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小事》 第一章:肖家 肖桐音睁开眼睛时,看着眼前一大堆陌生的脸孔,她吓了一跳,心里一紧张喊了出来。 “哇哇哇” “终于哭出来了。”一个老婆子冲着身边的人说着。 肖桐音还弄不清什么状况,手不停的挥舞着,企图从眼前这帮陌生人当中挣扎出来。可是她挣扎得越猛烈,却感觉到有一人一直用力的稳稳将她的手抓住。肖桐音用尽全身还是无法月兑身,就在她惊慌感快要让她感到窒息时,接着她心里就真正恐惧起来。 “手,我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细这么短了!”肖桐音叫起来,可是这时她发现,她的叫声根本不起作用。 “声音这么嘹亮,看来是没事了。”还是刚才那个老婆子说话。 肖桐音此时只有恐惧,唯有不停的挣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喊到累手也挥到酸后,她终于沉沉的处去。 直到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后,她终于面对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此时变成一个婴儿。 肖桐音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间就成了婴儿,而且还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她想哪怕是死后投胎,在过奈何桥时,喝了孟婆汤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有很多人愿意保留上一世的记忆,希望来世能够找到上一世重要的人。 可肖桐音却一点也不愿意记住,在接受自己成为婴儿的第三天,她一直在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哪怕时间可以重头,她也不愿再去活一遍已走过的路。 肖桐间以为死可以解决一切,可是不知道是上天因为怜悯她的遭遇,抑或是她所受的苦还没达到上天的满意,让她带着记忆再活一次。 “哪怕是死,在下辈子投胎前,我也会将孟婆汤只喝半碗,因为我希望在来世依然能够记住你。” 肖桐音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屋顶上面。那不是天花板,而是砖瓦的屋顶。想起这句话时,她突然笑起来了,笑得很讽刺。 “老爷,夫人你们看,小姐笑了。”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来。 经过这三天的认知,她记得这个女声是谁。这几天来,她一直是喝着她的女乃。换句话说,那是她的女乃娘,年纪大概是十八岁,长得很标致,刚生过孩子,女乃水充足,所以才会让她“父亲”请过来充当她的女乃娘。 肖桐音这三天里见过她这一世的父亲几面,是一个俊郎的男子,下巴留着一缕胡子,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她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子,由于刚生下她,人还很虚弱,这几天也就只是抱过她几次。 即使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可是肖桐音躺在她母亲怀里时,依然会产生一种温暖而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上一世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母女连心。她记得这么一句话,没有一个女人会因为生过孩子后而感到后悔的。即使在分娩的过程中,她们经历了生命当中无法忍受的疼痛。 “终于不再闹腾了,三天了终于开始露出笑容了。”她父亲头凑过来,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温煦的笑容。 肖桐音心里产生一股温暖感,伸出手想要模着眼前这个俊郎男子脸。不过随后她的小手便被一只大手握着,只见她父亲转过脸对正躺在床上静养身子的母亲柔声说道:“竹宸你看,女儿才出世三天,就会和我招手了。” 躺在床边的女子露出个温柔的笑容说:“看来音音今天心情好,要是像前几天那样,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男子轻笑起来,放开肖桐音的小手转过去把那个小叫竹宸的美丽女子小心的扶起来,让她躺在坐躺着。 “小孩子小时候越调皮,长大了就越聪明,你看我,听母亲说我刚出世那会比音音闹得还凶。” 竹宸娇羞的轻嗔了一下眼前的男女说道:“这话说出来也不怕羞脸。”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男子坐在竹宸的旁边,轻轻相拥着。 “还有外”“人”字还没说出口,这才发现女乃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在看到没有外人,竹宸头轻枕在男子的肩,眼睛慈祥的望着躺在床上的肖桐音,微微叹道:“亦儒,如果音音是个男孩子那该好,这样肖家的人” “女孩子更好。”男子打断她的话说,“女孩子到时才能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带出去别人就会说,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漂亮。然后我就会说,这是我家闺女。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会说,真像。” 竹宸轻捶一下男子的胸口娇嗔的说:“这都是当爹的人,还老不正经。” “我怎么老不正经,我这是说实话。”男子笑起来,“如果音音是个男孩子,按照族谱起的名字是叫英俊。这样一来,再过几年,就有很多人叫英俊的爹。本来这对我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毕竟我长得也的确英俊,可是就会只是爹英俊,儿子不英俊,那我可不乐意。” “扑哧!”竹宸忍不住笑起来,微微嗔一句,说道:“你呀” 躺在床上小脑袋一直在想着前世今生的肖桐音在听到这话时,也笑出声来。 “你看,连音音都笑话你了。”竹宸说着,然后身体再次坐直一点,“让我抱抱音音。” 男子伸手去抱肖桐音时,前世记忆里,她一直对男性有着排斥。现在眼前这个哪怕是她这一世的父亲,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自然。但是被那个温暖的笑容吸引,她忘了叫出声。直到躺在她母亲的怀里后,才想起刚才应该哭的。 躺在母亲的怀里,看着她苍白而喜悦的脸颊,肖桐音也咧着小嘴笑着。然后母亲和父亲一直在说着什么,她听着听着,伴随着母亲的节拍,再次缓缓入睡。 再次醒来,睁开眼看到周围一片漆黑,她准备叫出声,随后想到可能是黑夜,上辈子留下来的记忆让她明白,这个时候她一折腾,父母亲就不用休息。 肖桐音就这样睁着眼,望着一片漆黑的房间。 白天时从父亲和母样的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一些事情。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肖家,她母亲叫苏竹宸,父亲叫肖亦儒,而她还是叫肖桐音。 对于这一点她没感到有多大意外,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残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可既然上天有这样的安排,那么这一切的发生就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 肖家是大户人家,不过前面也要加上曾经两字。这几年来,随着老一辈积累下来的那些关系人肪与财富在这几辈当中没有杰出的人才出现后,也在慢慢的挥霍空。一个没有大影响力的家族,理所当然会渐渐让曾经有来往的熟人相忘。 这十几年来,肖家几乎是处于坐山吃山空的地步,直到肖亦儒中了乡举才慢慢有所改善。 肖亦儒不是肖家长子长孙,在他的头上有一个大哥还有几个堂兄。可是现在整个肖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就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够高中,让肖家东山再起。 肖亦儒现在肩上的担子不轻,可是身为肖家的子孙,有些担子由不得他不去扛。 肖亦儒的长兄名叫肖亦民,从小学习天赋一般,所以肖家的人也不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虽然他是长孙,但肖家有什么重大决策的事情,也不会有人会找他商量。正房那边还有几个男丁,但一个个整天只喜欢花天酒地,肖家对他们也是彻底放弃掉。 现在肖家管事的是肖老太太,肖老爷子早几年因为生了一场病,现在一年到头只能躺在床上等人侍候,早已经不理肖家所有事情。 肖老太太是一个严厉的老人,年轻时出生在名门世家,与当时的肖老爷子也算是门登户对。这几十年来当家也算是把肖家管理得有条有紊,也多得她,肖家最后那点家业才没有被完全败光。 可这几年肖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有很多事情有心无力,就盼着孙一辈有什么出息。肖亦儒的身上的确让肖老太太看到希望,可是经过两次的科举不中,肖老太太多日积累的怨气时不时也会发出来。 当然肖老太太的怨气是不会发泄在肖亦儒的身上,理所当然是在苏竹宸身上。 望着房间一片漆黑的环境,肖桐音在心里轻轻叹了声。 虽然她不明白做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重生回到古代是哪个程序出错了,但有一点她总算弄懂,每一个温柔善良的媳妇背后必定有一个严厉的婆婆,以及一帮时不时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妯娌。 第二章:五岁到七岁 光阴似箭,一恍七年。 肖桐音从原来整天只会呱呱大喊的婴儿长成经常从院子这头跑到那一头去,叫都叫不住。 姑娘家这模样让肖家所有人感到很头疼,甚至连她父母肖亦儒和苏竹宸也拿到无可奈何。 找过不少《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之类的文集训她,可这一头训完,转过头又闹得天翻地覆,直接两年前,亦是肖桐音五岁起,连附近的老夫子一听到要到肖家教书,一个个都不敢过来。就是有不怕死的,冒着灰头灰脸走人的念头,也要先和肖家约定好,必须不教肖桐音。 在所有人眼中,肖桐音就是一个小魔头,一旦被她缠上,绝对要缴械投降。 面对着肖家全家上下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对她产生惧怕且无奈的表情,肖桐音不去理会,反而有些窍窍私喜,任由他们怎么说,依然八方不动,稳如泰山,我行我素。 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到这里已经七个年头,肖桐音亦渐渐让自己融入这其中的生活。目前她很享受现在的这种生活,可能是在上一世从来没有过像这么欢乐的童年,即使现代与古代有着天渊之别的差异,也不能阻止她想要的幸福生活。 肖桐音不清楚带着记忆来到这里是好是坏,至少目前来说还是挺受用的。 这个朝代处于唐后宋前,甚至也不在五代十国当中,起码在肖桐音有限的历史知识当中没有听过有这么一个朝代。她开始觉得在古代生存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那种没有网络,出门以马车代替公交或者徒步的交通工具,在有一段时间让她无法适应。 理由是她会昏车。 想到这个理由她觉得有点可笑,在现世做为一个连在大海中漂风天轮船都不会昏船的人,在这里突然昏车,虽然此“车”非彼“车”。 肖桐音并非想成为大人眼中头疼的小孩,在三岁时,她骨头变得硬后,从走得摇摇晃晃变成健步如飞时,看见她母样苏竹宸总是穿得很得体,举止无比温柔亲和的样子,她也曾想过当一名淑女,尝试过一种古代人那种小家碧玉的生活。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五岁,那一年她父亲肖亦儒再次科举不中,而母亲一直没有再出,就只有她一个。肖家所有人原本将希望放在肖亦儒身上,希望他光宗耀祖,让整个肖家再次东山再起。 可惜在屡次科举不中后,附近的人有时会在背地里讨论,同时家中暗地里也有人在讨论。承受着这种压力,肖老太太对他的期待也从原来的高度慢慢缓下来。而同一时间,平时敦厚老实在家中没什么地位的肖亦民这个长子生了个争气的儿子。 在肖桐音三岁时,当时肖亦民的儿子,亦是她的堂兄肖英杰七岁时,有一次在私塾时,老夫子出一道题。大概是让人做诗。时而七岁的肖英杰在行走四步,一举吟出一首绝句,顿时让老夫子惊为天人。 到了肖家在肖老太太面前大赞此子绝非善辈,眉宇之间透露着才气,日后必定会成为人上人。 老夫子这么一说,肖老太太马上把希望从她儿子身上转到孙子那里。与此同时,原本在肖家霸着长子长孙却一点权力都没有的肖亦民开始受人称赞,说他生了个好儿子。肖亦民的妻子沈氏母凭子贵,多年被压着,有着一朝扬眉吐气的样子,腰也挺直一点。平时说话在其它房中略处于卑微,从这时起就中气十足,慢慢有夺势的模样。 