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灵明》 第0001章 小乞儿 滔天的烈焰灼破漆黑的夜空,狰狞着身姿,直腾云霄,似乎想要把满天璀璨的星斗全部焚化。 “快走!”一声凄厉的嘶吼在这熊熊的烈火之中,显得凄怆而又悲凉,如同一只野兽面对着猎人的围追堵截,发出最后的咆哮,不甘而又绝望。 不知道是因为被这弥漫张扬的浓烟熏红了双眼,还是因为生离死别的悲从中来,眼泪在一个疾走而奔的身姿之中有如风吹樱花一般,攀爬过肌肤,招摇过发丝,最终零碎于地,散落成一地的斑斑点点。 “追!” …… 十六国乱世早已在九年前终结,如今的桓宇大陆,已被秦、卫、赵三国三分天下。三国各自雄踞一方,势力相当,无人能够撼动彼此。 “乱世之后复乱世,别离之后又别离。乞民千里骨如柳,沙场金戈未曾休。荒村夜冷风叩门,战壕白骨无人收。劝君宁为太平犬,莫投乱世做离人。” 这一首传唱了整个恒宇大陆的诗歌,道尽了多少沧桑和凄凉,也成为十六国乱世结束后的最真实写照。 终于,在经历长达九年的战乱之后,苦不堪战的三国在这一年达成共识,结束了彼此间的连绵不休的战争。是年,被称为永和元年,以示三国共结永世之好,永不再战。只是,在这艰难的和平背后,有多少英灵在冢中哭泣,又有多少枯骨在荒野哀嚎。 至于是否真能永世安好,不再开战,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人们想要的,不过只是早日结束这颠沛流离,食不果月复的乱世,迎来有田可耕,有米可食,有衣可穿,有床可憩,平静而又安好的生活。只是这个看上去并不奢侈的愿望,在历经十数年的颠簸苦难之后,直到今日才得以勉强实现。 …… 沧州城,赵国临近秦国最近的城市,也是当初十六国之一燕国最为繁华的城市。 只是现在的沧州城早已失去了原来富丽堂皇的风貌,到处都是乌黑无光的残壁断垣,如同一个饱经沧桑、深受摧残的老人。而仍留在沧州城中的居民也几乎都是些上了年纪,不愿意随家人迁徙的老人。当然,除了老人之外,这里最多的还是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乞丐。 这一日,沧州城似乎比往日要热闹上一些,偶尔会有些车马经过。而且这些车马并不是往日给军队运送补给的车马,看上去更像是商人的车队。这样的车队,当地的居民,已近九年未曾看到了。 “吴伯,停一停。丰恺,你看那些乞儿怪可怜的,不如拿些馒头给他们吧?” “一切依你。” “吴伯,你拿些馒头给那些乞儿。” “是的,少夫人。” 一架装饰简朴极为简陋的马车之中,一位看上去颇为温婉富贵的少妇轻挽着窗边的灰色帘布,带着一脸的哀伤之色,望着自己右方的坑洼的泥潭。 那边,有数个衣不遮体的孩子,正蜷缩在一个破破烂烂,生着火光的泥灶边,抱成一团,相互取暖。 时值春季,穿着厚实的粗布麻衣尚且觉得有些清冷的少妇,望着那一群光着上身的儿童,不由觉得自己又冷了几分。 早已饥饿了许久的孩子,看见吴伯手中提着的粗布中露出馒头的身影,全都蜂拥而上。 深怕被孩子身上的污秽沾染的吴伯,大惊之下,忙将自己手中用粗布包着的馒头抖落在地上,带着嫌弃而又恐慌的眼神,节节后退。 洁白的馒头在泥泞的地上四散翻滚,全都变得和孩子一样肮脏不堪。但是,所有抢到馒头的孩子对馒头上的污渍不管不顾,大口吞食起来。 饥饿,让人忘却尊严。 “谢谢伯伯。”一个形削骨立,唯有月复部高高隆起的孩子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馒头,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孩子的头,一直贴到自己鼓起的月复部,方才抬起,眼角噙动,闪着泪光,显然是极为感激。 作为唯一一个向他道谢的孩子,吴伯不禁对他多看了两眼。 畸形的身躯,一看就是极度营养不良引起的月复水病造成的。更让人恐惧的是在乞儿的心脏之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他的月复部,显是曾经遭受过重创。 吴伯满怀同情地对着孩子报以慈祥的一笑,收拾起手中的裹布,转身向马车走回。 吴伯的身影移动,也让车中的少妇逐渐看到了孩子的身形。 “丰恺,我们收留个孩子好不好?”原本神色只是怜悯的少妇,脸色突然变得凄楚,转头向身边闭目而息的男子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哀求。 男子睁开眼,疑惑地看了看少妇,直起依靠在马车上的身体,向少妇身侧的窗外望了一眼:“嗯?” “我们已在一起九年,但九年来,我们都未曾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想……”看着男子脸上犹豫的神色,少妇言语中的恳求更重了几分。 “你看中了哪个孩子?”男子的神情一颤,显然是被少妇的言语和眼神所震动,不由开口问道。 “就是那个,刚转过身的那个!”少妇见到乞儿转过身,一下子难以辨别,言语之中不由又多了一份急切。 “老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已经回到马车上的吴伯,听到两人的对话,插话道。 男子皱了皱眉,神色之中有些不奈,冷冷地开口说道:“你说。” “依老奴看,那个孩子和其他乞儿不一样,其他孩子都是忙着吃抢到的馒头,只有那个孩子和我道了声谢。我看这个孩子之前一定是受过良好的教导,绝对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吴伯望着已经走回灶台,将手中的馒头不时伸入灶台之中烘烤的乞儿,神色之中满怀悲痛和哀伤。 “老爷,你就答应我吧。”少妇听吴伯帮自己说话,心中极为感激,原本口中男子的名字也换成了老爷,拉起男子的衣袖,竟表现出少女的一份哀羞。 看着少妇脸上又是乞灵,又是娇羞的神色,男子把持不住,只能摇头笑道:“好好好,我答应你。” “多谢老爷。吴伯,你帮忙去把那个孩子带来。”少妇见男子答应,脸上的哀求之色,瞬间变成了欣喜之色,对吴伯的语气也客气了几分。 “是的夫人。” 第0002章 课堂受辱 “从今天起你就叫何子留,我就是你爹,她是你娘!听到没有!”大堂之上,一位发色发灰,其中参杂着少许白发,面色严厉的中年男子向前方一个跪着的男孩厉声喝道。浪客中文网 虽然男子的神情是带有那么一点厉声,不过对于已经习惯了的众人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在经历了众多人情世故的男孩眼里却是异常的狰狞,虚弱的身体不由战栗起来。 “丰恺,你干嘛对孩子这么凶,来,快叫爹。”少妇看着男孩颤抖的身形,略带埋怨地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转头望向地上跪拜着的孩童,眼神中满是温柔。 地上的男孩愣愣地望着少妇善意而又慈祥的眼神,心中对男子的恐惧,似乎也安定了几分,弱弱地喊了一声:“爹,娘。” “乖,快起来。”少妇本来见男孩一副呆愣而惊惧的神情,怕他会一直不喊而引起男子的反感,现在见他还是喊了出来,脸上更是笑得有如春风拂面,让人深觉和煦妩媚。 “哼!” 望着少妇菩萨般的笑容,听到她如黄莺柔鸣的声音,男孩呆滞地正欲站起,听到堂上男子发出的轻哼之声,不由又马上跪倒,向男子投去如哀怨的小兽一般,带着祈求而又惊惧的一瞥。 刚触及到男子散发着威严之气的眼神,男孩便马上低下头,心脏也蹦跳个不停,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起来吧。”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男孩一眼,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你的两个哥哥一起去上学。我随时都会检查你们的学业情况,你们谁要是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就扣除当月的月钱,听到没有!” “知道了,爹。”男子身后的两个少年,神色之中满是不愿,看向地上男孩的眼神也是十分鄙夷。 “你呢!”男子见地上的男孩没有回答,面色颇为不悦。 男孩怯怯地看了男子一眼,低声说道:“知道了,爹。” “大声一点,我何家男儿怎能没有气魄。要是你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听到男孩如蚊蝇嗡嗡般有气无力的回答,男子眉头紧皱,脸上的不悦之色更甚。 “知道了,爹!”男孩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用近乎嘶吼地声音,向男子喊道。 “老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少妇被男孩突然声嘶力竭喊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向身旁的男子求情。 “我们何家男儿就要有这样的气势。吴管家,你带他们去各自的房间。”说完话,男子便从红木椅子上站起,牵起身边的少妇走向后室。 少妇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从地上战战兢兢站起的男孩,面容之中既有担忧,更是失望。 …… “我,我叫何子留。”胆怯地瞥了一眼在各自位置上盘坐着,岁数大多比自己年长的数十个少年,已经更名为何子留的男孩,低垂着头,怯生生地说道。 “哎,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叫何子留嘛。我告诉你们!因为!他!是一个乞丐!是被我家捡回来收留的,所以叫何!子!留!”一个身着蓝色丝质长袍的少年,从自己的藤席上站起,趾高气昂地指着何子留,一字一顿地向众人说道。 “哈哈哈!”课堂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将整个木头搭成的学堂震得瑟瑟发抖。 听到众人的嘲笑之声,何子留只觉众人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双手紧紧地揉搓着自己的衣摆,几欲夺门而逃,但想到出门前母亲的叮嘱,只能默默地流下泪来。 蓝袍少年见众人都被他的言语逗笑,心中甚是得意,添油加醋地说道:“你们看他那滚圆的肚子,是不是跟猪……” “何足道,夫子我叫你说话了么,给我站到外面去!”正襟危坐在何子留身边的老夫子,见何足道变本加厉,狠狠地将手中的戒尺往桌上一拍,面色冷峻地看着何足道, “出去就出去,不就一教书的臭老头么,拽什么拽!”何足道口中念念有词,临出门前还不忘和其他学生们挤眉弄眼。 老夫子听了何足道的话语,看着他自鸣得意的表情,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无可奈何。 在学堂里上学的大多是永乐县权贵的子女,随便一个都不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私塾老师可以招惹的。在那些权贵的眼里,他就是个臭教书的,这些学生多半都从自己的父母那受到不同程度熏陶,对他也是屡屡口出不逊。 本就已经对自己面前这帮顽劣的学生头疼不已的老夫子,看到现在又来了一个,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苍凉和悲哀。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扎着两条羊角辫,脸色通红的小女孩白了正从他身边走过的何足道一眼,面色之中充满了厌恶之情。 听到语气不善的话语,正大摇大摆走到过道上的何足道一愣,转头见发话之人是一个比自己年龄要小上许多的女孩,顿时来了脾气,面孔一板,气急败坏地喊道:“**说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女孩不甘示弱地迎向何足道凶恶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倒是吐根象牙出来给我瞧瞧。” “哈哈哈!”听到女孩的回话,众人再一次爆发出哄堂大笑,连台上的老夫子也在心中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 “笑什么笑!你,你给我等着!”以前何足道在学堂中时就是说一不二的学霸,哪受过这门子气,刚欲恼羞成怒,又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对女孩的身世背景并不是非常了解,只能暂时隐忍在心底,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气冲冲地走向屋外。 “我等着从你的狗嘴里吐出象牙给我看,吐不出就拔光你的一嘴狗牙。”女孩的神色之中满是倨傲,对何足道蛮狠的态度无畏无惧。 在场的学生见两人抬起杠,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都安静!哎,你就坐到梦瑶边上去吧。”老夫子皱着眉头看了地上湿哒哒的泪水一眼,叹了口长气,向何子留说道。 “嗯?”何子留不明所以地望着老夫子,眼眶之中血丝通红,眼角蠢动,像是极力在收回夺眶而出的泪水。 老夫子无奈地看了何子留一眼,回过头,向着女孩所在的方向喊道:“梦瑶。” “在。”刚才和何足道对抗的女孩,从自己的藤席上站起。两条羊角辫也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蹦跳,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你带他过去。” “是的,夫子。” 第0003章 家中纷争(求收藏求推荐) “哼!老二,你现在翅膀倒是硬了啊,敢跟我争东西了!” “大哥,你这些年也拿的不少了,也该让给小弟些了。家里这么多店面,哪个你没有揩过油。爹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三弟那个没用的窝囊废,五年来,每个月都被你抢了月钱,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而且,你自己那点事,除了爹,都快弄得人尽皆知了,你觉得爹知道了会怎么样?我现在敬你是大哥,才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再管我的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和你争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我顶多被爹责骂两句,至于你,哼哼…” 听着屋内传来的争吵之声,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眉目之中略显稚气的少年,皱了皱眉,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那个窝囊废的钱是主动给我的。至于店里的钱,那也是我出力应得的。还有,我何足道做事光明磊落,随便你怎么和爹说。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就不要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是嘛?哼,那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砰!”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之声,正急冲冲低着头意欲离开的白袍少年停之不住,和甩门而出的人正好撞个满怀。 白袍少年没有抬头,一看眼前的绿色长袍,就已经知道自己撞到的人是谁,连声点头道歉:“二哥,对不起,对不起。” “**,没!没关系,三弟,这么巧。”从屋内气鼓鼓走出的绿袍少年心中满是火气,刚欲破口大骂,突然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是变得缓和起来。 “嗯。”正欲等待一阵劈头盖脸责骂的白袍少年,吃惊地抬起头看了眼前的绿袍少年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突然会对自己这么和气。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怕,二哥给你撑腰!”绿袍少年偏过头,故意放大声音,对着屋内吆喝道。 “多,多谢二哥,小弟先走了。”白袍少年早知道自己的两位哥哥,这几日为了家产争破了头,听了自己二哥的话知道他是想拉拢自己,但他根本不想摊上这潭浑水,只想快点离开此处。 绿袍少年略带嫌恶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白袍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三弟以后就什么事以后就找二哥。二哥帮你出头。” “谢谢二哥。”白袍少年连忙侧过身,挣月兑二哥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逃也似的离去。 “切,窝囊废。”绿袍少年看着白袍少年匆匆离去的身影,不无鄙夷地说道。 …… “娘。”白袍少年神色恭敬地站在一个脸上带着微微皱纹,露着盈盈笑意,风韵犹存的妇人面前,低头喊道。 “留儿,你来了,快坐。” 说话的妇人正是当年执意将何子留带回家中的那位少妇,也就是何家家主何丰恺的妻子沈念慈。而这白袍少年,自然就是往日那身形丑陋、骨瘦嶙峋的乞儿。 只不过,现在的何子留已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鼓起的月复部早已在五年的调养之下褪去,原本瘦弱的身材也因为多年来学习武艺变得健壮有力,身形也高大了不少,只是脸上仍然稚气未月兑,却更讨人欢喜。 “娘,孩儿还要去林教头那学习武艺,就不坐了。孩儿此时过来,是来向娘请安的。”作为家人中,唯一将他真正视为亲人的人,沈念慈在何子留的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地位,也是他认为自己在世上最为重要的人。 而且何子留也知道沈念慈在这个家中也和自己一样饱受冷眼和排挤,无形之中也拉近了他和沈念慈之间的距离。 多年来,他早已了解到沈念慈在何家只是个妾,而且并不是任何一位兄长的亲身母亲。 长兄何足道是正室刘氏所生,二哥何在天是偏房徐氏所生,而沈念慈多年来一直未有身孕。 此前,何丰恺极为疼爱沈念慈,常陪伴在她左右,也因此冷落了其他两房太太,让沈念慈遭她们嫉恨。 因为多年来一直未有身孕,何丰恺本就对沈念慈心存失望,加上她年岁又长,容貌渐老,在何丰恺再娶了一位妾室后,日渐失宠,地位不负从前。 如今两房太太见她失宠,自然是将往日的积怨全部爆发出来,成日对她冷眼相向,恶语相加。而正受宠的小妾,心思颇为缜密,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用尽百般手段讨好两位长太太,和她们抱成一团,对沈念慈也总是出言不逊。 听了何子留的话,沈念慈原本欣喜的表情之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但马上将之隐藏,开口说道:“哦,我看留儿最近一直早出晚归,甚是勤奋。不过,练武虽然是爹爹要求,也有益身心,但过犹不及,留儿你还需多加注意身体。” 沈念慈最近因为在家中地位的下降,生活不甚如意,心中满月复心事。但除了仆人之外,无人愿意和她谈话,让她日趋抑郁。今天,她看何子留来的时间比往日要晚上一些,以为今天他会在家中,还想和他聊上几句。 “多谢娘亲关心,孩儿自会照顾好身体。倒是我看娘亲日渐消瘦,应该多多注意饮食,莫想太多才是。”何子留虽然知道沈念慈日渐消瘦的原因,但对于同样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言的他而言,连自身都难保,更别谈帮助她亲月兑离困境。 想到自己多年来一直在家中唯唯诺诺,不敢有任何要求,任人欺凌,如今唯一真正关心他,待他如亲身儿子一般的沈念慈也落到了这般地步,何子留心中就有如针扎,满是恨意。 这股恨意既是对那些成日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人的愤恨,更是对自己懦弱无能,眼看娘亲受难,却无力为力的痛恨。 这些恨,每天都在积蓄着,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在他心中蠢蠢欲动,让他坐立难安。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成日早出晚归,勤于习武,只为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往日之恨,即使不能将欺凌他的人一一诛杀,也要让他们不敢小觑自己。 “娘亲还好,只要留儿能一直保持这份心就好。”沈念慈见何子留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心里深觉宽慰。 听出沈念慈言语中的惆怅之意,何子留不由有些哽咽:“留儿虽然无能,但只当自己是娘亲的孩子,他日若孩儿有出头之日,一定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多年来,这个爱哭的毛病,他一直未曾更改。虽然频率较之往日已经少了许多,但每当他想起忧愁之事,总还是会忍不住流出泪来。 “嗯,娘亲知道了,你快去吧。”沈念慈听出何子留声音中的颤抖,知道自己又让他伤心难过,忙催促他离开。 “孩儿告退。”何子留强忍着眼眶中的酸楚之意,低着头慢慢离去。 “唉……”望着何子留远去的背影,沈念慈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日她收留这孩子之时,虽然更多的是出于心中的怜悯和同情,但她也早已对今日的处境有所预见,期望这个孩子能改变她今后的生活。只是现在照她看来,恐是不能如愿。 第0004章 一定(求收藏求推荐) “子留,你的技艺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了,可以不用每天都来师傅这的。”一个一脸络腮胡子,面容苍劲,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对何子留说道。 此人正是何子留的武学老师林丛山,据说曾是赵国八十万禁军教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枪法。 何子留从武器架上,拿起自己常用的银枪,在手上掂了一掂,说道:“学无止境嘛,师傅你不要赶我走。” 自从两年前,从私塾离开后,何子留便在父亲的要求下,和兄长们一起跟随林丛山练武。两年多来,何子留对林丛山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虽然林丛山看上去颇有草莽之气,但看在何子留眼里却是格外可亲。 “我知道你其实是为了躲避家里的两个哥哥,才天天往我这跑的。但是你要记住,再高强的武艺,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也都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两年来,林丛山对何子留的身世情况已经了解了许多,也知道他常年受自己的两个哥哥欺凌。 和他那两个成日懒散怠惰,对林丛山没有任何恭敬之意的哥哥不同,何子留对待林丛山是敬爱有加,训练也很刻苦勤奋,林丛山自然也是对他十分喜爱。 “知道了,师傅。”似乎被林丛山的言语戳中了软肋,何子留手中迅猛直刺出的一枪,不由滞缓了一下。 林丛山站在一旁,观看着在何子留手中虎虎生风的银枪,心中若有所思,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可在外面听说过什么流言蜚语?” 银枪在手,何子留心中的愤怒之情和窝囊之气似乎找到了出口,化成阵阵威风,八面四散而去。听到林丛山的问话,何子留面色一冷,手中银枪更为迅疾,有如银蛇乱舞,意欲斩金裂石,却是没有回答林丛山的问题。 林丛山见何子留手中长枪威势更甚了几分,知道他是在发泄心中的压抑,喃喃地说道:“看来你是听说了,你爹常年出外,发生这种事也是难免的。你有没有想过等你爹回来之后,告诉你爹?” “没有。”何子留手中银枪猛劈于地,激起一地飞舞的扬尘。 大哥何足道和四姨太钱氏**的奸情,何子留不仅听说过,也曾撞见过。只是五年来,一直受到何足道欺辱的他,在无形中对自己的大哥产生了一种难以挣月兑的恐惧之情。何足道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他深深地笼罩在其中,动弹不得。 “你家的事,我本不该管。但是看着你如此消沉,我实在是有些痛心。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敢作敢为。你如果继续这样容忍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你的两个哥哥扫地出门,到时候,怕是现在这样规规矩矩的生活都过不上。你不如就以此事为开端,立一立你在众人之中的威信。我看得出你爹还是很喜欢你的,他也是叹你没有男子气概,才肯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习武。”林丛山身为一介武夫,骨子里都是血性,想什么说什么,不像只会满口伦理道德的迂腐夫子,讲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多谢师傅指点,徒儿今日有些累,就先告辞了。”听了林丛山的一席语,何子留心乱如麻,早已没有了再继续练下去的心情。 林丛山看着何子留心事重重的神情,知道以他的性格,一时定难决断,说道:“也好,你自己好好想想。” “嗯。”何子留接连插了三次,才将手中的长枪重新放回武器架中,神情沉重地走出训练场。 …… 时值三伏天,炽热的阳光给人芒刺在背的感觉,天气闷热到让人意欲作呕。连平时到处追着人跑的疯狗都不敢随意走动,成群地聚集在树荫之下,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如同患了瘟疫。 何子留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么一条狗,一条从来没疯过,一天到晚摇尾乞怜的狗。他不敢叫,因为有人比他叫的更凶;他不敢有所埋怨,因为埋怨只会让别人更欢乐。那些人把他的悲伤和痛苦作为自己快乐的源泉,看着你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笑得前俯后仰。 “子留!” 一声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打断何子留的沉思,环顾一看,便见到自己意想之中的女孩向自己挥动着双手,小跑而来。 女孩的长发用一条丝质红缎扎起,有如开了花的水仙般在风中飘摇;微胖的小脸和细致的五官有如粉砖的瓷女圭女圭,清秀伶俐;身上粉白相间的丝质长裙更衬托得她有如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轻柔而又多姿。 吕梦瑶,这三字和她的主人一样,拥有一种魔力,从何子留初入私塾的那一天开始,就在他的心底埋下了一颗温暖的种子。而如今,这颗种子已经开出了繁茂的花朵,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成为他内心之中最斑斓悦目的色彩。 每当想起她,看见她,何子留就觉得自己的心绪,如同那街旁盛开的樱花,红润着身姿,宁静而又安好。原本心中沸腾的焦躁和不安也有如遇到了一场细雨,渐渐舒缓,嘴角也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子留,你干嘛呢,想什么这么出神,都不回应我。”吕梦瑶撅着嘴,对何子留看似无动于衷的表现十分不满。 “我不是用笑容来迎接你了么?”何子留说这句话是来意的,因为他曾和何梦瑶约定,见到她时不许有任何忧愁的表情。 吕梦瑶双手捏起自己的裙摆,对着何子留旋转了一圈,笑着问道:“我今天漂亮不漂亮?” “漂亮,漂亮极了。”何子留看着吕梦瑶的裙摆如荷叶一般张开,而她犹如一朵清洁玉丽的睡莲,不由看得痴了。 看着何子留痴愣的神情,吕梦瑶面色一红,有些娇羞地说道:“爹爹刚给我买的,你今天怎么没去练武啊?” 何子留闻言,心中一沉,刚被按捺住的烦恼情绪又被掀开,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仍是笑着说道:“今天家里有些事,就先早点回家。” “哦,这样啊。你最近都不找我了,是不是快把我忘了。”一直微笑着的吕梦瑶,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些失落。 “怎么会,我只是最近比较忙。我爹爹过两天就要回来了,你知道的,他每次回来都会考验我的实力,我必须得用功点。”话刚出口,何子留就不由有些后悔。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谎,而且是对自己心仪的人说谎,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心中也是忐忑不定,更怕吕梦瑶会看穿他的谎言。 “哦,这样啊,那等何伯伯回来了,你再来找我玩。”吕梦瑶扑闪着自己如明星般闪亮的大眼睛,重又露出笑容。 何子留见吕梦瑶没有听出自己在说谎,心中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答道:“嗯。” “一定哦。” “一定。” “拉钩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骗人的是猪哦。” “嗯。” 第0009章 各怀鬼胎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天。 寒凌霜闭目站在茅屋前的空地上,感应着周身充沛的天地灵力。 只见他右手食指指天,画圈而动,从他指尖喷撒出一层如烟如纱的薄薄冰雾,闪烁着星点微光,在空中萦绕回旋。 寒凌霜的食指越画越快,指上冰雾也是越凝越浓,如同一道龙卷风暴,盘旋登天而上。 终于,在冰风暴升腾起近五六米后,寒凌霜感觉自己对风暴之巅法力的感知越来越弱,指尖一抖,冰风暴瞬间破碎,飘散成漫天迎风招摇的冰屑,在阳光之下,竟是凝出一道微型霓虹。 “唉。”寒凌霜叹了一口气,几日来,他对灵力掌控的程度,虽然有所进步,但远慢于他理想中的境界。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寻常修真之人,想要做到像他这样凝聚出五六米之高的冰风暴,需要将近三四年的修行,而他仅仅是用了十来日。 不过,因为他都是孤身一人练习,无人可以参照。每次寒翻海来,也只是在旁看他修炼,不发一言,他也不知道自己进步的程度到底符不符合爷爷的意愿。而每次他问爷爷自己进步的怎么样,爷爷也只是让他继续修炼,让他自以为自己进步甚微。 正在感叹之际,寒凌霜忽听自己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微弱声响,右掌忙向声音发出之处的轻轻一挥。 数道半米多长的冰凌如刺猬身上的尖刺,从他身后的草丛中炸开,激起满天草屑和斑斑血肉,转瞬化成一滩血色水洼。 寒凌霜转头一看,差点没吓了一跳。 他只见寒傲雪浑身血渍,目光呆滞而又惊惧地蹲在草丛后。在她的跟前,零碎着一只已经断成了十数截,浑身点缀着花色斑纹的长蛇尸体。 “傲雪,你没事吧?”寒凌霜连忙跑到寒傲雪跟前,伸出手左右翻看起寒傲雪的双脸。 “要你管!”寒傲雪一拍寒凌霜不停晃动着她身体的双手,恨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红晕。 她原本只想放条蛇吓吓寒凌霜,却没料到寒凌霜已能施展法术,反让他把自己给吓到了。 “你真的没事吧?”寒凌霜并没有管寒傲雪对自己的态度,心中只是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寒傲雪见寒凌霜眼神中真挚的关切之情,心中也是一动,没有了刚才的脾气。 “你没事就好。”也不管寒傲雪答应不答应,寒凌霜挽起自己丝质长袍的衣袖,便要帮寒傲雪擦拭去脸上的血迹。 “我自己来吧。”寒傲雪连忙挡住寒凌霜的手,轻声说道。 寒凌霜见寒傲雪的确没有为自己所伤,心中提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向寒傲雪问道:“你是来找我的么?” “嗯。不过现在没心情了。”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被这么一吓,再高昂的兴致也没了。 “对不起。”寒凌霜听出寒傲雪语气中的委屈之意,连忙道歉。 “我走了。”寒傲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点缀上了不少红色的花朵的蓝色丝质长裙,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非常丑陋,便欲离去。 “那你小心。”寒凌霜心中满是愧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寒傲雪低头走了几步,见寒凌霜并没有跟上来,不禁回头,正好对上了寒凌霜神采奕奕的眼神,耳根一热,脸庞一红,慌忙又回过身,疾步离去。 而寒凌霜看见寒傲雪眼神埋怨地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便气冲冲地加快速度离去,心中更是愧疚。 …… “我说翻海,你真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老死在青灵峰。你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你的孙女想想。你要是万一哪一天仙去,你就不怕的孙女无人依靠。如果你……”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道人眯着自己本就细小的双眼,望着寒翻海说道。 “霜高韵,我今天来,是参加例会的,不是来听你废话的。门主,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开始吧。”寒翻海连正眼也不看发话的霜高韵一眼,望着台上身着白色道袍,仪态威严的上清派门主冷玉轩说道。 “翻海,其实,高韵说的有些……”未等冷玉轩发言,坐在冷玉轩左侧的一个身材高瘦,颧骨突起的道人插嘴说道。 “门主,如果你再不开始,想必今日也如往常一样无事可谈,属下这就离去!”寒翻海已然动怒,作势起身意欲离去。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翻海,你坐下。”冷玉轩皱了皱眉,环视了众人一眼,停顿在寒翻海身上。 寒翻海虽然心中不愿,但也不好抚了冷玉轩的面子,只好无奈地坐回原位。 “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想必大家也已知道,是为了什么。再过一个月,便是正宗派人来挑选新弟子的日子。所以,我希望大家在此期间,加紧对各自弟子的训练。希望今年不要再像去年一样。去年是我们上清派创派三百多年以来最耻辱的一年,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长老是怎么教导弟子的,竟然一个弟子都没有能够进入正宗。要不是我们三位门主亲传弟子出色,我的脸都快被你们丢尽了。所以,我们今年必定要一雪前耻。你们几个手下,今年要是再没有弟子进入正宗,就自动滚蛋。等着候补你们长老之位的人比比皆是,希望你们能够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话已经放在这里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听到了没有。”冷玉轩说话之时,释放着磅礴大气,压得在场的众人大气不敢出。 “听到了,听到了。”除了寒翻海之外,其他三位长老唯唯诺诺地答道。 “还有,翻海,你是我们之中年纪最长的人,也是本派资格最老的几个元老之一。我敬你是长辈,念在你曾为本派出过不少力,才一直庇护与你,也不愿意强求你收徒。只是,你看,本派近些年来日渐式微,不知道你……”冷玉轩神色凝重,望着台下面色阴沉的寒翻海,话中带话地说道。 寒翻眼神冷峻地环视了在场所有把目光投在他身上,怀着不善之意的人一眼,缓缓说道:“属下既然为上清派长老,自然有义务为本派分担忧愁。今年的正宗选拔我会派人参加,从明年起,我也会开始收徒。不知道,门主满不满意我的答案。”。 “那自然是最好。”冷玉轩见寒翻海没有任何推月兑地答应,心中也是十分意外,不由多看了寒翻海两眼,心中若有所思。 第0010章 姜还是老的辣 “沫染兄,你说那老头,为什么今年答应地这么爽快?”霜高韵一边走着,一边向身旁的高瘦道人问道。 “想是为了让他孙女进入正宗吧。”高瘦道人也是闷头走着,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孙女现在大概到什么境界了?” “那女娃儿上次到我峰里捣乱,搞得我峰里鸡飞狗跳,被我抓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那个时候是造化后期。现在那老头敢让他那宝贝孙女来参加试炼之战,估计也该到了辟径初期。”高瘦道人想起寒傲雪,心中也是一哆嗦。 “试炼之战,刀剑无眼,我们要不要……”霜高韵眼有深意地看了身边的高瘦道人一眼。 高瘦道人白了霜高韵一眼,说道:“你不怕那老不死的狗急跳墙。别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和你我一样相信那本秘籍就在那老不死身上的大有人在。你要是把他忍毛了,他不收拾你,别人也会收拾你。你还是死了你那点小心思吧。” “可我看那老头就是不爽,恨不得想早日弄死他。”霜高韵咬牙切齿地说道。 高瘦道人鄙夷地看了霜高韵一眼,不无讽刺地说道:“恨不得弄死他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估计你过去,给他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你觉得他的修为到了哪个境界?”想起寒翻海的修为,霜高韵心中的恨意,又瘪了下去。 “我看不穿,反正比我们都高就是了,十多年前他就是淬丹中期了。虽然听说那件事后,那老头身受重伤,已多年没有进展,但隔期如隔天,你要是想活命,就安分一点。”高瘦道人明显比霜高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寒翻海的对手,虽然口中敢于挤兑他,但实际上并不敢起什么其它邪念。 “那个死老头,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我们累得半死不活,才能够在这不毛之地苟延残喘。他他娘的,现在毛事不做,就靠着以前的威势坐享其成,还专给我们挑刺,想起来就生气。”想起寒翻海之前对自己的种种刁难,霜高韵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高韵兄,明心谷已到。我们就此别过,再见。”高瘦道人,早已不耐烦霜高韵的满月复牢骚,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居住的明心谷外,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将霜高韵抛在身后,一拂衣袖,破开禁制,飞驰而入。 “哼,你也就现在能够跟我摆摆脸色,你的位置迟早是我的!”霜高韵望着高瘦道人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恨恨地说道。 …… 寒翻海回到青灵峰后,却是难以平静下自己的心绪。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只要别人在言语中稍有带及,他心中的愤恨和悲痛就有如火山喷发,难以自抑。 而且,这些年来,他不再收徒,也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他一直隐藏的秘密,似乎马上就要被揭破。 “我只能指望你了,凌霜,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寒翻海站在一块突起的巨岩之上,观察着正在努力用水系法力,制作各种飞禽走兽冰雕的寒凌霜,在心中默默想到。 几日来,寒凌霜操纵灵力能力的进步速度已经远超过他的想象。前几日他还只能凝聚出一个个丑陋古怪的小冰疙瘩,而现在他手中,有他半人之高的冰雕已经完全能够辨别出是什么生物,甚至已经开始展露出神韵。相信再过了多久,寒凌霜便能够随心所欲地运用水系法力,制作出各种惟妙惟肖的大型冰雕了。 将法力随心所欲地凝聚成各种形状,只是掌握灵力的一个开始,也是开始灵力炼体的前提。 想到不需要多久,寒凌霜就可以开始修炼九转金身决,寒翻海心中不免有些兴奋。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的身影和自己孩子的身影是如此的想象,情不自禁的,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 “傲雪,你今天去后岭了!”寒翻海故作威严地站在寒傲雪面前,板着脸说道。 “爷爷怎么知道?哼,一定是那个臭小子告的密!”寒傲雪听了寒翻海的话,心中一惊,以为寒凌霜将自己去后岭的事告诉了自己的爷爷。 “那你应该也看到他现在的修为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他?”遇到寒凌霜后,寒翻海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对寒傲雪太过纵容。 虽然寒傲雪的修炼速度,比她的父母还要快上几分,但她终究还是太过贪玩。如果她也能够像寒凌霜一样,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相信她现在的修为至少要再高出一两重。所以,寒翻海决定以后要严加管束寒傲雪的行为,让她也把心思放在修炼之上。 “谁说我不如那个臭小子的,一定是爷爷帮他的,爷爷偏心。”寒傲雪撅着嘴,不满地说道。 听了寒傲雪的话,寒翻海心中一痛,低沉地说道:“你是爷爷的亲孙女,爷爷难道还会不帮你,反倒去帮一个外人?” “谁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爷爷一点都不疼我,总是凶我。”寒傲雪聪明伶俐,早已听出寒翻海是想要借寒凌霜来激她修行。虽然她心中也是觉得自己再不修炼就会被寒凌霜追上,本就打算以后要刻苦修炼,但是一听到自己的爷爷用寒凌霜来激她,她反而不愿意了。 “爷爷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凶你?”寒翻海知道寒傲雪现在是在无理取闹,却也无可奈何。 “就有,就有。”装到深处,寒傲雪眼眶一热,竟然流出泪来,心中却在直夸自己是个好演员。 “好好,爷爷错了。但是,傲雪,你想,你修行了有近六年了,要是让一个臭小子给追上了,你的威严何在,你到时候又有什么脸在上清派再作威作福。别人肯定也会像你瞧不起他们一样瞧不起你。”寒翻海毕竟活了一百多岁,真要对付起寒傲雪这种小丫片子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瞧不起就瞧不起,谁要是敢说一句,我就撕烂他们的嘴。”寒傲雪虽然嘴硬,但心里也是担忧自己万一真被寒凌霜给压了一头,那一直以来自诩上清派修行速度第一,而到处欺凌他人的她可就没脸搁了。 “即使是没人敢说,但人家心里肯定瞧不起你。你拦得住别人的嘴,但你管不住别人的心。爷爷就说这么多了,你好好想想。”寒翻海知道寒傲雪非常看重面子,现在不肯认怂,也是放不下面子。但他也知道,她的心底一定已经有所触动,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再多说一些激她的话,肯定会让她反感,反而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到不如,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第0011章 金光罩体 第0012章 造化初期 寒翻海用一种怪异而又迷惑的眼神,围绕着寒凌霜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想不通为什么寒凌霜的毛发会发出金光。 九转金身决虽然他未曾练过,但他的儿子寒擎天却是练过。在他的印象之中,寒擎天并没有出现过寒凌霜身上的现象,只好无奈地说道:“按理来说,是不应该会出现这种状况的。爷爷也不知道你的毛发为什么会发光。但我查探了一下,你身上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要不你再过几天看看?” “好吧。那爷爷我先告辞了。”寒凌霜已从寒翻海的表情中得知他兴许也不知道答案,听了寒翻海的话后,心中原本存有的些微侥幸,也随之破灭,只期盼自己的身体不要出什么毛病才好。 “嗯,别担心,说不定是你天生异象,是他日你将成为大能的预兆。”看着寒凌霜失望的眼神,无能为力的寒翻海心中也是颇为窘迫,出口安慰道。 但他却未曾想到,自己原本无心的安慰之语,竟是一语成谶。 “多谢爷爷金口玉言,孙儿先行告退。”知道寒翻海只是安慰自己,低着头,沮丧地离去。 …… “出来吧,他已经走了。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才不敢见他,他身上的金光是不是你弄的?”看着寒凌霜离去,寒翻海板起脸,转头向身后说道。 “才不是呢,我去之前他就这样了。”寒傲雪从后方的房内探出头,确认寒凌霜已经离开后,才缓步走出,脸色通红地说道。 “希望如此,你也继续修炼吧。不要老想着别人修炼到了什么境界,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了。”寒傲雪去偷窥寒凌霜修炼,是在寒翻海默许之下的,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孙女为什么突然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但他也没有多问。 ……. 从寒翻海处没有得到答案的寒凌霜苦着脸回到自己的茅屋之后,想到既然自己没办法消除毛发上的光亮,就不如先开始淬炼自己的皮肤好了。 有了淬炼毛发之时的经验,寒凌霜照葫芦画瓢地将吸入自己体内的灵力,从内部一点点填充到每一寸皮肤之内,将皮肤内的杂质尽皆驱赶而出。 寒凌霜能够感受到在自己淬炼之下,脚底的皮肤伴随着阵阵麻痒,开始慢慢变得坚硬,如同干燥后的泥面,粗糙而又富有层次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种酥麻的感觉,也从脚底顺着周身的肌肤,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到了全身,直至在天灵汇合,如一层壳一般将他通体覆盖。 寒凌霜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棵生长了几百年的老树,长着一身褶皱的树皮,让他觉得异常的憋闷和难受。 于是,马不停蹄地,他又开始凝聚起周围的灵力,从外部淬炼起自己的皮肤。 灵力如同雨滴,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他的肌肤,将皮肤内里的坚硬一丝一丝地化成一种如春风一般的柔软。 这种柔软,和没有经过灵力淬炼之前的柔软不尽相同,带着一种张弛有力,收放自如的感觉,就好像是整个人获得了新生。 寒凌霜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然漆黑一片。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毛发上的金光全部转移到了皮肤之上,在这夜色之中,熠熠生辉,显得更为明亮,也招引了众多的嗡嗡作响的蚊虫在他身边盘旋飞舞。 只是这些意欲贪食寒凌霜血液的蚊虫,在接触到他的皮肤之后,全部一头栽倒在地上。顺着跌落的蚊虫,寒凌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边竟是积累了厚厚一堆的蚊虫尸体。 “不自量力。”寒凌霜心神一凝,将在身体中游转的灵力,化成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他体内崩发而出,将还在源源不断飞来的蚊虫远远驱离。 以他现在的皮肤强度,寻常的刀枪尚且不能伤他分毫,更何况区区小虫。 除去肌肤变得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之外,最让寒凌霜惊喜的是随着自己完成了九转金身的前两转,修为也是大幅提升,突破到了造化初期。 想到自己踏上修真之路还不到一月,便已进入了造化初期,寒凌霜还是蛮自豪的。因为从寒翻海口中,他已得知寻常修真之人,想到达到造化期,需经历至少四五年的修行。天资聪慧如寒傲雪,修行了六年,也不过只是到了辟径初期。 辟径初期和造化初期,不过隔了三重而已,他相信按照自己目前的修炼速度,追上寒傲雪指日可待。 不知为何,无形之中,寒凌霜已把寒傲雪当成是自己的竞争对象,大概是因为他认识的人,除了寒翻海,就只有寒傲雪罢了。 到达造化初期之后,寒凌霜发现进入体内的灵力,比之窥灵之期,汹涌了数倍,灵力在自己体内的循环也更为迅速,让他有一种精力旺盛,神采飞扬的感觉。 除此之外,寒凌霜还发现自己灵识所能感知的范围扩张了十数米,能够在识海之中感应到数十米外的风吹草动。视野范围和强度也是有所增强。在这黑夜之中,他已然能够将面前十数米内的花草树木看得清清楚楚。 夜,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儿,静谧冷清,把本就孤寂的青灵峰,衬托地更为荒凉。 微风徐来,带起一丝凉意,寒凌霜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的有些寂寥。 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脑中的记忆,空空荡荡,简单的如脚边的一颗石子。 抬起头,空中群星璀璨,簇拥着一弯皎洁的残月。 此情此景,忽然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却又茫无头绪。 每当他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时,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心中,能听到一种来自远方的呼唤,却又说不清这种呼唤,源自何处,淌向何方。 他能感受到这种呼唤之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恐慌。这种恐慌总是带给他一种,心事未了,还有什么事等着他去做,还有什么人在远方等着他的感觉。 脑海中忽然有如万蚁噬咬一般,传出阵阵细小而密集的疼痛。寒凌霜皱了皱眉,面色之中带着隐忍之意。 近一个月来,这种疼痛时常会发作,而他也已习惯。在这种疼痛之中,他总是觉得自己能够想起些什么,却每每一无所获。 修真真能恢复记忆么?寒凌霜时常这样疑惑。 虽然他觉得寒翻海并不会骗他,只是,寒翻海却没有告诉他,自己到底离恢复记忆还有多远的距离。 也许就是石子和星星的距离吧。 寒凌霜如此想着,心情不由更为低落。 第0017章 夜闯明心谷 出乎寒凌霜意料的是,当他施展着能在太乙门禁制中自由出入的太乙静心诀,进入栖霞山脉后,并没有引来冷玉轩众人的注意。 不知道是因为太乙静心诀不会触发禁制的预警,还是冷玉轩众人今日不在,寒凌霜一路封闭着自己身上的灵力波动,灵识也是只释放出百余米,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月灵峰前岭。 寒翻海和寒傲雪所居的竹舍仍在,模样依旧,未曾更改。 看到熟悉的此情此景,想起和寒翻海在一起的历历往事,寒凌霜不禁悲从中来,一时难以自抑,眼角不由一阵酸动。 但是因为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不能久待,偷偷进入寒翻海的居室中穿了一套衣服之后,寒凌霜并来到了仆人所在的别院。 此时,夜已深,仆人们都已入眠。 寒凌霜衣袖一挥,带起一名熟睡的仆人,来到了后岭自己以前所居住的茅舍中。 “我是寒凌霜,寒翻海的干孙儿。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可曾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你就点点头。”寒凌霜将仆人弄醒,制住了他的哑穴,向一脸惊恐的仆人说道。 仆人听了他的话后,惶恐的神情转为疑惑,用力地点了点头。 寒凌霜凌空一指,解开仆人的哑穴,问道:“寒傲雪是不是回来过?” 仆人却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张开自己的嘴巴,用手指着,向寒凌霜示意。 寒凌霜定睛一看,发现仆人的嘴里居然没有舌头,俨然是个哑巴。 “你识不识字,会不会写字?”寒凌霜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悯之情,对他的态度也是缓和了几分。 哑巴仆人点了点头。 “那我问什么,你把你知道的答案写在我的手上”,寒凌霜见他点头,伸出自己的右手,向哑巴仆人问道:“寒傲雪现在在什么地方?” 哑巴仆人用自己的手指在寒凌霜手中一笔一划地缓慢比划出“不知道”三字。 寒凌霜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哑巴仆人在寒凌霜手心中写下“大约一年半前”五个字。 看到哑巴仆人写出的字后,寒凌霜心中一惊。如果寒傲雪是一年半前回来的,那么自己离开栖霞山脉的时间也至少已经一年半。而这一年半中,仆人也不知道寒傲雪去了哪,她又没有回到自己所处的洞穴之中,定然已是凶多吉少。 “你们仆人中,谁是最后见到她的人?”寒凌霜觉得自己和哑巴仆人沟通十分吃力,已想再换一名仆人询问。 哑巴仆人却没有给寒凌霜换人的希望,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就是我”三个字。 寒凌霜看了哑巴仆人在自己掌心中写的字后,一掌将身边的一块巨岩崩碎成无数沙粒,衣袖一拂将沙粒均匀地铺开,折过一根树枝,递给哑巴仆人,说道:“你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写在地上。” 哑巴仆人听从地接果寒凌霜手中的树枝,在沙粒之上书写起来。 寒凌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据哑巴仆人所说寒傲雪一年半前回来后,便去找了冷玉轩,至今没有回来。 “没出什么事,我送你回去。”看着哑巴仆人最后在沙粒上写下的问询,寒凌霜衣袖一卷,携起哑巴仆人,将他送回到了前岭的别院。 没有从哑巴仆人处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寒凌霜知道自己只能硬闯冷玉轩三人所在的明心谷了。 从青灵峰山飘逸而下,没有飞多少距离,寒凌霜便到了明心谷前。 谷中林木拔天,一条蜿蜒的溪流从中经过,在这夜色之中,看似毫无波澜,实则蕴藏着杀机。 一步步向明心谷迈进,寒凌霜的手心不由有些潮湿。他知道明心谷外也有禁制,除了正副门主之外,并没有人会进入明心谷的心法,除了硬闯,别无他法。 “什么人,胆敢擅闯明心谷!” 果不其然,寒凌霜一脚刚触及明心谷外的禁制,尚未破开,便已经听到了谷中传来的呵斥之声。 寒凌霜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没有再隐藏身上的灵力波动,全力一掌破开禁制,飞窜而入,迎向灵识中向自己疾飞而来的两个身影。 寒凌霜的身体就像一块磁石,将周围澎湃的灵力吸食入内,直到灵径之处再无法接受更多的灵力。 “你是谁,为什么闯入我们明心谷?”几个眨眼之间,冷玉轩就已经飞身阻挡在了寒凌霜的面前。 在寒凌霜破开禁制时,冷玉轩就已经知道来犯之人有着淬丹期的修为。和寒凌霜距离拉近后,他已能感知出是淬丹初期的修为。见到寒凌霜的容貌之后,冷玉轩心中更是紧张而又惊讶。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面容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少年。少年的容貌俊朗却又带着些清冷的神韵,尤其是一双深邃如九幽寒泉的双眼,让常年修行水系法术的他看了也是浑身一颤。而且,少年的年纪轻轻,想要在如此年纪,就拥有淬丹初期的修为,要不是身有奇遇,便是背后有大能撑腰,随便哪种可能都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原来在寒凌霜修为提升的同时,身形外貌都有了巨大的改变,以前的稚气早已剥离的一干二净,身形也是变得瘦高,完全已是改头换面,成了另一副样子。即使是寒翻海仍然在世,照面之下也未必能马上认出他就是寒凌霜,更何况只是和寒凌霜只有一面之缘的冷玉轩。 “你猜?”寒凌霜也是在山涧中看到过自己变化后的模样,知道冷玉轩一时没有认出自己,心中不禁起了捉弄之意。 “小友大驾光临,难道就是为了要我猜你是谁?”冷玉轩眉头紧皱,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向寒凌霜笼罩而去。 两人交谈之中,又是一高瘦道人飞至,站在冷玉轩身侧,虎视眈眈地盯着寒凌霜。 当年试炼之时,寒翻海曾向寒凌霜一一介绍过高台上的众人。虽然至少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但寒凌霜对众人的印象仍是记忆犹新,也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者是上清派的副门主林沫染,却是没见另一位副门主道无己。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让你猜猜我是谁。”寒凌霜嘴角上歪一笑,露出一丝不羁之意。 “小友,不知你师承何处,来明心谷意欲何为?”冷玉轩见到寒凌霜脸上略带玩味的表情,心中怒意已生,但在弄清寒凌霜身份之前,却也不管妄下毒手。 照他看来,寒凌霜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闯入明心谷,并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身后必是有人指使,如果为此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惹来灭顶之灾,也是他所不愿面对的。 第0018章 不费吹灰之力 “上善若水萧承泽。”寒凌霜看着冷玉轩阴冷的表情,知道他是个谨慎细微阴险毒辣的小人,若是自己直言无师无门,必然会立刻招来冷玉轩的攻击。但他初入修真之道,又不认识什么得道大能,幸好寒翻海金丹的感悟之中遗留有一丝偶遇萧承泽的点化,便随口说了出来。 冷玉轩和林沫染听到从寒凌霜口中吐口的名字,面上皆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对视了一眼,突然向寒凌霜屈身下拜。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尊使之威,望请尊使恕罪。”听到萧承泽的名字,冷玉轩心惧胆寒,暗暗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冲动下手,不然自己日后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寒凌霜却是不知二人的态度为何有如此改变,算计着既然萧承泽能让他们如此畏惧,自己也正好借势把自己要做的事办了,便顺势装模作样地说道:“家师差我来,向你们索要一人。” 冷玉轩的语气再没有了刚才的冷戾,杀气也尽是收敛,毕恭毕敬地问道:“不知宗老所要何人?” “寒傲雪。”寒凌霜双目紧盯着地上跪拜的两人,暗中蓄劲,只要两人一有什么不对的苗头,他便先下手为强。 听到寒傲雪的名字,在地上跪拜着的冷玉轩和林沫染心中波澜起伏更是震惊,不由面面相觑了起来,似在做无声的交流。 看着冷玉轩犹豫不决的神情,知道他心中一定存有顾虑,寒凌霜继续说道:“家师说了,只要你们交出寒傲雪,以往之事既往不咎。” 冷玉轩听了寒凌霜的话,心中一喜,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虽然冷玉轩掩饰得很快,但寒凌霜还是觉察到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之意。 得到寒凌霜肯定的答复,心中有鬼的冷玉轩,仍是有所顾虑,发话试探道:“尊使,能不能请教下宗老要寒傲雪做什么?” “我只奉家师之命,前来带走寒傲雪。之于缘由,身为弟子,不敢多问。如果冷门主对家师之事有兴趣,大可以自己前去问询。”从冷玉轩屡次三番称呼萧承泽为宗老中,寒凌霜断定萧承泽一定是一位道行极深的大能,而且很可能和太乙门有瓜葛,但不知详情的他也是不敢多说,随口应付了一句。 冷玉轩似乎对寒凌霜的答案并不怀疑,偏过头向跪伏在地上诚惶诚恐一言不发的林沫染说道:“沫染,你去把寒傲雪带来。” “是的,门主。”林沫染慌忙起身,神色之中颇为慌张,急冲冲地向明心谷深处折回。 见林沫染离开,仍跪在地上的冷玉轩只觉自己失去了陪伴,心中更是发虚,生怕自己刚才的态度会给寒凌霜带来不好的印象,让自己今后难以立足,连忙向寒凌霜吹捧道:“我听闻宗老修为通天飞升在即,实是本门之幸。晚辈久仰宗老名讳,却一直未曾有幸一睹尊严,实是我身平最遗憾之事。想必师兄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宗老三徒之一了,晚辈今天能与师兄相见,真是天大的福分,希望师兄饶恕我刚才的鲁莽,万莫见怪。” “是我闯入明心谷在先,冷门主只是尽职尽守,我自然不会怪罪。”寒凌霜本就是装腔作势,虽然见到冷玉轩面色之中对自己的身份有着畏惧之意,却也不敢刁难冷玉轩。 不过见到冷玉轩战战兢兢,有如病猫遇到老虎的畏缩模样,寒凌霜不禁暗叹萧承泽竟然有如此威势。自己只是说出他的名号,就把当年敢在众人眼前对寒翻海下毒手的冷玉轩给唬住了,心中也是对萧承泽的身份好奇起来。 冷玉轩见寒凌霜言语之中没有怪罪之意,心中的忐忑之情也是缓和了几分,言语之中讨好地说道:“尊使仁慈,晚辈感激不尽,却不知师兄是宗老的哪一位高徒?”。 寒凌霜实对萧承泽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弟子的名字,见冷玉轩问自己姓名,心中十分不安,怕自己身份会因此露馅,但又不敢有所迟疑,只好故作淡定地回应道:“我今日来只为完成师命,你我二人来日便不会有所交集,所以你无需知道我的姓名。” “是,是,是晚辈不该多问,请尊使不要放在心上。”冷玉轩见寒凌霜有所缓和的语气又重归冷漠,心中暗骂自己多事,怕言多必失,再也不敢多说两句。 寒凌霜见他没有再和自己攀谈,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两人各怀鬼胎地一站一跪着,心中各自闪过百般念头,在这凄冷的夜色中尴尬僵持着,一言不发,惟剩下溪水流经的淙淙之声,和风吹树叶的婆娑之声,似是在取笑两人现在的心境。 寒凌霜从未觉得时间是过得如此缓慢,心头有如攀爬着一只蜗牛,半天也不见有所动静,只感觉自己的沉稳在这沉闷的压抑之中一点点被消耗着,让他焦躁难耐。 不知道过了多久,惶惶无宁的寒凌霜终于在自己尽力外放的识海中感应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挟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小巧身影,向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 两人的身影,渐趋掠近,也让寒凌霜看清了林沫染右手中挟持着的就是寒傲雪。确认寒傲雪还活在世上,寒凌霜心中长吐了一口气。但知道自己仍然处在险境之中,他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欣喜之情,只是毫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希望自己能尽早带着寒傲雪离开此地。 “你就是寒傲雪?”林沫染尚未落地,为了表示自己的确是受人所命,也为了让寒傲雪不拆穿自己的身份,寒凌霜率先开口问道。 “呸!”寒傲雪却是没有回话,从林沫染手中挣扎落地,一口痰吐向跪在地上的冷玉轩。 “你!”拥有淬丹期修为的冷玉轩自然是不会被寒傲雪的痰吐中,身形一闪,从地上站起,刚欲发作,却想到寒凌霜正站在旁边,举起的手也只好无力的放下。 “果然是一个刁蛮的小妮子。人我带走了,两位门主好自为之,万不要再行作恶之事,告辞。”寒凌霜生怕寒傲雪坏了自己心中的打算,衣袖一拂,将被林沫染紧紧按住身形的寒傲雪卷至身前,右手一夹她纤弱的腰肢,腾空而去。 无视着不知道是不是也没有能够认出自己而不停向自己饱以粉拳,口中叫骂声声的寒傲雪,寒凌霜一心只想离开此地,感应到身后的冷玉轩和林沫染望着自己离去,便没有任何动作,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是渐渐放下,暗夸自己聪慧过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寒傲雪救了出来。 …… “门主,你说萧老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感应到寒凌霜的身影从自己的识海中消失,林沫染心事重重地转头向冷玉轩问道。 “那死老头在太乙门时和萧老曾有过一面之缘,可能当时留下了一丝天命血脉。那老头命签已碎,天命血脉自然是失了灵性。以萧老的修为足以衍天卜命,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奇怪。倒是你,要不是你当日冲动,直接对那小妮子下了手,我们多少总能问出些消息来,哼!”冷玉轩衣袖一佛,恨恨地瞪了林沫染一眼,回身向明心谷深处走去。 “是,是,都怪我。不过你说萧老既然知道了此事,会轻易放过我们么?”林沫染早已习惯了被冷玉轩责骂,但知道自己所做之事竟然被萧承泽知晓了,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冷玉轩虽然心中也有所担心,却也不敢多想,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在萧老眼里就如蝼蚁,既然他说了放过我们,就是放过了我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出冷玉轩话中的不耐之意,林沫染也不敢再问,两人一前一后地静默走着,心中却是各自翻江倒海。 第0019章 难避一战 本书明日寄出签约合同,多谢大家的支持! 静寂的山洞之中,唯有那水滴偶尔落于石头上的叮咚之声,似是在做最后的祭告,缓慢而又沉重。 寒凌霜在湿软的地面上磕了三个响头,恍惚之间又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我们走吧。”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拉过一只细女敕冰冷的小手,缓缓地走向洞外那一片和煦的晨曦。 阳光柔软得如同慈母的眼神,让人觉得安宁舒坦。 “师兄,我们要去哪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又无法回到从小生存的居所,早已接受现实的寒傲雪,多多少少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可悲。 “你还是叫我哥哥吧。”不知道为什么,师兄听在寒凌霜的耳里,觉得十分生疏,而且在他的心里,寒傲雪和寒翻海一样,早已是他的亲人。 “嗯。”寒傲雪本欲反驳,但想到自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心中又提不起了兴致,只是闷声应答。 “四海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不知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想到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寒凌霜心中也是十分忧愁。 “唉。我们两手空空,又无处寻觅灵力充沛的地方。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能修行有成,为爷爷和爹娘报仇!”已从寒凌霜口中获知前事的寒傲雪双拳紧握,心中有恨,却又自知力量渺小,报仇无期,更是惆怅不已。 “仇,总有一天我们要报的。虽然你我没有血缘之亲,但我早已视你为家人。从今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爹娘和爷爷的仇,也由我们一起来报。你在这里呆会,我回青灵峰一趟。” 记忆之中,原本只比寒傲雪高出半个头的寒凌霜,端视着面前一脸忧伤之意的寒傲雪,突然发现自己的肩膀都已经比她还要高出少许,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怜惜之情,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她。 寒傲雪闻言一愣,猛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惊愕地问道:“为什么要回青灵峰?” “我们涉世不深,对这个世界都是知之甚少。我想回趟青灵峰,去取些书籍回来。你不用担心,我能救你出来,自然也能够再回来。你在这安安心心地等我,千万不要随便乱走。”寒傲雪的辟径后期的修为,看在寒凌霜眼里甚是弱小。而寒凌霜虽有修为,却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深浅,也不敢冒然带她回青灵峰,怕万一遇到意外,自己无力保护好她。 寒翻海去世后,寒傲雪早已把寒凌霜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寄托,听闻寒凌霜要离开自己一会,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无助的恐慌。只是,虽然心中不愿,但知道自己跟着寒凌霜,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寒傲雪只能失望地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寒凌霜从寒傲雪关切的双眼中看出她心中的焦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轻声答道:“嗯。” 一个简单而又笃定的回答,一抹单薄而又厚重的微笑,如同那空中温和的朝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辉,深深地印刻在寒傲雪的眼中,抚平她心中的不安,也让她羞红了脸颊。 …… 青灵峰还是那个青灵峰,竹舍仍是那间竹舍。只是看在寒凌霜眼里,这一个承载了他大半记忆的地方,已没有了往日的生趣。 仆人们仍然在前岭各处忙活着,寒凌霜偷偷地溜进了紧闭的竹舍,拿出寒翻海交给他的钥匙,进入了书房之中。 这是他自寒翻海交给他三本秘籍之后,第一次进入书房。满屋古朴的书籍,散发着一股陈旧悠长的气息,井然有序地陈列在一个檀木书架之上。 寒凌霜没有时间去一一去辨识,大袖一拂,书架上的书籍如同归巢的群鸟,齐刷刷地从书架上飞出,纷纷落入他的衣袖之中。 这一招袖里乾坤是他从寒翻海的金丹上习得的,也是辟径后期修真者必修的一门合系奇术,能将修真者的衣袖开辟为存储物品的空间。根据修真者修为的不同,能存储的物品容量也不同,到了大乘期用来搬山填海也是易如反掌。 出窍期之后的修真者可以使用合系奇术遁天缩地、乾坤挪移,但作为淬丹初期的寒凌霜却是只能用来开辟储藏空间。 眼看着书架上的书籍被自己收拾一空,寒凌霜正欲转身离去之时,不经意间瞅见了一个放置在书桌之上,金缕镶边的木盒。 从木盒之中,隐约传出些灵力波动,一看就不是什么凡俗之物,寒凌霜心念一动,顺手也把木盒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就当他四顾打探是否有更多值得他带走的东西时,一个强大而又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灵识之中,脚下踏着一把飞剑,向他所在之处疾飞而来。 寒凌霜心中一凛,知道来者正是昨晚和他打过照面的冷玉轩。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但也不愿和冷玉轩有什么纠葛,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毁坏了竹舍,直接冲破书房后方的竹壁,从袖中吐出轻烟云罗障,腾空而去。 轻烟云罗障不亏是天阶圣器,须臾之间便已将冷玉轩远远地甩出了寒凌霜的灵识之外。 只是寒凌霜洋洋自得没多久,就感知到了栖霞山脉的外围被一圈凌空萦绕的灵力画符所包围。画符之中传出一股澎湃汹涌的隔绝之力,组成一道灵力壁障,将他的灵识封闭在壁障之内。 