神月看到了一段古老的传说。 那是沉鸢紫发带的来历。 那是一段注定无法被证实的神话。 青鸾是为爱而生的凤凰。 它高高在上。 却爱上了一只名唤沉鸢的大鸟。 它们相互寄托了情愫,共同建起了爱的巢穴。 可在青鸾参加百年一次的万鸟朝凤时。 一头残暴的青龙袭击了大鸟。 大鸟守住了巢穴,却再也等不到青鸾的身影。 青龙用沉鸢的羽毛炼成了一条羽发带,并带到了万鸟朝凤的现场。 它想用美丽的羽发带,来换取可爱青鸾的真爱。 但明显求偶的行径,却令为爱而生的青鸾发了狂。 青鸾看到了寄托在羽发带上的情愫,那是它的挚爱跨越生死在为它担忧。 万鸟皆在疯狂地逃窜。 发狂的青鸾点燃了自我,它不计后果地重创了青龙。 胆怯且疑惑的青龙最终带着愤怒退走,只留下了那条没有生机的紫色羽发带。 青鸾叼起寄托炽烈爱意的羽发带。 扇动归巢的翅膀,摇摇晃晃朝家的方向飞去。 死寂的巢穴里。 只剩下了沉鸢已经凉透的尸体。 它最美的羽毛被拔掉,它至死都在守护那个小小的巢穴。 它怕在外的青鸾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青鸾趴在巢穴外的梧桐树上,用头轻蹭着它的身体,在它的耳边轻唤着名字。 可早已凉透的尸体已无法再回应哪怕一丝一毫的温度。 羽发带掉落在大鸟的身上,没发出任何的声响。 青鸾点燃了生命的火光,那是凤凰最无解的烈焰。 它燃烧自我,让爱的炽烈融化它们所有的痕迹。 它怕挚爱飞得太快,也找不到家的方向。 为爱而生,因爱而死。 大火烧了整整十万年。 爱的巢穴早已化作尘埃飘散。 青鸾与沉鸢的故事也掩埋进了历史的海底。 但爱情坟火中,却仍飘出了那条寄托了美好爱情的羽发带。 苏长生从未谈过恋爱。 但当花神月泪流满面时,他便明白,自己的骗术从始至终都未能起效。 他为花神月编织出了飞升成仙的美梦。 他希望她能在长生的枯燥岁月中,忘记他这个不值一提的人影。 “对不起小花,我懂得太晚了。” 君护我生往,我伴君逝亡。 君怨我生别,我恨君死离。 苏长生擦掉花神月眼角的泪,原来她早已做出同青鸾相似的决定。 可笑自己还以为她会带着对自己的仇恨好好地活下去。 “傻瓜长生,不要死了好吗?” “我答应你,你飞升后无论去了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你不许再骗我了。” 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 看的醉阿九别提有多满足了。 啃着紫竹,晃着短腿,它只管露出姨母笑就够了。 第12章 羊毛,就是用来薅的 “居然真的可以!” 仙雾中的试验有了惊人的进展,结果好得出奇。 他们剥离出来的深渊能量在仙露中直接消散了。 “深渊的终结者!世人的救世主!他是我们仙众会的希望!” 道玄与弘真对视狂喜,手都在激动地颤抖。 他们还以为仙露只对深渊能量起反应,没想到仙露居然可以毫不费力地磨灭掉深渊能量。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深渊不再是无解的梦魇,而是可以根除的良病。 这就好比是飞升前的人与飞升后仙的区别啊。 这位年轻掌门的存在本身便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这就难怪青云仙宗会让一位少年成为掌门了。 若把苏长生挖到仙众会,或是他们自己的仙门,他们非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只要他觉得舒服,散仙都可以随便骂! 推己及人,身处其境。 他们若拥有磨灭深渊的能力,那小嘴不得歪上天,鼻孔都要翘起来。 跟他们对话的人都得看下巴,没人有资格直视他们的双眼。 受委屈? 谁敢让他们受委屈,全部通通打死,片甲不留。 如此一代入,心态都飘了。 可苏掌门却只有少年人才有的傲气,实在难能可贵。 这简直就是善良仁慈的活菩萨啊。 这么好骗,不骗走岂不是太可惜了? 散去仙雾后。 两人都很配合地没有说实话。 “苏掌门,可能是我们操作不当,试验结果还不明朗,我们需要回去再研究一下,可否请苏掌门随我们走一趟?” 笑面道人露出祥和微笑,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但想带走苏长生,还是波动了洛水仙的神经。 一股杀气当即蔓延上了二人的脖颈,命运的绳索似要勾走他们的魂魄。 刹那。 二人亡魂皆冒,对洛水仙的敬畏又猛上了几个台阶。 心中惊叹这女人的强大,嘴上却已松了口。 “其实苏掌门也不必大老远跑一趟,这样吧,苏掌门给我们三滴仙露,我们一定会还苏掌门一个清白!” 原则问题上没法让步。 但拉拢苏长生却可以走怀柔路线。 哪怕洛水仙实力再强大,可以镇压一个时代。 哪怕她扼住了他俩生命的咽喉,也消解不了他们挖走苏长生的决心。 一个二阶仙宗的掌门而已。 真的有散仙遍地走的仙众会更具吸引力吗? 等他们回去说服所有散仙。 直接带把仙器来,还怕勾不走苏长生的心。 不够,那就两把仙器。 “二位慢走。” 苏长生送上三滴黄河水后,挠了挠头。 他还一度以为自己可能会去仙众会走一趟,成为一位拯救天骄的大英雄。 没想到,自己也没啥特别的。 果然还是自己多想了。 “阿九前辈,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和小花就先走了。” 两人飞回天骄深院时,已经日上三竿。 弟子杂院的门匾已经被换下。 天骄深院之名令过往遗憾皆化作了回忆。 天骄不再是废物,天骄终将冲上云霄! 方源心有所感,从院中走出。 然后便见到了牵手的两人。 “师父,师娘,你们回来了?” 花神月本来还有些伤感。 她飞升在即,已陪伴不了苏长生多久。 正患得患失呢,就听到了这么顺耳的称呼,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你是练刀的?师娘这里正好有把地阶长刀,名曰斩魔,就当是师娘送给你的礼物了。” “谢谢师娘,师娘最好了!” 方源小脸激动地接过了赤血斩魔刀,简单挥舞了几下,顿时便有破空声传出。 滴血认主后,整把斩魔刀都焕发出了可怕的灵性力量。 师父送他的凡铁长刀瞬间就不香了。 院里。 众人正围着小青牛打量,苏长生轻咳一声,天骄们都散开了。 瓷娃娃女孩坐在小青牛的背上,平静注视着人群中的苏长生,眼底轻蔑与得意一闪而过。 “她是谁?” “你是谁?” 前面是暴走边缘的花神月在问苏长生。 后面则是擦着冷汗的苏长生在问小女孩。 “哼!” 瓷娃娃女孩偏头看向别处。 根根发丝如水般丝滑地散开,一股自然之水的纯香弥漫在了院里。 她对苏长生有着莫名的怨气,因而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但三千青丝下的雨丝蓝镌素仙裙,更衬托出了她的端庄高雅。 她便如仙端王座上的帝女,不屑与凡人哪怕有一分一秒的对视。 这种来自全方面压制的禁忌之感,并未掀起苏长生心灵的波澜。 但却令花神月警铃大作。 她平等警惕所有靠近苏长生的女人。 眼前这个女孩长得虽小,但杀伤力却不输姑苏仙峰的长白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男人本色更是世间名言。 苏长生是她花神月的私有物,谁都甭想抢走! 方源换刀,是送旧迎新为了强大。 苏长生若敢换人,那就是命里泛煞在世间没了留恋。 “小花,她可能是洛水前辈。” 花神月狠瞪了苏长生一眼,低吼道:“前辈怎么了?前辈就可以跟我抢男人吗?” 苏长生就是花神月的底线,谁碰都得死! “小花,别闹。” 苏长生将花神月拉到身后,向女孩拱手道:“洛水前辈,您是要带走青牛吗?” “它名仙兕,以后见它要唤仙兕大人!” 洛水仙头也不回地离开,带着青牛便出了院子。 苏长生并没有阻止,因为他与小青牛的联系仍然存在。 仙兕是那位的坐骑。 它本身就是一头自由牛。 苏长生可以挽留,但不能强留。 不过听洛水前辈的意思,还是会把仙兕送回来的。 “仙兕嘛。” 苏长生思索着,将手依次搭在了八位天骄的肩膀上。 系统的提示在耳畔接连响起。 院里的老大:洛夜。 今年六十七岁,头发全白,身体却很硬朗。 他二十年前曾在大周光辉城创建过一个叫‘永夜’的势力。 在那里还当过几年的夜主。 不过后来因为某些事,他被苏长生唤了回去。 别看他普通,像是邻村的老爷爷。 但苏长生拍他肩膀的时候,他是强压着本能没有躲开。 不然。 他躲开之后,便会翻手一刀,割破那人的喉咙。 藏在袖口的匕首可是好久没有品尝过鲜血的滋味了。 【瀚海无极,鲸落无响。暗海深鲸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深海乱魄》,平替《深海狂相经》《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三页。】 【世事云千变,浮生梦一场……】 第13章 可怕,院里藏了位反派大佬 院里的老二:扶宇。 今年五十岁,头发花白,精神头却很好。 家在天玑山脉,其父是天玑郡的郡守,目前仍未退任。 苏长生拍他肩膀时,他撤掉了身上的内力。 不然,苏长生可能会被震伤。 【汤谷垂桑,鎏金升光。扶桑巨日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玄中上桑经》,平替《三泉记》《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四页。】 【光影流转忽已晚,颜色凋残不如昨……】 院里的老三:白极。 今年也有五十了,头发却还乌黑,精力更是充沛得不像话。 这可能与他练的赤子纯阳功有关。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算是苏长生看着长大的孩子之一。 【羲起羿落,乌哀长鸣。炽天金乌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洞冥九天记》,平替《乌羽金录》《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五页。】 【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院里的老四:子琅。 今年四十五岁,有几缕白发,但身高力壮,犹如铁熊。 出生在天玑山脉,其父是贬去天玑郡的大周将军,目前仍是镇守边境的大将军。 他攻防兼备,攻可凭戟杀人,防可金钟罩、铁布衫。 他追随扶宇脚步上了山,但留住他的却是心中无比敬重的苏长生。 【木秀于林,天忠百烈。天烈百木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木灵曲》,平替《大天咒》《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六页。】 【流水光阴急,浮云富贵迟……】 院里的老五:楚云。 今年四十岁,身体瘦弱,面色苍白,经常忍不住咳嗽。 十岁那年,他生了场大病,被苏长生救下,虽摆脱了死亡,却落下了病根。 没有苏长生在,他早就在那场大雪中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他紧了紧身上的毒瓶,怕不小心洒出来,溅到苏长生身上。 【犼墓长青,终坟难宁。尸犼神墓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伏羲呼吸法》,平替《炼煞天犼》《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七页。】 【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 院里的小六:彭来。 今年四十岁,个头如孩童,是位侏儒。 他们的父母以为生了个怪物,就把他抛弃了。 苏长生捡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与猴子争食,十五岁还不会说话。 是苏长生,将他引回了正途,教他说话、做人。 现在他早已与一般人无异,也知晓人心险恶。 但对苏长生,他可以放下所有防备。 【聆音察理,万灵本明。六耳猕猴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天地本相》,平替《猿心通》《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八页。】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院里的小七:王游。 今年三十七岁,已是一头银发。 他面如冠玉,嘴上常带着和煦的微笑。 他祖上八代皆入朝为官,虽清贫但清明。 可到了他父亲那辈,却被歹人陷害。 他也曾与恶人对簿公堂,然官官相护,他一夜白发,流放边境。 可押送他的官差被买通,要杀他埋尸荒野。 若非苏长生救他一命,此世再无王游。 那年他才十五岁。 是苏长生为他注入了活下去的动力,他可以负天下人,但唯独不可负苏长生。 【山河破碎,烽火苍蓝。天祸人迹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不老经》,平替《长生观想图》《人皇地书》。】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九页。】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院里的小八:正渊。 今年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时。 他的人生很简单,就是来修学问道,修仙长生。 他待在天骄深院,也只是因为这里安静,适合避世。 或许再过几年,他就会下山,娶妻生子。 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下山。 【天地终陷,深渊永恒。释蒙重生图,目前未觉醒,推荐修习《人皇地书》,平替《释蒙永生经》《深渊千律》。】 【你发现了一位天骄弟子,获得《人皇天书》第一卷《拾光》第十页。】 【片红休埽尽从伊,寂寞画堂深院……】 青云仙宗的天色骤然一暗,光宇粒子都一股脑席卷入了苏长生的身体。 伴着记忆火花,苏长生心里却有一万头狂马奔腾而过。 在天骄深院中。 他以为最靠谱的小八‘正渊’,居然极有可能是‘释蒙’的承载者。 那石蛮算什么? 难道是释蒙派来探路的炮灰? 正渊聪明伶俐的小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以为的单纯逐仙者,是心无杂质、一心向道之人,可不是一颗随时都能被引爆的定时炸弹。 果然薅羊毛有风险,这都薅到老虎屁股上了! 可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1.2%。】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1.2%。】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1.4%。】 苏长生心中突然有所明悟。 若他三幅天赋图皆开发到2.0%,必然能突破到明刻境。 届时也不会存在瓶颈限制。 周身毛孔都在吞吸光宇。 在《人皇天书·拾光篇》的不断刺激下,潜藏在他骨髓深处的人皇基因被触发。 一瞬间,骨骼发出脆响。 血脉开始剧烈的变化。 四肢百骸中滚烫的红血开始转为淡蓝,一股专属于人皇的气息在潜移默化中释放而出。 院里所站之人,皆生出了臣服之念。 那是种理所应当的俯首,是天经地义的臣服。 天骄深院中,除却两人外,皆已单膝跪地,敬拜人皇血脉! 所站二人,一人为花神月。 苏长生所爱之人,她已临飞升之境,即将超脱人的范畴,自不会被刚觉醒的人皇血脉左右。 一人为正渊,他身体虽在弯曲,但精神却很亢奋。 他敬重苏长生,但还未到死心塌地的地步。 至于跪拜,那就更不可能! 他随性但心傲。 他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为何要停留于此,但无所牵挂的他,虽如飘零的蒲公英,但却蕴含着一种极大的自信。 他无需求助旁人,何必要跪? 苏长生睁眼瞬间,蓝光在眸间一闪而过。 那一刻,周围的光宇消散一空,但人皇对人族血脉的压迫却达到了极致。 扑通! 正渊直挺挺跪在地上,疼得眼角都在抽搐,可他更痛苦的是心中的煎熬,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下一刻。 他竟取出一把匕首朝自己脖子斩去。 苏长生瞬间警觉,起身一脚踹飞了正渊手中的匕首。 其他人也都眼疾手快将正渊压在了地上,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小八,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你先别愤怒。” 苏长生蹲坐在正渊面前,注视着他那愤怒到发红的眼睛,轻声问道:“小八,你恨我吗?” 正渊咬牙切齿道:“我恨我自己!” 苏长生直接扇了正渊一巴掌,继续问道:“你现在恨我吗?” “我恨我自己!” 啪! “现在呢?” “我恨我自己!” 啪、啪啪啪啪…… 正渊清秀的脸肿成了猪头,但他仍然恨着自己的无能。 “小八,你想要的生活就在不远的未来,我会让你看到的。” 苏长生转身捡起踹飞的匕首,看向众人道:“现在你们轮流暴揍小八,不要让他有思考的能力。” 众人虽然惊讶,但是很快进入了状态。 小八先是被卸了下巴,而后就是昏天暗地的接连捶打。 苏长生轻叹。 看来正渊现在还不是‘释蒙’,不然这匕首一定会砍向自己,而非他本身。 如此干脆想要了结自己,说明‘释蒙’可能还有其他的重生体。 也有可能,这位从深渊中爬出来的‘释蒙’受不得半点委屈。 重生体上的任何屈辱都将被视为玷污,会被立即销毁。 哪怕再沉寂百万年寻找新的机会,也不会让自己以不完整的状态重生? 花神月盯着托着下巴玩弄匕首的苏长生。 突然发现他思考的时候,才是最帅的模样。 正渊原本必死的意志被身体的剧痛消磨殆尽。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 如果过去的自己是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的君王,那么现在他就是一个烂泥潭里的泥鳅。 仿佛在这一刻,他真正做回了自己,真正属于了自己。 “停下吧。” 苏长生看向遍体鳞伤却面露傻笑的正渊,心中又有一百头马匹奔腾而过。 他本意是想以这种方式转移小八的痛苦,以此让他找寻到活着的感觉。 但他没想到小八居然是个抖m,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自我觉察。 天妒英才啊。 天骄当中难道就没有一帆风顺、无病无灾的健康人吗? “小八,喝下它吧。” 苏长生见正渊喝下黄河水后毫无反应,才确定了他应该还不是释蒙。 这样的话。 可操作性的空间就太大了。 他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第14章 深海,落水的青年 遵从理性思维。 将正渊送去仙众会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人不是毫无情绪的机器。 苏长生也有算盘与赌性。 他并非毫无依仗地吹牛,而是确有相应的底气。 他不仅有一头可入别人心底的青牛朋友。 还有一条可灭深渊能量的奔腾长河。 对抗深渊者的方法千千万,但拯救堕落者的方式却独此一家。 大鱼可搅碎小鱼,小鱼可吞噬虾米。 他对付不了石蛮,暂时也找不到这个逃跑的家伙。 但如果正渊掌控住了天赋图,那就相当于间接地控制住了释蒙。 届时。 杀石蛮也只需要一个陷阱。 人皇之威自血脉中释放,苏长生都有些头疼了。 这要是外出走动,岂不是要跪倒一片? 花神月见苏长生陷入沉思,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 “傻瓜,我给你的武檀素黑衣可遮蔽气息,你肯定忘记滴血认主了吧?” “小花,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苏长生抱了抱她,随即便划破手指,打算先滴血认主。 可伤口居然流出了淡蓝色的血液。 “血怎么变成蓝色的了?” 他还想仔细观察一下,结果下一刻伤口便消失无踪了。 花神月也意外,但她觉得这是好事。 天地间但凡血脉强大者,血色都会有些特殊。 苏长生连续划破三次手指。 这才将蓝血先后抹在了武檀素黑衣、龙筋水玉带、登风暗红靴上。 吞噬人皇血后的三件地阶武器,全都折射出蓝色的光芒。 苏长生炼化它们后。 武檀素黑衣弥漫起乌光,将人皇之威彻底遮蔽。 压迫感骤然消失,众天骄都默默松了口气。 “小八,这把匕首我先替你收下了。” 正渊回味着被鞭策的美妙滋味,根本没空搭理苏长生。 不过。 他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苏长生与旁人还是不同的。 龙筋水玉带的百方空间中,从此多了一把匕首。 苏长生又跺了跺脚,在登风暗红靴的加持下,地面浮现了一个大坑。 苏长生将坑填补时,突然萌生了进入正渊心底的念头。 或许他可以提前看到释蒙的样子。 “正渊,一会儿我会去你心底看看,你别乱动。” 正渊再次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很好奇自己心底埋藏着什么秘密。 正巧此时。 青牛带着个金铃铛回来了。 它颇有灵性,与苏长生又有一点心灵相通。 在没有洛水仙的情况下。 它直接用尾巴卷上苏长生的手腕,用角顶在了正渊的心口。 暗沉的黑雾一望无际,正渊的心底毫无光明。 重新化作独角似犀的青牛,并不在意黑沉的一切。 它辐射出的青芒,带来了苏长生的心光。 它带着苏长生一路远行,最终抵达了一处黑暗的深潭。 叮铃铃…… 金铃铛轻摇,青色的光芒扩散向更远方,很快驱散了远处的黑暗。 可纵使是在金铃铛的加持下,青芒仍然触及不到深潭的边界。 这像是一片无垠的深海。 “小八,你怎么样?” 远处。 青芒辐射到了深陷深潭的青年,他无神的双眼第一次反射出了光亮。 潭水漫过了他的脖子,黑暗也将他彻底笼罩。 他似乎从生下来那一刻,心底就再没有住进过阳光。 苏长生心急如焚,他没想到小八的心底居然藏着一片深渊的海。 相比起方源心底的深渊咒印,眼前的海更加的无解与恐怖。 “我要把他救出来。” 面对这片漆黑的深海,苏长生也会腿软。 他曾游历过大自然的美景,也品读过书中的淡雅。 可美好的事物越是完美,人心底的丑恶便越是无解。 他也打起过退堂鼓,他也只是个拥有系统的普通人罢了。 但他答应过天骄深院的天骄,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在他右手腕部有寒芒乍现,那是心灵教鞭在延展变长。 漆黑的深海之上,他抬手延伸出了一条头发丝般的长线。 可距离不够。 长线只延伸了二十分之一的距离便戛然而止。 但这已经是苏长生现有实力的极限。 “小八!正渊!你醒醒。”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苏长生不断具现出老子出关图中的长河之水,想要净化这片心底的海。 可在外界被吹上天的仙露,在正渊的心底却也只是让无垠的深海起了些许波澜。 “不够,还不够,我还不够强。” 苏长生第二次觉得自己无能。 第一次是在面对石蛮的时候。 “哞!” 青牛扫去了苏长生的失落。 它竟在比邻深海的岸上挖出了一个浅浅的水洼。 “这有用吗?” 青牛点头,并且甩了甩尾巴,示意他赶紧注水。 水洼很浅。 但却让苏长生见识到了空间的浩渺。 明明水洼很浅,可他就是灌不满。 这让他想起了道济的酒葫芦。 “仙兕大人,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黄河之水可不是真来自天上。 它是依托苏长生映照境的灵力与老子出关图中的黄河幻化。 哪怕本身具有三清池的神性,也摆脱不了苏长生很弱的事实。 “我变暗了。” 心灵之光开始暗淡,苏长生知道他该离开了。 “小八,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带你见到光。” “哞!” 青牛又挖出了三个水洼后,用尾巴卷住他的手腕,消失在了此地。 深陷深海的麻木青年,双眼中的光亮逐渐暗淡。 心底又归于黑暗,陷入永寂。 可在遥远的岸边,始终亮着一点青光。 水洼承载着长河,长河燃烧起光亮。 心底的暗雾助燃了青光,那是苏长生留下的希望。 正渊双眼空洞盯着那唯一的光,眼底似有什么在觉醒。 “父亲要我不要哭,母亲要我不要闹,深渊里有送给我的糖果,深潭里有他们对我的爱。” “我躲在深潭里让他们找,他们打开了我的胸膛,红色的糖果被取出,我又吃下了新的糖果。” “他们重新牵起‘我’的手,高声歌唱着‘我’的好。” “‘我’是正渊,还是……释蒙?” 天骄深院里。 正渊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可苏长生却摇摇晃晃,跌入了花神月的怀抱。 “你这家伙,难道就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花神月吐槽后,便要抱起苏长生回屋。 但苏长生面色严肃地阻止了。 花神月没有强求,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任性,什么时候该听话。 现在的苏长生必然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小八、小十,你们随我来。” 正渊与牛小七跟着苏长生,从天骄深院到了藏书阁。 半路樱花林的清香,勾走了小青牛的魂。 索性,苏长生便将它留在了那里。 “苏前辈,你咋来了?” 藏书阁内。 摇椅上的人换成了朝遥仙峰的长老卜昭歌。 他察觉苏长生气息后,瞬间支棱了起来。 连忙捋直浮光锦星袍的褶皱,正了正头上的云雾绡抹额。 “我是来取书的,卜长老,你在干嘛?” 卜昭歌小心观察苏长生四周,又将载物星盘取出算了算,这才确认花神月不在。 花神月不在,他就可以跟苏长生论兄弟了。 “老苏,别长老长老地叫,唤我小歌就行。” 卜昭歌将载物星盘挂回脖子,直接与苏长生勾肩搭背,毫不见外。 “老苏,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石蛮那家伙犯事了!” 见苏长生不为所动,这位世无双的公子歌直接把青峰长老的保密当做了耳旁风。 “你别不信,连我师父都出动去逮他了,这事还能有假?” 苏长生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老苏,你不对劲啊,石蛮倒霉你不应该是最开心的吗?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卜昭歌又捏了捏苏长生的脸,啧啧笑道:“真嫩啊老苏,你现在这体格还得练啊,不然你怎么在床上占领高地啊?” 苏长生脸都黑了,只能在心里默哀。 咣当! 一本书穿透八层星辰木楼层,直接将卜昭歌砸倒在地。 “谁敢砸本公子!” 卜昭歌很恼火,后果很严重! 可当他看到从楼上飞下来的白衣女子后,瞬间又老老实实趴了回去。 甚至用《蓝游庄蝶》的原本盖住了脑袋。 真是怕啥来啥。 卜昭歌瑟瑟发抖,这女人好可怕,居然连他的天赋图都骗过去了。 第15章 海底针,逻辑的乱序 “哼!” 花神月很想打断卜昭歌的第三条腿。 但在苏长生面前,她还是忍住了。 “卜长老,注意形象,还有旁人在呢。” 苏长生无奈提醒,这位公子哥是真不把自己当长老看。 正渊表情淡然,他恢复正常后,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牛小七则瞪大眼睛,没想到苏前辈的爱人居然如此凶猛。 随手甩本书便可轻松砸穿坚硬的星辰木。 只是露个脸,就让他峰长老瑟瑟发抖。 这也太厉害了! 苏长生捡起《蓝游庄蝶》的原本,在阵法中复刻出了新本。 复刻本虽然耗去了十年积分,但能靠积分换功法,本身就是在占仙宗的便宜。 可是这种便宜,到现在为止,算是占到头了。 接下来想要薅羊毛,只能下山去寻找天骄们的功法。 “小花,麻烦你了。” 花神月狠瞪了卜昭歌一眼,随即气呼呼上楼还书去了。 卜昭歌爬起来就想跑,但却被苏长生拽住了脖子上挂载物星盘的线。 于是他便被勒红了脸。 “小花真有那么可怕?” 卜昭歌白了苏长生一眼,其中深意太多,根本无法解读。 不过,被苏长生一耽搁,他肯定是跑不掉了。 索性一个人躲到书海的深处,开始翻书。 伴着翻书声,花神月下了楼。 “小花,我打算带小八和小十去万亩林一趟,你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中午你记得回来,我有惊喜要给你。” 花神月揣着几本书朝天骄深院飞去,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做。 翻书声消失,卜昭歌抱着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走出。 “老苏,她拿走了三层的两本食神菜谱,该不会是要给你做饭吧?” 苏长生盯着卜昭歌抱着的书,疑惑道:“怎么?你要在朝遥仙峰养猪?” 卜昭歌手上动作一顿,连忙将书放回原处。 等他转悠回来时,手中又多了本《勾栏里的颜如玉》。 “老苏,明日天舟拍卖场在川运城举办,你陪我走一趟吧。” 苏长生没有拒绝。 他不可能暴露系统的存在。 所以在青云仙宗,他能获得的助力其实并不多。 接下来打探天骄功法的事情,只能由他自己去做。 这次拍卖会,就是一次契机。 至于让天骄们修习《人皇地书》。 苏长生也想过,但却觉得不现实。 目前他只掌握了《人皇地书》第一卷《深谙》的第一页,想要修习也看不到前路。 况且。 他总觉得这个功法有那么一点邪性,不怎么正道。 “那明日,你来天骄深院找我吧。” 卜昭歌盯着苏长生带两人远去,嘿嘿笑道:“花神月,你抢了我的武檀素黑衣,那我只好让苏前辈替我去教坊司见晴儿了。” 在二三层翻书的真传弟子们,都一脸懵逼。 卜长老因何发笑也成了弟子间流传最广的未解之谜。 苏长生在梅花林找到了雪中嬉戏的小青牛,此刻它正载着小女孩穿梭玩耍。 护林的老妪一脸心疼与复杂。 梅花林是她遵从师命种下的,可现在破坏梅花林的凶手中,便有她师父的影子。 “洛水前辈,晚辈有事请求仙兕大人相助。” 听到苏长生的声音,原本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脸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老妪见师父不搭理苏长生,神情也冷淡了下来。 “师父正忙,你改日再来吧。” 老妪根本瞧不上天骄深院的天骄们。 一群废物,却以天骄自居。 用着青云仙宗的资源,却无一点正反馈的帮助。 甚至在某些方面,连一些杂役弟子都不如。 老妪自觉有居高临下的资格,也有轻蔑他们的实力。 而这一切,弟子杂院的人其实早已习惯。 牛小七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哪怕他能一拳打死一个普通人,现在也不得不低头。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庸人接受平庸是在与世界和解。 但天骄接受平庸那就是在磨灭自己的天性! 苏长生翻手一巴掌,直接让老妪脸上多了一个红手印。 “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苏长生认出了她。 那个追求他不成,反而陷害花神月的女人! 他不退反进。 再次一巴掌扇了上去,还在懵逼状态的老妪硬生生又吃了一巴掌。 “一个种树养花的废物,耗费仙宗大把大把地修行资源,却卡在瓶颈时期迟迟无法突破,你才是那个耗费资源的废物吧?” 老妪不敢置信捂住脸,弟子杂院的废物居然敢打她这个长老弟子!? 反了天了! 化神境的强大能量开始积聚。 寒梅放肆开的图卷无限延展。 酷寒如刀,梅花如剑。 她要将苏长生压入自己的画卷,用梅树枝抽烂他那张脸! 谁让这少年敢揭她的短。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青云仙宗的掌门? 苏长生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太像老妪讨厌的那个贱男人了。 她抽不了那个拒绝她的贱男人,还抽不了眼前这个少年吗? “哞!” 小青牛感应到苏长生的危险,立刻冲了过来。 牛蹄踏裂了寒梅画卷,牛角粉碎了拦路的树木。 老妪还未回头,就被小青牛顶飞了出去。 本打算冷处理此事的洛水仙更是呆住。 她坐在小青牛的背上。 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一条跨越生死与因果的神秘怪线。 那怪线虽只有一瞬间的浮现,下一刻便消散不见,好似并不存在于这世间。 可她知道,自己绝没有看错。 她最开始只以为苏长生掠夺了仙兕的仙蕴,是个偷窃者,是个骗子。 返老还童的真相。 或许只是生与死在三清池中被混淆。 苏长生的死亡与仙兕的重生完美契合,才造就了如此的奇迹。 可当她在凉亭中见到苏长生时,便明白此人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他极可能就是藏在青云仙宗内部的那个释蒙。 石蛮不过是他的仆人,一直在为他铺路。 而他自己。 只需在这六十年中,做一朵独自开放的白莲花便好。 他唯一露出的马脚,也是因为太过纯洁无瑕。 这世间允许存在从一而终都善良的人。 但绝不可能出现一个为人处世得体完满,却又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人。 他独自悲惨,收获了全部的名声。 除却石蛮,所有峰主都认可了他。 只要他完成石蛮交代的任务,便可顺利执掌青云仙宗。 然而。 来自深渊的背刺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第一时间得到情报的他,仍选择了抛弃石蛮这个仆人。 石蛮对释蒙无比忠诚。 他在察觉局势不对后,立即选择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苏长生。 可怜了花神月。 恐怕到飞升那一天,她都会被苏长生的花言巧语蒙在鼓里。 她从始至终都不过是那两个男人分裂对立的工具。 可悲,可叹! 但知晓这一切的洛水仙,却偏偏不能说出去。 因为释蒙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若不是仙兕被他控制,她早就将这个毒瘤拔除了! 就在刚刚仙兕为少年出头时。 她分明感觉到白梅的攻击,是能转移到仙兕身上的。 这个可恶的释蒙,不仅挑衅她,还在警告她! 他获得完美身份的同时,还与仙兕的命运紧紧勾连。 果然不愧是来自深渊的旧主,做事就是滴水不漏。 她也尝试过斩断那种联系,可惜完全没用。 那种超越母系血脉的羁绊,是她无法理解的联系。 抽刀断水水更流。 在无法获取到那条线底层逻辑的情况下,她不可能斩断那种怪线。 “师父,为什么啊?” 老妪口吐鲜血趴倒在不远处的雪中,似乎相当不解。 当初师父得知她的天赋图与梅花有关,破格将她收为记名弟子。 她以为自己提前预定了仙峰长老的位置。 结果。 长老之争与她无关,仙峰之主也与她无缘。 她只能龟缩在这个破林子里五十五年。 甚至。 直到不久前她才明白。 自己付出前半生时光守护的林子,竟只是在为这头小青牛准备口粮? 凭什么啊!她不甘心! “白梅,你先退下吧。” 洛水仙收她为弟子,不过随手而为。 仙兕喜欢梅花的香气,她便备下了这份惊喜。 但现在,她遇到了新的难题。 她要怎么做,才能在解决苏长生的情况下,保住仙兕的性命。 “师父,白梅累了,请求下山。” 青牛重创了她的天赋图,伤到了她的身体。 她以退为进,借下山为名向师父索求帮助。 等成功破关,达到元神境。 她便可再活一百年。 届时冲一冲大乘境都有希望了! 甚至就连飞升都不再遥不可及。 正如苏长生所言。 她在化神境瓶颈停留多年。 耗费了大量的天材地宝。 直到前不久。 苏长生亲自断掉了她的资源。 她才从自我陶醉中挣脱出来。 明白自己哪怕吞掉一颗仙丹,也无法破开瓶颈。 于是。 她就把歪心思打到了洛水仙身上,希望从这位师父身上寻到突破的契机。 师父如此喜欢这头牛,这头牛又喜欢吃自己养的梅花。 所以,师父不可能真让自己离开! 然而。 洛水仙却点头同意了。 “下山去吧,切莫依仗实力干坏事。” 白梅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问道:“师父,你真让我下山?” “去吧,别来烦本座。” 洛水仙直接将白梅扫下了山,脸上也升起一丝不耐烦。 一个记名弟子而已。 她曾经也收过不少,但这个绝对是心思最多、天赋最差的。 “苏长生,或者本座可以称呼你,来自深渊的旧主释蒙。” “说说吧,你的条件?” 第16章 万亩林,心底郁结的模样 寒过梅梢,风绕香落。 飞舞的梅花挑逗着青牛的鼻尖,升腾的热气遮蔽了苏长生的双眼。 他盯向隔开自己与两位天骄的屏障,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自问自己兢兢业业,从未做过逾矩之事。 为何他要被无端揣测,背负上反派的重担。 “洛水前辈误会了,我不是释蒙。” 苏长生双眼纯澈,似可一眼望穿心底的思感。 世间最纯净的水,怕都不及这双眼的万一。 “呵,这是你的条件吗?” 洛水仙显然不信,她坐在小青牛的背上,居高方可平视此刻的苏长生。 “本座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不和外界透露你为释蒙的真相,但你必须也答应本座两件事情。” 苏长生还想解释,却被一条无形的丝线扼住脖子,窒息到没有办法再说话。 “本座已经给出很大的诚意,莫非你真的想死!” “哞!” 小青牛同样传出痛呼声,两者之间存在的某种联系,令它不安地晃动着身体。 小女孩已经出离了愤怒。 她真的很想直接掐死苏长生。 可她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以仙兕生命来要挟本座,不愧是旧主能想出来的恶毒手段。” 洛水仙咬牙切齿片刻,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本座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我跟着仙兕,我要保护它的安全,你必须同意,你只能同意。” 分明是要求,却道出了恳求的意味。 若没有屏障存在。 别人恐怕会认为少年在以大欺小,让小女孩伤透了心。 然而。 平白被冤枉的苏长生,心情却复杂到不知如何解释。 毕竟,刚刚他的解释,好像也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对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确定了他释蒙的身份。 他算是明白了。 眼前这位,恐怕是混淆了系统与释蒙的力量。 他无比确信,承载释蒙力量的人应该是正渊。 但他又偏偏不能将系统与正渊之事说出去。 否则。 他与释蒙,恐怕都将陷入危机当中,甚至拥有系统的自己比正渊体内的释蒙更令人垂涎。 “我真不是释蒙啊。” 洛水仙见苏长生口是心非点头,冷笑一声,更加确认了心中猜想。 然而屏障撤掉后。 正渊看向苏长生的眼神里,夹杂着些许古怪。 屏障的存在,貌似没能阻挡住他的视与听。 在苏长生带领下,众人从青云主峰来到了万亩林。 本来。 苏长生是打算在天骄深院帮牛小七觉醒天赋图的。 但当得知正渊是释蒙重生体后,他便重视起了觉醒的位置。 上次有石蛮背锅,这次若还出现‘我主释蒙’等深渊能量的言论。 那就是在给石蛮洗锅,还他清白。 当然。 石蛮肯定是洗不干净了。 苏长生也只是希望,在自己给牛小七觉醒天赋图时,不要被仙器当场砍死。 而万亩林至少有千万亩的规模,又有大阵庇佑,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况且。 现在的正渊还不是释蒙。 他不应该背负释蒙的罪孽,为其他东西赎罪。 青云仙峰是七峰中最高的山峰,而万亩林是青云仙宗最大的药田。 最令杂役弟子心酸的是,除却他们居住的千分之一区域外,其余的万亩林区域皆为禁区。 禁区的存在,是为了养育天南海北的天材地宝。 这里算是青云仙宗重中之重的物质资源宝库。 这里常年都有弟子把守巡逻。 更有阵法护佑。 别说是人,哪怕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仙宗禁地,闲人免进。” 巨树垂阴,斑驳光影。 行走在巨木之间,个人才知自身的渺小。 大雪点缀在四野,连寒意都盖不住那喷涌而出的大片绿意。 “柳木,轮到你镇守了?” 先前警告几人的说话青年身边,站着一位放空心神的红衣小童。 红衣小童眸间满是沧桑。 他修炼了一种特殊的功法,可形如孩童,窥人长幼。 苏长生见镇守者是他,就没显露自己的令牌与眉间的掌门金印。 因为,他知道柳木应该可以窥探到他的身份。 “苏前辈?” 红衣小童确认苏长生身份后,瞳孔瞪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拉着青年拱手行礼。 “您千万不要怪罪吾徒,他刚来七年,尚需人带,若他知您的威名,定然比吾更为虔诚。” 苏长生略有些尴尬。 青云仙宗的太上长老就在他身后,若再被误会,可就真洗不清了。 “我哪有什么威名,别折煞我了。” 小青牛背上的洛水仙冷笑一声。 她是真听不下去了。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这要是不拆穿苏长生的骗局,她浑身难受! 况且。 她调查过苏长生的一生,对他的事迹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在她眼中,苏长生所做皆为分内之事,根本不值一提。 “呵,不就是挽救了三百六十一位入魔弟子,培育活了几株大药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非也,非也,入魔难逆,心病难医,苏前辈能化解三百六十一位弟子的心魔,已登临圣人之境,是我等难以企及的地步。” “况且苏前辈培育的几株大药,也救活了好几位濒死的弟子。” 红衣小童疑惑看向小女孩,冷汗当即打湿了后背红衣。 透过三千青丝,他竟看到了一双不似凡尘的眼眸。 若有若无的超脱之感已脱离人的范畴,他根本看不透此人的长幼。 而以他现在元神境的修为,连大乘境的分身都能窥见一二。 若连他都看不透身份,对方只能是那种层次了。 “苏前辈,请进。” 注视苏长生等人进入禁区,红衣小童当场跪坐在地,大口喘息。 仙! 他曾有幸见过散仙的身姿,那深不可测的眼眸,那股气息,绝不会错! 没想到苏前辈的身边,竟然有一位散仙全程保护。 莫非。 苏前辈还有什么恐怖的背景不成? “师父,那位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苏长生苏前辈?” 青年猛然想起自己查探天赋图时。 他曾在三清池前遇见过一位白眉老道。 对方毫无架子又谦逊有礼。 领队的外门师兄也对他相当恭敬。 事后,那位师兄告诉他们。 不论未来拜入谁的门下,都不可招惹这位青云山上的苏前辈。 “没错,他就是那位苏长生。” 红衣小童轻叹道:“没想到苏前辈已经参破真正的返老还童术,若前辈讲道,我定要去听上一听。” 青年也是眼冒神光。 他早就对那位苏前辈仰慕已久。 待苏前辈出来,他一定要第一时间道歉。 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毕竟青云主峰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这次见不到,日后恐怕永远都见不到了。 曲径小路弯连着弯。 众人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犄角旮旯里,看到了一座依托巨木建造的树屋。 “这是复刻本,小十,你先看着,待会儿与我讲讲藏在你心底的故事。” “好。” 树屋里。 牛小七盘膝而坐,开始翻阅《蓝游庄蝶》。 借助这个空当。 苏长生将树屋内的花搬到外面的空地上。 天光洒下。 花盆里的花骨朵都精神了不少。 他随手捏出一些长河水灌溉这些花朵。 没想到,原本都要枯萎的花,居然直接元气满满地活了过来。 苏长生都愣了一下。 他属实是没有预料到,黄河水竟还有如此奇效。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可以做植物界的神医了? 突然。 树屋里传来了牛小七的爆吼。 “师父,我好难受!” 苏长生脸色一变,迅速冲入树屋。 “你的这位弟子不怎么听话啊?” 有洛水仙镇场,双眼赤红的牛小七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他的天赋图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要侵入身体与灵魂。 “唉,天骄中最不听话的就是他了。” 苏长生运转《人皇地书》时,双眼化作漆黑如墨的模样。 在他眼中,小十心底的深渊咒印已经趋近于完美。 牛小七与方源不同,他太急切、又太自负。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给苏长生添麻烦,能独自挺过危难。 可天骄的诅咒,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挺过去的? 想要一力破万法,首先要有打破规则的实力! 没有实力却鲁莽行事,结果反而添了更大的麻烦。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苏长生也习惯了。 小青牛偏头朝一旁的洛水仙摇了摇尾巴。 这才用尾巴缠住苏长生的手腕,用角顶在了牛小七的心口。 暗雾之间。 苏长生在青芒的辐射范围内,追随着化犀青牛的尾巴,来到了一座潜藏在暗雾黑墨中的石村。 “每天晚上,妈妈房间里总会传出其他男人的声音。” 第17章 无能,弱小就要挨打 “每当这时,懦弱的爸爸就会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叹气。” “后来妈妈死了,爸爸房间里仍然传出着其他男人的声音。” “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懦弱的爸爸不会反抗,他的窝囊早就出名了。” “终于,在我五岁那年,我那懦弱的爸爸也死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 叮铃铃! 