肖老太太对于沈氏突然间的转变看在眼里,却不出声,还时不时把她叫过去,暗地里教她一些持家理财的方法。 肖老太太的态度从原来的不理不睬转化为逢人便称赞她儿媳妇怎样能干,这转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于是为了怕沈氏日后掌握肖家大权记起旧时恩怨,其它房的人从开始巴结肖亦儒这一家,风向一转全转向肖亦民一家。 肖家这无形中的变化,肖亦儒和苏竹宸心里明白的很,没说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 经过几次的科举落败,肖亦儒清楚自己水平达到什么地步,就算再继续考结果也一样。况且他为人潇洒,很多事情不拘一格,为官之路亦不是他首选。现在肖老太太把希望寄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多年的担子也完全卸下,感到一阵轻松。 知子莫若母,知夫莫若妻。 肖亦儒肩上的担子苏竹宸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来如果她还能够再生一个或许能够减少一点丈夫身上的重量。可是自从肖桐音出生后,一直怀不上。肖亦儒总是说有一个女儿就足够,可肖老太太那边可交不了差。 这五年来,肖老太太偶尔会刁难她,做为儿媳妇的,不能生出个儿子传灯火,心里也有愧,遂多年来的苦也唯有一一忍下来。 苏竹宸以为肖老太太将希望寄托在肖亦民的儿子身上后她的生活会好过一点,事实却相反。在其它房的人都去讨好沈氏好,原来对她和声和气的妯娌却开始冷嘲热讽。 苏竹宸性子喜静,亦不好与人争,无论她们说什么,也一并埋在心里。 这些肖桐音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在五岁后,她打消当一个淑女的念头。虽然有诗说“男儿何不带吴钩”,但她也记得,“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她就算不能重新肖家雄风,至少要有能力保护她父母不被他人欺负。 从五岁到七岁,肖桐音的确是做到了,她让整个肖家的人感到头疼。 这时候肖桐音觉得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是件好事,起码每次在老夫子让她读《女诫》、《内训》之类的,在拥有成年人智慧的情况下,很轻松的应付过去。与此同时她还顺便跟老夫子讲一下与佛经有关的话题。 往往老夫子被问得无话可说时又不能训她老是读些乱七八糟的书,因为这是对佛不敬,唯有远远见到她就绕道而行。 而在这期间让肖桐音发现一个秘密,关于肖英杰的,那便是平时肖老太太让老夫子当她面考肖英杰时,所有的题都是两人事先套好的。 第三章:青花石 这一点也是肖桐音无意中发现的。 那天她刚好从院子里狠狠的把三叔的儿子,也是她堂兄肖英豪整了一顿。肖桐音对于这个年长她三岁的堂兄没有很大意见,肖英豪早几年不在肖家,而是在他母亲陈氏娘家那边寄养。据她了解,陈氏娘家方面有些富裕。当时陪嫁过来的嫁妆也有点份量,曾经在整个花田镇广为美谈。 多少父母曾经以她三叔肖亦农为榜样,时不时会拧着他们儿子的耳朵说要争气点,将来娶个像陈氏那样有家底的媳妇。 陈氏是怎么嫁给肖亦农的,肖桐音不是很清楚。但在她看来,陈氏嫁给她三叔简直是老天没眼。按她三叔平时的为人风格,除了好吃懒做外,还喜欢欺凌怕恶。陈氏长得端正标致,嫁给她三叔如同是鲜花插在牛屎上。或许说用牛屎来形容肖亦农这个人,肖桐音觉得还是抬高他的身价了。 肖桐音猜测陈氏会嫁入肖家,有很大的功劳是来自媒婆那张嘴。 真是信鬼说的话也不要认媒婆那张嘴,无论是长成什么样,亦可以吹得简直是个神人一样。 但有句话说得也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屋。 陈氏人长得是不错,有时候肖桐音到镇上其它地方玩时,不经意中也听到一些市井之徒在背后讨论她三嫂。 不过肖桐音身为肖家的人,比任何外面的人都清楚她这个三嫂的性子。为人尖酸刻薄,别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发起泼来,比镇口的李大娘还厉害。以前她一家被肖老太太寄予厚望,就是不待见她母亲,表面上还是要给足面子。 现在肖老太太的希望放在她的孙子肖英杰身上,陈氏马上忘掉以前怎么对沈氏恶言相向的事情,巴结上去。 这样一来,陈氏又会时不时刁难起她母亲。就因为这点,肖桐音把她对陈氏的恨意转移到肖英豪的身上。 对陈氏动手或才粗言粗语的话,必定会印上不尊长辈份的罪名。肖家上下拿她没办法,父母那一关也过不了。 欺负肖英豪就另当别论。 肖桐音当时狠狠的整了肖英豪一顿,看着他大声嚎哭往里面回去告状也不惧怕,心里还很得意。 在经过弄堂时,然后就看到老夫子和肖英杰两个鬼鬼祟祟的。她悄悄跟上去才知道他们之前的秘密。 原来当日肖英杰行走四步吟出一首让老夫子称赞的诗后,由于在家中的地位开始变得悬殊。如此一来,这人就有点沾沾自喜,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平时去课堂也听得很随意。 肖老太太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时,时不时会让老夫子考验一下他的水平。 以前肚子里有点墨水勉强能够蒙混过关,后来不学无术久了,连最后那点墨水也丢掉。肖英杰就开始急了,为了保住在家中的地位,就与老夫子合谋。 肖桐音知道,在肖英杰得宠后,肖老太太对于他喜欢的东西只要他开口都给。加上肖老太太有意让沈氏接手肖家产业,每个月的月奉钱上也会多给予一点。这的确对于其它房来说有点偏心,但肖老太太的偏心在家中是众所周知的,唯有暗底里怨恨,也不好当面说出来。 肖亦民年少时没读几个书,沈氏更是大字不识几个。现在见儿子有出息,母凭子贵起来。难得可以抬头挺胸说大声话,肖英豪要什么自然给什么。 从老夫子与肖英豪暗中的鬼祟中肖桐音知道,每次肖老太太要考肖英豪时,老夫子就提前把要考的内容跟他说一遍,然后把答案给他去背熟。 肖桐音不知道这几年来老夫子从肖英豪手中交易过多少物品,只是有一次看到老夫子离去时,手中拿着一个像石头的东西,她认得这个是爷爷书房里的东西。而且从小她就被告诫过,爷爷书房中的东西比较珍贵,没事不要去那里玩。 她心里是有点疑惑,只是不太敢肯定是不是爷爷书房里的东西。她本想将这事情跟他父亲说下的,可是因为肖英豪去告状,把陈氏引来。由于这事情她让她父亲狠狠教训一顿,这事情随之也抛在脑后。 倒是与陈氏的仇怨是越来越大了。 肖英杰与老夫子暗中那点龌龊的交易肖桐音也懒得去理会,毕竟没招惹到她的头上。 日子依然一天一天的过去,肖桐音在存有上辈子记忆的同时也慢慢让自己融入这个时代。不管前一世吃过多少苦,忍受多少委曲,在这一世里都没有发生。她有个疼惜她的母亲,也有一个偶然会威严的父亲。 上辈子是名孤儿,无法去体会什么是父母之爱,这一世她想好好弥补回来。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肖桐音只想安安稳稳的过着她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可是有人却不像让她过得这么安稳。 事情爆发是从肖老爷子从床上下来的那天开始的。 身缠病疾,卧床多年的肖老爷子突然在一天睁开眼睛坐床上坐起来,而且精神抖擞。 这一幕让服侍他多年的肖老太太老泪纵横,同时也让肖家所有人在惊讶之余也兴奋不已。 肖老爷子从床上坐起来后,除了很精神外,意识也很清晰。在大家一翻虚寒问暖过后,大夫也过来看过一遍后,肖老爷子就想到外面走走。 这点无可厚非,躺在床上多年,突然病情好转,没有谁愿意继续呆在屋子里发霉。 经过书房时,肖老爷子就想到里面看一下。 年轻时肖老爷子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那里面呆过,虽然没有高中状元,曾经也通过乡试,考上秀才。年轻时肖老父子在花田镇很多人都称呼他为肖秀才,这一点肖桐音也知道,就是这几年,肖老爷子卧病在床,还有与他同辈的人这样叫他。 肖老爷子进入书房后,看到那些熟悉的书籍以及各种整齐摆放的笔墨纸砚轻声一叹。肖桐音跟在他后面,拥有上一世成年人的记忆,她深深能够感觉到这一声叹息中的唏嘘。那是种对生命的脆弱以及过往光阴的感慨。 肖老爷子抚模着熟悉的桌面,顺手拿起一支毛笔,蘸上墨汁准备写什么。 “老太太那块青花石放哪了?”肖老爷子突然抬起头问。 “不是在那里吗。”肖老太太走上前,在桌子上找寻几遍,没有找到。 “你们谁进来拿过那块青花石?”肖老太太回身问着在书房里的肖桐音和肖英杰他们。 肖桐音撇撇嘴摇摇头,心里嘀咕着:“一块石头,我拿来干什么。” 想了下,突然想到什么,肖桐音别过头看着肖英杰,发现他的目光有点闪烁。猛然的她想到当日老夫子手中的那块石头,再看肖英杰此时的神情,顿时便明白。 肖英杰抬起看了肖桐音一眼,很快就低下头,然后在大家在书房里找那块青花石时悄悄退了出去。 第四章:恶人先告状 青花石在翻遍整个肖家依然不见踪影,肖老爷子难得好起来的身子,又开始不断上气不接下气的气喘着。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整个肖家鸡飞狗跳起来,一拨人继续找青花石,一拨人顾着肖老爷子那边,还有一拨人跑去找大夫。 肖桐音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站在院子上看着忙得团团转的大人们。与她同样呆在院子的还有其他几个堂兄弟姐妹,肖英豪也在其中。 这个时候,大人们无暇顾及他们这一批小的,又怕他们在这慌忙之中出什么乱子,就让他们全呆在一起,相互照看。 肖桐音在肖家现在是出了名的野丫头,堂兄弟姐妹当中没几个愿意与她呆在一块。除了表叔家的一个女儿貌似并不怕她,平时也会来找她玩。 表叔家的女儿叫陈静宜,今年六岁,个子比肖桐音略矮,人挺消瘦的。肖桐音从大人们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她表叔陈喜庆的家里情况。 陈喜庆年纪丧母,是靠他父亲一手带到的。自到五岁父亲再娶,续弦生了个儿子后,父亲也没空理他。陈喜庆家庭背景不浑厚,如果真是肖老太太那边厢的话,可能会好一点,不过据了解,陈喜庆与肖老太太的关系并不深,听说是几十年前,陈喜庆的爷爷曾帮过肖老太太一家,出于情份,肖老太太见年纪小小的陈喜庆就没有人管,就让他进肖家打下手。 这一打,就是十几年。 陈喜庆也算是在肖家长大,不过到底是外来人,在这种家庭地位也不高。肖桐音在肖家这么多年,与表叔一家关系甚为融恰。可能是表叔与表婶俩人给她的印象是那种安稳守己的老实人,没有过多的,能吃多少是多少,能穿多少是多少。 肖桐音是拥有上辈子成年人的记忆,与陈静宜这个六岁的小女孩相处也不觉得有什么厌烦的感觉。毕竟这一世,她也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就算她有成年的思想,也不敢过多表露出来。 老气横秋,恐怕没有多少人喜欢,虽然肖桐音也不指望会让多少人喜欢。 “表姐,青花石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陈静宜用笨稚的语气问着。 肖桐音望着她那两条小辫子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爷爷很喜欢的一块石头。听爹说是曾爷爷留下来的。” 陈静宜歪着头,不是很理解,轻声哦了下。 肖桐音也没过多理会陈静宜,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肖英杰的身上。这个时候,肖英杰旁边围着众多兄弟姐妹,一个个都在讨好他。这种事情平时他们也做惯,这时做起来也是轻车路熟。 换作平时肖英豪脸上毕竟会洋溢着骄傲自大的表情,可这会脸上的表情却是崩着,满脸担忧。 肖桐音清楚肖英杰所担心的,从他的脸部表情肖桐音也确定当日老夫子手中拿走的那块石头便是青花石。 而这时肖英杰大概也留意到肖桐音的眼光望向他,避免让人察觉,故意冲着她呛了呛鼻子,显示他在家中的地位。 肖桐音撇撇嘴没去理会,因为她知道,等大人们翻遍整个肖家都找不到青花石后必定会前来审他们的。 大概到了晌午,肖老爷子那边的病情稳定下来,虽然没有之前那个精神抖擞,也比早前长年躺在床上的模样好。 肖老爷子的事情忙完后,青花石依然没着落。 在过了午膳后,果然如肖桐音之前所想的他们众多兄弟姐都被叫到大堂去。 肖桐音到大堂后,有几个堂兄妹早到那里,肖英杰也在,只是背对着,无法看清他些时的眼神。 倒是肖桐音有留意到他父亲眉头紧锁,还有大伯以及三叔他们一个个脸上表情也不轻松。 “莫非还有其它东西也丢了?”肖桐音在心里冒出疑问。 肖英杰是两年前被老夫子称赞为天纵奇才,而在这两年中,这一老一少当中交易过多少次,肖桐音并不清楚。此刻想了下,觉得爷爷书房里丢的东西可不仅是一件青花石这么简单。 肖老爷子书房的东西都是他年轻前收集的,还有不少是由祖上留下来。肖家有一个不成文的祖训,分家时,哪个人最后分得的家业较多,也并接手书房的所有东西。 小时候肖桐音有跟着他父亲进去过爷爷的书房,那里面除了书籍外,还有很多瓷器、铜器、字画之类的东西。有多珍贵肖桐音不清楚,倒是爷爷这么看重这个书房的东西,必定在除了有一定意义上,还有其它因素。 这样想来,肖桐音心生一丝后悔之意。尽管按照现在肖老太太的私心,最终分得最多家业的自然是大伯肖亦民一家,书房也一并由大伯一家管理。但里面的东西到底是她肖家几代人收藏的,就这样因为肖英杰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而拱手送给外人,心里多少很是不甘。 如果当日她撞破老夫子与肖英杰的事情,把这件事跟父亲说一下,恐怕就不会让这么多东西白白送给别人了。 后悔归后悔,既然事情发生也无法再让事件重演。 