寒凌霜双眉一皱,知道出入栖霞山的禁制已经进入了镇守状态,以他淬丹初期的修为,根本无力破开,看来今天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想到既然无法避战,寒凌霜心中的血液也是瞬间沸腾了起来,返身向冷玉轩飞去。既然要战,那就不如主动出击,战个痛快。 感知到冷玉轩重又回到自己的灵识之内,寒凌霜将轻烟云罗障收入袖中,取出同为天阶圣器的气吞山河扇。 轻烟云罗障如其名,如同轻烟云罗一般飘渺,是飞天遁地的极佳法宝,但却没有多少攻击能力。 气吞山河扇却能瞬间抽空周围的天地灵力,并将灵力全部储存在扇面之中,以提供给持有者使用,从而让持有者在战斗中拥有灵力上的优势。 尚在远处的冷玉轩感应到了寒凌霜手中法宝的变化,认出在他手中挥动着的正是气吞山河扇,面色一变,暗道糟糕,回身逃离。 寒凌霜感知到冷玉轩竟然不追反逃,自然猜出他是畏惧自己手中的气吞山河扇,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讥笑,灵力运转的更为迅疾,向冷玉轩飞追而去。 第0020章 对敌冷玉轩 气吞山河扇虽然速度上不如轻烟云罗障,但是比起冷玉轩脚底的飞剑却是要快上不少。浪客中文网仅是片刻,寒凌霜便只和冷玉轩相差不到百米。 冷玉轩知道自己逃无可逃,计算着寒凌霜没有太多准备,右手凌空一抓,将脚下的飞剑收入手中。 原本只是散发着冷芒的剑身在冷玉轩手中瞬间变得寒色森森,在周身凝聚出似有若无的薄雾,夹杂着些许飘零的雪花,向寒凌霜飞刺而去。其势之疾,有如月兑兔。 感受到长剑上强大的水系灵力波动,寒凌霜知道这是冷玉轩在长剑之上施加了太乙门的独门秘法《玄冰心诀》。 按照灵力的波动情况来看,冷玉轩至少已将《玄冰心诀》修炼到了五重以上。 《玄冰心诀》是玄阶水系法术,能够让修真者将天地灵力转化为水系法力,再凝成寒冰之力,进则能重创敌人,退则能御守自身。 作为太乙门淬丹期弟子必学的法术,寒凌霜也从寒翻海的金丹之中习得了《玄冰心诀》,并在入定的过程中将之修习到了七重。 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玄冰心诀》对天地灵力中水系法力的运用,却是远不如寒翻海曾经交给他的《乾坤借法》。 虽然不知道《乾坤借法》是什么级别的术法,但寒翻海曾说过《乾坤借法》是修真者入门最为基础的心法。而且照寒凌霜自己的研究来看,乾坤借法的确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法术,只是单纯的法力提炼之术,和寒翻海的基础之说吻合。 按照寒凌霜自己对寒翻海金丹之上术法的琢磨,攻击型术法的心法口诀基本都分为灵力转化和运用篇,两篇之间互不冲突。 所以寒凌霜理解自己可以用乾坤借法来提取各系法力,然后用其它法术来发起攻击和防御。在他昨晚的试验之中,他已经发现这是可行的。 眼看着冷玉轩的长剑刺至,寒凌霜心中虽然忐忑,却是也无畏无惧,吸纳着周身的灵力,一展气吞山河扇,将冷玉轩的攻势生生阻挡住,再也难以前进分毫。 剑扇交击之处,冰屑零碎,飞散四溅,两股冰系法力如同两条蜿蜒冰龙,相互绞杀吞食。 寒凌霜只觉冷玉轩的攻击出乎意料的薄弱,也不愿意多和他纠缠,金丹之中灵力外吐,一挥气吞山河扇,大喝一声:“断!” 冷玉轩手中本就凝化成冰的长剑应声节节寸断,在空中四散崩碎。好好的法宝就此丧失灵性,化成一介凡铁。 眼看着寒凌霜手中的气吞山河扇如山岳一般向自己镇压而来,已经心惊胆寒的冷玉轩连忙将释放出的灵力收敛到自己身上,双掌前压,神色恐惧地在自己面前凝出一面圆滑厚重的冰镜,踉跄着步步后退。 “哼!”寒凌霜冷哼一声,向前猛跨数步,手中气吞山河扇连连挥动。 一扇,有如无尽黑洞,将方圆百米内的天地灵力全部吞噬殆尽。 再一扇,狂风大起,百米之内温度骤降,四周绿叶红花之上竟都凝聚出一层薄薄的冰霜,化成尊尊冰雕,在阳光之下闪烁起斑斑光芒。 而感受最深的自然是被气吞山河扇释放出的玄冰心诀正面击中的冷玉轩。 眼看着澎湃如潮的冰系灵力排山倒海地扑面而至,多年来一直潜心研究和学习冰系法术的冷玉轩,只感觉自己较之修为比他还低上两重的寒凌霜竟是如豺狼遇见猛虎一般,毫无反击之力。 凛冽寒风有如无数细刃将冷玉轩面前的冰镜瞬间瓦解成漫天冰屑,向冷玉轩席卷而去。 “你不能杀……!”面对着呼啸作响,瞬间刮至面前的寒冰风暴,知道自己无法力敌的冷玉轩,惊惧之下大呼之声。 只是,还未等他抒发完心中的恐惧,冷风之中的冰元素便贪婪地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封锁住他体内的灵力循环,将他硬生生地冻结在原地。 看着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己冻成冰雕的冷玉轩,寒凌霜心中却是十分诧异,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得不堪一击。 不过,心中虽然惊讶,寒凌霜却没有打算就此轻易放过冷玉轩,右手一收气吞山河扇,左掌运起玄冰心诀,一掌凝冰落雪,化出一道连贯虚影,劈向呆立惊恐的冷玉轩。 这一掌是寒凌霜替寒翻海还给冷玉轩的,虽然看上去细绵阴柔,实际上却蕴含了凶狠贲张的内劲。 掌中,风停,乱冰如流光四溅,冷玉轩僵硬的身躯被高高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形,无力地跌落于地,呛出数口鲜血。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冷玉轩面如死灰,浑身战抖,心中又是绝望又是懊悔。 寒凌霜的这一掌不仅重创了他的形体,更将他数十年辛苦开辟和淬炼的灵径完全崩碎。原本被灵径排挤到两边的五脏六腑重归原位,将他的金丹层层叠叠地包围。 灵径是辟径期修真者在体内开辟出的存储灵力的场所,也是凝神期塑造出的元婴定居之所。 修真者的灵径一旦被人崩毁,除非大乘期大能自损形神和数年修为施展“返照之术”方可修复,否则再无重塑可能。 感受到原本存储在灵径中的天地灵力蜂拥出逃,冷玉轩涕泪俱下,知道自己今生修为恐怕将止步淬丹后期,再无进阶的可能,和当年的寒翻海无异。 寒凌霜一步跟上,将有如丧家之犬的冷玉轩从地上拎起,又是一掌正中他的右颊。 这一掌自然是替寒傲雪还的,不过怕自己再出全力,会打死冷玉轩,这一掌寒凌霜只是动用了灵力,便没有施展任何术法。 饶是如此,经过造化之期重炼形体,又经过数十年的苦心淬炼巩固,形体硬实远超常人的冷玉轩,却还是被寒凌霜的一掌打得唇齿崩裂,脸颊高肿。 望着眼神之中夹杂着畏惧愤恨和乞怜的冷玉轩,寒凌霜没有再出手,冷声说道:“这两掌是我替爷爷和妹妹还给你的,至于要不要取你的性命,就看你的表现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到没有!” 面对着寒凌霜毫无反抗之力的冷玉轩自是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更不愿丧命如此,不敢有所反对,连连点头。 第0025章 护雪 第0026章 苍云缀梅绸 第0027章 高楼悲歌 第0028章 神秘戒指 “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浪客中文网”寒凌霜刚一步跨入高楼外的围墙门口,却见寒傲雪和裂云豹被门口两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壮汉阻挡于外。 寒凌霜眉头一皱,灵识外放,感知到这两个体型强健有如磐石的壮汉,看似粗俗笨拙,却都有着淬丹期的修为,心中错愕不已,暗暗猜测两人是不是就是他从未见过的象修。 “为什么?”寒傲雪被阻拦于外,心中不快,率先发问。 站在左方,肤色较黑的壮汉,面色严肃地说道:“此地乃是风花雪月之地,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进去的。” 寒傲雪不知壮汉的意思,怒气冲冲地指着寒凌霜问道:“什么是风花雪月之地,为什么他可以进去。” 壮汉闻言一愣,和善地憨笑道:“小姑娘,你见过你爹娘干那事没。这里,就是男人寻欢作乐,干那逍遥快活之事的地方。那位少年是男人,自然能进去,至于你嘛……” 寒凌霜虽然也不甚明白壮汉言中之意,但也是能听出这高楼怕不是什么好地方,微红着脸,拉过寒傲雪的右手,说道:“傲雪,我们走吧。” 寒傲雪也是脸色红润,狠狠地瞪了壮汉一眼,随着寒凌霜离去。 “梦回坊”,寒凌霜临走之前,不忘回望一眼,将那镌刻在牌匾上的金色大字牢牢地记在心中。 “奴初唱离亭宴,会作离声勾别怨~” 哀怨的浅唱之声仍从危楼高处不断飘来,传入寒凌霜耳中,让他愁肠百转,识海之中隐隐作痛。 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想一睹唱歌之人面貌的寒凌霜一边走着,一边释放出灵识,意欲感知楼中情形。 “哼!什么人不懂规矩,竟敢动用灵识,快滚!”只是当他的灵识刚探入楼宇之中,便被一股伴随着怒喝之声,充满着敌意的强大灵识阻挡在外。 寒凌霜心中一个战栗,知道发出灵识之人实力远超于他,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直被寒凌霜牵扯着的寒傲雪却不知道寒凌霜遭遇了什么,见他脚下步伐加快,焦急地说道:“师兄,慢点走,我还没玩够呢。” 寒凌霜闻言,连忙放开自己拉着寒傲雪的手,说道:“嗯。” 寒傲雪疑惑地看了面色冷硬的寒凌霜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是不是在怪我太贪玩了?” 寒凌霜自知失态,连忙笑道:“没有,没有,你继续玩。” 寒傲雪确认寒凌霜没有生气,方才四顾起周围的店面来。只是经过刚才一事,她心中的兴趣减了大半,也不再想之前那般,逢店必进。 一阵百无聊赖的闲逛之后,两人来到了雁秋城外围的一个地摊之前。 “哎,两位小友,请随意翻看。我这里都是些天材地宝,绝对物超所值。”地摊的摊主是一个身形干瘦,脸上颧骨高突的中年修士,早已经注意到了气度非凡的寒凌霜二人,见两人来到自己摊位前,连忙出口欢迎。 寒傲雪在中年修士的招呼声中,蹲,饶有兴趣地翻看起摊位上形状各异的物品来。 寒凌霜一看中年修士的猥琐模样,心中便已生厌,又看见摊中所售物品颇为陈旧,皱了皱眉道:“不知道大师这些天材地宝都是来自何处啊?” 中年修士闻言,嬉笑的面上露出一丝不悦,但也没有发作,缓声说道:“这位小友何必明知故问。你挑中了什么,我自然给你一个好价钱。” 寒凌霜却是真不知道中年修士所售之物的来源,但听他口中之意,应该是些不干不净之物,不由心中生鄙,想要让寒傲雪离开。 “师兄,你看这枚铜钱如何?”未等寒凌霜开口,寒傲雪拿出一枚造型古朴,圆形方孔的铜钱向寒凌霜问道。 “诶,这位女小友真有眼光。这落宝铜钱乃是当年大仙曹升飞升时,留下的天阶圣器,能将圣器以下法宝的灵魄打散。”中年修士见寒傲雪挑中落宝铜钱,连忙开口解释落宝铜钱的效用。 寒凌霜也是能够感受到这落宝铜钱之中蕴含着磅礴大意,虽然无法确认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天阶圣器,但既然中年修士声称是天阶圣器,价格自然不菲,示意地对寒傲雪说道:“法宝是好法宝,但我们不需要此物。” 寒傲雪本就只是随便一拿,却没料到这不起眼的铜钱竟是天阶圣器,连忙将它放归原位,啧了啧舌道:“这玩意还是留给其他大能吧。” “那这枚戒指也是天阶圣器?”寒傲雪在挑选了一番后,又从物件中拿出一枚镶嵌着一颗色泽黯淡的紫色宝石的戒指,向中年修士问道。 中年修士见寒傲雪拿出这枚戒指,神色有些失落地低声凑近寒傲雪耳边说道:“不瞒你说,这枚戒指是当年大仙湘霄远飞升前的佩戒。虽然说不上有什么神奇之处,但既然是大仙带过的戒指,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些仙气。本来我是准备卖一百上品仙叶的,但小友要是喜欢的话,我就七十上品仙叶卖给小友,如何?” 寒傲雪被中年修士在耳边的轻语弄得一阵麻酥,转头将手中的戒指向寒凌霜晃了一晃,眼神之中满是期待。 “五十上品仙叶,我就买了。”看着寒傲雪左手中似曾相识的戒指,又看见寒凌霜藏在袖中向他轻微摆动的右手,寒凌霜心中一动,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向中年修士说道。 中年修士听了寒凌霜的开价,没有丝毫拒绝之意,摇晃着他那颗精瘦的脑袋,语气中却似乎带着割肉般的不舍地说道:“小友真是会做生意,五十上品仙叶就五十上品仙叶,就当和你们做个朋友,希望两位小友以后多多光顾。” 寒凌霜心中对中年修士的虚伪行径满是鄙夷,从木盒中取出所剩无几的仙叶,递给中年修士,牵起寒傲雪的手,便欲离开。 “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中年修士收了仙叶,喜笑颜开地在目送两人离去。 …… “师兄你看,这枚戒指是不是和我手上带的一样?”寒傲雪在寒凌霜的带领下,走出雁秋城门,将从中年修士处购买的戒指,凑近自己右手上的戒指,向寒凌霜问道。 寒凌霜从寒傲雪手中取过两枚戒指,放在手心中摆弄观察了一阵,又释放出灵力感应了一会,说道:“样式纹络上来看的确是很像,只是宝石一紫一蓝。这刚买的戒指也比你以前带的要大上一圈,应该是男人所带。不过这戒指之上毫无灵力波动,也没蕴含什么道力,怕只是装饰用品。不过,你的外公一族姓湘,照那道人所说,该是你母亲家族前辈佩戴之戒。你那戒指又是从你母亲那继承来的,说不定有什么渊源。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说完,寒凌霜便把两枚戒指交还给寒傲雪。 只是当寒傲雪接过两枚戒指,意欲带到手上之时,从中年修士处购买的戒指却产生一股抗拒之力,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带入指中。 “这?师兄要不你试试?”无奈之下,寒傲雪只好将戒指递给寒凌霜,看他是否能带上。 “好,我试试。”寒凌霜也是觉得十分神奇,从寒傲雪手中接过戒指,往左手无名指上带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寒傲雪死活带不进的戒指,却像是主动寻找归宿一般,毫无抗拒地进入他的无名指,尺寸大小也是正好吻合。 两人正感觉惊奇之际,异变发生了。 寒傲雪右手无名指佩戴戒指上的蓝宝石和寒凌霜戒指上的紫宝石同时发出一阵转瞬即逝的炫目光芒。 光芒过后,两枚戒指上本来色泽暗淡的宝石如同焕发了新生一般,在内部流转起蓝紫两色灵光来。 而最让二人感到吃惊的是,二人彼此都在光芒散发的刹那间,隐约感应到了对方的心神如倒影一般投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心生灵犀。 只是这一种感觉随着光芒的消弭也消失不见,又让二人同时感受到心神之中似乎被抽离了什么,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 二人面面相视,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之中,久久无言。 感应要原本死寂的戒指之中流露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道意,传入自己的心神之中,如袅绕烟雾一般千缠百转,寒凌霜心中讶异不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状况,但知道这两枚戒指一定暗藏玄妙。 “师兄,我的戒指好像摘不下来了!”寒傲雪也是能够感受到从戒指中传来一股缠绵的力量,惊诧之下,想要摘下戒指,一探究竟,却发现先前在手指中随意出入的戒指竟是稳稳地生根在她指上,难以移动分毫。 寒凌霜忙试探自己指上的戒指,发现也是无法摘下。 大惊之下,寒凌霜不由动用了灵力,意图用灵力将戒指月兑离出手指,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一导入到戒指中,便被戒指吸收。 每吸收一分灵力,戒指上的宝石便璀璨上几分。而他越是输入灵力,戒指就吸收的越多,源源不绝,如同一个无底洞。 无奈之下,寒凌霜只好撤去灵力,分出一抹灵识意图深入戒指内部。 这一次,戒指倒是没有产生抗拒之力,而是顺从地让寒凌霜的灵识进入。 只是以寒凌霜现在的见识,研究了半响,也无法看出个之所以然来,甚至连戒指有什么功效也是无法研究出。 “唉,还是算了,既然拿不下,便是有缘,我们还是先赶路吧。”无奈之下,寒凌霜只能叹息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趴在地上懒懒散散的裂云豹。 裂云豹自然是知道寒凌霜眼中意味,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走到寒凌霜和寒傲雪中间,重又俯躯,好让二人骑到背上。 (感谢长墨童鞋的支持打赏!) 第0033章 物是人已非 感谢魔女也逍遥和染墨小号两位童鞋的鼎力支持打赏! ————————————————————————————————————— 空中秋雨绵绵,滴答在千家万户青灰的瓦楞上,如少女忧愁的相思之泪。 街旁的樱花树早已失了春日繁茂,只剩下些许稀疏的黄叶,迎风摇摆,见雨低头。 寒凌霜撑着轻烟云罗障,心事重重地慢步走在永乐县熟悉的黄泥小道上。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去的那天,也是一个下雨天。 只是那天的雨下得喧嚣鼓噪,而今天的雨下得阴郁晦闷。 一回首已是三年,娘亲还好么,她还好么,她们是否能够认出自己,寒凌霜一路走着,一路对自己这样问着。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她们,寒凌霜的心中期待而又欣喜,恨不得马上就飞奔到何家大院,飞奔到吕氏府邸。 但他没有,因为他要让她们知道,如今的他已今非昔比,已不再是当年人见人欺的何子留,而是不惧抗下所有重担的寒凌霜。 只是这样的美好心情,在他重新站到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府邸前,便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阔别三年,那府邸曾经洁白如雪的外墙,如今已爬满了常年被雨水浸婬后的灰色块斑。那门楣上原本漆黑苍劲的“吕宅”二字,也是褪了颜色,露出了青灰的内里。连那两扇厚重浓艳的红色木门,也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变得黯淡深沉。 一阵寂寥的秋风拂过,本就在木门上摇摇欲坠的“囍”字,被冷风一把撕下,在空中飘摇晃荡着,终是落在了数米远的雨地上,瞬间泛出一圈鲜艳的红色,被雨水缓缓冲淡。 望着此情此景,寒凌霜的眼眶渐渐湿润,五脏六腑绞痛难当。 满心欢喜归,伊人却已成他人妇。 当年的诺言,终是付诸流水,烂在了泥地之中。 该恨么? 自然不能,失约的是自己。一别三年,渺无音讯,没有指望的等待,任谁都难耐。 兴许该去说声恭喜? 违心的话,还是罢了。 寒凌霜恍惚着心神,踉踉跄跄地离去,万念俱灰。 雨便不大,却是让他模糊得难以辨清眼前的景象,只觉整个世界都在那泪水之中扭曲颤抖。 寒凌霜很想抛下手中纸伞,让这冷清的细雨,淋漓个痛快。 但他没有。 前方,迎面而来一个纤细婉约,低头行走的身影,在那灰蒙蒙的雨中,如一朵蹁跹着的粉蝶,单薄而又显目。 寒凌霜心中一愣,认出那身影,正是他几日来魂牵梦绕之人。 当年纯真烂漫的女童,如今已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昔年桃花,已成水仙。 身影渐行渐近,寒凌霜的心跳也是越跳越快。 只是那身影走近后,只抬头瞥了他一眼,并又重低下头,匆匆而行。 物是人已非,寒凌霜心中一笑,有些悲凉,又有些温暖,没有停留地从身影旁擦肩而过。 原来她真已认不出自己。 感应着背后远去的身影,停在那木门前,侧身凝望了地上早已变形的“囍”字良久,终是进入了那木门之内,寒凌霜如释重负,转身回望了一眼那缓缓关闭的大门。 一目尽天涯,愿你此生安好。 …… 寒凌霜一路心乱如麻,恍恍惚惚地在那条曾经走了无数遍的泥地上缓慢行走着。 不知觉间已是到了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大院前。 大院的大门紧闭,色漆剥落,连门楣上曾经的“何宅”二字也是被人凿了去,坑坑洼洼,看上去比之往日要萧条许多。 寒凌霜心中惊讶,上前扣了扣锈迹斑斑的铜把手,却是长久无人回话。 未得到回应,寒凌霜身形一纵,飘入了大院之内,望着眼前的狼藉的景象,震惊不已。 曾经繁花似锦井井有条的庭院,如今已是遍地枯萎的荒草,淹没了那一条出门的必经之路。 寒凌霜眉头紧皱,在大院内快步而行,来到了正房之外。 推门而入,一股洋洋洒洒的灰尘扑鼻而来,寒凌霜连忙屏住呼吸。 观望屋内,往日物件摆设仍在,未曾多有改变,只是蛛网密布,显是无人照料已久。 未作停留,寒凌霜又往正房两侧的厢房飞奔而去,却都是人去楼空。 不知道三年中何家发生了什么变化,偌大一个庭院竟被废弃,寒凌霜心中焦急难耐。 …… “你是谁?”一个弓背白发的老者疑惑地向寒凌霜问道。 “哦,我是你家隔壁何家三姨太的侄子。今日路过永乐县,特想拜见拜见姨妈。不料,何家已经搬走,宅院也是被废弃,不知老丈可知何家搬往何处了?”不知何家去向,心急如焚的寒凌霜无奈之下,只得敲开了隔壁李宅的大门,想问下李宅中人是否知道些消息。 而眼前的老者,他也认识,仍是三年前的李家老奴,许伯。 许伯满月复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寒凌霜一眼,说道:“我怎么听说他家三姨太是他家家主捡到的?” “捡到的?不可能,小生真是他家三姨太的侄子。”寒凌霜闻言一愣,忽然想起从前的确是有这样的传闻,但那时候他也不敢多问。 许伯见寒凌霜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也不想得罪他,说道:“暂且不管你是不是,告诉你也无妨。两年前,何家连出变故,死了不少人,到最后活着的只剩下你口中的姨妈和他家的管家吴启仲罢了。至于他们离开后,去了何方,我就不清楚了。唉,好好的一个家族,竟是落到这般地步,可惜啊可惜。” 寒凌霜听闻娘亲尚在世间,心中大定,躬身问道:“多谢老丈告知,却不知何家都发生了哪些变故?” 许伯歪头思索了一会,神色追思道:“两年前,何家长子何足道觊觎他父亲三姨太,哦,也就是你的姨妈,事关你姨妈的名节,你真的要听?” “要听。”寒凌霜点点头道。 许伯闻言瞥了寒凌霜一眼,继续说道:“何足道觊觎你姨妈的美色,意图**你姨妈,结果被你姨妈收养的养子何子留撞个正着。那何子留平时一副窝囊废的样子,那天却是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将那何足道一剑刺死。刺死何足道后,何子留就跑了。几年都没有音讯,你该不会是何子留吧?” 许伯说到此,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地端详了寒凌霜一眼,又摇摇头道:“长得一点都不像。” 寒凌霜心中悲哀,嘴上却笑着否认:“我自然不是何子留,我先前从未听说过何子留的名字。” 许伯继续说道:“后来,你姨妈的丈夫何丰恺闻讯赶了回来,追究事情的起因,又得知了他的小姨太和何足道也有奸情,盛怒之下,将小姨太杀死。只是何丰恺却没像何子留那样跑了,自己投了官,被判流放边疆。据说还没到边疆,半路就死了。何丰恺的尸身运回来后,县里出了传闻说是何丰恺二子为了早日独吞家产收买了官差所为。何丰恺的下葬后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就听说何家的人都死光了,尸体丢了一地,惟独没有你姨妈和吴启仲。后来有人说他看见你姨妈和吴启仲一早匆匆离开了永乐县,官差到处派人追捕,至今不知所踪。别人都说是吴启仲和你姨妈想霸占何家财产。但若是真如他们所想,这两人大可以直接卷了包裹就走,何必要杀人。所以,依我看那,你姨妈和吴启仲怕是替何丰恺报仇。唉,这冤冤相报,弄得家破人亡,唉。” 说到最后,许伯一言三叹,让寒凌霜听得也是觉得何家结局太过凄凉。 “多谢老丈了,却不知何丰恺葬在何处?” 寒凌霜探知何家变故,已无心再在此地逗留。 他虽然觉得何足道和何在天等人死不足惜,但是何丰恺毕竟收养了他。五年多年来除了责骂他太过软弱之外,何丰恺对他的好学之心还是很满意的,平时对身为养子的他,也是一视同仁。 所以,身为何家唯一还幸存的子孙,寒凌霜觉得自己有必要前去探望一番。 许伯抬起手,指向远方一座烟雨朦胧的山,道:“永乐县人都是葬在那边的鸣鸦山上,至于具体位置我也是不清楚。哦,对了,你若是想知道你姨娘的去处,大概可以去问下本县衙役吕双全的女儿吕梦瑶。何子留走后,你姨娘也是饱受折磨,那一阵若不是吕梦瑶将你姨娘接到家中居住,怕是要被何家众人逼死。若是这县里,还有人知道你姨娘的去向,大概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寒凌霜闻言,心中又是惆怅又是感激,对着许伯鞠了一躬,道:“多谢老丈指点,在下先告辞了。” 言毕,寒凌霜转身欲走。 “你知道吕梦瑶家在哪么?”许伯见寒凌霜神色失落地离去,在他身后喊道。 寒凌霜一愣,回身假装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小生鲁莽,还请老丈指点。” 许伯手中比划着向寒凌霜说道:“吕梦瑶前日刚嫁于本县县太爷之子朱门玖为妻,现在应是居住在县衙中。县衙就位于前方,你朝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个几百米,便是本县县衙。” 寒凌霜神情一苦,没料到吕梦瑶竟是嫁给了从前和何足道一起没少欺负他的朱门玖。想起来,从前吕梦瑶曾数次帮他从朱门玖的脚下救起,对仗势欺人的朱门玖也是十分厌恶。 难以置信的寒凌霜心中凄苦难言,竟是忘了向许伯答谢,摇晃了一步,茫然地回过身向前方慢步走去。 第0034章 此生无缘 离开李宅后,寒凌霜一脸愁苦无言,不知不觉间已是来到了县城中间的闹市区。 纵使秋雨阴寒,闹市区仍是那般人声鼎沸,吆喝声此起彼伏,听在寒凌霜耳里,让他觉得异常得烦躁不安。 他本想前往鸣鸦山祭拜下何丰恺,但想到自己还未拜访自己的恩师林丛山,便打算先去林丛山家坐坐。 林丛山曾为赵国的禁军教头,家底颇丰,却是没有妻室,更无儿女,又不喜人伺候,便在闹市区买了一栋房屋,好方便解决日常所需。 只是当寒凌霜远远地看见林丛山家的房门时,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紧闭的房门上,贴着两张猩红交叉的红条,让人看着极是不舒服。 寒凌霜紧皱眉头,缓步走近,出神地望着门上的红条,久久无语。 红条上“永乐县衙封”几个黑字昭示着这间房屋,因为其主人触犯法律而被收缴查封。 “这位小哥,我看你面生的很,你可是找林教头?”正在旁边贩卖蔬菜的小贩见寒凌霜呆立在门前,久不离去,探出头向他问道。 寒凌霜回过神,低声说道:“是的,请教下林教头犯了什么罪,怎么家就被查抄了?” 小贩擦了擦手,问道:“小哥是林教头什么人?” “在下是林教头在京城的侄子,本来今日想要探访下多年不见的舅舅,却没想到舅舅家已被查封。”不愿透露身份的寒凌霜只能再次说谎。 小贩从摊位中走出,凑近寒凌霜耳边,轻声说道:“小哥有所不知,你舅舅两年前被人暗算,如今仍在牢狱之中。” “被人暗算!”寒凌霜闻言惊道。 小贩连忙封住寒凌霜的嘴巴,小声说道:“别嚷嚷,因为林教头之前帮过我不少忙,我才和你说这些。两年前我们县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案犯杀了人后就逃走了。本来这和林教头没什么关系,但是案犯是林教头的弟子,和林教头关系很好,杀人前又曾在林教头处逗留。官差向人查证的时候,林教头的另一个弟子指证林教头事先有怂恿案犯杀人的言语,又有人称曾看见案犯杀人后在林教头家逗留。数人指证之下,林教头百口莫辩,含冤入狱。唉,老天无言啊” 寒凌霜听得心中气愤之极,问道:“你怎知我舅舅是清白的?” 小贩看了寒凌霜一眼,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相信林教头是清白的。林教头义薄云天,好打抱不平,这里哪个人没受过他的恩惠。本县县太爷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平时没少欺压我们。今天收一点税,明天又要交个什么费,每次都是我们找到林教头,让他出面帮我们解决的。你说,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怂恿人杀人。我看那,八成是那县太爷憎恨林教头总是出面阻扰他发财,才让人栽赃陷害的。而且,那些指证林教头的人中,有一个人曾经酒后吐真言,说自己是被县太爷收买的。你看,这不明白着林教头是被人陷害了么。只是我们势单力薄,没什么力量,不敢和县太爷斗。我看小兄弟一表人才,衣冠楚楚,一看就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所以,小兄弟一定要帮忙救林教头出来,让他少受点牢狱之苦。” 寒凌霜对小贩抱拳,躬身道:“承蒙你相信舅舅,我替舅舅先行谢过。我这就去救舅舅出来,你放心吧。” 小贩见寒凌霜言语中甚是自信,连忙摆手道:“小兄弟有礼了,如若你真能救林教头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 告别小贩之后,寒凌霜却是没有直接来到永乐县监牢,而是缓步走到了他刚已到过的吕宅前。 隐忍着心中的酸涩,寒凌霜迟疑了良久,终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没等多久,一个老仆就开了门,从门内探出头,向寒凌霜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找谁?” 老仆仍是两年前的吕家看门奴仆刘伯,容貌未有多少改变,声音硬朗,精神矍铄,只是看样子并没有认出他。 想起刘伯当年对待自己甚是友善,寒凌霜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答道:“我找吕梦瑶。” 刘伯惊愕地望了寒凌霜一眼,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找我家小姐?” 得知近三年来自己熟悉的人遭遇了如此多的变故的寒凌霜,也不愿意再掩饰身份,苦笑着说道:“麻烦您通禀一声,就说何子留求见。” 刘伯闻言,惊骇地望了寒凌霜一眼,“砰”的一声狠狠地将门关上。 听着门里传来上锁的窸窣之声,寒凌霜心中越发凄苦。 不知道刘伯会不会依照自己的话去通禀吕梦瑶的寒凌霜,释放出灵识,观察着刘伯的举动。 刘伯关上门后,便匆匆回头而走,穿堂过室,最终停留在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 屋内两人正在对坐攀谈,寒凌霜能够感应出其中一个正是自己刚刚见过的吕梦瑶,而另一人,看身形该是吕梦瑶的母亲。 刘伯似乎在门外言语了几句,吕梦瑶从座位上站起,开了门。 寒凌霜感应到两人仅交谈了只言片语,吕梦瑶便转身向门内之人说了一句,急冲冲地向自己所在之处飞奔而来。 感应着识海中越来越近的身影,寒凌霜觉得自己像是又触模到了那个曾经深爱的人,眼眶不禁一红。 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那就够了。 寒凌霜如此在心中想着,强忍住泪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他不希望两年后的自己带给吕梦瑶的,仍是从前那副爱哭的表情。 “是你!”大门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呀之声被迅速打开,从门内欣喜若狂冲出的吕梦瑶望着不久前才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少年,呆立在原地。 “是我。”寒凌霜望着吕梦瑶被雨水沾湿的身形,莞尔一笑,伊人近在眼前,却似天各一方。 吕梦瑶的眼眶通红,有些埋怨地说道:“你刚才没有认出我?” 寒凌霜心痛不已,却仍是笑道:“你不也没有认出我么?” 吕梦瑶一滴珠泪落夺眶而出,晕开她脸上的胭脂,低声泣道:“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寒凌霜有苦难言,悲怆地笑道:“冥冥之中,皆有天意,你过得可好?” 吕梦瑶抬起如兰玉指,一拭眼角残泪,颤声道:“我等了你两年,你认为我过得可好。” 望着吕梦瑶凄楚的神情,寒凌霜心中汹涌起一股澎湃念头,想要上前拥住自己朝思暮想的佳人,只是他心中残存的理性告诉他,眼前之人已是他人妻子,只能痛声道:“此生是我欠你,愿能来世相报。” 吕梦瑶闻言,痛哭出声,发了疯似地拍打着寒凌霜的胸膛,大声喊道:“你走,你走,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言毕,吕梦瑶粉袖掩面,转身奔入门中,重重地将门关上。 听着从门内传出的嚎啕之声,寒凌霜终于忍不住心中苦楚,流下泪来。 眼泪滴答在本就湿润的石阶之上,激起万千细小珠花,如心破碎,零散一地。 寒凌霜没有离去,门内的吕梦瑶也没有离去。 门内的哭泣之声渐渐平息,变成断断续续地啜泣,转而归于静谧。只剩下耳边细雨落水之声,敲打心弦。 两人相隔着木门,各自黯然神伤,追忆着历历往事,叹息着缘分浅薄。 曾经执子之手,未能与之偕老,也许这就是宿命。 “你可知我娘亲的去向?”沉默良久,感应到识海中吕梦瑶轻挽长裙,作势欲走,寒凌霜连忙开口发问。 吕梦瑶抬起的玉足,悬在空中,缓又放下,说道:“你娘亲走的突然,我也是不知去向。” 寒凌霜闻言,心中失望之情更甚,心怀感激地说道:“多谢你这几年对我娘亲的照料。” 吕梦瑶声音低沉地说道:“实属我愿,不必言谢。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屋了。劝你快点离开此地,莫要让人知道你已回来。” 寒凌霜沉默半响,心中天人交战,终是鼓起勇气说道:“你可愿跟我走,我可以带你家人一起离开。” 吕梦瑶闻言愕然,急转过身,伸出手想要开门,却是抬到半空,便又放下,缓缓说道:“既然命中无缘,那就不必强求,你多保重。” 言毕,吕梦瑶头也不回地离去,一步一泪,步步剜心。 她的心中何尝不愿跟着寒凌霜离去,只是物是人已非,纵使何子留仍是昔日何子留,但吕梦瑶已非往日吕梦瑶。 她的一生早已在她答应出嫁的那刻,便已和何子留再无缘分。 吕梦瑶的身影越行越远,寒凌霜的心也是越发疼痛。 “初心已恨花期晚,别后相思长在眼。兰衾犹有旧时香,每到梦回珠泪满。多应不信人肠断,几夜夜寒谁共暖。欲将恩爱结来生,只恐来生缘又短。” 耳边似乎又响起当日在雁秋城中听见的悲伤歌声,寒凌霜抬头望天,口中哑然,心有声响。 天空阴郁无光,纤细无骨的寒雨,随风飘落在寒凌霜仰起的面容之上,模糊了他死寂的内心。 再见,愿来生有缘,能和你白首到老。 寒凌霜心中低语一声,步入雨中。 第0035章 多情空余恨 第0036章 再起变故(求推荐票) ps1:感谢魔女也逍遥和明ye轮回两位童鞋的鼎力支持打赏! ps2:本周是新书期的最后一周,为了能在分类新书榜上多呆一会,恳请大家投下手中的推荐票,感谢大家! ——————————————————————————————————————— 在鸣鸦山上接踵密布的墓地前找寻了良久,寒凌霜终是找到了何丰恺的墓地。 墓穴做得很是气派,但因为多年无人打理,枯萎的荒草在墓穴上厚厚地积了一层,反而显得更为萧条。 寒凌霜衣袖一挥,墓穴上的荒草竟是在这细雨之中缓缓燃烧起来。 望着袅绕烟雾中微弱却又不熄的火光,林丛山看得是目瞪口呆,一不注意吸入一口烟气,让他连连咳嗽了几口。 “爹,孩儿来看你了。”寒凌霜匍匐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若不是何丰恺收留他,他怕是也难以能有几日的风光,而他如今已没有机会再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凌霜,你看!”就在寒凌霜起身之时,身后传来林丛山的惊呼之声。 寒凌霜回过头,顺着林丛山手指的方向望去。 林丛山所指方向的墓穴石缝间,插着十数根长短不一的线香。若不是荒草被焚烧殆尽,万难发现。 寒凌霜连忙上前拔出石缝中的线香,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起来。 所有的线香都长得十分相似,只是色泽各有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分别该是去年和今年所上之香。 寒凌霜心中激动未明,虽不确认这些线香是谁在祭拜之时留下。但至少能够确认,这两年都会有人到父亲的墓前祭拜。而且来人显然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曾经来这里祭拜过。 会来父亲墓前祭拜之人,寒凌霜思来想去,只有吕梦瑶和自己的娘亲以及吴伯。 寒凌霜数了数手中的线香数量,不多不少正是十二根。 按照永乐县的习俗,祭拜逝去之人都是每人三香,也就是说这十二柱香,是两个人在祭拜时留下的。 照这样看来,每年来墓前祭拜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失去踪迹的娘亲和吴伯。 