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易参同契》 原初之时 尚书失传残卷中曾记:乾坤初定,四方不稳。天帝特创二十八宿以镇天庭,下辖四灵兽以安幽冥。星宿者,元初之魂也,故可令四兽。神兽者,万灵之首也,故能绝万妖之威,守幽冥之府。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星宿移位,魔教并起。道祖不忍生灵涂炭,下凡寻解。奇才张道陵于鹤鸣山下得梦授玄机,得惊世武学,战四方邪魔。晚年弥留之际,将平生所学记下,望传后人 可古往今来,凡此种秘籍,却总能成了杀人的刀子,害人的利器,无一不违了著人的心愿。 一日星象大变,见东北天空隐约发亮,才算得长白山千年一遇,火山喷发,道陵驾鹤去观。 回山之后,兴致大发,弟子不知其故。他仿天地之玄机,自然之奥妙,造了一四灵归星阵,这才仙游羽化。 第一章 契子 一、契子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万历二十六年,立夏,阴,鹤鸣山下。 杨应龙走投无路。一招日月同辉耗尽他全身真气,是时山石崩塌,草木皆枯。 三名蒙面的高手被震退百步,飞沙走石。 却毕竟寡不敌众。 借着断剑的支撑勉强直起身子,盯着三个黑衣人的身形,苦笑起来。 奇峰怪石,天地氤氲。如斯奇景,权当是给这位壮士最后的安慰。 曾统兵千万,坐镇一方。位高权重,世受皇恩。烈烈风中,眼前一切似镜花水月。 雄霸一时的蜀中大将,筋骨寸断,四肢移位,身形枯槁,死相惨烈,像是受了逼问,吸干了精气。 眼睛扔瞪得老大,望向苍天。 山上上清宫的小道本想收尸,都不敢近前半步。 如日中天的杨应龙,灭门之灾来的猝不及防。 此时的杨府乱作一团 柳夫人见丈夫几日未归,已知不妥。便将自己在襁褓中的次子托付给帐下总兵明樵夫妇,孩子随姓,取名若昧,字元晦。正应了此时杨家惨淡光景 好在几年前,将军听了武当掌门宗衡之言,为防不测,在江南购下大量产业。 匆忙拜别,总兵夫妇乔装商旅,在京中圣旨到达之前,延长江顺流而下,伴着婴儿的啼哭,落地金陵。 不出所料,不到一个月,杨将军满门抄斩的消息就传遍全国。谋反罪。 “果然是他们。”明氏夫妇一声叹息。 第二章 秦淮烟雨 第三章 白露为霜 日出乡关,烟波江上 卯时刚到,河上就热闹起来。明若昧的内息逐渐恢复,依稀张开双眼。见素衣姑娘正在一旁品茗,不禁局促起来。想着自己的酒量怎得如此之差,昨夜小酌几杯,竟这么不中用昏睡过去。平日里喝醉打诨不甚要紧,只是在这样曼妙的女子面前露怯,真是尴尬万分,不知所措,左顾右盼。连忙起身赔不是。 “不知小生昨夜是否时态。劳姑娘照顾。” 林姑娘递上茶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眼下新茶不曾上市,这是自家采的百花露,解乏是最好的了。公子可别嫌弃。” 一饮而尽,明若昧顿感精神充盈,作揖道谢,说:“昨夜听姑娘琴曲如沐清风,至今耳边萦绕不绝,若他日有幸,定要尽兴才好。” “公子过誉了,若有缘,自有再见之时,现在快到辰时了,我叫下人靠岸送公子出去吧。” 依依不舍,三别四别,出了楼船登岸,明若昧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一丝牵绊,一丝欢愉。几分期许,几分幻想。缓步踱回家中。 不料昨日出尽风头,不过半天时间满城风雨,说明家公子如何如何,闲话全传到了明樵夫妇这里。 一进家门,妹妹明如霜正侯在门口,见兄进门半嘲笑半严肃地赶紧提醒:“兄长昨夜风流倒是开心,爹娘在里面可是气坏了。你呀,要小心着点。” 若昧沉思半刻,大步进门,跪下赔罪。 明樵大斥:“元晦!我们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露了武功。昨日倒好,全城的人都看见了!。” 元晦不解,嘟囔几句:“武功练来本就是用的” 没等说完,就被一旁的母亲打断:“好好听你爹教训,不可顶嘴。” 元晦向来是个好脾气,自然不再说话,只心中疑窦不开,总闷闷不快 明樵继续:“还有,这阴阳九术开篇,第一句是怎么说的,背来听听。” 元晦答:“恬淡虚无,真气从之。戒色戒嗔,形神不邪。” “既然还记得,你还敢留恋烟花之地!” “孩儿彻夜听曲,并未做何不妥之事。” 