金铃响起时,整座石村都笼罩在了青芒之内。 “一群畜生!我要杀了你们!” 苏长生超越小青牛,循着声音,赶到了一处小院。 院中。 双眼赤红的牛小七正歇斯底里地挥动着菜刀,他像是在驱赶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 在他脚边,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他们似乎在拽着少年,保护他的同时,也在拖累着他。 另一边,青芒灼烧着少年。 他眼神平静,眼角有泪。 他只问了苏长生一句话。 “他们没有能力保护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平静的话语中,却暗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们的行为我无法评判,但我会保护好你!” 少年似想面露讥讽,可终究还是在剧烈的痛苦中消失不见。 笼罩心底的暗沉黑雾汹涌而来,在他消失之地,凝练出了一枚深渊咒印。 苏长生接触深渊咒印时,《人皇地书》同时运转。 一股不甘与杀戮的意念伴随深渊咒印涌入苏长生的体内。 牛小七那段不完美的记忆令苏长生皱了皱眉。 “以后会好起来的,但要先让那些畜生付出代价。” 明媚的光亮重新普照石村。 血丝回缩。 两具尸体也消失在了光芒当中。 “师父,我要下山!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牛小七咬牙切齿,哪怕站在光中,他仍要捏碎不平。 “师父会陪你一起复仇,我们用正确的方式让他们在千倍万倍的惩罚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看可好?” 牛小七重重点头。 如果不是遇见了师父,他会毫不犹豫踏入黑暗,成为世间万恶之一。 小青牛姗姗来迟,它似乎有意想要让苏长生自己去处理问题。 “哞!” 苏长生拍了拍牛小七的肩膀,随即跟着小青牛离开了。 注视着化作青芒消失的师父与牛,牛小七看向那间承载了罪恶的房屋。 屋门在心灵之光的映照下打开,一座神龛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牛小七拎着手中的菜刀,没有丝毫犹豫冲入屋内,直接将神龛的门拽开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神龛内部,在打开的瞬间,浮现出了苏长生那栩栩如生的身影。 牛小七举起的菜刀缓缓放下,嘴角裂开,露出了笑容。 除了师父,谁敢住在他的心底都要粉身碎骨。 待牛小七睁开双眼时,身后的天赋图变得清晰起来。 虫蛹在烂泥里破茧,开出最美的蓝蝶。 它不再毫无意义地做梦,它要成为别人心底的梦魇。 “师父,我觉醒了绝梦蓝蝶图。” 牛小七跪在苏长生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觉醒天赋图,便可通过修行变强! 苏长生受了这一拜,一连串的系统提示也来了。 【你发现了一枚深渊咒印,获得《人皇地书》第一卷《深谙》第二页。】 【深渊暗藏在每个人的心底,那是恶臭污秽滋长的温床……】 【你收了一名弟子,获得了一缕心灵教鞭,上限三千缕。】 牛小七有一缕发丝染上了蓝芒,随风飘落入苏长生的手腕。 两缕心灵教鞭纠缠延展,竟融合成了一缕。 苏长生还没搀扶牛小七,他已经拍了拍膝盖,自己爬了起来。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复仇?” 与方源不同,牛小七可是个急性子。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将恶人绳之以法。 如果苏长生现在不给他一个结果的话,他恐怕会自己偷跑下山,惩恶扬善。 “明日我带你下山,但前提是你要把《蓝游庄蝶》悟透,否则,我就把你永远囚禁在天骄深院!” “得令!” 牛小七抱着《蓝游庄蝶》很快进入状态。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1.4%。】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1.4%。】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1.6%。】 很好,距离天赋图全部2.0%又近了一大步。 果然薅羊毛变强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若明日拍卖会的时候,能遇上觉醒天赋图的功法,那苏长生冒险下山便没有白忙活。 突然。 整座树屋开始震颤,周围巨木也在疯狂摇晃。 “地震了?” 苏长生带人跑出树屋时,差点被迎面吹来的强大狂风带走。 洛水仙本不想搭理苏长生等人,但见仙兕要冲出去帮忙,也只能将三人接引入屏障之内。 “出事了?” 巨木拔地而起,威能自天而降。 天昏地暗的能量风暴中,苏长生催动起《人皇地书》。 双眼化作幽深的黑洞,他终于看清狂乱天空中正在发生的一幕。 “石蛮?!他怎么会在这里!” 踏空而立的石蛮披头散发,他的半边身子已被仙器斩灭消散。 剧痛明明已经扭曲了他的脸庞,但那漆黑如墨的双眼中却仍然显露着可怕的疯狂。 “呵呵,除非让本座的师父自天外天回来,否则,就凭你们这些飞升失败者和一把无主的破剑就想抓住本座,做梦!” 石蛮一脚下去。 万亩林的阵法崩碎出一道难以修复的裂缝。 他趁太上长老与仙众会还未折返回来,冲出了阵法,而后瞬息远遁。 “洛水前辈,请你立刻出手,拿下石蛮!”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绝对不能让石蛮跑掉。 他太强大,若让他游离在青云仙宗之外,必是一大祸患。 “呵呵,原来这才是你的计划吗?” 洛水仙盯着苏长生的漆黑双眼,冷笑传音分析道:“利用石蛮与仙宗大义将本座引走,你便可轻易带上仙兕脱离本座的视线,好一招声东击西。” “本座虽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又究竟想干什么,但你让本座去追石蛮,本座偏不去,看你能如何?” “呵,想牵着本座的鼻子走,你以为本座是牛吗?” 苏长生哑口无言,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最终。 他也只能轻叹:“脑子真是个好东西。” 石蛮藏身在万亩林禁区的事情。 很快便传到了太上长老与仙众会散仙们的耳中。 “该死的石蛮,竟然狡兔三窟!?” 尽管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无形的响亮耳光掌过。 但他们确实小瞧了石蛮。 被深渊蛊惑还在玩战术的,确实少见。 等他们赶回青云仙宗时,石蛮早已逃之夭夭。 不过。 吸取教训后,他们也开始以青云仙宗为原点,就近地毯式搜索。 还别说,在一番搜查过后,还真发现了石蛮的血迹。 “他受伤了,要尽快抓住他,决不可让释蒙有机会转移意识。” 万亩林,禁区。 寒风狂涌入阵法裂缝,温室里培育的花朵都在大面积地死亡。 几位头发花白的阵法师第一时间赶到,开始了维护。 万亩林的太上长老更是施展仙道之力,护住了成片的药田。 “我们过去看看。” 翻过几棵东倒西歪的巨木。 苏长生发现了破碎的花盆。 他本想将几株安神的花带走,可在第一时间竟没拔出来。 扒开松散的土壤才发现,这几株花竟在先前的风暴中扎根进了土地的深处。 “莫非是长河水的功效?” 苏长生看向洛水仙时,发现这家伙坐在青牛背上,一脸挑衅的神情。 就好像在说,求我啊,来求本座,本座开心了就告诉你。 “苏前辈,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红衣小童擦着冷汗飞来。 他身后之人并非那位青年徒弟,而是一位膀大腰圆的绿衣胖子。 苏长生倒是认出了这胖子,可胖子显然没有认出他。 “小长生在哪儿呢?” 绿衣胖子扫过脚下众人后,看向红衣小童怒道:“柳木,现在事态紧急,你可别拿本长老寻开心!” “渡劫金莲、梦露仙藤、降孽葫芦、剑胎母根……这些大药都等着小长生去救命,你阻我去弟子杂院,是何居心?” 洛水仙面露诧异。 万长老可是掌管整个万亩林的二把手,是青云仙宗外宗实际掌舵人。 万亩林出事。 他不去同他父亲会合,来找苏长生这个奸细干嘛? 莫非万家与释蒙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第18章 长河水,梦魇走向现实 青云仙宗分为外宗与内宗。 内宗是以青云主峰为首的七峰势力。 除青云主峰外,其余六峰皆会在立春那日招收弟子。 若为地阶天赋图者,可直接成为各峰内门弟子,被重点培养。 而地阶之下者,可成为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若通过了各峰相应考核,仍可留在仙峰中修行。 若未通过考核,就只能前往万亩林,同天骄、没有天赋图的人一起当杂役弟子。 每年冬至。 弟子杂院都会将放养在万亩林的天骄接回。 但也常常扑空。 有的天骄熬不住寂寞离开了,有些则出现了天阶降地阶的尴尬状况。 像今年这样一次性接回三个的情况,也属实稀奇。 若是女弟子也算上的话,怕是有五个了。 而青云仙宗的外宗。 泛指万亩林及所有与外界沟通的产业。 可以说。 只要掌控了外宗,那就掌控了青云仙宗的经济命脉与资源宝库。 当年仙峰与万亩林分割,也是为了限制掌门的权利。 如今。 掌门石蛮出逃,万亩林却被潜意识忽略,这与万家父子忠于仙宗而非掌门也有直接关系。 可现在呢? 苏长生这位新掌门竟然与万家关系如此密切,毫不避讳。 “这就是你的反击吗?” 洛水仙盯着苏长生的背影冷笑,果然是深渊里的孽畜,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 苏长生上前一步,拱手道:“万长老,可是大药又出现了问题?” 万天牧疑惑打量苏长生,仔细一看,好家伙,还真是这老小子。 这小嫩脸好像都能掐出水来。 “我说小长生,你怎么也学柳木装起嫩来了,看上去都不稳健了。” 苏长生抬手挡住万长老捏他脸的胖手,皱眉道:“万长老,还是先带我去看看大药的情况吧,说不定我可以挽救一部分的损失。”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忘了。” 万长老脚下升腾起仙云,载着众人赶往了大药种植园。 其父万北群身为外宗太上长老,万亩林的实际掌控人。 本应退居幕后享清福,老怀欣慰盘算着儿子给仙宗带来的收益。 甚至不久前,他还在为自己儿子的联姻发愁。 可现在。 他看着大阵被撕出裂缝。 看着阵法师耗费大量资源修复阵法。 看着他施展出的仙气冲散了寒凉,却阻止不了一株株价值连城的大药接二连三的告亡。 他的心痛到滴血,他不敢去计算损失。 “父亲大人,我来了。” 浓厚的白云载着众人赶到,为首的绿衣胖子还在兴奋地跟他爹招手。 完全没意识到仙气凝固了空间,一只大手已经抓了过来。 等万天牧反应过来时,父亲的大手已经拧住了他的耳朵,将他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败家玩意,你不在这里主持大局,你跑哪儿去了!” 万北群终究还是舍不得打孩子。 可看到白云上苏长生等人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直接给了这个逆子一巴掌。 “臭小子,你反天了!为美人误了正事也就罢了,你竟然带了男的!” “哼!万北群,以家法代门规是没有用的。” 洛水仙骑着青牛看向面色阴沉下来的万北群,冷笑道:“就算你今日打烂他的脸,也别想糊弄过去。” “万亩林勾结叛徒石蛮,其中有谁在暗地里庇佑,又有谁该被仙器剔骨,必须要查个明白,弄个清楚。” 万北群脸色狂变,他自然是认出了小女孩的身份。 可他没想到,一向超脱物外的洛水仙,居然要趟这摊浑水。 正当两位散仙马上要打起来的时候,苏长生站在了二人中间。 “二位太上长老,当务之急,应该是救活死去的大药,尽可能挽救减少损失。” 万天牧见自己请来的强援敢插手仙的争斗,立刻挡在了父亲面前。 原本要出手的万北群立刻收手,他主要怕伤到自己儿子。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洛水仙居然也收手了。 “苏长生!你又想干什么?” 小女孩气得想直接踩死苏长生,这混蛋还真是处处与她对着干。 “哞!” 小青牛摇了摇头。 原本还想让苏长生吃点苦头的洛水仙轻叹。 她拍了拍牛脑袋,轻声安慰道:“好好好,我不对他出手就是了。” 随即她便带着青牛飞走了。 她要去散散心。 “父亲,这位就是小长生,我之前提到过的药师。” 万北群沉思片刻,眼神中突然浮现光亮,开始正式打量苏长生。 “他就是那位可以与大药对话的苏神医?” 苏长生连忙摆手道:“神医不敢当,要不,你们先送我下去看看大药的情况?” 白云落地,苏长生熟练蹲在了一处池水旁。 这里有两位药师正在为大药注入生命力,可惜效果并不大。 “苏神医,您可算来了。” 白发药师冷汗热汗都冒出来过,此事结束,他回去必然要大病一场,太糟心了。 “您快问问这位姑奶奶,它再不露头,可就要真的死了。” 清澈的水池中,一朵金莲沉入水底瑟瑟发抖。 苏长生拨弄着水池,用汉语问道:“潘金莲,潘金莲,为何要久居水底不上岸?” “苏先生,岸上有怪物,它在吃仙藤。” 有怪物? 渡劫金莲至今未上岸,也就是说,那东西还在外面飘荡! 苏长生不动声色起身。 连散仙都发现不了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石蛮躲藏在这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小八,你跟紧我。” 正渊指了指自己,随即便跟在苏长生身后,陪他来到了一处井口旁。 “苏神医,梦露仙藤的生机越来越弱了,该怎么办啊!” 井外药师急红了眼眶。 他可不是只会干着急的无用之辈。 须知。 能被选中来禁区培育大药的,哪一个不是精通药理知识、熟悉大药习性的大家。 他们不仅拥有相匹配的知识与经验,还觉醒了相应的天赋图。 双重buff下,他们天生与大药亲近。 苏长生来之前,他们谁都不服谁。 就算是把他们当成酒囊饭袋的万亩林实际掌控人,哪怕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怒火中烧想亲自下场,可隔行如隔山,他便是散仙也插不上手。 但苏长生却是例外。 那日。 当苏长生用汉语与大药们对话时,他们已经不把苏长生当人看了。 而是将他当成了神! 甚至。 要不是苏长生让他们研究过,他们都要怀疑苏长生是一株成了精的大药! 如今。 他们能模糊感应到大药的恐惧,却不知因何而起,实在是束手无策。 这些大药就像是他们生命的延展,是他们细心呵护起来的孩子。 出了这种事,他们比万家父子还要急切。 “莫慌,让我看看。” 苏长生催动《人皇地书》第一卷《深谙》的第二页,朝井中闻去。 嗅觉变得灵敏,恶臭涌入鼻腔。 腐烂变质的怪异味道越发浓烈。 即便苏长生听不到咀嚼声,却也能嗅出似有一只怪物正在井中咀嚼。 口齿开合间,恶臭蔓延而上。 苏长生皱起眉,后撤了一步。 随即。 他身后悄然具现出了老子出关图,长河之水偷摸顺着井壁流淌而下。 苏长生总觉得是在给一只怪物洗嘴。 不过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净化,便如温水煮青蛙。 等怪物察觉时,恐怕已经晚了。 刚开始,漆黑的井里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但没过多久,便有嘶吼从井中传出。 夹杂恐怖堕落的呢喃,黑气倒灌而上。 一切的美好似乎都被碾成了粉末,天色好似都暗了几分。 苏长生想狂灌长河之水进去,试试能否将那玩意一鼓作气淹死。 结果。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正渊突然出手,拉着苏长生飞速后撤。 几乎是下一刻。 一团暗沉的黑雾便喷溅在了苏长生方才所站之地,腐蚀出了一大片的污泥。 漆黑的雾化怪物本为无形之物,可在被黄河之水浇灌后,竟幻化出了本质的模样。 那是一头在噩梦中都无法描述的怪物。 它有着盘羊的犄角、长颈鹿的脖子、狗的身体、猪的四肢、马的脑袋、人的脸面、蛇的瞳孔…… 苏长生与之对视时,身体都在发僵。 他认出了那张脸的主人。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十年。 他还能见到那位在山洞里被石蛮吸干的老天骄。 老天骄明明未曾靠近,但正渊与苏长生却好似退入了一片空间的泥沼。 危机裹挟身体,死亡要将人溺死在海底。 十年的梦魇,夜夜身死的命运。 强烈的窒息,激发出了苏长生从未有过的血性。 当一个人见过更深层次的绝望后,便会明白小小的梦魇也不过如此。 见识过正渊心底的深海,他又有何理由妒忌命运的不公。 心中的恐惧消散,他战胜了过去的自己。 苦难从来不值得歌颂,但苦难却可以疗愈苦难。 “万长老!你们还不出手吗?” 苏长生挡在正渊身前,看向四周。 仙气笼罩了此地,但也将他与正渊困住了。 “他们将我们当成了诱饵。” 正渊眼神深处的光芒明灭不定,背叛与死亡似已成了家常便饭。 “别瞎说!” 苏长生遮住眼,催动了《人皇地书》第一页。 双眼化作漆黑时,暗沉的黑暗散去。 他看到了真相。 怪物不止一个! 其中两只怪物竟然幻化成了苏长生与正渊的模样。 它们学得惟妙惟肖,但在苏长生双眼中,它们身缠黑气,身后有怪物真身的影子。 被它们制服的老天骄也幻化成了一只不怎么起眼的凶兽。 它们在本能隐藏自己的本来形体,哪怕从无形化为有形状态,也要第一时间化出别的生物。 老天娇的身体看似要被黄河之水彻底净化。 但事实它却是在蜕皮,与水接触的部分正在脱落。 等它成功褪去旧体,就会重新进入无形的状态。 届时。 这三只演戏的怪物不会再受到任何限制。 苏长生也将成为它们最先针对并杀死的猎物。 可陷落入第四只怪物体内的两人,除了依仗黄河水庇佑外,真没有了其他办法。 而且,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也中断了。 若苏长生在灵力用尽之前还没有挣脱这只怪物的泥沼,就真麻烦了! 第19章 守护,那一剑的风采 黄河之水虽然湿透了两人的衣服,但也暂时救了二人的命。 可陷落在这只无形怪物的体内,便如同深陷在随时死亡的泥沼。 生命的概念被模糊,心中的恶念在滋长。 更可怕的是恐怖的呢喃。 那像是恶魔从深渊爬出,在耳边轻语,诉说着地狱的美好。 堕落即超脱,黑暗即永恒。 沉入海底的泥沼,才能拥抱更美的阳光。 否定自我的生命,才能见证世间的美好。 “好聪明的怪物,石蛮是在故意设局害我,还是这些怪物在自己策划计谋?” 黄河之水越发稀薄,苏长生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那三只演戏的怪物已经步入落幕的尾声,而苏长生这边却还没有找到挣脱泥沼的办法。 “小八,你怎么样?” “我没事,这种被遗忘的安静令我舒畅,我好像又活了过来。” 苏长生暗沉的眸光扫过正渊的心口,那里的心光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暗淡。 在这只怪物的体内,他们俩似乎被整个世界遗忘。 正渊的笑容开始变得古怪,他眼底的光似乎也在暗淡。 苏长生有种预感,在这么下去,正渊恐怕就要觉醒天赋图了。 届时,天骄深院将失去一位天骄。 而这天地间,将出现一位来自深渊的旧主。 “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苏长生既然为正渊点燃了一盏心灯,那就不会再让那光熄灭。 正渊没有反驳,更没有过激的举动,他平静的目光中,蕴含着对苍生的淡漠。 只是下一刻。 他的眼中出现了神采,他的脸上浮现了惊讶。 他看见苏长生轻触眉心,看着那掌门金印折射出万道霞芒。 他见那少年一手指天,一手遮天。 金光将他覆盖,爆吼竟有回响。 “浩荡天威,煌煌地茫,越天之险,阻日周荒,第七十七代掌门苏长生,请仙器出剑,护我法身无忧,佑我青云无恙!” 先天一炁消耗一空,人皇血脉献祭而出。 生命凋零于刹那,金光汹涌入云端。 无形怪物的阻挡被撕裂,金色的光夹杂淡蓝血染的先天一炁,直冲云上之天。 凉亭之上,云雾缥缈。 被仙器吵醒的醉阿九眯眼打了个哈欠,缩成一团正欲重新入眠。 结果。 有一条笔直的无量微芒逆力而上,裹挟一人死志冲入仙器之内。 古老的诵念似在天际回响,整个青云仙宗在一瞬间陷入了战争漩涡。 “浩荡天威,煌煌地茫。” 青云轰然破碎,金光洒照大野。 “越天之险,阻日周荒。” 青云仙宗的仙器浮现而出,遮天蔽日的巨伞好似要与天日争光。 “第七十七代掌门苏长生,请仙器出剑!” 刚刚停歇的青碧骨仙剑,突然散发出超越以往的仙光。 晴天惊雷滚滚,那剑终是出鞘! “护我法身无忧,佑我青云无恙!” 话音刚落,先天一炁与蓝色血丝便纠缠上了锋利的剑身。 先天清气携浩然,浩荡人皇威九天。 亿万缕仙气斩落而下,这无匹的剑光似可捅破苍穹。 那出窍仙剑划开了空间的浩渺,破开了阵法的玄妙,轻飘飘落在了苏长生的手中。 苏长生即便是在运转《人皇地书》第一页,双眼也被金光占据。 “宵小之辈,也敢在青云仙宗造次,找死!” 少年挥剑斩出,舞台上谢幕的三怪皆化作了虚无,这次是真的不复存在。 至于困住两人的那只怪物,早在剑落之际已魂飞魄散,永无再生可能。 斩碎四只怪物的生命后。 苏长生眸色如金扫向四周。 视野无限拔高,万亩林乃至整个青云仙宗都尽收眼底。 那种怪物已经彻底消失,青碧骨仙剑也未发现异常。 苏长生看向护住身后的正渊,他一动不动盯着仙剑的锋芒。 似乎下一刻,那剑便会贯穿他的胸膛,了却他这一生的命运。 可当他看向苏长生的脸时,那金色的眸光下,嘴角只剩下喜悦的微笑。 原来他心底的光仍在,会让少年如此的开怀? “好好活着。” 苏长生松开了手中的仙剑,直挺挺倒向大地的怀抱。 仙剑脱手后便重归高天,不染凡尘泥沼。 “师父!” 牛小七早就觉察不对。 哪怕怪物装得再像,也唤不起心底神龛的回响。 可他人微言轻,又年幼位卑。 说出来的话便如风过无痕,万家父子根本不信。 “那些都是什么怪物?好可怕!” 四只怪物被剑斩前,曾有一瞬间的昙花一现。 它们的真实模样狰狞恐怖,在众人的心底留下了阴影。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怪物?” 众人还没从怪物的恐怖中缓过神来,牛小七已经跑到了苏长生的身边。 “师父,师父,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正渊目光复杂盯着苏长生,嘴唇都在颤抖。 从没有一个人会去在乎他心中是否有光。 也从没有人在乎过他还是不是他。 如果这是苏长生的苦肉计,那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混蛋!” 小女孩踏着水花而来。 万亩林的阵法直接被她踹出了一个窟窿。 仙兕突然昏迷与流血直接让她破防。 世间一切皆可不复存在,但仙兕不能有事! 她双眼赤红,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在她颤抖的手中,捧着一头双腿流血的小青牛。 “姓万的,若苏长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座必杀你全家!” 堂堂太上长老、长老都在场,竟逼得在任掌门动用仙器庇佑自己,何其可笑! 小女孩三千青丝狂舞,每根发丝都似要发出水浪入海的啸吼。 雨丝蓝镌素仙裙一闪而过,犹如奔腾大海呼啸而行。 下一刻,她便浮现在了苏长生面前。 见厌烦的少年双眼紧闭、脸色煞白。 她本应该喜极而泣,乐不可支。 但现在。 无论是为了青云仙宗还是仙兕青牛,她都必须出手了。 “苏长生,你想死,问过本座了吗?” 正渊与牛小七被水浪掀飞了出去,灰头土脸落在了不远处。 他们都想要冲回来,但却被一层水墙牢牢阻隔。 水墙之内,四方之地。 苏长生被清水托举而起,他的身体竟在飞速老化。 几乎在眨眼间便步入了暮年,濒临了死境。 “便宜你了。” 小女孩划开手指,一滴鲜血涌出。 刹那,似有天河落人间,仙蕴伴生机而生。 有清水化莲朵朵开放,有芬芳卷起生命潮汐。 那是散仙都垂涎的血液,是足以引发祸乱的源泉。 所有人,哪怕只是见到那滴血,便已经丧失了自我。 他们如同最原始的野兽,丢下人性,朝水墙扑来。 牛小七最为疯狂,嚎叫着砸击水墙。 师父的死活对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 那一滴血才是他一生的目标,吃了它!他献出生命都可以。 正渊眼中虽有贪婪,但却仍旧保持冷静。 甚至,他还顺势被挤了出来。 因为他发现,万家父子好像蠢蠢欲动,似乎也打算出手了。 万物复苏,水利万物。 当那滴血溶于苏长生体内后,所有人都恢复正常。 牛小七最为茫然,他呲牙咧嘴,只觉得手疼得厉害,像是刚刚挥拳了一百遍。 “父亲,你先前是不是又扣我脑袋了?” 万天牧感觉脑壳疼得厉害,像是刚刚被大力捏过。 万北群仙风道骨,负手而立。 他并未回答儿子的话,而是在强行运功疗伤。 在他的袖口,有血迹残留。 谁也不清楚,就在那滴血出现的下一瞬。 他已经与洛水仙交手了上百次,结果差点被打吐血。 他儿子也是个夯货。 硬生生把脑袋凑上去挨揍,没破相算是奇迹了。 “哞!” 洛水仙无比惊喜。 果然救苏长生,可以挽救仙兕的生命。 “好胀,好难受。” 苏长生痛呼睁开眼,结果就发现洛水仙背朝着他拥抱小青牛,似乎刚刚经历了生死离别。 可等他想要站起来时,却发现腿脚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竟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的腿怎么了?” 苏长生检查过双腿后,脸都绿了。 他双腿像是灌满了水,已经彻底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呵,想活下来,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现在你不会再乱跑了吧。” 洛水仙见苏长生站不起来了,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正渊将苏长生背起,一言不发地朝青云仙峰走去。 牛小七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也追了上去。 第20章 微光,再探正渊心底 “苏先生,常来玩呀。” 渡劫金莲浮出水面向苏长生告别。 苏长生虽未回头,但家乡熟悉的汉语还是勾起了他上扬的嘴角。 哪怕失去了双腿,苏长生都只是刹那的慌乱。 因为,他还活着啊。 身为一名心理医生,只要还有希望尚存,那明天必然更加美好。 洛水仙蹙眉,笑容是会转移的。 苏长生笑了,她就笑不出来了。 唯有她知道苏长生究竟得到了多少好处。 若苏长生也不知道,她会开心,但苏长生知道了,她就不开心了。 连散仙都为之疯狂的神血。 若能完全吸收干净,十年内便可轻松登临大乘境,血脉也将不断蜕变。 她特意将神血分成两份,分别封印入苏长生的双腿。 待身体可以承受住神血的威能后。 苏长生的身体还会迎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强化。 洛水仙转头看向万家老头万北群,双眸变得冷冽起来。 “脱下人性的外衣,贪婪也不会占据散仙的大脑,万北群,你老了,也变蠢了。” “跟本座一战吧,若你能接本座三招不死,本座便不再插手万亩林之事。” “父亲,要不你就求她让你两招吧。” 万天牧拉着老父亲的衣袖道:“我们老万家本就不擅长打斗,你会被打死的!” “洛水,你说话可要算话。” 万北群一挥衣袖,直接将万天牧拍飞了出去。 这个逆子居然敢咒他死亡,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仙气飘飘,迎着小女孩的目光便冲了过来。 这一战他无论如何都要接下。 万天牧揉着肚子爬起来,眼中刚升腾起对父亲的希望。 下一刻。 他父亲就如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径直砸入地面,钻出了一个大坑。 “防御不错。” 洛水仙转身,带着仙兕扬长而去。 “该救的人不去救,不该护的人却庇佑,这次没眼力折了翅膀,耗费的是人情,下一次再犯,青云可就没万家了。” 人类的纷扰与万亩林的大药无关。 它们这次幸免于难,完全是因为苏长生的帮助。 它们会永远记下这份恩情。 甚至。 它们还有些期待苏长生的下次光临。 毕竟。 吸收了黄河水的梦露仙藤,本来被吃得都快断根了,结果没过多久竟自井中疯长了出来。 它获得的大机缘满溢而出,整口井都快装不下了。 原本还担心这位老大哥的大药们,都羡慕哭了。 恨不得老大的痛都转移到它们身上。 离开万亩林时。 苏长生再次遇到了那位看守的青年。 柳木的弟子脸色通红,道个歉都在结结巴巴。 不过简单聊了一下,苏长生这才知道他叫枫林,曾见过一面。 看他腼腆挠头的样子,倒觉得这小家伙有些可爱了。 告别枫林后。 正渊在登三千台阶时,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苏前辈,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见到光?” “有了光,你才能够看清自己的路啊。” 苏长生拍了拍正渊的脑袋,笑道:“你还年轻,或许不懂。” “这世界很大,你我皆是蝼蚁,心底有光的人,才能看得远、走得久。” 正渊不懂,但还是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再进入我的心底。” “吃完饭吧,那时我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小十先回去告知情况了,估计一会儿小花就该来接我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苏长生就被系着围裙的花神月拎上了山。 注视着两人远去,正渊眼神深处泛起了波澜。 天骄深院。 扶宇推着机关椅走出,让苏长生坐了上去。 “小花,你不要生气。” “难道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任性的人吗?” 花神月将饭菜端上了饭桌,笑道:“先吃饭吧,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 她又怎么可能不着急。 刚刚,她已经探查过苏长生的身体。 那双腿并非残疾了,而是神血底蕴在积累。 未来某一天,苏长生还可以站起来。 那时的少年,必然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时,他应该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也有能力守护好自己。 这是大喜事,她又怎么会发怒。 更何况醉阿九找过她,提前打过预防针后,又同她说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不过。 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引诱苏长生下山的话。 她是真的会发狂! 苏长生见众天骄躲得远远地,心里咯噔一下。 等扶宇将他推到饭桌前,苏长生脸都绿了。 一盘盘饭菜像是被风卷走了灵魂,丧失了本该就有的香味。 “小花,这些菜你都试吃过吗?” 苏长生全部品尝一遍后,猛灌了一口水,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略微有些咸了,我把这些菜回炉,做一锅大锅饭吧。” 很快众人都吃上了热腾腾的饭。 正渊一边干饭,一边扫视院里的一切。 明明是很寻常的场面,可他却有种从未有过的暖意。 就好像,所有人的心底都憋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花神月本想保持师娘的风采,结果大锅饭太好吃,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带牛返回的洛水仙嗅着香气走来。 她也没跟苏长生客气,整整吃了五大碗,才心满意足地打起了饱嗝。 “这饭谁做的?” 洛水仙扫视一圈后,将目光放在了苏长生身上。 “很好,你欠我一滴神血,以后你就做饭还债吧。” 见小女孩要带小青牛离开,苏长生急忙道:“洛水前辈,仙兕大人有空吗?我需要它。” “苏!长!生!你不要得寸进尺。” 洛水仙目光冰寒。 她从不相信世间存在巧合。 或许一开始她还被蒙在鼓里,毕竟苏长生表演得太过壮烈,她差点都当真了。 可等回味过来后,她差点气死。 苏长生借助石蛮之手埋下陷阱,然后站在光中消灭怪物。 甚至为了逼真,竟然还调动了仙器出手。 这些她都不在乎,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用诈死来牵连仙兕。 以仙兕的生命胁迫自己交出神血。 那时,即便自己想通了一切,恐怕也只能献出神血救他! 阳谋! 好一个旧主释蒙,好一招瞒天过海。 “你以为本座的神血是那么好拿的吗?” 苏长生脸色刹那苍白,腿部撕裂般的疼痛直钻脑门。 可他却面无表情,平静注视着小女孩。 生死咒印的十年折磨早已让他习惯了疼痛的味道。 “洛水前辈,我可以承受痛苦,但仙兕大人好像要撑不住了。” “哞!” 小青牛本还在院里翻来覆去,痛得嚎叫。 现在则一动不动,眼看就要不行了。 “哼!你少得意。” 洛水仙一直在动用仙气保护仙兕。 她也想要缓解小青牛的痛苦,可惜用处不大。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选择低头。 “本座晚上会过来吃饭。” 一想到旧主释蒙要给她做饭,她心情陡然间便明亮起来。 离开时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甚至。 她已经有些能够体会到花神月的快乐。 或许花神月早就发现了真相,但她装作自己没有发现。 将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每天都能看到旧主如凡人一般卖力的表演。 “嚯嚯嚯,原来是本座肤浅了。” 苏长生与爬起来的小青牛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洛水仙的精神不怎么正常了。 “正渊。” 正渊过来时,众天骄还在听牛小七的讲述。 从万亩林的巨木到禁地里的怪植。 从觉醒天赋图时的喜悦到狂风大作时的紧张。 从怪物演戏惑众人到惊世一剑撼天地。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上午,苏长生却好似经历了好几天。 再加上牛小七添油加醋的渲染,苏长生的形象再次拔升到了一个无比伟岸的高度。 “这小子。” 当时。 苏长生虽陷入了昏迷,但还隐约记得这家伙锤击水墙的狰狞面庞。 似乎神血给他这位师父救命,那就是暴殄天物。 若不是当时所有人都疯狂了,他还以为小十是旧主释蒙,要来索他的命呢。 “准备好了吗?” 苏长生注视着正渊的心口,双眼染上了金芒。 青年心底的光还在,却也如摇曳的灯火,随时可能熄灭。 “准备好了。” 正渊点头,随即闭上了眼睛。 小青牛用尾巴缠上了苏长生的手腕,随即用牛角敲开了正渊心底的门户。 暗沉的黑暗席卷视野,暖心的青芒照亮前路的方向。 金铃轻摇,青芒波及了深海的边缘。 苏长生越过小青牛,冲到了水洼旁。 “还好,没有彻底暗淡。” 第21章 心灯,自我救赎指南 水洼总共有四处,唯有一处亮着青光。 “仙兕大人怎么还没过来?” 苏长生在给第一处水洼灌水时,发现青牛的青芒还未蔓延到正渊所在海域。 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莫非出事了? “哞!” 小青牛叼着两根青草走来。 当它把青草塞进两处水洼后,青草居然扎下了根,还散发出了绿油油的荧光。 “这里还能种草?” 相比起种草,他更好奇青草是哪里来的。 不过小青牛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让苏长生给第四处水洼灌水。 随着黄河水的灌入。 第四处水洼也亮起了青光。 小青牛在挖坑时,青芒也辐射到了深海的正渊。 水漫过了青年的脖子,即将接触到他的下巴。 “小八,千万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心灵教鞭延展而出。 长度已经是原来的两倍,可岸边与青年的距离却仍然是二十分之一。 苏长生瞳孔骤缩。 若正渊在下沉的情况下还在远离岸边,那就还有机会。 若只是空间乱序扭曲了视线,看似不远的距离,却相距千万里之遥。 那样的话,就真的麻烦了。 苏长生轻叹。 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复杂了,也许正渊的心灵之光真的只是在深海里漂远。 可事情不能总往好处去想。 当对手是一位自深渊爬出的旧主释蒙时,哪怕是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方的心思,也绝不为过。 若它想要愚弄自己与青牛,完全可以创造出一个视觉陷阱。 看得到希望的绝望,才是最深的绝望啊。 苏长生兴致不高地往第二和第三处水洼中灌入了水。 两根青草在黄河水的灌溉下散发出更为明亮的青光。 “咦,它们怎么长歪了?” 在苏长生目瞪口呆下,两根青草竟弯曲了脑袋,一头扎进了第一和第四的水洼。 两个青光半圆的弧形,像是两个人哭泣的嘴角。 苏长生的心灵之光暗淡下去,他只能随着青牛离开了这里。 离开正渊的心底后,苏长生有些难过。 如果真是第二种情况,苏长生利用释蒙的计划就算是泡汤了。 正渊见苏长生心情不是很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斩钉截铁道:“苏前辈,我还有救,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说完,他便跟着去收拾碗筷了。 苏长生有些意外,但也打起了精神。 若患者有了自我觉醒的意志,哪怕已经病入膏肓,也有康复的可能。 医生与病人的双向奔赴,可不只是狗血爱情剧。 外界刺激只能辅助,自我的救赎才是关键。 内外夹攻下,病根也能铲除。 届时死局盘活,岂不是皆大欢喜? “长生,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花神月推着苏长生进入了一个空置的院子。 “小花,怎么了?” 苏长生还未见过花神月如此认真与郑重。 “长生,一月之后我会飞升,我希望那时你也在。” “这么快。” 苏长生下意识要站起。 结果人没站起来,还险些摔倒。 花神月扶住苏长生,在他额间轻吻了一下,不舍道:“醉姐姐已算出我飞升之劫的吉日,我也发现自己的实力越发难以压制了。” 五年缩减到一个月。 苏长生又特意测了一下自己的骨龄。 心态都有些炸裂,莫名有一些遗憾。 他的骨龄居然退步到十岁了。 不过。 花神月飞升后,他是不是就可以收女徒弟了? 天骄本就稀缺,他要收够三千天骄的话,就不可能放弃女天骄。 这样的话,花神月早一点离开也不是很难受了。 心理医生的自我安慰,都快成为本能了。 甚至。 苏长生的自我安慰已经强化成一种天赋了。 无论是对疼痛的抗性,还是对未来的希望。 哪怕是身处在绝望中,苏长生都能正常思考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要感谢石蛮的十年压迫。 “小花,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你现在就要备战飞升,可绝不能再分心了。” 花神月摇头道:“飞升天劫我早就准备好了。” “长生,在我飞升前,你能先不要继任掌门之位吗?” 苏长生了然,他终于明白花神月的意思了。 在掌门传承中。 继任掌门之位后,就要立即前往秘境虚青天闭关。 时长一到五年不等。 她怕苏长生错过她的飞升。 可她却忘记了飞升天劫只有一次。 没有试错的机会。 成功,入天外天成仙与世长生。 失败,当散仙被困此世终成黄土。 “当然可以。” 大乘境巅峰渡飞升劫,时间与地点皆为秘密。 一般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告知旁人的。 可花神月却告诉了他。 交付性命的信任,苏长生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长生,你真好,不过,你的骨龄怎么又变小了?” 苏长生身高、年龄、外貌都未变化,依旧是十二三岁觉醒天赋图时的模样。 可唯独骨龄逆生长到了十岁。 “都是洛水前辈的帮助。” 苏长生也是苦恼。 前世三十年加上今生的七十年,怎么说他也是个百岁老人了。 结果。 现在皮肤嫩得好似要滴出水来,骨龄更是定格在了十岁。 他若染白了发,倒是真配得上鹤发童颜。 不过他现在更配得上青云童老四个字。 “长生,掌门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你可不许再乱跑了。” 注视着那一袭白衣的离去,苏长生轻叹。 失去的永远在骚动。 他倒是想跑,奈何已丧失那种能力。 机关椅是扶宇做的,苏长生用起来倒是顺手。 “新弟子都去哪儿了?” 苏长生还想再薅三根羊毛,结果吃饭的时候没见到他们。 他们的房间里也没有人。 不过。 他倒是碰上了一脸兴奋的牛小七。 “他们都在训练呢,咋的了师父,你找他们?” 苏长生上下打量牛小七,疑惑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你记下《蓝游庄蝶》功法了?” “还没有,但弟子我已经是映照境高手了!” 见小十如此激动,苏长生脸黑道:“增加十年寿命就如此开心?晚饭之前你要是记不下功法全篇,明日你就不要下山了。” “师父,我知道错了。” 牛小七从头凉到脚,立马跑回自己房间背书去了。 正渊在远处看到苏长生后,很自觉过来推动起机关椅。 “苏前辈,他们都在演武院练拳击。” 演武院。 有老大洛夜的监督。 三位新弟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怖压迫。 还没练多久,便已经热汗淋漓。 热气在头顶凝聚,汗水洒落在地。 他们即便打拳打到双腿都如灌了铅,也不敢停下休息,甚至都不敢看洛夜一眼。 相比起小九方源,老大洛夜可是煞气满满。 年轻那会儿,他的名字都可以令小儿止啼,令同行仓皇远遁。 只是岁月催人老,他现在年事已高,杀气也不如当年了。 不过他人虽然已不在江湖,但这江湖风云榜上仍流传着他的名。 “小夜辛苦了,饭菜留有你的一份,趁热去吃些吧。” 在这世间,敢当着他的面唤他小夜的人,只有苏长生。 其他人敢这么叫,总是要见点血的。 第22章 阅历桎梏,晋升天骄的阶梯 洛夜见苏长生到来,收起了所有的杀气。 “苏前辈,我五分钟后回来?” “好。” 洛夜离去后。 三个小家伙仍旧没有停下击打木桩的动作。 哪怕已经累得快要虚脱,哪怕喘息变得沉重,他们仍旧坚持着不想放弃。 他们还小,并不懂坚毅如铁的意志。 但他们听话,更明白待在这里的好处。 在举世天骄皆难修行的今天,这座天骄深院却可以为天骄们敞开觉醒天赋图的门户。 他们唯有待在这里,才能变强修仙,成为可以飞升的小神仙! 而且这里的氛围,真的太舒服了。 没有三六九等的阶级压迫,没有磨灭尊严的趋势逢迎,更没有所谓的尔虞我诈。 在这里,他们只管埋头变强,等待机会的出现。 作为穿越者,苏长生只是为天骄深院镀上了穿越前世界的影子。 这些天骄们便不愿再轻易地离开。 “你们三个过来。” 听到苏长生的传唤,三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本来他们是打算走过来的,结果因为身体僵硬,一个个都玩起了平地摔。 等三人站到苏长生面前时,都灰头土脸,脸红得低头不语。 太丢脸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 最左边的最小,只有十岁,看上去倒有些可爱。 他低着头小声道:“回掌门的话,我叫草小飞。” 中间的少年最大,也是三人中最高的,应该有十三岁了,与牛小七一般大。 他抬着头,却又不敢与苏长生对视,只能四处看。 “掌门,我叫第五凡冰。” 最后一位小家伙,眼神很干净。 声音也糯糯的,很容易激发起旁人的保护欲。 “我叫百里云澜。” 苏长生在与其对视时,竟有种初遇正渊的感觉。 希望他是真正的心无杂念一心向道,而不是某位深渊旧主的重生体。 苏长生也没废话,薅羊毛要趁早,他可不想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结果当苏长生依次拍过他们的肩膀后,当即愣住。 【你发现了一名伪天骄,请在一年内送他一场刻骨铭心的历练,让他在阅历的海洋中褪去稚嫩的外壳,并晋升为真正的天骄。】 【你戳了戳生死咒印,你的挑衅让你失去了五天生机。】 【你发现了一名伪天骄……】 【你戳了戳生死咒印,你的挑衅让你失去了五天生机。】 【你发现了一名……】 【你戳了戳生死咒印……】 苏长生心脏骤停,他还以为生死咒印早已随石蛮叛逃消失了。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被系统给背刺了。 没有系统指南的系统,都是巨坑! 苏长生轻叹,看向面前三个小家伙的目光颇为复杂。 果然薅羊毛是有风险的。 他原以为反派大佬释蒙已经是羊毛界的重量级武器。 没想到是他肤浅了。 在羊毛中居然还混着单纯致命的仙人球! 原本三十天才爆发的生死咒印,居然瞬间缩减了一半的期限。 这样下去,岂不是就跟扫雷一样。 再扫几个,他估计就要爆发生死咒印离开人世了。 提升修为之前不能再找天骄了。 这种减寿方式他可承受不起。 “你们,应该都想留在这里吧?” 三位弟子皆重重点头,眼中有光在闪烁。 万亩林的杂役大院里,充斥着人与人之间那错综复杂纵横杂乱的关系网。 想要在那里混得好,努力的方向十分重要。 若要追随在强者的身后,就必须将自己的尊严编织成脚垫,让强者舒服地前行。 