等到所有人都到大堂后,肖老太太由两个丫环搀扶着从里面走出来。大概是肖老爷子的病情并没有恶化,肖老太太脸上只是露出疲态,没有担忧之意。 待到肖老太太入座后,她开口对在大堂的所有人询问:“近段时间有没有谁进过祖房?” “祖房”是肖家对那家书房的一个称呼,这是为了与其它的书房有区别。 在场的人,无论是家丁丫环,还是站在中间的小孩子都露出疑惑之意,最后个个都摇摇头。 肖家上下都知道肖老爷子的书房,若是没得肖老太太的允许,寻常人是不能进去的。 肖桐音望着肖英杰的脸有些苍白,低着头一直摆弄着手指点。她沉吟着,准备将肖英杰与老夫子这两年的龌龊交易向大家公布出来。反正她早就看不惯肖英杰仗着这两年有肖老太太撑腰恃宠无惧的样子。这一次她要让他的所作所为让整个肖家的人都知道,看他到时还能不能甩威。 而在这时,肖英杰突然向前走上一步,在场的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肖桐音有些惊讶,没想到肖英杰会自首。 可是她想错了,肖英杰转过头望着她对在场的人说道:“我前几天看到肖桐音鬼鬼祟祟的从爷爷的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类似石头的东西,我想应该是那块青花石。” “喝!”肖桐音愣了一下,接着咬牙切齿着:“居然恶人先告状!” 第九章:问供(二) 第十章:问供(3)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几千年延续下来根深蒂固的想法。肖老太太想没落多年的肖家出一个能够让肖家重新在花田镇站得住脚的子孙,这点无可厚非。 花田镇里以前有四大家族,现在只剩下三家,而被人们遗忘的一家便是肖家。除去肖家外,另外三家分别是花家、李家、秦家。 根据花田镇留下来的历史,花田是最早在花田镇落地生根的。而花田镇这个镇名,听说一开始并不是叫这个,至于叫什么,经过这么代人,早就被人们遗忘。即使是在花田镇代代相留的史删当中,也没有人去记载之前的名字。 做为曾经在花田镇赫赫有名,风光无限的肖家,是四大家族当中进入人们视线最迟的一个,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反而是最早一个没落的家族。 这到底还是要归根于家族雄厚的底蕴,像花家、秦家这两家,早于肖家不知多少。可是由于这两家,世代都有能够出现一个杰出的人物在朝廷上为官。特别是秦家,镇上很多人都说是唐朝时期,开国功臣秦叔宝一脉的后人。 是否真实无法去考察,只是看他们后世人一个个在朝廷上都有一官半职,哪怕不是大家也当是。 除去已经没落的肖家,现在花田镇广为人知的三大家,花家实力最强,因为有一个现任当朝丞相。其次便是秦家,出了一个尚书。李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人物没有,只出了几个武装。只是武装尽管骁勇善战,依然无法和当朝丞相相比。 然而只看表现就因为李家实力不济那就错了,尽管这一代只出了几个武将,但花田镇上下的人都清楚,李家还有一个前太师在那里顶着。 李家最出色也是属于这一代,关键是生了个好女儿,嫁给了当朝皇帝当了皇后。可惜红颜薄命,前几年身染重疾,红颜消陨。而且皇后死时,没有一子一嗣留下,若是走出之前诞生龙子,必定会封为太子。不过就算这样子,皇后的父亲还在,还是没人敢动李家。 看着肖家日渐没落,花家、秦家、李家地位日益上升,肖老太太怎么能够忍受得住守着这残缺没落的肖家度过她最后的岁月。 人们总说,人到晚年,看透一切,对名与利也看得很淡泊。肖老太太反而相反,年轻时进惯安逸舒适的好日子,到了现在要改变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安稳日子,换谁都不愿意。 可是肖家没落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肖老太太一开始将希望寄托在肖亦儒身上,接着放在肖英杰身上。一代望一代,总想看到肖家重振旗风那一日。 如今肖英杰闹出这和一出,将她多年的希望再出打击一次。 肖老太太手放在太师椅上,想说话,最后摆摆手示意旁边的丫环扶她进去。 走了几步,肖老太太停下脚步对肖亦儒和肖亦农两兄弟说:“英杰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我去看看老爷。肖家的子孙从来都是洁身自爱,如今出了这种事,是我管理肖家无力,让祖宗蒙羞。” “母亲”肖亦儒叫了声,看到肖老太太摇摇手,没再往下说。 看着肖老太太蹒跚着缓慢往内堂走去,没有往肖英杰身上看一眼,肖桐音突然对这个祖母没有那么厌恶。 老人家的思想都是如此,她不能按自己内心的想法去衡量。况且她拥有两世记忆,她明白自身的处境,可存留下来的记忆,并非会因为不同的环境就抹灭掉。哪怕时间过得再长,即使她已经完全融入其中,记忆依然还在,或许到最后会变得很轻,原本以为很深刻的会慢慢变淡而已。 肖桐音看到肖老太太在进去前微微长叹一声,那是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叹息。曾经肖老太太人生最后的心愿是看到肖家能够复苏起来,如今这仅存的一个希望一再受挫,到了她这个年纪,要么是一昧执着,要么是全放下,不再去理会。 肖桐音猜测肖老太太大概是后者,但也仅仅是猜测。只是在揭穿肖英杰这件事上,肖桐音没有一丝后悔,因为她就是看他不顺眼。 “二哥现在怎么做?”肖亦农这时开口问。 “还有怎么做,让人把老夫子拉去见官。”肖亦儒还没开口,旁边的陈氏倒先说话。 肖亦儒眉头轻皱着,一直沉吟,站在他身边的苏竹宸没说话,她清楚这时候不是她开口的时候。 “就算派官差将老夫子将到公堂上也没用,如果他一口咬定是英杰自愿的,我们也无可耐何。”沉吟半晌肖亦儒开口说,“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向老夫子追讨看看英杰从书房拿出去的东西到底还有几件在他手里。” 陈氏轻挥一下手里的帕子,轻哼着说:“老夫子的为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整个花田镇的人都清楚他好赌,东西在他手里,而且这么久了,早就卖掉换钱了” 说到这里,陈氏顿了下,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怪不得前几天他有钱请我和亦农到酒楼”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夫子是好赌,可是那些都是贵重的东西,可能并没有卖掉。”肖亦农打断陈氏的话,“好赌是老夫子的个人形为,可是他这几年倒的确是教了不少好学生,镇上有不少人都愿意让他教书,甚至花家也派人找过他,想必是不会缺钱的。” 陈氏想反驳,但看到肖亦农打的眼色,话到嘴边又吞下去,心里倒是很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继续往下说。 肖亦儒没有看到他们夫妇俩的行为,微微点头说道:“三弟的话不无道理。” 停了一下,转过身看着肖英杰问道:“英杰,这几年你从书房里拿了多少件东西给老夫子,你详细交代。” 肖英杰不清楚自己等下会受到什么惩罚,听了肖亦儒的话,不敢有所隐瞒:“总共七件,一件是之前说的青花石,三件字画,两件翡翠,还有一本爷爷早年收藏的书籍。” “没有了吗?”。肖亦儒追问一句。 “就这么多了。”肖英杰忙答道。 肖亦儒想了下,对肖亦农说:“二弟,等下你跟我到书房整理一下,看看是少了哪几年字画和书籍之类的。” “好的,二哥。”肖亦农应声道。 既然知道事情的来由,肖亦儒挥挥手示意肖桐音他们离开去玩。 待大家散去后,肖亦儒对跪在地上的肖英杰说:“你先到神堂那里闭门思过,你身为肖家的祖孙,却犯下这样的错误,你可清楚是什么后果!现在你先去思过,我与族里其他长辈商量过后,再看看怎么惩罚你。” 肖亦儒声音并不重,却很严厉。 肖英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不停的点头。 第十一章:交代(一) 肖英杰没有立即受到惩罚,虽然知道这只是尽早的问题,肖桐音多少有点不满意。可就算她不满意也无可奈何,最后要怎样惩罚肖英杰还是那些大人们的事情。不过她心里也猜到,沈氏突然昏倒,祖母又将问题丢给她父亲和三叔处理。 肖桐音了解她父亲的性格,平时连她都舍不得说很重的话,又怎么会去重罚别人家的孩子。肖英杰这一次的确是做错大事,父亲到时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最多也只是禁足一个月或者半月就完事。 这是她早就预料中的事情,杖打多少棍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尽管她倒是希望能够看到。 不管怎么样,肖桐音到底是出了一口恶气。至于肖英杰是死是活,也是他的事。日后他若是能够中规中矩,没有犯到她,最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继续生活着。如果真惹到,她不介意再让他禁足一年半截。 肖桐音相信自己还是有这点料。 事情已浮一大白,剩下向老夫子追讨被拿去的物品就是交由她父亲他们去做了。只是从书房拿出去的东西相隔两年,能够七件全部追回,应该是不可能的。最有机会拿回来的应该是那块青花石。 青花石一直是放在桌子上面的,这两年来就算肖老爷卧床不起,肖亦儒他们偶尔也会去打扫下灰尘。遇上潮湿季节,一些放得太久的书籍也会拿出来晒下。 青花石如果是一开始就不见的东西,想必也早就被人们发现。 其它东西能否找得回来是其次,那次青花石肖老爷倒是很喜欢。 很小的时候,肖桐音记忆中是在她两年岁。那个时候肖老爷的病情没像这几年这么厉害,虽然大多时间依然是药罐子跟着,偶尔还是能够从床上坐起到院子附近散下步。 肖桐音有一次让她父亲肖亦儒抱着进入书房,那也是她第一次进入爷爷的书房。 她记得爷爷在见到她时笑得很慈祥,就如同在她出生后的那天,祖母得知她是个女娃后,脸然黑了下来,而爷爷却并不去理会这些,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慈祥笑容。 这些年爷爷尽管病在榻上,肖桐音几乎每天都会过去看一下。如果肖家上下,除了她双亲外,让她感觉到挺亲的便是爷爷了。 只是人上了年纪,日子是以天算的,再加上病魔一直缠身,那天会来得更早。 在肖桐音的念头里,其余六件找不回来,青花田也要找回来,至少能让肖老爷安心些。 在大家散去后各自去忙后,肖桐音想了一下决定先比她父亲他们早一步去找老夫子。有些事情大人出面是比较好办,但有时候换小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去,况且这是肖桐音。 不过就在肖桐音刚准备溜出去就被她父亲肖亦儒逮个正着。 “音音,你准备去哪?” 肖桐音歪着头,甩了甩小辫子答道:“没去哪,只是想到院子那转转。” 肖亦儒也没深去追问,向肖桐音招招手说:“跟我到书房去一下,我有点事问你。” 肖桐音小心脏微微一沉,这个时候父亲找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比着两只小手,嘟着嘴略带撒娇的问:“爹,有什么事?” “先跟我到书房再说。” “爹,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要去找静宜说的,回来我再去找你。”肖桐音做出猛然记起来的样子,拔脚转身就准备往西厢侧那边跑去。 “站住!”肖亦儒早略到她会有这么一着,“现在你哪都不准去,跟我去书房交代事情的始末。” “爹,家贼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还有什么好交代的。”肖桐音假装不懂。 “别想蒙混过关,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往神钟上涂漆是你叫庙祝所为。” “爹,你知道了”话说到一半,肖桐音马上闭口,这不是明摆着自己招供。 肖亦儒嘴角露出不经意的笑说道:“果然是你,当时你和庙祝打眼神我还不确定,现在是你自己招供了。” 肖桐音一阵无语,没想到凭她的聪明才智,居然还会让她父亲给坑到。 嘟了嘟小嘴,肖桐音无可奈何不情愿的说着:“好嘛,跟你去书房把所有都交代好不。” 书房是肖亦儒的书房,这个书房肖桐音几乎是了如指掌,哪怕是泛着古老腐烂木头味道的书架上放着哪本书里面缺一页她都清楚。 从三岁开始,她就呆在书房到现在。 肖家现在是没落了,以前也是大户人家。肖家到了肖亦儒这一代,正房就只是他们三兄弟,偏房那边暂不去说,而远房的,早几年还有人过来串下门联络感情。这几年,一看肖老爷疾病缠身,肖家也没有再次崛起的迹象,早就没人来往。 除去肖老爷那个祖宗代代留下来的书房外,肖家三兄弟都有各自的书房。 老大肖亦民不去说,虽然小时候有上过几年私塾,可到底因为资质的缘故,为人老实书房这么多年来就是空放着。直到这两年肖英杰突然间的表现,那书房的门才会经常被打开。 肖亦农为人的确不怎么样,倒不可否认是个有点头脑的人。可惜那点小聪明没放在正经事上,经常只顾着打一些良家妇女的主意。如果不是陈氏这几年管得严,小妾不知纳了几个。 不过肖亦农为人是狗改不了吃屎,明着不管很逾越,暗里花天酒地大家都清楚的。陈氏也不是不知道,她也明白男人三妻四妻是正常的。但她聪明的地方在于没有将肖亦农拴得很死,只要他不将人带回家,在外面怎么她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肖亦农的品行不正,他儿子肖英豪可能是由于早几年一直在陈氏娘家那边生活,回来后一直是中规中矩。和几个堂兄弟姐妹不是很合群,也不是很冷淡,除了肖桐音之外。平时不出去,大多时间会呆在书房里。 