明樵哼了一声,叹到:“只怪我们从小对你太过溺爱于你。你也不必再解释了,照旧去北屋面壁。” 元晦藏着一肚子的不解,但知道父亲的脾气,把话硬吞了回去,走到后堂跪下。 明家大宅不设祠堂,从小明若昧弱是犯了什么错,总要到这漆黑小屋,对着这柄青龙断剑跪下。明若昧好奇万分,多次询问宝剑来历,却从得不到答案。 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明若昧算算时间,也该是妹妹来送宵夜的时候了。可左右等着都不来,于是准备起身透个气。刚打开门,不知什么缘故,剑柄的晶石便在墙上映出了奎、娄、胃、昴、毕、觜、参七颗星宿来。 若昧偷笑这铸剑师何以这般不学无术,居然将白虎七星的宝石镶在青龙的宝剑上,牛头不对马嘴。 还来不及细想,如霜带着食盒偷跑到后院了。这两兄妹从小打打闹闹,情感甚好。只有一样,家中的《阴阳九术》独独传给了儿子,让如霜好不痛快。却还好,没有妨碍了兄妹情分。 在元晦和如霜软磨硬泡之下,明樵夫妇拗不过,只得退一步,到峨眉山请了师傅,学得了些花拳绣腿。元晦又趁着父母不在府中的日子,偷教了些,这才平衡了这大小姐的嫉妒。 这刻,如霜非得缠着若昧撒娇,道:“哥哥,我们女儿家注定一辈子到不得那里,你就给我讲讲这烟花之地的见闻嘛。” 若昧坳不过,只得说些故事:“昨天呀” 两兄妹边吃边喝,其乐融融 另一面。林素衣经过打探,基本掌握了李成蛟每日必到之处。送走明若昧后,抹了淡妆就先进了金陵城,埋伏在烟雨楼中。 不一会儿,见楼下好大的声势,掌柜伙计都出门印客。定是这位李公子前来用早点了。 身旁的婆婆轻轻提醒:“4个守卫,又进了雅间,确似难以下手。” “倒也不十分困难。”林素衣取了些迷情的香料,催动真气打出一阵清风,半开雅间的木门。不出所料,这个纨绔子弟闻香而出,假惺惺道:“这不是昨日的花魁姑娘,也喜欢这家店么?” 素衣起身行礼,说:“公子居然还记得奴家。昨日无缘与君谈琴论曲真是可惜。听人说李少爷可是城中的名流。” “今日我们能再见,可见是有缘。”李成蛟笑道。“既然有缘,不知可有幸与美女同桌用餐呢?” “李公子赏脸,奴家又岂能拒绝。”正中下怀,林素衣笑着回答道。 “我说这女人啊,还是喜欢有权有势的男人。”成蛟自鸣得意地坐下。 小点上桌,林姑娘摘下面纱。看见没人,再加上刚才迷情仙香的作用,没吃几口,这个内力虚浮的草包自然按耐不住,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素衣见时机成熟,轻轻推开他的脏手,柔声细语道:“公子何必如此性急,这里人多嘈杂,妾身的船今日就泊在岸边,不如” “小娘子说哪里,便是哪里。”成蛟已迫不及待,气息也急促起来。 “好”。刚要起身,见守卫形影不离,便说:“只是” “小娘子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你的这些侍卫都是俗人,怕扰了我们的兴致。”素衣附在成蛟的耳边,吹了阵轻风。 “你们都给我呆在这里,别妨碍了本公子逍遥!”色胆包天,这位大少爷又像被雷劈着一样,早没了思考的能力,只剩哈喇子没流下来的地步了。 身边的护卫常见自己家少爷如此,见怪不怪,也没什么防备,乖乖的呆在茶楼。 林素衣故作亲近的与他走到乌衣巷边的偏僻小道,见四下无人才把他推开。 李成蛟正欲开口:“小美人又怎么” 只见林素衣袖中一根绣花针射出,还不等这位李公子说完,便已经断了气息,不明不白的死了。 随行的婆婆倒怕绣花针露出破绽,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把他吸出,又去插上一把匕首,多做了几个伤口,假作为凶器。两人退至江边,登上楼船,扬长而去。 第八章 龙虎授武 笠日,陆离与如霜下山置办些货物,两人窃窃私语,回来时看见明若昧正常了很多,衣服也穿戴整齐,在仙女岩上练功,步伐轻易,眼神清澈,剑气也比昨晚收敛得多,风姿更不输从前。方才悬心落地。 这儿毕竟是山水灵秀,修仙了道之地,置身其中,时光停滞,不知黄历,赛了神仙。疗伤忘苦,自然算不了什么奇特的功用。 若昧见到陆离,先是为昨晚的莽撞道歉,又毁了这么写树木花草,又感谢他这些天照顾自己妹妹。 陆离道:“你何错之有,我也是过来人,自知你的心境。至于这些草木,不过个把个月,就又会重归繁茂。” 