想要获得资源修行,必然要加入各种帮派。 在那里,努力与拼搏并不一定见效。 但实力却可以。 当然。 那里的氛围与压迫,与天骄们的关系不大。 他们的身份比较超然。 无论是天赋图降级后成为内宗各峰的内门弟子,还是入天骄深院成为武林高手。 这些天骄都不是杂役大院内的弟子可以惹的。 因此,他们必须拼命留下,绝不能再被遣送回去。 若他们被退回,又无法在第一时间降下天赋图等级的话。 接下来的命运恐怕不只是要遭受无视那么简单,还可能面临嘲讽谩骂与更加疯狂的举动。 在不被关注的情况下,黑暗会将他们淹没的。 “那就好好接受特训,接下来的一年,我会安排你们进行历练,没有实力的话,我怕你们会死。” 系统所提到的阅历,苏长生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方源心底浸满血的将军府,是灭门惨案的具现。 牛小七那空荡荡的石村,似地狱映照的未来图景。 正渊的心底深海,仿佛蕴含着人世间所有的不美好。 正因为明白他们心底的秘密,苏长生才更理解阅历的危险。 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想要成为天骄,恐怕不只是要拥有强大的天赋,还要有强大的理由与不屈的意志。 历练很重要,这关系到苏长生未来对伪天骄的态度。 但衡量阅历难易的度,他也必须要把握好。 不然,适得其反,他也将成为罪人。 “苏前辈,我吃好了。” 在老大洛夜的监督下,三位伪天骄再次开始了训练。 或许他们并不知道。 选择了留下,他们将迎来人生的蜕变,也将在接下来的这一年中跌宕起伏。 在迷茫与堕落间摇摆,在光与暗中徘徊。 蜕变成天骄的路注定与苦难为伴,曾经的美好也将在命运的践踏里被无情揉碎。 正渊推着苏长生离开了演武院。 身为一名心理医生,救人的方法或许只有两三种。 但让人陷入绝望的方法却可以有数万种。 不过。 系统这项任务的提出,真不是在引诱他堕落深渊吗? 苏长生本打算回屋先休息一会儿。 待到下午再去各峰转一转。 看看能否从几位长老那里淘到他需要的功法或功法线索。 他有系统,若发现合适的功法,可以不动声色地‘借’用。 若实在没有,他也只能下山去寻了。 正好花神月一直想陪他下山。 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去寻找那些功法的下落。 其实。 从正渊心底出来后,苏长生就一直在修行《人皇天书》。 相比起《人皇地书》的不正派,《人皇天书》就显得大气磅礴。 修炼时,周身都被淡淡的光辉笼罩,好似浸泡在暖阳的浴池中。 可按照这种修行速度,他明年的忌日估计可以突破。 至于《道德经》,苏长生就更无力吐槽了。 这本功法的修行十分极端与苛刻,想要直接运转它很难。 第一次,是在苏长生觉醒天赋图时。 那时也是系统的初次显现,苏长生凭借《道德经》踏过了修行的门槛。 可是,他也意识到《道德经》的局限之处。 单一天赋图的变强,对他的实力有着难以想象的提升,可使用《道德经》本身,却需要机缘。 第二次使用《道德经》时,他获得了掌门金印中传承的记忆。 而一气化三清因为功法本身的残缺,牵动了《道德经》力量的修补。 苏长生也是借助功法补全的力量,实现了单一天赋图的再一次变强。 无疑,《道德经》的强大是无可替代的,它对苏长生的未来太重要了。 可当下,苏长生的未来已被生死咒印截断。 他必须提升修为,而不是单纯的实力。 一般天骄的降级,是基于原有天赋图的退化。 他们无比期待这一现象的出现,根本没有想过会同时觉醒两幅天赋图的可能。 甚至,这在世间也从未出现过。 而苏长生,却成了例外。 他在幼年、青年、老年三个阶段,觉醒了三幅天赋图。 而且在系统的运作下,他是可以同时修行的。 但也因为系统的缘故,他只能三幅天赋图同时修行,才能完成境界上的跃迁。 这极大增加了他的修行成本,但他若能修炼至大乘巅峰,甚至濒临飞升境。 其实力必然也比寻常天骄强大。 可话说回来。 《人皇天书》的修行进度缓慢,《道德经》的修行又要靠运气与机缘。 说到底。 还是收徒薅羊毛最为便捷。 又轻松又直接,还不需要有修行上的焦虑。 当然。 即便眼前局面解决了,他也要小心提防伪天骄的背刺与正渊的危险。 伪天骄的出现,不仅加大了苏长生薅羊毛的成本。 还让他对系统的提示产生了疑惑。 从生死咒印到一年之期,系统似乎从未说过一句废话。 它的每一次提示,都无法被外界环境影响与改变。 伪天骄晋升天骄,需要的是心灵的磨砺。 这似乎是一次铸就心理防线的过程。 而觉醒天赋图时,深渊咒印会化作天骄自己的模样,冲破执念的阻挡,在心底完成夺舍,达到篡神的目的。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理下去,那一年期限极有可能就是深渊咒印强行爆发的时候。 可这就有了悖论。 寻常天骄与伪天骄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觉醒天赋图。 那他们又为何没有深渊咒印的困扰呢? 除非…他们就算是获得了相匹配的功法,也无法独自修炼。 除非系统的力量刚好可以解开天骄身上与生俱来的枷锁。 但枷锁桎梏地解开,或许也并非好事。 对于天骄本身来说。 在天赋图未觉醒的情况下,深渊咒印就算激活了,也冲不破心底执念的城墙。 但对伪天骄来说。 哪怕天赋图未觉醒,深渊咒印也可潜移默化影响着人心。 “这个期限,难道就是一年?” 无意间。 他似乎还发现了天阶功法的某些隐秘。 但苏长生现在更担心自己人的安全。 “小八,你去把小七唤来。” “我这就去。” 见正渊离开。 苏长生用心灵感应把小青牛唤了回来。 一人一牛的联系,很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情人,又似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 “哞!” 小青牛一路小跑了回来,它嘴里还嚼着梅花。 “又要麻烦你了,仙兕大人。” 苏长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看来他也要为小青牛做点什么才行。 老二扶宇擅长机关,可以让他改造一间空房子,顺便为洛水仙也安排一间。 小六彭来常去万亩林放松,苏长生在禁区树屋的花都是他在养。 可以让他帮忙询问一下牛爱吃的青草。 苏长生还在思索,拿着一卷针灸书的银发王游便踏步而来。 “苏前辈,你找我?” 王游笑起来和煦不做作,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身上的那种书卷气,也是院里独有的。 旁人看书是煎熬,他看书是真的如饥似渴。 “怎么?你想为我治疗腿伤?” 王游毫不避讳地点头。 院里看似依旧宁静祥和,与晨起时无异。 实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尽管苏长生自己调整过来了,但他腿伤的事情却还是令整个天骄深院都陷入沉闷压抑当中。 老大洛夜疯狂的操练新天骄,以此麻痹自己的感知,但他周身的煞气仿佛要凝成实质,想杀人的念头早已写在了脸上。 因此,他在与苏长生对话时,都没敢看苏长生的眼睛。 老二扶宇虽然第一时间推来了机关椅,却无邀功自傲的想法。 反而因为看到苏长生最狼狈的模样,心中懊悔不已。 他若不锻造机关椅,苏长生或许就不会受伤。 他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回头便将其他机关制品也全部砸毁了。 老三白极本是院里最勤快的,跑来跑去,各种乐于助人,帮忙做事。 他不是什么烂好人,他只是单纯地静不下来。 可吃过饭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了。 刚刚。 除正渊外,他们剩下的六人都聚集在牛小七的房间里,准备计划着对万亩林的复仇! 万家与石蛮都是他们报复的对象。 他们有人老实、有人儒雅、有人善良、有人淳朴。 可当有人敢欺负苏长生时,他们可以褪去个性的外衣,站在黑暗中成为血色的冷漠屠夫。 “哞!” 小青牛摇了摇头,没有尝试进入王游的心底。 苏长生露出了笑容,也默默松了口气。 无法进入便意味着无懈可击。 也就是说,未觉醒天赋图的天骄,心底便是无法逾越的雷池。 “苏前辈,你叫我过来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苏长生点头道:“小七,你是院里最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王游收起和煦的微笑,握拳死死盯着地面道:“苏前辈想让我劝他们不要复仇?” 苏长生敲了一下王游低下来的脑袋。 “你们都多大了,还用我教?”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掌。” “报仇前,自然要先看一下对方的赔礼够是不够。” “够的话,小小惩戒也就揭过去了,不够的话,那就只能扣下来慢慢耗,耗到对方给足好处,我们才能放人。” 第23章 神血,天赋图内的歌声 银发随风起,心不知归处。 王游瞪大眼睛抬起头,心中惊叹果然不愧是苏前辈。 “苏前辈教训的是,我这就去告知兄弟们准备,这份大礼我们必须吃下。” 嘴上说着要走,可身体却迅猛蹲下,开始检查苏长生的腿部伤势。 “像是很严重的水肿,但却有某种神性物质在时刻修复与破坏腿部神经,苏前辈,你到底在忍受着怎样的疼痛啊?” 王游觉得自己很无能,他的医术对于苏前辈的腿伤无能为力。 “不疼啊?” 苏长生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小青牛也没有反应。 难道他与小青牛的伤害阈值提高了? 还是说,有另一个人正在替他们承担着这一切。 “你告诉老大老二和老三,我腿没事,未来必然会好,别让他们去做傻事。” 王游很自责,他学来的医术居然缓解不了苏前辈的痛苦。 “我这就跟哥哥们去说。” 见小七离开,苏长生想到了洛水仙。 这位神秘的太上长老,为了仙兕,似乎背负了很多。 只是,她与仙兕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苏前辈,我送你回屋吧。” 正渊姗姗来迟,他衣服有些脏,像是刚刚被揍过。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又好像是狠揍过别人。 推苏长生回到屋内,正渊将苏长生抱到了床上。 “小八,你去收拾收拾自己的床铺,把床搬进我的房间吧。” 苏长生对正渊的心理问题很重视,药物的研制也要提上日程了。 “那我现在就去。” 苏长生背倚着墙,让自己保持盘坐的状态。 不一会儿,正渊便将床搬了进来。 规整好部分家具后,他腾出了一个空地。 很快床便弄好了。 与苏长生的床刚好对立在南北两端,泾渭分明。 像是正义与邪恶的双方,惺惺相惜,却又王不见王。 突然。 门轰然破碎。 散花白绫衣横冲而入。 “姓苏的,你让谁搬进来了?” 花神月冲上脑门的熊熊怒火在看到正渊时,瞬间烟消云散。 “醉姐姐竟然骗我?” 花神月羞红脸飞走,甚至都不给苏长生说话的机会。 苏长生也有些懵,难道自己变年轻后,她又有了危险意识? 花神月在天骄深院一直都有一间房,就在苏长生房间的隔壁。 “阿九前辈把沉鸢紫发带的权限归还,看来是预料到这一幕地出现了。” 沉鸢紫发带极其特殊。 它的等阶在天阶之上、仙器未满的状态。 契合飞升的某种规则。 按照醉阿九前辈的使用说明,沉鸢紫发带可以飞越天外天的天堑。 连通天上地下,勾连起一条以爱与思念编织起的情线桥梁。 苏长生本打算在飞升前夕再将权限交给她,给她一个惊喜。 但现在看来,惊喜不太适合她。 “小八,跟老二说一下,门该修了。” 正渊将床铺收拾妥当后,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出门时。 他嘴角不知为何竟勾起了一抹笑意。 扶宇虽不是木匠,但门还是被他三下五除二的娴熟功法修好了。 趁他还在,苏长生也把自己想给小青牛盖个窝的事情说了一下。 扶宇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现在只要事情够多,他就能不去质疑自己的无能。 可能是小七的传话起了作用。 小六彭来竟趴在窗口来看苏长生了。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苏长生的双腿。 等苏长生看过来时,他才傻笑着拿出一根香蕉,踮着脚递给苏长生。 “苏前辈,吃香蕉,香蕉吃了腿就不疼了。” 苏长生接过香蕉,笑道:“想出去了?” 以前,因为小六的智力与身高问题。 苏长生怕旁人言语伤他太深,于是只让他在院里活动。 每次他想出去时,就会给苏长生送上香蕉。 哪怕现在他的智力与正常人无异,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小六猛点头,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苏长生知道彭来下山目的不纯,似乎背负着几位天骄的使命。 但他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小六心地善良,那几个小家伙把他派出来,就是在打消苏长生的担忧。 而且。 小六力大无穷,听觉灵异,对灵植与大药也相当亲近。 因此,他在万亩林也是很受欢迎的。 苏长生揉了揉彭来探入窗户的脑袋,笑道:“带上仙兕大人一起吧,帮它找些可以食用的灵值,若是遇到了危险,就让它保护你。” “哞!” 小青牛听到苏长生唤它名字,也从窗外探进脑袋,一脸困惑看向苏长生。 “去吧,一路小心。” 等一人一牛离去,苏长生目光严肃起来。 十年梦魇虽然破除,但石蛮一日不死,他的心便一日不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外面太安全,他真怕石蛮一直活着。 碎掉的乌云重聚,窗外再次飘起了雪花。 苏长生一呼一吸间,吞吐着一缕先天一炁。 先前在万亩林。 他献祭掉了九成的先天一炁与人皇血脉,导致险些身死道消。 神血入体,补充了人皇血脉的亏损,却无法填补先天一炁的漏洞。 但有得必有失,有失亦有得。 他用一剑的威势,磨灭了石蛮在万亩林的安排。 他用一剑的风采,向万亩林展现出了自己对青云仙宗的态度。 他用一剑的玄妙,在获得神血的同时,还悟透了一气化三清的真谛。 之前。 他也尝试过以先天一炁化出三道分身,可惜失败了。 现在。 他对传承中的那三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为仙宗死而后已,才能孕养尊皇天气,具现玉清分身。 同仙宝意念相合,才能采补大道母气,凝练上清分身。 与寿灵融合归一,方能播撒思维火种,化身太清分身。 前两句话,苏长生已经有了方向。 甚至。 在他体内,玉清分身与上清分身的道路已经初显轮廓。 可唯独太清分身始终毫无思路。 “明早再吞吐一次紫气东来,或许便能吐出分身了。” 苏长生正要退出修炼,忽然感觉到腿部传来的暖意。 与此同时。 女娲补天图若隐若现。 丝丝缕缕的神血竟以苏长生的身体为河床,细水长流般淌入图卷之内。 “这是?” 天水在耳畔回响,神鳖在身后歌唱。 苏长生一时间陷入沉默。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来自天赋图中的声音。 但他总觉得是自己太想念故乡,幻听了。 “洗刷刷,洗刷刷,嗷嗷嗷,鳖爷爱洗澡,皮肤好又好……” 第24章 雪中,方源悍刀行 雪下得越来越大。 像在报复曾驱散过它的世人。 挑着两篮炭的老翁轻快地上了山。 古灰色的蓑笠掩藏在纯洁的白雪下,远远望去像是一个移动的雪人。 老翁姓吴,单名一个宁字。 说起来,挑炭这个行当他已经干了五十多年。 幸好弟子杂院的仙人们仁慈,曾传给了他一些简单的轻功。 他虽只学到些皮毛,却也能应付高山的阶梯。 只是这岁数一上来,便抵不住岁月的磨损,记忆与身体都开始衰退。 其实到了他这岁数,也该退下来养老了。 六十三岁的他,已无愧祖传下来的挑炭行当。 今天他就是来与院里的仙人招呼一声,准备让儿子来替代他。 正想着。 前面的风雪中,院子初显出轮廓。 “咦?仙人院子的名字怎地改了?” 老翁不识字,却熟悉这里的一切。 在他认知中,门匾上的字发生了改变,便意味着这里换了新的主人。 他敲门的手犹豫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山上的异象他也见过,那时也只觉得近日的仙山略有些喧嚣。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种影响会波及到他这个小人物身上。 若他冒冒失失敲门,会不会扰了新来仙人的清静? 倘若新来仙人仁慈也就罢了,最重也就免去他挑炭的生计。 若仙人易怒生了气,那他与家人的生命恐怕都不够填补愤怒的深坑。 天寒地冻中,蓑笠变得厚重。 老翁还在犹豫是否敲门,结果门竟然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老吴头,你在外站多久了,怎么都不敲门啊。” 老翁立刻弯下了腰,不敢与门后的仙人们对视。 “回仙人的话,我刚到没多久,我……” 说着说着,老翁瞬间愣住。 这少年的声音为何如此耳熟,他以前好似听到过。 他诧异地缓缓抬头,看到的是机关椅的两个轮子。 随即是一双不凡的暗红皂靴,再往上,是缠在腰间贵不可言的龙纹玉带。 然后,就是那一身如渊似夜的深谙黑衣。 这一身的穿着,便让老翁险些跪倒在地, 可苏长生却抬手搀扶住了他。 这时。 老翁的视线也终于落在了苏长生的脸上。 白驹过隙,光阴无改。 这狗娘养的时光似与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分明时间彼岸的两人都曾是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可双方的境遇却有了天壤之别。 那日。 他父亲挑着担带他来认路,父亲轻松如旧,而他却累得气喘吁吁。 擦汗的他坐在地上看到了开门的少年。 少年长得太好看,那一颦一笑都似印在了他的心底。 后来他成家立业,奔波了半生。 只是门开门闭,他再没有见过那个好看的少年。 后来呀,时间带走了他的父母,夺走了他的健康。 甚至,最后他对少年的印象都模糊了下去。 可世事弄人。 他竟在今天再次见到了那个好看的少年。 时间似乎唯独钟爱着他,不舍得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是啊,这么好看的少年,哪怕他是时间,也不舍得触碰到他。 “是您啊。” 油纸伞下的苏长生,露出由衷的笑意:“我们应该有五十几年没见了吧,那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看到我时还夸我好看呢。” 吴老头也发出了响亮的笑声,他似要将先前的压抑一股脑地笑出来,又像是在掩盖幼小时的童言无忌。 “方源,来收炭了!” 方源闻言跑了出来,迎面便撞进了鹅毛大雪中。 “唔,好大的雪啊。” 赤血斩魔刀在腰间摇晃,方源沐浴着大雪来到了门口。 他没有撑开天赋图,反而很享受觉醒后的第一场雪。 “一袋银子。” 吴老翁接过银子时目光复杂。 在这位朝气蓬勃的少年身上,他竟看到了苏长生曾经的影子。 “这是我徒弟方源,这几年应该都会是他来收炭。” 方源轻松拎起两筐炭回院倒下后,将筐还给了老翁。 “仙人,下次老朽可否带犬子来认路?” “可。” 传承在一代又一代间流转。 下至挑炭老翁,上至掌门传承。 代代相传,代代更迭,源远流长。 没有挽留或给予过多便利,苏长生就这样看着老翁弯着腰远去,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白嫩的小手伸出伞外,接过了三片雪花。 世间不会出现两朵相同的花,但世间遍地都是相似的人。 “正渊我们走,先去应竹仙峰吧。” 苏长生倒是想去姑苏仙峰,他也相信长白依会很欢迎他,并很乐意帮他的忙。 但这无疑会惹得花神月生气,何必急于一时呢? “苏前辈,小八身子骨太弱,还是俺带你出去浪吧。” 子琅冒着雪跑了出来。 身高力壮的他,像是要把鹅毛大雪都挤到一边去。 方源果断躲开,顺便用雪洗掉了手上的炭灰。 正渊轻飘飘让开,曾被子琅打过的地方传来爽感,但这点感觉已无法再引起他的兴趣。 因为。 在他衣服下的心口位置,那里已经被挠出了血痕。 苏长生第二次走入他的心底,在启蒙的微光中栽种下了会发光的草。 也是从那一刻起。 哪怕他知道黑暗才是心灵的底色,可却仍旧飞蛾扑火般贪恋着光明的灼烧。 来自心灵的灼烧痛不欲生,比刮骨疗伤还要直接。 甚至,他还能感觉到一种被触怒的愤怒。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为兴奋。 肉身上传来的疼痛如男女那点破事般短暂,也就回味起来有点精神上的慰藉。 但灵魂上的愤怒、心里长草般的痛苦与之不同,那是一种持续长久且对他有益的正向舒爽。 他每次走入自己的心底,都能带来不一样的爽感。 果然,苏前辈是不一样的。 子琅练有金钟罩铁布衫,臂力惊人。 推动起机关椅时,哪怕是在下台阶,都保证了苏长生没有任何的颠簸。 正渊打着伞追上了两人,他练有出神入化的轻功,打伞刚刚合适。 方源注视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 这三人走得太快,追他是追不上了。 但在雪中,他总有一种自身融入天赋图的感觉。 “练刀修行试试。” 灵感一上来,方源也顾不得在院门口,直接运转寒骨淬体咒,开始拔刀演武。 血刀出鞘,雪中行。 寒潮玉骨,捍元图。 未过多久,便有一队人迎着风雪上了山。 为首之人,正是万亩林二把手万天牧。 万天牧远远便看到了刀光寒影。 他本来并未在意。 毕竟,他是来赔礼道歉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反而是让弟子在门口撑场面的苏长生,显得有些心虚与小家子气了。 可随着靠近弟子杂院,他越发感觉不对劲起来。 舞刀的少年渐入佳境,汹涌的灵力掀起了狂澜。 万天牧瞳孔微缩。 他就说这弟子杂院怎么横竖看着别扭。 仔细瞧了一会儿,他才从门匾之上看到了两个字:天骄。 若不是苏长生有掌门金印,更是展现出了惊世一剑。 若不是洛水仙疑似是苏长生的后台,难以招惹。 他堂堂万亩林二把手也不必亲自来此赔礼。 本来应该是他父亲来的。 只是他父亲受伤太重,恐怕半个月都下不去床了。 可是。 当他以为苏长生觉醒天赋图是特例时。 对方居然又给他一个惊喜。 直接再请一位觉醒天赋图的天骄镇场。 这根本不是什么小家子气,这是真正的底气十足啊! 就在这时。 牛小七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他本就闲不住,好胜心又强。 再加之明日他要下山复仇,因而也想验证一下自己映照境的实力。 “呔!九哥,吃我一拳!” 绝梦蓝蝶图在风雪中映照而出。 化蝶的一抹蓝色飞出画卷,融入了牛小七的拳印当中。 那一拳,破开风雪,直袭风雪中的方源。 “来得好,师弟,让你看看师兄刚刚领悟出的战技。” 方源面带笑容收刀入鞘。 身后的寒潮末元图吞没全身。 而后,一把刺骨弯刀破开风浪席卷而出,裹挟大势朝牛小七压来。 刀与拳相撞,气浪掀翻浓郁雪潮。 一时间,天地寂静,唯雪飞舞。 第25章 心魔,无想无念的态度 两骄争霸,点到即止。 大雪中。 万天牧骂骂咧咧转身便走。 杀千刀的苏长生,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叫什么天骄深院,还不如直接改名叫天骄深坑! 他心态炸裂。 此刻。 他的心情与当初的洛水仙竟有些相似。 过分谦虚的人,真是太讨厌了。 上午见面时,这货还一口一个长老叫着,别提多尊敬了。 那能掐出水来的小脸虽有装嫩的成分,但最起码还是一朵可爱无害的白莲花。 可现在呢。 这货干脆不露面了。 就让俩天骄弟子用天赋图切磋。 须知。 天骄若是废物,那觉醒天赋图的天骄便是至宝。 这显摆之意过于直白,言下之意令人忍不住想吐血。 他不就是想说天骄深院太穷,穷到只剩下觉醒的天骄了! 万天牧气得肥脸乱颤。 怪不得这货能成为掌门。 他能培养出觉醒天赋图的天骄,他本身又是天骄中的一员。 内宗中,估计谁当掌门都压不住他的嚣张气焰。 也难怪他能获得太上长老的青睐。 就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能力,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大人,是时辰不合适,还是弟子杂院未开门啊?” 九位杂役大院头目满眼的不解。 眼看目的地就要抵临,他们的情绪都已经酝酿好。 结果。 突然就要折返离开,没有丝毫的铺垫与准备。 怎么? 是赔礼不够隆重,还是风向又变了? 他们忙不迭询问,生怕理解错意思。 心中的困惑就像是揉成一团的毛线球,早就分不清头和尾。 上层动向永远是他们行为的方针。 他们这些杂役弟子弱小时,以强者为尊。 但当实力强大后,必须学会站队与听风。 上层的风向,直接决定他们对弟子杂院的态度。 往昔。 弟子杂院可以超然物外,就是因为上层长老们的青睐。 先前,堂堂万亩林的二把手要亲自去赔礼,着实把他们这些人震惊到了。 一时间,下面风声鹤唳。 被退回杂役大院的天骄们,待遇还未跌落当脚垫的地步,便又猛升了好几个层次。 现在,天骄的地位才真正变得超然了起来。 万天牧太精明了,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心思。 “天骄深院的崛起势不可挡,你们回去重新筛查一遍那些天骄,然后安排名额去三清池测试天赋图。” “只要还是天骄的,都给本长老保护起来,这些都将是万亩林的筹码。” “谁若是敢怠慢,本长老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活不下去。” 万天牧一挥衣袖,火急火燎驾云飞走了。 众杂役头目面面相觑,大哥不笑二弟,现在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擦冷汗。 毕竟。 以前被淘汰下来的天骄,他们可都是当废物用的。 谁知道有一天,他们还有重新起飞的那一日啊。 天骄深院。 洛夜皱眉扫过白茫茫的世界,冷哼一声。 直接吓得三位新弟子身体僵硬。 “绕演武院跑二十圈,随后回屋休息。” 直到他离开演武院,三位弟子才相互对视,苦笑开始了跑步。 早饭他们吃过了,只是现在又有些饿了。 可就算是要吃饭,也一定要先跑完再说。 洛夜眯眼走向门口。 很快看到两个傻小子正在那里互相吹捧。 牛小七挠了挠头道:“九哥的刀还是那么锋利啊,小弟甘拜下风。” 方源也哈哈笑道:“哪有,师弟融合天赋图后的拳印才更为了得,险些就崩断了我的刀。” 洛夜实在听不下去了,疑惑问道:“万亩林赔礼的人还没到吗?” 两人见到大哥后,都打了个哆嗦。 瞬间从相互吹捧中清醒了过来。 果然不愧是大哥,他们之前竟没有半分察觉。 两人摇头如拨浪鼓,直接从少侠变成了鹌鹑。 “呵,万亩林的人还真是高傲啊。” 洛夜白发苍苍,一步就踏出了院门,消失在了风雪中。 “我出去一趟,那三个小家伙跑完步,你们帮忙做点吃的吧。” 两人就只是眨了眨眼,洛夜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地上都没留下半点痕迹。 可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身后竟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你们看到老大了吗?” 老三白极目光炯炯,黑发在白雪中根根分明。 他虽在询问两人,可身形却未有半点停留,跨出门槛后,径直消失在了风雪当中。 “老大也老大不小了,竟然还这么不听话,我去帮苏前辈把他找回来。” 方源与牛小七目瞪口呆,三哥这借口找得也太不用心了吧? 不过等他们看向雪地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两人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可雪地之上竟没有脚印。 就在这时,第三道声音响起了。 “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苏前辈怎么说的,不能踏出院门半步,都给我进来!” 等方源与牛小七糊里糊涂进了门,扶宇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两少年呆呆挠头,站在雪中风中凌乱。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苏前辈吩咐我盖牛棚,却不给我准备木材,看来还得亲自下山砍点木头才行。” 方源困惑:“二哥不是有专门存放木材的院子吗?” 两人渐渐也琢磨出了其中的味道。 牛小七眼神明亮,一脸兴奋道:“九哥,我们也出去吧。” 方源摇头道:“你出去后能抹除脚印吗?” 他俩一人专注于手中刀,一人专心练拳。 都没在轻功上有过多的涉猎。 “不能。” 书到用时方恨少。 牛小七又菜又爱玩,奈何有心无胆。 方源见师弟一副百爪挠心的痛苦脸,突然疑惑道:“你功法记下了吗?” 牛小七再次遭受暴击,捂着心口就差喷血了。 “九哥,你不能这样。” 方源撑开天赋图,挡下了所有的雪花。 “晚饭之前师父会查验,你快背吧。” “好吧。” 牛小七翻开厚厚的《蓝游庄蝶》功法,再次修炼起来。 雪花飘落在各峰山上,留下了银装素裹。 苏长生就像是坐在人力车上的奴隶主,只管享受上山的风景,而辛苦都留给了子琅与正渊。 突然。 他的耳边回荡起一道贱贱的声音,直入脑海,无法驱散。 “小子,拜我为师,鳖爷传你无上功法,让你横踢东皇太一,脚踏无敌鸿钧,如何?” 苏长生依旧选择冷处理,不理睬不回应。 他曾化解过三百六十一位弟子的心魔。 没想到,到头来他也被心魔纠缠上了。 不过。 有过曾经治疗五十七例幻听弟子的经验,他还是迅速找到了解决方案。 幻听不予回应。 在不思不想中不闻不见。 届时病情必然可以好转。 不过。 苏长生还是在自省中明悟,在幻听中了然。 他产生心魔的原因应该与范进中举发疯类似。 自死亡中生还的他。 不仅绑定了系统,还返老还童恢复了青春。 甚至,他还觉醒了三幅天赋图,拥有了薅羊毛变强的能力。 在顶级配置的加持下,他本应该极度亢奋,甚至举止都可以疯癫。 但他没有。 尽管他活了一百岁,熬过了九年义务教育,享受过了大学深造时光,最后更是当了一名还算体面的心理医生。 但同时。 他还在石蛮的压迫中经历过十年梦魇,受尽了挫折与屈辱。 哪怕他拥有一百个人格,恐怕都不为过。 可他就如冷静的疯子,非但没有出现心魔的症状,甚至都没有深渊咒印光顾。 这本身就不正常。 现在。 他终于在自己的天赋图中,幻听到了一只洗澡的神鳖。 这也算是一种好事。 虽然这只神鳖说的话像个大傻子,一听就是假的,但最起码证明了苏长生是个正常人。 苏长生晃了晃脑袋,目光重新恢复清明。 不过。 小小神鳖成为他的心魔也就罢了。 可不能成为他的人格。 他若精神分裂,更希望人格可以往盘古、女娲、老子身上靠拢。 那时就算迷失了也不亏啊。 可一只鳖的话……真就算了吧。 应竹峰上,紫竹林。 在大雪纷飞中,一个个圆滚滚的脑袋从雪堆中钻了出来。 它们嘴中嚼着嫩竹与白雪,好奇打量着三个人类。 飞舞的雪花带走了温度,却带来了一只奔跑过来的大熊猫。 “小长生?稀客稀客呀。” “你是熊大?” 熊二人立而起,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俺是熊二,哥哥正在照顾二丫呢,你找哥哥的话恐怕很难了,二丫还有半个月就要生娃了,哥哥宝贝着呢。” “不过,你要是来找俺娘的,俺可以直接带你飞上天,去见它。” “不必。” 苏长生摇头道:“我就是来找熊大的。” “十七年前,你和熊大不是捣毁过一个邪恶的小宗门吗?当时应竹峰还收缴了不少的功法,我想……” 熊二瞪大黑眼圈,蹙起眉毛扫视面前的少年。 “小长生,当初是你说要无条件帮俺们的,怎么现在又来讨要好处啊,这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点?” 苏长生愣神,他何时说过无条件帮助?而且这事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吗? “既然熊大有事,那我先回去了。” 苏长生挥了挥手,不愿再与熊二纠缠,那时熊二还小,记性差可以理解。 他示意子琅推他下山。 只是走之前,苏长生还是忍不住说了些话。 这风雪中,唯闻悲凉凄切的轻叹。 “我曾遭兄弟无情背叛,如今又惨失双腿。” “可叹,人间繁华世态炎凉,峰高体寒熊心不古啊。” “这应竹峰,以后不来也罢……” 第26章 神术,神鳖择徒送大礼 酷雪寒冬也挡不住少年那忧伤的话语。 根根如针般扎进了熊二的胸口。 “站住!” 熊二一个飞扑拦在了三人面前。 竹笋般的热浪喷到了苏长生的脸上,竟化掉了不少飞舞的雪花。 “小长生,你说清楚了,当初俺们明明说好的,功法归俺和哥哥,武功秘籍归你,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熊爪扒在机关椅的扶手上,熊二急得胸腹起伏,呼出的气体都吹乱了苏长生的发丝。 少年坐在机关椅上,面色平静。 他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 可他的身份却已经今非昔比。 他是青云仙宗的掌门。 继任之后。 他将权倾内宗,掌管七峰各项事宜。 而身份的转变,也意味着他将以宗门的利益为重。 但同样,他作为天骄深院的苏前辈,也将承担起天骄觉醒的重担。 而天骄的觉醒对宗门发展与他自身的进步都极为重要。 所以。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苏长生都会将挖掘天骄、寻觅功法、觉醒天骄放在首位。 这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其他都要靠边站。 苏长生之所以急切,也是因为深渊咒印就像是悬浮在天骄头顶的利剑。 谁也说不好它什么时候就落下。 若因为他寻找功法不积极,导致某位天骄被深渊咒印吞噬,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熊二,你可知这武功秘籍与功法,在黑市售卖的价格已经达到了一比一万。” “按你的意思,我可是亏大了啊。” 苏长生身体往后靠了靠,略微远离了熊二的大肥脸,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虽然苏长生嘴上说着小宗门,可实际上,那可是一座披着小宗门外皮的大邪宗。 那时的熊二还小,全程都在划水。 而策划这一切计划的苏长生,布置外围陷阱的天骄们,哪一个不比熊二的功劳大? 甚至在熊大领导下的应竹峰主力,都没有苏长生的指挥重要。 也正是因为有苏长生的精准预判,战斗才能呈现出碾压之势。 按理说,没资格瓜分战争成果的应当是这位全程划水的熊二。 可它当时太小了,所以只关注了自己感兴趣的画面。 比如,熊大冲杀下的英姿与摧枯拉朽的力量。 比如它曾经补刀杀死一个不起眼的敌人。 它看不到暗地里弟子杂院的付出,也无法理解苏长生嘴皮子有多么厉害。 后来。 随着记忆的磨损与无关紧要事情的遗忘,苏长生与当时的弟子杂院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助力。 苏长生无奈道:“对于当时分配的结果,我从未质疑过,哪怕现在的我也仍然认可。” “只是关于分配的内容,我想还是让熊大亲自再复述一遍吧,我真怕自己记错了。” 关于分配的内容,苏长生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功法虽然分配给了应竹峰,但他和天骄们是可以随便翻阅的。 只是。 就算他磨破嘴皮子,熊二恐怕都不会相信,说不定它还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敲竹杠,故意编造出轻易便可戳破的谎言。 熊二用大黑掌挠了挠脑瓜上的白毛。 随即就给熊大发去了信息,让它尽快赶过来。 而它自己则退后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看似随意坐下的位置太讲究了。 它刚好挡住三人下山的必经之路。 这明显就是不打算放走三人。 正渊眯起眼睛,眼底深处有某种黑色粒子在飞舞。 和苏长生的容忍不同,他可是真的动了杀机。 子琅护在苏长生身前,他的战戟虽未拿来,但当个肉盾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金钟罩铁布衫可不是白练的! “你们俩别闹。” 苏长生掐断了两人即将锁定熊二的气机,轻叹道:“这次我来,确实有翻旧账的嫌疑,但我能保证的是,你和熊大绝不会吃亏。” “而且,我有和你们达成更深层次合作的想法,以后可以带你们下山征战。” “真的!” 熊二眼睛在放光,它自从成年后,就一直向往着下山,可左等右等,都没有找到机会。 “俺还以为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一把火直接烧上应竹峰了呢。” “那个小长生,俺刚刚告诉了熊大,你不会介意吧?” 苏长生并未多言,而是闭目皱起了眉。 这次幻听好像更严重了。 那只自称‘鳖爷’的神鳖,此刻竟在威胁他。 “哼!小小人类竟敢不理鳖爷,那鳖爷就给你一点颜色听听。” “黑橙青蓝上高山,绿肥红瘦把门关,黑白大熊推棕门,速问鳖爷要青苔……” “闭嘴!” 苏长生自问自己修养极高,可他是有精神洁癖的。 这只大黄鳖越说越离谱,后面简直暴力到不像话。 这种颜色的歌,明显就是大黄鳖依托外界环境现编的。 拥有看透外界与那种知识储备的神鳖,早已脱离心魔与人格的限制。 也就是说,这只神鳖极有可能不是苏长生想的那样。 它应该真是天赋图里的声音,而不是幻听。 所以,他给予了回应。 他也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下一刻。 水浪拍打着脚踝,凉意涌入身心。 闭目后黑暗的视野逐渐明亮,好似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嘿嘿,抓住你了。” 尖脑袋的乌龟偏头看向背上的少年,发出了得意的猖狂大笑。 苏长生眨了眨眼,若不是没有感觉到恶意与危险,他早一脚踹上去了。 眼前彻底清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只神龟的背上,驰骋在未知的海域。 可明明前一刻他还在山上啊。 而且。 他的双腿居然已经恢复正常。 甚至可以站在龟壳上行走。 只是。 这龟壳既柔软又光滑,踩上去也没有硌脚感。 不太像龟壳,反倒像是鳖壳。 “你就是鳖爷?” 询问时。 苏长生也在扫视四周环境,顺便感悟自身的状态。 雾蒙蒙的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 这里不似在真实之地。 自身站立而起,应当也不是真身。 稍微一感应。 便明白他现在应该是灵体之类的存在。 “小子,想好了没有?拜鳖爷为师吧,保证你能学到翻天覆地的大本事!” 苏长生迟疑片刻后,犹豫道:“说实话,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存在对现在的我来说反而是一种拖累。” “但是,如果你能拿出打动我的功法或神技,我可以考虑成为你的弟子。” “呵,小子,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想吃啊。” 神鳖烦躁地在海水里打着圈,似乎也在斟酌是否要在苏长生身上下注。 “头好晕。” 苏长生被转得有些想吐,于是干脆趴在神鳖身上尽可能减少与空气的摩擦。 结果下一刻。 神鳖便发出了爆笑声,苏长生险些被这种程度的笑声震落入海中。 “小子,你知道鳖爷选择你,将要冒多大的风险吗?” 苏长生松了口气:“所以,你要另择名徒了?” “不,鳖爷已经相中你小子了!” 神鳖下定主意后,又开始兴奋地绕圈。 它似乎被困在了一片很小的海域中。 “你虽然深陷大坑被辐射污浊,起点也是极低,但鳖爷的看家本事就是净化,保准在你出坑后,可以与其他命定之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苏长生越来越晕,在即将昏迷之前,身体突然失重。 刹那后,他猛地睁眼。 同时,他也清醒了过来。 冷汗打湿后背,他神情一阵恍惚,直到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他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获得了《净心霸鳖神术》。】 这篇功法的等阶高得有点离谱。 苏长生缓了好一会儿,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 就像脑中塞进了一个鸡蛋,哪哪都不舒服。 苏长生强撑着睁开了双眼。 这种难受不是寻常的疼痛,并不能直接豁免。 他需要等身体适应这种难受后,才能在心理的作用下无视掉它。 “苏前辈,刚刚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你没事吧。” 正渊与子琅都急红了眼。 “我恍惚了多久?” “就在你说完闭嘴后不久。” 熊大已经到了,他面露担忧之色。 苏长生若在应竹峰出了问题,花夭仙峰峰主肯定要把应竹峰给掀了。 “熊大你来了,非常抱歉,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需要先回去休息,打扰了。” “哥,不能让小长生走,他还要跟俺们做生意呢。” 熊二双眼放光,直接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就差来上一句。 哥,一起上啊。 趁苏长生病入膏肓思维迟钝,哄骗他答应各种好处。 “弟,你过来,俺给你看样东西。” “啥东西啊哥,别藏着掖着了,快张开爪子让我看看?” 熊二连忙去扒拉熊大的熊掌,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结果,它被熊大用拳头好好教训了一顿。 “弟弟,你是真不打算长脑子了吗?” 在兄弟打闹的砰砰声中,三人下了山。 正渊与子琅心急如焚,但又不敢提升速度。 这看不清前路的风雪,便如苏长生飘零的命运。 原本站在他们身前的坚实背影,似乎因为身形的变小,也变得弱小了。 他们惶恐着,生怕苏前辈身体出问题。 苏长生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神情,他确实也有些无奈。 明明这次出来是帮天骄们寻找觉醒的功法,顺带着从各峰小宝库里薅一波羊毛。 结果。 天有不测风云。 自己倒是收获了一套神术,可也导致自己无法再去其他山峰借书了。 至少在今天,他无法再动用系统的手段,获取功法补充知识。 他现在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中,脑子胀得实在难受。 “你们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先回院吧,嘶~” 第27章 南柯一梦,系统的新功能 朦胧大雪中,苏长生沉沉睡去。 在梦里。 他竟见到花神月羽化飞升时,被天外天的仙道长矛贯穿了仙躯。 长矛随意释放的灭火自天外天落下。 世间生灵涂炭,万灵灰飞烟灭。 举世悲戚,那是一幅末世浮沉的图景。 苏长生眼含热泪冲上天空,想要救下天外天的小花。 可她的凋零已成定局,而他却冲不破这天穹的桎梏。 下一刻。 他竟见到正渊似哭似笑浮尸千里。 脚下白骨垒起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而操纵一切的释蒙在深渊里狞笑,高坐白骨王座品味世间的美好。 深渊的通道在万灵的心尖开启,血花一朵又一朵地绽放。 生命走向了黄昏,血海滚滚流淌。 世间彻底陷入黑暗的泥沼。 从此人不再是人,人间也成了炼狱。 苏长生握紧青碧骨仙剑,直接朝深渊王座上的释蒙砍去。 可下一刻。 他竟跳到了神鳖的壳上。 神鳖载着自己疾驰在大海之上。 沿途救下一群又一群的百姓。 就在苏长生困惑不已时,女娲降临了。 那纤纤巨手似世间最无瑕的美玉,可却摘走了神鳖的四肢。 伴着神鳖那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也狂涌了出来,染红了深海的水。 “长生,苏长生!” 苏长生惊醒时满头大汗。 梦中的图景便如最真实的未来写照,似是未来自己的垂泪呐喊。 “长生,你一直没有醒,吓坏我了。” “小花,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做了一个噩梦。” 花神月心疼抱住面色惨白的苏长生,久久不愿松开。 苏长生刚经历接二连三的生死危局,也有些累了。 他从床上坐起时,精神都有些恍惚。 或许是日有所思,才会有所梦。 正渊拿来拧干水的热毛巾,直接递给了苏长生。 本来苏长生没在意,可当他擦汗时,竟然听到了其他天骄的惨叫声。 而他的手上也冒出了血,甚至脸上也有。 他刚刚擦汗的热毛巾,竟然是用九位天骄的脸皮缝合而成的。 他们无意识扭曲着脸,似在强忍着剧烈的痛。 而鲜血就是从那一张张人脸中流淌而出。 那画面过于恐怖,令苏长生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等他抬头时。 看到正渊在哭,但嘴角却露出夸张的笑。 花神月也落下了血泪。 而在她的胸口处,正插着一把缭绕仙气的长矛。 “这是梦吗?长生,我要死了吗?” 花神月想要推开苏长生,但长矛却以无与伦比的惯性贯穿了他的胸膛。 剧痛从脑部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炸开了。 “师父!” “苏前辈!” “长生!” “乖徒儿,你醒了?” 苏长生睁眼后,看到了被削成鳖彘的鳖爷。 他居然又回到了那片海域。 只是,似乎一切都变了。 海水不再清澈蔚蓝,而是染上了黏稠的血色。 他砸吧砸吧嘴,确定嘴里还有铁锈与甜腥味。 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果然被贯穿了啊。 “鳖爷,这是梦吗?” 苏长生不再慌乱,他已经有些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画面切换。 