堂兄弟姐妹之间,暗地里给肖英豪起了个书呆子的纠号。肖英豪也知道,只是假装没听见。 进入书房后,肖桐音很习惯的去沏了一回茶放在肖亦儒经常坐的桌子上。 肖亦儒轻浅辄一口香浓的茶后,坐了坐身子直奔正题问道:“音音,你老实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肖英杰和老夫子的事情的。” 第十二章:交代(二) 当爹的看出端倪,肖桐音这个当女儿的也知道是不能避开不回答的。只是肖桐音没想到这才一会就被抓到把柄,想来她自以为很妥当的安排,最终根本瞒不了眼。 肖桐音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拥有两世记忆,哪怕是肖亦儒也不想,毕竟那是一个早不存在的情况,说出来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怪物。 对于肖亦儒的问话,肖桐音假装不知道答道:“我也是今天才从肖英杰嘴中才得知他和老夫子有勾结的,没想到平时他表现的聪明才智是假的,枉我之前还真以为他这么聪明。” 肖亦儒望着女儿脸上很无邪的脸,微微摇头。虽然肖桐音今年才七岁,对于她的种种“恶劣”行为,他这个当爹的早就目有耳染。有时候她做得实在过分,就责骂几句,更多时候却是宠爱。 在肖家,做为正房这一系当中,他就肖桐音一个女儿。肖老太太那边时不时会催他从其它房那里过继一个或者纳妾。当然最后的还是后面那个建议,毕竟自己生的总比别人家的孩子亲。 况且其它房的,最亲的是住西侧堂叔一家。这几十年来,他们一直以正房这边唯首是瞻,很多事情也要经过肖老太太确认才可以去做。以前肖家繁荣时,他们那边的生活也无忧无虑。反正每一年肖家的收入都足够支撑各个家庭的生活。 在这几年,肖家落没,堂叔那边早几年会过来让肖老太太救济,现在自身都无法保得住,自然也不会有余钱救济其他人。 堂叔家的情况肖亦儒一年有留意过,堂兄弟姐妹目前的生活也不是很好,勉强能够生活。两个堂姐嫁到邻镇去,倒也不是富裕家庭,也只能维持自家的一日三餐,娘家这边也帮不上忙。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所过的日子就有点寄人篱下,至今没了肖家的救济,肯着自己的双手,也不至于饿死。 想到这,肖亦儒再想到肖家目前情况心里微微叹息着。 肖家是做绸缎出身的,后来发展其它产业,例如酒楼、瓷器。 在肖家最繁荣之时,酒楼一天几乎是门庭若市,生产的瓷器几乎一到市场很快便被抢售一光。 肖亦儒没赶上那个时代出生,大多是从族谱记载看到或者镇上老一辈人口中相传得知的。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没落,肖亦儒也分析过有很多原因。 有着朝廷因素,也有竞争的原因。 毕竟花田镇有四大家,他一家生意这么好,其余三家自然也眼红的。就算没有公开竞争,暗中做下手脚也会让生意很难做下去的。而在肖亦儒所翻到的族谱当中,肖家世代为商,为官者甚少。其余三家,哪一个背后不都有着手握大权的官员在撑着。 要是他们想整肖家,根本无力抗衡。 肖家直到今日还只是处于没落的情况,肖亦儒心底还得对其余三家带着感激之情。如果他们真做的狠,不想让肖家在花田镇立足,随意让家族在朝廷为员的给皇上参一本,肖家很有可能就会满门抄斩的。 可能是因为祖辈的教训,肖老太太才想在他们这一代高中一个状元。 肖老太太平时为人严厉,但心目透明,知道肖家要走什么路才能够重新站起来,而且同时还能够让肖家走得更远。 对于肖老太太的期望,肖亦儒是明白的,可惜,有些东西命中注定没的,再怎么强求亦是如此。 相继几次科举不中,肖亦儒内心是有心,却是余力不足,渐渐的一些热情也放弃掉。 有时候他也会想,要是肖桐音是个男儿该多好,这样一来,他便能够倾囊相授,凭肖桐音的聪明,日后必定有所作为。 虽然是这样想,但肖桐音的确是女儿身,他也不会真把她当男儿看待。而且这么多年来,女儿是有点像野孩子,可是年纪小小就对他们夫妻俩很孝顺。 有这样的女儿,肖亦儒也无所求了。 只是这个女儿也常常让他们感到头疼,小小年纪,属于她这个年幼的小孩,根本没那么多想法的。肖亦儒却发现,他这个宝贝女儿,才七岁,心里却藏着很多秘密。 像书房不见了东西这一次,若非肖老爷突然能下床去了书房一趟,不然起码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发现肖英杰与老夫子之间的勾当。若再拖久一点,不然书房又会有多少东西不见。 “音音,你老实交代,是什么时候就知道英杰和老夫子的事情的。” 肖桐音知道这次避不过,假装想了想噘着嘴答道:“大概是在两年前,我记得那天我刚好从房间出去,然后看到老夫子和肖英杰两人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我一时好奇就走过去听了下,于是就发现他们的勾当。”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肖亦儒继续问。 肖桐音撇撇嘴:“那是他们的勾当,又不关我事。反正我一直不喜欢肖英杰,以为祖母宠着他,就作威作福,指点这个那个做事。而且当时我以为他们只是从书房拿一件东西,料想肖英杰也不敢拿太贵重的东西,谁知道他居然敢这么大胆,真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 停顿下,肖桐音手绞着小辫子继续说:“在我看来,肖英杰是没那么大胆的,必定是老夫子教唆。不对,应该这样说,肖英杰一开始胆子没那么大,后来觉得从书房把东西拿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没人发现,胆子就大起来。” 肖亦儒望着女儿,觉得她这番话完全不像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分析出来的,有点诧异。但转而一想,女儿从小到大表现都比较聪颖,只是调皮点,倒没犯什么大错。 来来去去也只是欺负大哥和三弟一家的几兄弟,到了外面一切中规中矩。 思索一会,肖亦儒说道:“你应该知道书房的东西爷爷一直很看重的,发现这种事情应该早点跟大人说。” 肖桐音不以为然,说道:“那是爷爷的书房,况且看这种情况,祖母到时也是交到大伯一家的手中,也没我什么份,我才懒得管” “音音,这怎么说话的”肖亦儒声音有些严厉的打断肖桐音的话,“这话可别在祖母面前说,不然你又要啧骂了。” 肖桐音吐吐舌头,轻应一声:“知道了。” 肖亦儒正准备说话时,书房的文打开,苏竹宸走出来。 看到肖亦儒脸上有微愠,又看了看肖桐音,说道:“两父女躲在书房说什么?” “娘亲!” 肖桐音撒娇的叫了声,接着往苏竹宸面前扑过去。 苏竹宸疼爱的抚摩着她的小脑袋,顺势帮她整理一下衣领。当拉起她的小手时,看到手背上有一些金漆便问道:“音音,这些金漆是哪沾来的?” 肖桐音看了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怕双亲再逼问,手从苏竹宸手里挣开来说:“爹,娘亲,我突然想起有事情要找静宜,可能这时候她在院子里等,我过去了。” “音音”苏竹宸冲着奔跑的肖桐音叫着,“就快午饭时间了,别走远。” “知道了!”肖桐音远远的挥手应着。 等到肖桐音身影消失在转弯处,肖亦儒微叹一声:“这孩子,又让她混过去了。” 苏竹宸抿嘴轻笑:“音音的性格又不是不知道。” 肖亦儒冲着苏竹宸轻笑着:“音音这孩子,年纪小小,可是心里像是藏着很多秘密似的。” “小孩子能有什么秘密。”苏竹宸走到肖亦儒的面前帮他整理一下衣服,“要是有多一个,这样音音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肖亦儒望着妻子的面容笑了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要不我们再生一个,现在也不迟。” 苏竹宸耳根突然红起来,娇羞的轻捶他一下说道:“这么大的人,还老不正经。” 第十七章:猜想 午膳中没有得出要怎么惩罚肖英杰,倒是坚定肖桐音要找回青花石的念头。在这件事上她也没有过多去担心,既然蒋伯考答应出面一切就好说。老夫子到时也由不得他不交出来,除非他彻底不进赌档。 只是一个有着多年嗜赌习惯的人,一下子让他没得赌,简直比让他不吃饭还难受。 花田镇上是只有两家大赌档,小的不去说,然而到时蒋伯考出声,哪怕这两家赌档是属于背后两家不同人负责的,也会同出一忾。 同行是相忌,然而在一些事情上会有共同一致的看法。大家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像老夫子这种客人,整个镇上不知有多少,就算老夫子每月进出赌档的次数会比其余的人要多几次,到底不是大款,少他这样一个客人也不算少,多一个不算多。 只要这两家大赌档对外宣布不让老夫子参与任何一场赌博,下面那些小档必定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个赌客而得罪两个大势力。 其余几件东西肖桐音没把握,青花石上她信心多几分。倒是对于午饭时三叔肖亦农提出用钱赎回青花石的话有点在意。青花石现在下落不明,究竟是已经卖掉抑或还在老夫子手里也是个未知数,可从三叔口中所说的,好像他已经确定青花石是在当铺。 肖桐音小脑袋转了转,觉得事情必有蹊跷。 如果青花石真的如三叔所言是在当铺里,说明一点,在肖英杰与老夫子做的勾当中他是早知道的。想到这点,肖桐音回想一下从爷爷发现青花石不见后的一些表现,好像他并没有惊讶,甚至连在城隍庙上,以神钟查出家贼。在看到肖英杰手中沾有金漆这件事上,依然没什么不妥。 那口钟上的金漆是怎么来的,还有这一出戏的演变过程没有人比肖桐音更清楚,可三叔的表现不惊不乍,完全不似以往的情况。 唯一的解释就是三叔早就知道这件事,再不然就是另外一个可能。 三叔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提出到当铺寻找情况。按三叔的性格,不管找不找得到,前提必定会先从帐房上领取一笔经费。到最后,东西没找到,钱也就花完,等到想起那笔经费,他也会以各种理由开月兑。 如果仅仅是这两种可能肖桐音还放心一点,她最怕的也是认为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是书房的东西不仅是丢了七件。 三叔的为人,众所周知。如果他事前是知道肖英杰与老夫子的勾当,在看到肖英杰从书房将东西拿出去却没人发现,他也会效仿那样做。 细细回想一遍,这两年来三叔不回来吃饭的次数比往年都多。而且大多数不是因为绸缎庄那边生意忙导致的,理由都是说有人请他下馆子。 有时候还会夜不归宿,至于是什么原因,三婶那边没说话,肖桐音也觉察是什么缘故。这点也可以从每次三叔夜不归宿,三婶接下来那几天脾气也会比较暴躁,不管是哪个下人做错一点错,就会借题发挥。 此种情形肖桐音这几年见惯不怪,只是也清楚三叔三婶的性子,也冷得去理会,况且也由不得她这个几岁小孩子去理大人的事。 肖桐音觉得,不管是否还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目前她的身份是个小孩子。既然如此,就该当好小孩子的本份,前世的事情,不管怎样都是不再出现,存有太多也是于事无补。 无论三叔有没有和肖英杰一样从里面拿过东西出来,肖桐音认为让她父亲重新点数过书房的东西才知道。 书房的东西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里面的东西真拿出去典当,能换不少钱。 想到这,肖桐音心里微微庆幸,如果爷爷今天不是病情突然好转,可能还会丢失更多。 或许有些事情是冥冥中注定的,就像没人知道她会突然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人知道今天爷爷突然会好起来。 想到这,肖桐音轻轻叹息着。 “音音,在想什么?”一张温和而慈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肖桐音此时是趴在桌子上的,回过头看到那张温柔的脸,忍不住撒娇往怀里凑过去。 “母亲,没想什么呢!”肖桐音小手落在苏竹宸光滑白晳的手上。 苏竹宸怜爱的抚模着肖桐音的头,帮她理顺有些凌乱的小辫子说道:“女孩子家头发也不好好打理,像个野丫头一样。” 肖桐音枕在母亲的怀里:“就是野丫头也是母亲的女儿。” 苏竹宸无奈的笑了笑,对于这个宝贝女儿,她还真无力招架。尽管时常会惹他们夫妻生气,那张嘴哄起人来却像涂了蜂蜜,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女孩子还是要有女孩子的样子,祖母让你背的《女训》、《女论语》白背了。”苏竹宸佯装严厉。 肖桐音从母亲怀里坐直身体,随口念道:“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女训》和《女论语》的内容我随口都背得出来,可是我背得出来,不一定就真的要根据那样做。古书中提到‘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也要看是什么情况,像母亲这样子,嫁给爹,一直恩爱有方,那便是好的,若换作是一些不负责的男人,那该怎样。我觉得,女子也要和男子一样,多懂点东西,将来可以给自己更好的打算。” 苏竹宸摇摇头,轻戳一下肖桐音的脑袋说:“都不知道你小小年纪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种话也敢说出来。在母亲面前说一下就好,可别让祖母听到,要不然祖母怪罪起来,母亲也帮不了你。” 肖桐音吐吐舌头说:“知道了母亲。祖母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我,我要是做错什么事,最后她还会牵怒母亲身上。” 