寒凌霜越想,心中越是激动,本以为今生怕是再难以寻觅到自己的娘亲,却不料在这里发现了些音讯。 “这些香该是你娘亲和吴伯留下的吧?”林丛山也是看出了其中端倪,想寒凌霜问道。 寒凌霜点点头道:“应该是。” 林丛山拍了拍寒凌霜的肩膀道:“祭拜死去之人,除了清明,便是忌日。我看如果你来年清明和你父亲的忌日回到这里,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娘。” “也只能如此了,但愿来祭拜爹爹的是娘亲他们。”寒凌霜将所有的线香插回石缝之内,再次对着何丰恺的墓鞠了一躬,转身对林丛山说道:“师傅,我们走吧,这一路就委屈你了。” “没事,平身能体会如此奇特的旅行,也算是我人生大幸。” 林丛山已从寒凌霜口中得知,为了赶路,必然要御空飞行。而他身为凡人,又遭受多年牢狱之苦,体质虚弱,定难承受空中压力。 所以寒凌霜预先告知他,将会把他收入衣袖中,带他前往卫国,他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寒凌霜从林丛山手中接过轻烟云罗障,一拂衣袖,将林丛山收入袖中,灵力一吐,飞天而去。 ……. 寒凌霜再回到凌云门时,已是五日之后。 碍于门规禁止带凡人进入修真之地,寒凌霜将林丛山安置在凌云门北方的福泽村茶馆后,便匆匆赶到了震霆殿。 “凌霜,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师父就得派人去找你了。”正在蒲席上闭目修炼的湘莫轻早已感应到寒凌霜归来,见他踏入殿中,睁开眼说道。 “是不是傲雪出什么事了?”寒凌霜见湘莫轻神色凝重,第一个念头就是呆在凌云门中的寒傲雪出了什么变故。 湘莫轻摇头道:“不是,是太乙门出了变故。” 寒凌霜闻言心中一惊,急问道:“太乙门出了什么变故?” 湘莫轻从蒲席上站起,梳理了下衣襟,说道:“我派出去的人回报,冷玉轩和林沫染在前几日突然暴毙,三个香主也是死了两个。死了这么多人,太乙门上下为之震动。现在已向各宗派发出通缉令,缉捕道无己。” 寒凌霜焦急地问道:“道师叔可曾被抓到?” “我派出去的人是前天回报的,那时候太乙门尚未找到道无己。希望他能够逃过此劫,早日找到了勿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叶子修在前往上清派探视情况的路上失踪了,至今也是不知所踪,而且他似乎带走了自己的天命血脉。”两个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的人都失踪,湘莫轻心中有些惆怅。 寒凌霜神色一滞,惊呼道:“叶子修失踪了,那不是所有线索都断了?” 湘莫轻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出去秘密寻找这两人,希望能够有所下落。不过,我今天又得知了两个消息。” “什么消息?”寒凌霜焦急地问道。 湘莫轻神色沉重地说道:“一是,这一次是秋水寒出面用冷玉轩的天命血脉推衍天机的。我得知消息说秋水寒在推衍天机时,遭受重创,竟是吐出一口鲜血,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寒凌霜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道:“弟子不知。” 湘莫轻注视着寒凌霜,目光凝重,神情冷峻地说道:“能让大乘期的圣人在推衍之时口吐鲜血,说明有人在用瞒天之术阻扰他的衍算,而且那人的修为应该还在秋水寒之上。所以,我担心,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前路,似乎非常危险!” 寒凌霜沉思片刻,面色坚毅地说道:“不管前路有多危险,大仇不可不报。终有一日,我也能登上大乘之期,让那些作奸犯恶之人灰飞烟灭。” 湘莫轻满意地点头道:“你有如此志气,很好。不过大乘之期并不是朝夕可至,你千万不要因为急于突破,而走上歪门邪道。修行到最后并不是修为的比拼,而是道心的比拼。你现在涉世太浅,一时难以明白,日后你会渐渐感悟修真一道的真正精髓。不过你不必因此而烦恼,只要不是恒宇十尊内的大乘期修士插手,有一个人自然会替我们出手收拾。” 寒凌霜问道:“师尊,恒宇十尊可是恒宇大陆上修为最高的十人么?” 湘莫轻点点头道:“是的,不过不排除有修为更高的隐世之人。不过既然选择隐世,那就代表着这些人与世无争,如非特殊情况,是不会出山的。” 寒凌霜追问道:“那敢问师尊口中所说的那人该也是这十尊中之人?” 湘莫轻笑道:“的确是这十尊之人,就是你曾和我提起过的道无己所寻之人,名号‘心剑无双’的了勿动。” 寒凌霜惊愕道:“想不到了勿动大师竟是有如此实力,弟子真是孤陋寡闻了。” 湘莫轻拍了拍寒凌霜的肩膀道:“以后你都会了解的,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希望你不要因为自己是灵明道体而怠于修行。还有第二个消息是天命宗的风化雨也于前日失踪了。” 寒凌霜疑惑地问道:“风化雨是谁?” “唉,当年我和风化雨的父亲风知劲是拜把兄弟,各自拜入凌云门和天命宗修行。后来,我两人同时娶亲,妻子又近乎同时怀有身孕。我们二人看如此有缘,就定了下月复中子女的亲事。所以,名义上风化雨是诗语的未婚夫。只是没料到,诗语长大后,在一次出外历练中遇到了寒擎天,便和他相恋,背着我们秘密的成了亲。后来诗语修行归来,和我提起了已和寒擎天结为夫妻之事。我听闻后,大发雷霆,想要让她回心转意。只是我软硬皆施,都无法劝动她,所以我一气之下,说要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唉,现在想来我真是糊涂。” 湘莫轻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神色忧愁地追忆道:“诗语生性好硬,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说我只顾门派利益,不顾儿女情意,当场自削长发,自毁天命血脉,称再非我湘家之人。我盛怒之下,本想将她监禁起来。只是,当时了勿动正好也在,阻扰了我,反将诗语带走。从此以后,我和诗语来往甚少,直到她后来惨遭劫难,我才后悔不已。只可惜,我已再无机会对他们说一声抱歉。” 望着湘莫轻略微泛红的眼眶,寒凌霜连忙安慰道:“师父还是不要再自责了,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如此之事。如今傲雪已回到凌云门,承蒙师父照料,而师父又一心为他们报仇。他们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师父的。” 湘莫轻无言良久,摇头苦笑道:“逝者已逝,有些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希望你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比如傲雪,我看得出她对你情意深长,这几天她对你甚是想念,日夜想我问询你的情况。对了,差点忘了问你探亲之事如何了,你此行可有所收获?” 寒凌霜心中一疼,躬身说道:“曾收养我的人家遭受了些变故,已经搬到别处了,也是不知去向。不过,弟子将曾经叫我武术的师傅带到了此地,现在正在福泽村茶馆中。弟子恳请师父能为他安排安身之地。” “哦,凌云门附近的村庄本受我们庇佑,既然是你师傅,我自然会好生安排,你无需担心。等会我派人去找你,你现在先去看望下傲雪吧,她可是想你想得紧。” 寒凌霜听出湘莫轻有意将他和寒傲雪凑成一对,心乱如麻,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开口说道:“那就多谢师父了,只是师父尚未告诉我风化雨和此事有什么关联?” 湘莫轻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我说起一茬,便是忘了另一茬。我只是怀疑风化雨的失踪和当年之事有关,但也不能确认。我一有消息,自然会告知你。你最近就莫要多想,专心修行,一切都有为师主持。” “那就有劳师父了,弟子告退。 第0041章 大圣之魂 辞别候锐阵等人后,寒凌霜便将候姿蝉等六人收于袖中,往太乙门赶回。 “怎么回事!”在空中相安无事地飞行了三四个时辰,正在裂云豹上闭目养息的寒凌霜忽然感觉到裂云豹调整了行进的方向,体内灵力奔涌而出,速度较之此前快了数倍,忙睁开双目,厉声发问。 “前方有魂,大圣之魂!”裂云豹在飞奔之中难以和寒凌霜言明,惊惧地吐出几个字。 “为何我觉察不到。”寒凌霜连忙从袖中吐出气吞山河扇,散出灵识,查探起周围的情况,却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 裂云豹喘息着说道:“我裂云豹一族能够吞魂增长修为,先天便能感魂,这大圣之魂戾气滔天。” 寒凌霜闻言眉头一皱,撑开轻烟云罗障,体内灵力一吐,衣袖一带身下的裂云豹,风驰电掣亡命奔逃。 人有三魂,分别为天、地和命魂。 寻常凡人和修士唯有命魂在身,其它二魂游离于天地之间。只有修炼到化虚之境,形神合一,天、地二魂才能得以归位。到了大乘之后,天地二魂可幻化为身外化身,在修士本尊难以出外之时,代替修士行事。 虽然二魂所化之身难以继承本尊的全部修为,但至少也都有着凝神期的实力。 寒凌霜早从书中获知这些信息,又从裂云豹口中得知这大圣之魂带有恶意,自然不敢逗留。 “哈哈哈,小辈,没料到你身边还有只裂云豹。可惜,今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寒凌霜带着裂云豹一路狂奔,感知到识海中突然凭空出现一个模糊而又庞大的虚影,心中惊惧万分。 虚影的体积,比之凌云门中的殿堂楼阁还要大上几分;而其修为,较之曾一击便让他昏迷数日的尊师重,更要高出一线。 当日尊师重顾忌身处门中,便没有对他狠下杀手,他才仗着修炼了九转金身决后的强健体魄,勉强避过一劫。 但这虚影散发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澎湃杀意,显然是有备而来。 听得虚影之话,感受到虚影传来的磅礴压力,寒凌霜又惊又惧,面上惨白如雪,大汗淋漓。 “保护好他们,带他们离开!”感知着虚影向自己越追越近,寒凌霜自知自己今日怕是难以逃出生天,心中一狠,将自己刚招收的六名弟子从袖中吐出,衣袖一挥,将众人和身下的裂云豹送出数十米,转身迎向在自己头顶飘飞的虚影。 候姿蝉等人在寒凌霜袖中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到原本漆黑的眼前一亮,自己已飞在了外界的空中。 可是未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见自己被寒凌霜的坐骑一个个接起,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唯有第一个被寒凌霜从袖中甩出的候姿蝉及时反应了过来,回身望见空中一道如山岳般的狰狞虚影,凌空一掌拍向身下仰头直视,白袍烈烈的寒凌霜。 “哈哈,今日谁也逃不掉,受死!” 寒凌霜只见一只遮天大掌,带着摧山崩海的大意,向自己镇压而来,自知难敌,心如死灰。 但为了一线生机,他也不愿束手就擒,一挥气吞山河扇,将周身的灵力尽数纳入扇中,又将灵径中的所有灵力迸发而出。一扇擎天,化出一圈宽达十数米的厚实冰壁,迎向空中如岳巨掌。 巨掌落在冰壁之下,仅是滞缓了一瞬,便将冰壁崩碎成满天飞屑,转而落在气吞山河扇之上。 此时,寒凌霜灵径之内已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灵力。气吞山河扇失去了寒凌霜的灵力支持,在虚影的巨掌之下,寸寸开裂,灵性尽散。 眼见自己全力一击竟是毫无收效,气吞山河扇也已被毁,寒凌霜凄苦一笑,双眼一闭,灵径中金丹鼓荡。 “哼,自寻死路。”虚影自是知道寒凌霜意欲自爆金丹,却是无畏无惧,掌势不停,轰鸣而下。 在前方撑着轻烟云罗障飞逃的裂云豹只觉身后传出一股震荡天地的浩然之力,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远方一道弥天蔽日的金光冲破天际,转瞬消弭,回归沉寂。 与此同时它只觉自己额前的血契之印瞬间崩碎,原本束缚它心神的法则之力也是归于虚无,顿时让它心神一松,神色一振。 它觉得自己应该欢欣雀跃,可眼角却是潸然泪下。 …… 凌云门燕秀山。 寒傲雪在修炼中察觉自己体内灵径已然成型稳固,自觉自己不日即将突破辟径后期,进入归元期,心中颇是开心。 又想到寒凌霜差不多再过几个时辰便能回来,心中更是欣喜,再也静不下心修炼。 就当她起身返回居所,没走两步之时,她的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恐慌之情。 这种恐慌起始如同一道潮湿的凉气,稀薄而阴冷,片刻便膨胀成漫天大雾,填充满她的心室心房,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感受到心脏中传来的阵阵绞痛和脑海中让她几近崩溃的绝望,寒傲雪惊惧地望向手上的戒指。 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灵光流转,和此前每次与寒凌霜心意相通时如出一辙,只是今日蓝宝石上的灵光不如往日那般灵动璀璨,反而有些暗淡死寂。 蓝宝石上的灵光很快便趋于歇止,寒傲雪心中所有的恐慌和绝望也都一扫而空,荡然无存。 只是这一种空旷的心情,有如一片死寂无垠的荒漠,没有任何的生气,比之起初的恐慌绝望,更让她肛肠寸断。 泪水,不知觉地涌出她的眼眶,寒傲雪自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干,无力地跪倒于地。 她不知道寒凌霜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脑海中,隐隐有一种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触碰的预感。 “师兄!”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响彻在栖棉山脉中,婆娑过漫山遍野的幽暗竹林,埋葬于千里之外。 …… 凌云门震霆殿。 “宗,宗主,弟子有事禀报!”一个慌乱的声音打破震霆殿威严肃静的气氛。 盘膝而坐的湘莫轻双目一睁,眉头一皱,望着远远跪伏在大门外的弟子,神色不满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弟子是寿元宫的守护侍卫之一赵重,刚……。”来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湘莫轻闻知是寿元宫的弟子,连忙打断他的话语,说道:“进来说话。” 赵重弯着身,神色恭敬地走到湘莫轻跟前低声道:“刚才弟子值差时间,忽见宗主前日收的亲传弟子寒凌霜命签开裂,天命血脉只剩下一丝灵性,只怕是遭了劫难,所以前来报信。” 湘莫轻闻言惊惧地站起,面如死灰,身形猛然向前一动,一瞬便已在十数丈开外。 …… “哼,想不到半路居然杀出个圣人,真该死。”一个虚弱而又尖锐的声音破开沉闷的昏寂,回荡起让人毛骨悚然的余音。 “自在兄,你还是好好养伤吧。你地魂已碎,修为怕是大损,那你这老五的位置,应该是要轮到我来坐了吧?”又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言语之中颇有挑衅的意味。 “宇文谋局,枉你号称鬼神不测,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么。纵使我再碎一天魂,你怕是也难坐上这老五之位。” “哦,是么?那我今日倒是要看看……” “都闭嘴吧,若是把你们二人三百年来浪费在争吵上的力气,用在解除封印之上,或许你们今日就不用只在这动动嘴巴了。” 伴随着一个沉闷沙哑的声音,两道外紫内蓝的跃动火光鬼魅般从幽暗中升起,撕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具浑身干瘦,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干尸,从火光下渐渐显现出来,而这蓝紫色火光居然在干尸空旷的眼眶之中跳动,让人望之悚然。 干尸的身躯之上密布着八种形状各异的道纹,若是有擅长合系封印之术的修士在场,定能看出这是八相葬狱大封印,是利用天地间的八种元力,将自身和敌人一起毁灭共赴地狱的灭绝大封印之一。 “今日,不自在未能完成任务,望大哥赐罪。” 干尸一动不动地说道:“这便不怪你,谁也未曾料到那里居然会隐藏着一个圣人。哼,只可惜这么一来,我们仍然活在世上的消息怕是要走漏出去,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们怕是也会有所准备。可惜,那些愚蠢的修士永远猜不出我们早已移到了此处,不过我们之前的计划看来要做些更改。” “一切谨听大哥吩咐。”数个音色各一的声音从各处传出。 干尸沉默了片刻说道:“哼,没有那乾坤借法,我一样能解开封印。容我再出世之时,一定要将凌云门灭得干干净净,让那个老杂碎自食恶果。忘佐,凌云门中人怕是马上会怀疑到你。趁你没被人发现身份之前,和子修一起,将自己的分身送到这地底上方,时刻注意是否有人觉察到了我们的存在。左思,你将那些盗墓之人全部除去,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 “外公,凌霜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寒傲雪神情凄切地站在湘莫轻身边,眼眶干红。 湘莫轻抚着寒傲雪的长发,低声道:“凌霜他命签开裂,但又未崩碎,怕是遭了劫难。我曾为他点七星灯,但是一盏也无法点亮,应是形体被灭,七魄尽散。不过他魂灯仍能点起,说明命魂尚存,也就是说尚有一线生机。我已让你的师父带了搜魂铃前去探查,只是……” 寒傲雪抬起头,颤声问道:“只是什么?” “唉”,湘莫轻叹了口气道:“只是他修为未到凝神期,未能结出元婴,只怕他命魂在外,过不了多久便会消散。不过,照理来说,以他的修为,命魂早该消散于天地之间,可我看他魂灯火光有力,希望他能创造奇迹。” 第0042章 森罗霸劲 第0043章 逆天而修 “我这是在哪?一片瑰艳的紫色中,寒凌霜沉睡的意识缓缓觉醒,迷糊四顾。 “不用看了,你现在只剩一缕命魂,被我收到你的戒指中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让意识尚还混沌不清的寒凌霜顿时清醒了不少。 “多谢大师,敢问大师可有方法让我出去。”寒凌霜敛了敛神,细细回想了前事,再看了看四周漫布的菱形紫色壁障,意识到自己竟是进入了戒指的宝石之中。 “办法自然是有的。” 寒凌霜闻言一喜,仰头说道:“望大师赐教,凌霜感激不尽。” “你现在直接就可以出来啊,魂乃无形之物,区区宝石怎么能挡得住你。不过,你若是出来,直接灰飞烟灭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寒凌霜听了前半句刚跃跃欲试想要钻出宝石外,又听到后半句,如花绽放般的欣喜心情,立刻枯萎。 “那大师我是不是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这戒指中了?”得知自己不能从宝石中出去的寒凌霜有气无力地问道。 “那到不是,只要你修炼到凝神期,化出元婴,重塑七魄后,便能出去。” 寒凌霜闻言大喜,刚想开口说谢,忽又想到自己自爆金丹,修行的根基全部被毁,更只剩下一缕残魂,凄楚地笑道:“大师真是喜欢捉弄人,我如今金丹崩碎,形体被灭,还怎么能修行。” “那到也是,金丹崩碎,修为尽失;形体被灭,灵无寄托。哎,可惜啊可惜,千年一见的灵明道体,竟是落得如此惨境。” 听出宝石外传来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寒凌霜怒从中来,但想到自己已无法修行,一世只能为魂,呆在在宝石狭小的空间中,便再也提不起心情和发出声音之人多费口舌。 “唉,一点都不好玩,这么一下就消沉了,现在的年青人真是受不起挫折。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其实你还是有办法活着出来的。” 寒凌霜正沉浸在历历往事中,闻得声音,心中一喜,转念又想到宝石外的人或许是在以消遣自己为乐,便没有做理会。 “哎,我说你怎么不说话?你要是不说话,我就不打算教你出来的方法了。” “哎,别给老夫装死。” “哎,我说,老夫就这么让你信不过么?” 听得宝石外之人不断发声,但又不说办法,寒凌霜更加坚定的认为宝石外之人是在打趣自己,丝毫没有理会的心情,直叹自己命途多舛。 “好好好,老夫服输,既然你是天命之人,我这就告诉你出来的方法。小子,你可要听仔细了。修真之道,终极意义就是去伪存真,月兑离凡胎,飞升天界。所谓殊途同归,想要达到这同一目的方式却是多样的,我所知晓的就有修仙、修禅和修魔三种。我东方恒宇大陆以修仙为主,西方般若大陆则以修禅为主,而修魔者多为湮灭海妖胎。小子,你可有在听。 寒凌霜听外部之人说得头头是道,又是他前所未闻之事,早已停止了心中遐想,见他向自己发问,忙应道:“大师,我在听。” “别大师大师的了,老夫叫做闻仲。我知你有师父,也不勉强你叫我师父,就叫我一声闻爷爷就好了。” 寒凌霜听得自称闻仲的外部之人又调戏自己,心中火气,大骂道:“去你爷爷的。” 闻仲在外听得直摇头,叹道:“唉,现在的年轻人不仅毫无耐心,火气还大。算了,你爱这么叫怎么叫吧。我修仙一道其实也并不只你所知的一种,千年之前尚且存有四种修仙的方法。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它三种修仙方法因为种种原因被淘汰遗忘了,以致于你们这些小辈如今只知现在这一内丹修仙之术。内丹修仙之术,以灵力为引,以形体为鼎,淬神炼体,步骤繁杂,却是根基最深,适用性最广,所以能够延存至今,成为主流。至于,其他三种嘛……” 寒凌霜听得正津津有味,却听外部的声音戛然而止,良久无声,急忙喊道:“闻大师,其他三种修仙方法到底是什么,望请赐教。” 闻仲知道寒凌霜胃口被自己吊起,戏谑地说道:“叫我一声闻爷爷,我就告诉你。” 寒凌霜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刚燃起的求知火焰,也被扑灭,冷冷地说道:“爱说不说。” 闻仲见寒凌霜似乎没有丝毫要向自己讨教的意思,自讨了个没趣,焉着脸说道:“除了内丹修仙之术外,还有外丹修仙之术,就是靠吞服丹药成仙。这种修仙之术,数千年前还是主流,只是随着天地灵材被大量挖掘,高品阶灵材越来越稀少,自然炼成的丹药品阶也越来越低,如今早已被废弃。而你形体已灭,自然是不适合你。” 闻仲停了半响,见寒凌霜硬是不发一言,知道他是在生气,心中暗笑着继续说道:“这二种嘛便是修意,以意入道,彻悟天地。这种修仙方式,最是辛苦,而且虚无飘渺无迹可寻,更因为不注重形神淬炼,往往寿元已尽,却仍是未能悟道。所以,除非天资卓绝之人,断难以意入道。你虽是灵明道体,但灵明道体通八相,却不通意。更何况你七魄尽散,意也无从谈起。自然,这种方式也不适合你。” “该不会这最后一种方式,也不适合我吧。”寒凌霜听出闻仲是有意在玩弄自己,阴阳怪气地说道。 闻仲闻言大笑了一声,说道:“这最后一种嘛,便是以修精气成仙,又称朝元之术。所谓精气便是魂力,魂乃是人之本源,决定了人的生死。只要有一命魂尚存,便有涅槃重生的可能。但若是失了魂,只剩形体,纵使重生也是行尸走肉,必定是他人操纵的傀儡。魂分天地命三魂,修精气成仙和修内丹成仙不同,需要三魂齐修,正因有此限制,才逐渐被世人淡忘。如今你尚未到三魂合一的境界,天地二魂游离在外,命魂也是悬于一线。所以……” 寒凌霜屡次三番点燃的希望,被闻仲接二连三的浇灭,极为不爽地嘟囔道:“说来说去,不就是也不适合我么。” 闻仲摇摇头,有些失望地说道:“你若是就这心性,如此轻易就屈服于现状,为他人的言语左右。那么即使你真找到了其它二魂,我怕你也是难以修成正果。算了,我还是不多说了,竖子如此,苍生无望啊。” 寒凌霜听了闻仲的一席话,良久沉默无言,又想起了自己先前斩杀何足道和决定自爆金丹的那一刻。 自己是习惯屈服的人么? 寒凌霜在心中如此拷问自己。 也许是吧,每一次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自己才会奋起挣扎。而且,每一次都是落得如此狼狈。 若是没有当年何足道之事,自己兴许仍然在何家过着人见人欺摇尾乞怜的生活。 若是没有寒翻海遇难之事,自己兴许仍然还在失忆中,任其左右。 纵使现在寒翻海死了,自己仍是背负着为其复仇的使命,丝毫未曾想过自己应该怎么活。 这一生就在他人的主宰中随风摇摆,想起来真是可悲可笑。 “多谢闻大师指点迷津,凌霜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我的天地二魂,望大师指点。”寒凌霜回顾着往事,看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有了决断。 闻仲却是没有理会寒凌霜的问话,故自问道:“我且问你,何为命?” “命即我,我即命。”寒凌霜毫不迟疑地回答。 “很好,那我再问你何为天?” “天亦我,我亦天。”寒凌霜斩钉截铁地答道。 “很好,内丹修仙大体上顺从天道法则,循序渐进而修,只有化虚入大乘三魂归一和大乘飞升之际时方有天劫。但以精气修仙,则是逆天而修,一开始便夺天地二魂为己所用,所以修炼到每一境界都会遭受天劫。若是没有逆天之心,绝不可能修得逆天之果。” 寒凌霜听得似懂非懂,疑惑地问道:“敢问大师,为何夺天地二魂为己所用便会遭受天劫?” “人兽皆有三魂,但花草树木等生物却是独有一命魂。天魂又称灵魂,由开天辟地时的无极之力幻化而来,是乃万物之灵,滋养天地万物,更是天地灵力的来源。若是所有人兽收回自己的天魂,那万物枯竭,生机尽失。地魂又称觉魂,主宰着人的因果报应,一旦收回觉魂便是向天夺取自己的主宰权。所以,修士一旦收回二魂,便为天地所不容,天劫自然会降临。” 寒凌霜恍然大悟道:“多谢大师相告,只是我如今仅剩一命魂,不知该如何收回我的天地二魂?” 闻仲得意地说道:“有我在此,区区天地二魂不是手到擒来。只是我虽能帮你找到天地二魂,但将二魂收服融合之事,却需要你自己努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寒凌霜闻言一扫之前对闻仲的不好印象,心存感激地问道:“不知道大师为何要帮我?” 闻仲愣了愣神,低声道:“便是有缘吧。” 寒凌霜深觉闻仲愿意帮自己,怕是没那么简单,但也能听出他便不愿意说明缘由,不过既然能让他重生,他已管不了那么多,激动地说道:“大师对凌霜的恩情,凌霜此生不忘。若是凌霜有朝一日重生,定不负大师恩情。” 第0044章 无畏无惧 [感谢淡然求远、连西1990两位童鞋的鼎力支持打赏!] -------------------------------------------------------------- “哼,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二老居然毫不知情,被人屡次三番闯入墓地之中,你们做何解释。”湘家大堂中,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汉子,向面前两个跪伏在地上的白发老者厉声喝道。 那中年汉子正是湘家的现任族长湘急雨,而地上跪着的两人则是湘家守护族中陵园的两位太上长老,论辈分比之湘急雨还要高上一辈。 地上二人自知自己失责,面对湘急雨的呵斥,也不敢反驳,愧疚地说道:“是我们失职,请族长赐罪。” 湘急雨厉声说道:“那就隔去二位的太上长老之职,降为陵园的扫地仆人。” “这……”两位太上长老闻言惊惧的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望着湘急雨。 湘急雨紧皱着眉头,瞥了地上的两人一眼,说道:“二位可是有什么不满?” 虽然两位太上长老辈分比湘急雨要高,但湘家历来以族长之言为尊,二人心中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辩驳:“既然族长心意已定,我等自然是不敢不满。” “那好,从今日起,二位就不再是本族的太上长老。现在我们族中有要事商量,二位就各自去管家那领了工具到陵园赴职吧,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莫怪急雨翻脸无情。来人,将他们俩的座椅给撤了。”湘急雨得知自己家族陵园在自己任中被盗,深知愧对列祖列宗,心中怒火中烧,所以言语间对二人是毫不留情。 地上二人听得湘急雨的话,心中万分气恼,但当着族中这么多人,也不敢发作,愤愤离去。 “兄长是不是对二位长老的惩罚太过严厉了。”湘莫轻见两人离去,知道两人心中定是愤恨至极,不由有些担忧。 湘急雨摇摇头道:“这二人自恃辈分,玩忽职守,我没把他们驱逐出外,已经够仁慈的了。而且,近年来,我湘家日渐势落,族中之人也多是怠惰,此番正好杀鸡儆猴。” 湘莫轻点头道:“也是,我凌云门中也是如此。这些年太平无事,总有些不自重之人,在宗中肆意妄为,那尊师重不久前也是被我罚了断去一指,到后崖思过。” 湘急雨闻言一愣,略微惊讶地说道:“你不怕他那兄长找你麻烦。” 湘莫轻摇摇头道:“我凌云门虽然地位不复从前,但也容不得他们天命宗来插手我宗中之事。对了,不知兄长可曾抓到了那个盗墓的小贼?” 湘急雨神色一沉,低声说道:“得知你的传信之后,我亲自赶去雁秋城转了一圈,但是并没有找到你所说的那个盗墓贼。据附近的人说,前日午后有人曾找过那厮,之后便消失了。” 湘莫轻惊愕地问道:“兄长是说那人于前日消失了?” 湘急雨点头道:“嗯。你可是有什么消息?” 湘莫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前阵子新收了一个徒弟,在出外收徒回门的途中被人截杀,时间正是前日午后。不瞒兄长,我知晓家中陵园被盗之事,也因我徒弟遇难而起。” 湘莫轻思虑着两件事怕是极有可能有关联,便将自己知晓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湘急雨。 “你是说族中的禁制是了勿动那厮破开的,然后让那群盗墓小贼有机可乘的?”湘急雨听了湘莫轻的诉说,面色如霜,心中狠得直咬牙。 湘莫轻连忙摆手道:“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说了勿动也曾进入过陵园之中。至于,那些盗墓贼是不是借了他的东风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照我看来,了勿动虽然做事我行我素,但以他的性格,也该会将禁制补回。但据族长所说,禁制被人毁去了一块。所以,我怀疑怕是另有人对我湘家图谋不轨。” 湘急雨沉思了片刻是,说道:“看来只能等了勿动那厮回来,再询问他一番了。若是这两件事有关联,此事怕是不简单,很有可能是针对我们湘家和凌云门而来的。” 湘莫轻说道:“不是很有可能,怕是一定。因为我徒弟之事,我请动了圣尊莫子瞻出关,然后得知了一些让我日夜难眠的信息。兄长,可还记得当年阎罗殿浩劫一事?” 湘急雨闻言色变:“阎罗殿不是早在三百年前就被摧毁了么?” 想起阎罗殿,湘莫轻心中也是惶惶不安,有些失神地说道:“是,但是据莫子瞻所说,杀我徒弟之人使用的是森罗霸劲,很有可能是当年五殿阎罗不自在的后人。但是,阎罗殿当年被各宗派联合剿灭,应该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而十阎罗全部被当年的十圣尊用各种灭绝封印镇压,到现在也应早已形神俱灭。昨日圣尊和我前往封印之地探查了一番。圣尊见已经感应不出任何灵力波动,便打开了封印之地,不过下面仅有泥土,并无当年一起被封印入内的阎罗殿建筑。虽然可能是因为当年十圣尊自灭身外化身施展的十方俱灭封印太霸道,让整个阎罗殿灰飞烟灭,但也不排除……” 湘急雨见湘莫轻神色迟疑,急问道:“不排除什么?” 湘莫轻望着湘急雨,面色惨白地答道:“不排除被居心不良之徒挪了位置。但封印之地,有数位圣人镇守,若是寻常修士定然逃不出他们的查探。能在不知不觉间移走偌大一个被十方俱灭大封印镇压的阎罗殿的,怕是至少有堪比现世圣尊的修为,而且绝对不是一人之力能够完成。所以,我怕很可能有一股大势力正在暗处蠢蠢欲动,想要对我湘家和凌云门不利。如果真有那么一股势力,怕将是我族的一场浩劫,所以兄长近期务必要小心。” 湘急雨听了湘莫轻的话,心中也是升起一股凉意,颤声说道:“那你可知会了当年参加覆灭阎罗殿的其他宗派和家族?” 湘莫轻点点头,沉声道:“我已派人前去告知他们了,不过有多少人相信就不得而知了。不管如何,我们都得小心行事才是。若是了勿动回来,希望兄长千万不要迁怒于他。族中若是真有一场浩劫,怕是还要寄希望于他。” 湘急雨神色颓然地说道:“嗯,希望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 “但愿吧。”湘莫轻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担忧和疲惫。 …… “以精气成仙,需经历五期,第一期是三魂合阳,也就是说你需要将你的三魂合一,化成真魂,并将真魂修炼到至阳的境界。至阳我们先放着不说,如今你的第一任务,是将自己的天地二魂吞噬。我已将你的天魂捕捉到,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将他吞噬。别看天魂只有星点大小,实则是三魂之中最活跃和凌厉的魂。马上,我就会将天魂放入,你所要做的就是将之和命魂融合。提醒下你,天魂性善,但是一旦你对他发起攻击,他会毫不留情的反噬。若是被他反噬而导致你命魂破碎,即使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你。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千万不要动手。” 寒凌霜在宝石中听得闻仲的话,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师,大师请将我的天魂送进来吧。” 话刚说完,寒凌霜便见到一颗如萤火虫般闪耀着光芒的星点飞入了宝石之中,在自己周身萦绕旋转。 “这就是天魂?”望着混沌一团的光点,若不是其中传来的亲近之感,寒凌霜绝对不相信这是自己的三魂之一。 “不错,三魂之中,只有命魂是随形体模样的。其他二魂各有各的形态,你无需置疑。” “那我该如何将其吞噬?”望着灵动的天魂,寒凌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手。 “吃了它,在你觉得有把握的时候。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我还要找你的地魂呢,天魂就交给你自己解决了。” 寒凌霜闻言心中犯难,如果仅是吃了天魂,那这小小天魂连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但听闻仲之意,这天魂甚是凶猛,他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有把握的时候,不由有些茫然。 …… 接下来的数日,寒凌霜一直在思考着怎么对付这个看上去便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天魂,但也是琢磨不出什么之所以然来。 天魂的状态一直十分活跃,让寒凌霜想找个他虚弱的机会好下口吞掉他的机会也没有。 而这几日只要他问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天魂吞掉时,外面的闻仲就是置若罔闻一般不做回答。 眼看着数日过去,自己竟是拿这小小天魂毫无办法,寒凌霜不由地沮丧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是有把握的时候? 寒凌霜日复一日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却是找不出答案。 有时候他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恨不得立刻将困扰了他数日的天魂直接生吞。只是每每张开嘴后,他马上就会想起闻仲的警告,心中担忧害怕着,又不得不闭上了嘴。 如此心思纠结地又过了数日,就在他被这种压抑的情绪困扰得难以自抑之时,他的心头忽然一亮。 “你可是悟了?”闻仲见宝石内的寒凌霜命魂忽然一把抓住环绕在他周身的天魂,脸上露出笑意。 “悟了。”寒凌霜二指捏着天魂,淡淡地回答。 “悟了什么?” 寒凌霜语气坚毅地答道:“我既是天命,我应无畏亦无惧,任何时候都是我准备好的时候。” 闻仲满意地点了点头,慈声说道:“那就吃了他吧。” “嗯。”寒凌霜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将指间天魂吞入口中。 第0049章 镜花水月 凌云门惊雷峰的某处密室。 寒傲雪闭目盘膝而坐,匀称地吸纳着周围的天地灵力。 无形的气状灵力进入她的体内,便凝结成细细粒粒的蓝色液体,混杂在血液中,慢慢汇聚入她的灵径之中。 与此同时,积淀在她灵径底部的那些色泽略微黯淡的液体灵力被她重新转化为气体灵力,流转过全身之后,排出体外。 