鳖爷疲倦地摇摆着尾巴,却也只能缓慢地前行。 “小子,你很聪明,可也正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鳖爷拉你入梦的过程,才需要四层梦境来缓冲。” “你在前四层梦境中看到的一切,都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映照。” 苏长生疑惑道:“梦是反的?” 鳖爷奇怪道:“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也信?” “梦境是心底恐惧的映射,是缥缈未来与当今时间线的唯一牵连,你若不在乎,未来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 “只可惜梦醒时刻,你就会被斩断那些未来的线索。” 苏长生微惊,急忙拱手请教道:“师父,弟子不能忘记梦中图景,还请师父教我。” “哈哈哈哈,好徒儿,师父这就教你。” 【你获得了通梦神术。】 苏长生盘膝而坐,开始修行。 在梦里,鳖爷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它可以等到沧海桑田,日月连接成线。 也可以等到海枯石烂,梦境变得模糊。 然而。 仅仅过去了一天,小家伙便睁开了眼。 “怎么,修行遇到难题了?” 鳖爷垂头丧气。 原以为押中了一块璞玉,没想到居然只是块伪装成良才的朽木。 它所说的下注似乎具有唯一性。 苏长生感受到了鳖爷的失落,它似乎无法再反悔了。 “没有,我只是练成了而已。” “哦,练成了啊,这个问题……什么!你练成了!” 通梦神术即便是在神术当中,都算是困难级别。 多少神子仙女卡在门槛外望洋兴叹。 即便是最顶尖的那一拨命定之人,都需要上万年的参悟。 这小子居然仅仅需要一天时间!? 这可不是在无上法术加持下的一天,一天可顶一万年。 这是结结实实的一天,不掺杂任何虚假。 就算鳖爷想帮忙,可也没插上手啊。 “你运转一下神术。” 鳖爷根本无法相信,除非这小子是无上大能转世,否则压根不可能做到。 它已经开始怀疑苏长生是个小骗子了。 当初心血来潮下注,现在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好。” 苏长生并未多说,而是用事实说话。 通梦神术运转,一层层赐福加持己身。 光圈在身后一个接一个地成形,直到加持到了一百个,光圈才开始了融合。 最终,苏长生的身后浮现出了一个百米的巨大梦环。 “这这这……你小子是不是哪位远古大能转世,故意来埋汰鳖爷?” 百米巨环,最起码要修行百万年起步。 这种修炼速度已经不能用逆天来形容了,这是要破天啊! 这简直就是开挂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苏长生是借用了系统的力量。 在现实当中,系统是无形的存在,只能靠被动激活。 但在梦境里。 系统虽无形却有质,它扎根在苏长生的梦魂之上,其力量似乎也突破了某种固有的界限。 这就好比系统属于唯心。 在物质决定意识的现实规则下,它强大,但影响力有限。 但在这里,它可以发挥出完整的力量。 苏长生就是在这样的助力下,利用一天的时间,修习了《通梦神术》。 他特意回味过那种感觉。 系统似乎是将他的意识分成了数百万份,从而演化出了数百万个苏长生。 他们同时修行神术。 相互论证道路的可行性,共同成长与进步。 最终,所有的苏长生融为一体。 修行进度也尽数归一。 系统之事实在匪夷所思,这是他立身之根本,绝不可与人言。 他怕鳖爷生疑,特意没把自己顺便学会《净心霸鳖神术》的事情告知。 可《净心霸鳖神术》乃鳖爷不传之秘,从未传过他人。 当它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后,猛然察觉到了什么。 那种后继有人的满足感绝对骗不了人。 “你你你……到底是谁!?” 鳖爷身体都在颤抖。 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后知后觉被吓到了。 修成《通梦神术》,还可以解释是远古大能转世,有相关记忆。 但《净心霸鳖神术》可是他的不传之秘。 至今他也只传给了眼前这个小鬼。 可是,这后继有人的既视感是什么鬼? 鳖爷毛骨悚然。 某种大恐怖令它直接沉入血海当中,不敢再与这诡异小子有半点接触。 苏长生借助百米梦环悬浮而起,面露诧异道:“师父,你怎么了?弟子确实修习了《净心霸鳖神术》,但也只学到了一些皮毛。” “弟子尚有问题想请教?师父你出来呀。” 鳖爷露出一个脑袋,再不似往昔那般神秘。 它怯生生问道:“鳖爷可以出来,但你要保证不害鳖爷,你发誓!” 苏长生差点笑出声,鳖爷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过,为以防把鳖爷吓跑,苏长生还是很严肃地对天发了誓。 鳖爷见苏长生不似作伪,也没有加害它的意思。 于是便自血海中浮了出来。 这个过程,它磨叽了整整一天。 第28章 净心,世间唯一清道夫 以迷雾为界,以血海为隔。 上为百米梦环的苏长生,如世间诸神般神威浩荡。 若再身负千手,必有菩萨之相。 下为狼狈残缺的鳖爷,似败逃懦夫般惶惶不安。 血海是它之鲜血浸染,它似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以四肢为柱撑起天地,无论自愿与否,都值得尊敬。 也正因为如此,苏长生才愿意拜它为师。 “师父,《净心霸鳖神术》中有大智慧。” “徒儿才疏学浅,只领悟到其中皮毛,还请师父教我。” 苏长生尽可能减少移动,以免刺激到鳖爷那紧张的小神经。 可鳖爷的惶恐中,他还是感应到了一抹疯狂。 “鳖爷大抵猜出了你的身份。” 神鳖将头埋入血海,害怕地吐起泡泡。 “呵,鳖爷都已经这么惨了,你们为何就不能放过鳖爷呢?” 苏长生沉默。 洛水仙误会他是释蒙。 鳖爷误会他是某位老友。 而他自己,却只想苟起来当一个修行路上的小萌新。 可拥有系统的他,就像是向全宇宙直播了自己的日常。 他承担了这个阶段不该承受的压力。 鳖爷还在絮叨,就像是在驱散心中的压力,又似在有意无意地试探。 “这次是鳖爷的下注机会、不传之秘,那下次呢,该不会直接取走鳖爷的性命吧?” “师父,按照你的意思,如果我想加害你,恐怕现在你已经死了。” 苏长生轻叹,无奈摊手道:“可我根本没有杀死师父的能力,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可未必,鳖爷身上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些明面上的神术。’ 不过。 它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这小子的真实身份。 连它也没想到。 眼前单纯可爱的少年居然是那个盗尽天下的大祸害。 鳖爷眼珠一转,突然笑了起来:“桀桀桀,乖徒儿,快说说,为师的神术你哪里不懂?为师好好教教你。” 嚯嚯嚯,大祸害成了自己的弟子,还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想想都美滋滋。 明知道这个大祸害的目的不纯,可就是忍不住想要引狼入室。 他确实坏得冒泡,可他叫鳖爷师父哎。 它没察觉到自己的小尾巴正疯狂拍击水面。 暴露它激动心情的同时,前进速度都快了数百倍。 苏长生能看出鳖爷想通了,这笑声明显发自内心。 他熟练地落在了鳖爷的背上,直接请教道:“师父,何为净心?” 鳖爷嘿嘿笑道:“乖徒儿,这世间祸害无数,诡异横行,生在天地间,当怀赤子心……净心演道,悟法革新,不拘泥于固局,不井中观天……净心,成则清道夫也。” 苏长生双眼放光静心聆听,受益良多。 遇见不懂的问题,他也会及时询问。 如此,在系统与鳖爷的双重buff下,苏长生花费十年时光,总算啃下了这块难啃的骨头。 《净心霸鳖神术》专属于鳖爷,人类修行有天然的劣势。 但系统太过逆天,百万苏长生共同修行,相互论证与参悟。 有大片苏长生因功法死亡,便会有新的苏长生演化而出。 在思维火花的相互碰撞下,《通梦神术》也被一鼓作气地推进到了万米阶段。 甚至。 他连方源修习的《寒骨淬体咒》,牛小七的《蓝游庄蝶》,也全部吃透了。 整个藏书阁第九层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秘密。 “师父,出去后,弟子还能再进来吗?” 苏长生满眼放光,这次收获太巨大了。 若可重复出入此地。 那他在功法之上,必然将快人百万步。 届时哪怕弟子再多,功法再杂。 他也能信手拈来,给予各方面的指导。 “在你出坑之前,恐怕是不行了。” 鳖爷也很想听大祸害喊它师父。 奈何下注有规则,除却下注时的帮助。 当大祸害入场后,它就无法主动联系了。 不过,它也有些意外。 大祸害竟然连规则都不记得了? 若不是作死有风险,它真想让大祸害喊它爸爸。 苏长生短暂思索后,便下定了决心。 他想利用系统修习一下《人皇天书》《人皇地书》和《道德经》试试。 无论是人皇天书还是人皇地书,目前都是不完整的。 所以他就先尝试了一番道德经。 可是,意外居然发生了。 他刚刚分出百万意识,正开始参悟《道德经》。 迷雾血海的天穹,居然裂开了一道可怕的蜿蜒裂缝。 一抹眸光似要穿透梦境的迷雾,直接锁定做梦的苏长生! 那一瞬间。 百万意识全部湮灭,他的梦魂之上居然也浮现了一道裂缝。 似乎也有一只眼眸要睁开。 从未有过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在他失去意识的刹那,似乎看到了一幅奇怪的场景。 好多眼珠子忽明忽暗,一株老藤正不间断地戳瞎着一只又一只的眼珠。 随后就是梦醒时的失重感。 苏长生猛地睁开了眼。 大雪纷飞中,天骄深院已近在眼前。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 正渊将院门推开后,一回头,整个人都惊讶住了。 “苏前辈,你眉心怎么多了只眼睛?” “眼睛?” 苏长生摸向眉心,结果真摸到了一处凸起的地方。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也来了。 【你获得了玷污梦眼。】 “子琅,推我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苏长生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在熟悉的环境中,他莫名松了口气。 “苏前辈,俺去找小七过来?” “不必,你去把老大老二老三叫过来,我有事想问他们。” 子琅点头后退出了房间。 这个通知任务,注定没那么容易完成。 正渊在屋内点燃了上好的炭火,寒凉都被驱散。 苏长生靠坐在炭火旁,思索着梦中的点点滴滴。 率先被他记起的,是通梦神术。 当通梦神术在记忆里躁动,片段化的梦粒也掀起了流动的狂澜。 思维的火种在潜意识中燃烧,完整的梦境记忆灌入了沸腾的脑海。 突然。 通梦神术微颤,完整的记忆竟出现了残缺。 苏长生瞳孔骤缩。 脑海中回想起鳖爷提到过的四层梦境,正渊递给他的棉被都挡不住心底的冰凉。 “一梦一醒方为一层,我为何只留有两层梦境的记忆?” 即便是鳖爷说谎,他缺少记忆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苏前辈,你能控制眉心的那只红眼吗?” 红眼披靡一切,根本不把正渊放在眼中。 苏长生看出正渊的异常,疑惑道:“这只眼珠子在挑衅你?” 正渊点头,随即又摇头:“它没有挑衅我,它只是在藐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生灵。” “这么狂?” 苏长生摸过额间,那里有掌门金印浮现。 感应到不祥气息的金色剑印,自主旋转而起。 万道金光绽放后又浓缩成一点,留在了眉心。 剑印正大光明,携浩然正气,刹那没入红眼当中。 一时间,竖瞳被金与血色占据。 曾经的石蛮,就是凭借掌门金印隐藏了身份。 苏长生可不想自身出现任何问题,更不希望自己变成石蛮那样的人。 他趁机捏出黄河水,开始洗眼睛。 同时,通梦神术与净心霸鳖神术混合双打,直接令血光蒙了圈。 在双神术下,苏长生都被神性光幕笼罩净化。 最终。 血光被彻底炼化消散。 苏长生也感受到了那只竖瞳的存在。 但同样被炼化的,还有掌门金印。 【你获得了愚笨梦眼。】 【你获得了《浮屠金御剑塔诀》。】 第29章 摊牌,意想不到的哭戏 失去掌门金印,便意味着苏长生丧失了成为掌门的机会。 也不再是一个势力的话事人。 但同时,他也得到了自由与掌门的传承。 接下来的一个月。 他可以与花神月建造起一座新的天骄深院。 并且将它经营成一个新的势力。 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利用系统薅羊毛了。 当然,前提是天骄们愿意跟他走。 伴着脚步声,敲门声也随之响起。 “进来。” 门被打开,在风雪中,子琅带着方源与牛小七走了进来。 “苏前辈,大哥二哥三哥都不在院里,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 子琅挠着头,尴尬地笑着。 只是他头上的雪花化成了水,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本就经不起推敲的话,此刻更没了信服力。 “他们三个出去了?” 苏长生面色一变,怒道:“一群小兔崽子,这是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三人低着头,也不敢接话。 还是正渊转移了话题。 他主要还是好奇那只变得愚蠢可爱的眼珠子。 “苏前辈,你的那只竖瞳似乎变得纯澈了,是被炼化了吗?” 正渊眸光如黑洞般深邃,他似乎并非只是出于好奇在询问,而是有更深层次的想法。 “确实是炼化了,不过它的能力有些单一。” 在双神术加攻下,又辅以黄河水的净化效果,红眼最可怕的能力被剔除。 原本玷污与堕落之力消散,只余下了简单的众生认同效果。 苏长生简单一感悟,便可以熟练应用了。 正巧门口的三人也好奇抬起了头,对视上净化后的金瞳。 眸光既愚蠢又单纯,似睿智与无瑕的新生,又犹如大道至简的真谛,令人着迷,引人遐想。 与之对视,心灵似被净化,意识也不再坚定。 “嗯,师父走了?” 牛小七茫然片刻后,脸上洋溢起狂喜之色。 “嘿嘿嘿,老苏你不知道,有大哥带头,二哥三哥一定能把万亩林的那帮畜生狠狠地教训一顿,替我们好好出一口恶气。” 方源也没有丝毫紧张,反而也扬起了微笑。 子琅捶胸顿足,他总是慢半拍,也难怪二哥不带他玩。 “呵,原来你们也想去。” 苏长生嘴角带着玩味。 眉心竖瞳一眨一眨,似是天上的星辰,俯视着人间万象。 正渊瞳孔骤缩。 眼内翻滚沸腾的黑色粒子沉寂下去,他脸上也流露出单纯的微笑。 他不再刻意向苏长生展现不同,也不再暴露某些非凡的力量。 他将浅显的心思隐藏,把极端的心思扼杀。 能掌控红眼的苏长生,似乎已不再是他可以垂首玩弄的存在。 苏长生始终关注正渊的变化,梦中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无论那是未来的真实写照,还是虚幻的梦中回响。 苏长生都不可能再与正渊打哑谜。 当他眉心的眼眸闭合,整个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落针可闻。 牛小七与方源的脸色刹那苍白,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子琅浑身冒起寒气,未知的可怕令他毛骨悚然。 “师父,我错了。” “师父,是我的错。” 方源与牛小七低下头。 但下一刻。 牛小七又激动地抬起了头,双眼放光道:“师父,刚刚那招能教我吗?” “教你后,好让你光明正大地唤我‘老苏’吗?” 苏长生有心想用心灵教鞭抽死这个不孝徒,但又怕真的伤到牛小七。 “小十,明日你还想下山吗?” “想。” 牛小七心头一紧,难道师父要禁他的足? 有大哥二哥三哥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他若被禁了足,恐怕真无法下山了。 “《蓝游庄蝶》第一百页第三句话,‘吾夜游天观寺,煮茶会离殇……’,何解?” 面对苏长生突如其来的问题,牛小七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功法全篇五百页,他也只背了五十五页。 可下一刻,牛小七就瞪圆了眼珠子。 他竟在苏前辈手心中看到了一抹浮现出来的蓝光。 美丽的蓝光中,似是苏长生会见方源的画面。 “我现在就回去修行,绝不再偷懒。” 牛小七受到了刺激,好胜心也冒了出来。 他推开门后,便冲入到了大雪中。 “方源,你去看着他。老四,你也出去吧。” 苏长生没有惩罚他们。 他们也没有正渊的抖m体质,所以匆忙告辞后便离开了。 当门重新闭合时,风雪也被阻在了外面。 炉火明灭不定,暖意化不开心底的冰。 正渊的脸色明暗不均,他眼神正在飞速丧失着光。 苏长生故意支开众人,应该是想要摊牌了。 “小八,你来天骄深院多久了?” “整十年了。” 正渊回答时,黑色发丝已经开始飞舞,整个房间都被无形的粒子覆盖。 “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苏长生盯着正渊的漆黑双眼,眼神没有半分惶恐与不安。 梦很长。 他曾有大把时间回忆过往。 近十年,他唯一绕不开的天骄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八。 他的出现本就是巧合。 那一年,石蛮第一次显露了马脚。 那一年,苏长生得了一场重病,险些死掉。 还是那一年,他来到了弟子杂院。 他似无根浮萍,无牵无挂般出现。 苏长生曾与他谈过,让他担任弟子杂院的接班人。 可他拒绝了。 在他的身上,苏长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明明还未到懂事的年纪,却偏偏懂事得令人心疼。 思忖回念那十年。 当正渊所有不正常的点串连成了线。 一个细思极恐的答案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世间或许曾经有过一个小孩。 他可能叫张三,也可能叫李四。 但名字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因为他死了。 后来,‘他’改名叫了正渊。 ‘他’来到了青云仙宗,进了弟子杂院。 再后来,弟子杂院也改名了,叫天骄深院。 ‘他’想了一会儿,咧嘴笑道:“这里很安静,我很喜欢。” 苏长生点头道:“毕竟深陷在大坑里,常年与辐射污浊为伴,本已够苦,何不自己找点乐子,世间能有这样一个院子,安静祥和,与世无争,不也挺好?” 正渊瞳孔骤缩。 黑色的粒子自无形演化有形,堆满了整个房间。 无与伦比的可怕威势在一颗颗粒子中积聚,他似要将此地演化成新的深渊。 “你到底是谁?你把苏前辈怎么了!” 苏长生微怔,皱眉道:“释蒙,言至此处,你何必再以正渊的身份来戏弄我?” 正渊也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也意识到是自己产生了误会。 连忙收起了所有力量,并提出了一个让苏长生摸不着头脑的要求。 “苏前辈,你扇我一巴掌。” 苏长生盯着那漆黑的双眼,象征性地犹豫片刻,随即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 没有控制力道,但苏长生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收力。 他极少打自己人,也不会优柔寡断与烂好人。 他收力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不会错的,你真的是苏前辈。” 感受着火辣辣的巴掌印,正渊散掉了眼内的漆黑,黑白分明的眼中竟流下了泪。 苏长生目光严肃,神情紧张。 尽管正渊正伏在他腿上哭泣,但下一刻很可能会冷笑着掐断他的脖子。 恐怖片看多后,总会有各种疯狂的联想。 为防止被吓到,苏长生将手放在了正渊的头上。 要是释蒙敢抬头吓他,他肯定要先下手为强。 正渊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像是一只孤独又胆怯的小狼,想要袒露心扉又惧怕被世界伤害。 “摸摸呆头毛,咻咻吓不到,不哭呀不哭,前辈在,一直都在。” 在苏长生的安慰下,正渊很快冷静了下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正渊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苏前辈,我能相信你吗?” 苏长生点头。 正渊撑起了一道屏障,道出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 第30章 正渊之谜,世间再无旧主释蒙 凉亭上,风微寒。 金色小塔浮在茶几上,很自我地旋转着。 它是青云仙宗的建宗仙器,比青碧骨仙剑还要古老。 青云仙宗的鼻祖曾言,谁若得到它的认可,便可无视传承金印,直接成为青云仙宗的掌门。 得到此消息的花神月面色严肃。 掌门之位是苏长生的。 苏长生可以自己放弃。 但一座破塔就想夺走自己男人的东西? 做梦! 金色小塔仙雾萦绕,金宇普照。 浩瀚剑芒沉浮,秩序规则延展。 哪怕她已濒临飞升境,拥有强悍的实力,也无法触摸到小塔的真身。 “呵,多行不义必自毙,德不配位,连浮屠金御剑仙塔都看不下去了吧。” 惊涛拍岸声声起,翻滚恶意满满入。 仙雾缥缈间,一向安静的洛水仙竟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她恨不能看到苏长生原地爆炸,连渣都不剩下。 苏长生越是倒霉,她便越是欢喜。 “你这个装嫩的老萝莉,竟敢嘲笑我的长生,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花神月双眼赤红,散花白绫衣与水浪拍击在一起。 人之巅峰也可逆伐仙者。 凉亭之外,云雾被吹散。 洛水仙与花神月交手之后,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此女不简单! 醉阿九见两人还要打,干脆将花神月揽入怀中,然后举高高。 “醉姐姐,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花神月羞愤得脸都红了。 洛水仙更是及时止损,醉阿九思维太跳脱,她若纠缠下去,恐怕也会步花神月后尘。 单单看着便觉得尴尬,她可不想被举高高。 太羞耻了! 醉阿九见花神月火气都散了,就把她放了下来。 “小长生真是个奇怪的人,提到他,居然连不食人间烟火的小洛水都堕入了凡尘,有了尘世的情感,真是古怪啊。” “哼,小心眼的臭男人而已,本座只是被他恶心到了。” “你说谁是臭男人?你这个烂女人!我花神月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 醉阿九抢先一步,直接将花神月举高高,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全程围观的陈凡绷着一张脸。 他人都要傻了。 谁能告诉他,他与青峰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个苏长生,与上午出现的深渊呢喃有关? 或许,苏长生就是那个给石蛮打掩护的叛徒! 正此时。 金色小塔突然爆发无量光,一幅投影画面直接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这还是浮屠金御剑仙塔第一次主动选择掌门。 其中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说。 无论选中了谁,他们也都将全力辅佐。 浮屠金御剑仙塔的决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开山鼻祖的决定。 它选出的掌门不会有任期,地位也是超然。 权利的范围更是包括了内宗与外宗。 如果选中的是个傻子,他们会竭尽全力治好他。 如果选中的是刚出生的婴儿,他们也会全力培养他长大。 若真遇上祸害,葬送了青云仙宗的底蕴与未来,那也无可奈何。 无论是太上长老还是内外宗各长老,都只能向浮屠金御剑仙塔提出抗议。 至于它是否采纳,并罢免新掌门,都是变数。 花神月想要阻止画面的成形,因为她知道画面中出现的,必然就是这金色小塔选中的掌门。 可她的攻击尽数被洛水仙挡下。 “呵,你还是省省吧,苏长生注定没有当掌门的运道。” 洛水仙笑得灿烂。 她多少年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地笑过了? 记不清了啊。 曾经高傲的小金塔,在她眼中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花夭仙峰长老,你还是冷静一下吧,青云仙宗可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开山鼻祖胸怀大智慧,他老人家的仙器既然决定在此刻显灵,必然有其显灵的道理。” “或许它只是不想让某些宵小之辈成了气候,玷污青云仙宗的风气,我看你啊,也趁早醒醒吧。” 花神月被洛水仙的话气得抓狂。 她险些就要踏入飞升境跟对方拼命。 但当画面里出现人影后,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可爱的浮屠金御剑仙塔,你的选择我第一个认可。” 洛水仙只是看到花神月那乐开花的表情,便知道画面里的人是谁了! “该死的,浮屠金御剑仙塔,你难道也被污染了吗?” 画面没有声音。 但苏长生那张越发惊讶的脸上,却透露出了对洛水仙无形的嘲讽。 这次。 连醉阿九与陈凡都严肃了起来。 浮屠金御剑仙塔选中了苏长生。 那便意味着再次试探苏长生的计划成了笑话。 无论上午引来深渊呢喃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苏长生了。 而此次登基大典之事,将空前隆重! 至于是否延后,必须亲自询问苏长生,花神月也无法代劳。 此刻。 搅动风云的苏长生,正坐在风暴的中心,沉思着正渊秘密的可信度。 释蒙如果要杀他,其实早就可以动手了。 无论是想控制夺舍还是压迫收服,都是不错的选择。 它是完全没必要拖时间的。 反而是苏长生的底牌,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因为梦境与现实碰撞,唯心与唯物交织。 哪怕有通梦神术在,苏长生的底牌依旧悬浮。 拖的越久。 苏长生施展底牌时便会越发得心应手。 然而即便是撕破脸皮,他也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成则皆大欢喜,败则天骄吃席。 若未走到绝路,他也绝不会动用双神术,来净化正渊。 轻敲扶手。 苏长生在警戒正渊一举一动的同时,也开始在心底反复回想正渊所述的过往。 “释蒙已经死了……” 正渊原名白土,自诞生之日起心脏便是残缺的。 父母四处寻医,只为让孩子正常。 似命运的巧合,犹如注定的相遇。 父母竟偶遇一信教之人。 那人自称‘红兵’,教名为‘忘忧道’。 据说。 只要入教,便可解世间一切烦忧。 当时父母半信半疑,却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病急乱投医。 父母入教后,在红兵的引荐下,见到了‘红帅’。 红帅是一位很慈祥的老奶奶,她对于命运交织之人似也无比感兴趣。 当即便开出了一份‘土方子’。 父母也非失智之人,一看‘土方子’是要换心,立即拒绝了。 他们爱自己的孩子,但也不想让孩子背负人命活着。 他们更不忍心看着孩子承受挖心换心之痛。 红帅也未催促。 反而告知他们可以考虑一下。 土方子并不会背负人命,更不会感觉疼痛。 父母以为老奶奶在骗人,更加直白地拒绝了。 月余。 白土气息奄奄,再也无力回天。 父母走投无路,只能回来请红帅换心。 残缺的心脏被换下,新的心脏茁壮成长。 从那以后,白土身边便多了一位红衣服的大哥哥。 大哥哥很虚弱,经常咳嗽,像是受了重伤。 但他又偏偏生得极帅,好似天上的神祇。 他教会了白土很多本事,但却不让白土唤他师父。 他的名字叫释蒙,一个注定要消散的残魂。 白土在他的庇佑下成了新的‘红帅’,完全掌控了‘忘忧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来越虚弱。 在他消散前夕,将白土带到了青云仙宗。 这里有他诸多布置,至少可以护白土十年无恙。 等他彻底消失后,白土得到了大哥哥的部分记忆,可也永远失去了庇佑。 从那天起,白土改名正渊,住进了弟子杂院。 这一住就是十年。 如此一想,释蒙反倒是一位送经验包的大好人。 可苏长生怎么想都觉得扯。 “苏前辈,你…不相信吗?” 苏长生摇头道:“并非不信,我只是在想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忘忧道也不及这里安全吗?” 正渊犹豫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苏前辈,你进入我的心底,我带你去看更多的真相。” 似乎怕苏长生误会,他连忙解释道:“苏前辈,你要相信我,大哥哥怕我被歹人套话,特意给我设下了禁制。” “但在心底,我有办法让你相信我。” 苏长生沉默片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无论他是旧主释蒙还是人类白土,这个问题都适用。 “小八,你为何要对我动手?” “因为那只红眼。” 正渊盯着苏长生眉心闭合的竖瞳,咬牙道:“都怪我!那天苏前辈拍我肩膀时,不知为何大哥哥设下的封印突然失效,有只红眼钻入了苏前辈的体内。” “那只红眼与大哥哥的死有关,我害怕苏前辈也会死。” “若大哥哥给了我一个全新的生命,那苏前辈便是给了我相信光的权利,我不想看着您被血眼杀害。” 苏长生诧异,其中居然还有这种隐情。 怪不得鳖爷的梦会被一只大眼珠子撑爆,原来根源真的在他身上。 第31章 推理,深渊出坑之路已断 “区区红眼而已,也就只能在梦里与我耀武扬威了。” 苏长生背靠系统,完全不慌。 “苏前辈,我也相信你。” 正渊擦掉眼泪,扬起了笑容。 曾经的阴霾散去,孤行的一人终于再次找到了依靠。 身为穿越者。 苏长生也将真实的自己进行了隐藏,用虚假笑对这个世界。 哪怕身边纷纷扰扰,心依旧孤零零一人。 用七十年,他才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 无助浸润在话语间,在与正渊交流的过程中,苏长生感受到了那份孤独。 这次,他选择相信正渊。 “红眼破封,对你影响大吗?” 苏长生虽在问红眼之事,然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正渊瞬间领会其意,明白苏前辈所言为当初自刎之事。 若不是苏前辈眼疾手快,他已经离开了人世。 回忆当时那一幕,他脸都在发烫,尴尬之余,却也不后悔当时的做法。 “当时看到红眼进入了前辈的身体,我想起大哥哥曾经说过,如果红眼入侵别人身体,就会将对方夺舍掉,但如果我自刎够快,就可以在保证前辈安全的情况下让红眼沉眠。” “愚蠢。” 苏长生挑眉道:“我还需要你这个小兔崽子保护?老朽活了七十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区区红眼而已,小道尔。” 正渊认同点头,被苏长生骂过后,他心情都明亮了几分。 “当初大哥哥将红眼封印入天骄枷锁都费了很大力气,可前辈却可以越过天骄枷锁轻松戳破封印,真是太厉害了。” 面对正渊的夸奖,苏长生倒没有喜出望外。 他很清楚,这都是系统的功劳。 只是他也没想到,曾经的猜测竟成了真。 天骄生来便拥有枷锁桎梏,无法通过功法修行。 那就好比是一扇无法逾越的生门。 对天骄一视同仁,将惊才绝艳、未来可期都镇压在了门外。 唯有手持敲门砖,身负相应功法,才能觉醒天赋图。 这应该就是天阶功法破开桎梏封印的流程。 然而系统的特殊性,也是天阶功法没有的。 它可以仅用敲门砖就扣开那扇生门。 只要等功法到手,可以延后再跨入那扇门户,从而觉醒天赋图。 至于特殊环境下的觉醒天赋图,则更像是强行砸掉了门。 后果可能就是被深渊咒印替代。 如此一想。 系统才是一篇适用于所有天骄的万灵法,是当之无愧的香饽饽。 “苏前辈,有些事情我不能直接透露,但你进入我的心底,我可以带你亲自去看。” “不必那么麻烦。” 苏长生笑道:“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你只管点头摇头,确定我话的真伪便可。” 苏长生将逻辑重新捋顺后,敲击着扶手道:“释蒙身为深渊的旧主,却被深渊追杀,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情必然波及极广。” “甚至,有可能整个深渊都会因之动乱。” “结合你透露的信息,再夹杂深渊呢喃的出现,深渊似乎在有意泄露释蒙的位置,并想借助人类之手杀掉他。” “如此穷追不舍的追杀,有报复的可能性,但释蒙自我消散也要保住你,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释蒙从深渊里一定带出了什么东西,并且就藏在你身上。” 正渊震撼点头,苏前辈竟然全部猜对了。 “那东西应该很宝贵,至少目前为止,深渊是不能失去它的。” 苏长生越说眼神越亮。 在已知考点与题干的情况下,凭借知识库里的知识进行大胆的推理,就像在解一道唯一解的数学大题。 可能最后过程和结果都是错的。 但在奋笔疾书的那一刻,苏长生是绝对自信的,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自负。 正渊恰到好处的点头,就像是加入了正反馈的催化剂,将苏长生的推理顶上了巅峰。 “红眼在外,深渊在内,莫非在深渊里有一条可以直达坑外的路?” 大坑这个概念是苏长生从鳖爷那里听来的。 当时他问过鳖爷,天外天与大坑的区别。 可鳖爷不愿多说,它似乎并不想让苏长生早日脱坑。 苏长生突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释蒙该不会把那条路偷出来了吧?” 凡人修仙是为了羽化飞升,长生无极。 若哪天有人将飞升之路盗走,那举世修行者不都得发疯! 尤其是飞升境的修士,他们若看到偷盗者,一定把对方脑浆子都打出来! 正渊更加惊讶了。 苏前辈连这个都知道,他是不是把红眼给夺舍了? “别瞎想。” 苏长生拍了拍正渊的肩膀,严肃道:“深渊必然已经定位到了你的位置,如果借刀杀人起不到作用的话,它们应该就要动真格了。” 无论是梦中遇见的遮天巨眼,还是即将到来的深渊风暴,都让现在的苏长生压力倍增。 “还是太弱了。” 正渊倒是很乐观:“苏前辈,若实在不可为,你可以将我交出去,应该可以平息深渊之怒。” “不可能!” 深渊便是无底坑,一旦向它服软,必然会被吞噬。 况且红眼已经在苏长生的眉心,他和正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绝不能失去对方。 苏长生严肃道:“小八,无论你是谁都不能放弃自己。” “如果你把这里当做是你的家,那就选择相信我,至少我还活着,你就是安全的!” 释蒙曾坦言:相遇是缘,但获得新生的代价,却是背负无解噩梦的永世孤独。 人类不会再信他,深渊也无他立足之地。 倘若他循着光去往未来,看到的只会是更深的绝望。 所以。 释蒙让他的心底永堕黑暗。 看不见未来,便不会去烦忧,更不会在光中迷失方向。 可谁又能预料到,前方有位少年,追随着一头会发光的牛,闯进了这片黑暗的泥沼。 空灵的脚步唤醒了沉寂的内心,青色的微芒在心底留下了希望。 死寂的深海从此有了波浪,暗沉的迷雾也不再无形多变。 正渊知道,那束光也冲破了释蒙最后的封印,将一段尘封十年的记忆与力量送给了他。 “小八,你之前用的力量就是深渊之力吗?” 正渊点头道:“是的,这是大哥哥送给我的力量,他似乎早就猜到我将站在光中行走。” “那释蒙有没有告诉你,觉醒天赋图的功法?” 见正渊摇头,苏长生也不免犯愁。 其他天骄的觉醒功法都好找,但《释蒙永生经》太专一,明显是释蒙自创的功法,莫非正渊觉醒还需要他去深渊寻找吗? “把释蒙力量藏好了,以后不要轻易施展。” 正渊点头,他有分寸的。 大哥哥交给他的藏匿手段太多了,根本不怕被发现。 “对了,石蛮是什么情况,小八,你有相关记忆吗?” 释蒙在苏长生这里算是洗白了。 但石蛮绝不可能洗白! “苏前辈,你要小心石蛮。” 正渊思索片刻后,严肃道:“原本石蛮与大哥哥是有合作的,甚至大哥哥还有借助他身体复活的想法,但后来大哥哥改变了主意,他发现石蛮并不简单,似乎另有跟脚。” “大哥哥死后,我更不敢与之有过多牵扯,于是便自己来到了天骄深院。” 苏长生点头,正欲说些什么。 忽闻屋外叩门声。 正渊疑惑打开了门。 门外风雪中,站着三人。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回来了?” 三人心怀忐忑进入房间后,整整齐齐站在苏长生的面前。 苏长生扫过洛夜、扶宇的白发,盯向白极那沟壑的老脸。 原本苛责的话语到了嘴边,实在吐露不出。 三人中最小的白极都已经五十岁了。 岁月催人老,时间不等人。 “你们没下狠手吧?” 三人继续沉默。 苏长生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们没进禁区吧?” 三人还是沉默。 这下,苏长生彻底坐不住了。 “你们去万亩林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老实给我交代!” 三人依旧沉默。 但这一次,他们都取下了腰间布袋。 并从其中取出了一株株快要被冻死的大药。 大药共三株。 洛夜手里的是梦露仙藤。 它曾遭遇怪物吞噬,幸有苏先生相助,这才转危为安。 可好景不长,它又被盗贼连根偷挖。 它明明是高贵的大药,却在一天内接连受劫,莫非是寿限已至,即将羽化? 降孽葫芦在扶宇手中挣扎。 它的藤蔓已枯,即将油尽灯枯。 若能撞碎扶宇的手,它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剑胎母根疯狂抽打白极的手,想要挣脱出来,然后一剑刺死这小贼。 “你们可真刑啊。小八,去拿三个花盆过来。” 正渊点头,三株大药也总算注意到了这位贼首。 “苏先生,苏先生,竟然是您想见我们?” 三株快死的大药见到苏长生后,又惊又喜。 它们就像是吃了大补土,瞬间满血复活,精神头从未有过的高。 苏长生用汉语回答道:“让你们受苦了,但还是要麻烦你们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正渊很快取来了花盆。 苏长生亲自将大药们种入花盆,并给予它们黄河水的滋润。 沐浴在黄河水中,三株大药都被安抚,甚至还有些享受。 “小八,将他们放在我的窗边吧。” 等正渊依次放好后,老大哥梦露仙藤激动喊道:“苏先生,苏先生,快给我们敞开窗,我们不怕大雪里的寒。” “正渊,把窗户打开。” 苏长生意外,先前它们还险些冻死,这会儿怎么又不畏寒了。 正渊听话敞开了窗户,竟看到方源从院门口跑来。 “师父,万亩林来人了!” 第32章 兽袭,高高在上的致歉 风雪似无停歇的迹象,但天色却略微暗了下来。 屋内愈发紧张的氛围也变得焦灼。 “苏前辈,三人做事一人当,将我交出去吧。” 洛夜身为老大哥,率先做出了表态,并想付诸行动。 扶宇与白极都想开口,却被苏长生抬手制止了。 “你们做得很好,我为何要罚你们啊?” 天骄们为他出头,他若惩罚,岂不是寒了天骄的心。 更何况三株大药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很开心。 苏长生挥了挥手,他又不是圣人,需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万亩林那边,大不了不要赔礼了。 “报仇不隔夜,这本就是我们天骄深院的规矩,行了,都跟我来吧。” 正渊推动机关椅,带苏长生出了门。 方源则用天赋图撑起了一片无雪之地,避免苏长生受寒。 洛夜、扶宇、白极面面相觑。 随即。 三人都老实跟随在了苏长生的身后。 亦如那些青松的岁月。 门外。 有一金銮貔貅轿,拉轿的是三匹混血龙马。 驭轿马夫为两位红衣小童。 它们瞳孔深蓝,眉间带红煞,身缠锁妖甲,应是妖孽化形为人。 “咳咳咳,天牧,贼人查得怎么样了?” 轿内虚弱的声音,令两妖陡生邪念。 天生暴烈的它们,早已受够来自人类的奴役。 两妖果断撑爆锁妖甲,现出妖虎真身,而后一个纵跃,直接冲入了天骄深院当中。 “父亲,你这是?” 小小虎王如何能冲破散仙的精神封锁? 这明显是万北群在故意为之。 “让本座看看,天骄深院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万亩林失窃,三株大药不知所踪。 然而凶手非但不隐藏行踪,小心提防。 居然还明目张胆将大药摆放于外,暴露于人前。 甚至。 就用简陋的花盆盛放大药,让它们沐浴在风雪中受寒。 太过分了! 这是挑衅,不加掩饰的开窗嘲讽! “呵,弟子杂院自建宗之日起,存在至今,还从未有哪一位掌门更改过其名。” “这位苏长生简直胆大包天!掌门金印都没了,还敢如此放肆。” 万天牧想劝已然太晚。 他父亲看上去仙风道骨,可心眼却小得很,报仇更是不隔夜。 被那位小女孩揍过之后,估计便记恨上了苏长生。 同时,他也迁怒上了天骄深院。 轿内老者敲击龙椅,闭目轻笑。 如今,盗窃的证据已经在手。 哪怕院内所有人皆葬身虎口,也与他无关。 失控妖王杀了人,关他万北群什么事? 况且。 这世间既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又无死灵复仇之能。 他也只不过是晚来了一步罢了。 事后就算是查,也与他无关。 两妖刚冲入院子,迎面便撞上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坐在机关椅上,是位朝气蓬勃的少年。 两虎见状,皆被少年的容颜惊艳。 如此帅气可虎的人类,一定十分美味。 “吼!” 一头虎王冲向少年,眼中贪婪之色似乎要溢出虎目。 少年坐在机关椅上,便如美食主动躺入锅中投喂,美女在水池中勾引。 任何一头正常的虎王都不可能拒绝! 另一头虎王冲向了方源。 巨大的身体抓烂雪地,留下了一个个深坑。 方源是这群人中唯二觉醒天赋图的人类。 也是第二嫩的一个。 至于其他凡人,虎王压根不在意。 破坏的欲望早已支配了它的灵魂,它的眼中也只剩下了美味的食物。 妖王之威恐怖如斯,滔天压迫震慑魂灵。 清晰无比的生死危机下,方源激发了潜藏在身体内的潜能。 借风雪之势,燃魔刀之魂。 天赋图中的寒潮如海啸般喷涌而出,即便是妖王,也不免被眯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恐怖并未袭来,寒潮也不过是风过无痕。 气势如此浩大,威势如此恐怖。 结果。 威力却只是吹动了它的虎毛,简直不堪一击! “受死吧,人类!” 散仙它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刚觉醒天赋图的天骄。 区区蝼蚁而已,也想与妖王争辉? 锋利兽口张开,森森利齿闪烁寒芒。 某一瞬间,它汗毛倒竖。 原本强大的妖力被无情镇压,它的力量竟在瞬间消失一空。 寒潮变得可怕,它想后撤时,却见一抹血色刀芒斩来! 那是赤血斩魔刀! 它似早已忍不住想要饮血作乐,完成认主后的开封仪式。 “不要!吼!” 地阶刀芒一斩而过,妖王喋血院中。 方源抹掉脸上的血,就要回首帮助师父。 可他回头时,却惊讶发现不可一世的老虎,竟缩小成巴掌大小,趴伏在苏长生腿上打滚。 小老虎猫里猫气,再不复从前彪悍。 “愣着干嘛,刀要开锋了,你莫不是要用自己的血祭刀?” 经苏长生提醒,方源才发现手疼得厉害,刀已经开始吞噬他的血液了。 将赤血斩魔刀插入陨落妖王体内,方源抹掉手上的血,小跑到了苏长生面前。 “师父,这是一只猫还是头老虎啊?” “吼!” 小老虎虽然只有巴掌大,却威势不减,对这个杀它二弟的人类,它恨透了。 可苏长生给了妖王一个脑瓜崩,它顿时身体僵硬,随即屈辱地学起了猫叫。 “喵~呜~” 泪水打湿它的眼眶,它要哭死了。 想当年它可是呼啸山野的虎王,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如此对待。 它给妖族丢脸了啊。 可它并不后悔。 因为这个少年太可怕了,他身上竟有神兽的气息! 方源彻底呆住,还是师父厉害,将一只妖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开局就送我一只妖王,看来万亩林这次的赔礼也不会太差。” 腰间令牌闪烁光芒,整个天骄深院都被莫名阵法笼罩。 万北群撩开龙图撵帘,苍白着一张脸走出。 “父亲,你怎么出来了。” 万天牧想要搀扶万北群,结果直接被推开了。 “我身为万亩林的太上长老,既然是来致歉的,理应亲自敲门。” 万天牧撇了撇嘴,父亲这是还在生他气呢。 真是的,又没旁人在,父子俩谁敲门不一样? 咚咚咚! 敲门未过三,门便被敞开了。 门一开。 万天牧瞳孔就是一缩,各种问候在心中徘徊,最后也只问出一句话。 “小长生,你们这是怎么了?” 门后众人皆被鲜血沾染。 举目望去,简直是雪白之中一片红。 “太上长老,万长老,你们来得真巧啊。” 苏长生将手上血匀了一些到嘴角上。 先前在应竹峰,熊二便害怕苏长生敲竹杠。 其实也不怪熊二反应剧烈。 主要是苏长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分分钟就能把好处捏在手里。 目击此景,万天牧眼皮狂跳。 这家伙是打算敲竹杠了吗? 可惜,他遇上的是自己的父亲。 那个吃干抹净只想打包票,并不想给实质性好处的老男人。 万天牧很紧张。 他既怕小长生提出过难的要求,又怕父亲直言不讳地拒绝。 站在风浪的中心,他心甚累。 “刚刚我们遭遇了两只妖兽的突袭,我希望太上长老可以将它们统统杀掉!” 苏长生撸虎轻叹道:“赔礼什么的我就不要了,只要能把那两只畜生驱赶出青云仙宗,我便放心了。” “如此甚好。” 万北群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此事。 