苏竹宸俯身轻拥着女儿,心里微微感触。她觉得这一辈子算是没白活,嫁了一个好丈夫,生了一个懂事时刻为他们着想的好女儿。 许久,肖桐音探出头问:“母亲,爷爷的病情现在怎样?” 苏竹宸想了想说:“从上午昏过去,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大夫过来把过脉,开了药,正在让红绽煎药。” 肖桐音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征兆,思索片刻头微抬起道:“母亲,我觉得爷爷的病情可能不容乐观。爷爷卧床多年,病情一直没见好转,今早突然好起来,有点回光返照的迹象。再加上书房出了这趟事,这一急,就更严重。” 苏竹宸没责怪肖桐音这番话不孝顺,轻叹一声道:“不管怎样,这段时间尽量多陪一下爷爷。” 肖桐音点点头,然后想到刚才想到三叔的情况,嘴巴张了张在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母亲。不过衡量过后,还是没说出口。这件事上母亲也做不了主,而且她知道母亲为人心软,有些事不要让她知道还是不让知道。 暂时不知道三叔有没有做过她刚才心里所想的情况,这事还是要早点和他父亲商量。 有时候肖桐音并不想表现得过于突出,这样多少会让人引起怀疑的。 神童哪个年代都有,但据她所得知的神童,貌似都没什么好结果。 第十八章:静宜 肖英杰犯了错,操心的不过是大人,小孩子转眼就忘掉中午发生什么事。 陈静宜吃过午饭大西厢房过来找肖桐音,正愁没伴的肖桐音当然欢喜。 如果不是午膳时父亲叮嘱过这段时间不准偷溜出去,这当会肖桐音早就跑到街上找朱光启和谭子石他们玩去了。 待在家里,简直是无所事事。肖桐清、肖桐晨、肖桐莲几个玩得倒是不亦乐乎。可从来就不屑与她们几个为伴的肖桐音,就看着她们在院子里玩着跳格子。 肖桐音手托着腮准备找父亲说下三叔的事情,可这会父亲吃过饭去了绸缎庄,有什么事情也要等到晚上回来才行。 肖桐清、肖桐晨、肖桐莲三个也自个儿玩她们的,并不理会肖桐音。 三个人中,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肖桐莲虽然跟着她们在玩跳格,倒是行动上还是比较笨拙,走快一步就会跌倒。有几次跌倒肖桐晨会扶起来,有时候就让她自个儿爬起来。 肖桐音觉得肖桐莲还是不错了,跌倒这么多次,居然没哭鼻子,玩得还越来越开心。 陈静宜过来,肖桐音也就不用斋看她们几个玩,拉着她直接就往南侧那边走去。 “四表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去的路上陈静宜问道。 肖桐音没停下脚步,径直往前走,连走边道:“到南院子那边看看种的花发芽了没。” “不是前天才看过吗,哪有这么快。” “去看看又不会掉块肉,难道你想在院子里对着桐清和桐晨她们吗。” 陈静宜从小到大都是听肖桐音的,可能是因为寄人篱下,平时陈喜庆夫妇每次当她要过正房这边玩,都不停叮嘱不要与各表兄妹发生冲突,所以她对肖桐清和肖桐晨她们没有任何不满。 知道肖桐音不是很喜欢她们,可肖桐音有资格不喜欢,她就没这样权力。 跟在肖桐音的后面,陈静宜低声道:“三表姐和五表妹她们也没什么,有时候你出去,她们正好在玩游戏,都会叫我加入其中的。” 肖桐音午膳时被肖桐清抢在她面前问问题,那股怨气没下来,又由于不准出去,满肚子不欢喜。现在听陈静宜帮她们俩姐妹说话,停下脚步发小孩子脾气:“不去了。” 陈静宜听出肖桐音语气有点不对劲,忙道:“四表姐,别生气,我没说不去。” 肖桐音倚在走廊的墙上,没有走,心里刚生出的气一下子是不会这么快就退去的。 活了两世人,肖桐音自己知自己事。虽然年代、环境、外貌什么都改变了,唯一是这倔强的脾气没改。有时候很情绪化,尽管明知如此,想让她一时间控制也是不容易的。 残留在脑海里的记忆,不能完全左右她身为小孩子这个事实。这性子一起,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的。 “四表姐,别生气嘛!”陈静宜摇着肖桐音的手臂。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陈静宜也一直以肖桐音为首,不过多少还是彼此了解对方的性格。肖桐音突然间的情绪化,这种事情早司空见惯,陈静宜也熟悉怎样哄她。 “最多下次我不和三表妹她们玩,就是她们求我加进去,我也不搭理她们。”陈静宜继续摇着肖桐音的手臂。 肖桐音这时到底发的是小孩性子,被陈静宜软磨几下,再看到她那委屈的模样,气早就消一大半。 她轻哼一下道:“这次我不计较,下次不准在我面前提她们。” 见到肖桐音重新露出笑脸,陈静宜马上保证的说:“知道,肯定一个字也不提三” 话到嘴边,陈静宜马上收回去,同时转过话题:“四表妹,要不我们到外面去找朱光启他们玩,这几天爹和娘老是叫我做事,我有好几天没见他们几个了。” 肖桐音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在地上轻踢着,略无奈的叹道:“我也想出去,本来今天就和子石他们约好到城隍庙找庙祝玩的,没想到肖英杰这么不争气,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选在今天。” 说这话时,肖桐音似乎忘了肖英杰东窗事发是因为肖老爷病好起来的缘故,将一些罪行归咎到他的身上。 “可是我爹吩咐下来,今天哪都不准去。”肖桐音气一打紧,“真想明天祖母给肖英杰的惩罚是十几大板,不然都不能浇我此时的心头之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望着四表姐一脸悲愤的表情,熟知她不喜欢肖英杰这个大表哥的陈静宜想笑又不敢笑。 “那不能出去,朱光启他们岂不是在约定的地方等我们?” 肖桐音摇摇头:“昨天分开时跟他们说过,直接到城隍庙集合。中午去城隍庙时,我怕出不来,趁父亲不注意先跑去跟庙祝公说一声,到点后如果我没来,就是出不来了。” “四表姐想得真周到。”陈静宜称赞着。 她这个表姐脾气尽管挺有情绪化,陈静宜也不得不配合她脑子转得快。如果换作是她,肯定是想不到要事先安排。也难过,在她们玩的一帮伙伴当中,个个都以肖桐音为首。 “想得周到有什么用,不能出去太不甘心了。”肖桐音吁出一口气,手轻捶在木柱上,“昨天你没来,子石他们约好今天要弄叫花鸡吃的。” “叫花鸡?这是什么鸡?”陈静宜不是很明了。 肖桐音解释道:“叫花鸡,顾名思义是平时我们经过镇上的一些角落,有一些穿着很破烂,手里拿着一个缺了个角的钵伸出来问我们乞讨的人吃的。” “那能吃吗?”。陈静宜听着有点怪怪的“怎么不能吃!可好吃了!”肖桐音声音略提高,“虽然叫法是这样子,弄出来味道好极了。先用荷叶包好,再放进土窑烘烤,出来的香味,简直方圆十里的人都闻得到。” 陈静宜觉得肖桐音形容是有点夸张,但不阻碍她幻想着能薰方圆十里人香气的鸡香味流着口水。 “四表姐你吃过,什么时候吃的,怎么我不知道?” “很久之前”话到嘴边肖桐音马上收住转口道,“之前有一次去城隍庙玩,你没空出来,从庙祝公那里蹭到一小块吃的。你知道,庙祝公这老头儿最会弄吃的。时不时就会捣鼓一些我们没吃过的东西出来诱惑我们。” “是呀!”提到庙祝公陈静宜忙表示赞同,“记得上次他又整出一些螺,虽然螺也吃过,就是没有他老人家弄得好吃。” 提到吃的,这两姐妹口水都要流出来似的。 “可是现在不能出去,多好吃也吃不到。”肖桐音有些泄气。 “是啊。”陈静宜的食欲被肖桐音提到的好东西吊起来,此时无法出去,到底有些不爽。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肖桐音突然口气很坚定。 “可是”陈静宜有些为难。 “反正爹现在在绸缎庄,母亲应该去帮忙照料大婶,没空顾暇我的。”肖桐音主意已定,说走就走。 “等会要是表舅妈找人呢?”陈静宜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反正趁爹回来前回来就行了。”肖桐音很安心的说着,“表妹你去不去,不去我自个儿去。” 陈静宜迟疑一会,见肖桐音人已走出几步,又想到那能够香方圆十里叫花鸡,心一狠豁出去跟上肖桐音的脚步:“去就去。” 第十九章:我胡汉三来了 两姐妹没有选择前门,这个点门口上陈伯会在工作。 陈伯是肖家的下人,肖桐音听她父亲说过,陈叔很小就开始服侍爷爷,到现在好几十年。 年轻时陈伯什么活都抢着干,没有一声怨言。现在上了年纪,一些重活就没让他干,只是安排他每天在扫下地。 陈伯为人敦厚老实,觉得只是每天扫下地有点过意不去,凡是见到能够帮上忙的活,都会过去搭把手。 肖桐音对陈伯的印象很好,一般都不愿让他难做。 陈伯虽然是下人,肖家上下对他颇为尊敬,甚至肖老太太也没有当他是外人。只是陈伯懂得分寸,清楚自己的身份,有时候肖老太太让他坐到一起吃饭,他始终不敢。 倒是这几次,肖家一些事情交由沈氏打理,肖老太太大多时间照顾着卧病在床的肖老爷,陈伯的工作也是由沈氏安排。 第一年沈氏对陈伯还是给几分薄面,因为在她还没受到肖老太太的注意时,陈伯帮过她不少活。沈氏是没读过书,也明白“受人恩果千年记”的道理,没安排陈伯做很多活。 后来其它房的妯娌见沈氏渐渐有掌管肖家的形势,都过来巴结。这个在耳边奉承一句,那个在旁边阿谀一语,沈氏身心就飘起来。前几年被其它门明嘲暗讽的经历全都忘记,同时也忘记陈伯照顾过她的事情。 这两年来沈氏安排不少活让陈伯做,有时候是一些体力活。一把年纪的陈伯自然干不过来。肖桐音记得有一次她母亲苏竹宸见到陈伯背着一块大石头从外面很吃力的走回来,就跟沈氏提议一下让陈伯少干点重活。可是沈氏却说陈伯既然是肖家的下人,肖家养着他还给他工钱,理应要做事的。 陈伯倒没什么怨言,也认为拿着东家的工钱,出力干活是应该的,如果干不好还拿着工钱,于心有愧。 陈伯是这样想,肖桐音却对于沈氏一朝得势连尾巴都露出来的形容极度厌恶。同时将她早几年存留下来的一些好的印象,随着她呵斥自己母亲那一刻开始,消失得荡漾无存。 肖桐音与大伯一家子的恨意也是在那时结下来的。 大伯肖亦农的为人,肖桐音是清楚的。可是在肖家就算是沈氏得势,也依然轮不到他作主。肖桐音对大伯没什么不满,更多的是有可怜之意。 试想,一家之主,在家里没什么地位,甚至有时候连三叔那边的下人也可以指挥他做事,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陈伯在前门工作,这时候后门自然是没人的。 俩姐妹蹑手蹑脚的左顾右盼确认没人看见后,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等出到大街后,肖桐音松一口气,催促着跟在后面的陈静宜:“我们要快点才行,迟到这么久,不知他们有没有吃得连骨头都没剩了。” “四表姐等等我!”陈静宜在后面喘着气的喊,“等下我。” 肖桐音放缓脚步,回过头取笑道:“真没用,这才跑了这么点跑就喘气。” 陈静宜不去理会,追上肖桐音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家里跑到街上,有几百米路程,平常一大堆人玩游戏,受惩罚的都是她。 待缓回一口气后,陈静宜道:“我腿没四表姐你的长,自然跑不过你。” 肖桐音咧着嘴笑起来,摇摇头道:“谁叫你平时我们玩时,你老站在一旁看。算了,反正也迟了这么久,如果他们弄好开吃的话,现在早几分钟赶过去估计也没,我们慢慢过去。” 陈静宜呼出一口气,拉着肖桐音的手道:“音音姐最好了。” 肖桐音轻刮一下她鼻子说:“不用卖口乖,好不容易出来,就算吃不到鸡腿肉了,鸡脖子鸡翅之类的也要抢到一块吧,不然就白冒险出来了。” 陈静宜就知道她这个表姐经常是口硬心软的,见她没催促,心里不再那么忙。刚才她也怕肖桐音嫌她慢,丢下她自个儿先去。 “四表姐,你说光启他们会不会留我们的份?”走到一半时,陈静宜突然开口问。 肖桐音接着答道:“谁知道,平时可能会,只是今天我已经跟庙祝公提过我可能出不来,应该不会留了。况且小胖子今天也在,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胖子的食量。人虽小,贼能吃的。” 提到小胖子,陈静宜也笑起来:“是呀,小胖子比我还小几个月,饭量足足比我多几倍。” 肖桐音轻戳一下她的头说:“你好意思说,我听表叔和表婶说你吃饭都是吃半碗,比我还挑吃。” “这不关我的事,我就只是吃半碗就饱了。”陈静宜嘟着嘴说。 “不行,以后必须要吃一碗。”肖桐音下达命令。 “音音姐,为什么呀?”陈静宜有些不解。 肖桐音想了想,随便说个理由:“你现在不练好一些饭量,等到逢年过节时怎么可能抢得过桐清和桐里她们。她们那边还有桐清,虽然桐清现在还小,吃不了多少,可是她们三个人,我们两个人,如果你还不练出食量,我一个人抢不过。” 陈静宜歪着头想了想,对于肖桐音说的这个理由还是有点不解,倒是点点头:“好,我听你的,以后尽量吃一碗。” 肖桐音心里嘿嘿一笑,有种奸计得逞的味道:“这才对。” 在看到城隍庙后,肖桐音和陈静宜没有往庙的大门去,而是抄她们经常走的后门,反正他们要弄叫花鸡也不会在庙里。 在还没靠近大家约定的目的地时,肖桐音和陈静宜就闻到一阵香味。 陈静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享受的道:“四表姐,很香呀。” 肖桐音也跟着吸一口气道:“是呀,看来我们来得不早也不迟呀,还真是有口福。” 三步做两步,两人这时跑出来。 冲到在城隍庙后面三十米的一个破房子时,肖桐音看到里面有几个人在围着最右边的一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中两根木柴棍上面夹着的那团东西。 陈静宜准备喊出声,肖桐音冲着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接着跳进来大喊一声:“我胡汉三来了!” 但转眼一想,胡汉三这个人物他们根本不知道,也不去理会更多,一步就跨进去。 