达到归元期的修士,能将原本依附在灵气之上的天地灵力提取成本元液体。 随便一滴如拇指般大小的液体灵力蕴含着的威能,便可以和辟径后期修士整个灵径中储存的气体灵力的威能相媲美。 所以,隔期如隔天之言,并非虚言。 自从得知寒凌霜魂灯已灭,命签已碎,应是消散于天地间后,悲痛欲绝的寒傲雪深觉人生毫无乐趣和意义,便投入到了无尽的修炼之中,意图用修行来消磨心中的悲伤和绝望。 虽然她每次修为进阶都会出关,但每一次出关,她在外逗留的时日都不会超过两天。 因为身边熟悉的景色总是让她难以遏制地想起寒凌霜,想起那些稀少却是刻骨铭心的点点滴滴。 如今,已是她半年多来,第三次闭关。 此次闭关,她打算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归元后期以后,再走出这个灰暗无光的修炼密室。 事实上密室之中的天地灵力便不比外界充沛,对于提升修为而言,也未必比得上栖棉山脉中那些灵力凝结的山峰。 只是只有待在这逼仄空间的黑暗中,寒傲雪才觉得自己能够安定下来,能够让她更透彻地看见自己的内心,甚至更清晰地想起那个曾经一直温暖着她心房的身影。 一道蓝色的灵光忽然破碎密室的黑暗,从寒傲雪右手无名指间亮起,如萤火一般,盘旋周转。 寒傲雪只觉指间传来一股束缚之力,心中传出一种睥天睨地的桀骜之感,心惊之下,连忙停止了修炼。 心中的豪情似乎仍在节节膨胀,让寒傲雪也产生一种这周围狭小的密室已经容不得自己,她需要好好到外界呼喊一番的感觉。 强忍着心中毫无头绪的豪迈,寒傲雪颤抖着伸出左手抚向那仍在发光发亮的鸑鷟灵犀戒。 这一种心神相通的感觉,已经半年多未曾出现了,她曾以为今生今世怕是也不会再出现。 只是现在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让她难以自抑。 她的眼眶瞬间变得湿红,她手上的颤抖如涟漪一般扩散到整个身躯,就似那风中翠竹婆娑着身姿。 她忍不住用力掰了掰指上的戒指,如她所愿,这一次,戒指再也未能从指上摘落。 “凌霜哥!” 她的心中涌出一股磅礴的欣喜,涌出一股澎湃的思念和呐喊。 她要让不知身在何处的寒凌霜知道,她此刻正在想他,正在呼唤他,正在恳求他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就在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刹那一念,瞬间将她意欲崩裂开这密室的喜悦,撕得粉碎,随着宝石上的流光一起消失涣散,归于黯淡。 也许,只是有人捡到了凌霜哥失落的那一枚戒指。 如此想着,寒凌霜不禁蹲泣哭出声。 凌霜哥,你还活着么? 苍天,我向你祈求,若是你能让凌霜哥活着,我愿意舍去性命,化成他胸口的那朵寒梅。 只要能让我跟随他一生,再听到他起伏的心跳,我什么,都愿意。 …… 傲雪,我能够听见你的呼唤,等着我,我马上就能回来了。 “可是听到了心爱之人的呼唤?”闻仲见寒凌霜真魂神情中的豪情变成柔情,笑着发问。 “嗯。”寒凌霜点头应道。 “既然你已渡过尘世劫,应知你所知之因未必就是你所认为的因,而你预想的果也并非就会是最后的结果。如今你已经斩断天命之因果,你之一切都在你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她之一切却还受天命执掌。所以,前路依然坎坷,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莫忘逆天之心,破除一切障碍,修得圆满正果。好了,机不可失,少一时,便是少一分福缘,你现在还是赶紧先进入九幽业莲的花苞之中吧。” “多谢老师教诲。”寒凌霜感激地像闻仲鞠了一躬,真魂化成一道灰色虚影,投入那通体黝黑无光的九幽业莲花苞之中。 入得花苞,寒凌霜便觉得周身传来一阵冷彻心扉之感,让他真魂不禁一颤,连忙运起灵力,抵抗起周身的寒气来。 过了良久,终于习惯了花苞之中的幽冷环境的寒凌霜慢慢地睁开眼,想要观察这九幽业莲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真魂居然是悬空在湖面之上,周身完全没有九幽业莲的影子,可他散发出的灵识却是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它的存在。 难道这就是大道无形! 震惊之下,寒凌霜将自己的灵识一丝丝地渗透进九幽业莲的花苞之中,缓缓地沿着茎干向下探索而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神土,才能催生出如此神物。 灵识豪无阻拦的顺势而下,到得底部,寒凌霜发现这九幽业莲竟是无根之物,惟有两根茎干,支撑着一叶一花。 就在他深觉这九幽业莲有悖天地常理之时,一股澎湃如潮的道意突然传入他的识海,让他产生一种和这九幽业莲融为一体的彻天通地之感。 “九幽业莲,镜花水月。沐月而生,千年一花。有形无形,自在人心……” 随之而来的,他的识海之中如画卷一般展开了无数密密麻麻洋溢着金色光彩的文字,竟是一篇镜花水月决的心法口诀。 “还愣着做什么,福缘已至,还不赶快收敛心神。”闻仲在外见得寒凌霜真魂周身的金色光华尽失,变成和九幽业莲一般的乌黑之色,急忙喝道。 寒凌霜闻言,忙收敛起心神,领悟着识海中的道意,修行起镜花水月决。 …… “你可能感知到佩戴另一枚戒指之人的方位?”万钧阁大堂中,湘莫轻听得寒傲雪的话语,连忙起身。 寒傲雪神色忧愁地摇摇头道:“不能,我仅是感应到有一股豪气冲天的心境,却是不知道是凌霜哥当时的心境,还是他人的。” 湘莫轻听了寒傲雪的话,沉声说道:“也是,只有有夫妻之实之人,方能真正心神相通。外公知道了,你先回去修炼吧,若是有什么消息,尽快来告诉我。” 寒傲雪神色恭敬地向湘莫轻鞠了一躬道:“傲雪告退。” “你觉得那拿了另一枚鸑鷟灵犀戒的会是阎罗殿中之人么?”见寒傲雪退去,湘莫轻回身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 “可是,也可不是。鸑鷟灵犀戒唯有两情相悦之人佩戴才能入肉生根,最大的可能是那阎罗殿之人吞噬了寒凌霜的命魂,继承了其命魂中的情根。不过,我倒是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活着。灵明道体,千年难遇。若是能活着,得成大道,定是能祝伯父一臂之力。可惜啊,可惜…”了勿动从屏风后摇头走出,神色之中满是惋惜之色。 湘莫轻神色凝重地说道:“若真是那阎罗殿中之人带了这鸑鷟灵犀戒,此举就是在向我们宣战。看来平静的日子马上要结束了。” 了勿动却没有湘莫轻那般消沉,反倒是带着跃跃一试的期待,眉眼之中也是透露出霸道之意,说道:“当年阎罗殿数万弟子,愣是被一一灭杀,十殿阎罗也是被全部封印。现在纵使那帮老鬼,真从阴曹地府之中爬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伯父不需要太过担心,有我了勿动在此,定保我湘家平安。我反倒是怕他们都做缩头乌龟,不肯出来。” 湘莫轻无奈地望着了勿动摇头道:“当年先祖湘靖仇是凌云门的太上长老,也是阎罗殿之战中的领袖,更是自灭天魂亲自用八相葬狱大封印将那天殿阎罗封印。若是阎罗殿真复出,只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我凌云门。如今我凌云门在天命宗压制之下日渐势弱,若是再遭受这一次冲击,怕是要被其它宗派吞并。你是逍遥过世之人,难以体会伯父身上挑着的重担。若是能将那阎罗殿在复出之时扼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惜,我们现在连那阎罗殿被移往何方都不知道。” 了勿动被湘莫轻略带数落的一席话说得有些尴尬,也是收敛起神色之中的不羁之意,装出一副能够体谅湘莫轻心情的神情,说道:“如今七七四十九天已过大半,那盗墓小贼再过几天便能七魄重生。我们兴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信息来,伯父还是莫要太过操心。再说,伯父您已到了化虚之期,断去所有因果,何苦还要为这世俗之事忧愁呢?” 湘莫轻听了了勿动的一席话,知道自己和他说不清,颓然一笑道:“唉,若是我也能像你一般早早挣月兑世俗障碍,兴许现在的修为不会在你之下。只是,因果虽断去,人心却是难断。像你这般没心没肺之人,是无法体会的。伯父也不和你多说了,真羡慕像你这样的道心如磐石一般弥坚之人。” 了勿动听出湘莫轻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也是摇头一笑,边步入屏风后,边不无揶揄地说道:“苦心经营是一世,逍遥自在也是一世。偏偏有那么多放不下世俗名利之人,自寻烦恼,何苦来哉。” 第0050章 遁甲天书 ps1:感谢卖海豚的姑娘的鼎力支持打赏! ps2:今日第三更,新的一周马上就要来到,向各位读者大大们求下手中的推荐票! ——————————————————————————————————————— “快说,你叫什么名字?”湘家大堂之上,湘急雨面色威严地望着堂下跪伏在地上的高瘦道人厉声喝道。 “小,小人叫孙武德。”高瘦道人战战兢兢地答道,心中却是暗想这帮人毫无人性,自己刚重凝七魄,丝毫不体谅他身为病人的心情,就把他抓来问话。 “你是怎么进入我湘家陵园的,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从实招来。”湘急雨望着高瘦道人的畏缩模样,心中烦恶之极。 “能不能容我想想,我这重伤刚愈的,脑子有点不好使。”孙武德抬起头,眼带祈求地望着高堂上的湘急雨。 他七魄刚重被湘家的两位太上长老凝聚回来,一脚刚踏出鬼门关,便被人带到了湘家大堂,知道自己是落到了湘家人的手上。 想到自己曾刨了湘家的一间祖坟,一时之间,孙武德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又被重新送回鬼门关,便想拖延下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身边这些凶神恶煞的湘家人饶恕了自己。 湘急雨狠狠地瞪了孙武德一眼,厉声说道:“别给我装傻充愣,那好,既然你脑子不好使,那我细细地问你。你是怎么进得我湘家的陵墓?” 孙武德畏惧地看了湘急雨一眼,又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下正坐在他身边的其他湘家人,略带哭腔地答道:“其实我是被人蒙骗的,我要是知道那是你们湘家的陵墓,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得是被人蒙骗的,而且还是被人逼着进你们湘家陵墓的。” “哼。”湘急雨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是谁蒙骗你,让你来盗我湘家陵墓的?” 孙武德苦着脸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是那人告诉我要和我做一笔买卖。他说他会带我到一个全是法宝的陵墓,只要我进得去,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归我,他只要其中的一件东西。这么便宜的事,换做是你,你也肯定答应啦。” 湘急雨见孙武德竟是将自己和他这种盗墓贼视为一类,心中气急,恨声道:“只有你这种无耻小人,才会做这种损阴德之事。若是你再口出不逊,小心我送你回阴曹地府。说,那人要你盗我湘家什么法宝?” 孙武德见湘急雨发火,连忙低下头,颤声说道:“也不是什么法宝,就是一本叫什么《乾坤借法》的术法书。” “你是说《乾坤借法》?”坐在大堂右侧的了勿动闻言疑惑地向孙武德问道。 “恩。”孙武德歪过头,颇为忌惮地望了一眼向他发问的了勿动。 虽然堂上之人,他一个也感知不出修为,但是在场之人中,看上去最为年轻了勿动却是带给他一种最高深莫测的感觉,让他心中不由对其有些畏惧。 “那人为什么要你盗《乾坤借法》?”了勿动自知《乾坤借法》已被他带出,但却不知《乾坤借法》有何特别之处。 孙武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命行事。” “我知道那人为什么要他盗《乾坤借法》,因为修行了《乾坤借法》之人,能同时动用八种元力,也只有修行了《乾坤借法》之人,才能解除八相葬狱大封印。只是,我怎么不知先祖有把这术法留在陵园之中?”湘莫轻听孙武德提起《乾坤借法》,忽然想到近日翻查记载了当年阎罗殿之事的书籍时,曾看到过有本书中曾提及这《乾坤借法》。 湘急雨不满地瞥了了勿动一眼,转头向坐在自己右侧的湘莫轻说道:“勿动和这盗墓之人所盗之墓,都是先祖湘靖仇的夫人之墓。祖女乃女乃死后,靖仇先祖便变得沉默乖戾,行事也是十分古怪,对我们的爷爷更是不管不顾。他飞升之前,将他身上所有的物件留在了祖女乃女乃墓中,没有留给我们的爷爷。像爷爷如此坦率之人,自然不会像我们这位大名鼎鼎的圣尊一般,盗取自己家中陵园之物。到了我们父亲一辈和你我这辈,自然是不知先祖墓中有什么东西了。” 了勿动被湘急雨带着眼光看得极是不爽,但也自知理亏,按捺着心中的火气,向孙武德问道:“那个带你到我湘家陵园的人,你可真是一丝一毫的信息都不曾知晓?” 望着了勿动面上的冷冽之色,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澎湃大意,孙武德似乎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自己被追杀的当日,浑身战栗地颤声道:“他是魔鬼,他是魔鬼,他能生吞我的魂魄。他是魔鬼,他能吃人,他能吃我的魂魄……” 了勿动见孙武德面色惨白,言语间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几近抽搐,知他定是想起了当日被他口中之人生吞魂魄之事,凌空一指,化出七道绿色的灵剑,注入孙武德七魄之中。 原本陷入恐慌之中的孙武德顿觉七魄之中传来一股清冷之力,将他从无边恐惧之中拉扯出来。 “你是怎么能从他手上活下来的?”见孙武德停止了颤抖,了勿动追问道。 孙武德回想着当日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紧咬着苍白的双唇,颤声说道:“其实我本是乾天教的弟子,有一次我到宗中的藏经阁偷拿一本术法秘籍,被其他弟子发现,就被逐出了师门。之后,我便流连在各处,成了散修。因为修行要依靠灵力,而灵力充足的地方,又都被各宗各派占据着。无奈之下我只好打起了修士坟墓的注意,希望能通过墓葬中的天材地宝和法宝法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我在这些坟墓之中,盗得不少术法秘籍,也修炼了其中不少术法。这些术法中有一本十分深奥的术法,叫做《遁甲天书》,记载了万千破除空间壁障之道。我花费了十来年的时间,将这遁甲天书中记载的所有禁制之法和遁形之法都牢记于心,便将其研习至七重。如今,我能够破除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禁制,也能够施展各种逃遁之术。那天,那人找到我说要带我去圣人之墓,没想到却是在半路对我下手,意欲吸食我的魂魄。我没有防备之下,被他吸去七魄。幸好在他没有能够将我的命魂全部吞噬之前,我反应了过来,仗着《遁甲天书》之上的逃遁之术,将命魂缩在金丹之中,逃了出来。只是,最后因为灵力用尽,命魂残缺,又没有了七魄支撑,所以才丧失了意识。我知道,是你们湘家人救了我,所以求你们千万不要再杀了我。” 说到最后,孙武德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着了勿动连连磕头。 了勿动皱了皱眉道:“若是你这《遁甲天书》真如你说的这般玄妙,那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带你前去一个地方,那里曾经封印了吞食你魂魄的人。你若是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探测出那些人将那封印之地移往了何方,我便饶恕你。若是你看不出什么来,就别怪我送你下地狱。” 孙武德听了了勿动的话,知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连忙说道:“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报答你们的不杀之恩。” 了勿动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孙武德,说道:“杀与不杀,一切等到了那个地方再说。” 言毕,他从口中吐出一把散发着金色光华的虚影大剑,带着孙武德破空而去。 湘家众人见了勿动带着孙武德离去,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宝,动身跟上。 …… “这便是曾封印了将你七魄吞噬之人的地方,你可是能看出些什么?”了勿动落地,将手中的孙武德扔在地上,右手一招,将那金色大剑化成手掌般大小的剑丸,吞入月复中。 孙武德拍拍长袍,从地上爬起,神色乞灵地向了勿动说道:“圣人,我重伤初愈,现在是毫无灵力,不知道大师能不能借我些灵力?” 了勿动闻言冷冷地看了孙武德一眼,右手食指对着孙武德额前一指,转瞬便又放下。 孙武德其实本想骗了孙武德的灵力,好施展逃遁之术逃离他的鼓掌,但见他举手之间便让自己灵径内的沉寂的金丹焕发出活力,并将灵径之中填充满灵力元液,心中骇然,惊惧地瞟了面无表情的了勿动一眼。 了勿动见孙武德收了他的灵力,却是毫无动作,厉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若是想从我手中逃跑,就要看你想不想活过今天了!” 虽然了勿动言语如之前无异,但孙武德却是感觉从他的唇齿中传出一股如狂风般的大意,像是随时能够让他魂飞魄散,赶忙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对着眼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土地研究起来。 “这里曾布置了十方俱灭大封印?”孙武德刚将灵力探入土地之中,就被从地底传来的滔天肃杀之气给惊得连退了数步。 了勿动点点头道:“不错,这里原本封印着阎罗殿,只是现在已经消失了。说起来在十方俱灭大封印下绝无人能逃月兑,但我前不久和数位圣尊来此地勘察,发现这阎罗殿便没有被封印抹杀,而是应被人移往他处。你说你那《遁甲天书》记载了破除空间壁障之道,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试试能不能看出这阎罗殿被移往何方。” “阎罗殿?圣尊?”孙武德听得目瞪口呆,颤抖着发问。 了勿动望着孙武德恐慌的神情,自傲地笑道:“此阎罗殿非地狱中的阴曹地府,只是数百年前的一个宗派罢了。我了勿动出马,圣尊又岂能不来。” “心剑无双了勿动!”听得了勿动自报姓名,孙武德心中更是敬畏,惊呼出声,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选择逃跑。 想要在圣尊眼皮底下逃跑,纵使他将《遁甲天书》修炼到了至高十重,以他的修为,怕是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了勿动脸上神情一变,又转为严肃之色,说道:“既然知道了我是谁,就打消你心中所有想要逃跑和欺瞒的念头。我既开口饶你不死,便是谁也杀不了你。莫要浪费时间,你快用你所学,给我看出些门道来。” 孙武德闻言,再也不敢有任何想要敷衍的念头,重又释放出灵力,没入身下的土地之中。 第0051章 百鬼行尽术 第0052章 毫无收获(今日第二更) “我以那封印之地为中心,四方上下纵横穿梭了数千里,便没有任何发现。而且,我修行了那么多的合系术法,从未听说过什么百鬼行尽穿梭之术。若不是这小小凝神期的盗墓贼信口雌黄,便是那阎罗殿处在那些城池之下。依你所看,该是哪种可能?”苑寒晓面色如霜,望向了勿动的眉眼之中带着愤懑之色。 “寒晓圣尊,息怒。今天真是辛苦您了,我知道你心有怨气,但我们也是为了苍生为了我们修真界的安宁着想。要是真被这凝神期的小小修士说中了,那自然是万幸。不管如何,我们现在都不能否定这阎罗殿有可能便在这些城池之下。” 了勿动见苑寒晓动怒,也是觉得自己轻信了孙武德,受了他的蒙骗,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过虽然他心中过意不去,嘴上却是仍倔强着不肯承认自己误信他人之言。 好在孙武德并不在场,不然在两位圣尊的怒火之下,他现在估计已经连渣都不剩。 “你身为圣尊难道不知,城池之下,皆是修士禁地,自古以来就布有灭仙大封印。有灭仙大封印在,纵使天上真仙下凡也未必能从地底进入城邦一寸一毫,更何况他们小小阎罗殿。我看是你小题大做了,我就不信这阎罗殿还能再捣出什么风浪来。若是你想和那小辈再做纠缠,我也不拦着你,但恕我不奉陪了,告辞。” 苑寒晓想到自己身为一介圣尊,今天却是如老鼠一般在地底穿梭来穿梭去,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了勿动毕竟实力高过他,他也不好怎么发作。 见得苑寒晓怒气冲冲地离去,了勿动赔笑的表情瞬间转为冷厉,从袖中吐出金色灵剑,化成一道急火流星,向湘家所在的洛水城飞去。 …… “孙武德他人在哪!”从灵剑上一步跨下,了勿动右手一挥,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看似无形实则有形的灵剑便缩小了几寸,飞入他的掌中。 站在湘家大堂外的仆人见得了勿动面部僵冷,眉眼之中带着愠怒之色,连忙跪在地上,颤声说道:“见、见过圣尊,他应该在监牢之中。” “你,去把他给我带来!你,给我上一盏澄心茶!”了勿动疾步走入大堂之中,一坐在堂下摆放着的木椅之上。 虽然在返回的途中,他的气火已经有所减退,但仍是怪罪因为孙武德的一派胡言,让他在苑寒晓面前失了面子。今日即使不杀死孙武德,也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圣、圣尊,请用茶。”身着蓝色布袍的仆人见得了勿动面色有所缓转,但仍是十分难看,颤抖着双手将茶盏托至了勿动跟前。 “你下去吧。”了勿动接过仆人手中热气腾腾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顿觉一股沁心宁静之意传入他的心神之中,让他心中的火气也是减缓了几分。 “圣尊,您找小人有何事?”不出片刻,另一仆人便带着孙武德来到了了勿动跟前。 为了防止孙武德趁人不注意之时用遁术逃逸,在湘急雨的建议之下,孙武德已被带上了能封锁修士体内灵力的镣铐。 这一次也是孙武德自当日告知湘家众人阎罗殿兴许就在封印之地附近后,第一次被人从监牢之中带出。 虽然他在来大堂的途中一直问领路的仆人是谁找他,又有何事。但那领路仆人只是一言不发,让他觉得今天怕是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便是要送他上路,心中本已惊惧。 如今,到了大堂之中,见得了勿动面色就如那门外花园中的磐石一般僵硬,孙武德心中更是恐慌,连忙下跪,低着头不敢直视了勿动。 “哼,我问你,你当日之言是不是信口胡诌。”了勿动本想一掌拍死孙武德了事,但又想到他既然能破除湘家先祖设置的禁制,说不定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 孙武德虽然低着头,但是仍能感受到了勿动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杀气,身形不由一颤,猜到定是了勿动此次出外毫无收获,连连磕头,用一种极为委屈的语气说道:“圣尊冤枉啊,小人向天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而且,我也只是告诉了圣尊世上有如此挪移之术,阎罗殿有可能用次挪移之术搬离了封印之地,却是从来没有打过包票。圣尊明鉴,小人和圣尊所说之言,要是有半句虚言,立遭五雷轰顶。” 了勿动见孙武德神色极为真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心中仍是不十分信任,便说道:“想必到了今日,你魂魄已经恢复。我现在就要搜你魂魄,不想死的话就收敛起你的心神,不要意图抵抗。” 孙武德听了勿动要搜自己魂魄,心中有苦难言。 虽然他知被人搜魂魄定会损伤心神,但也知如果自己现在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想要抵抗,只怕马上会命丧当场,只好苦着脸说道:“一切听从圣尊吩咐。” 了勿动见孙武德闭上眼,知道他已经收敛起了心神,一掌拍在孙武德的天灵盖上,运起搜魂之术。 在了勿动的搜魂之术下,孙武德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了勿动掏空了一般,如同那失去了生机的树木,迅速地干萎下去。 而了勿动却是将孙武德此生的记忆都历历收入自己的灵识之中,见得他一小小凝神期修士,人生经历却是如此丰富多彩,更有众多连身为圣尊的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学识,不由也是对孙武德刮目相看。 约莫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勿动才收回自己的手掌,悠悠地吐了口气。 搜魂之术,只要到了凝神期的修士都可以施展。但是想要对其他修士施展搜魂之术,不仅要有比他人更为坚毅的心神,更要有比他人更为深厚的修为。 如若不然,不仅会遭到被搜魂之人的反噬,让自己心神受损。更会因为无法完全吸纳他人的记忆和学识,而导致自己的记忆混乱,损伤道心。 孙武德盗墓数十年,从墓穴之中收获的法宝和书籍也是不计其数。而他几乎是无书不看,无术法不学,所以他的学识远远比寻常修士要丰富不少。 不过正因为他学识多杂,但广而不精,也导致他修为进步甚是缓慢,反倒让他有些忘了自己盗墓的初衷是为了加快修炼。 “看来你到是真有些学问,没白盗这么多年的墓。可惜,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做了那么多如此有损阴德之事,我想你这辈子想要飞升仙界是没有指望了。罢了,念在你没有说谎的份上,我也不想多追究你什么,希望你好自为之。至于湘家的其他人要怎么处置你,就不由我说了算了。”获取了孙武德的记忆之后,了勿动也是了解到他的一生过得十分艰苦,便也不想再为难他。 孙武德听得了勿动要饶恕他,连忙磕头,涕泪四流地说道:“多谢圣尊饶恕小人,小人发誓再也不敢做那苟且之事了,小人从此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只是,圣尊能不能像其他人说说情,饶了小人一命。” 了勿动见孙武德眼神之中满是乞求之色,心中也是有些怜悯,便说道:“你的命,就自己留着吧。至于其他的责罚,我也做不了主。” …… 春日的福泽村,桃花早已爬满了枝头,让整个村庄之中都是沉浸在一阵醉人心脾的清香之中。 林丛山仍是如往日一般在教习着福泽村中的儿童少年们习武。 只是因为他教导甚为严厉,习武的人数比之最初已经少了不少。如今仍剩下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些性格坚毅,敢于吃苦,年龄稍长的少年。 修炼的内容,也是从起初的扎马步,变成了如今的棍棒之术。 望着场中呼喊有声,手中棍棒虎虎生风的弟子们,林丛山总是会想起寒凌霜。 若是轮习武的资质而言,寒凌霜便不是他教过天资最为出色的弟子,但却是他见过最为刻苦的弟子。 虽然这种刻苦,是出于一种逃避和无奈。 就当他教导自己的弟子新的棍棒招数之时,他发现自己面前的弟子突然都抬起头望向他身后的天空。 循着众位弟子的目光,林丛山看见了一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粉色身影从远方飞来,像是一朵粉色祥云,又像是那风中吹落的桃花之瓣。 自从得知寒凌霜喜欢粉色之后,林丛山再也未见自己所认的两位义女穿过其它颜色的衣服。 想到两人对寒凌霜如此痴情,而现在正向他飞来的候姿蝉仅是和寒凌霜相处不过数个时辰,便已不可自拔,林丛山心中便是对寒凌霜佩服之极。 只是他知寒凌霜已死,寒傲雪和候姿蝉二人的这份痴情却是未见有所改变,反而历久弥坚,让他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总是让他难以看见一个圆满的结局。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身边的人。 想到此,林丛山心中不由一阵黯然,心头又闪过那个让他此生难以放下的身影。 “爹爹,可是又想起了那公主,难道姿蝉就真和那公主长得如此相像?”候姿蝉见林丛山看见自己到来,脸上的欣喜之色中隐约透露出一股难以隐藏的哀伤,知道他定是想起了心爱之人,不由心中也是一痛。 “你们先各自练习。”林丛山向面前的弟子们吆喝了一声,转头对候姿蝉说道:“你可真是心细,什么都能看得出来。我们进屋说吧,话说你今天怎么得闲来看爹爹一趟?” 候姿蝉挽着林丛山右臂,边走边说道:“师父交代的事,到了今天才忙完。爹爹,是不是怪罪姿蝉了。” 林丛山连忙摇头道:“我怎么会怪罪呢,只要你们心里有我,我就万幸了。” 候姿蝉轻摇着林丛山的胳膊,假装羞怯地说道:“我和傲雪姐姐的心里当然有爹爹啦。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若是爹爹愿意,我下辈子一定嫁爹爹这样的痴情之人。” 林丛山闻言大笑了一声,说道:“就属你嘴甜,你先坐会吧。等爹爹安排好这帮崽子们,就烧一桌好菜给你吃。几日没吃到爹爹的厨艺,你一定嘴馋了吧。” 候姿蝉笑道:“嗯,姿蝉正是馋得紧,所以办完事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爹爹先去忙吧,姿蝉就先坐回。” 第0057章 遇险 半年多来,寒傲雪能感受到候姿蝉对寒凌霜的情意,现在寒凌霜归来,自然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二人坦诚相见。 只是二人皆是未能听从她的意见,选择避离对方,候姿蝉更是因此而选择了闭关。 候姿蝉自然是因为自己对寒凌霜的情感不过是自己冒昧的一见钟情,也认为自己在寒凌霜的心中她不过只是个不知世事的黄毛丫头,不可能会对她产生感情。 本来她认为这一段感情就像流水一般,就这样源源不绝地流淌下去,最后终会汇入淡忘的汪洋。 可是寒凌霜的突然回归却是打乱了她心中的所有想法,也让她自觉难以呆在他的面前,所以不得不选择了逃离。 而寒凌霜则是因为自己重生归来,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么一份感情的负担,有些难以消化。而且照他看来,候姿蝉至少要小他十岁,对自己的情感应该就是那种对英雄的崇拜之感。 尤其是当他听说候姿蝉手中有一副自己面对那圣人之魂时的画卷,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虽然他从众人口中得知,这大半年来,候姿蝉的确是对他一往情深,但他依然难以认同,只是心存感激。 寒傲雪见两人的态度如此坚决,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希望时间可以解决这一切。 随后的日子,寒傲雪也没有再闭关,时常陪伴在寒凌霜的身边,和他一起修炼。或者和他一起,前往林丛山处小聚一番。 在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中,时间又是过去四个多月,季节也切换到了盛夏的末尾。 四个多月中,寒傲雪顺利地进入了归元后期,而寒凌霜也早已踏入了精气之修炼气化神的境界。 所谓炼气化神之境,便是将和灵气融为一体的真魂,炼成阳神。 初入炼气化神之境时,寒凌霜便发现自己识海中的灵识随着修为的提升慢慢转化成了凝神期内丹修士才能出现的神识。 神识由灵识进化而来,不同的是,神识能够看清范围内一草一木的纹理,而灵识只能分辨出模糊的形状。 如今,拥有神识,修为也增长了不少的他,自觉自己应已能和凝神期的内丹修士有一拼之力。 期间候姿蝉也出过几次关,但每次她和两人碰完面,再去拜访了林丛山后便又匆匆的闭关。而她和寒凌霜之间,虽然化开了此前的尴尬,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傲雪,我有些疲乏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护雪?”面对着如此日复一日的单调修炼生活,寒凌霜终是觉得有些无聊。 想到自己被那圣人崩灭形体之后,失去了血契之力束缚的裂云豹便让寒傲雪放归了孤鹜山脉,如今算起来,已是近一年未见,寒凌霜心中不由有些想念。 “那我们像外公请示一番吧。”寒傲雪其实早已疲倦于这样的修炼,但想到当年寒凌霜外出时遭遇的危险,才一直未说出心中想要外出游历的想法。 今日他见寒凌霜提了出来,虽然心中仍有忐忑,但见寒凌霜神色坚毅,便打算先去征询下湘莫轻的意见。 两人来到震霆殿,向湘莫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后,湘莫轻自然是毅然决然地反对。 但在两人苦苦哀求和寒凌霜保证自己此次出外绝不张扬也不让其他弟子看见的情况下,湘莫轻也只能答应了下来,但要求他们十日内必然要回来。 虽然只有十日的时间,但两人已是十分欣喜,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翠竹阁,拿了些仙叶,便悄悄地离开了凌云门。 出得凌云门,两人如同出得牢笼的**一般,撑着轻烟云罗障,欢快地飞过了众多的山川平原,直奔当年收服裂云豹的孤鹜山脉长天峰而去。 “师兄,你看这四周的景色就像昨日刚见过一般,却是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日。”两人落得地,望着周围熟悉的苍天大树,寒傲雪心中有所感触地说道。 “也就过去了将近一年,还有更长的时日在等着我们呢。只是想不到这一年的时间,竟是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望着身边已经有些显露出秋意的发黄树叶,寒凌霜不无唏嘘地说道。 寒傲雪柔情地望着寒凌霜说道:“我希望此生都能和师兄在一起,白首偕老。师兄,若是解决了那阎罗殿中之事,不如我们就和爹爹、姿蝉一起去隐居吧。” 寒凌霜搂着寒傲雪的纤腰,笑着说道:“能够如此,那自然是最好。” 寒傲雪依靠在寒凌霜的肩上,心中不由开始期待起今后的日子,有些向往地说道:“那样温馨宁静的日子,心里想着都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寒凌霜轻抚着寒傲雪的发丝,柔声说道:“只怕你到时候熬不住那样的寂寞,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日,我们先把护雪先找到了。若是早日找到,我们兴许还能有多余的时间去逛一逛那雁秋城,说不定还能给你买几身衣裳。” 寒傲雪在寒凌霜怀中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待在凌云门中天天都需穿那道袍,难得有时间穿自己的衣服。倒不如多留些仙叶,买些丹药,来提升修为来得好。” 寒凌霜闻言,暗暗讶异寒傲雪竟能说出这番话,由衷地笑着说道:“看来你真是长大了,不过我们现在有足够的仙叶,所以衣裳要买,丹药也要买。” 寒傲雪抬起头,望着寒凌霜侧脸鲜明的棱角,心中甜蜜无比地说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寒凌霜轻叩了叩寒傲雪的脑门,笑道:“我们从此以后便是一人,这谢字以后就不要用了。” 听得寒凌霜话中的亲近之意,寒傲雪脸颊不由一红,紧紧地将自己贴服在他的肩侧,抚模着那一朵恰好点缀在他那胸前的粉梅,心中幸福莫名。 …… “师兄,你说这护雪有没有回到长天峰啊?”两人在长天峰上搜寻了个遍,却是没有找到护雪。 “它当日是告诉你,若是有事,便到长天峰找它的么?”寒凌霜偏过头,向身旁的寒傲雪问道。 寒傲雪点点头道:“它的确是这么告诉我的,不过我们已经搜遍了整个长天峰,怎么会找不到他呢?” 寒凌霜眉头紧皱,神识发散,神色凝重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长天峰太过古怪。我记得当年我们来到此处之时,尚有不少鸟兽。但是今日这长天峰上不仅没有其他的灵兽,甚至连寻常鸟兽都没有看见一只。” 寒傲雪这才发觉一路来,走得似乎太过舒坦,完全没有遇见任何的鸟兽挡道,点点头道:“的确是很奇怪,偌大一座山峰,怎么会没有鸟兽?” “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隐隐中寒凌霜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长天峰上似乎隐藏着什么危险,从袖中吐出轻烟云罗障,拉过寒傲雪的手,意欲腾空而去。 “哈哈哈,因为这里的鸟兽都被我们饮血食肉了,你说这里怎么还会有鸟兽呢?”