话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自己的话中之意,对方似乎并没有领会。 或者说,人家根本不屑于理会。 有些人就是这样啊。 高高在上习惯了,似乎所有人都该为他着想。 哪怕是道歉,也端着架子。 以生死为赌注,衡量别人与之平等的资格。 这样的人,若是年轻人,可以好好教改。 但若是老人,对方的地位与实力又偏偏足够的高。 那样的话,就没有改正的可能了。 简称:死不悔改。 苏长生令方源关门。 万天牧也打算跟父亲离开。 可这时。 万北群突然回头,看向苏长生道:“那个谁,本座有三株大药落在你这里了,麻烦你帮本座取来吧。” 第33章 掌门,金塔之主 嘭! 院门重重地关上,严丝合缝,不留情面。 巨大的声浪像是抽在万北群脸上的巴掌,火辣辣,响亮亮。 隔着院门,苏长生都能感受到仙道威压在蔓延。 但,苏长生不怕。 而且,他也已经被激怒了! 他帮助万亩林除掉了四只食大药的无形怪物,险些身死道消。 天骄深院只取走万亩林三株大药,不过分吧? 他甚至仁至义尽,将赔礼都给免了。 可万家父子呢。 他们居然纵容妖王杀入天骄深院,斩杀天骄,危及他的性命! 若不是天骄深院有平衡大阵存在,可护天骄无恙。 恐怕除正渊外,其他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天骄没有伤亡,苏长生才没有过激的举动。 他以畜生称呼万家父子,就是希望他们要有自知之明,早日滚出青云外宗。 从此两不相欠,恩怨尽消。 可结果呢? 万北群居然还想要回大药,这是真不要脸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两步血浪噬魂。 苏长生都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太上长老,大药栽种在禁区,你却要来我天骄深院取,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万北群朝院门走来。 他目光穿透阻挡,看到了飞速生长的三株大药。 大药好似获得了新生,每一株都在茁壮地成长。 “苏长生,你没有了掌门金印,凭什么跟本座这样讲话?” 苏长生疑惑摸过额间,意外道:“原来掌门金印是被你偷了。” “难道你们万家掌管外宗还嫌不够,还想让内宗也姓万吗?真是好算计啊万北群!” 方源擦了把脸上的虎血,眼神都变得狂热起来。 不愧是他的师父,当着太上长老的面直呼其姓名,想想都觉得够刺激! 洛夜、扶宇、白极三人皆自愧弗如。 他们只会偷偷摸摸窃物,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可苏前辈却在玩高端局,差距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呵呵,是谁给你与本座这么说话的资格?” 万北群越发祥和宁静,好似变成了一位普通的老人。 但万天牧却明白,父亲是真生气了。 “父亲,你现在伤得很重,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今日的父亲,怎么像是随时喷发的火山,好生奇怪。 他已经后悔把父亲请来致歉,太糟心了。 下一刻。 他就被父亲施展的仙气推了出去。 “父亲,不要做傻事啊!” 万北群随手一挥,仙道之力瞬间搅碎了院门。 就在他想要直接掐死门后的苏长生时,有层层叠叠的金光浮现,笼罩了天骄深院,护住了苏长生。 那是一座缭绕仙气的九层金塔,它巨大如金山,给人磐石般的安心感。 在金塔之外,环绕着磅礴无匹的仙道剑芒。 万北群瞳孔骤缩,深受重创的他根本躲不开仙器的针对。 流窜的剑意将他贯穿,令其大口咳血,气息都不再平稳。 只是一个照面,仙器便重创了万北群。 在金光掩护下,早已在此等候的众仙显露出了身形。 小虎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虎胆都要被吓破。 难道它冲入院内时,就是在诸位散仙的注视下吗? 好可怕,要死了! 它一个劲往苏长生的怀里钻,想要寻求虚假的安全。 然而下一刻,它就被提了起来。 “汪!” 伴着吓出的犬吠,它开始疯狂挣扎。 可在见到白衣女子时,它又瞬间老实了下来,连尾巴都不再灵动。 在女子身上,它竟感到了一种超越血脉的可怕压迫。 本能的恐惧令它莫名其妙,却又不敢不假扮乖巧。 纤纤玉手裹挟杀意,森冷目光将它笼罩。 花神月眯眼打量了一会儿,在确定是只雄虎后,才又丢给了苏长生。 “苏长生,你怎么还活着,你早就该死了的!” 万北群双眼化作漆黑,嫉妒令他愤怒成狂。 看向机关椅上的少年时,眼中都在喷吐黑暗。 明明自己更加强大,更加阴险,做事更加不择手段。 可他哪怕做得再好,都不及眼前这个残废混得好。 众仙将他保护,仙器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庇佑。 明明对方所有的殊荣都应该是自己的! 明明站在光中胸有成竹的那个人,应该是他石蛮! 过去六十年,他就被压了六十年。 凭什么? 明明自己做得更好,明明自己才是小花唯一配得上的男人。 可她却义无反顾站在了那个残废的身前,将刀锋指向了自己。 “石蛮,你这又是何苦呢。” “献祭半身血肉夺舍万北群,你应当静待时机谋求更大的机遇啊,怎么能受不了我的激将,提前暴露,真是不该啊。” 苏长生笑得很开心,万北群一死,他就不必再草木皆兵了。 水浪拍击而来,洛水仙补全了围剿的最后一环。 当初她就猜出万北群有问题,可惜这老东西打死也不暴露身份。 她还想在苏长生面前扳回一局,结果白忙活了一场。 该死的释蒙! 又让这个老阴弊装了一把,真是气死她了! 苏长生发现小萝莉正恶狠狠盯着他,无奈摊了摊手。 他都无力吐槽了,这位太上长老肯定又怀疑他了。 瞧那眼中的警告与忌惮之意,他就知道自己又为释蒙背了锅。 然而更可笑的是,释蒙已经死了啊。 苏长生轻叹道:“你明明可以隐藏得更好,为何还要三番两次要我的命,你就这么恨我吗?” 话语夹杂三分哀愁、两分遗憾,剩余五分全是风轻云淡。 洛水仙听后直呼妖孽,自导自演都能如此上心,活该他能夺取仙宗控制权。 最锋利的刀往往无刃,无刃的刀往往最伤人。 万北群被这句话刀到破防,直接朝苏长生发动了自杀式攻击! 明明苏长生才是天生淡漠的人,他才应该被所有人遗弃! 可凭什么最后却是自己众叛亲离,落得个举世皆敌的下场? 凭什么? 水浪翻滚间,万北群被困住了。 “儿子,替我报仇!” 自知杀不死苏长生,万北群爆吼一声后化作了漫天的血花。 仙气肆虐万里,雪云彻底崩散。 粉妆玉砌被横扫,层峦叠嶂重现世。 弯月高挂,众星璀璨。 伴着最后一片雪花的孤零飘落,一位散仙离开了人世。 万天牧见此一幕,脸都绿了。 听说过坑自己家爹的,没听说过坑别人家儿子的。 这个该死的石蛮,占他便宜就算了,居然还给他拉仇恨! 他也顾不得灰飞烟灭的爹。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没有被控制,我是不知情的!” 洛水仙直接把他关进了水泡监狱,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长生小掌门,你没事吧?” 醉阿九坐在紫竹上飘了过来,她是来恭喜的。 “没什么大碍,就是我徒弟的手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方源乖乖把手伸了出来。 估计再晚一会儿,献祭给魔刀的伤都要好了。 “呵,都是当掌门的人啦,还这么爱占便宜。” 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洛水仙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带着水牢里的万天牧瞬间消失,一刻也不愿停留。 苏长生摸过额间后苦笑道:“阿九前辈,掌门金印消失了,我可能当不了掌门了。” 话已至此,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掌门金印消失,他的身份便存疑。 即便现在碍于情面众人不说,但这根刺终究还是扎下了。 未来新掌门继任,他与天骄们必然将被外派或驱逐。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长。 哪怕苏长生再没有成为掌门的意愿,新掌门恐怕也不会信。 尝到了当掌门的甜头,一般人又怎么可能抵挡住诱惑? 苏长生虽然早有打算,可以下山建立新势力。 但当花神月飞升之后,他又会失去最大靠山。 而他的对手可是阴险狡诈的石蛮。 从零开始的苏长生,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凭什么与石蛮斗? 若他被石蛮寻到,必死无疑! 石蛮之所以干脆利索地自爆。 一方面是逃无可逃,不想被定位到真身位置。 另一方面。 恐怕是想让苏长生也感受到被排挤的滋味。 可是令苏长生没想到的是,醉阿九居然呲着大牙笑了。 那白牙一闪一闪,令人心寒。 “阿九前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扑哧!” 小花忍俊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苏长生浑浑噩噩,一时间不确定是否还在噩梦当中。 “莫非我还没有醒来,这一切都只是梦?” 花神月最先察觉苏长生的异常,立刻捧起他的脸。 清冷的凉意也挡不住幽香的热浪。 她的呼吸像是催化剂,直接令苏长生的脸白里透着红。 花神月笑道:“没有掌门金印,你仍然是青云仙宗的掌门,而且这一次,你不仅是内宗掌门,还将是外宗的掌门!” 苏长生用手捂住嘴。 他确实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撼到了,心情瞬间明亮了起来。 但捂嘴并非为了掩盖惊喜,而是害怕花神月当着众人的面亲他。 苏长生在感情上很保守。 花神月猜出苏长生心思,脸瞬间红了。 她确实有强吻苏长生的打算,但既然这家伙不愿意,那就算了。 醉阿九见两人亲不起来,略有些遗憾。 它将金色小塔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至此。 苏长生才明白了一切。 金塔择掌门,众仙围盛景。 其实。 就算众仙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天骄深院的防御也能抵挡一时半刻。 一时半刻,已经足够洛水仙赶来了。 不过,他还是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金色画面里没有声音。 不然,正渊的秘密算是被迫半公开了。 “小长生,快试试能否将浮屠金御剑仙塔收起来,如果它认你为主,你不仅有仙器护命,还能在未来执掌青云仙宗时以正统自居。” 苏长生心动了,拥有仙器的苟道中人才能活得长久。 况且仙器约等于毁灭性武器。 带上金色小塔,不仅让掌门之位根正苗红,无可撼动。 还能随身携带核武器,安全无忧。 踏实啊! 未来下山无论是游历还是寻觅功法,他都不用慌了啊。 而且。 他脑海里刚好有一本《浮屠金御剑塔诀》。 或许真能成功。 第34章 乌托邦,无忧山脚的老乞丐 月光美如画,浮星垂眠颜。 少年侧躺在机关椅上,枕拳入眠,呼吸渐渐平稳。 醉阿九惊异,竟发出了轻咦声。 陈凡本还有些不耐,可凑近之后,竟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花神月心里很不舒服,立刻挡在了苏长生面前。 “他是我的,你们不许看他睡姿。” “小神月,小长生并没有睡觉,他是入梦了。” 陈凡也惊叹道:“看来他对《蓝游庄蝶》的修行已经出神入化,如此刻苦,我都想收他为徒了。” 经醉阿九与陈凡提醒,花神月才恍然。 《蓝游庄蝶》还是她帮忙从藏书阁九层取下来的,自然知晓。 可这入梦与收服金色巨塔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醉阿九见花神月不太懂,于是笑道:“游历人间时,我曾偶遇一酒肉和尚,他自称是梦道大家,于梦境之内发现了一处神秘之地,可悟法悟道悟长生,参悟功法更是外界的十倍甚至百倍。” “难道长生现在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中吗?” 花神月无比惊喜,苏长生掌握此功法,修行速度必然将几何倍数地增长。 她若飞升,估计用不了多久,便可再次见到长生了。 “那后来呢,那个酒肉和尚如何了?” 花神月好奇故事的后续,陈凡也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醉阿九总有数之不尽的故事存在。 而且每个故事都有头有尾,仿佛亲眼所见般真实。 众天骄更是竖起耳朵听得仔细。 牛小七死记硬背下功法后,陡然听到如此传闻,更是双眼放光,直接从房间里跑出来听。 “后来在众目睽睽下,他一夜一强大,收获了一大波信仰,甚至直接惊动了无梦寺的注意。” “无梦寺出动数十位小佛陀抓他,结果酒肉和尚竟将小佛陀全部拉入了梦境当中。” “等小佛陀们醒来后,竟不再信奉无梦天佛,反而认为梦中一切才为真实,外界一切皆为虚假,什么佛啊道啊,都是人心底的慰藉,羽化飞升不过是黄粱一梦的幻觉。” “有小佛陀的加入,酒肉和尚的势力越来越大,直到大佛陀亲自出手,才将势力打碎,将酒肉和尚斩杀。” “可酒肉和尚的信仰便如瘟疫,一旦沾染便无法康复,数十位小佛陀回归无梦寺后,一切如常,可等大佛陀死后,无梦寺竟摇身一变,变成了大梦神寺。” “供奉之佛也从无梦天佛,变成了酒肉和尚。” 花神月有些担忧,她怕苏长生出事,回头醒来多了个信仰,再也不疼她了。 梦中。 浮现的是夏日的天骄深院。 院里的柳树垂下绿荫,天空中飘零着白茫茫的飞絮。 苏长生沐浴着梦里的阳光,本想联系鳖爷,结果发现通信方式都是断的。 就好像鳖爷那边查无此鳖。 “回头通过天赋图联系试试。” 苏长生盘坐在万米梦环上,开始了修行。 与在鳖爷的梦中不同,这一次系统只给他分出了十道意识分身。 不过。 《浮屠金御剑塔诀》与神术也不在同一量级,花费的时间必然也不会太长。 梦历一年后。 苏长生从悟法中醒来。 伸过懒腰后,他手中化出了一座小金塔。 金塔足足有十八层。 前九层凝实,后九层虚幻。 “推演后续九层仍未穷尽,看来此功法还有后路。” 苏长生有些遗憾。 若他能将功法推演到三十六层,仙器认主把握必然可以大增。 然而十八层的话,终究太悬,不够稳妥。 只是修为经历都摆在那里,身边又无名师指点,苏长生又推演到了极限,实在无能为力了。 “咦,下面是什么地方?” 脚下有一片繁华之地,朦胧而美丽。 苏长生收起梦环,一跃而下。 脚下有莲花生灭,周身有道韵流淌。 面对未知之地,他毫无畏惧,直接撞入了那片美丽的乌托邦中。 修有通梦神术,又有系统庇佑。 在双重buff下,梦中他有无敌信念。 这次他倒想看看,这是谁在捣鬼,又是谁将他引来了此地。 冲破光幕的瞬间,耳边瞬间回荡起大量无序的杂音。 似有佛在诵念人间疾苦,可满口都是对人类的污言秽语。 又有神在世间行走,神威浩荡步步如雷,前来信仰的人们都被一脚又一脚地踩爆。 神伴着凡血前行,诉说着红尘的清静。 苏长生在瞬间失聪,被杂音裹挟着坠落在了最繁华的街市上。 没有痛觉,地面像是云层般柔软,躺在上面时昏昏欲睡。 苏长生运转通梦神术与净心霸鳖神术,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好险,差点就睡过去了。” 街道上叫卖声、吆喝声……人声鼎沸。 “大哥,我是外地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苏长生特意拉住了一位读书人,结果对方却很不耐烦。 “新来的?这里是无忧国,有事你去青城寺啊,你别拉着我,我还得去见晴儿呢,再晚可就看不到她了。” 读书人一挥衣袖,风风火火冲进了一处勾栏。 苏长生有心想追进去看看,但想到花神月,他还是放弃了。 一路走一路问,苏长生很快来到了无忧山青城寺。 注视片刻,苏长生便想上山一探究竟。 可这时,路边一老乞丐唤住了他。 “小友不似梦中客,为何要上这无忧山?莫非你也有难言之隐求这山上佛作答?” 苏长生收回上山的脚步。 他确实感应到了山上的危险,但对他来说问题并不大。 不过。 他更好奇老乞丐的存在。 一路走来。 无忧国的风俗人情他也习惯了。 读书人爱好勾栏听曲,商贾常常聚众斗殴,衙役经常横行霸道,官僚钟情于品茶与字画。 当身份不再是枷锁,每个人都活得很精彩。 可眼前邋遢的老乞丐,就坐在山门前的枯树旁。 面前摆着破角的脏碗,里面也只有几枚快要腐朽的铜板。 他像是真正的乞丐,却又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错觉。 果然。 在这里越正常的人,恐怕越不简单。 “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无事就不能登山观景了吗?” 老乞丐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咧嘴笑道:“呵呵呵,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大抵是误入了此地,不知此中凶险。” “罢也罢也,相遇即是缘,今日和尚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打鸡鸣之时你一路往东,待见到第一缕阳光时,便问身后人,‘前路漫漫,可有尽头?’,若身后无人或无人应答,你便可成功逃脱此地。” “若身后有人回答了,又当如何?” “旁人应答,那你的命就会被他借走,你将永远留在这里。” 苏长生好奇,再次询问道:“老先生,日后我若再梦见此地,又当如何?” 老乞丐意外这少年的冷静,思索片刻后,便给出了答案:“当夜可牵只黑狗在屋内,有黑狗护家,即便梦见此景,也可在梦中寻着犬吠回家。” “老先生,传说梦中有梦界,唯造梦之人可勘破。” 苏长生眉心裂缝下睁开了一只竖瞳。 被净化的眼珠弥漫上缕缕金色。 朦胧之中,金瞳交织起双神术与金塔仙器的气息。 估计谁也料想不到,这只眉心竖瞳极有可能是从深渊出坑路上抠下来的邪恶之物。 “老先生,此地辽源广阔,人声鼎沸,大有几分繁华如梦之感,你自诩为和尚,又乐于助人,为我指明离开的方式,大抵是不介意让我瞧瞧,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吧?” 第35章 白衣,诡计多端的金塔 枯树抽芽长出新枝,老乞丐盘膝爆衣光芒万丈。 苏长生眉心金瞳看破虚妄,他看到了老乞丐本来的模样。 “好邪的佛!” 金光之内,竟是一位千面佛。 人生千面是怪物,佛生千面亦不是善茬。 “小施主,你生得俊俏,气运可餐,不如把身体与灵魂都送给和尚吧?” 苏长生刚想露出冷笑。 但下一刻,他便心绪不宁掠过千面佛,将目光投向了无忧山上的青城寺。 “陷阱?” 苏长生化出金色小塔护住己身,而后朝梦国之外飞去。 然而。 下一瞬。 天穹塌陷,五根巨指压落而下。 金光巨佛在无忧国外显露,它的双眼即是日与月。 它似生而为佛,高高在上。 整个无忧国皆只是它手心乾坤内所演化之物。 “无忧愚即般若绝,无忧智即般若生,梦修千愁亦无解忧,万若地狱即有罪珉,但,我佛慈悲,愿渡汝往生,代汝堕入人间炼狱。” 双手合十时,无忧国旦夕消失。 大周各地,书生、商贾、官员、小吏……无论身份如何,皆从梦中惊醒。 好梦化作噩梦,他们都不同程度出现了神情上的恍惚。 轻者出一身虚汗,可继续入眠。 重者大病一场,有甚者可能就此精神失常。 无忧国消失,但无忧山仍在。 苏长生落入青城寺,与千面佛对立而坐。 “老先生,好算计,好手段啊。” 苏长生坐在金色小塔内,好奇打量周围环境,笑道:“在这指缝之间,你竟留有一片看似逃生的囚禁之地,想法真不错。” 千面佛收起佛光,化作老乞丐的模样,疑惑道:“我都要夺舍你了,你怎么不慌啊?” “我世间唯一,你注定会失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试试,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金色小塔攻防兼备,内还镶嵌有柔软大床。 “晚安,好梦。” 苏长生盖好被子,又正了正枕头,朝老乞丐摆了摆手,随后便昏睡了过去。 从进入无忧国开始,他便时刻抵抗着可怕的困意。 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就算他不乐意被夺舍,也无力阻止了。 这次梦中梦,才更像是正常的梦。 他梦见一个见人就砍的杀人魔。 起初。 那个杀人魔很巨大,苏长生只能和其他人一起跑。 有衣冠楚楚的人想要陷害他,却被他掏出的一把火箭筒射爆了。 有道貌岸然的人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直接被他用刀斩碎了脑袋。 然后他又梦见了父母,他们虽然白了发,但身子骨却很好。 在被杀人魔追杀的情况下,竟还要为他穿上校服,戴上红领巾,送他去上学。 苏长生就算跑得再快,还是被父母打扮好,整装待发准备把他往学校领。 可下一刻,身上的校服与红领巾消失了。 身后追着的父母与所有人都消失了。 只有越来越小的杀人魔正在追赶着他。 “你都这么小了,还追我?” 无名之火在心底沸腾,苏长生转身朝杀人魔冲去。 蚂蚁大小的杀人魔也开始疯狂逃窜。 但它还是不幸落入到了苏长生的手里。 “捏爆你!” 苏长生使出浑身解数,直接令杀人魔七窍流血。 然而下一刻,苏长生居然打了个饱嗝,随后又打了个哈欠。 然后就醒了过来。 伸了个懒腰后,苏长生揉着惺忪睡眼,打算与老乞丐问声早安。 结果举世茫茫,他竟什么人也没见到。 阳光洒落,他又回到了夏日的弟子杂院中。 柳絮飞舞,似雪般温柔。 通梦神术自主运转下,苏长生身后的万米梦环像是吃过大补物,竟平白无故又大了一圈。 “古怪,鳖爷是否言过其实?通梦神术好像比预想中的要简单。” 苏长生很快脱离梦境,消失不见。 但溃散的梦境却在天骄深院前止步。 一瘸一拐的老乞丐踩着梦境消散的尾巴,迈入了天骄深院的门槛。 在他手中捧着一座巴掌小佛。 小佛七窍流血,法身都变了形状。 扭曲狰狞的佛相之上,只留下了被恐怖力量揉捏过的痕迹。 “你是我的佛心,是至诚至善之我,若你始终以公允为铁律,我必然再无翻盘机会,可是你终究是动了邪念,方才遭至此劫。” 老乞丐将小佛容于己身。 他也在无量佛法中化身成了白衣佛陀的少年模样。 “昔日之我过于急切,又无靠山傍身,终败。” “但今日之我,已寻至命定追随之人,这一次,我不会再败!” 注视苏长生消失之地,少年佛陀跪拜而下,平静神情下多了一抹狂热。 “无梦天佛,真梦终将君临天下,而汝等旧佛终将泯灭于世间。” 破晓前夕,星月黯淡。 在夜色最暗时,苏长生睁开了明亮的眼睛。 他精神头从未有过的好,心神也变得通透。 天骄们都回屋休息了,陈凡也已经离开。 但醉阿九还在。 而他与花神月皆被醉阿九抱在了怀中。 温暖束缚下,他闻到了竹笋的清香。 在他旁边,是盯着他的花神月。 “小花,我睡了多久?” “天快亮了。” 花神月被苏长生揉过脑袋后,绷着的一张脸才重新展露笑颜。 有些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有些人也是不可能被替代的。 苏长生没有吵醒醉阿九,而是运转起了浮屠金御剑塔诀与通梦神术。 梦中的修行在现实中逐渐凝实,其所需要的时间必然不短。 虚幻的小金塔,突破梦境的阻隔,在现实中开始缓慢有序地逐层成形。 苏长生睁开眉心的金瞳,开始与仙器金塔建立联系。 其实。 当浮屠金御剑仙塔主动庇佑苏长生时,某种认可已经展露而出。 就像是来自长辈的关爱,你可以撒娇卖萌求抱抱,它也会给予你回应。 但你要成为它的主人,当它的爸爸。 它肯定会产生排斥! 甚至。 此事极有可能起到反效果,令苏长生再次失去成为掌门的资格。 但就像是一座金山显露在对岸,只有险峻的独木桥可通行。 尽管水流湍急,河中还有食人鱼。 可但凡见过金山,多少都会心生侥幸。 苏长生也只是普通人,他也有赌徒心理。 他若不冒险尝试一番,未来必然会后悔。 金芒夹杂剑意,顺着眉心的眸光涌入脑海。 仙气环绕下,巍峨身影伫立。 它只留给苏长生一个高大威猛的背影。 就好像它站在那里,便可护下整个世界。 “想认主?《浮屠金御剑塔诀》必须破线!” 苏长生听到金发男子的回应,激动之余不免疑惑:“何为破线?” “塔层破八!” 少年微愣,指着手中金塔呆呆道:“是这样吗?” 梦境与现实交融,卡到八层的小金塔再上一层,正式踏足到第九层。 金塔身影微顿,魁梧的身体似也出了问题,身上金光乱抖,周身的剑意都有了刹那的紊乱。 它明显是有些失态了。 不过。 它还是在瞬间调整了过来。 “咳咳,刚刚是口误了,不是破八,而是塔层破九!” “若你能修至第十层,吾甘愿认你为主。” 只可惜,《浮屠金御剑塔诀》只有九层! 它原主人飞升时,都未曾参透第十层。 至此。 它也永远卡在了第九层。 第36章 截胡,九尺金焕怀胎生子 金发男子开始消散。 走个过场而已,险些假戏真做。 再留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它可没有要给自己找个爹的打算。 “破九?金塔前辈,你看一下是这样吗?” 掌心之中,唯物唯心规则交织。 九层金塔之上,仙雾渺渺,第十层陡然幻化而出。 金发男子震惊转头,它脸上的冷汗还未擦掉,就惊得张大了嘴。 “这怎么可能?” 这次它反应不及,未及时更改规则。 身体开始飞速变小,最终化作了金塔烙印。 “不要,吾想说的是破十!破十啊!” 它太强大了。 为了不让自己头上多个爹,也是拼了命地在抵抗规则。 甚至。 规则都开始动摇,要为其破例。 然而。 苏长生却给它带来了绝望。 魔音灌耳而来,带着恶魔的狞笑。 “金塔前辈,破十是这样子的吗?” 苏长生唇红齿白,口齿开合间,决定了金塔的命运。 十一层金塔仿佛是最大的讽刺,嘲讽着无知的可怕。 规则不再纵容金塔,直接裹挟着它没入了苏长生的眉心。 “悲乎!吾晚年有爹,家门不幸啊!” 人与灵的悲喜并不相通。 在金塔悲戚时,苏长生的脸上已经洋溢起狂喜地大笑。 系统给了他未来与希望,仙器给了他苟活的资格。 人生在世,若无仙器,怎可称一句苟道中人? 他一招手,笼罩整个天骄深院的浮屠金御剑仙塔便落入到了他手中。 九层金塔散发着夺目仙光,剑道微芒萦绕在塔身外表。 苏长生仔细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可攻可防的仙器,完美啊。 “长生,你成功了?” 花神月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 她同金塔交过手,知道金塔有多厉害。 可没想到转眼间,它就认了长生为主。 “呵,再傲娇强大的仙器,还不是折服在了我家长生的脚下?” “小长生成功了?恭喜啊。” 醉阿九揉着眼睛醒来。 结果一伸懒腰,一挺肚子,苏长生就被弹飞了出去。 早已趴伏在此的虎王瞬间接住了苏长生。 花神月用小拳拳锤击醉阿九的胸口,怒道:“醉姐姐,你怎么这么对待我家长生,他受伤了怎么办?” 醉阿九一把将花神月揽入怀中,笑眯眯看向苏长生道:“小长生,天要亮了,你快去修行吧,小神月就交给我了。” “阿九前辈,那麻烦你了。” 虎王跃上屋顶后,便匍匐了下来。 破晓之后,便是紫气东来。 苏长生一呼一吸间,磅礴紫气入体。 先天一炁再度活跃起来,自五脏六腑间徘徊。 它浸泡在浩瀚紫气中,又有了膨胀的资本。 在感应到腿部病变后。 它毫不犹豫莽了下去,势要将糟粕全部清除。 然而。 下一刻。 它又仓皇窜了回来。 可没过多久,它又下去了一趟。 如此反复。 它竟来来回回了百余次。 苏长生惊讶。 在他感知中,先天一炁似乎抛下他,独自脱胎换骨了。 最初。 先天一炁只有一缕。 后来。 经过修行与紫气东来的吐纳,它变粗了一丝。 再后来。 苏长生为使用仙器青碧骨仙剑,献祭了九成先天一炁。 可现在。 它似乎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但补全了先前的亏空,还变得和手臂一样粗。 不过,这是好事。 苏长生立即开始尝试修行一气化三清。 本来已有雏形的玉清分身与上清分身,竟在先天一炁的不断穿插下,变得越发清晰。 终于。 在某一刻,苏长生感悟到契机已至,可以开始了。 紫气东来,金光乍现。 有三道金光划破天际,自遥远的东方飞驰而来。 它们似世间至纯至刚之气,霸道绝伦,天威浩渺。 它们像是三位无冕之神,俯瞰世间,蔑视一切。 本来。 它们的去处也并不明确,在天空中经常性地停下感应。 似乎某种联系断断续续,并不真切。 “难道是因为我太弱?” 苏长生恍惚了一下,便感觉先天一炁窜上了脑门。 它竟在苏长生的头顶显露而出,化作了一条纯净的天线。 苏长生感应到后,脸都黑了。 这是在嫌弃自己没有存在感吗? 不过。 有了先天一炁天线的加强,三道金光终于找到了方向,开始飞速朝这边冲来。 然而。 在苏长生注视下,有一道金光突然消失无踪。 苏长生眼神呆滞,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 该死! 他居然被截胡了!? 不过。 当两道金光没入他身体后,他也顾不得骂骂咧咧。 只能先收心完成功法。 “仙宗辉煌,则尊皇天气成,玉清分身现!” 一道金光成功没入玉清分身的架构当中,充实了血与肉。 金光本傲。 它掌控身体后,第一反应便是抹杀苏长生。 玉清分身顶负圆光,身披七十二色,口中更是诵念‘无极混元,阴阳未判’。 它竟要四处破坏,寻求脱离契机。 但是它的行为彻底惹毛了先天一炁。 先天一炁可不惯着它,果断融入玉清分身,将金光狠狠爆揍了一顿。 先天一炁在苏长生体内拥有超然地位,它本不需要彰显绝对霸主的权势,奈何总有金光想害人。 片刻后。 无相无形的玉清分身摇身一变,竟化作了苏长生晚年的模样。 至此。 第一道分身始成。 苏长生没有迟疑,当即开始凝聚第二分身。 先天一炁紧跟在第二道金光身后,寸步不离。 陪它一起没入了上清分身当中。 然而。 上清分身需有仙宝意念催化,方能具化大道母气。 若在今早之前,苏长生会果断放弃。 仙器之灵哪能那么听话,挥之即来喝之即去,说唤来便唤来。 但现在,苏长生却可以做到! 以匕首划破手腕,令淡蓝色的鲜血滴淌入金塔每一层。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划破手腕,金塔在鲜血浸润下完全成了蓝塔。 眉心金印一闪一闪,主器关系至此缔结。 “主、人。” 金塔之灵明显有些不情愿,糟糕心情拧巴在一起,郁闷至极。 “金塔前辈,您唤我小长生便好。” “小长生?” 金发男子自塔中走出,拱手道:“吾名金焕,您直接唤吾名字即可。” 金焕顶天立地,一身金甲熠熠生辉。 它手持金色长剑,似乎随时都可以征战。 可此刻。 威武不屈的它却要向苏长生行礼,来展现它的臣服。 苏长生连忙托住金发男子,示意它不必跪拜。 “金焕前辈,我正在修习一气化三清,可否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乐意效劳。” 金焕露出笑容,它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苏长生春风化雨的性格正合它意,且令它无比受用。 本来它心底的那点不忿和小芥蒂,也都消散不见了。 甚至。 前任主人钦定的这位主人,似乎也是一位可以创造奇迹的人。 或许跟在这位主人身边,将会有更多精彩。 当金焕归位后。 苏长生立刻运转一气化三清。 原本停滞变化的上清分身,化作了纠缠的白与金,瞬间没入到金焕的体内。 堂堂九尺男儿,肚子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鼓胀起来。 “小长生,你不会是要让吾代你生孩子吧?” 金焕不懂一气化三清,但它现在真的很难受。 它明明是仙器之灵,却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担。 直到脱下了金甲,它才舒服了一些。 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金焕竟滋生了莫名的情愫。 它感觉自己与肚子里的小生命之间,似乎有了一种无法割舍的羁绊。 “前辈莫慌,马上便可以了。” 突然。 金焕一阵反胃,竟直接将肚子里的上清分身吐了出来。 缭绕金光与剑意的小男孩,状态与器灵相仿。 它的发丝呈现黄金之色,身穿战场金甲。 虽只有两三岁大小,却仍能看出苏长生小时候的影子。 “成了!” 上清分身只需要采补够大道母气,便可彻底成形。 “金焕前辈,这具分身需要寄宿在仙塔内,你看可否?” “没问题,吾一定会照顾好它。” 金焕生怕苏长生反悔,带上小男孩果断飞回了仙塔中。 苏长生退出修行后,面露凝重之色。 三道金光同源同根。 他也是用掉两道后,才知第三道金光不可替代。 “必须要寻回第三道金光,否则一气化三清就废了。” 第37章 富婆,养成系的快乐 旭日东升,寒意尽消。 卜昭歌拿好钱袋子,飞出了朝遥仙峰。 天舟拍卖场将在川运城举办,时间定在晚上。 他借拍卖会拉上苏长生,其实另有目的。 可他抵达天骄深院时,却瞬间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天骄深院的院门不翼而飞,门匾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昨晚这里似乎发生过大战! “不好,老苏!” 他焦急冲入院中后,紧张神情刹那呆滞。 他所担心的苏前辈,正完完整整坐在餐桌前,同几位天骄共进早餐。 “老苏,你的腿怎么了,昨天早上不还是好好的?” 他靠近餐桌之后,才发现了半躺在紫竹上的醉阿九,以及令他惊悚的花神月。 一瞬间,恐惧便开始在心尖跳舞,他的腿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个,我来的不是时候,告辞!” 他转身就要溜走。 可下一刻。 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听说你要带长生下山去浪?” 花神月见到卜昭歌便烦躁。 这熊孩子坏习惯太多,典型的不老实。 她真怕自己家的长生跟着他学坏! “小花,我和卜长老下山是有正事要做。” 苏长生说话时轻揉眉心,大脑略显肿胀。 金瞳容纳仙器金塔后,竟有些吃不消,始终处在半闭不闭的状态。 这还是仙器认主后极力收敛气息的结果。 卜昭歌感受肩膀上传来的危险,连忙附和道:“对,我们有正事要做,我们是要去参加拍卖会。” “放心吧小花,卜长老会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对对对,苏前辈的安全就包在我身上了。” “卜长老还会给我出钱。” “对对对,我出钱。” “卜长老还会给我地阶云雾绡抹额护身。” “对对对,我会给他地阶云雾绡抹额,啊呸呸呸,不对,我不能给!” 卜昭歌琢磨过味来后,立刻逃脱花神月魔掌,钻进了醉阿九的怀里。 “醉前辈,花前辈和苏前辈合起伙来欺负我!” 醉阿九看了看卜昭歌,又打量起苏长生与花神月。 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长生,心眼太多,可就不可爱了呀。” 苏长生低着头,眉心金瞳盯着小虎王,似乎小家伙身上的虎纹有某种魔力,吸走了他所有的精力。 花神月看向院外,似乎那里有什么人要回来了。 也是巧了。 出去一晚上的彭来,刚好带着小青牛回来了。 他小小个头,却背负着大包小包,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一座移动的包裹小丘。 小青牛也背负着大包小包,能看得出它很开心。 “苏前辈,东西,带回来了,但钱不多了。” 各种各样的种子,都是小青牛爱吃的植物。 这次大采购,之所以花费了大量时间。 一方面是小青牛的需求超乎想象,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背负着大半天骄的希望。 不过。 为满足小青牛的购买欲,彭来可谓是两袖空空,真正做到了一穷二白。 “小六,辛苦了。将种子储存好,来吃饭吧。” “哦,好。” 注视彭来与小青牛离开,苏长生也没法再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他看向坐在紫竹上的醉阿九,挠头道:“阿九前辈,今天我要下山,可眉心的眼珠子一直闭不上,我怕被人当成怪物,你看能否给我一件武器遮挡一下?” 卜昭歌斜着眼看苏长生,好一个苏前辈,居然坑他! 太伤他心了! 醉阿九揉了揉卜昭歌的脑袋,笑道:“小长生,说起来你成为掌门,我还没有送你什么礼物。” “这件天阶绫青浮光抹额就送给你了。” “多谢阿九前辈。” “谢谢醉姐姐了!” 花神月开心接过绫青浮光抹额,小心为苏长生戴上,遮住了眉心金瞳。 “近日石蛮那孩子有些闹腾,不如掌门登基大典便往后推迟推迟吧?” 苏长生点头,笑道:“都听阿九前辈安排。” 目送醉阿九飞走,苏长生蹙起了眉。 醉阿九对石蛮仍以孩子相称,说明截至目前,它仍觉得石蛮所作所为不过是闹脾气。 可这明显不符合苏长生的想法。 无论是十年噩梦惨死,还是生死咒印羁绊。 他与石蛮都已经不共戴天。 如今。 释蒙这个大黑锅也扣死在了石蛮的身上。 至少在青云仙宗,他不允许石蛮被洗白! “哞!” 苏长生诧异看向小青牛,意外道:“仙兕大人,你也要下山?” 小青牛点头,它似乎也有要做的事情。 正在这时。 秦倩从院外飞来,她的白衣上,艳丽的牡丹正放肆开放。 “师父,这是您近五十年以来的灵石收入。” 花神月接过空间指环后,直接打发秦倩离开了。 她可不希望长生身边出现其他女人。 自己徒弟也不行! “苏前辈,你不要告诉我花前辈也要一起下山!?” 卜昭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现在想跑,丢下苏长生的那种! 可花神月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想倒贴了。 “我有钱,给你一亿灵石的购买额度,拍卖会上你可以随便拍,不必还,但必须带上我!” 她飞升后。 这些灵石一定可以让苏长生在朝遥仙峰少些麻烦。 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都算不得大事。 “真的!?” 卜昭歌这位浊世佳公子,瞬间没了骨气,笑起来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花姐,你要是缺暖床的,我完全可以胜任!” 见卜昭歌开始围着花神月转悠,苏长生心里不是很痛快。 “卜长老,一亿灵石而已,你们朝遥仙峰现在这么穷了吗?” 卜昭歌仇富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被点燃了。 心火难平,委屈难鸣。 他都要哭了啊。 “苏前辈,你赚钱的点子那么多,可却独宠花夭仙峰。” “花夭仙峰的弟子被你宠成了富婆,其他仙峰弟子却穷成了二百五。” 突如其来的哭穷令苏长生有些意外。 以前。 他无法修行,对灵石没那么多野望。 所以他诸多的奇思妙想,都在花夭仙峰上进行了试点。 本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思。 结果试着试着,花夭仙峰就成了特例。 花神月双眼微眯,警铃大作。 她有些明白卜昭歌想干什么了。 卜昭歌是想借助下山的契机,先为长生豪掷千金,随后再以哭穷博取长生的同情。 届时再露出獠牙,让长生为朝遥仙峰开后门。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长生,事不宜迟,我们下山吧。” 花神月瞪了一眼卜昭歌,随后就要推着机关椅离开。 “小花,还是让小八来吧!” 正渊擦掉嘴角饭粒,快步跑来。 花神月看到正渊嘴角的笑意,无名之火在心里积聚。 “还是我来吧。” 正渊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便手足无措地让开了。 “小花,辛苦你了。” 苏长生看向正渊道:“你跟紧我。” 正渊点头。 他没敢再露出笑容,生怕花神月再误会。 见众人出了院门,牛小七再也坐不住了,风一般追了出来。 “师父,功法我昨晚就记下了,我也要下山!” 苏长生诧异,走得急,他竟然把这小子给忘了。 “真背过了?那我再考考你……” 伴着朝阳与问答,苏长生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山。 第38章 荧惑红衣,卜昭歌作大死 分明是日上三竿的时辰,川运城却仍在大雪纷飞。 住进客房的卜昭歌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烦意乱。 “来不及了,花神月,这是你逼我的!” 卜昭歌一咬牙,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双眼赤红盘膝而坐。 一手捏玄妙法诀,一手转动胸前的载物星盘。 随着咔嚓一声,载物星盘融入了他的身体。 无限星光在房间内点亮,一颗又一颗彰显着宇宙的玄妙。 在星光与浩瀚之中。 卜昭歌的天赋图浮现而出,为他披上了一层星光战衣。 而他的身影与气息也就此消失不见。 “小花,看好小十,别让他乱跑。” 隔壁客房,苏长生嘱托完后,便在小青牛的帮助下,进入了正渊的心底。 牛小七盯着窗外纯白的大雪,心情郁闷之余,竟还有些欢喜。 师父常说天骄遭天妒,他们是这世间最不幸的那一撮人。 过去他是认可这种说法的。 但在天骄深院生活过后,他才猛然发现。 逃离村子遇见师父,便是他最大的幸运。 天地不容他们,那他们便只为师父而活! 暗沉黑雾狂涌间,苏长生第三次进入了正渊的心底。 释蒙是否真正死亡,它又曾留下过什么秘密? 当真相即将揭晓,哪怕向来自信的苏长生都有些紧张了。 他相信正渊不会骗他。 释蒙死亡应当就是事实。 可正渊的天赋图偏偏叫释蒙重生图。 莫非这个深渊的叛徒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抱着怀疑的心思,苏长生伴着青光同小青牛一起赶到了深海岸边。 青光已变得黯淡,红衣少年坐在两株青草前出神。 双脚在漆黑的海水中摆动,掀起了一片又一片的大浪。 “小八?” 铃铛与呼唤同时响起,红衣少年身体微颤,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苏前辈,答案就在海底,跟我来吧。” 海水分开,红衣少年率先走上了那条直通深海的路。 “哞!” 独角青牛停在水洼旁摇了摇尾巴,将苏长生挡在了下海的路径上。 “嗯?” 仙兕大人的能力,苏长生从未质疑过。 所以。 当他被拦下后,第一时间看向了曾经正渊所在的位置。 果不其然。 那里有个脑袋露在水面上。 随后。 他才开始观察这条通往海底的路径。 仔细观察下,他还真发现了光线上的问题。 按理说。 仙兕大人才是青光源头,它的移动必将引发海底光线的变化。 而事实却是。 从他见到这条路开始,路上的青光就没有改变过。 “难道是这两根青草的光?” 苏长生立刻引来黄河之水灌溉水洼。 一刹那,被浇灌的水洼中竟冒起了青烟。 其他三处水洼更是睁开了猩红的眼眸。 两根青草也开始扭曲变形,不仅褪去了青色,还染上了深重的血色。 一时间,苏长生都毛骨悚然了。 不过。 他表面却极为平静,有条不紊又捏出了三条水柱,直接灌入另外三处水洼中。 甚至。 他还同时催动了净心霸鳖神术,黄河水的净化效果瞬间得到了升华。 “苏前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红衣少年折返回来后,面色苍白,就像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别叫我苏前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深渊的那条路!” 红衣少年彻底呆住,苏长生的猜测过于直白与正确,令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苏前辈,其实我就是释蒙!” “释蒙死了。” “我没死,我终将归来。” “释蒙死了。” “我在镇压那条路时与之融为了一体,待正渊天赋图觉醒,我便会重生归来。” “释蒙死了。” “混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根本没死!” 红衣少年双眼赤红,本来他还想狡辩,以此恢复一些气力。 然后再弄死这只该死的臭虫。 可当他看向自己双手时,刹那变了脸色。 “你竟敢坏我好事!” 它本可依仗释蒙身份逐渐变强,最后再借助其后手复活。 可就因为正渊信苏长生,心底也认定了释蒙已死。 所以它之存在便成了悖论。 这心底也就没有了它存在的必要。 下一刻。 它浮现在了苏长生的身后,一掌就拍了下去。 它要磨灭其心光,打散其存在。 然后再借助此人身份存在下去。 可就算成功了,它也心有不甘! “该死的臭虫,把身份给我吧!” 苏长生刚想唤出金塔护身,就听到了一声牛吼。 青牛双眼圆瞪,磅礴青芒在独角上积聚。 随后。 红衣少年就被它顶飞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不死的存在!” 在它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恐怖青芒将它穿透。 而它,也再没了挣扎求存的机会。 眼中的红光飞速消散,它的执着终成留念。 “苏前辈,求你替我活下来,帮我为主上问声好……” 红衣少年彻底消散,唯有一袭红衣飘落而下。 苏长生诧异接下红衣,本来还想仔细看看。 结果。 红衣瞬间就穿在了他的身上。 “仙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苏长生想扯下红衣。 结果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又用黄河水清洗衣服。 甚至动用净心霸鳖神术净化红衣与自己。 可惜。 这衣服就像是与他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他的手段对红衣也完全没有了效果。 小青牛诧异地在红衣上嗅来嗅去。 结果苏长生被仙兕嗅得咯咯直笑,它也没嗅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 它也只是摇了摇尾巴,满眼疑惑地再次挖坑去了。 这次依旧是四个坑。 苏长生给旧水洼灌半满后,又将新水洼都灌了半满。 可令他意外的是。 自身始终保持刚进心底的全胜状态,压根没有心灵消散的迹象。 “古怪,莫非与这件红衣有关?”