第二十章:伙伴 肖桐音突然冲起来叫一声让正在夹东西那人手抖一抖,快要从土坑里夹出来的土块掉到地上。 等大家看清是谁后,刚才夹东西那个小孩冲着肖桐音抱怨一句:“大小姐,最紧要的关头,被你这一惊乍,魂差点吓飞了。” 肖桐音走上前,对着刚才说话的人一拳捶过去:“谭子石是不是想不活命了,敢这样对本小姐说话。” 谭子石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么一着,身体一闪躲过一拳嘻哈的笑着说:“这次打不着了吧。” 肖桐音准备再补一拳,这时眼睛看见地上的土块没再去理会谭子石,弯下腰说道:“看来本小姐还是挺有口福的,刚好赶上。” “你这口福不是一般大,刚才我们忙得累死累活,你倒好一过来就有得吃了。”谭子石冲着肖桐音鼻子呛呛。 肖桐音没去搭理,端下来用柴棍挑了一下地上的土块道:“下一步是不是将土坑敲碎?” “是的。”这次是蹲在肖桐音另外一个男孩子说话,他往边上挪了一下位置让肖桐音和陈静宜挤进来才问道,“音音,之前你不是跟庙祝公说到点不来就是出不来吗,还真以为你们不来了。” 肖桐音手中的柴棍继续戳着土块,嘴上答着:“差点就出来不了,我和静宜这次出来可是冒着生命危险。” “这么严重,发生很大事情?”男孩子脸露担心之色。 未等肖桐音开口,一旁的陈静宜笑着说:“光启哥哥,四表姐只是说得夸张一点,哪有什么危险。” 听陈静宜这么一说,男孩子脸色才缓下来。 “朱光启,你又不是不清楚音音那性格,小事都会被她说成大事件。”谭子石坐在肖桐音的对面,嘲笑朱光启的过于担心行为。 “谭子石,看来你真的皮痒了!”肖桐音冲着谭子石露出怒视。 谭子石一点不威惧,嘿嘿的笑了笑,用手碰一边的小胖子吩咐道:“胖子,让下位,我把东西夹出来再说,不然跟音音这小姑女乃女乃再吵几句,你口水就流到地上了。” 小胖子咧着嘴笑着,很听话的站起来让一个道。肖桐音准备再跟谭子石吵下嘴的,不过想到他刚才说的也不对,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站起来嚷着:“小石子你夹那边,我这边。” 一起在玩的伙伴都知道,肖桐音不和谭子石吵嘴时都是叫他小石子的。而当中几个孩子中,除了朱光启会叫石头,另外几个都是叫石头哥哥。 朱光启与谭子石同年,今年都是十岁。在他们六个一起玩的孩子当中,俨然是兄长的形象。 六个孩子当中,除去肖桐音和陈静家,家境最好的是小胖子,其次是小芋头,朱光启和谭子石两个家境相对最差,而他们还是家中长子,早早就开始帮忙打理家务。 小胖子叫许延年,头顶有四个姐姐,大的今年都十三岁。虽然小胖子家境比不上肖桐音,可是小胖子父母生了四个女儿后才生了他一个儿子,自然是宠爱有加。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必定会先给他吃,这把他养得胖敦敦的,肖桐音最喜欢捏他胖乎乎有肉的脸。 小芋头叫朱书瑶,朱光启的妹妹,今年四岁。可能因为家庭环境不富裕,营养供给跟不上,人很瘦,脸也有点青黄。对于穷人家的孩子,这种情形经常见。小芋头是这般模样,当大哥的朱光启也是如此。在六个孩子当中,个头是最高的,却瘦得像竹竿般。 朱光启和谭子石比起来要老实得多,平时肖桐音指挥做事最多的也是他。因为无论叫他干什么都不会拒绝,谭子石偶尔还会抱怨几句。但肖桐音觉得她比较喜欢与谭子石呆在一起,尽管俩人经常顶嘴,至少比与朱光启在一起时要热闹点。 “小石子,这鸡是从哪里来的?”把土块移出来后肖桐音顺口问一句。 谭子石避过肖桐音的目光,抬起头望了一眼朱光启才答道:“管它从哪来,有得吃就行了。” 以肖桐音对他的了解,谭子石不敢正面回答问题,必定有蹊跷。 “偷来的?” “别偷偷声说得这么难听。”谭子石反驳一句。 肖桐音继续追问:“那是从哪来的,别跟我说是这只鸡无缘无故就跳进这土坑里让你们吃的?你们说老实话,是不是偷来的?” 见肖桐音不依不饶,谭子石等人也清楚,要是不给个满意的答案,这小姑女乃女乃是绝不肯放弃的。 “也不能说是偷的,只是前天和光启回家时,当时天色挺黑的。在经过镇上一条巷子时看见有一只鸡正在走着,这么晚了,这鸡还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然后我和光启就两头包抄抓起来了。”谭子石说得很轻松,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肖桐音听后脸色变起来,将手中的柴棍往地上一丢站起来有些生气的说道:“我不是经常跟你们说,不要干鸡鸣狗盗之事。现在你们这样做,岂不是相当于不问自取?不问自取即为盗,我说过很多次了。” 肖桐音的小姑女乃女乃脾气突然冒出来,小胖子和小芋头不敢出声,陈静宜这时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她是赞同肖桐音的话。肖家祖训有告诫,绝不能干这种偷盗之事的。陈静宜虽然不算肖家人,从小也是在肖家长大,这些告诫一直谨记耳边。 气氛一下子陷下沉默状况,一时间不知如此是好。朱光启也怕大家闹僵,站起来拉了拉肖桐音的衣袖说:“音音,你的话我们一直都记住的。只是当时这只鸡不知哪户人家的,可能当时不是碰上我们,换作其它人也是那样做了。” 肖桐音并不满意这个解释,还是很生气:“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他们怎么做我不理,可是你们这样做,明显是不把我的话听进去。这一次是只鸡,下一次换作是头牛,见它在外面吃着草,附近没人看管,是不是也顺手拉走?” “音音,这怎么能混为一谈的,毕竟牛和鸡是不的” “在我看来都是一样,这都是有偷盗之心。一次不问自取,两次又是如此,那第三次第四次呢,日后是不是去别人家,见没人在家也顺便拿一两件东西走呢?” 肖桐音是越说越生气,虽然她也觉得突然发这么大火有点莫名其妙的,而且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还是以一个成年人思想口吻说的。在这种情况,处于谭子石这样的年纪,想必也不会往更深一处去想。 见到肖桐音越说越激动,谭子石也火起来:“不就是一只鸡,偷就偷了。你是大小姐,天天在家大鱼大肉,鸡肉都吃到腻。我们呢,一年到头,能够吃肉的日子也逢年过节。小胖了好一点,时不时还有顿肉吃,像光启和小芋头,有时候连过节都是青菜,连块肉都吃不上,现在就是偷一只鸡来吃也不过份。”‘ “你”肖桐音气得咬牙切齿。 接下来谁都没再说话,小胖子不理会他们吵什么,眼睛直盯着地上刚敲破露出荷叶包裹着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肖桐音细想一下也觉得自己过于偏激了。到底她现在是活在这个时代,不能按上辈子的记忆活着。她一直想摆月兑上辈子的记忆,却发现越想去摆月兑,越是陷入其中。 深呼吸一口气,肖桐音想了想觉得谭子石刚才说的那句话也不无道理。她从小到大,算是不愁吃不愁穿,很难想象朱光启他们的一些生活。表面是知道他们生活过得有些艰苦,但很多事情是无法感同身受。 上一世的记忆中她有过深切的体会,只是这一世,安逸的生活早就让她忘记那些黑暗的日子了。 僵硬的气氛保持一会儿,最终还是肖桐音打破沉默:“好了,是我不对。快点动手分鸡,你看小胖子口水都快要流到荷叶上了。” 小胖子抬起头,搔搔头咧着嘴笑起来。 难得肖桐音这小姑女乃女乃都主动承认错识,谭子石也不会跟她计较。推了一把小胖子说:“擦一下你口水,流到上面,你想自己一个人吃呀。” “不管怎样,这一次就算了,以后下不为例,不然绝交。”肖桐音还是补上一句。 谭子石不耐烦的道:“知道了,小姑女乃女乃,以后就是几年没吃过鸡肉也不做这事。我宁愿不吃鸡也不愿让你天天在耳边唠叨,几岁的孩子,比我女乃女乃还啰嗦。” “谭子石,看来你真的是皮痒了。” 一时间,破烂的屋子里再次传出吵闹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横生祸端 据肖桐音所得知的知识中,佛诞日的缘由是因为佛祖释迦牟尼诞生的日期是四月八日。而在她在五岁那年曾经父亲的书房里读过一本《周书异记》,里面记载着关于佛诞日由来的一些原因。 佛诞日的产生到至今有多少年,肖桐音没有去细了解。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一天是兴奋的事情,因为这一天除了玩还是玩,不用去顾忌很多。平时没有任何借口出去,这一天只要跟家里人说一声,只要不是离家太久或者太远,都不会有人责怪。但也有点不爽,那便是不能吃肉,一整天吃斋。 肖桐音却是无所谓的,反正平时肉也吃不少,就一天不吃身上也不会掉块肉。 佛诞日最忙的莫过于大人们,从前两天开始,肖家上下就忙里忙外。女眷负责家务事,男人负责上寺庙打点。 佛诞日的参拜点并非是城隍庙,如果平时城隍庙都有人上去烧香跪拜的话,佛诞日那天几乎是没有人去的。全镇人们这一天要去的地方叫广济寺和普渡寺,那里是全镇最大的两个寺庙。 不过一般人家去的是普渡寺,而广济寺是像花田镇花家、秦家、李家这样的大家族去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家境比较好的人家。 肖家去的也是广济寺,不管现在是否没落,比起穷苦人家,未真正穷到那个地步。然而这一天肖桐音却喜欢在上午跟大人们参拜完后就往普渡寺那边跑。 谭子石和朱光启两家人都是去普渡寺的,至于小胖子,家境可能比现在的肖家差些,只是小胖子的父母想要在这一天祈求一个好的前程,每年也会像大户人家一样,做足面子去广济寺参拜。 去广济寺参拜不像普渡寺那边简单的,必须要按照那里的所有规定。像去普渡寺,一般备好香火蜡烛到时再添点香油钱就可以;而在广济寺这几样是必备的,同时寺里还要规定每户人间去烧柱大香。 大香的价格寺里没规定,只是按自己捐出的香油钱。一般来说,一个铜钱也可以,只是寺庙会规定最好是双数,如果想要求个好安稳,最好是整十。况且有了花、李、秦这三大户人家当先头部队表率,后面的人在香油钱上可能不敢超越,但也不会太少。 肖桐音倒曾听父亲提过,每年的佛诞日一般是捐一百银两香油钱烧柱大香。然而前两天她听说,今年出了肖英杰与老夫子这种事情,不知是不是佛祖怪罪他们去年添的香油钱不够才导致这种事情发生。 为了弥补这个罪怪,祖母希望今年烧大柱大香。 一柱一百银俩,三柱就是三百银两,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按现在肖家绸缎庄每个月的收入才不到两百两,三柱大香就要了几个月的收入。到时还要加上其他开销,这一次势必要花费不少钱。 只是钱由大人管,肖桐音也阻止不了,起码她现在是有得吃有得穷。虽然她能够明白一些露宿街头乞讨为生或者一些生活艰苦人家的生活,可能够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 肖桐音一直认为,无论是在哪个年代,所有的事情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忙活了几天,佛诞日那天终于到来。 这一天肖桐音几个小的就像过年一样,早早就在大人的吩咐下沐浴穿上新衣服。 等一切弄好后,除了留了几个下人在家里看守,一大堆人乘坐早已经雇好的马车前往广济寺。 肖家本身有两辆马车,只是这一次出动的人过多,另外雇了两辆。 肖老太太也同去,虽然她不放心肖老爷子,可是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肖老太太颂经念佛多年,每个月还会抽出几天吃斋,这种日子势必会去的。 坐在马车上肖桐音暗舒一口气,没有跟祖母同一驾车,绝对是件好事。她所在的马车里除了表叔一家外就是肖英杰几个堂兄弟姐妹,还有偏房那边几个孩子。 肖英杰经过前不久那件事,这顿日子禁足在家倒是安分不少,平时见到肖桐音也不敢趾足昂头觉得自己很拽。 肖英杰没在面前耍威风,肖桐音也懒得理会。而那几个小的,知道肖英杰事情的一路上也没去搭理,除了肖桐清,清桐晨这两姐妹。 广济寺是在花田镇南边,那一代是一个繁荣的现象。 马车一路颠波,也不知过了多少,正在闭眼养神的肖桐音感觉到马发出一声嘶的声响便停了下来。 “到了?”肖桐音打开帘布往窗外看了一眼。 马车这么一停,车上所有人精神都起来,纷纷往窗外看过去。 不过他们看到的并非是在人山人海的广济寺下面而是还身处在大街上。 “表叔,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前面的车子都停下来了?”肖桐音问道。 陈喜庆探出头看了看,见到前面围着一堆人,不知发生什么事,旋即回过头对车里的人说道:“你们都在家里,我下去看看。” “我也去。”有热闹,肖桐音当然想去的。 “音音你们留在这里。” 陈喜庆自然不同意,佛诞日路上来往的马车不少,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就麻烦。 肖桐音猜到表叔担心什么,说道:“表叔,我跟着你不乱跑就是了。” “这”陈喜庆也是清楚他这个表侄女的性格的,既然她要凑热闹,如果不答应她跟过去,说不定他一下马车,转过身也跟着下来,若是这样还不如索性让她跟着去好了。 “那音音你等下跟着表叔,别到处乱跑。” “爹,我也去。”这时陈静宜也想跑着。 “不准。”陈喜庆面对自己的女儿态度有些严厉。 陈静宜嘟着嘴,但又不敢反驳,唯有坐回马上车。 从车上下来,肖桐音跟在陈喜庆的后面,小脑袋却一直伸长着想看看围观的人群里发生什么事。 距离越来越近时,她看到父亲和三叔他们好像在围观的人群里。 肖桐音拉了拉陈喜庆的袖子问:“表叔,那是不是我爹和三叔?” 陈喜庆目光透过人群,踮着脚看了看回答:“好像是。” 肖桐音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兆,拖着陈喜庆的手催促着:“表叔走快点,好像爹那边出了点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我看不到。” 