明若昧言:“小弟惭愧,论武功文采,都不如陆兄,又屡次三番,得你大恩相救。” 陆离道:“明兄谬赞了。不知兄弟接下来又和打算?” 明若昧答:“我想过些时日彻底伤愈,回四川拜祭亲生爹娘,尽一尽多年没有尽到的孝心。至于这血海深仇,若真是寻起来,对方位高权重,我们面对的是整个朝廷,肯定要拖累舍妹,甚至更多的人。我实着因为自己的鲁莽,已害了这样多的人,想着,从蜀中回来,便听从养父养母的安排,远离中土。” 陆离笑道:“明兄能豁然开朗,真是造化。” 如霜也开了口:“哥哥能恢复往日风采,真是好极了。我们去同宗衡道长致谢,再选个吉日子动身,忘了那不开心的事情,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明若昧道:“好。那我不练了,一同上山。” 三人同行。今日却不知为何,陆离总心不在焉,喃喃自语,总嘀咕着南洋二字。走到平日里的险峻之处,居然被小石块绊住,险些摔了下去。如霜不顾性命飞奔去扶。两人摔到一块巨石前,才好不容易停住,四目相对,却都红起脸来。一言不发,各自站起来继续上路。 明若昧好像看出了些端倪,故不作声。 到了山上见了道长,说明了去意。宗衡知道这两人从未经历过江湖险恶,若是此刻下山,无疑是送死。 思量片刻,说:“我看前几日你练了些拳脚,招式虽然繁复多样,但若真遇高手怕是只有逃命的份了。与你爹的武艺比起来,实相去深渊,你可知缘由?” 明若昧道:“我与妹妹也参详过,从小我们只练得全书的前五术,定是缺少了奥妙心法。” 宗衡道长笑道:“不错。贫道曾听你爹提起,这书后面,还有御气,伏魔,屠龙,摄魂四术,早已失传。御气乃全书总决,记全书精要奥妙所在,若能练得,武功可增十倍。” 明若昧叹道:“只可惜我出世前爹爹已经去世,这书我又何处去寻?” 宗衡回:“就连你爹都没有见过御气**,只是他早年曾在酆都拜了位世外高人,学得世外高人的上乘内功,要使用天下各派招式皆轻而易举。然而,好在道家功夫最终都殊途同源,你且随我来。” 明若昧与宗衡道长下了山谷,使着那踏雪无痕的轻功,过荆棘乱石,如履平地,进了化清洞中。 这洞看似曾有人在内修炼,桌,椅,烛台一应俱全,还有些造火做饭的痕迹,虽然简陋却不觉得难以住下。 宗衡这才继续说:“我早年在此处疗伤,无意发现此洞载有道家导引神功《灵兰秘典》,可代替御气**,助你打通血脉,事半功倍。” 说罢,拂尘一挥,尘埃皆去,满洞真言。还没等明若昧反应过来,宗衡道长抢先飞出洞外,不等明若昧说话,就从山上打下一块巨石,封死了洞口。 明若昧大惑不解,赶忙喊:“道长!道长!这是为何?” 宗衡千里传音:“你静心在洞内修炼,我留下一个小口,每日命人替你送饭。待你能推开这巨石,神功则成。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看上一眼,都不曾有缘,杨将军为国为民,你又天赋极高,这功夫给你不妨事,不妨事” 回到道观,简单说明缘由,劝如霜也多留几日,令陆离同去泰师弟每日下山送饭,但嘱咐万万不可助他半分。 如霜虽然担心,却不好说些什么。 明若昧在洞中,就着石缝透出的光线,隐约看见一方石桌,几个烛台。行了纯阳的真气将它们点亮,洞中才豁然开朗。 想着此刻已没有退路,只得照着石壁上的图案文字,打坐练功。才过了几个时辰就觉得内力充盈,真气在奇经八脉游走,很是有趣。这才来了兴趣,硬练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得这石缝中的光,明暗交替了三次。明若昧突觉不适,好像一块大石压凶,喘不过起来,真气堵了血脉,欲喷涌而出,一声吼叫,昏死过去。 第九章 冰火姻缘 过了两天。 山下没有音讯。 陆离在房里准备食盒,准备在午时下山送餐。出门才走到大殿,就被明如霜拦住了。 互相行了个礼,两人相视一笑。如霜就把他拉到小路边上,问:“陆兄可是要进谷?” 陆离答:“不错,师父命我每日下山送饭,怎么可以耽搁?有事不妨等我回了再说?” 如霜撒起娇来,拉住陆离不放他过去,道:“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担心家兄,求你带我进谷一趟,只看看就好。” 陆离推诿道:“这怎么可以。谷中荆棘丛生,又多豺狼野兽。你若遇到危险,我岂不愧疚?” 