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离开这里。 毕竟。 小八心底的脏东西太多,在与他正式相遇之前,还是按时离开为妙。 刚出来,苏长生便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你获得了荧惑红衣。】 此时。 正渊也醒了过来,只是他的面色有些古怪。 “小八,你在心底看到了什么吗?” “苏前辈,你在我心底的位置,好像是在封印的内部。” “那里有大哥哥的封印,我暂时进不去,但等我彻底掌控住大哥哥的力量,说不定就可以进去了。” 正渊低着头,很害怕苏前辈不再相信他。 苏长生拍了拍正渊的肩膀,笑道:“无妨,不过你所说的掌控力量,该不会是彻底被那片海吞没吧?” 正渊惊讶道:“苏前辈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可以看到我。” 苏长生点头,他确实能看到正渊的脑袋瓜。 “长生,我出去一趟,你一定要等我!” 花神月蹙眉走出房间,瞬间便消失不见。 苏长生警觉起来。 小花离开必然是感应到了什么,难道有危险! 他正准备放出金塔庇佑众人。 可下一刻。 他竟被璀璨的星光迷了眼。 “不好,中招了!” 荧惑红衣发威,苏长生几乎在下一刻便从星光祸乱中清醒了过来。 可此刻的他,已经离开了客栈,站在了一处音律极佳的地方。 耳边回荡着动心的旋律,伴着雪花与美色,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教坊司到了,晴儿我来了!” 苏长生低下头才发现,此刻他竟被卜昭歌背着。 卜昭歌深吸一口气后,义无反顾冲进了教坊司中。 音律越发清晰,雪花也越发白净。 第39章 晴儿之劫,梦错身魂何去 美是含蓄的,也是开放的。 当暖冷交汇而过,人们才从音律之间觅得生命的真谛。 当卜昭歌迈入教坊司时。 苏长生亦感受到了暖炉的温和与曲调的淡雅。 这似是一处高雅之所,既无老鸨门前拉客,又无穿着暴露之人。 只是眼见未必为实,花神月也绝不会相信清白在人心。 “卜长老,你带我来这里,小花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们俩?” 有些地方,有些事情,但凡去了,哪怕你出淤泥而不染,什么也没有做过,也会惹得一身的腥。 小花若知道卜昭歌将他偷来了这种地方,必然会发狂。 “老苏,没想到你会醒得如此早。” 卜昭歌尬笑一声后,脚步微顿,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似乎想起了被花神月支配的恐惧。 “苏前辈,我有一位弟子,他爱上了一个人,可那个人命中有死劫,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迈入死亡的泥沼。” “后来,他求到了我,我为他寻到了救人的办法。” “他本可以静等着那一日的降临,再以英雄的姿态挽救他所爱之人的生命,可希望总是那么容易被破坏,他的希望被人给夺走了,而他也只能咬牙切齿!” “可是被逼急了的人,总会为了执念去放肆地疯狂一次。” 卜昭歌坚定了步伐,战胜了恐惧,他似乎已经无所畏惧了。 “卜长老,如果你需要武檀素黑衣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脱给你,你不必拉我下水的。” 仙塔自金瞳中旋转,层层波纹透过抹额横扫而出。 金焕踏出金塔,一指点在了卜昭歌的眉心。 卜昭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但即便如此。 他仍然强撑着头晕目眩,硬是走到了顶层某间房门前,才不甘地昏迷了过去。 失去卜昭歌的控制,苏长生也从隐形状态中脱离。 还好顶层无人,还算安全。 可下一刻。 苏长生竟听到有脚步声自下而上,目标直抵顶层。 “陈少爷,晴儿她生病了,不便迎客,还是由风儿照顾你吧。” “滚开,本大爷来此就是为了花魁晴儿,其他货色莫挨老子!” 苏长生蹙眉,为何他总觉得晴儿这个称呼如此耳熟。 就好像前不久刚听到过。 “金焕前辈,我们先进房间躲躲。” 房间门虽被反锁,但金焕还是轻松推开了门。 门后。 粉色帷幔随风摇,碧衣纱裙女子香。 对镜梳妆的女子,应是林下风致,柳絮才媛。 身为花魁。 理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需腹有诗书气自华。 可这位晴儿姑娘却画蛇添足,硬是将自己的盛世容颜画成了丑八怪的模样。 门开声惊动了她。 但她回头却吓到了苏长生。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不要过来啊!” 苏长生无奈扯下绫青浮光抹额,露出金瞳与之对视。 发丝凌乱的女子在愚笨梦眼中寻到了知音。 竟很自然地认可了苏长生,并将之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 “兄台,你一定要救我呀,想我阮玄之堂堂男子,本是惨绿少年,亦有浮白载笔,向往功成名就,未来光宗耀祖。” “可现在全都毁了,我成了花魁,却不懂琴棋书画,我容颜绝世,却不知如何打扮。” 阮玄之越说越委屈,居然哭了起来。 “呜呜呜,阮某只是喜欢晴儿,但并未有非分之想,如今我变成晴儿姑娘,那晴儿又去了何处,她不会被我害死了吧,呜呜呜。” “晴儿死了?!” 卜昭歌被刺激到苏醒,双眼赤红险些毁掉教坊司。 然而下一刻。 金焕直接金指一弹,给了这位浊世佳公子一个脑瓜崩。 瞬间。 发疯的公子歌头晕目眩,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随后双眼一翻,当场昏死了过去。 “小长生,有人来了。” 金焕皱眉扫向门外。 它抬手想封住门户,令外面之人无法进来。 但手却被倚坐在木椅上的苏长生抓住了。 “金焕前辈,小花应该快寻来了,你若出手堵门,我怕她会误会。” 金焕想到花神月的疯狂,点头道:“倒也是,那小丫头对你的占有欲太强,你也要小心。” 苏长生点头。 随即看向抽噎的晴儿道:“阮兄,你先去床上哭,待会我帮你恢复男儿身。” 有通梦神术在,无忧国的烂摊子他还是能摆平的。 “多谢兄台。” 见晴儿退下后,苏长生莫名松了口气。 刚刚他用金瞳看透了晴儿身体内的梦魂。 这居然就是那位无忧国街道上见过的烦躁书生。 他当时便说要去见晴儿。 虽不知他去勾栏同晴儿做了什么,但现在的他们应当是换了身子。 只要在现实中找回这位书生的身体,应当就能把他们换回来了。 咔嚓! 门本就没有上锁。 踹门的人也没收住力,直接在门槛上来了个大劈叉。 结果。 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门槛上,令所有男人见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蠢货,门又没锁,你踹什么门?” 陈少爷恼羞成怒,直接一脚将手下踹飞了出去。 等他回过头来,正好与苏长生对视。 “小子,在教坊司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晴儿呢?” 他想进门再收拾苏长生。 可一只脚刚迈过门槛,他的脖子就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天赋图被迫激活护主,然而浮现而出的凶猛老虎在看到苏长生后,当即吓得原地消散了。 “这怎么可能!?” 陈少爷口喷鲜血,心生恐惧。 他这可是玄阶噬岩虎,对人类有着血脉的压制。 可眼前之人,居然让噬岩虎感受到了恐惧。 莫非眼前少年根本不是人,而是凶兽化人!? “阁下饶命,小生陈锋,家父是川运城郡守陈云平,先前小生多有得罪,还请阁下海涵。” 苏长生正了正抹额,陷入沉思。 破灭对方天赋图的力量,应该就是觉醒天赋图时从三清池中冲进他体内的水牛之力。 看来上次虎王吓成小猫与这一次老虎当场吓死,都是仙兕大人在救他。 “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再如此莽撞,便留下脑袋吧。” 陈锋被放下后,躬身退出了房间,甚至连门都小心关好了。 可他眼中的恶毒,根本逃不过金焕的感知。 “小长生,为什么不让吾解决掉他?” 苏长生敲击桌面,疑惑道:“梦界各有主,无忧亦无虑,按理说即便是无忧国破,也不应该出现梦魂互换一说,除非这背后还有人在刻意牵引。” “姓苏的,你知道老娘有多担心你吗!?” 窗户被狂风刮开,屋里的炭盆都熄灭了。 风雪卷入房间,苏长生也被一个颤抖的怀抱紧紧抱住。 “小花,不用担心,我没事,你不知道,刚刚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苏长生见小花的身体仍在颤抖,无奈揉着她的脑袋,轻轻安抚道:“摸摸呆头毛,咻咻吓不到,不怕呀不怕,小长生在,永远都在。” “长生,你知道吗?刚刚有一瞬间,我想杀光这座城的所有人。” “小花,我有仙器护体,又怎么会出事,你不要担心我。” 苏长生见小花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疑惑道:“小八、小十还有仙兕大人呢。你不会把它们丢下了吧?” “他们可不需要你担心,有那个老萝莉在,这世间应该没几个人可伤到他们。” “太上长老也来了?” 不知为何。 听到洛水仙可以下山的消息,他心瞬间安定了。 “小兄台,人家有些冷,你能把窗户关上吗?” 晴儿那开过嗓的天籁之声,瞬间把苏长生拉入冰窖。 花神月的脸色也在刹那变得阴冷:“你又是谁?” 第40章 地牢噩梦,凌驾在梦魂上的贪婪 风雪有些大。 金焕主动将门窗关好后,看向把花神月举高高的苏长生,略微有些惊讶。 小主人真彪悍啊。 居然将濒临飞升境的花神月举起来了。 能在失去双腿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 这臂力是不是有些超纲了啊。 看来,这位小主人的身上,还隐藏有不少的秘密呢。 “长生,你放我下来。” 花神月羞愤不已。 她现在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了长生。 等苏长生把来龙去脉说明白后,她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复杂。 可等她落地后,第一件事却是检查苏长生的手臂,生怕因自己的莽撞伤到了小长生。 “你其他地方没事吧?” 花神月还想给苏长生来个全身大检查。 结果直接被苏长生制止了。 “小花,我没事,这应该是天赋图的能力。” 连苏长生自己都没想到,盘古创世图居然增强了他的力量。 回味刚刚的力量,体悟天赋图的玄妙。 苏长生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凭力量横扫诸敌。 而且。 他有种预感。 游走在他肌肉骨骼间的这股力量,似乎契合了某种神奇的道则规律。 说不定天赋图开发满后,他可以一力破万法,成为一拳仙人。 细细回思,忆及天赋。 苏长生似乎已经吃到了所有天赋图的红利。 老子出关图提供的黄河水,是净化消灭深渊力量的神水。 它曾在万亩林救过仙药,也曾为正渊燃起心底的光。 未来。 它的净化效果必然更强。 届时。 他一挥衣袖,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入渊不复还。 他弹指间,深渊灰飞烟灭! 而在女娲补天图中,却存在着一条与鳖爷沟通的桥梁。 也是机缘巧合与运气使然,他才能与鳖爷在梦境之上完成会面。 大坑的概念拓宽了他的视野。 下注似乎涉及更高层面的征战。 鳖爷给他的两本神术,不仅为他开启了系统的新能力,还令他获得了拯救梦境未来的可能。 然而。 第一幅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盘古创世图,却只是单纯增强了他的力量。 相比起另两幅图,它所能提供的强化似乎有些单调了。 但至此为止。 他在映照境下对天赋图的开发,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晴儿,不要离开我!” 卜昭歌猛然睁眼。 可他刚爬起来,就被花神月拎上了天。 大雪掩盖了打斗,惨叫与狂风呼啸。 不久。 花神月便心平气和飞了下来。 卜昭歌也摇摇晃晃落了下来。 他脸上没有受伤,但身体却在颤抖。 “小卜,我刚刚解释的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卜昭歌连忙点头。 晴儿生死未卜,他算出苏前辈为晴儿的生路。 如今。 苏前辈稳住了花神月,又愿意帮助晴儿。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他只需要听话便可以了。 “阮兄,你现在的身体在何处?” “应当在阮府吧,我从未外出入寝过。” 晴儿海棠醉日,美如冰晶,如今积极应答,也是想恢复男儿身,来一场醉日颓山。 她又补充了一些细节与手下的性格。 可以看出她本身就是一位温文尔雅之人,不负读书人的头衔。 “晴儿本为明月,我从未奢望过能与她举案齐眉,现在我只希望她不会月坠花折。” “我现在就去。” 卜昭歌心中焦急,当即飞入风雪中消失不见。 金焕关好门窗后,主动回归了仙塔。 金瞳缓缓闭合,愚笨梦眼的能力也消失了。 晴儿恢复清醒后,仍有着先前的记忆。 他虽惊讶却不慌乱。 毕竟。 世间怪诞太多,见识多了也就适应了。 “我与兄台从未谋面,却能倾盖如故,兄台真乃神人也。” 花神月上下打量晴儿,越看越气,忍不住怒道:“行了,你可以闭嘴了,现在你们说话不方便,等你恢复真身后再与长生说话吧。” 晴儿美目一眨,瞬间领悟其间深意。 乖乖闭嘴后,她甚至还爬上了床,将自己塞进了被子中。 似乎。 她也怕晴儿因此染上风寒。 这场噩梦,扰动了两个人的命运, 陈府,地牢。 阶下囚被贯穿琵琶骨,锁困在监牢中。 披头散发的书生睁着无神的双眼,眼神中的光亮正在飞速消散。 他曾不止一次认为这是一场梦。 可是这场噩梦,他何时才能醒来啊? 突然。 有脚步声下来了。 书生的身体也开始疯狂颤抖。 “大师真是高明啊。” “以梦为始,操练花魁,届时就算后宫选妃再严苛,也绝不可能发现我们留下的后手。” “只要花魁身体一到,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大师眉清目秀,认同点头。 他明明只是绮纨之岁,却无少年才有的清澈眼眸。 书生与之对视,看到的只有狂热与恶毒。 “晴儿啊,人老了就会向往年轻,年轻了便会渴望金钱,有钱了又会追求权力。” “欲望才是这世间最无解的毒药,令人着迷又无法抵抗。” 在大师的蛊惑下。 书生的眼神疯狂切换,渐渐也认同了大师的话语。 然而。 就在下一刻。 地牢的门被巨力踹开,陈锋一脸阴沉地走了下来。 “父亲,晴儿那边有高手守护,我根本下不了手。” “有高手,难道是来参加天舟拍卖会的仙人?” 陈云平皱眉。 此事他早就考虑过。 那时他便希望计划可以推迟到拍卖会之后。 当时曹大师也是答应的。 可昨晚他又突然变卦,迫使计划开启得略微急促。 不过好在准备工作都已完成。 计划开启后。 阮府在一夜之间被灭门。 官府介入调查,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便匆匆结案了。 “曹大师,计划推迟吧。” “不能推迟。” 曹大师手心尽是冷汗,无忧国消失。 他曾得到过的神迹正在失效。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他绝不可能放弃! “凡人眼中的仙,可并非真仙,本大师才是真佛弟子,怎么可能怕他们?” 他看向川运城郡守,吩咐道:“取祭台来,本大师要隔空做法!” 陈云平点头。 立刻让陈锋去找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在地牢搭建祭台。 陈锋也很主动。 一方面是不敢违抗父命。 另一方面则是他迫不及待想见到那少年仙人跪地求饶,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在川运城。 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除了他父亲,谁敢要他的命? 谁又敢赦免他的命? 当那少年仙人决定放他一马时,便注定要承受来自他的疯狂报复! 很快。 祭台便搭建好了。 曹大师站在祭台上,催动了已然暗淡的神纹。 神纹在梦魂上掀起梦呓的狂澜,蚊蝇般微小的信仰之音飘入了永不落日的院落。 白衣少年不为所动。 他便如似笑非笑的天佛,无视了所有信徒的祈祷。 下一刻。 他的身体开始石化,他的意识陷落混沌。 “人本无完人,佛性亦私心。” “我愿趟过错误的泥河,迎接全新的自我。” “我愿舍过往的一切,为真梦铺就长生之路。” “我愿世间再无私我,生而当为命定之君征战!” 教坊司,顶楼。 原本安静的晴儿突然抱着头痛呼出声。 刚刚那一瞬间。 她似乎看到了真正的自己,也亲身感受到了那种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兄台,我被锁在了地牢,我看到了陈锋!” 话音刚落。 晴儿便昏迷了过去。 苏长生揪住了一条无形的梦境丝线,也开始打起了呵欠。 “小花,等卜昭歌回来,让他去陈府,我先睡了。” 苏长生眯眼进入了梦乡。 阳光明媚的夏日深院,是苏长生的美梦。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这里居然多了一座石刻佛像。 “梦境里还会产生垃圾?” 石刻佛像怪怪的,苏长生现在很忙,于是干脆将它扔出了院子。 随即。 他便顺着那条梦境丝线,驾驭两万米梦环,一路飞到了一处狭窄的梦境空间前。 此处的空间倒是四四方方,可却仅有一立方米大小。 苏长生还想踏入其中,四处瞅瞅。 结果。 他只是靠近了这处梦境空间。 梦境空间居然自己就破碎掉了。 与此同时。 被他抓在手里的那条线也消失不见了。 “古怪,莫非是无忧国的千面佛出手了?” 在四周徘徊了许久,苏长生都未曾寻到半点线索。 就好像有梦境强者将所有的痕迹都抹除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未来我当小心谨慎!” 自从闯过无忧国,见过千面佛,知晓通梦神术不太难修炼后。 苏长生在梦境中便收敛起了狂妄。 也不再有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想法。 等他回到自己的夏日深院,居然发现石佛又站在了那个位置。 “古怪,这佛赖在这里,莫非是想要夺舍我?” 苏长生警惕打量石佛。 片刻后。 他发现石佛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一下! “妖佛,受死吧!” 苏长生大喝一声。 瞬间催动起通梦神术与净心霸鳖神术。 在双神术攻伐下。 石屑纷飞,过往如烟般消散。 少年和尚顶着一个光头,目光清澈如那一袭白衣。 看向苏长生时,他心有所感,竟开心喊道:“爸爸。” 第41章 一介书生,三尺微命 柳絮飞落入发丝,心却不知归处。 上次听到这样的称呼,还是在大学寝室里。 那段时光是苏长生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忽然。 飘飞的石屑眯住了他的眼,铺天盖地的尘埃令他连连咳嗽。 在某一瞬间。 白衣猎猎的少年和尚竟化作了千面佛的模样。 苏长生的小心脏刹那间便被揪了一下。 “竟然是你!?” 两万米的梦环在身后崩解。 两万个小梦环携梦幻泡影分解而出,相互协同,将千面佛牢牢困锁在了这小小的方寸之内。 净心霸鳖神术也在瞬间发动! 净心之力荡涤掉院中的尘埃后。 无匹的神术携浩瀚威势横扫向了千面佛。 微风拂面而来,白衣少年纤尘不染。 他便如踏青时偶遇的邻家弟弟,脸上始终洋溢着白纸般单纯的微笑。 他抬手间,便已摘到了那漫天的白绒绒飞絮。 “爸爸,我本名‘贪梦’,是死后才在梦中入佛,并建立起无忧国,也成了您口中有些恐怖的千面佛。” “但是爸爸啊,佛本无相,亦无干涉别人生命轨迹的权利。” “在时间的喧扰中,佛也有堕入深渊之险,我很庆幸,能在我临渊而行时遇见了您。” “您之存在破除了我之迷惘,您之梦境抹去了佛之本恶。” “您即是真梦本身,我愿与这漫天柳絮一起恭迎您踏上命定之路,我的爸爸。” 苏长生冷笑。 他接过的诈骗电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像这么夸他的还是头一位。 这话术不像诈骗,倒像是医院开大会时,领导对着麦克风画大饼的可恶模样。 况且。 贪梦的出现也过于巧合。 苏长生本为寻晴儿的梦魂而来。 如今梦魂未寻到,还丢失了敌人踪迹。 甚至。 他的家可能都被眼前这个家伙给偷了。 莫非,这家伙已经夺舍自己了? 苏长生心寒,立刻尝试退出梦境。 很快,他就醒了过来。 “小花,刚才我有没有异常的举动?比如亲你之类的。” “没有。” 花神月见苏长生如此严肃,也明白刚刚并非调情的话语。 “长生,卜昭歌已经去了陈府。” “他说阮府全府二十七人都死了,大火烧了一夜,证据也都烧没了。” 苏长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入不了眠。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 苏长生前前后后也过了百岁了。 按理说,人心险恶的道理他已经悟透。 而且。 他这次下山是为了参加拍卖会,为天骄们寻觅功法。 按理说。 他现在应该为贪梦夺舍自己发愁,应该为寻回晴儿后如何敲卜昭歌竹杠发愁。 他唯独不该考虑的就是正义与公道。 可他是苏长生啊。 他是花神月倾尽全力想要守护的挚爱。 他是石蛮做梦都想超越的死敌。 他是天骄深院里天骄们永远追随的苏前辈。 在没有系统激励的情况下,他仍愿将那些被世界伤透了的孩子们救赎。 或许与郡守为敌很不明智。 但有些事情又难得糊涂。 “小花,我们也去陈府。” 花神月为房间设下禁制后,便与苏长生离开了教坊司。 而此时,晴儿竟说起了梦话。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父亲、母亲,你们不要走,孩儿未来一定可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孩儿未来成亲,你们还能回来喝喜酒吗?” “孩儿若也有了犬子……” 梦语未言尽,泪已湿两行。 湿透的被褥凉透着身心,身体的颤抖挡不住大雪的狂澜。 苏长生与花神月穿透蜂拥而来的风雪,在即将抵达陈府前被拦下了。 花神月护住苏长生,警惕看向雪中行来的剑客。 “两位,守天军办事,闲人止步。” 剑客锦衣金袍翼善冠,腰缠金牌与黑剑。 此人虽相貌普通,但眉间却含煞气。 许是手上杀孽太多,已经形成了特殊的气场。 若花神月执意要借路而过的话,必然将牵动上此人的杀机。 届时便只能为敌了。 “长生,此人很强,但我能杀了他。” 苏长生摇头道:“没必要和他起争执,我们与他也并无冲突。” “他是大周的天字金军,只听令于皇帝,凡是他们出手,缉捕的必然都是一些谋朝篡位、祸乱天下、撼动国运的恶徒。” “这次陈府干的勾当,果然没那么简单。” 苏长生想到还在他梦境中装嫩的贪梦,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贪梦是陈府的幕后主使。 到最后会不会查到他身上? 该死! 他不会成了替罪羊吧? 这时。 花神月左右四顾,疑惑道:“小卜那家伙该不会进去了吧?” 苏长生微愣,立刻看向剑客。 此时。 守天军的剑客正摆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脸色相当的精彩。 “官爷?官爷!” “嗯?” 剑客下意识摸向腰间黑剑,杀机也瞬间锁定了苏长生。 可不等花神月出手,剑客便主动松开了握剑的手。 甚至。 他还忍不住喷了口血。 花神月瞳孔微缩,立刻护在了苏长生身前。 她以为是仙塔出手了。 所以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下一刻。 便有一道剑光自风雪中杀出,直接斩向了花神月。 这也是一位女子。 同样是身披锦衣金袍,头戴无耳翼善冠。 她自风雪中杀出后,短短刹那,便已经与花神月交手数百招了。 苏长生震撼,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赏散仙交战。 这位女天将的美貌虽然不及花神月,但却独有一种干练的飒气。 “真不错。” 苏长生也没有托大,他早早便取出了浮屠金御剑仙塔。 坐在塔内安如老狗,完全不为小花担忧。 小花唯一的缺陷就是自己,只要自己安好,小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苏长生的点评,花神月本来还很开心。 但当她看到苏长生眼底映照的是对手的身影时,心态瞬间炸了。 “恶心的女人,你竟然敢勾引我的长生,去死吧!” 伴随话音落下,两女攻守互换。 花神月疯狂出刀,一刀更比一刀强。 几乎是在瞬间,数百刀便已落下。 女天将的黑剑轰然崩碎。 苏长生连忙喊道:“小花,别杀人!” 花神月刀锋切刀柄,直接撞在了女天将的心口上。 伴随咔嚓巨响,女天将撞落入大雪,砸出了一个大坑。 然而。 就在花神月那边进行最后一招的瞬间,一把大黑刀已经悄咪咪劈向了苏长生的后脑。 这是一位铁塔壮汉。 金牌挂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袖珍了。 可当他偷袭时。 大黑刀却能遮天蔽日,好似斩断了光,截断了天。 可仙器无解,金光一层又一层的叠加防御。 整座仙塔都坚如磐石,稳如山岳。 黑刀劈上去掀起了层层涟漪,金色波澜眨眼间便已消散。 刹那间。 伴着巨鸣与剑响,一层剑意横扫而出。 划破风雪,直逼向铁塔壮汉的脖颈。 铁塔壮汉瞬间收刀格挡,身形暴退的同时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 只是。 金焕却在撇嘴。 有苏长生命令,它才出了一层的力。 若它九层剑意齐出,剑意无穷搭配下的繁奥与玄妙足以格杀此人。 偷袭? 在它这里只有反杀! 不过。 身为散仙,居然迫不及待防御,这是得有多么怕死啊? 然而。 下一刻。 挡下剑意的铁塔壮汉居然开始疯狂喷血。 滚烫的热血融化了纯白的雪,生机也在迅猛地消散。 金焕震惊,连忙向苏长生解释道:“小主人,我没想杀他,是他在碰瓷!” 第42章 守天军,天子丈量社稷的刀 “小花,住手!” 黑色发丝飞舞,刀意止于脖颈前。 “哼!这次就饶你一命!” 花神月收刀后,散花白绫衣已飘至苏长生身边。 “长生,你没事吧?” 苏长生抓住那只解武檀素黑衣的手,无奈道:“小花别闹,我没事。” “我不信。” 小花还想动手动脚。 偏偏苏长生的力气还没小花大,根本阻止不了小花的行为。 况且。 自己先后让她住手,确实委屈她了。 有时候一些补偿还是要有的。 苏长生坐在雪地里,握住了花神月的双手。 “小花,你还记得阿九前辈给我们讲的鸾鸢神话吗?” “记得,那段神话不就是沉鸢紫发带的来历吗?长生,你是在暗示我吗?” 纤纤玉手解开了发带,苏长生的发丝瞬间眯了花神月的眼。 花神月嗅着发丝间的清香,更开心了。 “小花,你飞升后,沉鸢紫发带仍能让你感应到我的存在,你可以行走在另一个世界,感受着我的安危、修行、情绪……甚至是我的身体变化。” 花神月手上动作一顿,随意挂在指缝间的沉鸢紫发带也被她小心捧在了手心里。 “真的吗?” 苏长生听出小花声音里的颤抖,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份惊喜,你喜欢吗?” “喜欢,长生你真好!” 花神月笑着点头,心里早已姹紫嫣红。 飞升的愁云就此散尽,心尖曾有的患得患失也在眨眼间消散。 “长生,快给我权限,我现在就要与你同在!” “好。” 苏长生也未曾迟疑,而是取过沉鸢紫发带道:“小花,我需要你一缕青丝、两滴心血、三缕魂光、四滴清泪。” “给。” 金塔内。 花神月取下青丝,咳出心血,截取魂光,笑出清泪。 青丝与发带融合,意为结发。 心血与发带交融,意为心悦。 魂光与发带链接,意为不弃。 清泪与发带相合,意为欢喜。 当沉鸢紫发带重新束缚住苏长生的发丝。 一点火苗汹涌地燃烧而起。 跨越十万年的凤之爱恋之火灼烧起发带。 一缕青丝湮灭,两滴心血蒸尽,三缕魂光破败,四滴清泪干涸。 可。 结发之情不灭,心悦之意无尽,不弃不离不朽,欢喜笑颜如旧。 赤诚的爱恋经得起凤火的灼烧,熬得过岁月的恒久。 神话照见现实,不息烈焰也抹不掉救赎的光。 但,十万年太短,神月想要长生! “成功了!” 苏长生笑了,花神月也笑了。 青云仙宗,凉亭里的醉阿九也笑了。 它没有吃竹子,而是看向了无垠的天空。 在天的外面有一个又熊又猫的胆小鬼。 它没有小长生的担当,也没有小神月的霸道。 在飞升前,它甚至都没再找过自己。 火光黯淡之后。 苏长生与花神月皆听到了一声凤鸣。 那是祝福,亦是警告。 毕竟。 爱可以永恒,亦可短暂如刹那。 只是。 花神月听到的是祝福,苏长生听到的却是警告。 苏长生挠了挠头。 为爱而生的青鸾居然会警告他。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 先前的剑客居然单膝跪在了雪地里。 “守天军‘天字金军’剑天将,求大人开恩,放涯天将一条生路!” 鲜血自其嘴角滴落,在地面上浸染出了一洼血迹。 他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 直到此刻才开口,倒是很有眼力劲。 不过。 他们可是守天军啊! 他们是一群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疯子。 他们奉命于天子,守社稷于身后。 从不涉足朝政,从不干涉后宫。 皇子夺嫡他们从不参与,祸起萧墙与他们无关。 守天军有天字金军、天字银军和天字黑军三个队伍。 代称分别是天将、天狩与天鹰。 可以说。 他们就是大周皇帝手中的刀,也是大周明面上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其中。 守天军以天字金军为首。 天将只有十三人,又以剑天将为尊。 而雪中跪求之人,正是传说中的那位剑天将。 剑客从来都是直来直往。 没想到眼前之人为了碰瓷,竟然能屈能伸,真是好不要脸。 苏长生轻叹:“我只是普通人而已,如何能救他?” “不如我们现在离开,你们就当没见过我们?” “不行!” 剑天将双眼赤红,急火攻心下,竟又喷了一口血,脸色再度白了三分。 苏长生盯着摇摇欲坠的剑天将,脸也白了。 他明明都穿越了,为何还会被碰瓷团伙盯上? “官爷你说,我该怎么救?” 当皇帝手里的刀都开始碰瓷,这大周恐怕离礼崩乐坏也不远了。 “大人,您只要原谅我们的无礼便可以了。” 苏长生意外。 对方态度如此诚恳,就为了一句谅解?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围而不攻必有算计,讹诈不贪必有心计。 莫非。 自己即将就任青云仙宗掌门之事泄露了? 这是在警告他。 还是说。 大周打算出兵攻打仙门,想以此事为借口? 苏长生神情肃然。 “小花,待会你配合仙塔将我的身形隐藏,无论这位剑天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不能让他得逞!” “好。” 收到花神月与金焕的传音确认,苏长生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可以原谅你们,但你们必须将我的人还我。” 卜昭歌与晴儿下落不明。 苏长生绝不会置之不理。 “守天军‘天字金军’剑天将愿意为大人效劳。” 说完。 剑天将便和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 风雪中。 他面色红润,身体挺拔,完全不像是有事之人。 躺在远处的铁塔壮汉呕了那么多血,眼看就要出气多进气少了。 可几乎是下一刻。 他照样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大黑刀往肩上一扛。 笑呵呵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坑中的女子捂着心口爬出来后,倒是轻咳了几声。 她是真被花神月伤到了,险些就命丧黄泉。 但她爬出来后的目光,却全部落在了苏长生的身上。 花神月双眼微眯,只是冷哼了一声。 沉鸢紫发带是长生许给她的安全感。 它高过了海誓山盟,强过了虚幻的承诺。 未来还长。 她已没必要再与闲人争风吃醋。 “现在你们该兑现承诺了吧?” 苏长生目光平静,没什么可惊讶的。 一切都在他的推测当中。 “大人请随我来。” 三人在前面带路,花神月扶着苏长生在后面跟着。 苏长生轻叹。 他打心底里不愿与朝廷扯上关系。 以他的能力。 在清闲的仙门可以如鱼得水。 若无石蛮捣乱,他活到百岁也是没问题的。 但在朝廷内。 以他的性格,估计进入清流都能被玩死! 毕竟。 穿越有三大毒区。 一为后宫大毒坑。 出现于此,必然命途多舛。 唯有步步为营,才有一线的生机。 二为朝堂大乱斗。 唯有严于律己、审时度势,才有喘息机会。 棋差一步便是生死危机,站错立场便是株连九族。 三为江湖。 恩怨情仇如大网,入局容易脱身难。 生死仇怨下。 不是你杀我老父,就是我诛你老母。 血与仇交织,恨与狠杂糅。 关系乱作一锅粥,剪不断理还乱是血仇。 动辄便是死灰复燃的仇敌,跨越多代的恩怨。 相对而言。 苏长生更喜欢青云仙宗的祥和宁静。 雪中。 陈府到了。 第43章 周姓与苏,不可混为一谈 彼时。 在苏长生破灭那个四方小梦境后。 陈府地牢中。 祭台上的曹大师突然如梦初醒,眼中尽是茫然。 可等他看到恐怖的审讯工具,目睹书生的凄惨模样后。 脸色刹那苍白,惊恐在眼内积聚。 他竟然如孩子般哭了起来。 “曹大师,你这是怎么了?” 陈云平瞳孔微缩,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他计划中最不可能出事的一环居然出了事。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曹大师,你若是嫌利益分配不均,来日我被调回京都后,可以再许你两成!” 陈锋傻了眼。 那两成可是他的,怎么能说让就让? 父亲这么偏心,他也想哭了啊。 曹大师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惊恐到浑身都在颤抖。 “你们不要过来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哐当。 曹大师从祭台上跌落,脑袋撞在地面上,当场昏迷了过去。 陈家父子见状,人都麻了。 现在他们才接受了那个最不愿相信的结果。 曹大师打肿脸充胖子,败给了那位仙人。 他可能被灭了,也可能败逃了。 “父亲,阮玄之也不见了!?” 陈锋毛骨悚然,吓得脸都白了。 先前还锁住琵琶骨的书生,竟在刹那间就消失了。 陈云平周身气息散发,整个地牢尽收眼底。 可他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过。 他敢肯定,地牢除却他们三人外,已经没其他人了! 狠踹了一脚陈锋,陈云平怒道:“慌什么慌,只是一位仙人罢了,怕什么?” “为父只要还在这个位子上坐着,那就是大周朝廷的官员,没有证据谁敢抓我?” 美梦虽然破碎了。 京都也回不去了。 甚至那座至高无上的宝座也重新变得遥不可及。 但,那又如何呢? 在这川运城,天高皇帝远。 他依然还是那个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可他刚离开地牢,还未赏白雪之美,呼吸一口清凉空气。 就被满院的黑衣守天军惊得张大了嘴。 “父亲,你怎么了?” 陈锋不明觉厉。 就在刚刚,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就算计划失败了,他也依然是那位川运城的太子爷。 甚至。 他现在的日子可比所谓的太子要舒服多了! “父亲,他们是谁?” 陈锋见到自家后院站满了黑衣守天军,略显疑惑。 他不记得父亲有这样一群武器精良的黑军啊。 或许也是不知者无畏。 他竟越过了麻木的陈云平,来到了一位天字黑军面前。 “衣料不错嘛,呦,居然还配上令牌了,这也太正式了吧?” 他本想直接扯下黑牌,结果没扯动。 不过。 轻轻摆动黑牌时,他看到黑牌正面刻有‘守天军’三个鎏金大字,背面则刻有‘天字黑军’四个亮银色小字。 “不错啊父亲,你这私军一定花了大价钱吧?” 陈锋拍了拍黑衣守天军的肩膀,随即看向陈云平道:“父亲,咱计划都失败了,要不把这军队给我玩两天?” 陈云平原本挺拔的身体,竟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大雪中。 堂堂川运城的郡守陈云平,居然在自家后花园被吓死了! 苏长生赶到陈府门口时。 果然看到了被银色锁链束缚住的卜昭歌。 此时的卜昭歌一脸生无可恋。 晴儿被他救下后,英雄当了还没几分钟呢,就又沦为了阶下囚。 最可恶的是。 这群银甲军不讲武德! 竟然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人。 甚至还打他的脸! 都是大乘境修士,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可恶了! 他疼得嘴直抽抽,心里更是越想越气。 “说好的卦里有惊但无险,命犯桃花劫又劫,莫非是太激动算错了?” 就在这时。 将他困住的银甲军都站得笔直。 他抬头看去,心脏瞬间咯噔了一下。 完了,竟然还有散仙?! 三位散仙身披锦衣金袍,头戴无耳翼善冠。 走来时风雪为其让路,天地都变得静谧。 卜昭歌大悲。 逃生之路更加渺茫了啊! “冤枉啊!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卜昭歌刚想交代自己身份,就见到风雪中相伴而行的苏长生与花神月。 “老苏,老花,你们也被抓了?” “老花!?” 女子不谈老,男子不聊嫩。 花神月的怒火在瞬间被引爆。 若非苏长生拉住她极力安抚,卜昭歌非要见到桃花朵朵开满身! “小卜,快道歉,不然小花真生气了!” 卜昭歌垂头丧气,无奈道:“无所谓了老苏,咱们现在都是阶下囚,谁又比谁高贵,你还是安慰一下老花吧,让她趁早接受现实。” “卜!昭!歌!” 突然。 万籁俱寂。 世界仿佛陷入无声的领域。 可就在下一瞬。 音爆声起,空间都被撞碎。 困住卜昭歌的银色锁链被花神月徒手撕碎。 卜昭歌还未惊喜于自由的猝不及防,便又愉快地窜上了天。 “啊啊啊啊啊——!!” 丝滑如流水般的单方面打斗,卜昭歌独自背负了一切的苦痛。 “大人,这样会不会出人命?” 剑天将可是见识过花神月的实力。 散仙与其交手都险些殒命,更何况只是一位小小的大乘境呢。 “无妨,小花是有分寸的。” 苏长生很淡定地坐在雪地里,透过一层金光看向剑天将。 此人能成为十三天将之首。 除却实力外,必然还有其他非凡才能。 苏长生自认为自己也算是察言观色的老手。 可他横看竖看。 此人都是一把不染尘埃的锋锐宝剑。 可结果呢? 此人非但演技超群,而且碰瓷一流。 果然不愧是大周天子手里的刀。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苏长生轻叹。 如此能屈能伸的对手,很难想象他什么时候就会背刺你,防不胜防。 “以后不必唤我大人,叫我长生便好。” “那怎么行!” 剑天将果断摇头。 他手中的玉扳指传出温热的光。 自从与苏长生接触之后,它就再也没有黯淡过。 这就是最真实的证明。 其他两位天将更是一言不发。 在面对上面人时,他们都很听话。 老大自有应付办法,完全不需要他们插嘴。 况且他们嘴笨。 一旦说错了什么,可能就要面临上面人的针对。 轻则自己受罚,重则身边人同罚。 即便这位大人表现出不愿与朝廷扯上关系的态度。 做下属的他们,也不能真就以为能与对方不讲尊卑,同辈论交。 见三人唯唯诺诺的模样,苏长生不好的念头涌上脑海,心神更是一震。 莫非这三人想要捧杀他? 老话常说: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在三人潜移默化地抬高下。 在某一瞬间。 苏长生还真以为自己就是皇室中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但这绝不可能! 穿越至此,七十载春秋倾轧而过。 他在追寻身世奥秘的过程中,也曾恬不知耻地调查过大周皇室的情况。 虽然朝廷也是毒点。 但他若是流落皇子之类的存在。 最后做个逍遥王爷也能活许久。 但在他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个很极端的情况。 大周皇室对血脉的纯净似乎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执着。 虽然所有一切都没有明确的记载。 但苏长生对自己调查过程中的直觉还是相当自信的。 就比如曾经有位与别国和亲的公主。 按理说。 应当是公主外嫁到别国,自此再无归期。 可实际上却是别国的王子入赘了过来。 真就离大谱。 若是别国王子过来当质子,迎娶到公主。 苏长生都不至于如此惊讶。 再比如: 曾有位逍遥王爷留恋教坊司,与那里的姑娘们在音律的海洋中相互倾诉,倾囊相授。 按理说。 这样的机遇应当是阶级跃迁的好机会。 可是在调查中。 苏长生却从未听说过有凤凰涅槃成功。 等他更深入调查时,却发现触及到了雷区。 若再深入调查,必然将惊动朝廷。 所以。 他就进行了大胆的假设。 或许那些女孩被保护起来了,也可能是已经死亡。 无论哪一点,都证明了皇室对自己血脉进行了绝对的封锁。 以他们的尿性。 但凡有点皇血都别想离开京都半步。 所以在外面绝不可能会有皇血残留。 更何况他这个活了七十年之久的老头子。 况且现在的苏长生,也早已脱离了需要家族来庇佑的新手期。 他也早就过了那个渴求亲情关爱的时期。 而且身为一名根正苗红的穿越者。 在他心中盛开的故乡里。 也早已有两人填补上了父亲与母亲的空缺。 所以,他从不缺少爱。 苏长生看破了三人的把戏后,也变得从容了起来。 “不如还是称呼我为先生吧。” “周先生?” 周为皇姓,百姓哪有资格称周? 剑天将以此试探,已经有点要撕破脸皮的意思了。 苏长生微微一愣,瞬间毛骨悚然。 他居然真被带入沟里了。 竟然会忽略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在他的梦境中,可还有一位贪梦存在啊! 剑天将先前所有的行为,以及方才近乎明示的暗示。 其真正目的是否是在警告千面佛? 陈府之事绝对涉及了国运与大周安危。 而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这位藏在他梦境中的贪梦。 至此。 苏长生终于捋清了所有的一切,但也被自己给蠢到了。 先前他与剑天将要人的举动。 明显就是自己在对号入座,将幕后主使这一责任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几乎是自己承认自己是幕后主使了。 果然啊。 他还是适合山上的生活。 这要是待在三大毒区里,他岂不是分分钟就被玩死? 藏在他梦中的千面佛应当从未想过要夺舍自己,它只是在寻找替罪羊罢了。 而苏长生很显然就是那只最肥最好欺负的羊。 如今剑天将之所以不动手。 大抵也是因为自己身怀仙器,小心谨慎。 又有花神月守护,无法强攻。 打又打不过。 所以他们才会采取规劝的方式。 苏长生轻叹。 山下的套路太多,他想回山上去了。 不过。 自己如此莽撞的出现,又如此直白的要人,实在不是背后主使的风格。 或许。 在自己没有主动承认前,还是可以继续狡辩的。 苏长生坐在雪地里想了很多。 最后他都有些无奈了。 只能拱手道:“免贵姓苏,草民实在不敢高攀皇姓。” 第44章 无始真梦,十万米梦环的小目标 “苏先生,我等明白了。” 大雪中。 剑天将默默松了口气。 后背冰凉浸润身心,冷汗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衫。 但,一切都值得。 或许在百官、叛党、邪恶势力眼里。 守天军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动辄便可倾覆一大势力,毁灭一个家族。 他们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从不过问缘由,从未止过杀孽。 但谁又懂武器的无奈? 他们不过是命令的执行者,是那位至高无上存在手中的刀! 只是,刀上会偶落尘埃。 但他们却不会! 因为大周皇血即是守天军的阎王令。 他们若有异动,必死无疑。 而在九位皇子中,也唯有太子血脉纯度最高。 待来日太子登基,便可入皇陵周天觉醒血脉。 届时。 三尺之内,守天军若对天子起了杀心,必将粉身碎骨而亡。 剑天将作为守天军之首。 深知大周皇血乃是守天军存在之基石。 忠于天子更是他们存活之底线。 而眼前这位少年的血脉,已经纯正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花天将与涯天将携杀念斩杀此人,然后就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他在百米开外怀揣警惕拔剑防御,便险些陷入濒死状态。 如此血脉纯度。 恐怕唯有当今天子可以比拟。 此人若去京都,必将引发滔天之变。 届时。 生性多疑的太子恐怕都会帝位不保。 夺嫡之争恐令整个京都陷落入血雨腥风的泥沼。 他虽无法干涉夺嫡之争,但却可以将此事禀明天子。 往后之事,还需天子自己定夺。 当剑天将陷入沉思时。 寂静下的肃杀弥漫在了陈府外的风雪中。 直到花神月飘然而落,那种征战前期的紧张氛围才散去了。 被教育的卜昭歌落回地面,也学会了沉默是金的道理。 他背起昏迷的书生,乖乖站到了花神月的身后。 看样子倒像是一位被欺负了的小媳妇。 苏长生在小花搀扶下起身,看向陈府大门,轻叹道:“杀阮府满门,燃尽所有证据,陈府之恶已经罄竹难书,于情于理他们都该付出代价!” “官爷,守天军既然接手了此事,那我相信您与另两位天将大人一定会给阮府一个交代。” 苏长生最后看了眼陈府,转身道:“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且慢!” 剑天将话音刚落,陈府门口的天字银军瞬间对四人完成了合围。 苏长生瞳孔微缩,看向三位天将时,眼神已经变得冰凉。 “官爷,你们这是要把我们一起拿下吗?”