就当寒凌霜刚抱着寒傲雪飞离地面之时,一个让他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叶子修!”寒凌霜的脑海中瞬间崩出一个名字,赶忙将铅花从背后凝形而出,灵力奔涌而出,化入轻烟云罗障中,意图逃离此地。 “寒凌霜,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不过,你运气实在是不好,不小心又跑到我们的笼子中了。” “傲雪,等会我若是和他们交战,你千万先要自己离开!”寒凌霜神识展开,发现自己身后除了叶子修之外,还有一个他只在凌云门弟子画卷中见过的人——笑忘佐。 两人的修为他全然不能感应出,应是高过他太多,不由心中骇然。 “不,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感受到识海中模糊的两个身影,寒傲雪眼神坚毅地望着寒凌霜。 她能够感知出他们身后跟着的二人,修为绝对要在她之上。起初她因为遭遇埋伏,心中十分得害怕,但是听了寒凌霜的话后,她心中却是变得坦然。 只要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纵使死了也无妨。 “听话。”眼看着两人渐趋迫近,寒凌霜心中焦急万分。 “不!”寒傲雪语气强硬地回绝。 “那好,那我们今日就和他们拼了!”寒凌霜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耐不住性子,非要出来历什么练。若是自己遭殃了还好,可他现在还带着寒傲雪。 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好玩,而让寒傲雪跟着自己受累,寒凌霜心如刀绞。 “你先到地下去!”心念至此,寒凌霜一把将怀中的寒傲雪连带着轻烟云罗障抛至不高的地面,转身怒视着向自己追近的笑忘佐和叶子修二人,瞳孔中的黑色,急速旋转化成了铅白之色。 正在追击着寒凌霜的笑忘佐和叶子修二人忽然感到自己的心神想是要从自己的形体中月兑离而出,心中愕然,慌忙运起灵力,将自己的心神强压回形体之中。 “想不到,你还有些能力。可惜了,你修为太低,今天就让我再送你一程!” 笑忘佐率先镇守住自己的心神,凌空一握,将脚下的湛青色大剑收入掌中,迸发出漫天张扬的电光,一剑如龙,飞刺向寒凌霜。 第0058章 阎罗殿现 寒凌霜见得笑忘佐手中长剑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电龙,蜿蜒着身姿,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吞噬而来,连忙双手高举过头,凝出一座高达十数米的小型山岳,向笑忘佐狠狠地镇压而去。 这一招,正是寒凌霜从气吞山河扇中习得的抱山印。双手抱山,足以镇海,只是寒凌霜现在修为尚低,凝出这十数米的小型山岳已是他的极限。 笑忘佐未料到寒凌霜竟能施展出如此术法,仰头望着将自己笼罩在阴影中的山岳,感受到其中传出的庞然大意,心中一惊,灵力加速外吐,挑剑向天,化成一道霹雳,向那山岳迎击而去。 霹雳撞击在山岳之上,碾出阵阵齑粉,毫无阻拦的将之贯穿,从山岳之顶迸射而出。 寒凌霜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术法难以对笑忘佐造成伤害,在抛掷出山岳的刹那,他便已飞到了地面上,拉起正惊慌地看着他们战斗的寒傲雪,飞速离去。 刚才一战,他只是看笑忘佐和叶子修二人便没有当日他遇见的那个圣人一般,有着让他未曾战斗便已使他窒息的修为,才冒险一试。 只是当他知道自己的镜花水月决只能给他们造成细微的影响之时,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实在难以和这两人相抗衡,又害怕寒傲雪会冒然冲入战场,只好心想着能跑一步是一步。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天空着还残留些余霞,让带着寒傲雪亡命奔逃的寒凌霜看在眼中觉得甚是凄凉。 仅是数个眨眼之间,寒凌霜带着寒傲雪已经跑出了数十里,但笑忘佐和叶子修二人却是穷追不舍,若不是因为轻烟云罗障速度实在是匪夷所思,寒凌霜二人早已应被追上。 知道这样跑下去,自己迟早会被人追上的寒凌霜心中万分焦急。 “凌霜哥,我们还是别跑了,只要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便觉得满足了。”望着面色铁青的寒凌霜,感知到身后追近的二人,寒傲雪眼角流出一滴清泪,心中却是觉得非常满足。 “不行,我们不能死在这里。”寒凌霜自知难敌,但屡遭劫难的他,万分的不想饮恨在这里。 “你们逃不掉的,受死!” 听得笑忘佐的声音近在耳边,寒凌霜心中一惊,神识中探知到一道蓝紫色的粗壮闪电,从笑忘佐掌中飞速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背脊劈来,忙将寒傲雪护在胸前,向地面直坠而去。 只可惜,笑忘佐释放出的闪电,像长了眼睛一般,尾随着他从空中劈落而下。 眼看着那呼啸作响的闪电即将击中自己,寒凌霜在加速下落的同时,将真魂中的灵力快速聚拢在轻烟云罗障的伞面之上,凝出一道细密如织的电网,意图以电化电。 让他失望的是,笑忘佐释放出的闪电劈击在电网上,瞬间将他凝聚出的电网撕得粉碎,虽然没能将轻烟云罗障洞穿,但却是顺着伞面绽放开,如万千毒蛇一般从伞檐下探出头向他噬咬而来。 就在他心中骇然,怕自己和寒傲雪若是被这闪电击中,只怕非死即伤之际,一柄金色的灵剑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前,只一瞬便将所有刚探出头的电光尽数斩断。 “你们便是那阎罗殿中之人?”惊愕之间,寒凌霜只见一个身穿黄色剑纹道袍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抓住他和寒傲雪的后背,重新飞回到了空中。 “你是?”笑忘佐和叶子修面色阴冷地望着眼前的中年修士,发现自己竟是无法感知出他的修为,心中惊惧不已。 “那封印之地在何方?”中年男子却是没有理会他们的问话,自顾自地冷声对他们发问。 笑忘佐和叶子修闻言对望了一眼,心中像是有默契一般,转身飞速逃离。 “想逃,怕你们没有这个能力!” 寒凌霜只见中年修士,右手两指连弹,两把金黄色的灵剑,便从他指尖激射而出,瞬间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当他再次看见那两把灵剑之时,他惊愕地发现它们已经分别架在了笑忘佐和叶子修的脖子上。 “你是了勿动圣尊?”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竟是如此轻易便将笑忘佐和叶子修擒住,而自己的神识一触及他的身躯便如泥牛入海般没有传出任何回应,寒凌霜惊骇不已,隐约猜出了这中年修士的身份。 “嗯,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先解决这两个人。” 言语中,寒凌霜只觉自己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漆黑,转瞬又有了光亮,知道这便是传说中能破开空间移动的遁术,心中不由对大乘之期产生了强烈的向往。 “心剑无双,了勿动?”笑忘佐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了勿动,心中惊惧莫名。 了勿动冷冷地望着笑忘佐,张口说道:“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问你,你们的封印之地在何方?” 笑忘佐身边的叶子修闻言眉头一皱,转瞬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既然我们是将死之人,我们怎么可能告诉你封印之地的位置,去死吧!” 寒凌霜只见笑忘佐和叶子修身上的灵力出现剧烈的躁动,知道他们自知不是了勿动的对手,便意欲自爆元神,心中骇然,连忙下意识地将寒傲雪紧紧搂入怀中。 只是,早有了准备的了勿动便没有让二人得逞。 寒凌霜只见他两掌分别拍在笑忘佐和叶子修的天灵上,瞬间化去了两人身上的所有灵力,将他们紧紧地束缚在一股威压之下。 “想死,还要先经过我的同意。很好,你们现在可以去死了。” 听得了勿动口中霸气外露的话语,寒凌霜见他双掌一拍,两人的形体被化作漫天的飞灰,四散而去。 随着两人形体的崩灭,寒凌霜见到两人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元神也是被了勿动抓在手中。 “这两人的元神,就当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虽然因为只是身外化身的元神,效能上要比本体的元神低不少,但你们服食了之后,也能提升不少修为。这个缚神锦囊,能收纳修士的金丹和元神,并能保证其中的修为不流失,我就送给你了。”了勿动将两人的元神收入一个紫色的锦囊袋中,递给正呆滞地望着他的寒凌霜。 寒凌霜见了勿动举手间边让两人灰飞烟灭,正惊叹之中,见得了勿动将缚神锦囊递给自己,连忙摆手道:“圣尊救了我们二人,凌霜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能收下这缚神锦囊和元神。” 了勿动皱着眉头看了寒凌霜一眼,说道:“唉,是我给你的,你就得拿着。别啰嗦了,快收下,我们还有去寻找那封印之地。” “多谢圣尊。”寒凌霜见了勿动神色之中似乎有些不满之色,连忙从他手中接过缚神锦囊,递给寒傲雪,说道:“傲雪,你收着吧。” 寒傲雪本想推辞,但想到自己的便是寒凌霜的,便听从地从他手中接过缚神锦囊,向了勿动鞠了一躬道:“多谢圣尊。” 了勿动笑道:“论辈分,我是你的叔父,你以后叫我叔父就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走。” 言毕,了勿动将寒凌霜二人,拉上自己的金色灵剑,向他们最初遇到笑忘佐二人的方向飞去。 …… “你们是说有一个圣尊修为的人来到了此地,将你们的身外化身斩杀?”两朵蓝紫色的业火在黑寂无光的地底猛然跳跃起,似是蕴含着愤怒。 “嗯,大哥快想想办法,我想过不了多久,那了勿动便能查到此处。到时候,只怕我们在劫难逃。”一个颇为惊慌的声音响起。 “忘佐兄。不要紧张,现在我们几个人都已经解开了封印,只剩下大哥一人。看大哥的情况,过不来几天便能解开封印。纵使那了勿动是圣尊,想要只身来对付我们,怕是也讨不得好。” “仙踪兄说得不错,我们虽然修为尚未恢复,但以我们八人之力,若是那了勿动敢来,定叫他有来无还。” “你们不要太乐观了,那了勿动是当今圣尊中修为至高的三人之一。若真是被他寻得此处,和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受到损伤最大的还是我们。我们好不容易从这封印中解月兑出来,难道你们就想这么快就死去么?”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轻举妄动,竟然连圣尊在旁都不能觉察到,枉你们的身外化身在外修行了三百多年!” “雪无痕,你!” “你什么你,老娘三百年前年便将两个身外化身全部修至化虚之境。你们这两个废物,用了三百多年方才达到化虚之境。” “纵使你三百年前便将身外化身修炼至化虚之境,但你那两个身外化身早就被人化成了飞灰,又有何用。你别当自己是那人殿阎罗,我便怕了你!” “好啊,老九,你如今也敢和我这样说话了。今天,我便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为什么我是人殿阎罗,而你只能排在第九!” “都别吵了!大敌当前,你们还忙着内讧,还怎么重振我阎罗殿声威。左思、仙踪,你速让你的身外化身将那了勿动引开,其他人各自潜心恢复。今日一战怕是不可避免,大家能恢复一点就是一点。” “是的,大哥。” 第0059章 一人一鹤 感谢卖海豚的姑娘的鼎力支持打赏。 ——————————————————————————————————————— 余霞散尽,一轮夜幕从天而降,将这大地笼罩于一片灰寂之中。 “此人似人像鬼,修为不低,你们先退后。”就在了勿动带着寒凌霜二人落于他们伊始站立的位置之时,一个骑着白鹤的灰袍身影,悬于空中,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白鹤绝非寒凌霜寻常所见的温顺灵鹤,反倒透露出一股杀戮之气,颌间朱喙锋锐似剑,身下乌爪凌厉如勾,一双妖冶如血的赤色双眼,在这夜色之中显得十分阴厉。 最让他惊愕的是这白鹤通体遍布着厚实如箭的白羽,身形之大,仅一翼便有四五米,扇动之下,嗡声阵阵,如雷贯耳。 而白鹤之上的灰袍身影,是一个极为瘦小的老人,身姿佝偻,仅有半米多高,比之身下白鹤的长颈还是要矮上几分。 但这半米多高的身形,却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滔天戾气。 老者的左手中捏着一根细小的骨杖,骨杖的头顶镶着半颗破碎的骷髅头。整根骨杖看上去就像是几块碎骨的拙劣拼凑,但寒凌霜竟然在其中感知出一股死亡之力,知道这定是尊器无疑。 老者低着头,面容遮掩在一面缺了个角的斗笠之下,寒凌霜神识发散想要一睹这老者面貌,却被一股无形的壁障弹了回来。 他难以感应出这老者和白鹤的修为,甚至神识传递回来的信息告诉他,这一人一鹤便没有丝毫的修为。 不过,寒凌霜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只因为这一人一鹤的修为着实高出他太多,高到让他的神识失效。 知晓这位老者的修为远超过之前的笑忘佐和叶子修二人,寒凌霜心中不由有些担心。 不过转瞬他便想起湘莫轻曾说过了勿动是恒宇最强的几人之一,心中相信他定能够解决这个让人心中发毛如鬼魅般的老者和那如力士般的白鹤。 “你就是了勿动?”一直阴霾着脸的老者,突然抬起头。 寒凌霜听得从老者口中发出的如两块尖锐的石头相互刮擦打磨的嘶哑声音,心中难受至极,不禁又看了那老者一眼。 一双如豺狼般凶恶内敛的瞳孔在这夜色之中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像是隐隐透露着一种亲近的呼唤之情,让寒凌霜情难自已地想要走近那老者。 “雕虫小技!”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轰隆作响的闷雷之声,寒凌霜迷惑茫然的心神顿时清醒了过来,方知那老者的瞳孔中竟然蕴藏着迷幻之术。 他赶往低头望向怀中的寒傲雪,发现她也是一种大梦初醒般的神情,知道她刚才如他一般中了这老者的幻术,但见她已然恢复,心中便也安定了下来。 了勿动见这老者向自己发起了攻击,再没有任何迟疑,手中金色灵剑崩发出万丈光芒,凌空一指。 金剑如离弦之箭,发出一道尖利的呼啸之声,破天而去,直射向那空中骑着白鹤的老者。 寒凌霜只见那老者完全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被金剑洞穿。只是让他惊讶的是,金剑穿过老者的身体,再回到了勿动手上之时,那老者却似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般,驾鹤而逃。 在老者离去之处,一张黄色的人型符纸摇曳着从天而落。 “魂道傀儡之术,你是左思!”了勿动见那老者意欲逃离,暴喝一声,御剑追去。 寒凌霜见得两人一眨眼便都消失在了自己眼前,慌忙抱紧寒傲雪,灵力奔涌外吐,急速催动着轻烟云罗障,向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两人并没有飞出多远,寒凌霜仅是追了几秒便重又看见了两人在空中搏斗的身影。 他只见了勿动周身凝出数十把散发着磅礴大意的金色灵剑,向那白鹤和左思铺天盖地的奔袭而去。 那左思也是没有坐以待毙,手中骨杖一挥,竟是从中蜂拥出数十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魂魄,分头向了勿动凝出的灵剑吞去。 那白鹤也随着左思一起,从朱喙之中,喷出一片弥天火海,意欲将向自己飞刺而来的灵剑熔化。 魂魄撞在灵剑之上,无一例外地被劈成两半,四散消弭。 而那白鹤吐出的火焰,焚烧在灵剑之上,不但没对灵剑造成任何的损伤,反而让灵剑上的金光更为耀眼。 眼看着自己释放出的魂魄和白鹤的火焰都没能阻止那数十把灵剑,左思心中焦急,手中骨杖再挥。 一道如漩涡般散发着死寂之气的灰色厚实迷雾从那骨杖中奔涌而出,化成一道如水流般淌动的壁障,其中夹杂着万千生灵的哀嚎之声,在这天地之间呜咽回响,让人闻之生怯。 而那白鹤也是昂头高唳了一声,竟是将身上的白羽尽数从身躯之中迸射而出,掉转方向,化成无数羽箭,射向那数十把来势汹汹的灵剑。 白羽和灵剑相击,擦出万千火花,但却丝毫没能阻挡住灵剑的去势,像是如雪花一般,被灵剑尽数斩碎,从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落。 灵剑声势不停,破碎了白羽便穿透入左思化出的灰色壁障之中。 寒凌霜只见那灵剑剑尖没入那灰色壁障中,如螺旋般飞速旋转,仅是滞缓了片刻,便将那灰色壁障穿出无数空洞。 左思没料到了勿动实力竟然高绝至此,眼看着数十把带着锋锐道意的灵剑向自己和身下的白鹤刺至,面上全是骇然之色,再也没有恋战之心。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安然地逃离那灵剑布置的天罗地网,整个形体被数把灵剑洞穿,随着灵剑一起向了勿动手中飞回。 而那白鹤因为身躯庞大,直接被灵剑叮成了马蜂窝,让它身上的白羽,尽数被鲜血染红,哀鸣了一声,再也无力在空中飞翔,直坠向地底。 了勿动却是没打算放过它,左手凌空一握,便像是有了吸力一般,将那白鹤下坠的身躯,拉回到了空中,向他掌心处飘去。 就当了勿动将白鹤和老者的身躯拿捏在手里时,寒凌霜忽感前方的天地间突然爆发出一轮如耀日当空一般璀璨的金色光芒,喷发出灼热而让人窒息的气浪,席卷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他和寒傲雪汹涌而来。 金光将眼前原本灰暗的夜空瞬间撕碎,耀眼地让寒凌霜难以睁开双眼,而气浪更是如丝如缕地侵蚀着他的形体,让他感觉到一股有如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自爆元神!”寒凌霜在心中惊惧地想到,将怀中的寒傲雪死命地抱紧。 金光稍纵即逝,气浪也是眨眼便奔出了数里之外。 寒凌霜睁开眼,望着将自己和寒傲雪抱在怀中的了勿动,知道是了勿动替他们挡住了左思和那白鹤元神自爆的威势。 “圣尊你怎么样?”寒凌霜看那了勿动神色坦然,表情平淡,看不上去并没有被那一鹤一人自爆元神的威势所伤,但心中仍是有些担忧。 了勿动放下环抱着寒凌霜和寒傲雪的双手,笑道:“区区大乘中期修士自爆元神,怎么能伤的了我,倒是让你们两个受惊了。” 寒凌霜听得了勿动竟是能不动声色地硬抗下两个大乘中期修士自爆元神的威力,对他的敬仰之情更甚,心中更是产生一股想要获得像他那般实力的渴望。 “叔父真是太强大了。”寒傲雪在左思和那白鹤自爆元神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见得自己逃出生天,心中也是惊叹了勿动的实力着实不是她所能想象的。 了勿动看着两人面上的惊讶之色,心中甚是自豪地笑道:“过奖了。你身边的寒凌霜若是修到叔父这样的境界,实力断要比叔父高出十万八千里。可惜啊可惜,你生的太晚了,不能做我的敌手。平生未能和传说中的先天圣尊之体交战,真是让人遗憾。” “凌霜惶恐,怎敢和圣尊比肩。”寒凌霜见了勿动竟然夸奖起自己,心中虽然高兴,但自知自己现在并没有资格和了勿动相提并论。 了勿动转过身,神识展开,俯视了身下连绵的山脉一眼,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这阎罗殿便在那长天峰和傲天峰的山谷之间。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阻碍,我怕你们跟着我会受到伤害,不如你们先行回凌云门报信。我去会上一会那传说中的十殿阎罗到底有多少能耐。” 寒凌霜自然听出了勿动是怕他们跟着碍事,自知之明地说道:“那祝圣尊马到成功,我先和傲雪回凌云门。” “嗯。”了勿动点了点头,身形一栽,向那峰底投去。 寒凌霜见了勿动离去,揽过寒傲雪,撑起轻烟云罗障,向凌云门方向奔回。 …… “竟然一招便逼得你们自爆元神,那了勿动可是有受伤?”黑暗的地底,那业火的主人听得两人回报,语气之中再没了刚才的平静。 “那就不知了,我和仙踪的身外化身万不是那了勿动的对手,能够自爆元神,已属不易。不过我和仙踪都有着大乘中期的修为,又是在他身前自爆,那了勿动修为再高,定要付出些代价。” “希望如此,你们都恢复得如何了?” “这短短的时间,还能怎么恢复,大不了我们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对,鱼死网破!” “不!我倒是有一计策,可以让我们避免和他碰撞。” “是何计策?” “谋局,你就别装蒜了,快说是何计!” 第0060章 南明离火 感谢变猪的骷髅童鞋的鼎力支持打赏。 ——————————————————————————————————————— “想不到这阎罗殿中之人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竟然丢下这天殿阎罗夜楚幕自己跑了。真是一帮鸟人啊,连自己大哥的命都不顾。”湘莫轻望着眼前干瘦如柴动弹不得的夜楚幕,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了勿动望着夜楚幕颓靡的神色,也是忍不出笑了出声:“哈哈哈,我还以为这阎罗殿有多大能耐,还不是本尊一前往就全都鸟兽散了。什么狗屁阎罗殿,不过是一帮小鬼罢了。” 夜楚幕望着眼前嬉笑的二人,心中怒火滔天。 那业火像是感知到他的愤怒,从他空洞的眼眶中蹦出,急速地摇曳着身姿。 他心中不甘而又愤恨,尤其是对那最后出了馊主意让众人各自四散逃跑的宇文谋局更是恨之入骨。 但他也知今日怕就是他的末日,想到自己三百多年都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下,眼看就要突破身上的封印限制,却是功亏一篑,他心中的恨意更是将那业火催动地发出烈烈之声。 “这是那传说中的南明离火?”湘莫轻望着从夜楚幕眼中突然燃起的蓝紫色业火,连退了数步,神色之中满是惊骇。 了勿动望着湘莫轻的举动,心中暗笑不已,说道:“的确便是那消失了数百年的南明离火,想不到竟在此人身上。不过,伯父为何如此畏惧,这厮封印仍在,纵使这南明离火再霸道,没有他的操纵,也是无法伤人。” 湘莫轻自知失态,正了正心神,说道:“这夜楚幕好解决,但这南明离火不生不灭,以我的修为被沾染上一点,怕是都要被焚去魂魄,你打算怎么处置?” 了勿动沉思了片刻,也觉得这南明离火是个麻烦,但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说道:“这南明离火性极阴,唯有那拥有至阴之体和至阳之魂的修士方可降服。至阳之魂,除去那阴系象修外,到了神游之期的修士基本都能炼得。但这至阴之体除了少数先天体质外,便需后天神物来塑造。不如,我去叫那炼得幽明神体的圣尊沫卿怜来收服?” 湘莫轻蹙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南明离火乃是万里无一的天阶尊器,是极为稀罕的天地自成之宝,世间能和之媲美的法宝屈指可数,若是便宜了别人,我心有不甘。” 了勿动闻言,笑道:“伯父真是有话直说的性情中人,怪不得能容纳我这个离经叛道的小辈。不过,这南明离火纵使再稀有,你若是找不出人驾驭,我们还真只能拱手送人。我湘家之中并没有能够收服这南明离火的人,你凌云门中也没有。那依伯父所看,我们还能将它送给谁?” 湘莫轻沉默了片刻,转头向了勿动说道:“若说凌云门中能有收服这南明离火之人,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不过他修为尚浅,不知道能不能收得下这份福缘。” 了勿动一愣,将自己知道的凌云门中人都想了个遍,也是没能找到这么一个人,疑惑地问道:“伯父说得是何人,我怎么不知道凌云门中还有此号人物?” 湘莫轻神秘一笑,低声说道:“你难道忘了我曾和你说过,寒凌霜融合了那千年一开的神物九幽业莲方能重生。九幽业莲有形无体,是和这南明离火同宗之物,都属极阴。而且据他所说,他现在已和我们一样在修炼阳神。所以,我想让他尝试一下。” 了勿动闻言惊愕地望着湘莫轻,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伯父,你这完全是乱来。你难道不知他修为实在太低,若是因此被这南明离火焚尽了魂魄,你这不是自添罪孽吗?” 湘莫轻听出了勿动言语中的指责之意,瞪了了勿动一眼,说道:“有你这个圣尊在,即使收服不了南明离火,但让你将它困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若是寒凌霜不能收服这南明离火,那便由你带给那和你有一腿的卿怜圣尊。” 了勿动低头不语,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那便依伯父的意思,不过我若是出了什么疏忽,导致……” “那便为你是问。”湘莫轻打断了勿动的话语,看了地上的夜楚幕一眼,转头向屏风外喊道:“沁河,你去把寒凌霜给我叫来。” “是的,师父。” …… 寒凌霜听得湘莫轻要见自己,知道定是为了了勿动之事,连忙停止了修炼,来到了震霆殿。 “凌霜,你进来吧。”感知到寒凌霜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湘莫轻向他呼喊道。 听得湘莫轻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寒凌霜连忙步入屏风之后,发现了勿动也在场,而地上正躺着一个全身瘦如秸秆,皮肤紧贴在骨骼上,形同干尸的修士,眉头不禁一皱,说道:“这地上之人应该就是阎罗殿中的人吧,圣尊真是盖世无双,这么快就将这阎罗殿中之人给解决了。” 了勿动听得寒凌霜夸赞自己,心中也是有些飘飘然,说道:“倒是没有完全解决,我虽然杀了四人,也将这天殿阎罗给抓了回来,但如果当年十殿阎罗都还活着的话,应当还逃了五人。” 寒凌霜并不知道十殿阎罗实力并未恢复,听了了勿动的话,不禁感叹其实力之强,竟是连和圣尊实力相等的十殿阎罗也是奈何不了他,反倒要逃窜,心中对其钦佩不已:“树倒猢狲散,既然这天殿阎罗被圣尊擒回来了,又被圣尊斩杀了四人,想必那阎罗殿也应该土崩瓦解了。圣尊,真是为修真界除掉了百年大患。” 了勿动听得寒凌霜嘴巴如此之甜,对其不由多了一份喜爱,笑着说道:“那帮小鬼的确是四散逃窜,估计也是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一天不除,便是祸害,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现在找你来,是想送你一场福缘的,至于你能不能受得起,那就得看你自己了。” 寒凌霜听了勿动说要送自己一场福缘,面上露出喜色,望着了勿动说道:“凌霜承蒙圣尊抬爱,真是受宠若惊,不知圣尊要口中所说的福缘指的是什么?” 了勿动瞥了一眼身边的湘莫轻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向寒凌霜挑了挑眉,说道:“这场福缘是我带回来的,但让我送与你的却是你的师父,你应该感谢他。” 寒凌霜会意,向湘莫轻鞠了一躬道:“多谢师父美言,凌霜感激不尽。” 湘莫轻爽朗一笑道:“哪里哪里,你是我的亲传弟子。有什么好事,我自然第一个想到你。只是想要获得这一福缘绝非易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送他上路吧。”和寒凌霜说完,湘莫轻看了了勿动一眼,示意他将夜楚幕送上西天。 “既然你想当阎罗殿殿主,那我就送你去阴曹地府,不需要感谢我。能死在我的平天剑阵下,也不枉你苦苦等了我三百多年。” 了勿动轻蔑地看了地上露出惊惧面容的夜楚幕一眼,右手向前一挥,化出五把颜色不一的灵剑,分别贯穿过夜楚幕的脖子、双手和双脚,直钉入地,只留下剑柄在外。 寒凌霜只见了勿动双掌一抱,五柄灵剑顿时发出五道颜色不一的光芒,将夜楚幕通体笼罩。 夜楚幕本就干枯的肌肤骨骼,在五色光彩之下,有如被火焚烧一般,片片剥落,散成灰烬。 于此同时,一个金色的元神也从地上慢慢显露出来。 寒凌霜惊愕地发现在元神的心口处,竟是跳跃着一朵蓝紫色的火苗,传出一股让他惊惧的寒栗气息,似是有着莫大的威胁,让他情不自禁地连退了数步。 “我说的福缘便是这南明离火。据书中记载这南明离火自战乱时埋葬尸体的万人坑中诞生,吸取了千万个冤魂的戾气,经过千年阴寒之气的熏陶,能够轻易地将人的魂魄焚烧殆尽,是世上仅有的天阶尊器之一。你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鲜血滴在这南明离火之上,看看能不能将他收服。” 湘莫轻神色紧张地看了寒凌霜一眼,心中希望他能够如自己所愿的将这南明离火收服,又怕他被这南明离火反噬,影响道心。 寒凌霜闻言,心中惊愕不已,不知他们为何要将这稀世珍宝送与他,说道:“师父,这福缘实在是太过珍贵,弟子怕是难以接受。” 了勿动皱了皱眉,看了寒凌霜一眼,说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这平天剑阵可以诛仙,需要消耗我大量的灵力,我也支撑不了多久。我已将他的元神镇住,你快将自己的血液滴在这南明离火之上,能不能收服还不一定呢。” 湘莫轻望着寒凌霜点点道:“不错,今日能够破除这阎罗殿,还是因为你的功劳。况且这福缘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你不要浪费时间。” 寒凌霜闻言,再也不敢有任何迟疑,跨步向前,将右手中指置于齿间,用力咬破,挤出一滴鲜血,向那南明离火滴去。 鲜血落在夜楚幕元神的胸口之上,像是滴入水中一般,迅速泛开,唯有一丝渗透到了南明离火之上。 那一丝鲜血刚接触到南明离火,寒凌霜便感觉到从自己的真魂中突然传出一股冷戾的气息,意欲将他的真魂冻结。而他的胸口,更是像有两只利爪在撕扯着他胸腔上的血肉,纵使他已有所准备,仍是觉得万分痛楚。 湘莫轻见寒凌霜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五官挤作一团,显是极为痛苦,连忙提醒道:“快,形神合一,若是抵抗不住,那便放弃,千万不要勉强。” 寒凌霜闻言立马闭上双眼,坐于地上,运起那能够平复心神的见素抱朴决,以抵抗形体和心神中传来的双重创痛。 了勿动和湘莫轻二人望着地上大汗淋漓将地面都打湿一片的寒凌霜,时不时地面面相觑,心中也是忐忑万分。 只是让他们欣慰的是,寒凌霜脸上的痛楚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消退。不出三分钟,寒凌霜便睁开了双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向他们二人望去。 “真是天纵奇才,可喜可贺。”湘莫轻见寒凌霜右手一勾,那夜楚幕胸腔中的南明离火便从夜楚幕的元神中飞出,落在寒凌霜的手上,乖巧地随着他手指的拨弄,摇动着身姿。 只是可以看出这南明离火较之在夜楚幕元神中时要黯淡上几分,显然是因为寒凌霜修为过低,无法催动它所有的威力。 “快用你的缚神锦囊,将他的元神收去。”了勿动见寒凌霜将南明离火收服,心念一动,将五把灵剑从夜楚幕元神中拔出,合为一柄,吞入口中。 寒凌霜闻言,连忙从袖中取出缚神锦囊,催动灵力,将夜楚幕的元神收入锦囊之中。 第0065章 杀人夜 “你来了。” 中年修士望着倏忽打开的房门和慢步走在他眼前的寒凌霜,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面容平静,抱膝端坐的身姿一动也是不动。 “哦,你知道我的存在?”寒凌霜本以为这中年修士应该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现在听得他的话,倒是有些吃惊:“我以为以你的修为应该觉察不到我的存在。” 中年修士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蓝色长袍,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但是少东家的行为着实太过怪异,我不得不留个心眼。说起来惭愧,我也只是觉得应该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没想到你竟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寒凌霜听了中年修士的话一笑,方知他无非只是猜测,说道:“你的直觉看起来不错,可惜跟错了人,今晚你必须死。” 中年修士面色坦然地笑道:“有没有跟错人,取舍不在我。一切都是天命使然,我这样的实力,也就注定了我只能有这样的地位,摊上这样的主子也算是符合我的身份。至少,他们不曾亏待我。至于死这个问题,我早已有了准备。人总难免一死的,既然你要我死,我自然不得不死。” 寒凌霜望着中年修士从容的神情,心中倒是有些折服于他对生死的看淡,说道:“看来你不仅直觉不错,心境也挺好。” “我一向如此”,中年修士回过身,慢步走到身后的书架中取出一个结得扎扎实实的蓝色粗布包袱,说道:“这是我所有的家当,希望我死后,你能把他带给我的妻儿。” 中年修士的举动出乎寒凌霜的意料,望着他向自己递来的包裹,寒凌霜便没有伸手去接,说道:“你怎么觉得我会将这个包裹带给你的妻儿,我看上去像是那种能任你差遣的人?” 中年修士摇摇头,故自举着手上的包裹说道:“大师修为远高于我,我怎么敢差遣大师。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拒绝。” “你妻儿在哪?”寒凌霜仍是没有接过包裹,只是冷冷地望着中年修士,心中苦笑不得。 中年修士也是坚持地举着自己的包裹,神色毫无波动地望着寒凌霜,说道:“永乐县东北面三十多里外,有一个莫愁乡。莫愁乡中有一口老井,老井旁有一个池塘。池塘的西边有一株孤单的杨柳,杨柳之后便是我的家。” 寒凌霜蹙着眉,仔细地将这奇怪的中年修士打量了一番,说道:“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坦荡,以你这样的智慧应该找个更好的人家做供奉。我挺同情你现在的处境,我有些不太想杀你了。” 中年修士依然还是举着自己手上的包裹,摇摇头说道:“我必须死,若是你真的同情我,就收下我的这个包裹,让我九泉之下能够心无挂念地死去。” “哦,为什么你必须死?”寒凌霜听了中年修士的话,心中更是奇怪。 中年修士神色毅然地望着寒凌霜,说道:“我收了他家的钱财,自然要为他家做事。今天你是来找他家麻烦的,我纵使没有能力,也要拼尽性命为他家出我最后一份力。” “哈哈哈”,寒凌霜望着中年修士一本正经的神情,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言语,忍不住笑了出声,说道:“你真是不开窍,如此的死脑筋,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才到灵径中期。” 中年修士也是跟着笑道:“这不是不开窍,这是原则,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消不了灾,那我只能死。” 寒凌霜有些难以理解地望着眼前巍然不动的中年修士,说道:“你可以把钱还给他们,那朱门玖称呼你为臭道士,看得出人家并不怎么尊重你,你何苦要为了这样的人自寻死路。” 中年修士摇了摇头道:“这是一场交易,他们没有退货,我怎么可以把钱还给他们。若是因为贪生怕死而自损尊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寒凌霜闻言,心中一阵触动,又觉得这人实在迂腐,哑然失笑道:“太有原则的人,一般都活不长。我挺敬佩你的,既然你意已决,那我当然也会成全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给你留个全尸,好好地帮你立一块碑。” 中年修士面色仍是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地淡然说道:“我叫吴顽石。” “果然是人如其名,当真顽石一块。”寒凌霜衣袖一挥,将吴顽石手中的包裹收入袖中。 “多谢大师,大师动手吧,我不会束手就擒的。” 吴顽石见寒凌霜收去他的包裹,知道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灵径中的灵力尽数外吐,手中长剑在油灯下闪出一丝反光,直刺向面前的寒凌霜。 寒凌霜神色冷峻地望着向自己刺来的长剑,右手两指一夹,稳稳地将长剑固定在自己的指间,真魂中灵力奔涌而出。 一股阴寒之气,有如蛟龙一般,在长剑上盘旋而过,顺着吴顽石的右臂,透入他的体内。 长剑如冰块一般开裂,化成无数碎片,摔落到了灰色的木板之上。 吴顽石的身体在寒气的侵蚀下,瞬间变得僵硬。暴露在外的肌肤,也是化成惨白的死寂之色。 “实力虽然决定地位,但抉择自在人心。若是不这样固守己见,或许你也不会有这般下场。就让你站着死去,给你最后一丝尊严。”