肖桐音没有回话,拉着陈喜庆往前走。现在是他们肖家的马车停下来,而父亲和三叔两人在人群当中,除了是马车碰到人外,肖桐音猜不到还有什么情况。 这种日子摊上这种事情,可不是好兆头。特别是祖母老人家,平时颂经念佛祈求上天保佑合家安康,偏偏在佛诞日出事情,恐怕对她老人家有点打击。 肖桐音虽然不喜欢祖母,到底也不愿见到她出什么意外。 穿过四辆马车时,看见第二辆马车没有下来,肖桐音不知里面什么情况。 父亲他们是在第一辆马上,祖母还有母亲、沈氏、陈氏一些女眷在第二辆马车里。 肖桐音挤进人群里,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女子倒在地上,而她父亲和三叔正蹲在地上询问那名女子的情况。 女子头上并没有什么大碍,看情况像是崴了脚。 这让肖桐音稍微安下心,想必是车夫拉得及时,没有撞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就算没有撞到,现在这名女子崴到脚,这责任还是月兑离不了的,况且看那名女子的打扮,不像是平常人家出来的,不知这后果要怎么处理。 第二十六章:处理 望着倒在地上那个女子痛苦的样子,肖桐音觉得她应该脚崴得不轻。 拍拍额头,肖桐音也觉得太纠结了,近来好像都没消停过。虽然自从肖英杰的事情后,一切大事没怎么发生,可是正如她之前所预料,爷爷的病情在那天好起来后,再因为书房的事情一刺激,现在看了镇上不少大夫,甚至前几天还让人从城里找来几个大夫来看,同样没有什么进展。这像是回光返照的情况,尽管肖桐音并不想产生那样的念头,可是爷爷的病情,的确是拖不久了。 不过目前肖桐音也只能祈求上天开眼,能够让爷爷多撑久一点。 人的一生中,总有几个大劫,能渡过一个,那么中间就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迎接下一个劫。肖桐音知道,这一次爷爷若是能够撑过去,至少能够活到八十大寿。 可能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肖桐音对于迷信这些不会去很沉迷,但有时候烧香拜佛不一定真的是想祈求上苍开眼,或许是心里在给自己寻找一个安心的理由。 肖家四辆马车停在路边,自然引起路上注意。有些手提着篮子,怕是正准备前往广济寺或者普渡寺的镇民,此时亦纷纷的停下脚下想了解发生什么事情。 肖桐音人小,好不容易挤进拥挤的人群当中。 此时她看到父亲和三叔一手无措的样子,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因,又不方便触碰躺在地上那名女子的身体。但看到那名女子痛苦的样子,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是好。 见状,肖桐音没有多想,挤上前来到父亲的面前说:“爹,要不要喊娘亲下来?” 肖亦儒抬起看见肖桐音,说道:“音音你怎么过来的,快回马车去。” 肖桐音没去理会,说道:“爹,现在我们家的马车停下来,祖母还在车里,想必这会不知道发生什么,等下要是问到路上,得知发生这事,不管人是否伤得严重,对祖母来说都是不好的。” 肖亦儒虽然认为想让肖桐音回去,但觉得她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沉吟一下,俯下头对那名女子问道:“姑娘,你伤势怎样,能不能站起来?” 女子忍住疼痛,用手撑在地上尝试一下,不过只是站到一半,整个人又坐下去。 “不行,怕是断了。” 肖桐音在女子脚上看了一眼说道:“断是没断的,只是崴得有点严重。”转过头对周围围观的人群说道,“哪位阿姨婶婶行个好心,帮忙把这姐姐扶到边上去,现在是佛诞日,路上人这么多,阻到大家的时间就过意不去了。” 肖桐音年纪虽小,这话说得很诚恳。原本在围观的人,想了想有几个妇女站出来。 “谢谢,谢谢。”肖桐音满嘴道谢着。接着对坐在地上露出痛苦神情的女子说话道:“姐姐,你忍一下站起来,到旁边比较舒服的地方躺一下,比在这里对脚伤要好一点。” 女子见肖桐音一脸乖巧的样子,而且又是一个小孩子,也没有为难不配合。再次尝试撑起来,然后让在几个妇女的帮助下,缓步往边上走着。 “爹,你先驱散一下人群,三叔你先过去让祖母的马车先行过去,等会我们处理这边的事情,再跟上。”肖桐音说着。 肖亦儒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小小年纪,在遇上这种事情居然比他们还处理得淡定从容。 这时他也没有摆出长辈的架子,女儿说的也对,这么多人围观在一起不是好事情。挥挥手对肖亦农说道:“三弟,按音音说的,你们先过去,回头我再跟上。” 肖亦农这时的目光还落在那个女子的身上,有些流连忘返。他这个动作肖桐音有留意到,不得不说,刚才那名女子的确长得俊俏。看样子最多十七八岁,而且衣着华丽,给人一种清新月兑俗的感觉。三叔的为人,肖桐音早已了解,这会肯定是想留下来想和那名女子套个近乎。 肖桐音狠狠的鄙视着,在心里嘀咕:“色心不死。” 肖亦农的确是想留下来,不过肖亦儒开了口,在这个当口也不好找什么借口留下来,再往那名女子身上盯一眼,转身离开。 肖亦农离开后,肖亦儒对围观的人说道:“不好意思,耽搁到大家的时间。” 肖家虽然没落,肖亦儒的为人在镇上人们眼中还是有着很好的评价的。而且肖亦儒还是名秀才,尽管多年来一直科举不中,倒也没有什么叽笑,只是觉得他运气不济而已。 肖亦儒开了口,大家也不好继续围观,加上今日是佛诞日,大家都想到寺里赶个好位置,烧柱早香。 镇民都是一样的心态,尽管第一柱头香绝对是花、李、秦三家烧的,可是后面的也不能拖得太迟。按照大家心里想的,佛祖先吸了头柱香,接着又吸了几柱香,等到后面再上来,都已经吸饱吃足,想必也不会再理会他们。 “谢谢几位婶婶们!”肖桐音很有礼貌的跟刚才几位出手帮忙的妇女道谢。 等到肖车的马车再次向前后,刚才围观的人群也散去了不少。 在人群散后,肖车的马车先行了三辆。陈喜庆看到肖亦儒和肖桐音在一旁,快步走上前问:“事情严重不?” 肖亦儒看了看女子的情况,微微摇摇头:“怕不容乐观。” 顿了下,俯身问正倚着椅子歇息的女子问:“姑娘,你家住哪里,在下先喊人先把你接到医馆,先让大夫看下脚伤,等下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女子抬起头,迎面看着肖亦儒温儒尔雅的脸,很快又低下去:“就麻烦你把我送医馆就好了,我家距离这里有点远,就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肖亦儒摇头,“毕竟这次事故责任在我们,。” 女子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口。 肖亦儒站起来对陈喜庆说:“喜庆,就要麻烦你回家里一趟,派几个人扶这位姑娘到医馆去一趟才行。” “不麻烦,不麻烦。”陈喜庆忙摇头,顿了顿又说道,“那二爷你要不要跟着过去,还是先去寺里。” 肖亦儒沉吟着,有些为难。按他的性子,这次的事故全在肖家,就这样丢下伤者离去,他做不到。只是今日是佛诞日,不像平时那样,一些事情可以吩咐其他人。这几年来,佛诞日一直是他主持,这会要是不去寺里,恐怕说不过去。 想了想,说道:“我先过寺里,等忙完寺里的事情再赶过来。” 停顿一会,又说:“到时大夫看过伤势后,如果这位姑娘的家人一时半会未过来,先请她到家里去休息一下。” “不用,只是崴了脚,歇一会应该没事了。”女子忙拒绝。 “姐姐,这次让你崴了脚是我们肖家的过错。我们肖家有祖训,做过的事要一力承担,不然日后可没脸见列祖列宗。姐姐,你不想让我们负起这件事故,是不是想让我们到时见不到列祖列宗。” 肖桐音这顶帽子扣下来,那位女子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考虑好一会,才勉强答应下来。 “喜庆,事情就交给你处理,我和音音先过寺里。”肖亦儒吩咐着,接着又对那名女子作个揖说,“姑娘真不好意思,今天是佛诞日,有些事情要我亲自去处理,回头再给你赔罪。” 吩咐好事情后,肖亦儒再次赔礼道歉后才跟肖桐音往马车上去。 回到马车后,表婶看陈喜庆没跟上来,便问一句:“二爷,喜庆没上来吗?”。 肖亦儒说道:“刚才出了点事故,留他下来处理。” 表婶没再继续问,刚才她也从车窗看到一些场面,肖亦儒没细说,想必是不想让里面的几个孩子担忧。 马车缓缓前行,肖亦儒看了一下正在与陈静宜说话的肖桐音,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这个当父亲的完全看不透自己的女儿。 平时是觉得她比较古灵精怪,偶尔也会表现她的聪颖的一面。像前不久用神钟破案这事情,事后他问过女儿,尽管最后让她避过审问,也知道往神钟里涂漆这事是她与庙祝商量好的。 那天去城隍庙时,在他们刚进去,当时庙祝并没有在里面,倒是让他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女儿与庙祝的关系熟络,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后来庙祝从里面出来后,说像这种小事情,神钟不一定会显灵,而且也不必要麻烦神钟。于是就以测试人们心理的方面,往神钟上涂上金漆。如果不是作贼心虚,肯定会很心安理得去触碰神钟。要是心怀鬼胎的话,一定会想,既然神钟是会碰到才会想,要是不碰神钟那它就不会响了,而且就算不碰也没有人知道。 当时肖亦儒以为这方法是庙祝想出来的,回去后再深入想一下,又联想到女儿一开始就是想以神钟辨明事非,想必她是早就知道肖英杰的所做所为,而且还想好了对策。 肖亦儒望着脸上笑得天真无邪的肖亦儒,微微摇头,年纪是小点,可是他当父亲的在处理危急事情还比不上她。 第二十七章:狗嘴吐不出象牙 大概经过半个时辰,在距离寺庙还有五百米的路程,马上停下来不再前进。这时候根本也无法再上前,前面人山人海,别说马车上前不了,哪怕是行人也难以前进。 肖亦儒的马车停下后,早已经在原地等着的肖老太太一见到他便问道:“怎么这么迟?” 肖亦儒自然不敢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说,只道:“有一段中,中间涌上来一批上,就拦阻一下。母亲,你们先上去,我让人把东西挑上去。” 肖老太太也没继续追问,在沈氏和陈氏的搀扶下,慢慢顺着阶梯走上去。 苏竹宸没有与肖老太太一起同行,她清楚肖老太太也不太愿想跟她一起,在这种日子也没必要若老太太不开心。 “刚才在镇上那会,马车停下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出门时你应该是和大伯他们一辆车的,怎么现在跟音音一起了?”与肖亦儒做了夫妻多年,当妻子的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丈夫刚才说话的闪烁眼神。 肖亦儒笑了笑,说:“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是出了点事,马车在刚才碰到一位女子。” “碰到人?”苏竹宸略带惊慌,“人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崴到脚,现在让喜庆回去派人把她带到医馆让大夫看一下。” “那位女子是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肖亦儒摇摇头:“应该不是,听她的口音与我们镇上的有些出入,而且当时问她,她也说不是这里人,倒是看她的穿着,好像是有钱人家的。” 苏竹宸说道:“会不会也是今日前来参加佛诞日人家的人?” “这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刚才若不是音音,恐怕这事情还得让母亲知道了。” “音音,关女儿什么事?”苏竹宸有些不解。 肖亦儒轻笑起来,看着在前面和陈静宜一蹦一跳走着的肖桐音,旋即将刚才的事情跟苏竹宸说一遍。 最后肖亦儒略带自嘲的笑着说:“我这个当爹的,还比不上女儿呀。” 苏竹宸抿嘴轻笑:“谁规定女儿不能强过爹呀,况且音音还是我女儿呢!” “女儿我也有份!” 苏竹宸脸带笑容,望着肖桐音小小的身子说:“音音这孩子,不知她脑袋瓜装的是什么,整天一堆奇怪的想法,性子又好动。” 肖亦儒摇摇头:“别说你不清楚她整天在想什么,连我都猜不出来。音音今年才七岁,有时候却像个成年人一样处理问题,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其他的我也不盼,只要音音健健乐乐长大我就满足了。”苏竹宸一脸慈母般的温柔。 肖亦儒轻轻附合着。 来到寺庙前,看着那几个用金漆重新塑过的招牌,而“广济寺”三个字依然栩栩如生,在透露着霸气的同时,亦散发着慈悲为怀的光芒。 肖桐音刚走完阶梯,便看到一个大大的香坛,而在香坛前面站着三个人,每人手里拿着三柱大香正在参拜着。 这三个人肖桐音认识,不单她认识,想必整个花田镇没几个人是不认识的。 一个花家的,一个李家的,一个秦家的。 这三家人,每一年佛诞日势必会约在一起同时烧第一柱香的。凭他们三家的实力,谁也不会愿意排第二位,索性一起。 如果单论目前的势力,自然是花家的最强,因为有一个当朝的丞相在。而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花丞相自然也会出列的。 肖桐音往三家后一排人望过去,前来参拜的队伍没什么变化,都是她熟悉的脸孔。这三家里有几个与她同龄的孩子,只是大家族的小孩,出门都有一大批人跟着,平时更是不容易出来。肖桐音平时也只是与他们碰过几次面,更多时间就是在一年一度的佛诞日上。 花家的几个同龄小孩当中,肖桐音与秦家一个小女孩最要好。而她们的友谊是从前年的佛诞日开始的,一直延续下来。 