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 他低声下气许久,是坚信清白自在人心。 若守天军不依不饶,依旧要扣下他调查,那也只能比谁拳头更大了。 监牢是刑讯逼供之所,可不是沉冤昭雪之地。 一旦他进去了,黑白便没了界限。 “谁让你们合围的?!” 剑天将吓得脸都白了。 涯天将更是虎躯一震,铁塔身躯上前,瞬间给了这群天狩一人一个大逼斗。 然而。 相似画面再次出现。 包围苏长生的这十三位天字银军竟然齐齐喷血,倒地不起。 鲜血不断自他们口鼻中溢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苏先生,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剑天将咬牙道:“要罚,您就罚我吧。” 刚说完。 天字银军们竟都没事人一般地站了起来。 反观剑天将。 他的嘴角竟开始溢血,止都止不住。 “小花,我们走。” 苏长生头皮发麻,真是遇上了一群疯子。 喷血就好像喝水般轻易,碰瓷宛如已经着了魔。 目送苏长生等人消失在风雪中,剑天将终于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呕血。 “大哥,你怎么样?” 涯天将尝试给剑天将疗伤,结果他也开始大口喷血。 花天将见状,咬牙道:“大哥,九弟,我现在就去找苏先生,让他放过你们。” “现在还不行!这点程度也还不致命。” 剑天将一边喷血一边指挥道:“四妹,你现在就带人去调查陈云平,此人贬来川运城的所有污点皆需留证,尤其是与京都的书信往来。” “我现在就去。” “且慢!” 剑天将再度听到自己的口头禅时,忍不住苦笑。 这次,他险些被自己的口头禅打败了啊。 若他没唤住苏先生,恐怕也不会有眼前之事。 “四妹,阮府之事务必要查清楚,绝不可有半点马虎!” 花天将重重点头,随即带人离开。 生死时速,世人皆在争渡。 大雪中的火已经扑灭,但曾经熟悉的建筑已然不在。 晴儿披着轻纱斗笠,行走在断壁残垣间。 那些嬉笑欢闹的声音,是丫鬟家丁在逗弄家里的老幺。 那位还在生病咳嗽,却硬要装出严肃刻板的父亲,正在与老管家说些什么。 若仔细去听,他却是三句话不离孩子。 话说下来,竟都是给孩子们添些被褥之类的嘱托。 老管家笑着点头。 他虽是外姓人,却来阮家有六十七个年头了,这里也早已是他的家。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地熟悉。 ‘公子啊,老奴见你与李家的千金聊得开心,李家千金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不如我代公子去上门提亲吧?’ ‘不好,太唐突了,她恐怕也没有婚配的打算,还是再等等吧。’ ‘再等等啊?再等等也好,只是老奴怕是等不到那时候喽。’ ‘怎么会呢,吕伯伯肯定能长命百岁。’ “吕伯伯,我答应了,你能回来吗?” 眼泪如玉珠般滴落,在废墟建筑中留恋。 当孤独与悲愤交织,仇恨从火焰中萌芽。 生在天地间,她在无人疼惜中被迫长大。 机关倚自远处缓缓驶来,在雪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阮玄之,是时候该换回身体了。” 晴儿点头。 陈府势大,她唯有进京赶考出人头地,才有机会报仇! 卜昭歌将昏迷的书生放下,一言不发。 卜算的卦象没有错误,苏前辈就是唯一的救星。 苏长生眉心的愚笨梦眼睁开,一层金光直接覆盖了废墟。 通梦神术发动! 梦境的夏日深院迎来了新的客人。 贪梦一袭白衣,挠着光头打量二人,像是在看待货物。 “爸爸,这个梦魂废了,可以直接击碎。” “这位书生倒可以留着,仇恨的记忆已经萌芽,他会因为这段记忆变得更加强大。” 苏长生浮现在自己的梦境中,盯着贪梦发愁道:“你怎么没有跑路?” “贪梦已融于真梦,是您怀抱中的孩子,为何要跑?” “呵呵,你还装吗?你究竟是某人的分身,还是另有跟脚?你在这里的目的不会就是监督我吧?” 苏长生已经被石蛮迫害出了妄想症。 不过。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毕竟。 那混蛋早就已经修炼有成。 若石蛮早就涉足梦境,现在分出一个贪梦来坑害他,倒也说得过去。 贪梦轻叹。 它若再不解释,恐怕误会将越来越深。 “如果算连带责任的话,贪梦确实是这场事件的幕后主使,因为曹有德曾得到过我的祝福。” “但此事发生时,贪梦已皈依真梦,贪梦对此事是真的不知情啊。” 苏长生微眯,怒道:“果然是你这个混蛋,我追人时也是你救的他吧?” 贪梦无奈摇头道:“凡梦不可直视真梦,您至高无上,却去触及低贱的凡梦。” “您或许无感,但却招致了曹有德梦境与梦魂的崩解,哦,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晴儿的梦魂在触及苏长生时,瞬间便崩碎了。 魂光像洒入星空的萤火,绚烂而美丽。 只是刹那之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苏长生抓向那些星光,却什么也留不下。 “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爸爸,她只是大梦了一场,醒来后便是全新的一天。” “她不会留有梦中的烦恼,更不会再梦到那些不好的画面。” 有一句话贪梦没说,它觉得也没必要拍马屁。 触及抱有善意的真梦,这位女施主的未来也将只有美梦。 苏长生看向正四处打量的阮玄之时,身后两万米梦环聚合。 他缓缓悬浮而起,背靠梦环轻轻一指点出。 “阮兄,心若向阳花自开,人若向暖清风徐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需前行,仇怨需报,但报仇之后还需记得藏于心底的诗与远方。” 阮玄之的梦魂被加持,仿佛要融入暖阳中。 他消失在苏长生面前。 亦如一道流光划破梦境的泥沼,回归了真我的怀抱。 只是。 苏长生如真佛般现世的画面,却永恒留存在了他的心底。 “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恭喜爸爸,您终于拥有了第一位信徒!” 苏长生警惕,这货还能读取自己梦中的记忆? 这个贪梦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以后必须要防着点,免得被卖了还得给它数钱。 毕竟。 三国的董卓也曾有过一个宝贝儿子,然后他就死了。 “贪梦,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爸爸了,直接唤我真梦吧。” 这次苏长生静下心来感应,发现贪梦确实已经成为他梦境的一部分。 甚至。 现在贪梦修行,便如他在修行。 只是这修行的速度有些缓慢,几近于无。 “真梦自明,贪梦为首。” 白衣少年的眼中突然弥漫上狂热。 它开始自言自语,甚至激动地走来走去。 它好似得到认可的稚童,又像是还未参透君主深意的大臣。 可在某一刻。 有一道灵光将它淹没,灵台从此通明无垢。 它随即便做出了一系列古怪的动作。 它先是双手附于额间,左手手背紧贴额头,大拇指朝下,右手手背朝外,大拇指朝上。 随即双手顺位滑动,在外画出了一个大圈。 然后左手手心托住右手手腕,右手五指闭拢,指尖朝向下巴。 最后。 他面露慈悲,激动大喊道:“无始真梦,贪梦祥宁。” 伴随话音落下。 漫天的柳絮竟化作了一位位单纯的稚童。 它们身披白衣,梦魂无垢。 获得新生的它们,皆盘膝而坐。 高声诵念着:“无始真梦,我梦祥宁”。 童音袅袅,余韵悠长。 被无数虔诚的目光盯着,苏长生人都要傻了。 “贪梦,你妹的该不会是什么污染源吧!” 夏日深院里飞舞的柳絮,居然变成了一个个的小孩。 苏长生气得一拳将白衣少年打翻在地,狠揍了他一顿。 未来小花飞升后。 他还想尝试与之在梦魂之上建立联系,让她在温馨的夏日深院里感悟曾经的美好。 可现在呢? 满院的孩子都快关不住了。 小花看到了,非要疯了不可! “无始真梦爸爸,你可以让它们成为拓荒者,将你的梦境版图不断向外延展。” 苏长生尝试了一下。 白衣小孩们的手中便浮现出了小铲子。 然后它们兴高采烈地跑到了院外,开始了开拓之旅。 “居然真的可以。” 苏长生惊讶。 在他感知中。 自己的梦境以缓慢的速度稳步扩大,所能掌控的区域也在不断增加。 “我这算不算雇佣童工?” 苏长生想了想,结果自己先笑了。 他不给工资,不让吃饭与休息。 在这梦境中,怎么也不算是雇佣关系吧。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了贪梦的异常。 这家伙脸色通红,激动到浑身颤抖。 就像打了鸡血后,又撕开了潘多拉的盒盖。 整个人的野望都在周身燃烧。 而它的眼中,似乎浮现出了梦境的版图。 整个世界都似乎成了它的掌中之物。 “无始真梦爸爸,现在梦境的格局十分微妙,前有三方势力相互敌对,共同争夺梦境世界,后有无数眼睛觊觎神秘之地,等待天梦之域的开启。” “您现在虽然已经足够强大,想要强行进入天梦之域应该毫无压力,但您想要独吞下整个神秘之地的话,恐怕梦环至少要达到现在的五倍。” 苏长生吃惊道:“梦环十万米?” 第45章 梦境之巅,苟道最后终将无敌 大雪中。 苏长生醒了过来。 当睁眼后的废墟与梦境中的深院重合。 破败与向荣相斥,腐朽与旭日背离。 一股强烈的割裂感令苏长生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 在通梦神术的运转下,那种不适感很快便退却了。 苏长生重新拥抱现实,思考也变得愈发清晰。 据贪梦所言。 它的无忧国看似繁华强大,实际不过是梦界的一隅之地。 它自身虽强。 却也只能算是觊觎神秘之地的无数目光之一。 而站在梦界之巅的永远都是那三方势力。 上邪梦域、神州天府、永恒仙境。 他们几乎垄断了梦界近九成的疆域。 经过漫长的发展。 他们已经有了世界的雏形,甚至有了与现实融合的底气。 至于苏长生的梦境,就更不足为惧了。 在梦界的边陲之地。 便如生于蛮荒的山野之人。 在这里,他只管苟住发育。 不必在意格局变化,不必去管谁强谁弱。 身为至高无上的真梦,唯一缺乏的便是成长的时间。 只要他能苟。 即便生死咒印爆发,纵是魂飞魄散,现实再无苏长生。 只要他真梦之魂不灭,便仍然可以在梦境世界中变强。 最终,登临梦界的至尊之位! 对于贪梦所言的梦境格局与未来图景,苏长生始终半信半疑。 梦境究竟如何,未来他自会去看。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小花,洛水前辈,你们不要再打了。” 高天之上。 萝莉与御姐疯狂交锋,两人已经打出了真火。 “万年老萝莉!吃我一刀萝莉斩斩斩!” 刀出血花朵朵开。 随着刀鸣不断响起,雪花都变成了血色。 “男人婆,水的力量你根本一无所知!” 天空传来海浪拍击峭壁的爆响。 伴随而至的还有拳头大小的冰雹。 苏长生撑起仙塔,一脸无奈。 刀光与海浪撞击,惊雷响了一声又一声。 此刻。 苏长生的声音才传上高天。 花神月见苏长生醒来,眼前一亮。 刚欲止戈,便听到了洛水仙的回复。 “死瘸子,给本座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花神月瞬间暴走,怒道:“矮矬子,谁允许你说长生的!” 白茫茫的雪花遮住了人眼,扑朔迷离的战局似已愈发焦灼。 苏长生收回目光,一脸无奈。 看来天空中的战斗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阮兄,你当真要去京都?”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书生苦笑一声,告辞道:“苏兄,此行一别,不知经年,未来有缘,希望我们还能再次见面。” 阮玄之在金光庇佑下,怀揣着废墟中最后的遗物,背负着仇恨离开了这处伤心地。 “阮兄,祝你未来金榜题名,可以走出阴影!” 下山一遭,总会遇见一些人,看到一些事。 能与阮玄之成为忘年交,此行他已知足。 纵使人生再无常,世事再难料,苏长生也已习惯。 “晴儿姑娘与卜长老呢?” “他们回教坊司了。” 正渊补充道:“卜长老说晚些时候会差人送来天舟令,凭借天舟令就可以参加拍卖会了。” “这小子,罢了,小花在,他便是来了也不会舒服,随他去吧。” 只是呈了这份情,就要做好被他敲竹杠的准备了。 正巧。 天骄觉醒天赋的秘籍还差很多。 他可以借此机会分担出去一些。 “苏前辈,有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知晓了,先前我感应到了石蛮的气息,他好像就在这座城中!” “什么!?” 苏长生瞳孔皱缩,激动到险些站起来。 “小八,你细细地说,究竟是什么时候感应到的?他具体在什么方位?你感觉那是他的真身吗?” 苏长生想冷静,可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一笑泯恩仇的是江湖。 他只想要报仇为快! 十年的噩梦,夜夜身死的命运。 君不见那三千六百多个夜晚如何的漫长。 君不见每一夜里的山洞、人与剑是多么的恐怖。 死亡从来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了三千六百多次。 更可怕的是。 你明知道自己每天都要死,却无法与人言,无法向外界倾诉心中积聚的压力。 或许。 苏长生的强悍适应性天赋就是这样一次次死出来的。 最后,他竟然都习惯了死亡与死亡前的煎熬。 可身为一个正常人,他永远都不会感激石蛮带给他的痛苦。 甚至。 他一直期待着弄死对方! 正渊仔细回思后,摇头道:“苏前辈,那应该不是石蛮的真身,他的气息很微弱,很缥缈,应该只是一句分身。” “具体时间的话,应该是在你被卜长老带走后,花前辈追出去不久。” “位置的话,应该是在川运城的西北方。” 苏长生皱眉后又舒展,舒展后又蹙眉,最后他都有些惊讶了。 “曹有德!?” “嗯?曹有德是谁?” “一个恶人罢了。” 连苏长生都没想到。 兜兜转转,居然又转回到这位曹有德的身上。 在梦境中。 贪梦可是将曹有德的具体位置都交代了。 既然目标人物已经扯上了石蛮的影子。 那也没必要再听解释了,直接干掉吧。 “小八,我们走。” 正渊推动机关椅,疑惑道:“苏前辈,不等一下花前辈吗?” “我们先在前面走着,她会跟上的。” 果然。 随着苏长生的移动,血色冰雹也追了上来。 为了防止砸到别人,苏长生特意走了小道。 结果。 伴随哎哟一声,一位五六岁的小男孩晕倒在地。 拳头大的血色冰雹从他头上滚落,鲜血当即便涌了出来。 “哥哥!” 小女孩只有两三岁。 塞满茅草的破布棉袄既笨重又臃肿。 这样的茅草衣苏长生也曾穿过,根本起不到御寒的效果。 小女孩见小男孩晕倒后,又流了那么多血,立刻哭着冲了过来。 她跑起来并不快。 若不是有金光延伸了过去,小女孩恐怕也会头破血流。 冰雹砸落在她的四周,她也会恐慌与害怕。 可她跌倒后又倔强地爬了起来。 尽管小脸冻得通红,纵使身上满是冻疮。 可小男孩仍然是她最温暖的光,是她永远也无法割舍的存在。 “不打了!” 花神月见此一幕,眼圈泛红。 在小女孩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与苏长生的影子。 有些回忆即便是遭受岁月的磨损,失去了原有的模样,可那味道依旧是甜的。 “恶心!” 洛水仙被甜蜜齁到干呕。 水浪在天空泛起波澜,她瞬间消失无踪。 “花痴月,情爱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骗局,你要记住,男人永远不值得信赖。” 第46章 深渊愚行,红衣使者现身 面对小矬子的嫉妒,花神月并不在意。 “长生,他没事吧?” 她落下来时,突然一愣。 这里的氛围并不温馨,甚至还有些诡异。 苏长生面无表情,似有无限愁思。 花神月没再开口说话,很默契地站在了苏长生的身边。 一旁的正渊都惊讶了。 这位花前辈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疯啊。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如此冷静地融入了其中。 这份对苏前辈的信任,确实比自己还要高。 正渊重新将目光看向跑来的小女孩与趴在地上的小男孩。 如果小男孩只是小男孩的话。 苏前辈估计早就让他去扶了。 可惜。 它不是! 老子出关图如水墨画般缓慢勾勒了出来。 奔腾而过的长河似孕育着无穷无尽的生命,万物复苏的气息似乎都要溢出了画卷。 “人在人界行走是为人,妖在妖域奔行是为妖,你们行走在人间谓之邪!” 清水流淌而出,瞬间没入了小男孩头上的伤口中。 一瞬间,小男孩的身体便开始扭曲变形。 伴着浓烈的不祥黑雾,小男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前辈,还是由我来吧。” 正渊蹲在小男孩面前笑道:“我可以夺取它的记忆,知晓它们的阴谋,通晓它们是从哪里跑上来的。” “好,辛苦你了。” 有了苏前辈的同意,正渊双眼随即化作了幽深的黑洞。 “小家伙,路走错了,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可不要怪我哦。” 一颗颗沙粒在金塔空间内凝聚。 那像是一颗颗腐朽的星辰,又似乎是无数双闭合的眼眸。 当他的手放在小男孩额头上时,惨叫的小男孩竟也化作了一颗沙粒。 令人怜惜的小女孩满眼骇然。 她的脸庞在瞬间变得狰狞,双眼也化作了漆黑之色。 不过。 它却是要逃跑。 在它四脚着地时,竟灵活如猫,速度极快,眨眼就要消失了。 然而。 金塔之内,金焕说了算。 金光所覆盖之地,它又如何能跑得掉! 咚! 小女孩撞在仙塔之上,脸都变形了。 “深渊的敌人,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是吗?黎韫殿下,想不到你居然也上来了,真是令我惊讶啊。” 正渊读取小男孩记忆后,脸上都洋溢起了自信的笑容。 “我主释蒙,是您吗?” “不是我。” 正渊果断摇头。 苏前辈还在看着呢,就算他是,现在也绝不可能承认! 况且。 就凭此女的身份还不配与释蒙谈合作。 正渊将手放在小女孩头上后,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但在释蒙的力量下,转化依旧在稳步进行着。 只是来自黎韫的抵抗,要比那个侍从强太多了。 感受到释蒙的力量,黎韫焦急道:“我主,您不能杀我,这次我上来就是为了帮您扫清那些叛徒的爪牙,您留下我吧,我可以帮到你的!” 正渊嘴角带上了讽刺的笑。 不愧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诡,临死前都想要给他挖坑。 若是外人在的话,恐怕他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能选择反抗与逃跑。 但是苏前辈在的话,就完全不必担心这一点了。 哪怕花前辈心生警惕,在苏前辈没有表态前,她也只能干看着。 所以,他完全不用慌。 苏长生见战火燃上了正渊的身份,眼神瞬间变了。 “黎韫殿下,你千辛万苦自深渊中爬出,没有想到会有眼前的局面吧?”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啪! 花神月目光阴寒道:“小丫头片子,嘴巴放尊重点,你家大人没教你说话吗?” 黎韫不敢置信看向花神月,眼神中的疯狂都快压抑不住了。 但有金焕与正渊配合行动,黎韫根本掀不起一片浪花。 正渊擦了擦冷汗。 刚刚巴掌虽然没打在他脸上。 但着实也把他吓得不轻。 很明显,这是来自花前辈的警示。 无论他是谁,有何目的,但凡敢伤害苏前辈,都得死! 雪中。 苏长生本不愿再多言。 深渊不可测,谁也无法预料这只深渊怪物会有何种古怪的临死反扑。 为以防万一,与之接触得越少反而会越安全。 当然。 若苏长生有花神月的实力或者有正渊的深渊力量,也不必如此谨慎。 况且。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斩断深渊通往人间的桥梁。 并且抓住石蛮这个可恶的人奸! 但当金焕传音告诉他,在黎韫身上可能有某种仙器碎片时。 苏长生眼睛当即就亮了。 深渊的仙器他还没见过呢,太好奇了! 他催动人皇地书,隐去眼中金光,让双眼也化作了漆黑之色。 “身为阶下囚,却无阶下囚的态度,这可一点都不好啊。” 黎韫盯着少年的漆黑双眼,彻底震惊了。 “怎么可能!唯一通往人间的通道明明已经被我们九黎墓轩隐藏,你是如何上来的?” 它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震惊道:“难道你才是释蒙!?” “呵呵,你果然是来追击旧主释蒙的,只可惜它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 啪! 花神月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赏巴掌! “它已经被我们解析,等我们把那条路真正研究透彻,便可平步青云,离开大坑也会变得十分容易。” “你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套我的话!” 黎韫怒哼道:“你们人类就喜欢凭空捏造,以为我会上当吗?” 嘴上虽然说着不信,但话里话外已经将苏长生与正渊当作人类来看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那你瞧瞧,这又是何物?” 苏长生摘下绫青浮光抹额时,揉红了竖瞳,又隐去了其内金光。 所以。 最后呈现出来的不像是愚笨梦眼,反倒像是玷污梦眼。 甚至为了更逼真。 在愚笨梦魇中,苏长生还添加了心光虚影。 那是穿着荧惑红衣的苏长生。 让心光在竖瞳中溜达,这还是他参悟荧惑红衣才摸索出来的一种能力。 没想到第一次施展居然是用来吓唬深渊来敌。 “深渊愚行,玷污梦眼,您竟是至高无上的红衣使者!?” 黎韫盯着爬满血丝的愚笨梦魇,感悟那条路的气息,浑身都开始了颤抖。 它没想到此行目的居然如此顺利。 难道这就是深渊之神的庇佑吗? 叛逆旧主偷走的路,居然被它随意溜达时碰见了。 这是九黎墓轩再次强大的契机啊! 它们没有新主依靠,必定走向衰败。 但有觉醒的红衣使者庇佑,它们的命运也必将一飞冲天! 黎韫已经可以预见红衣使者回归后,那些新主捏着鼻子匍匐下高傲身躯的模样了。 而它将站在红衣使者的身侧! 此消息绝不可泄露出去! 甚至族内也不可宣扬。 “我至高无上的红衣使者啊,您最忠诚的九黎墓轩大军正在集结,请您耐心等待,我们一定会谨遵深渊之神的指示,将您从人间炼狱中解救。” 第47章 阴阳扇,过去留影碎片 直到黎韫消失,苏长生都未曾再说过一个字。 他本来只是想要得到仙器碎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深渊要对人间动手,梦中一切都在走向现实。 “金焕前辈,仙器拿到了吗?” 金焕伸出手,一截碎片已经浮现在它的手中。 黑色的碎片似乎蕴含着深渊的不祥与诡异。 哪怕是金焕自己拿着,都需要重重仙雾包裹。 “苏前辈,让我试试吧。” 正渊身先士卒,主动请缨,打算拿自己来冒险。 “不必,你若出了事会更危险。” 正渊的心底封印着一条深渊飞升之路。 他若真被仙众会给发现,肯定会沦落成被实验的小白鼠! 那绝不是苏长生想看到的。 “我知道了。” 一颗颗沙粒消散,正渊的双眼重新恢复清明。 他还未觉醒天赋图,身子骨看上去也很柔弱,除了轻功外,他似乎就是一位大病初愈的公子哥。 花神月双眼微眯。 若正渊敢欺骗小长生,她绝不轻饶! 苏长生催动净心霸鳖神术,从金焕手中接过了仙器碎片。 起初他并无感觉。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 他的意识似乎被一只从天而降的牛蹄踏碎。 仙雾渺渺间,他听到了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牛儿啊,我要上山闭关,你且在此修行,待我闭关结束,一起去函谷关吧。” 伴随轻盈脚步的远去,强烈的困意蜂拥袭来。 混混沌沌中。 岁月独自流淌。 苏长生能够感受到牛的呼吸,却什么也看不到。 在黑暗中,他也只能期待着光明的到来。 终于。 那一天他看到了光。 白与黑交织的光编织成一把宝扇,阴与阳似在这一眼当中颠覆。 可如此恐怖的宝扇却被人持于手中,轻轻拍打向一头牛的身上。 黑与白爆炸,光与影交错。 飓风以阴阳为炉,以天地为柴,燃烧起了一抹先天之火的痕迹。 炙热的火焰一燃即止。 但末法时代的枷锁似被撬动,死亡的灵性物质再度活了过来。 只是不知这是新一轮的新生还是永寂前的回光返照。 在灵性力量的滋养下,伴随牛哼哼唧唧的声音,巨石落地的声音,天地颤抖的声音。 牛蹄踏碎山岳,再度启程远去。 而此地的一切,也再度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长生,你没事吧?” 苏长生醒来后,便明白只过去了一刹那时间。 “我没事,我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了。” 【你获得了阴阳扇残片。】 果然是它。 阴阳扇残片记载的应当就是老子上老君山闭关时的留影。 莫非。 他可以通过搜集阴阳扇碎片,得知老子去往何处!? 不管是对某种信念的追寻,还是出于好奇心的探索。 不管是为了仙兕大人,还是单纯想要一把完整的仙器。 苏长生都不可能放弃这次武装自己的机会。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道德经被激活后,开启自主修行。 【盘古拎斧开辟天地无疆图,目前开发1.4%。】 【女娲踏不周墟填补上苍图,目前开发1.4%。】 【老子乘青牛途经函谷关图,目前开发1.7%。】 老子出关图再做突破。 苏长生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在变强。 “金焕前辈,这枚仙器碎片我已经净化了,劳烦你将他收入仙塔内。” “不麻烦。” 金焕将阴阳扇的碎片收起后,眼神中闪烁着光。 它一直有个囤尽天下好物的屯屯鼠目标。 可够资格被它囤起来的东西又少得可怜。 后来它又被困在仙宗,始终没人带它下山转转。 幸好它遇上了小长生。 前不久刚囤了一个孩子,现在又囤了一块仙器碎片。 简直不要太美! “该去会一会那位曹有德了。” 川运城的西北方,有处唤做蕴财庙的地方。 这里依山傍水,常年香火鼎盛。 只是正值暴雪之际,香客自是少得可怜。 “小师傅,这里可是蕴财庙?” 扫地僧打量一行三人。 发现三人气质非凡,一看便是能供得起香火之人,顿时笑容更胜了几分。 “没错,这里正是蕴财庙,贵客若不方便上山,和尚可以背小少侠上去。” “谢谢小师傅的好意,不必了。” 有花神月在,单手便能拎着机关椅与苏长生上天揽月,下海捉鳖。 扫地僧只有二十来岁,见到一位同他差不多大的女子拎着机关椅走,人都傻在了那里。 心想:女子好力气,若他也有这般力气,恐怕扫地也不会累了。 正渊也羡慕扫地僧。 若他也能平凡如僧该多好,可惜他生来注定非凡。 “小八,那位扫地僧可有问题?” “没有,他就是一位普通的僧人,或许这与他住在山腰而非山顶有直接关系。” 苏长生双眼淡金,看向风雪中的寺庙。 其中佛光与深渊杂糅,祥和同诡异起舞。 一时间,苏长生三只眼睛都有些应接不暇。 根本不用怀疑,这里就是深渊的一处入口。 “石蛮,这次看你还怎么洗!” 阿九前辈对石蛮的态度刺激了苏长生。 他本不是什么占有欲很强的人。 但在面对像阿九前辈这样的黑白饭团时,他总是会带有一种很特别的占有欲。 或许这就是国宝的魅力吧。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都给我让开!” 一声暴吼在庙前响起,连风雪都能听出粗犷壮汉的急切。 十八位罗汉挡在门前,面色冷漠,不近人情。 他们一言不发,就像是天生没有情感的人偶。 在苏长生眼中。 这十八位罗汉金光普照,灵台清明。 他们非但没有被深渊之力入侵,反倒是在沐浴深渊之力,以此淬炼佛躯。 可深渊之力何曾如此柔和过? 正渊张了张嘴。 他知道一些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告知苏前辈。 “老哥,你女儿怎么样了?” “友德妙师分明说过囡囡不会再生病,可这才过去半个月啊,囡囡的病情便更加严重了,我来找妙师,他们却不让我进去!” “老大哥,你看这样行吗?我进去把这位友德妙师请出来,让他再为你诊疗如何?”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壮汉穿着虎皮大衣,脸上有老虎挠过的抓痕。 看打扮以及腰间别着的斧头,他应该是位猎人。 只是他现在还是有些担忧。 “可是他们也不一定让你进去,强闯也是行不通的,你们三位恐怕也打不过他们。” “我确实打不过他们,但我若想进去,他们也拦不住!” 花神月盯向十八罗汉,向苏长生询问道:“要杀光他们吗?” “不用,暂时还不确定他们知不知情,” “好。” 伴随问答的结束,一阵风呼啸而过。 拂面清风斩断了飘零的雪花,径直与十八位罗汉擦肩而过。 伴随整齐划一的倒地声,寺庙门前再无障碍。 苏长生看向双眼紧闭的小女孩,用一滴黄河水驱散了她眉心的深渊之力。 囡囡穿着鹿皮衣,脖子上缠着貂毛围脖,头上戴灰色熊皮帽。 这若是放在现代,必然是为有钱人家的小公主。 但现在,她却只是猎户的女儿。 “阿爸,这里是哪里呀。” 第48章 先生在上,苏白衣重出江湖 大雪中。 七尺男儿喜极而泣。 “先生在上,请受王川一拜。” 猎人在野外,与自然争食,与老天争命。 用斧头与野兽亲切交流,以陷阱带走猎物不想要的生命。 他挺直的腰杆在前半生就没有弯曲过。 可是为了孩子的健康,他现在的膝盖都已经化脓了。 若郎中有用,若药石可医,谁会来信佛啊! 捐香火钱时,这寺庙的门常打开。 现在没钱了,便有十八罗汉挡住去路。 这哪里是蕴财庙,这分明就是聚宝坑! “先生可不敢当,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如今身处江湖,你不如就唤我苏白衣吧。” 苏白衣是苏长生年轻时取的江湖名。 那时游历江湖意气风发,大有几分注册网名后横行网络的架势。 甚至,持剑杀人时,还有过诗仙李白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情壮志。 只是对于现在的苏长生来说,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疯也疯过,玩也玩过。 他现在只想努力薅羊毛变强,争取不让小花等他太久。 “苏白衣?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 王川蹙眉,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苏长生揉了揉小囡囡的脑袋,笑道:“这世上有亿万万人,名字相同者自然不在少数,不必深究。”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苏长生也是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外号似乎不怎么光彩。 “这里待会儿有一场大战,你们先离开吧。” 把两人打发走后。 苏长生果断带人闯入了蕴财庙。 刚一闯入,不管三七二十一,苏长生先给自己与正渊套上了金塔防御。 与此同时。 花神月也动手了。 血刀如琥珀般剔透,似玛瑙般晶莹。 陡一露锋时,已是煞气丛生。 战斗时,她不似仙,倒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神。 “何方妖孽,竟敢来此撒野!?” “废话少说,先接姑奶奶一刀!” 花神月今天很不爽。 揍守天军时被长生叫停,打卜昭歌时又提不起兴致,斗洛水仙时也没法将它碾压在地上。 如今,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狂妄!妖孽受死吧!” 方丈身披金衣袈裟,直接同身后数十位弟子盘膝而坐。 而后双手合十,诵念起至高佛言。 金色禅杖开始疯狂运转,无量佛光如剑雨冲向了花神月。 “佛本无梦,唯身永恒,妖孽,擅闯无梦天佛庇佑之地,你是在自寻死路!” “花里胡哨,什么无梦有梦,受死吧!” 散花白绫衣在雪中轻摆,犹如天仙舞于仙境,梦幻且朦胧。 然而。 滔天杀孽的血刀却斩出了尸山血海,万灵寂灭。 当刀出之时,天地都化作了血色。 世间似乎唯此刀永恒! 佛光都在急速黯淡,恐避之不及。 “顶住,绝不可让妖孽得逞!” 方丈口上说着让众人顶住,但他自己却想溜之大吉。 苏长生见状立即大喊道:“小花,别让这方丈跑了!” “他跑不掉!” 刀光斩飞了禅杖,数十位弟子当场喋血殒命。 只是他们的血却全部渗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苏长生轻咦,同正渊对视后。 正渊推动机关椅,带他朝深渊之力最浓重的地方走去。 有金焕在前面开路,两人毫无阻隔地出现在了某处院落外。 “快啊,还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院里突然传来大笑,随即便是恐怖的呢喃。 “成了,我成功了!深渊与人间的通道已经被打通,这个世界终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金衣老头盯着漆黑的通道,笑起来像是一朵绽放的菊花。 “万恶的苏长生,已死的你注定无法见证新世界的到来,真是可惜啊,没有你这位令人恶心的观众,我都有些不习惯了呢。” 苏长生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随即他就让金焕直接踹门。 轰隆一下,门直接横飞了出去。 门后。 在外名声显赫的友德妙师,此刻却笑得如同一位大反派。 而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此刻。 井中发出嘶吼,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上来了。 正渊侧耳听了片刻,脸色一变,看向苏长生急切道:“苏前辈,是暗蚁魔后,不能让它上来,它的繁殖能力是人类的一万倍,在人间没有它的天敌,它的繁殖速度还可能再提升十倍!” “种族入侵?” 苏长生瞳孔微缩。 这种东西若出来,整个川运城将在瞬间沦陷。 再辅以川运城四通八达的交通,几乎用不了几年,大周就会沦陷。 苏长生很庆幸,自己来得还不算晚。 “苏长生!?竟然是你,你怎么可能没死!?” 从正渊那里听到苏前辈这种称呼。 披着袈裟的老和尚瞬间炸了毛。 “不可能,我的布置不可能有误,你绝对不是他!” 活生生出现的苏长生,让曹有德破大防了。 “石蛮,收手吧,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你真忍心毁了它吗?” “苏长生!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教我做事!” 曹有德狰狞笑道:“你没死也好,如今深渊通道已成,你就等着被深渊中的怪物吃掉吧!”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金焕早已绕到了曹有德身侧,布下了天罗地网。 苏长生拖延时间,只是害怕石蛮这具分身以梦魂方式跑了。 至于深渊怪物,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早就把浮屠金御剑仙塔取出,笼罩了整座山头。 别说是深渊怪物,就算是蚊子也别想飞走。 “阿爸你看,山顶在发光哎。” 王川顺着囡囡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光。 “苏先生真是位活菩萨啊,他进入庙宇后,整座庙都开始发光了。” 王川在感慨之余,脑子轰的一炸。 他想起苏白衣是谁了! “五十年前便登上朝廷通缉榜第一名的魔念狂徒,那位从未被超越一直被模仿的苏老魔!可是苏先生年轻有为,善良仁厚,怎么可能是那位荼毒苍生的魔念狂徒啊?” 正此时。 山顶突然传来爆响,一刀血光似捅破了天,斩断了世界规则与脆弱的前路。 一切都在梦幻泡影中化作了虚无。 山被平整削平了一块。 曾经香火鼎盛的蕴财庙直接人间蒸发了,就像是去往了佛向往的佛国。 甚至。 笼罩川运城的浓云都在一道金光中消散了。 大雪停了,夕阳羞涩地缓慢落下了山。 见此一幕,王川突然冷汗直冒。 “杀神苏白衣现世,必有天象突变,血雨纷扰,不会错的,他就是那位魔念狂徒,他真的回来了!” 王川在山脚徘徊,心乱如麻。 一边是一万两黄金以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边是救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朝廷通缉榜第一位的苏白衣,恶贯满盈,倒行逆施,是位祸乱世间的魔头,是杀人如麻的恶徒,谁知道他救我女儿是否还有别的心思。” 说服自己后,王川脸上的虎爪印都狰狞了起来。 他为了救女儿已经花掉了毕生的积蓄。 只要这次检举成功,他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的女儿也将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阿爸,我们去哪啊?” “囡囡想吃一辈子好吃的吗?想住大院子,认识更多小伙伴吗?” 囡囡点了点头,开心笑道:“想。” 第49章 背负罪孽,放长线钓大鱼 “小花,通知到阿九前辈了吗?” 花神月解决方丈后,就送曹有德归西了。 当看到有什么东西要从井中爬出来时,也根本不给对方适应人间的机会。 直接一刀下去,送暗蚁魔后下了地狱。 最后。 她更是斩出了平生最强一刀,直接把井中那条路都给斩碎了。 深渊与人间的通道还未稳固,就此断了。 正渊见此一幕,彻底折服在了花神月的刀下。 果然。 真正的强大才最能打动男人! “通知了,它说小玉上会亲自过来。” 花神月收刀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看上去心情都好了很多。 很显然,这次她是真打爽了。 正当三人下山之际,居然遇上了官兵。 苏长生意外,原来川运城还有官兵吗? 阮府烧了一夜,没见他们去灭火。 陈家犯了事,也没见他们出现。 现在他平息深渊之乱了,这群人知道来抢功劳了? “把他们三个抓进大牢,听候发落!” 捕头戴着高高的帽,挥动手中刀时,很自觉地退到了众衙役的身后。 数十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手。 苏白衣之恐怖,哪怕过去了五十年,也仍然流传在朝廷之内。 捕头怒道:“怕什么?若苏白衣真那么恐怖,早就去修仙了,还能被挂在通缉榜上?” “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他们敢反抗!” 衙役们一想也是。 苏白衣是五十年前的人,若他不能修行的话,此刻早就是一个糟老头了。 眼前三人,恐怕只是借助苏白衣身份吓人的家伙。 于是,他们拔出刀便一拥而上。 “苏前辈,让我来吧。” 正渊跃跃欲试。 他憋了太久,如今背负的秘密不必再隐藏,他身上的重担都轻松了。 “注意安全。” 正渊的轻功已经大乘。 当他闯入衙役之中后,身形便消失不见了。 李四突然怒道:“王五你干嘛打我!?” “李四你刚刚是不是踹了我一脚!”王五也怒不可遏。 正渊便如鬼魅,穿梭在人群当中,令衙役们在瞬间乱做了一锅粥。 甚至。 他们至今都没有发现,自己内部混入了一位敌人。 “长生,需不需要我直接解决掉他们?” 苏长生看了眼周围,无奈叹了口气。 “善良的事越做越难,邪恶的事越行越顺,将他们都打晕吧,我有些累了。” 当猎人父女消失不见,却出现官府的衙役时。 他便明白,自己遭到了背叛。 “好。” 花神月有些心疼,她又想打卜昭歌了。 都怪这家伙,才让长生如此的累! 正渊还未玩够。 散花白绫衣便飘然而过了。 机关椅从雪地上碾过,所有的衙役都倒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 捕头高高的红帽子掉落在地,他自己更是浑身颤抖得握不稳手中的刀。 “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苏白衣已踏上修行路,可以从通缉榜上移除了。” 苏长生与捕头擦肩而过时,忍不住笑道:“说起来,恶人榜也不错,不知我能排到第几名呢。” 捕头见三人离去后,心脏才开始疯狂跳动。 冷汗打湿衣衫,呼吸都变得粗重。 苏白衣! 他竟然是真的苏白衣!? 这件事情必须立刻回禀大人! 捕头喊醒一位亲信,让他唤醒其他衙役。 而捕头自己,则朝回路跑去。 他要将这个消息禀明大人! 苏白衣踏上修行路,说不准天都会被捅破。 此事非同小可! 待衙役们都清醒过来后,才发现他们当中多了位黑衣少年。 “小子,你谁啊?” “你们的主人。” 少年打了个响指,浓郁深渊之力便汹涌而出。 一瞬间,所有衙役皆双眼漆黑,如同僵尸般呆立在了原地。 “果然,这人间的空气都比深渊香甜。” 黑衣少年看向被削平的山,揉了揉脖子道:“释蒙,这就是你逃来此地的理由吗?可惜了,你本该有更好的前途,却偏偏走上了邪路。” “不过,人间的反应真快,再不走,恐怕我也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一把血刀便横斩而来。 花神月折返而归,直接将黑衣少年斩灭了个干净。 然而。 衙役中有一人突然动了动,似乎面部表情都丰富了起来。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斩成了血雾。 “姑娘,你也太暴躁了吧?” 另一名衙役刚说完真心话,就化作了漫天的血雾 随着刀光越来越快,衙役很快就死光了。 可这还没完。 一道黑影藏在雪地下,竟要入侵花神月的身体。 然而无匹的刀芒,险些当场格杀它! 最终。 它只能仓皇朝山上遁去。 “哪里跑!” 花神月紧追其后,追上了融入十八罗汉体内的黑影。 “女施主,你身体有大问题,若飞升必遭天谴,不如由我来超度你吧!” 花神月回敬了十八道刀芒,彻底终结了黑影。 她再三探查此地,在感应不到异常后,转身便离开了。 衙役血雾中,有一缕黑气遁入地下,远遁不知去处。 “小长生,为何不让我彻底除掉它呢?留下它不是祸患吗?” 回到客栈,苏长生将小老虎抱在怀里,笑道:“小八,快给小花解释一下。” 花神月看向正渊,双眼冰寒。 此人先是比自己还早入住小长生的房间,现在居然与长生又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她嫉妒了! “花前辈,读取过那位黎韫殿下的记忆后,我发现这次上来的人总共三个,一位是黎韫殿下自己,另两个都是仆从。” “只不过其中一位仆从在传送过程中发生了意外,死在了通道里。” “但通过我对他们记忆的分析,我敢肯定,那位仆从已经被某位深渊新主的意识附身了。” “而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新主奇雾。” 正渊怕花神月不明白,特意解释道:“新主奇雾其实算是旧主释蒙的老师,它对于人间来说总体还是友善的,所以可以放它一马,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可杀了它岂不是更好?” 花神月还是不解,她盯着正渊时,眼中有杀意在积聚。 “小花,不怪正渊,放过新主奇雾的决定其实是我提出的。” “旧主释蒙现在威势太大,也太过耀眼,它又与青云仙宗挂钩,难免会牵连到我们。” “现在我们已经如履薄冰,被逼得不得不敞开山门自证清白,若有仙门落井下石,我们的局面只会更糟。” “所以,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提前转移矛盾。” 花神月心疼道:“长生,可若这位新主作恶,你可能就要背负杀孽了。” 苏长生面色严肃道:“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深渊入口未必只有一个,可能已经有其他新主准备或已经入世,我们现在也只能冒险了!” 他看向正渊笑道:“新主奇雾便是变数,能教出叛逆旧主释蒙的老师,降临人间后,说不定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让暗流漂上表面,伏案几勾连天下,只要我们利用它,不仅可以让青云仙宗喘一口气,还能借机找寻其他地方的深渊入口。” “我们只需放长线钓大鱼,牢牢抓住这根细线便可。” 第50章 神话余晖,众生归凡的源头 心灵教鞭一端缠在苏长生的手腕上。 另一端却已没入无垠的虚空不知处。 “苏前辈,你动用那件衣服的力量,真的没关系吗?” 荧惑红衣之恐怖,连大哥哥都敬而远之,不敢擅用。 苏前辈贸然使用恐怕会很危险。 但转念一想,正渊又不担心了。 苏前辈在使用玷污梦眼时便很稳。 如今轻松驾驭荧惑红衣,似乎也说得过去。 “无妨,仙兕大人除掉了荧惑红衣的副作用,我现在使用起来很顺手。” 荧惑红衣弥补了苏长生在心灵上的漏洞,填补了他最大的短板。 日后他再步入天骄心底,即便没有小青牛的庇佑,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对了小八,仙兕大人与小十外出还没回来吗?” “看天色,应该是快回来了。” 正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散尽雪后,渐暗的天色下寒意越发明显。 “他们回来了!” 青牛载着牛小七飞入了房间。 牛小七一个翻身跃下牛背,满脸都是兴奋。 “师父,我们刚刚从一处神秘的古墓出来,那里面有一只大蜘蛛,还有一条好像要化龙的蟒蛇,不过它们都被仙兕大人打败了。” “我们还得到了这个。” 牛小七伸出手,里面有四块白色碎片。 苏长生接过碎片后,得到了系统的提示。 【你获得了阴阳扇碎片。】 加上黑色碎片,现在苏长生手里已经有了五片。 突然。 苏长生大脑像是被重击砸过,有种要裂开的感觉。 眼前一片漆黑,世界似乎都黯淡了下去。 强烈的狂风袭来,那似乎只是一个人的呼吸。 爆裂般的巨响宛若天音,震耳欲聋。 “神话要熄灭了,众生都在归凡。” “神界去了梦境的至深处,仙界又去了哪里?” “仙界去了深渊,我们也要藏起来了,不能被那些东西找到,否则……” 苏长生七窍淌血,血汗直冒。 幸好声音消失了,要不然他脑袋都要炸了。 那似乎只是远古的对话,可却差点让苏长生从此迷失在黑暗中。 