寒凌霜神色恭敬地望了已经变成尸体的吴顽石一眼,背身向屋外的漆黑走去。 “太有原则的人,的确是活不长。”寒凌霜缓步走出屋外,仰头望向那深邃的夜空,繁星寥寥几颗,但那下弦月却像是被乌云遮蔽,失去了踪迹。 …… 杀了这中年修士后,寒凌霜心里觉得空空荡荡的,一下子淡去了心中对朱门玖的愤怒之情,也有些不想再执行自己心中的打算。 遥遥地穿过庭院中的假山绿竹,寒凌霜的视线重新落在吕梦瑶所在那一间房前。 油灯仍是燃着,晃动的火焰让整个房间的光亮都跟随着摇晃着。 寒凌霜突然觉得有些累,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他仿佛能够预见到自己数年的爱恋,在今日即将的结出的花朵,或许没有余香,只有苦涩,说不定随时都会枯萎。 他忽然发现无论自己是多么的放不下吕梦瑶,放不下那颗年少执着的心,但他着实没有好好地想过,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不过,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呆在这冷漠的监牢之中,怀着身孕,孤守着空房,得不到应由的体贴,反而伴随着寂寞无助度过她人生之中最为美好而又痛苦的生活。 他不知道身为人母的心情,但他知道母亲的不易。 怀胎十月,这个时候正该是她最为脆弱的时候。 想到此,寒凌霜幡然醒悟,原来吕梦瑶仍是和从前一般勇敢,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种忍气吞声,任人脸色的方式。 她在勇敢的忍受,而非勇敢的反抗,因为她无法选择反抗,因为她已被囚禁在苦难的境地。 他又想起了刚死在自己手下的吴顽石,那一个固执地坚持着自己可笑可悲原则的人。 兴许这便是她的原则,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原则,一种三从四德的原则。 想到这里,寒凌霜不由又有些悲愤。 既然她无法自己走出这个牢笼,那就自己来替她打破。 无论后路是苦是甜,他决定先破除这捆缚着自己和吕梦瑶的现实枷锁。 不走出这一步,她永远会在沉沦在这一种苦难中,而他永远会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煎熬痛苦。 他后悔自己两年前回到这永乐县时为什么没有现在这般的心情,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加坚持便黯然神伤的离开。 他才发现自己当日的慷慨,便不是成全,而是亲手将自己心爱之人推入火坑。 虽然有些迟,迟到让他心苦心酸心痛,但他很是庆幸今晚自己能够改变这一切。 那一微下弦月,重又从乌云中露出身姿,隐约地让这被月色瀑洒的大地明亮了几分。 寒凌霜露出一个笑容,抬起自己的右手。 一朵蓝紫色的七瓣莲花在他的注视下,从掌心中飘出,缓而变成一朵窜动的火焰,缓而又变成了一把蓝色的弧形弯刀,和那空中的下弦月如出一辙。 这一把弯刀正是南明离火所化,就是他之前在对朱门玖施展镜花水月决时所掷出的弯刀,也正是朱门玖眼中砍向自己的那一抹弧月。 南明离火对形体没有任何的攻击性,那伤口和血液不过是寒凌霜为了让朱门玖恐慌和痛苦而制造的幻觉。 不过南明离火也切切实实地砍在了朱门玖的魂魄上,让他的魂魄产生了一道裂痕。 这一道裂痕会在他的睡眠之中慢慢地扩散开裂,让他在毫无痛苦之中,魂飞魄散。 寒凌霜觉得自己还是仁慈的,至少他选择了让这些在他眼中卑贱作恶之人安静地死去,至少他选择给他们留了全尸。 虽然这种恩慈,不过是他不想看见他们身躯中流淌出的血液,不想看见他们内里肮脏的血肉。 一个孤寂的身影,化成一道漆黑的冷风,让这冬日的月夜愈发的寒冽。 今夜,注定是一个杀人夜,注定要有人在这月夜中永眠。 第0066章 有客到来 永乐县百姓这几天的日常生活比之此前要丰富了一些,至少平均每个人在这几天说的话语要比往常多了不少。 年关将至,天气也是肃杀的寒冷,但却冷却不了人们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三五成群的永乐县百姓拥挤在各个能够聚拢的场所,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近日发生的种种大事。 就连平时鲜少出外走动的内敛寡言之人也被如此惊天的变故震动,忍不住出外探探风色,在人群中或沉默聆听,或点头附和。 县令一家九口,一夜之间死了五个,连传说中一直跟在县令身后神通广大的修士也是没有幸免于难,不禁让人人心惶惶。 最离奇的是,这死去的五人死状十分安详,身上没有任何创伤,若不是一次死了那么多人,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场凶杀案,连有着数十年验尸经验的仵作刘老汉也是难以查探出死因,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种种谣言,随着阴寒的西北风一起吹入到每家每户,让所有永乐县的百姓心底都留下一丝恐惧的怯意。 有人说这是县令作恶多端,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这些人化作恶鬼一起前来报复,所以才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自然也有人,将突然出现的寒府和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但因为没有证据,虽然不少人有这种认同,但却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 当然,也有一些有心之人,将前两年何子留回归,救出林丛山,杀了众多颠倒是非之人的事和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猜测这杀人凶手就是何子留,也就是现在寒府的主人。毕竟,这其中有些如丝如缕的联系。 不过,猜测归猜测,除了担忧真有恶鬼在作祟外,永乐县大部分百姓的心中倒是有些欣喜和庆幸。因为那县令家中死去的人,都是他们平日痛恨之人。 因此,暗地里,大家也都是拍手称快。更有胆大的人,直呼老天开眼。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 如今永乐县最烦愁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永乐县的县丞刘德昌。 身为县丞,刘德昌虽然没有大文化,但多少有点见识,也是怀疑此事和那突然出现的寒府有所关联,并且暗中派人在调查寒府的背景。 几日的调查毫无所获,除了那寒府出现的太过突兀外,完全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凶手就是寒府中的人。 虽然如此,他便没有放弃对寒府的怀疑。 但他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就算寒府中的人真是凶手,连那县太爷手下的修士都难以抵挡的人,他若是此刻去招惹,定然会小命不保。 所以,他纵使有心破案,也不敢擅自行动,更不敢率人闯入寒府。 他只是将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写成一封书信,派人上报给郡守,希望他能早日派人来解决这件让他头痛不已的大事。 县令虽小,但也是朝廷命官,一夜之间让县令全家近乎灭门,他甚至担心自己头上这一顶小小的乌纱帽会随之不保。 和他心境相仿的还有吕梦瑶的父亲,吕双全。 吕双全本是永乐县的普通衙役,长得五大三粗,十分难看,脾气也十分暴躁。所以,常有人怀疑天生丽质的吕梦瑶是不是他的亲身女儿。 不过,不管是不是,这一个水灵灵的女儿都给他带来了好运。 自从两年前吕梦瑶嫁给朱门玖,寒凌霜又大闹永乐县后,原本的县尉被撤了职,如今他已是永乐县的县尉。 因为吕梦瑶是朱门玖正室的关系,虽然女儿遭了冷落,但吕双全这两年却是混得风生水起,连那刘德昌都得拍他马屁,可谓是永乐县县令以下第一人。 永乐县就那么大,常年风平浪静,就算出些事故,也是小打小闹。 所以,身为县尉的吕双全平时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事,又能享受朝廷俸禄,时不时还能从小摊小贩处占点小便宜,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只是这两天,吕双全忙得焦头烂额,日夜难眠,觉得自己这样的太平日子怕是混到了头。 一来是因为两年来他跟在县令身后做了不少缺德事,现在县令一家几近被人灭门,他也害怕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二来自然是因为在他管辖治安的区域,出现了如此大事,凶手又无迹可寻,难以破案,他也和那刘德昌一样担心头上的这顶小小乌纱帽。 除了全部活下来的仆人外,吕梦瑶是朱家活下来的四个人之一。 所以,这几天吕双全也是常常询问吕梦瑶是不是对这朱家灭门之案有所知情。 只是,吕梦瑶总是沉默地摇头否定。 …… 寒府大堂后室中,寒凌霜盘膝坐在一张刚好够到他月复部的雕花茶桌前,闭目冥思着。自从那晚他将自己想杀之人杀了后,他就一直在这里保持着这种静坐的姿势。 他知道这几天永乐县一定是满城风雨,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关心的只有吕梦瑶。 他本想那晚杀了人后,便带着吕梦瑶离开。 只是想到兴许这便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在思虑再三后,选择了等,选择让吕梦瑶自己做决定。 他本以为在这样的境地下,吕梦瑶总会想通和他一起离开。 让他失望的是,时间过去了两天多,吕梦瑶却是仍没有任何动作,也未曾再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寒凌霜心中难免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杀了朝廷命官,总会招惹来一些麻烦,府衙定然不会轻易地让此事作罢,或许会有修士插手到其中。 不过,他并不是十分担心,毕竟他也知道杀一个县令这样的小事,不会引动比他修为还要高的修士出马。 如他所料的,这一日正午,一个归元中期的修士,踏着炊烟,来到了永乐县。 归元中期在寻常修士中已经算是不凡的修为,至少在他出凌云门后见过的身为供奉的修士中,算是修为最高的一个。 这个归元中期的修士来到永乐县的第一件事,便是释放出灵识,在永乐县中查探起来。 在他的灵识接触到寒凌霜的刹那,寒凌霜便捕捉到了此人的存在。 灵识和神识的释放,都需要消耗灵能。 所以,在这种灵力稀薄的地方,寒凌霜很少释放出自己的神识。因为他要留足灵能,迎接将要到来的一切可能。 他不知道这归元期的修士是先来探路的人,还是就是被派来插手探查此事的人。但他知道,这归元中期的修士,很愚蠢。 直接不加掩饰地散发出灵识胡乱探查的行为,若是遇到了修为比自己低的人还好说话,但若是遇到修为比自己高的人,只会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外,成为别人的目标。 现在,这归元中期的修士便成了寒凌霜的目标。 寒凌霜悄无声息地释放出自己的神识,想要一视来人的容貌。 如他所料,来人的年纪很年长,年长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头发花白,胡子花白,连那双眼睛也像是患有白内障一般,迷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白色。 皱纹堆叠的脸上,密布着深浅不一的老年斑,神色萎靡,看上去就像随时都有可能入土为安一般。 寒凌霜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这老者就是来此处让自己替他送终的。 不过,他并没有出手,因为见了这个修士的面容后,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修士应该应该只是个前哨。 老年修士灵识搜寻无果后,便到了县衙之中,然后再无其它的动作。 一直等到夕阳即将西下之时,一直闭目养息的寒凌霜又感觉到自己被一股灵识扫过,而且这股灵识很明显是冲着他所在的寒府来的。 这股灵识从县衙中发出,比之正午时那老年修士释放出的灵识要强大上几倍,带着些微的威胁气息。 知道正主已经来到的寒凌霜双目慢慢睁开,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这个新来的修士比之那老年修士修为要高上不少,但根据灵识强度判断,寒凌霜知道这修士顶多只有淬丹初期的修为,还是他能够应付的了的。 淬丹初期的修士在实力较弱的修真宗派中已能够做分支门派的门主。在世俗界中,只有那些能够称为郡城的人类聚集地才会有一个淬丹初期以上的修士坐镇。 可见淬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十分稀少,身份地位也是远超常人。而淬丹期,更是大部分修士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寒凌霜被卷入寒翻海一家的事件中后,见识了太多的大能,对淬丹期的修士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他也知道自己怕是杀不得此人,不然还会引来更多的修士,后患无穷。 “林叔。”寒凌霜偏过头,望着紧闭的房门外喊道。 “东家,我在,您有何事吩咐?”门外一个身着蓝色布袍的中年汉子听得寒凌霜喊自己,连忙推开房门,探进半个身子。 寒凌霜一挥衣袖将面前茶桌上放着的朱砂陶壶送到中年汉子的手中,说道:“用这个壶,去打一壶凉水。另外,有客就要到来,让其他人做好欢迎。” “好的,东家。”中年汉子数日来从来没有见寒凌霜出过门,也未曾听他说过一句话,此时见他开口便说有客要来,心中讶异不已,更是觉得他高深莫测,神通广大。 第0067章 重会故人 听着廊道中渐近的寥寥脚步声,判断出应该只有两人向自己所在之处走来的寒凌霜蹙了蹙眉,心中不由有些讶异。 他曾以为那修士将会带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闯入寒府,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沉稳有序。 门外出人意料的安静,也让寒凌霜心中的担忧减缓了一分。 这种担忧便不是出于对那修士实力的畏惧,而是他害怕自己难以说服他不要再插手此事,让他就此揭过。 若是最终不得已有了后一种结果,那一战自然是难以避免的,后续的麻烦也会源源不绝,是寒凌霜便不想要的结果。 不过,既然这个修士选择只身一人前来,说明他不仅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也说明他应该不是一个难说话的人。 这是寒凌霜对此人的直觉,也是他心中的期盼。 为了要说服这个自己即将面对的修士,寒凌霜准备了一堆的说词,甚至打算和他说一说自己便不想再提及的往事。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寒凌霜觉得自己有三成的机会说服这个修士。 虽然不多,但总要尝试一番。 为了表达出自己的谦逊和礼数,寒凌霜连神识都未曾释放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神识是不是能瞒过这个修士灵识的探测。 “吱呀”,听到脚步声已经来到了房门前,寒凌霜衣袖一拂,化出一道劲力,将身侧的房门尽量缓缓推开。 “来了,请坐。”眼角捕捉到绯红色的长袍的边角和黑布高筒长靴,寒凌霜能够判断出此人年龄颇大,而且应当气度不凡。 “哈哈哈,小小年纪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来人月兑下自己的长靴,光着脚步入房内,大大咧咧地走到寒凌霜跟前。 听得爽朗而又熟悉的声音,故作镇定的寒凌霜惊愕地抬起头,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淬丹期修士竟然是两年前一别后,就再没有音讯的道无己。 “道叔,怎么是你?”见得来人竟是道无己,寒凌霜惊讶万分,赶忙从地上站起。 道无己一拍寒凌霜的肩膀,将他的身形按回原位中,说道:“怪不得我灵识扫到你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你小子。不过,才两年多未见,你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我无法感知的地步,莫非你已经到了凝神期。” 寒凌霜本想告诉道无己自己的修行方式已经改变,又想到湘莫轻曾让他保守这个秘密,便说道:“差不多吧,不过也是机缘巧合,才会有如何进步。” 道无己走到寒凌霜对面的地板上盘膝坐下,说道:“你这差不多,显得有些过分谦虚,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惭愧啊。你这两年已经进阶了一期修为,我还在原地踏步,毫无长进。唉,算了,人比人气死人,少年天资真是羡煞我等老朽。” 寒凌霜自然是知道道无己看不出自己的修为是因为自己的修行方式和他不同,但听到道无己的夸奖,心中还是蛮高兴的,又想到既然自己今天要面对的就是道无己,那之前的那些烦恼都不再是烦恼,心中更是欣喜。 “道叔,来喝茶。”寒凌霜端起茶桌上的紫砂陶壶,将灵力渡入到壶中,瞬间将其中冰凉的冷水煮至沸腾。 滚烫的茶水顺着倾斜的壶嘴,有如一道翠**滴的清泉,涓涓落入同为紫泥制作的茶碗中。一股夹杂着茶香之气的热气也随之从茶碗中氤氲而起,须臾之间便将整个房间填充满。 感受到心神中因为一路赶路而造成的疲惫在这茶香之中消散,知道这茶绝非凡物的道无己衣袖一挥,将房门关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光闻这茶香,就已沁人心脾,让我身心有如浸浴在灵泉之中。看来你小子的确是混得不错,竟然也讲究起这茶道来。不过我若是猜得没错,你这一手灵力热茶的功夫原本是该用来震慑我用的吧。” 灵力热茶看上去简单随意,实则不然。 想要将水烧开,就需要将灵力转化为火系法力。而火系法力是最具有破坏性的法力之一,要在眨眼之间便将一壶冰冷的茶水热开,需要消耗不少的火系法力。 寒凌霜盛茶所用的紫砂陶壶是凡人所用的煮茶器具,若是承受过多的火系法力,便会瞬间化成稀泥。所以,这就需要考验到修士对灵力的掌控。 寻常修士仅能做到在灵力输出体外的同时将灵力转化成法力,但寒凌霜在苦练了乾坤借法后,却是能在灵力离开体外一段距离后,根据不同的需要将灵力转化成不同的法力。 刚才,寒凌霜在将灵力转化成火系法力,把壶中的茶水煮开的同时,分出了一股灵力转化为冰系法力,以隔绝火系法力的威力,从而避免紫砂陶壶被破坏。 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能够将灵力运用得如此巧妙,但凡有些眼力的修士都可以看出寒凌霜对灵力的掌控着实已臻化境。 在凌云门中,即使到了化虚之期的湘莫轻第一次见到寒凌霜露出这一手的时候,也是直夸他对灵力的掌控可以与神游期的修士相比肩。 所以,寒凌霜在不知道来人就是道无己之前,本想用这一手灵力热茶的绝活来震慑他,以提升自己的威信和说服力。 只是没想到的是,来者竟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算有些交情的道无己。 被道无己点破自己的想法,寒凌霜有些尴尬地说道:“道叔好眼力,凌霜本来的确有此意,没想到竟是碰到了道叔。唉,不提了,道叔请喝茶。这茶是产自卫国雁秋山的闻香落雁,是不可多得的地阶上品好茶,有固本培元之效,一年也才产出数十斤。我也只有能够泡这一壶茶的茶叶,是我师父,也就是凌云门的宗主湘莫轻赠给我的。” 见寒凌霜双手捧起茶碗向自己致意,道无己也是捧起茶碗回应。 两人微笑相视一眼,各自将茶碗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好茶!”热茶入口,甜若甘醴,涤荡身心,让道无己忍不住出口夸赞。 “的确是好茶!”迫不及待地又抿了一口,道无己语气更是高昂,面容上也是露出惬意之色。 寒凌霜不是第一次饮这闻香落雁,自然也没道无己这般亢奋,但见他如此高兴,心中也是自觉满意:“喝了我这好茶,自然要麻烦道叔了。本来我还以为要费上一翻唇舌,却是没料到竟然会在此遇到道叔,不得不说是有缘啊。” 道无己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茶碗,眼神也像是有些留恋般地从茶碗中缓缓移开,望着寒凌霜说道:“的确是有缘。我看了那些人的死状,都应是在睡梦中失魂而死,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学了阴邪之术的修士在这里作乱,没想到却是你。” 说到此处,道无己眉头皱起,神色变得有些发冷,语气也是有些低沉地继续说道:“我记得凌云门,应该是雷电法术,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此等阴邪之术?这样的法术学得深了,会影响道心,希望你莫要再修炼下去。” 寒凌霜闻言,将南明离火从手中化出,说道:“这南明离火是我在了勿动大师的帮助下从阎罗殿的殿主天殿阎罗夜楚幕处获得的,能够将人的魂魄焚烧殆尽。那些人就是我用南明离火杀的,所以都是失魂而死。” 了勿动见到寒凌霜手中突然窜起一股蓝色火苗,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中竟是对这不起眼的火苗产生一股畏惧之意,本就心惊,听得寒凌霜说这火苗是南明离火,慌忙将身体后仰了数寸,疾声说道:“快将你这南明离火收回去!” 寒凌霜知道这南明离火,就算是湘莫轻也要畏惧三分,对道无己惊慌的举动也是能够理解,将南明离火收回到体内说道:“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之人,道叔尽管放心,我不会枉杀好人。” 道无己见他将南明离火收回,方将身体移回原位,神色凝重地说道:“我虽和你相交不多,但也知道你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你就放心吧。只是这南明离火是极邪之宝,而且传说中还会噬主,你要多做些提防,尽量少使用它,更不要被它的魔性影响。” 寒凌霜从湘莫轻口中听说过南明离火的种种信息,知道道无己所言不差,心存感激地说道:“多谢道叔,凌霜感激不尽。我有一门术法,能够摒除心中的杂邪之念,正好能够压制南明离火的魔性。所以,我应当不会受其影响。” 道无己点点头道:“那就好,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想必你的师父也告诉过你。凡俗之人纵使再大奸大恶,你最好不要亲自动手,尽量假以其他凡人之手解决。想要修得仙业,不仅需要修到大乘之境,参透天地道意,更要功德至善圆满。而杀害凡人会有损功德,影响证道之途。若是杀人过多,更会迎来五雷轰顶之劫,甚至天劫也是比寻常修士更为猛烈。要是因为此,而让自己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修为功亏一篑,完全是得不偿失。” “这些事,凌霜也是知晓。我本也不打算杀人,只是事出有因,非杀不可,希望道叔见谅。” 道无己口中所说之言,寒凌霜已经听了不止一两遍。也正是因此,他在看到朱门玖对吕梦瑶的冷漠行径后,隐忍数日方才动手。 道无己重端起茶碗,将茶碗中所剩无几的温茶一饮而尽,说道:“这不是我见谅不见谅的问题,是你自己证道的问题。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尤其是杀这种无足轻重的凡人,更是有数不清的法子,以后莫要再冲动行事了。” 第0068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感谢变猪的骷髅、魑魅爱柳两位童鞋的鼎力支持打赏。 —————————————————————————————————————————————— 寒凌霜见道无己茶碗已空,忙端起茶壶,将他的茶碗重新满上,说道:“多谢道叔教诲,凌霜以后会注意。话说回来,道叔怎么会做上着世俗界的供奉的?” “唉”,道无己悠悠地叹了口气,神色怅然地说道:“两年多前你走后,我在上清派继续呆了数日,直到养好了伤。在离开之前,我将上清派中所有与我和寒门主有仇隙的人全给杀尽了,也因此被太乙门下令通缉。无奈之下,我只能找了座深山躲了起来,这一躲便是一年多,寻找了勿动大师的事也是因此搁浅了。” 想到隐藏了一年多,居然没有被人发现,道无己心中仍是有些庆幸,摇了摇头,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碗,说道:“那一年多我真是日日提心吊胆,后来才知道秋老出关调查此事时被人算计,所以没能衍算出我的去向。若是当时秋老没有被人阻扰衍算,我想我现在应该早已不知道消散到哪个角落去了。” 听到此处,寒凌霜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秋水寒早已是圣人,在卜衍之时被人用反衍之术所伤,那施展反衍之术的人修为定在秋水寒之上。 可是后来他从湘莫轻口中得知,阎罗殿众人大多刚从自身的封印中解月兑出来,就算众人联手也未必是了勿动的敌手,夜楚幕更是连封印都未被解开就被了勿动杀死。 而那些阎罗殿中人活动在外的身外化身,他也曾亲眼见到在了勿动手下走不过一招,修为根本没有达到圣人之期。 照这样看来,那将秋水寒衍算打断的人绝对不应该是阎罗殿中的人。 之前,他以为阎罗殿的人便是整个事件的主导,阎罗殿被瓦解之后,他也没有再多做细想。现在听了勿动再次提起这件事,却让他发现了这不合常理的地方。 难道还有其他的圣人插手到这件事中?那又会是谁?为什么要阻扰秋水寒的衍算? 本以为已经真相大白的事,忽然又出现那么一连串的疑问,寒凌霜心中不禁有些担心,眉头也皱了起来。 道无己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碗,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庆幸中,没有注意到寒凌霜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自顾自地说道:“三个多月前,我估模着风声应该差不多过去了,就从深山里出来。结果,刚出来没有多少时日,就撞上了前来寻找我和追杀那阎罗殿中人的了勿动圣尊。圣尊和我说了两年间发生的一些事,也提及了许多关于你的近况,也从他口中得知是你拜托他务必要找到我的。说起来,还得要和你说声感谢。” “凌霜,你怎么了?”说到这里,了勿动抬起头,却发现寒凌霜一脸严肃。 寒凌霜听了勿动问自己,连忙从遐想中回过身,紧绷着脸说道:“刚才我听道叔说起秋水寒大师被人算计之事,觉得有些不对劲。据我所知,那阎罗殿中人应该没有人有实力能够阻扰秋水寒的衍算,所以有些奇怪。” 道无己闻言,眉尖一蹙,沉思了片刻说道:“应该是你多虑了。你考虑到的事,了勿动圣尊自然也应该考虑到了。在找到我之前,圣尊就已经和秋老他们说明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替我求了情。既然秋老和圣尊都没有这样的疑虑,那说明阎罗殿中人的确有人能够阻扰秋老的衍算。你想,那阎罗殿中人三百多年前能够在十位圣尊的眼皮底下用秘法将整个阎罗殿移走,那估计他们也是用了某种我们所不知的秘法阻止了秋老的衍算。” 寒凌霜听了道无己的话,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也没有完全打消心中的疑惑,哂哂一笑道:“大概是我自己多想了,道叔你继续说。” 道无己见寒凌霜脸上的疑色便没有消退,知道他心中仍是有所想法,但他也不知其中内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抿了一口茶,说道:“了勿动圣尊出面为我求情,秋老和宗主自然也是宽恕了我,让我仍回上清派中当副门主。只是,我知道自己就算真当回副门主,怕是以后也讨不得好。所以,我就拒绝了秋老和宗主的好意,和圣尊一起离开了太乙门。圣尊要去追查阎罗殿中人的下落,就和我分开了。而我就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晋州城,遇见了当时的晋州城供奉。恰好他当时因为修为进阶而升职,要被征召回军机府,就向上头举荐了我。” 寒凌霜本就对世俗界的修士势力充满了兴趣,又是第一次听到军机府这个词,便问道:“军机府可是世俗界修士为凡人效力的地方?” 道无己放下手中茶碗,语色平淡地说道:“说不上效力,不过都是各自互求所需罢了。凡人皇室想要巩固基业,争霸天下,少不了修士的帮助。而修士要维持宗派的地位和利益也需要皇室的号召力。要知道恒宇大陆凡人有数亿之巨,但修士不过万人左右,可谓是万里挑一。所以,很多需要用到人力的地方,就需要用到凡人的力量。加上绝大部分修士都是出身于凡俗,想要让自己凡俗中的家人过上好日子,难免也需要皇室的帮忙。” 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无己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神色中也是有些颓废地继续说道:“就像我成了晋州城供奉后,我的家人也沾了我的光,现在都在那逍遥快活。倒是我自己,因为坐镇在凡人聚集灵力浑浊稀薄之地,又不时地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物缠身,少去很多的修炼时间。所以自从成了供奉之后,我的修为像是没有丝毫的进步。长此以往下去,我真怕我这一生修为都会停止在淬丹期,难以攀登上那天界。” 寒凌霜目睹着道无己神情地转变,心中也是有所同情地说道:“那道叔有没有想过离开,如果道叔有这个意愿,我愿意把道叔引见给我的师父。” 道无己看着寒凌霜稚女敕的面孔,想到他年纪轻轻修为便远超于他,还有不少妙法奇宝,完全是集上天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心中更是苦涩:“我虽然不能在太乙门中立足,但毕竟是赵国人。而凌云门是卫国宗派,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这供奉不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我和军机府签订了十年的供奉条约,如果我这十年内擅自离开,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也会连累到家人。” 寒凌霜闻言,眉头一皱,说道:“这军机府这是霸道,不知是由何人统辖的?” 道无己怅然一笑,捧起茶碗,酌了一口,说道:“现今恒宇大陆的三国,修士在世俗界的势力都在两个场所。一处便是军机府,是由各国除了护国宗派外的其他附属宗派的修士组成的。而军机府的统领便是这些宗派中愿意参与世俗之事的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人。我赵国有六个宗派,无论是宗派数量还是修士数量上都是所有国家中最多的。” 讲到这里,道无己脸上也是露出一些自豪之意:“所以军机府便有五个统领,分别来自除了护国宗派紫苑宫外的其他五个宗派。除了军机府外,便是国师府。国师府中的修士自然是来自于护国宗派,而且国师府地位远超于军机府。军机府中的供奉镇守在外,只有总部在京都,国师府则是全员镇守京都。而且,虽然名义上军机府由五个统领管辖自治。实际上军机府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需要通过国师府的许可。” 受制于六个宗派的统辖,任凭谁也不敢轻易违背条约,寒凌霜只能遗憾地说道:“那看来道叔只能忍忍了。” “忍就忍吧”,道无己翻转着手中已经有些冷却了的茶碗,眼神有些落寞地说道:“好在军机府的福利也还算好,每年都能拿到为数不少的灵材和丹药。比之我在上清派做副门主的时候,还要丰厚上不少。只是你知道的,这个世界少不了明争暗斗的勾当,牵扯到凡尘俗世的事情更甚。军机府现在分为五派,都是各自宗派的修士抱成一团,像我这样出自中立门派的修士就是在他们的夹缝中生存。我现在是和无妄门的势力站在一起,十年后,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大概便能进入无妄门,也算是一种出路吧。我看你对这些挺有兴趣,难不成有什么想法?” 寒凌霜摇摇头,说道:“想法倒是没有,只是我对这世间之事不是很了解,所以碰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喜欢多问一问。” 道无己抬起头看着寒凌霜,说道:“军机府中的几位统领和国师府中的国师,都是各大宗派非圣即宗大能的亲传弟子,像你这般的少年天才,放到哪都能获得一个高位。世事无绝对,我看这太平日子怕是难以再持续多久。一旦战争爆发,只要你修为没到化虚期以上,就算你不想加入军机府,也有可能被人相中征召,那时候也不是你所能推阻的。” 寒凌霜听得疑惑,问道:“为何没到化虚期就要被征召?” “化虚期以上的修士是不能参与俗世争斗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而且到了那种修为的修士,三魂归一,算是已破除天命,更是不屑于参与这凡人间的争端。所以,但凡战争爆发,主力便是我们这些淬丹期以上,化虚期以下的修士。凡人中有句俗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像你这样的天才,就算你宗派想要保你专心修行,但一旦被护国宗派的人相中,也是必须要参与战事的。” 言语间,道无己见寒凌霜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经历战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以你的修为应该能在战争中拿到不少平时得不到的修士金丹和元神,这些都是提升修为的最佳之物。倒是像我这样修为的修士,到时候便会成为你们的盘中餐,说起来真是有些悲哀。” 第0073章 小村有妇,同为顽石 青灰色岩石堆砌成的孤寂老井,澄碧如翡翠的小池塘。这样的搭配,在赵国的大部分村庄都存在。若是较大的村子还会有数个这样的搭配,以供附近的村民饮水洗衣等所用。 只是莫愁乡却仅有一处这样的搭配,所以莫愁乡够小。 小到让寒凌霜诧异这么小小的一个疙瘩村竟然能被冠以乡的后缀,小到他从村口的泥泞小路走到老井旁时,几乎半个村的人都已经知道有一位撑着粉伞,衣着华丽的陌生公子来到了这个极为寒碜的破败村庄。 寒凌霜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出门时怎么没换一身粗俗些的衣服,带一把寻常的纸伞。 他这一身裘皮大衣的装扮,走在这满眼都是青瓦黄墙的村庄里,就如同一朵开在荒石堆中的艳色花朵,显得格外惹眼。 而那一把明显有些少女风格的轻烟云罗障,更是衬托他有如一个时常出入花街柳巷的多情公子。 这样的装束,也难怪那些穿着缝缝补补棉袄的村里人见到他,都像见了什么稀奇之物一般,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大量他一番后,奔走相告,以致于现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虽然村民们都故意和他保持着一些距离,躲在各自的伞檐下,自以为低声在他身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可哪能瞒过他身为修士的耳朵。 所以,在听到村民们一致地认为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某一位村中的美貌少女的时候,寒凌霜有些哭笑不得。 他今天的确是来找女人,但找的并不是什么美貌少女,而是一位寡妇,一位丈夫死在自己手里的寡妇。 本着这样的目的来到这个破落粗鄙的村庄,又被村民围观,他现在的心情,便不怎么好。 尤其是在几个时辰前他刚刚将某人送往阴曹地府,现在又来将另一个死人的尸体送回,让他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有失人性。就如这天气一般,本就阴冷得紧,还要下着淅淅沥沥的如丝细雨,让这冬日的寒冷陡增了数分。 他不知道自己走后,道无己会怎么收拾自己因为一时兴起想要试试大音旱雷术的威力,而将那修士粉身碎骨的残局。 其实那样的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没有料到那归元中期的修士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自己仅是蕴含雷威的随意一掌,便将他的魂魄崩碎,身躯更是散成尘埃,尸骨无存。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式,除了非常满意大音旱雷术的威力和不太愿意再和道无己打交道外,就只剩下那杀人后的空虚之感。 