只是两个小孩平时能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每一年佛诞日肖桐音在去普渡寺前都会与秦紫妍呆在一起,各自分享一些大家没有经历过的趣事。 不过在今天秦家的队伍上肖桐音发现几张陌生的脸孔,她想了几下,没想出在秦紫妍曾经告诉过她家里人中是哪几位。 在花、李、秦三家烧完外面香坛的香进入里面后,排在他们身后的队伍便开始接踵上前。 肖家的队伍是排在十五,由于中途出了事故,耽搁一小会,再加上今年前来广济寺的人比较多,他们家比往年排后几位。 这几年来,他们的队伍一般是在十名左右,有时候赶得早会排上第八九名。 看着前面还有好几户人家,而此时是四月八日,天气也有点闷热,再加上烟火过旺,人流太多,挤在一起身上的汗不时的冒出来。 肖亦儒与肖亦民肖亦农三兄弟站在最前面,之后便是肖老太太。肖桐音与苏竹宸呆在一起,尽管额头不停的冒出汗来,她也不敢随意走动。 苏竹宸拿着手帕不停的帮女儿擦汗,而她自己的额头上亦是香汗淋淋。 随着前面的人参拜完后,轮到肖家肖桐音终于喘一口气。 往年烧一柱大香时,只是肖亦儒一个人上前参拜,今年肖老太太想要个好意头,三柱大香,三兄弟一人一柱。 待参拜完后,往内堂去时肖桐音就没跟上自家的队伍。寺里面积不大,也涌不进去那么多人,一般情况都是派几个重要人物进去跪拜颂经。 而在进寺里时,肖桐音看见花家的人正好从里面出来。 “听说你们肖家今年也烧了三柱大香,看来去年生意不错。”花家为首一人与肖亦儒擦身而过时停下来突然开口说道。 肖亦儒谦逊的答道:“还和往常一样,只是母亲想要求个好意头,为父亲的病情祈祷,所以今年烧三柱大香,与你们相比,还是差多了。” “那是,我们花家的产业,随便哪个,一个月的收入都比得上你们那个破绸缎庄一年的收入。”那人继续说着,表情略带嘲讽。 肖桐音看着有些气,这个人她是认识的,花荣光,花家的老三。平时仗着有个当丞相的老子,经常在镇上欺凌怕恶。 “你们花家是大家庭,而且生意广袤,我们自然比不上。不过,钱财乃身外之物,最主要的是合家安康,举家欢乐。”肖亦儒不卑不亢的说着。 花荣光笑起来,对旁边的一人说道:“如果没有钱,又怎么能够举家欢乐呢?” 他身旁的一人也附合的笑起来:“有钱都能使鬼推磨,天下各路神仙想必也可以。” 肖桐音气不过说道:“你这话算是公然贿赂神仙,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到时各路神仙找你算帐。” “音音,别乱说话。”肖亦儒轻骂一声。 花荣光倒不会计较一个小孩子的话,笑着说:“早听过肖家有个女娃很聪明的,想必是肖兄的女儿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闻,够牙尖嘴俐。不过,口才好未必就能够代表本事有多高。” 肖桐音小手叉腰反驳道:“总好过你狗嘴吐不了象牙!” “你” “不好意思,小女平时让我宠惯了,所以经常说话不分尊卑,花兄莫怪。”肖亦儒先赔礼。 “哼!”花荣光重得的挥了下衣袖,讽刺道:“希望今年你们肖家烧了三柱大香能有一个好意头,花田镇好久没出现四大家族一同在佛诞日烧头柱香的情况了。” 待花荣光等人离开后,肖亦儒责备道:“音音,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肖桐音小嘴嘟起来:“我就看不惯他那人模狗样的样子!” “你!”肖亦儒脸色沉了下来,随后轻叹一下挥挥手说:“罢了,爹进里面陪祖母,你和静宜在附近玩一会,别走太远。” 肖桐音点点头,轻身就走开。 不过在看到花荣光与刚才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还是气不过。 “有一天我就把你那狗嘴打得满得找牙!”肖桐音握着小拳头狠声说着。 “音音,你在这里,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肖桐音转过头然后看到了秦紫妍。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也快忙完了,怕你会找我,所以就在这里等你出来。”肖桐音一见到秦紫妍,对花荣光的气一下子抛到九宵云外。 “还是音音对我。”秦紫妍也很兴奋拉着肖桐音的手说,“音音,你刚才说要打得谁满得找牙,是不是谁惹你了?” “谁敢惹我,小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厉害。”肖桐音摇摇头。 秦紫妍甩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那是,音音那么厉害,只有欺负别人,别人怎么敢欺负你。” “那当然。”肖桐音也有点得意。 “切,自吹。”这时站在秦紫妍旁边一个男孩子轻蔑的说着。 肖桐音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人在,拉着秦紫妍问:“小妍,这是谁?” 第二十七章:棉花糖 与秦紫妍在一起的那名男孩子肖桐音在参拜时有见过,也是她觉得是生面孔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 当时还有两个大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肖桐音也没有觉得很奇怪,这几年来随着花田镇的佛诞日越来越热闹,时不时也有一些邻镇的人过来参与。就今日在广济寺这里,除了平时见到的镇上人们,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而有几个由于她之前经常在城隍庙玩,听庙祝公说是邻镇的,今日也见到在这里出现。 也难怪今日会有这么多人来花田镇参拜,毕竟花田镇这里有一个当朝丞相,而且还出现一个前国师,还有好几个官居要职的。 一个镇聚集这么多达官贵人,在很多人眼中看来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大家都想来沾下光,看能否有碰上好运气。 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大两三岁的男孩,与秦紫妍在一起,肖桐音理所当然把他当成是秦家的亲戚。不过能与秦家攀上亲戚,不是皇亲国戚也是达官贵人。 不过现在肖桐音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冲着刚才他那表现,想好也好不起来。 秦紫妍见肖桐音问起拉着那名男孩子兴奋的说:“这个是我远房表哥,叫季良。听说我们这边的佛诞日很热闹,今年就表叔他们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我还以为很热闹,也只是一般般。”男孩一脸不以为意,“都没有我那边逢年过节的气氛好,而且这里烟味太重,薰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来,一点都不好玩,明年请我来我都不过来了。” 季良的口气很大,肖桐音是最见不惯这种人,回一句:“平时出门不是有一堆人跟着就是躲在马车里看别人热闹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是这样子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季良反问。 “噗!”肖桐音笑出声来,“我以为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像小妍你这般知书达礼的,而且头脑也灵活的,没想到也是一般般。看来一方水养一方人,一种米也不一定能够吃出同类人。” 肖桐音边说边摇头,随后没去理季良而是拉着秦紫妍的手说:“小妍,你这边忙完没,忙完我们去广场那边玩。” “父亲他们还在里面,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不过”秦紫妍看了看季良,有些为难的说着。 肖桐音看出她的为难说道:“你表哥这么大的人,而且平时更热闹的场面他都说见识过,像我们这些一般热闹的佛诞日估计他看不上的,应该也觉得没什么好玩的,让他自个儿找节目。你堂哥他们不是也在吗,让他们男孩子玩一起。而且一个男孩子跟着我们女孩子后面玩,我怕他面上无光。” 季良怒目看着肖桐音,但是憋着一股气又不好发作。 “可是”秦紫妍还是有些为难,“爹让我带表哥四处看看的。” “小妍,就算你有心,恐怕人家也未必领情。你想一下,一个平时吃惯山珍海味的人,怎么会想要吃粗茶淡饭的。要不然我们问下你表哥的意思,如果他愿意就一起跟来,不然我们硬逼着他来,也没意思。” 秦紫妍想想也觉得有点对,转过头问季良:“表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季良这时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看到肖桐音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的表情,最后一挥手说:“这些场面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好玩的,不外乎是看别人参拜一下而已,没劲,我还是回里面去。” “既然这样小妍我们去玩,我刚才听人说门口那边有人在弄棉花糖,我们去买来吃。”肖桐音拉过秦紫妍就准备离开。 秦紫妍一听,两眼也有点兴奋:“那表哥你先回去,我和音音去玩了,等下就回。” 季良嘴巴动了动,看着肖桐音和秦紫妍走下台阶的背影,最后跟上去说:“我刚才想过了,今天人这么多,我怕到时你们两人走散,走不到人,还是跟你们走好,至少你们走散了我还可以回去让人帮忙找。” “不用!谢谢!”肖桐音果断拒绝,“小妍表哥,我和小妍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我比你熟。你跟着过来,无怕万一你跟丢,我们找不到人还得派人找你就不好了。况且你也不是很想跟过来,不要勉强。” 肖桐音心里在暗暗偷笑,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就是欠虐。如果季良愿意呆在里面,在刚才就不会跟着秦紫妍出来。肖桐音前年佛诞日跟着父亲进去过,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一大堆人在那里跪着参拜,香火又盛,稍微不注意就被薰得眼泪掉出来。所以在第二年父亲再让她进去,她是坚决拒绝。 而且在里面参拜又极其沉闷,大人是想求个好意头,像他们这些小孩子怎么可能呆得住。肖桐音不清楚季良与小妍的几个堂哥关系怎样,不过猜测也不会好到哪去,不然这会在小妍出来,就不单是他们两个人了。 季良这时发现他自己的确是拿肖桐音无可奈何,看到她们准备离开,放段时:“带上我吧,里面太闷了,而且我想吃棉花糖。” “哈哈”肖桐音笑出声来,“傻蛋那还不快跟上。”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刚才大家看对方不顺眼,可在一起玩后,不一会大家就忘了刚才的不快。 肖桐音、秦紫妍、季良三个小孩子快步走到寺庙外面,果然趁着今日佛诞日,有不少人把档子移动这边来。沿路除了有卖香的元宝的,还有一些卖小孩子东西的,像那家卖棉花糖就被一帮小孩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秦紫妍看到这情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人这么多,不知这棉花糖能不能买到。” 肖桐音看到一帮与她同龄的孩子围住卖棉花糖的小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用手推了推季良说:“刚才你不是说你在你家那边怎样厉害,这时给个机会让你表现。” 季良踮起脚看了看,最后搔搔头说:“这么多人,不好挤进去。” “切,你还是在吹。”肖桐音马上把之前他说的那句话还回去。 “人这么多,音音要不就算了。”秦紫妍拉拉肖桐音的衣袖。 “那不行,难得咱姐妹俩今日才有时间见下面,一串棉花糖我还是要想办法帮你弄到的。” 肖桐音踮起脚望了望,又跳了几下,没看到里面有熟悉的人。小胖子一家今日倒也是在广济寺这边,不过他一家这会可能还在大香坛那边排着队。如果谭子石和朱光启这两个在,事情就可以很轻松的解决了。 在跳了几下后,肖桐音看到几个让她讨厌的身影,那便是花家的人。本来就对花田的人不感冒,又因为刚才在门口花荣光的那趾足得意的样子。刚才的气还没找到发泄的人,看到与她同龄的几个小孩,肖桐音眼珠子转一圈后对秦紫妍说道:“小妍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几块东西。” “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去去就来。” 肖桐音说完往旁边一堆人那里走过去,她是想去找几块石头的。这时候这么多人,而花家那几个小孩子又是在档子最里面,不用去想他们铁定是让人把之前围在档子前面的小孩子推开让他们挤进去的。肖桐音完会有理由相信花家的人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本来对花田的人有气,骨子里又有点小小热血,在附近找了几块小石头,然后再悄悄的绕到人群后面,趁着人们不是很注意,用力把手上捡的几块石头往花田的几个小孩子头上扔过去,接着迅速的跑掉。 “谁扔的石头?” 果然,里面闹了起来。 肖桐音从原地返回,心里暗暗偷笑。 不过接着她再听到一句话心里就慌起来了。 “血,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