可等他睁眼后才发现,他浑身都在淌血,淡蓝色的血迹是天空的颜色,美丽的背后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小花,我没事。” 苏长生连忙安抚快要疯了的花神月。 刚刚他险些死亡,小花通过沉鸢紫发带的感应必然也无比的强烈。 事实也是如此。 破碎绞痛的心无助地跌落下万丈的悬崖,不知多深的大海里冲散了不知多少片的心慌。 名为失去的惶恐在刀山火海上撕心裂肺地惨叫,可谁也寻不回那炽热挚爱的心房。 花神月紧紧抱住苏长生浸润过血的身体,身体的暖与跳动的心都是她惶恐冰凉心脏上的良药。 “长生,你答应我,不要用自己的命去变强,我宁愿晚一点见到你,也不想看到你出事。” “好,我答应你。” 一个人的孤独尽管难熬,但有光的期待与黑暗的绝望还是有区别的。 牛小七看着师父师娘腻歪在一起,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小青牛眼神很亮。 关键时刻,是它强行从苏长生手里咬出了两块碎片,才没让苏长生继续听下去。 “仙兕大人,多谢你的帮助。” 苏长生与小青牛心有灵犀。 刚刚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如果他再听一个字,可能脑袋就要爆掉。 这是连净心霸鳖神术都没有达成的效果。 苏长生缓过来后,长舒一口气。 死亡只在一字间。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连远古对话都带上防火墙了。 可就在他想说话时,突然瞪圆了眼睛。 【你获得了主线任务‘神话余晖’,众生归凡的源头,一号坑中的妄想,请尽快踏上仙路争霸,获取新的真相。】 【你获得了支线任务‘大梦一场’,神性住进了梦里,它们妄图躲过凋零的命运,请尽快前往神界,获取新的真相。】 【你获得了主线任务‘深渊愚行’,愚昧自甘堕落,化为罪孽的花朵,请尽快前往仙界,获取新的真相。】 系统第一次布置任务,竟然就如此劲爆? 这感觉,怎么像是准备跑路的架势。 苏长生有些慌。 别人家的系统都是从一而终的跟随,自己家的系统不会是嫌弃宿主太弱,打算卷铺盖跑路吧? 有了这层担忧。 他对任务有没有奖励都不太在意了。 毕竟万一系统真跑路了,他在梦境中快速变强便成了妄想。 如果生死咒印也爆发的话,那就悲催了。 但,苏长生还是有些不甘心。 ‘系统,任务总该有奖励吧?’ 【主线任务限时一万年,即刻计时,失败人亡。】 【支线任务限时一百年,即刻计时,失败人亡。】 ‘系统,你真是一个畜生!’ 苏长生撇了撇嘴,却放下心来。 系统不跑路就行。 为了小命,这个舔狗他必须要当! “干得不错。” 苏长生拍了拍牛小七的肩膀以示鼓励。 这次多亏了牛小七带回来的四块碎片。 要不然他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听到这些秘辛,顺便觉醒系统的这个任务提示功能。 “嘿嘿,这都是徒儿应该做的。” 牛小七咧嘴笑着,就差掐着腰大喊小爷最棒了。 就在这时,一团星光飘了进来,落在了花神月的手中。 “天舟令?” 花神月盯着手里廉价的两张天舟令,瞬间上头了。 直接就要去找卜昭歌算账。 “小花,小卜那家伙估计已经跑路了,我们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苏长生也是无奈。 花神月咬牙道:“别让我再见到他,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她的怒火仿佛要溢出眼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外场令也不错,人多热闹嘛。” 苏长生接过令牌看了一眼,随即笑道:“小花,吃点东西,咱们也该入场了。” 正渊、牛小七、小青牛被留在了客栈里。 苏长生与花神月在夜市吃过饭后,直接赶往了天舟拍卖会。 或许是人实在多的缘故,这里居然排起了长龙。 苏长生与花神月站在队伍里,等待着验令牌。 吃下最后一口肉的小老虎,舔了舔嘴,趴在苏长生的腿上睡了过去。 “小长生,我给你去买冰糖葫芦吧?” 花神月看到不远处有小贩在卖,顿时眼前一亮,直接跑了过去。 就在快要轮到苏长生时。 突然有名粉衣少女插到了苏长生的前面。 看这灵动的身姿与熟练的动作,应当是惯犯了。 再看她的穿着。 雪后寒夜里。 她的粉衣罗裙在凉薄中还有几许飘逸,不是修行之人就是疯子。 “师妹,你怎么又这样。” 与正渊差不多年纪的男子苦笑一声,一身蓝衣背负长剑,必定是位剑修无疑。 他无奈看向苏长生道:“小兄弟,抱歉了,看在我家师妹还小的份上,就原谅她吧。” 苏长生诧异,原谅这种话,不应该是利益被损害方说嘛? 身为既得利益者,怎么好意思自我谅解啊? “没关系,你们让开就行了。” 苏长生也不惯此人的毛病,当场拒绝。 然而。 这位修行者竟然当做没听见,直接插入了队伍里。 甚至还跟前面的师妹有说有笑起来。 然而就在轮到他们时。 前面的少女突然面色通红道:“师兄,我们没有令牌好像进不去。” “谁说没有的,师妹你等着。” 青年回头,二话不说直接将苏长生手里的令牌夺了过去,而后近乎施舍般丢下了一块杂灵石。 杂灵石砸在了小老虎的头上,令它痛呼吼了起来。 “师妹,这不就有了嘛!” “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先进去,你也要跟上呀。” 少女笑颜如花,似白莲花般纯洁干净,也难怪会惹人喜爱。 苏长生也笑了,轻拍着小老虎道:“小家伙,该你表现的时候了,可别给我丢脸呀。” 小老虎早已怒不可遏。 想它堂堂虎王,何曾遭受过如此羞辱? 小小身躯,却有恐怖能量。 它直接一爪子拍了上去。 青年早有所觉,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别人出手打他,他还手才合乎情理,亦合乎道也。 于是。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修完美之道,自当要站在天理一方。 率性而为,绝不让自己受委屈。 但世间多是像眼前少年这样不识抬举的家伙。 为仙人做事本该自傲,可他却觉得是在受辱,实属不该。 像这种只会制造麻烦的人,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污染空气。 紫袍青年并不认为是自己错了,毕竟他遵道而行,何错之有? 然后,他的手臂就掉落在地。 鲜血从肩头喷涌而出,胳膊直接被抓成了血雾。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剧烈的痛苦令他丧失了理智,袖珍长剑直接朝苏长生的脑袋刺了下去。 第51章 长生,我想吃鱼了 剑光被变大的老虎咬在了口中。 长剑在虎口之中都变得袖珍了起来。 “妖王!?” 在人类当中,化神之下皆蝼蚁。 而妖王,便是人类对于化神境妖兽实力的认可! 同等境界下,人类不如妖王。 “吼!” 猛虎出笼势有吞天之志,利齿森森当有护主之能。 青年被虎威狠狠压在地上,手里的宝剑都仅剩下了剑柄。 灵元境的修为在虎王面前与蝼蚁没什么区别。 “妖王又如何?妖怪,在人类的城池,你敢杀我吗?” 剑碎了,人也五体投地,但青年的傲气却还炽烈着。 他将自己与全人类绑定在一起,果断占领了道德的高地,想要借此来审判苏长生。 天舟拍卖会外场大都以普通人居多。 当虎王显露真身后,虎威确实撼天。 但原本弱势的苏长生,也瞬间没有了优势。 甚至。 排队围观的人们开始在心底为青年剑修默哀,甚至痛斥苏长生的冷血。 人对弱者会产生一种同情,甚至是不求回报的帮助。 从前,苏长生不懂。 为何好好的歌唱比赛会被办成比惨大会。 为何恶劣的纯狱风会吹过苍茫的大地。 为何连杀人如麻的刽子手,都可以浸泡在凄惨身世的染缸里清洗着英俊皮囊下的血污。 最后。 助长歪风邪气的人,反而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情。 甚至。 还有人为杀人凶手发声,大口咀嚼血肉馒头。 那时。 苏长生就觉得世界太过疯狂,妖魔鬼怪都能披着人皮到处游荡。 但等他长大后学了心理学,他才明白这些原来都是正常的心理想象。 它叫败犬效应。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 苏长生才发现,原来人的情感可以成为工具,用它便能杀死任何一个你想杀死的人。 所谓的完美犯罪,也不过如此吧? 一个人杀人那杀的是人,那一百亿人杀人那杀的便是罪孽了。 其实简而言之就是谁惨谁有道理,谁弱谁是真理。 苏长生是失去了双腿,也确实是被欺负了,但他反击了,他还借用了其他族群的力量,那他就不是弱势群体,而是人类的叛徒! 而盛气凌人强取豪夺的青年,如果真死了,那他就是绝对意义上的政治正确。 然而。 他遇上了苏长生。 “刚刚你插队夺走了我的令牌,现在你要陪你的小师妹,岂不是还要去抢夺其他人的令牌,如果我没有阻止你,你的下一个目标又是谁呢?” 苏长生用一句话牵扯上了所有人的利益。 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 原本他们还希望苏长生能放人,现在则希望这个瘸腿的少年绝对要挺住,不然还不知道谁会倒霉呢。 所以,原本嘈杂的周围瞬间变得静悄悄,好似所有人都失语了。 虎王摇头摆尾,一爪子就将青年踩在了脚底下。 但猝不及防下,一道强风直接将它掀飞了出去。 虎王背后长出双翼,轻轻扇动间,好些人都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它在空中完成猛虎翻身后,冷冷扫向手拿地阶长剑的中年男子。 曾为散仙身旁的马夫,虎王见识还是有的。 此人应当是天舟拍卖会的人,实力也在化神境。 但对方手里有地阶武器,它打不过。 所以。 它低头委屈看向了坐在机关椅上淡然自若的少年。 苏长生打量这位中年男子。 他身披紫舟云纹袍,手持夺目紫芒剑。 入口处检验天舟令的青袍人向他行礼,他的地位似乎并不是很低。 “小少侠,他确实有错,但你驾驭妖兽在人的城市里杀人,难道就没有错吗?” 苏长生微愣,蹙眉道:“阁下是天舟拍卖会的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你已经影响到了拍卖会的正常运转,你现在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立刻收起你的凶兽,并向对方认错,然后向天舟拍卖会赔付相应的时间损失,否则今天你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苏长生听到如此严肃的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莫非你想与天舟拍卖会为敌!?” 紫袍男子双眼微眯,已经起了杀心。 “我笑你无知却不自知,我笑你为天舟拍卖会招来了灭顶之灾,却还沾沾自喜。” 苏长生怒斥道:“此人插队在先,又伙同其师妹在拍卖会前抢走了我的天舟令,我不过是小施惩戒,正当防卫,最终目的也只是想要寻回自己的令牌,可你竟然颠倒黑白,助纣为虐。” “怎么?难道你们客人的天舟令都是抢来的吗?” 苏长生看向排队失语的众人,摊手无奈道:“是非曲直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天舟拍卖会的自己人都在纵容强盗行径,我们即便拍下了东西,真的就属于我们自己吗?” “可别因为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东西,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小花,我们走。” 虎王缩回小猫大小后,落回到了苏长生的腿上。 花神月也将十串糖葫芦塞给了苏长生,然后推动机关椅,便准备离开。 “谁允许你们走的?” 衣袍猎猎追至,紫剑浩渺而来。 化神境修为彻底展露后,沿途的雪花都被带起。 然而背后偷袭的致命一剑,却被一层金幕轻松挡下了。 “这怎么可能!” 紫袍男子攻来时有多么愤怒,被弹飞时就有多么狼狈。 甚至最可气的是,那两人从始至终都未曾回过头。 “小花,那个青年欺负我,你难道不生气吗?” 花神月笑颜如花道:“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死人怄气?” 苏长生微愣,随后无奈道:“人死如灯灭,世事本无常,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再做舔狗了。” “长生,我探查了那人的记忆,他来自一个叫缘道门的仙宗,似乎这个宗门在大周还很有名,不会对你有影响吧?” “在与他对话的过程中,我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苏长生不以为然道:“小小宗门而已,不足为惧。” “但他好像还有另一重身份,我也是在强行探查这部分内容时不小心触发了禁制,结果他就死了。” “嗯?有双重身份的人,不应该会死这么快吧?” 苏长生给花神月投喂了一颗冰糖葫芦,依旧不以为然。 “好甜,长生,我突然想吃你做的糖醋鲤鱼了,我们去买鱼吧。” 不等苏长生回应,机关椅已经冲进了夜市中。 夜市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霓虹闪烁。 苏长生来到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暗。 一场大雪过后,川运城似乎还未真正从寒潮的影响中走出来。 零星几点星光的映衬下,即便在昏暗灯火中,仍旧是满满的烟火气。 在吆喝叫卖声里,不知又有多少人冻死在了这场风雪之中。 “小家伙,赶紧挑几条好的,回头给你喝汤。” 小老虎眼前一亮,喝汤它也乐意啊。 它跳了下来,开始在鱼摊旁徘徊,就像是一位寻觅猎物的凶王。 鱼贩子见此一幕只觉得惊奇。 但鱼贩子旁边卖野兽肉的猎户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想提醒身边的伙计,这只可不是猫,而是真正的森林之王。 隔行如隔山,不知者才会无畏。 昏黄的灯笼微光里,虎王很快选好了猎物。 它看向鱼贩老板,点了十条鱼。 “公子,你这只猫真有灵性,可以卖给我吗?” 摊贩老板对自己的小摊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冻鱼的新鲜程度。 只是他没想到,一只小猫而已,居然也可以闻出其中的优劣。 真是不得了啊。 “多少钱都不会卖,我怕你驾驭不了。” “摊主,你还是快些将这十条鱼包起来吧。” 苏长生将虎王龇牙的嘴闭合了起来,堂堂虎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真的不卖吗?” 老刘头将包好的鱼递给了苏长生,还有些可惜。 可等苏长生等人走后,旁边摊位的张猎户擦着冷汗道:“老刘头,你可别作死,那可不是猫,那是一只大老虎!” “什么老虎,那分明就是一只猫嘛,老虎哪有这般温顺?” “猫的尾巴是上竖的,老虎的尾巴是下垂的,我曾遇到过。” 老刘头也流下了冷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其实,从张猎户的神情他已经判断出那是一只老虎。 他只是不敢想象自己真的买下后,一家老小会不会都被吃个精光。 “能降服猛虎的必是仙人,可为何仙人会用铜币进行买卖?” 花神月也有相同的疑问,她明明已经准备好了灵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那都是上好的灵石,我怕给了他反而会为他招致不详与祸乱。” 见花神月若有所思点头,苏长生也好奇起来。 “小花,你在那家伙的记忆里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会触发限制,令人直接死亡。” 按理说一位小势力的弟子,一般不会接触到太过隐秘的信息,也没必要用精神封锁吧。 “也没什么,他似乎只是大周太子安插在缘道门的亲信,而这个缘道门也只不过是遗盟国隐藏在大周的仙门罢了。” 第52章 拍卖会场,天骄功法到手 寒风瑟瑟,苏长生突然有些冷。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又与大周的太子扯上了关系。 而且这次还牵扯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太子不管是想谋朝篡位,还是想入侵他国。 这都不是苏长生一个普通人可以接触的。 “这次下山真不愉快啊。” 苏长生揉着小虎王,轻叹道:“再回去一趟,至少要把凶案现场清理干净。” 但凡涉及朝廷之事,都会变得危险且复杂。 苏长生为了能够继续苟,必须将此事处理干净。 只是令苏长生意外的是,就在他们赶回拍卖会时,发现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 “守天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黑夜下。 天字黑军严密封锁了天舟拍卖会,这里似乎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情。 “这位大哥,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好事的路人见到有人问起,倾诉之欲瞬间就来了。 “小少侠,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 金大嘴眯眼笑道:“我川运城第一名嘴可不是白叫的,哪怕是道听途说之事,神话怪诞之言,到了我这儿,也一样能给你掰扯明白,听个真切!” 苏长生惊讶,他竟没发现,这竟然是一位天赋图的觉醒者。 莫非此人的天赋图与八卦有关? 可以通过与人言他事的方式提升修为? 现存世间的天赋图千千万,但修行体系却只有七大系。 分别是域、体、气、言、魂、物我、物他。 域即领域,以境为天赋图,方源的寒潮末元图便属于领域之一。 世俗所言之呼风唤雨的仙人,也属于这类。 体即体魄,以人体为宝藏的天赋图,大多与肉身有关,比如心脏、血脉等。 气即练气,以单纯的色泽为天赋图,修行速度是其他系别天赋图者的十倍,甚至百倍。 言即言灵,出口成真、言出法随者,皆为言灵之力。 言灵系天赋图往往以文字居多,常常晦涩难懂,不知所云。 但能读懂其文字者,皆可成为其天敌。 言灵天赋图持有者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强者可杀人于无形,改天换地,平步青云。 弱者的天赋也是稀奇古怪,比如测谎者、传言千里者等。 眼前这位川运城第一名嘴,应该就属于后者。 至于其他三系。 魂即魂灵,石蛮这种打不死的小强,就是魂灵系的天赋图。 动辄分身数百,比老鼠还能生。 物我即万物皆我,像洛夜的暗海深鲸图、扶宇的扶桑巨日图、白极的炽天金乌图、子琅的天烈百木图、彭来的六耳猕猴图,以及牛小七的绝梦蓝蝶图。 这些都是物我系天赋图。 这类天赋图很强大,但因为天骄居多,所以世间罕见。 物他即化他为我,花神月的血刀、卜昭歌的载物星盘……这些都属于物他天赋图。 借外物打造武器,与天赋图融合。 随着修为的提升,物他武器也可更新换代。 他们就是天生的装备库,打死了就会爆出满屏的装备。 但他们又无比强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反被击杀。 不过。 在仙器当中,有九成九都是物他天赋图者飞升后留下的。 苏长生的天赋图很全面,似乎七大系都有涉猎,但一多就显得杂乱,反而觉得平平无奇,没那么惊艳。 不过,他依仗系统变强,完全不必去考虑修行方式。 金大嘴动用言灵天赋图,近乎口吐莲花般将恶虎扑杀恶徒之事又说了一遍。 在他口中。 虎王披靡天下,既有佛心又有善念。 即便被世人误会成恶虎,也怀揣着伤心不愿过多解释。 小虎王趴在苏长生腿上,瞥了一眼这个渺小的人类,咧着嘴想笑,但又怕苏长生发现,于是就晃了晃尾巴,以示鼓励。 不得不说金大嘴的厉害,哪怕有天赋图的加成,能把虎王夸到虎毛炸立的,他算是第一个。 “说重点!” 花神月扫了金大嘴一眼,险些把他吓尿。 金大嘴擦着冷汗道:“前不久,有一道金光冲进了天舟拍卖会,惊动了拍卖会的老板娘,后来又有十二道银光到来,将所有人都驱散了。” “随后这些黑衣军队就把整个天舟拍卖会给包围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后,金大嘴逃也似的离开了。 “小花,你吓到他了。” “如果他夸的是你,我会开心,但是他居然夸一只畜生!” 虎王瞬间胆寒,肉嘟嘟的爪子遮住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苏长生抚摸着虎王背部的毛,无奈道:“只能冒险闯一闯了,金焕前辈,麻烦你了。” “不麻烦。” 金焕满面春光。 它又囤下四块仙器碎片,幸福指数直线飙升。 现在苏长生让它往东,它绝不会往西。 主打一个听话。 苏长生催动浮屠金御剑塔诀,配合仙器金塔,直接同花神月和小虎王一起隐于无形。 两人一虎很轻易便进入了天舟拍卖会。 “在那里!” 拍卖场内。 五步一黑衣,百步一白衣。 苏长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是来毁尸灭迹的,为何有种偷东西的感觉呢。 小虎王也紧张得不行。 白衣天狩都是大乘境,完全可以碾压它。 黑衣天鹰都是化神境之上,单对单它压根不怕,但打一群它还没那个本事。 花神月闲庭信步,推着机关椅就来到了青年的尸体旁。 “长生,是要把他烧了吗?” 苏长生确定此人身份后,点头道:“烧了吧。” 机关椅缓缓转动,朝外走去。 躺在拍卖台上的尸体,突然燃烧而起。 只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任由尸体化为灰烬,守天军竟然纹丝不动,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小花,有猫腻。” 机关椅停下,苏长生警惕起来。 拍卖场很大,足足可以容纳上千人。 尽管拍客都已经被驱离,但这里的守天军却还有很多。 但守天军却对火焰不闻不问,周围环境更是落针可闻。 很显然,这其中有大问题! “时停还是精神控制?” 这次连花神月都面露严肃之色。 “我出去看看。” 苏长生一把拉住花神月的手,摇头道:“没必要去冒险。” “这么大的手笔,即便是言灵系的强者,恐怕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现在敌人在暗,我们也在暗,这才是最安全的平衡。” 苏长生让金焕进行探查四周,可它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里一切都很正常。 但这才是最不正常的一点。 “我们先不要离开拍卖场,免得惊动那些敌人。” 苏长生面色严肃,他这次连人皇地书都催动了,却仍旧看不出任何异常。 很显然,此事与深渊无关。 “我们去后面看看。” 两人刚走入拍卖场的后台,居然就看到一众拍品被随意摆放在了长桌上。 连藏书阁一层书海里的书都没这么随意过。 很明显的陷阱却勾住了苏长生的视线。 他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真有我想要的功法!” 他竟然看到了《深海狂相经》与《乌羽金录》两本地阶书籍。 这里总共只有三本地阶书籍,居然有两本适合苏长生。 不管暗地里是谁在隐藏,又是谁在算计。 他们都不可能知道系统的存在。 所以苏长生并不介意用手碰一下,他只要不翻书应该就没事。 “小花,快推我过去!” 不管是不是针对他的陷阱,既然这两本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就是与他有缘! 第53章 戴罪立功,记忆海上的幕布 【你获得了《深海狂相经》。】 【你获得了《乌羽金录》。】 果然可以! 苏长生面露狂喜,不管这背后有谁在暗算他。 只要有系统在手,他都可以巧妙避过。 “小花,我们赶紧走。” 苏长生懂得见好就收,但还是顺手摸过了第三本地阶功法。 【你获得了《小三千周脉》。】 花神月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推着小长生离开了拍卖会。 路上并未出现任何阻拦。 “先回客栈。” 一路上,金焕都在全程保护,不敢有丝毫懈怠。 连它都察觉不到异常的事情,属实是少见。 或许是夜色太深重,又或许是来年是丰年。 天空中竟然再次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快收摊吧。” 夜市的灯笼开始摇晃,一辆辆载有货物的小车渐次远去。 “老刘头,今晚就属你运气好了,居然被仙人们买了鱼去,这过年也能年年有余了。” “老张,那我可就借你吉言了。” 老刘头与张猎户告别后,没再逗留,径直往家赶。 可雪花越飘越大,渐渐眯住了他的眼。 幽暗的灯火开始缥缈,曾走过无数遍的回家路,也变得陌生起来。 “什么东西!” 道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它通体雪白,此刻正朝这边走来。 “雪、雪怪!?” 传说雪中有雪怪,专吃夜归客。 老刘头被惶恐占据心灵,吓得仓皇而逃。 然而地太滑,他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 或许也是身子骨太弱,跌倒后竟然爬不起来了。 身上的铜板都在挣扎中跌落了出来,掉落了一地。 “不要过来,你不要吃我啊!” 老刘头见雪中白影扑杀了过来,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白影没有在意散落在地的铜板,直接便踏了上去。 然后。 层层涟漪扩散开来,沾染在铜板上的金光爬上了雪怪的身体,磨灭了其存在的痕迹。 “吼!” 它不甘地惨叫,可身体却如雪遇骄阳般融化,最终散掉了所有的灵性,化作了一摊水渍。 “不要吃我啊!” 老刘头被雪怪吼醒,下意识一阵抽搐。 “雪怪呢?” 他颤巍巍站起身,结果发现仙人给他的铜板正散发着淡金色的光。 “仙人保佑,谢谢仙人保佑!” 老刘头心有余悸,腿脚都在发颤。 刚刚他真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 他捡起发光铜板后,也顾不得会引怪归家,径直朝着家里跑去。 摊车都没敢再推。 客栈里。 苏长生皱眉看向窗外,有些烦闷道:“这场雪有些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但你现在该休息了。” 花神月将苏长生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像哄孩子一样轻拍他的肚子。 “小花,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但我想哄你睡觉,然后看你睡着的模样。” 苏长生点头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来到了夏日的天骄深院。 “至高无上的真梦,您回来了。” 贪梦儒雅随和,似这世间最无瑕的美玉。 只是那光头与白衣,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梦境拓宽得怎么样了?”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目前已延展到了山腰,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座青云山都将成为您梦中之景。” 苏长生感悟梦境的边界,发现那群白衣小娃娃十分卖力,也相当有干劲,完全不需要画饼与激励。 “你在这里等着,我待会有事找你。” 拍卖会的诡异始终让苏长生不安,令他耿耿于怀。 也许这位不知活了多久的贪梦可以给他答案。 苏长生调整好心态,盘膝开始修行《深海狂相经》与《乌羽金录》。 藏书阁内的功法,都是经过先贤检验过的。 但在外获取的功法,不见得安全。 苏长生确实希望薅羊毛,但却并不想给天骄们留下后患。 当苏长生在梦境中进入修行状态,他的意识瞬间分裂。 这是系统在辅助修行。 只是这一次,他竟然分出了二十道意识。 “上次只有十道,这次居然有二十道,难道系统分裂的意识数量与梦环有关?” 苏长生眼神变得明亮。 一万米梦环只有十道分身,那两万米便是二十道分身。 这样算下来,十万米小目标岂不是就有一百道意识分身了? 苏长生心惊。 如此这般的话,那他越是强大,岂非参悟功法的速度便会越快! “不能浪,人外有人眼外有眼,现在还不是修行人皇天书、人皇地书与道德经的时候,万一引来了那只眼珠子,没有鳖爷缓冲,我必死无疑。” 没用多长时间。 苏长生就把《深海狂相经》《乌羽金录》融会贯通了。 但融会贯通,并不代表修为便有所精进。 毕竟梦境与外界还是有差别的。 这就好比是苦练武功秘籍与直接灌顶。 哪怕同样是练成了一门神功,后者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底子,也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甚至是爆体而亡。 功法的限制更多。 它可以提升修为,但又受限于修为。 虽然苏长生有了做梦的权利,但也只是理论上的巨人,现实中的矮子。 不过。 他有把握让现实与梦境的偏差无限接近于零。 又花费一天的时间,他对功法进行了修订,使之更适合老大洛夜与老三白极。 再三验证功法无误后,苏长生才放心开始修行《小三千周脉》。 只是陡一修炼,他便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之处。 “古怪,这篇功法我为何会如此的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苏长生蹙眉时,脑海中自动闪回白鹭村的点点滴滴。 一些零星片段与一张清秀男子的脸令原本毫无漏洞的记忆海掀起了波澜。 “他是谁?他对我似乎很好,可他为何消失了,他是我的父亲吗?” 苏长生没想到自己的记忆居然也有问题。 似乎他并非一个人流浪到了白鹭村,而是有人始终跟随。 “看来回去要去问问阿九前辈了,它似乎对我的身世有所了解。” 天舟拍卖会。 花天将紧张看向盘坐调养的剑天将与涯天将,有些担忧。 “大哥,九弟,你们怎么样?” 剑天将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深吸一口气道:“那位,绝对是大周皇血。” 涯天将心有余悸道:“既然戴罪立功有效,那就说明那位的父亲可能登上过那个位置,或者还在那个位置上。” “九弟慎言!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明白。” 涯天将把《小三千周脉》收起来后,拎着大刀就进入了拍品的密室。 “舟四,你们天舟拍卖会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与遗盟国合作。” “天将大人,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天舟拍卖会的总部便扎根在大周,我们可是土生土长的大周子民,与他国合作与我们而言无异于自掘坟墓,有害无一利啊。” 妩媚女子三十来岁,风韵犹存。 一袭白舟云纹袍似乎都掩不住那傲然的身材。 她笑时,红唇微翘,似乎整个密室都明亮了几分。 “大人,您是知道的,天舟讲究利益至上,这损害大周利益的事情,我们又怎么会去做?” 舟四有一双粉色瞳孔,她双眼微眯时,自带几分妩媚之意。 “是吧,紫来?” 被称作紫来的中年男子正是对苏长生出手的那位,他手心满是汗水,似乎吓得不轻。 “是,呃……” 女子笑颜依旧,但鲜血却已经在她身后绽放。 紫舟云纹袍飘落,直接盖住了紫来爆碎的尸体。 夺目紫芒剑也褪去了神光,破碎的剑身发出悲怆的剑鸣。 “大人,您看这样做能满意吗?” 剑天将走来,目光阴冷道:“把缘道门那名粉衣少女交出来。” “少女?什么少女,大人,您莫非是在说我?” 第54章 因果偿还,石村开出腐烂之花 伏龙古剑出鞘,直接朝舟四眉心刺来。 她飘然而退,可剑却紧追不舍。 ‘仙器!’ 强烈的危机令舟四当场变了脸色。 仙气余韵更是让她胆寒。 “大人,舟四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你还在说谎!既然天舟拍卖会执意要与大周为敌,那也没必要存在下去了。” 滔天剑意之下,舟四祭出了一套天阶子母镯。 可在仙器面前,天阶都是弟弟。 眼看着子母镯出现裂缝,舟四心都在滴血。 “大人,我什么都说。” 舟四藏起眼底的恶毒,还是选择了屈服。 “缘道门确有一女曾通过紫来找上过我,但她只是卖给了天舟拍卖会一份情报。” 花天将安排好天字黑军与天字银军后,步入了密室,疑惑道:“什么情报?” “此情报涉及一位坐化的九劫帝仙,天舟拍卖会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我不能说。” 剑天将双眼微眯,脸色阴寒。 其手中的伏龙古剑都散发出夺目的仙芒。 “这里是大周,哪怕你是熬过九次天劫的九劫帝仙,今天也得给我老实交代!” 舟四娇躯微颤。 冥冥之中,她竟感受到某种恐怖的威压。 那不是实力与仙器的压迫,而是来自大周国运的碾压。 “我说!” 还不到十息,舟四的白袍已经湿透,汗渍夹杂血滴浸润衣袍。 她彻底震撼了,大周国运竟如此恐怖吗? 她好歹也算是一位散仙啊! 竟然会浑身无力,被压倒在地。 “缘道门圣女顾采芝说,她知道一位九劫帝仙的大墓,大墓的位置就在一处叫做牛石村的山中村落。” “牛石村?” 翌日。 漫天的诡异大雪还没停住,川运城中已经消失了好些的人。 苏长生早早起床,将糖醋鲤鱼端上了桌。 花神月细嚼慢咽,然后吃了九条。 剩下的一条由牛小七、正渊、小虎王分了。 只是今天牛小七的胃口并不好。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沉默。 “长生,你睡下后,玉上长老来了一趟,我将蕴财庙与石蛮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嗯,我知道了。” 在梦境中,苏长生都看到了。 小花对玉上没有多说一个字。 对正渊之事更是只字未提。 不过。 苏长生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天舟拍卖会的诡异画面,那本《小三千周脉》的出现,恐怕都不是巧合。 就连看似无所不知的贪梦,也无法参透其中的玄妙。 “收拾一下,我们去牛石村。” 轻轻地来,正如他们悄悄地离开。 雪花染上了诡异的氛围,送走了到此一游的长生。 乌白的云,萧瑟的风,寒冷的冬日里没有过多的留恋。 失踪的归家客,归来的苏白衣,川运城里再次流传起那个疯子的传说。 翻山越岭,跋山涉水。 石岳林也近在了眼前。 凶猛的雪潮仿佛要将此地掩埋,曾经的天堑居然只剩下了石林的尖端。 牛小七目光复杂。 他曾花费三日时间逃出了石岳林的阻隔,在追求自由与复仇之路上,他迈过了人生的第一道坎。 “这雪不正常,小十,要注意安全。” 牛石村距离川运城并不远,但这里的雪格外的大。 在自然面前,石岳林不再是天堑,而是坦途。 牛小七跟在苏长生身边,轻松行过了石岳林。 眼见着牛石村就在前方了。 可下一瞬,恐怖雪潮袭来。 刚刚还能看到的石村,居然直接消失了。 “石村不见了?” 牛小七都已经要冲出去了,可噩梦中的地方居然没了。 “小十快回来,这里不对劲!” 牛小七也想循着声音回来,结果没走两步,人就消失了。 “金焕前辈,小花,拜托你们了。” 苏长生眉心第三只眼张开,金色的光瞬间横扫向四周。 九层仙塔悬空,金光瞬间覆盖了此地。 原本消失的牛小七也在瞬间显照了出来。 只不过。 他正在与四只雪怪缠斗。 蓝蝶伴着铁砂掌,竟打出了虎虎生风的架势。 “师父不用担心,再来一百个我牛小七也不怕。” 牛小七还在得意,苏长生的目光已经变得严肃。 就在牛小七身后,一只只雪怪爬了出来。 放眼望去,至少有万数脑袋在蠕动。 在密集恐惧症与恐怖谷效应下,苏长生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花神月的脸色瞬间阴冷,煞气再也藏不住了。 “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刺激到长生,都该消失!” 血刀斩出,山摇地晃。 包括牛小七在内,所有能动的东西,全部倾倒而下。 风雪都被斩开,寒潮也被切断。 雪怪还未发出惨叫,已经在红光中化作了浓水。 “我没死?” 牛小七翻身跃起,心有余悸。 他摸向自己的肚子时,看到有金光在闪烁,瞬间放心了下来。 “长生,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 不等苏长生拉住她,她已经消失不见。 “这丫头,怎么如此急切。” 苏长生看向重现眼前的牛石村。 在他的愚笨梦眼中,整座石村都散发着非凡的波动。 “小十,你们村有什么特点吗?” 牛小七疑惑道:“傻子多算吗?我父亲好像就是一个大傻子!” 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无论是谁,都无法心平气和地去坦然面对。 苏长生拍了拍小十,结果差点把他的眼泪给拍出来。 “苏前辈,有人来了。” 正渊接过花神月的位置后,便担负起了保护苏前辈的重担。 因此。 他发现问题后,瞬间警惕预警。 “怎么会是她?” 苏长生这次真的意外了。 领头那位面色冷冽的少女,他见过。 昨晚天舟拍卖场外,夺走他天舟令的就是这位白莲花少女。 “她果然没那么简单。” 正渊惊讶,苏前辈背着花前辈认识其他女孩,花前辈会不会生气啊? 花前辈太可怕了,他都无法想象届时是他倒霉,还是苏前辈倒霉。 有金塔庇佑,三人处在了绝对隐形的安全状态。 一队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就是拥有仙器的好处。 “外来者,村子现在不能进!” 牛小七本来还在冷眼旁观,可他看到那个流着鼻涕的男子时,愣了一下。 “怎么会是二傻?” 苏长生也意外道:“这就是那个为了救你自己滚下山崖的二愣子?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下轮到牛小七惊讶了。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自己没有向你说过他啊?” “不是你告诉我的,是另一个你告诉我的。” 牛小七想到心底的那一幕,瞬间懂了,可眼圈也红了。 “师父你为了帮我们觉醒天赋图,究竟在承受怎样的痛苦啊?” 苏长生不以为然。 有系统在,他无所畏惧。 “痛苦多了,也就习惯了,你不必为师父担心。” 牛小七擦掉眼泪,师父承受这一切都能面不改色,自己一定也可以! “十弟,你的朋友好像又死了。” 流鼻涕的二愣子被一剑穿心后,直挺挺倒在了雪地里。 鲜红的血流淌而出,没有融化白雪,反而在雪地上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血色花朵。 冷酷的少女带队进入了石村,没有见到这一幕。 但牛小七却见到了,人也傻在了原地。 仅仅片刻。 血色花朵腐败凋零,已经凉透的心竟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苏长生双眼微眯:“究竟是死人复了活,还是邪祟上了身?看来这位二愣子的身上,便藏着此处的秘密。” 第55章 白榆之路,星汉彩练之桥 二愣子伴着骨骼的脆响,晕晕乎乎站了起来。 “这是起尸了?” 牛小七张大了嘴,幼年守护他的人居然是具尸体? “二傻!” 牛小七从隐形状态脱离,直接出现在了鼻涕男的面前。 “小笨牛?你学成回来了。” 二愣子心口的剑伤逐渐愈合,连身上的花香都在消散。 然而下一刻。 小青牛突兀浮现在二愣子的身后,一口咬住了它的头发,竟哼哼唧唧地咀嚼了起来。 甚至不时鼻子里还发出享受的哞哞声。 “牛,有牛啊!?” 二愣子脸色刹那煞白,冷汗倏然冒出,身体都开始僵硬,说话时嘴唇都在发颤。 它就像是遇见了天敌,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仙兕大人,他是我的朋友,你别吃了他啊。” 小青牛虽然意外,但还是停下了咀嚼。 获救的二愣子心有余悸,惊恐道:“小笨牛,我身后是不是有头牛,它是不是要吃掉我,好可怕!” 愚笨梦眼并没有看透事物的能力,人皇地书也只能看到深渊的物件。 索性苏长生与小青牛心灵相通,他发现徒儿的这位朋友似乎是一株可食用且香喷喷的花。 让金焕查探周围无人后,苏长生才收起仙塔,自隐形状态中显现了出来。 “他们是谁!?” 二愣子明显被吓住,身体都开始发抖。 毕竟在苏长生身上,也有牛的气息,而且更为可怕。 小虎王摇了摇尾巴,当初它的恐惧终于有妖可以感同身受了,真爽啊。 “二傻你怎么了?这是我师父和八哥,你不必害怕。” 二愣子忍住逃跑的本能,在牛小七耳边惊恐道:“小笨牛,你师父是不是一头牛妖,我怎么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吃掉啊。” 牛小七疑惑道:“二傻,莫非你不是人?” “我从没说过我是人类,只是村里的人不信我说的话,甚至把我当成傻子,所以,我就没再提过了。” “但是你不一样,所以我告诉了你离开石村的办法,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 “你是妖,为何当初不救我的爸妈!?” 牛小七看向村子的方向,眼神中有蓝光在闪烁。 “因为我很弱啊,那时的我连小时候的你都打不过。” 二愣子都要emo了。 弱是它的错吗? 打不过小孩是他的错吗? 它本是一朵小花而已。 晒着太阳苟到枯萎才是它的命运。 可它不仅莫名其妙变成了人,还莫名其妙进了这个村子。 现在又被毫无理由地驱赶了出去。 当人真是太难了,还是当野花的日子更肆无忌惮。 如此真实的回答把牛小七都给整懵了。 他一腔复仇与背叛的烈焰都险些熄灭。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复仇,那些恶人可还活着?” “他们都还活着,只是你现在还不能进村。” “二傻,莫非你要阻止我?” 牛小七目光微凝,没想到第一个拦在他复仇道路上的绊脚石竟然会是二愣子。 “我不是要拦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从半年前,村子里就来了一只很凶的雪怪,它将我赶出了石村,随后又召唤来了一场大雪。” “我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就算我知道也根本阻止不了它。” “后来,整个村子在雪中越发缥缈虚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那时我才注意到,有很多小雪怪经常外出偷人,然后再把那些人类迷晕了带回村子里。” “小笨牛,刚刚那群人也不像是好人,你可千万不要去冒险啊。” 牛小七拍着胸脯笑道:“放心吧,有我师父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逆徒,谁让你替我打包票的?’ 苏长生强压住废掉这逆徒的想法,点头道:“这里的事情我会管,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静观其变。” 等不来小花,苏长生就不会独自去挑战不可能。 拍卖场里的诡异之景,属实是给苏长生留下了抹不掉的阴影。 现在若非事态紧急,他都不会冒险。 可等待了许久,花神月都未能归来,苏长生的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至高无上的真梦啊,卑微的贪梦已为您铺就起长生之路的地基,还请您速速入梦,自梦界回归现实,完成终极一跃。” 困意袭来。 年轻的苏长生强忍住困意才没有倒头就睡。 “金焕前辈,保护好我和几个小家伙。” “小八,你要替我看好小十,别让他做傻事。” 苏长生再也忍不住困意,头一歪便沉沉睡了过去。 夏日的天骄深院,贪梦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苏长生出现后,一脚就把他踹飞了出去。 这家伙真是比蚊子还要可恶。 一句话絮叨百遍,太聒噪了。 若这梦境再来几个像贪梦一样的家伙,估计美梦都会堕落成噩梦。 “你找我何事?” 一个荒诞的念头早已在苏长生心底萌芽,但他只是不愿去相信。 无忧国、晴儿、阮玄之、曹有德……都与川运城扯上了关系。 而距离川运城不远的牛石村,同样发生了异变。 当事件过于巧合,便很难不与眼前之人联系到一起。 贪梦拂去白衣上的尘埃,嘿嘿笑着爬起,指向了院外的天空。 “真梦爸爸,现实之门已经打开,等外面的人进来时,便会被梦境腐蚀,我会缠住他们,您可以以他们的生命为桥梁,穿越梦与现实的阻隔,从而离开这里。” 院外的天空白茫茫,纤凝簇拥着扶光,逐渐凝聚起一扇门户。 界外的扶摇卷着寒酥穿透虚幻与真实。 在梦境中凝成了灵泽之雨与青女之霜。 昏睡的人们匍匐在大雪与大地间,伴着雪怪的梦一起凋零。 生命流逝后轰然破碎的梦,很自然地皈依入了梦境的怀抱。 青云翠微,彩练横空。 梦中之境编织出了一条通往现实的七彩桥梁。 “贪梦,这些都是你干的?” 苏长生从来都不是至善至纯的圣人,他也早已过了那段非黑即白的年纪。 可让他为了一己私欲,献祭活人变强,绝不可能! 让活人在梦中死去,为他创造一个机会,无论有何种理由,都不值得原谅。 此事,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贪梦觉察不妙,立刻解释道:“爸爸,您误会了。” “此事虽因贪梦而起,但伤人绝非贪梦所愿。”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贪梦虽贪恋渴望着强大,却仍怀揣着赤诚与善良。” “贪梦确实有诸多布置于外,可人心善恶不可测,获善果时甘甜可口,结恶果时腥臭扑鼻。” “因果本无常,世事亦多变,即便是高坐在垂钓台,手握着钓竿,也无法分辨鱼饵引来的是有刺鱼,还是无齿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