一如那一株吴顽石口中的杨柳,用一种孑然而了无生机的姿势,静立在池塘的西边,放眼四周,没有任何同伴,应当也是空虚之极。 所有莫愁乡的村民都十分意外寒凌霜完全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般沿着那一条蜿蜒的泥路,到达他们村中因为美貌而名扬数百里的村花之处,而是拐了个弯到了同为村中名人的吴氏家中。 其实,这样的一个小村,每一个村民都是村中的名人。但是有些人更为出名,让人在提及他们名字的时候,或多一分敬重,或多一分戏谑。 吴氏就是这样的人,每一个莫愁乡的村民在谈话中提到吴氏吴芝兰的名字,都会加重一分语气,面上也要带上一丝敬畏。 因为他们都知道,她的丈夫吴顽石是一名神通广大的修士,就和他们供奉在家中的神仙偶像一样,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只能顶礼膜拜的特殊存在。 也正因为吴顽石这独一无二的身份,造就了他家在莫愁乡超然的地位,超然到有些孤独。就如同那株形单影只的杨柳一般,孤零零地矗立在池塘西边的斜坡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个破落的村庄。 只是和杨柳的平凡落寞不同,这吴顽石的家白墙黑瓦雕梁画栋,说不上奢华,但在这举目黄泥墙的村庄中已是一种高不可攀的富贵。 所以,当寒凌霜径直登着用被修饰得极为平整的巨石铺成的阶梯,走入吴氏家中的时候,所有跟随围观的村民都停留在了池塘边的空地上,没有再跟随。 在他们眼中,吴顽石的家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只有少数几个和吴芝兰交好的人,才有资格到他家中一坐。 见身后的村民没有再跟随,寒凌霜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便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具装着吴顽石尸身的棺材拿出来。 和豪华的外观一样,吴顽石家中的内饰也是十分精致,各种家什无一不雕着秀丽的纹饰。 “请问有人在么?” 神识发散,看着自己头顶坐在摇篮边和摇篮中尚不能言语的婴儿逗笑的中年妇女,寒凌霜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回忆。 吴芝兰听到楼下传来的呐喊声,连忙抱起摇篮中的婴儿,走到楼梯口,步步而下,面色疑惑地望着寒凌霜问道:“你是?” 在这样精致的装饰下,吴顽石的妻子却是打扮得十分朴素,而且看上去身体便不是特别的好,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 而她怀中的婴儿挥舞着肥胖的小手,用一种天真无邪的眼神注视着寒凌霜,嘴里哼哼有声,显然是十分好动。 “我是吴顽石的朋友。”望着吴芝兰朴实无华的打扮和婴儿纯真无忌的眼神,寒凌霜心中的酸楚之意又被一种愧疚之情取代。 “你好,快请坐。”吴芝兰听寒凌霜说他是吴顽石的朋友,疑惑的双眼中放出欣喜的光彩,一手托着自己的孩子,一手遥指着前方的木椅,招呼寒凌霜坐下。 寒凌霜哪有心情坐下,摇了摇头,对吴芝兰欠了欠身,说道:“我还是不坐了,今天我来这里便不是什么好事,希望大嫂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寒凌霜的话,吴芝兰欣喜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下来,颤声问道:“顽石他可是出什么事了?” 寒凌霜面色愁苦地点了点头,满怀歉意地说道:“是的,你的丈夫已经死了。我是应他的要求,将他的尸体和留下的遗物带还给你的。” 言毕,寒凌霜走到大堂客厅之中,从袖中吐出装着吴顽石尸体的棺材和事先准备好的墓碑,又将他交给自己的包裹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 吴芝兰手中的婴儿不明人事,见到寒凌霜像是变戏法般从袖中取出那么多东西,脸上露出惊奇的笑容,两只小手努力地鼓掌,口中嘿呵有声,像是在为他喝彩。 吴芝兰却没有自己孩子般高兴,得知自己丈夫的死讯,心中疼痛难当,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发青,颤抖地伸出手将自己孩子的头别过,不再让他看面前乌黑无光的棺材,眼中清泪如雨而下,说道:“多谢大仙将我夫君的尸身送回,有劳大仙了。” 寒凌霜望着面容凄苦的吴芝兰,心中的愧疚也是水涨船高,自觉再也难以呆在此处,躬身说道:“大嫂节哀顺变,既然东西我都已经带到,那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完,寒凌霜转身便欲离开。 “大仙请留步。”吴芝兰在悲痛中见寒凌霜要走,连忙出声阻止。 寒凌霜误以为吴芝兰喊住自己是为了向自己打探吴顽石的死因,有些尴尬地回身说道:“那个,我便不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我只是受人之托,替人办事。” 吴芝兰一抹满脸珠泪,说道:“我便不是想向大仙询问夫君的死因,只是夫君身前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将他的尸身带回,就得交给他一件东西。所以,小女喊住大仙是为了让大仙带走这件东西。” 寒凌霜闻言一愣,但自知是自己杀了吴顽石,让这妻儿再无枝可依,心中本就歉疚,哪还能再要别人的东西,连忙推辞道:“大嫂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在下着实不能收。” 吴芝兰克制着心中的悲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因为和夫君身前的约定,其实我知道夫君八成是死于大仙之手。但既然大仙愿将夫君的尸身送回,大仙就当受得此物。我夫君常说他身为供奉,其实就是个保镖,难免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就将后事安排妥当。只是没想到,却是来得那么快。” 寒凌霜听了吴芝兰的话,心中不禁佩服吴顽石果然是洒月兑豁达之人,也为自己的谎言感到羞愧,不再否认地欠身说道:“既然大嫂知道是我杀了的你的丈夫,那我更不能收下你的东西。我十分敬佩吴顽石大哥的为人,只是他太过固执,所以不得以而杀之,希望大嫂见谅,告辞了。” 吴芝兰快步走了几步,挡在寒凌霜身前,说道:“其实这件东西,是你们仙人所需的东西,也是夫君身前愿望的一部分。希望大仙能够成全顽石的在天之灵,让他九泉之下不要因为此事而不能安息。” 寒凌霜望着挡在自己跟前的吴芝兰,莫名地觉得有一种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吴芝兰而是吴顽石的幻觉,这一对夫妻的行事真是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大仙请你稍等,我这就将这件东西拿来给大仙。希望大仙莫要离开,而让我动身前去寻找大仙。”吴芝兰见寒凌霜哑然无言,以为他被自己说动,和他交代了一句,便匆匆地跑上二楼。 寒凌霜呆立在大厅之中,本想就此离去。忽然想到自己若是离开,吴芝兰要是来寻找自己,只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只能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仙人之物。 第0074章 木匣 吴芝兰去得快,回来得更快,踩着木梯发出的急冲冲的脚步声能够让寒凌霜感受到她的焦急之情。 “还好大仙没走,多谢大仙成全。这匣子里便是我夫君身前托付之物,希望大仙能收下。”见到寒凌霜便没有离开,吴芝兰如释重负,微微地欠了欠身,将手中雕花木匣递给他。 寒凌霜便没有立即接过吴芝兰手中的木匣,而是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 他实在无法想象,身为杀夫凶手的自己站在她面前,她的神色中除了悲伤,没有一丝一毫的仇恨,望向自己的眼神中也只有希望自己能够将木匣手下的恳切。 “你难道不恨我?”寒凌霜疑惑地发问,觉得这一对夫妇的行为,有些超月兑于他对人性的理解。 吴芝兰点点头,语气坚毅地说道:“恨!” 回答很简短,但是寒凌霜能够感受她的确心中有恨,因为他的问题触动了她的神经,让她面上的悲恸的苍白变成了仇恨的铁青,眼神也变成了仇视。 “那你为何还要将这木匣里的事物交给我?”知道她有恨,寒凌霜心中的愧疚也是减缓了一些,但却愈发的疑惑。 吴芝兰收敛起脸上的恨意,有些凄凉地说道:“因为这是我和夫君的约定,如今他已死,便是他的遗愿。我虽对你有恨,但夫君遗愿不可不完成。” 寒凌霜说道:“你们的约定,难道就是将你手中的木匣交给仇人,这是不是太愚蠢。” 吴芝兰摇摇头,说道:“木匣里的事物是我丈夫步上修仙之路的起因,也是他的梦想。只是我夫君自知实力不济,难以让木匣里的事物大放光彩。但夫君不想埋没木匣里的事物,故而和我约定将这木匣交给送还他尸体的人。你虽是杀他的人,但也是将他尸体送还的人。既然命中注定这木匣要交给你,我没有理由不给你。而且,既要报仇,我更要将木匣里的东西给你。” 寒凌霜听了吴芝兰的话,眉头一皱,眼神疑惑地望向木匣,释放出神识,想要穿透这木匣看看里面到底是何物,却发现这不起眼的木匣,竟是能隔绝他的神识,不禁心中一震。 他修为虽和淬丹期内丹修士相仿,但这神识是如假包换的神识。既然连神识都无法穿透,那这木匣不是用某种他不知道的高等灵材所制作,就是布置有强大的禁制。无论是哪种,都能够说明这木匣内的东西,绝非凡物。 不得不说,这一发现,让他对这本不想接受的木匣产生了兴趣。 “为什么说要报仇,就要将木匣里的东西交给我?”寒凌霜从吴芝兰手中接过这不起眼的木匣,却发现这木匣有些难以想象的沉重,险些让他拿不住。 吴芝兰没有直接回答寒凌霜的问题,淡然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小小的村庄,能够叫做乡?” 寒凌霜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正是他第一眼见到莫愁乡时的疑惑。 吴芝兰说道:“二十二年前,那时候仍是乱世,我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那一年我嫁到了莫愁乡,做了吴顽石的妻子。也就在那一年,顽石到后山砍柴遇到了一个快要死去的仙人。仙人临时死将这个木匣交给了顽石,告诉他这是让苍生安宁的关键所在,让他务必好好利用以造福苍生,然后便消散于天地之间。顽石那天连柴也没砍,就急冲冲地回到了家,打开了木匣。你可知木匣打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寒凌霜又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判断出和这莫愁乡由乡变村相关。 想起二十二年前的回忆,吴芝兰的神色中的悲痛更浓了几分,面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黑雾,沉声说道:“木匣打开之后,空中日月同现,散出七彩光芒。我当时正在池前洗衣,见到这种奇观,自然吓得跑回了家。顽石当时正从木匣中取出一本书,见到我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就将书放回了木匣中,合上了木匣。我拉着顽石出门,想让他看看天上的奇观,却发现七彩光芒已经退去,要不是当时在池边洗衣的其他人都目睹,他定然不相信我的话。” 历历往事有如昨日发生一般清晰,吴芝兰的眼中闪出了一些泪光,定了定,追忆道:“听说有这样的奇观,顽石想到了那个仙人,就将我拉回到了屋中,再次打开了木匣,想告诉我这个木匣的来历。木匣打开的刹那,我因为当时的奇观,一直在留心门外,然后就看到那七彩光芒又重新投射在大地上。我兴奋地拉了拉他的手,想让他看看外面的奇观。这一拉,木匣又合上了,七彩光芒再次不见。之后,我们又打开合上这木匣数次,确认这奇观是因为这木匣而起。” 吴芝兰一抹眼泪,继续说道:“我们只是寻常凡人,看到这种奇观,自然相信了那仙人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拯救苍生这样的重任会忽然落到我们这样的人的肩上,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惶恐,更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木匣中的东西,顽石根本无法打开,也就没有办法利用,只能藏了起来,谁也不敢告诉。但是,几个时辰后,突然有两位仙人来到了莫愁乡,将所有的乡人都召集起来,询问那木匣中的东西。” 说到这里,吴芝兰紧咬着嘴唇,望着眼前和他们遭遇此事时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寒凌霜心中的好奇之心已全被吴芝兰的话语勾起,见她突然闭口不言,心中十分着急。 吴芝兰看了看寒凌霜手中的木匣,又看了看寒凌霜,像是做了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开口说道:“我们见有仙人来取那这木匣,本来就想将木匣交出来。可谁知道,我们还没有开口,其中一名仙人就将一个村民的头炸成了碎片,告诉所有的人不交出木匣,便是这样的下场。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和很多人一样直接昏死了过去,之后的事都是顽石告诉我的。他说那仙人将一半以上的村民都斩杀了,但是他没有交出木匣。因为他觉得能够视人命为草芥的人,绝对不是会拯救苍生的人,是大魔头。之后,那两位大魔头因为毫无收获,将大半个村庄毁了就走了。所以,莫愁乡就只剩下现在这么大。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仙人,但都没有像起初那两个魔头一般滥杀无辜,还有的仙人帮助我们重建家园。但是经历了两位魔头的事,知道这木匣的重要性后,顽石就不再相信后面的仙人是善良的了,也就一直将木匣留在了手中。” “那为什么要交给我?”听了吴芝兰的话,寒凌霜心中更是疑惑。既然这木匣中的东西能够拯救苍生,而自己杀了她丈夫的仇人,说起来在她眼里应该也是魔头才对,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把这东西交给自己。 言谈中,楼上的婴儿因为长久没有人照料,嗷嗷大哭,吴芝兰抬头关切地看了看头顶的木板一眼,说道:“因为夫君说他愿意让人送回尸体的人,便是他选定继承这个木盒的人,而你就是这个人。既然大仙已经拿了木匣,那就请大仙离开吧,希望大仙能够利用木匣里的东西造福苍生,而不要再滥杀无辜。” 言毕,吴芝兰再也没有看寒凌霜一眼,跑上了二楼,去照顾自己的孩子。 寒凌霜再一次从吴芝兰最后一句咬牙切齿的话语中感受到那一股恨意,望着她匆匆拾级而上的身影,心中难以平静,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吴芝兰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这的确算是一种复仇。能够拯救苍生,还能让仙人不惜自损功德,搜魂杀人寻找的东西,自然是珍贵得不能再珍贵的宝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遭人觊觎,越会带给持有宝物的人带来危险。尤其是在没有足够能力时,要是被人知道拥有这种能够影响苍生的宝物,更会带来无尽的劫难。 灵明道体、精气之修、南明离火,每一种,湘莫轻都曾千叮万嘱地告诉他千万不要和人透露,就是怕遭人所妒,为人所忌,而带来杀身之祸。 如今又多了这木匣中的宝物,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兴奋,还是该惶恐。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吴顽石拿到这木匣时的心情。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的责任,忽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这的确让人有些不可思议而有难以接受,尤其是他知道吴芝兰便没有在说谎。 因为当他拿到这个木匣的刹那,他便感受到一股史无前例的责任感从木匣之中传出。让他感觉自己捧在手上的不是小小的木匣,而是一整个天地。 这是一种感觉,并不是幻觉,而是一种直达魂魄深处,超乎寻常的真实厚重之感。 这一种感觉,气吞山河扇不曾带给他,轻烟云罗障不曾带给他,南明离火不曾带给他,惟独这极为普通的木匣带给了他,所以这木匣内的必是神物。 他不敢打开木匣,他知道一旦打开这木匣,将是一条不归路。路上会有许多的荆棘和苦难在等着他,他还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做好准备。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这木匣的主人,还是将它交给湘莫轻,让他给宗中的圣尊处置。 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将木匣收入袖中,走上楼,对着满脸诧异的吴芝兰静默地鞠了三躬,转身离去。 第0075章 灿莲怒,雪莲开 满池的莲花在微风之中推攘攒动,在这样天气肃杀白雪皑皑的冬日,显得异常突兀而又壮丽。 更让人敬畏的是这满池的莲花,与俗世中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粉白莲花不同,这些莲花的每一朵莲瓣都是一朵燃烧的橘色火焰。 数朵火焰,组成一朵莲花,如同精灵一般,在微风之中摇曳着身姿,婆娑作舞。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些火莲无一例外地都刚好露出湖面,燃烧在那清澈通透的池水之上。 火莲的火是真火,有着炽热的温度,沾上星点便能让人尸骨无存,但却没能将身下的池水蒸发分毫。 所以这火莲和这池水都是举世罕见的神物,无一不让人觊觎。 普天之下,能够拥有这一池不到百朵火莲的地方,唯有秦国护国宗派灿莲宗的禁地铅华池。 铅华池边有一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亭子。亭子里有一张刻着棋盘的青色石桌,石桌上分布着黑白两色棋子。而石桌旁端坐着两个正在对弈的华发老者,一个身着黄袍,一个身着橘袍。 此时,棋局正下到僵着之处,黄袍老者眉头紧蹙,持着白子的右手,在棋盘之上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移动着,却是迟迟难以落子。 犹豫了半响,在橘袍老者的催促声中,黄袍老者心中一狠,向左方的一块空缺之处将子落下。 就在棋子落在石桌之上的刹那,那刻着棋盘的石桌突然从中开裂,断成了两半,各自向内倾塌于地。 在石桌开裂的同时,一道熊熊火焰有如火山喷发一般,从裂开的石桌中喧嚣而出。 火焰冲破木质亭顶,如同出得牢笼的蛟龙一般,扶摇直上,在空中绽放成一朵只开出一半的莲花,而后散落成无数星火,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漫天星火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铅华池上的每一朵火莲之上,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燃烧得甚为安详的火莲顿时发出烈烈响声,身形瞬间恣意膨胀了数倍,在湖面上彼此接连,组成了一池火海,传达出一种极为愤怒的情绪。 “灿莲发火,千年劫数,这次又是为何?为什么上次千年劫数才过去十八年,便再次降临?难道苍天对我灿莲宗如此不满?”黄袍老者望着满湖的火焰,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为紧迫,如同两把相交的利剑,撞击出不满和愤懑的火花。 橘袍老者沉默不语,抬头望了望被火焰洞穿的亭顶,从石凳上站起,缓缓地走到铅华湖边,伸出右手放入满池的火焰之中。 熊熊烈焰将橘袍老者的手掌炙烤得通红,像是在倾诉一般,在他的掌心描绘出一道漆黑的纹络。 “劫即来,便应之。十八年前,我们能灭劫,这一次也一样。只是我奇怪的是,这一次为什么是半朵莲花?”橘袍老者从火池中收回右手,伸出左手中指和食指,抚模着掌心中的纹络,神色凝重得像是注了铅一般。 黄袍老者也从亭中走出,望着橘袍老者右手心的掌纹,沉思了片刻,见他没有发言,忍不住问道:“难道说是上次劫数便未消除,师兄可能感应出什么?” 橘袍老者仍是没有回答,只是一丝不苟地模索着手心的掌纹,花了将近五分钟,方才将掌纹一一探索完毕,沉声说道:“劫从西南方来,但却感应不出此劫所应之人。看来只能卜祝融卦了,你速去请圣尊回宗。” “恩。”听得橘袍老者口中之言,黄袍老者没有任何停留,瞬间消失在原地。 “为何是半朵莲花?”橘袍老者望着渐渐褪去黑色纹络的手心,低语了一声,也从原地消失。 …… 皑皑雪峰,如同一把把从天而降的笔直大剑,落于荒原之上,直插如云。 一个寂寥的身影站在最高的那座雪峰之上,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露出一丝难掩的激动。 这一丝激动,便不是因为折服于眼前荒原开阔无垠的庞大气势,而是因为他看见了那一株近千年未曾开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雪莲终于在刚才舒展开了身姿。 雪莲开放之时,他正在雪莲生长的崖洞内闭目养息,而后被雪莲开放前散发出的温暖绚丽的光芒打断了修炼。 随后,他便看见了那一直如处子般紧紧闭合着身躯的莲瓣,如同被人剥开的果皮一般,一瓣跟随一瓣地缓缓开启。 他忘记了自己看见雪莲开花时的表现,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非常失态。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雪莲真得会开花,而且是在他的亲眼目睹下开花。 在他知道这一株雪莲存在的第一天,他便问遍了所有知道雪莲存在的前辈有没有见过它开花。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的是否定。 所以,他虽然一直期盼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看见这雪莲开花,但从来没有指望过真能看见它开放。 可今天,它的确是开放了,而他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所以,他激动了,激动得像一个饥饿已久嗷嗷待哺,突然抓到了一只装满了充沛乳汁的丰硕ru房的婴儿。 这一株雪莲便不是雪峰山寻常可见的雪莲,而是数千年也未必会开花的玄天雪莲。 玄天雪莲是宿命之莲,若是有朝一日开花,便代表着难以想象的福瑞气运将要降临在这一片雪莲恩泽之地。 这一沿袭了数千年的谶语,一直代代流传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所以,每一代人都期望能够看到玄天雪莲开花,但都未曾有幸目睹它的开放。 “那帮正在闭关的老骨头,要是知道玄天雪莲开了花,一定会激动的个个跳起来。”在雪峰山显得异常渺小的身影自顾自地诉说着,不知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为了等玄天雪莲开花,他等了太久,他的前辈等了太久,整个宗门等了太久。 他知道天要变了,宗门的命运,将随着玄天雪莲的开放,掀开新的一页。 这一页,注定是扬眉吐气的一页,注定是璀璨辉煌的一页,注定是响彻寰宇的一页。 虽然他不知道这一种改变将会何时到来,但他知道不久了,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作响,光明已经透过阴霾的云层直射而下,他胸口中积蓄的恶气也该到了吐出去的时候。 ……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灿莲宗内,五个圣人之境的修士面色凝重地围在铅华池边,望着满池失了莲形的裂焰,各有所思。 “圣尊,你怎么看?”先天的橘袍老者神色恭敬地站在另一个同样身穿着火焰纹络橘色长袍的老者前,躬身发问。 橘袍老者正是当今灿莲宗的宗主柳忌,而被称为圣尊的老者,是恒宇十圣尊之一,也是灿莲宗唯一的圣尊宁非凡。 “你去请祝融令吧,这一次就由我来亲自卜算。”宁非凡看着满池摇曳的烈焰,能够感受到烈焰在向他倾诉它的痛苦和愤怒,但他神色依然平静,因为他知道大难在前,再愁苦也无济于事。 “弟子遵命。”橘袍老者领命而去,言出,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先前的黄袍老者从围着的众人中走出,向着宁非凡躬身说道:“圣尊,不如这次就让我来吧。若是真有劫难将至,还得依靠圣尊力挽狂澜。卜祝融卦要损耗太多修为,无论是对圣尊的修行,还是宗门的前程都是不利。” 宁非凡侧头看了黄袍老者一眼,淡然说道:“前几日我观了勿动渡劫飞升,心有所悟,隐隐觉得天劫马上也要来找我。既然宗门千年之劫再现,我也放心不下就此渡劫而去,就损些修为,延迟这渡劫之期吧。我看火莲比之十八年前的那次更为愤怒,这一次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将劫难斩除。唉,老天真是待我们不薄啊。” 站在宁非凡周围的众人听说他有所悟,已经感知到天劫将至,齐身跪倒,说道:“恭喜圣尊获证大道。” 听着众人的恭贺,宁非凡此刻没有丝毫喜悦的心情,有些失落地说道:“渡劫飞升是迟早之事,区区苍天岂能挡我。现在,我们需要面对的是宗门的大劫,只有破除了宗门的劫难,才是真正的渡劫证道,也不枉我在这世间走一遭。” 听了宁非凡的话,众人只觉一阵伤感,暗恨苍天不公,屡降劫难于宗门,让人不得安宁。 言谈之间,柳忌带着祝融令返回,望着跪倒的众人,也跟着跪下,将手中火焰形状的祝融令平稳的放在双掌中,呈给宁非凡,说道:“圣尊,弟子已将祝融令请来了,恭请圣尊显圣。” “恭请圣尊显圣。”跪在地上的众人,全都俯首下拜,心中忐忑不安,只希望宁非凡在卜祝融卦后能够带给他们一个并不怎么糟糕的消息。 “都起来吧。”宁非凡刚从柳忌手中取过祝融令,便感受到其中传来的躁动不安之意,不由皱了皱眉。 祝融令和火莲都是通神之物,能够预示天意。 十八年前,灿莲发火之时,祝融令便没有任何异动。但今日,两者都如此不安,代表着这一劫难非同小可,怕是真正的千年之劫。 宁非凡没有任何犹豫,盘膝坐下,双掌举至胸前,掌心向内,彼此相对,将祝融令悬于两掌之间,闭目衍算。 第0076章 十八年磨一剑 感谢卖海豚的姑娘的鼎力支持打赏! ——————————————————————————————————————— 赵国的冬日,没有雪,但是寒冷到骨子里的细雨却是连绵不止。 连续的几日小雨,让寒凌霜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浸润在湿润环境中的种子,随时随地都像是要发芽一般。 当然这一种想要发芽的状态,便不是真因为这毫无止境的细雨导致,而是他觉得自己之前久久不能突破的炼气化神壁垒,有了松动的迹象。 只是这一种松动,在这几天始终未能破土而出,仍被包裹在一片迷茫之中,让他觉得异常的撩骚焦躁。就好像他路过永乐县那条出了名的花柳巷,心中有着身为男性的**,但却无法步入其中。 这几日,寒凌霜这个名字早已传遍了永乐县的大街小巷。每一个永乐县的居民都知道当年懦弱不堪的何子留,成了有大神通的修士,改名成寒凌霜回到了永乐县,成了昔日何宅,也就是如今寒府的主人。 虽然有不少人,仍记挂着两年前他带着林丛山在县中杀人之事,但就如道无己所说的一般,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他什么。 至少,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不仅不敢提起,而且每逢在外看到他,所有人都会露出一副敬畏的表情,无一例外地对他躬身行礼。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同样的,自从寒凌霜回来之后,身为凡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仙人,再也没有人敢用从前那般鄙夷的眼神看他。更有不少人,借着各种理由,想要和他攀亲谈情,但都被他和他的仆人用各种理由打发了。 现在整个永乐县的居民都对吕双全羡慕不已,因为寒凌霜认了他女儿吕梦瑶做妹妹的事,早已通过吕双全自豪骄傲的神情,落入了每一个人的眼里。 本以为失去了县令撑腰,新县令上任后自己地位将不复从前的吕双全,如今抱得了寒凌霜这一根更为粗壮的大腿,更是不可一世。 所以,纵使这几天寒雨不止,冷风侵体,他出门巡街的时间却比往日更长。 每一个人看到他时露出的羡慕嫉妒以及敬畏的眼神,就如同道道火焰一般,让他打心底觉得火热,驱散了他体表的寒冷。 寒凌霜将吕双全倨傲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有些反感,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换做是其他人,能够找到像他这样的靠山,也会和他一样招摇。 而且,在和吕梦瑶结拜为兄妹后的酒宴上,他也提醒过吕双全不要作恶。所以,只要吕双全没有仗着自己的声势欺凌其他的人,寒凌霜也不想多管。 新的县令也已于前日上任,听说他是修士,到了永乐县的第一时间便到寒府拜访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关照,还送上了不少金银珠宝。 寒凌霜一面指责他身为小小县令,却有如此多的财产,一面却是让仆人收下。因为寒府十数个仆人的日常生活,全要依仗他的经济支持,而他用仙叶换的钱币已经在整修寒府时花的差不多。 他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会离开永乐县,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再回来,这一笔钱财正好让他留作他离开之后的寒府维持费用。 虽然新县令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会在永乐县清廉为官,再不为贪腐作恶之事,但寒凌霜并没有全然相信。 因为,一个长期坐享不义之财的人,想要从贪腐的泥沼中挣月兑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贪腐,就是一个无底洞,只会越陷越深,而让人难以收手。 不过,拿人手短,寒凌霜就当这些钱是买命钱。若是以后这新县令也像被他杀死的朱思古一般贪得无厌,他自然不会放过。 短短的数日,寒凌霜真真切切地从众人对他的态度中,体会到了实力带来的荣耀。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满足。凡人的尊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他要的是让整个修真界的修士,都在他面前俯首躬身。就像了勿动一般,能够随意执掌他人的生死,走到哪里,都能受到无数修士的顶礼膜拜。 他知道自己离这一个目标还有非常漫长的路,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对一切都看淡的自己。 因为他虽然已是修士,但仍然是人。只要是人,都难以逃月兑各种**。 尤其是当他经历如此多的生死之事,获得那么多的奇遇珍宝之后,他万分饥渴地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也对自己有着更高的期望。 普天之下,凡我辈外,皆为蝼蚁! 难掩心中的澎湃,寒凌霜从地上站起,一袖挥开房门,遥望着头顶细雨如丝的阴沉天空,久久无言。 …… “又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就在寒凌霜沉默仰头望天之际,一个熟悉得不甚久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刚听得声音时,寒凌霜只是心中一震,有些惊惧。在自己毫无注意和感应的情况下,能够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是修为远超于自己的人。 但声音落下之后,寒凌霜心中又是激动不已。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陪伴他度过了一段有神难忘而又艰难困苦的岁月,而他也期待这个声音已久。 “老师。”转头望见闻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左方身侧,寒凌霜二话不说,屈膝跪下,向他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闻仲救过他的命,还帮助他重新踏上修行之路,所以他这个礼,他行得非常主动。 闻仲抚着下巴上的白色长须,满意地看着神色敬重的寒凌霜,说道:“起来吧,看来你最近进阶没有什么长进啊,修为倒是提升了不少,不知道你现在能显出多少莲瓣来?” 寒凌霜从地上坐起,显出自己的铅花说道:“弟子在凌云门时,承蒙了勿动圣尊抬爱,获得了一个化虚境的元神,吞服之后,现在已能显出九瓣。” 闻仲望着寒凌霜背后的九瓣铅色莲花,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离开你不过数月,能有这九瓣已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听说精气之修修为最为高深者,能够将三花都凝出二十三瓣。你现在连一半都不到,莫要自满,还需多加努力。” 提升修为,能够增长莲花的瓣数,寒凌霜也是在修行之中获知,没有听他提起过,以为他也不知。现在听他说及,方知原来他早已知晓。 不过,一个化虚期的元神,也仅能增加两朵莲瓣。就算能够依次类推,那想要将三花在原来七瓣的基础上演变成二十三瓣,那至少需要二十四个化虚期以上的元神。 以他目前所知,想要找出二十四个化虚期以上的元神,怕是要毁灭两三个大宗派才成,完全是一条不可行的路。 而且,这还只是在现在基础上的估算。修真之道,都是先易后难,现在一个化虚期的元神能够多出两瓣,以后怕是连一瓣都难以多出。 细细想来,这精气之修果然是一条漫长的大道。 闻仲见寒凌霜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知道他心中定是在想那莲瓣之事,安慰道:“你也不要泄气,你才踏入精气之道多久,就已经能够凝得九瓣铅花,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来找你?” 听了闻仲的话,寒凌霜才反应过来,既然闻仲消失后再次出现,那定是有来由的,连忙说道:“学生不知。” “我们进屋谈”,闻仲走入屋内,见寒凌霜也跟着自己进到房中,衣袖一挥将房门关上,说道:“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寒凌霜闻言一愣,经历尘世劫中的一幕后,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世。只是也许知道他身世线索的那对农民父母早已经过逝,再也没有任何其它能够探寻的线索,他也只能一直将这个疑问悬在心中,而无处寻找答案。 现在听闻仲提及,他本就激昂的心中更为激动,问道:“想,难道老师知道我的身世?” 闻仲没有回答,拉开了自己身上的长袍,露出半个胸膛。 寒凌霜只见他的心脏部位,和昔日的自己一样,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痕,像是遭受过重创,不禁蹙了蹙眉,问道:“我当年在心口处也有这样一个伤疤,难道老师和我有什么渊源?” 闻仲将长袍拉回原位,点点头道:“我们的确有渊源,而且普天之下,知道你身世的人怕也只有我一人。” 寒凌霜从闻仲询问自己想不想知道身世时,就知道他定然是对自己的身世有些知晓。现在听他说他是唯一知道自己身世的人,心中波涛起伏难以平静,想起了当日自己被圣人之魂磨灭形体后的种种。 这一些往事,说明了自己和闻仲之间渊源颇深,说不定闻仲便是自己的家人。 想到此,寒凌霜再次屈身下跪,向闻仲磕首道:“老师大恩,凌霜没齿难忘,恳请老师指点。” 闻仲伸出手,慈爱地抚模着寒凌霜的长发,柔声说道:“十八年了,你也早已成人了,是该到你出鞘的时候了,这一些往事也应该让你知道了。你去对面坐下吧,我细细讲给你听。” 困惑自己的身世,即将揭晓,寒凌霜心中激动难耐,连忙从地上站起,快步走到闻仲对面坐下,神色之中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