如霜听到这话,倒有半分高兴,只是担心哥哥,继续黏着他。磨了好一会儿功夫,陆离实在不忍再拒绝,只好答应了。但说:“你哥哥在修炼本门至上内功,且不能有人打扰,防止他走火若魔。一会儿到了化清洞,放下食盒便离开,不许出声,可好?” 如霜欣喜道:“好啦好啦,我就知道陆兄最好啦。” 两人走到崖边,循着最平坦的小道一步步下去。这日天气正阴,却没有风,云层极厚,使人闷热异常。如霜和陆离却未曾敢到半分不适,精神甚好,或许是小年轻身强力壮,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半山腰的化清洞,从小洞里塞进食盒 只是这如霜还不舍得走,调皮地向里面望了好一会儿,又不敢出声。陆离怕影响了明若昧练功,上前正要把他拉走。不料如霜猛一头,吓了陆离一跳,一退几步,踩了块浮石,一个不稳快要掉下山去。如霜伸手去拉,踉跄一下也掉了下去。 情急下陆离一掌劈出,打进悬崖峭壁,稳住身体,好不容易架起轻功,再死命抓住了如霜。只是刚才耗了不少真气,实在提不起另一个人来,缓慢地向下落去。 可山下乱石嶙峋,又诸多荆棘,就算这样慢慢落下去也必死无疑。陆离急中生智,算了落下的大概位置,飞出佩剑先砍了前方诸多障碍,再用劈空掌移开了尖锐的石头。 安全落到谷底,陆离和如霜才长舒一口气。只是天公不作美,才一会儿就由阴转雨,倾盆而下。江南到了清明前后,总免不了这样的天气。 在谷底跑了好一阵子,见山泥开始倾斜,今日回观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随便找了个山洞避雨。 进了洞里坐定,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倒还真都会苦中作乐。如霜全身都被淋湿,长发凌乱,不时打个喷嚏,冷的直哆嗦。虽少了些修饰,却看着楚楚可怜,红唇凝肤显得愈加清雅。陆离一时忘了分寸,盯着明如霜出了神。 如霜也抬起头来,依循着目光回看,也不多说什么,好像读得懂这眼神里的语言。洞里弥漫着这样诡异的沉默,却不尴尬。 直到如霜再打了个喷嚏,陆离才像回了魂魄过来,很是担心地说:“要赶紧想个法子,否则明姑娘非伤寒了不可。” 说罢,用手扯下了洞里干枯的藤蔓,寻了些碎石,还擦破了手,却顾不得这许多,用了古法点燃。洞里暖了不少,可陆离依旧焦急。说:“如今姑娘必得月兑了衣裳,烘干才好,否则明日该病了。只是……,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更不要非礼勿视了。” 明如霜红了脸,摆弄着湿透了已经半带透明的衣服,不出半句声响。 陆离继续自说自话:“不妨这样,我自幼习武,身强体壮,再淋多些时候的雨想必无碍。” 还不等明如霜回答,陆离就自个儿奋力一冲,走得远远。 如霜想要开口挽留,却知不可。姑且先褪去衣物,快快烘干,不能枉费了陆离的一片心意。估模过了半个时辰,都干透了,才叫了陆离进来。 他回到洞中,坐定,用内力一点一点把衣服逼干。 明如霜一言不发,怕扰了他。只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目不转睛。心跳如小鹿乱撞,调多少次内息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般。心里想着:“他真是傻得可爱的君子。” 等陆离的衣服全干,已时至夜晚。初春的天气变幻莫测,这是知道的。不过就几个时辰,天气已豁然开朗,皓月当空,星斗满天。 陆离收了真气,调匀了呼吸。见如霜盯着自己,瞧瞧自己身上一切都还好,衣服也不曾破,就问:“明姑娘,我可有何不妥?” 如霜道:“没有,我只是……,陆兄怎么这样见外,我们方才经历的生死,又相视了好几天,叫我明姑娘显得也太生分,只像是路边的过客,你喊我如霜就好。” 陆离尴尬,只说:“好,如霜姑娘。”偏又加了姑娘二字,真够呆板。 如霜莞尔一笑,嫣然无方,不加装饰,真沁了陆离心脾。 陆离继续说:“虽然眼下雨是不下了,可方才泥石倾泻,山路又湿滑,我们就在此山洞休息一宿。等明天天亮了,再回去不迟。明姑娘且进里面歇歇,我替姑娘守夜,免得多了闲话。” 如霜道:“这里就我们两人,哪里来的闲话。我不累,陆兄若是有兴致,陪小女聊聊吧。” 陆离言:“在下…在下向来不擅言辞,只怕扫姑娘的兴。” 如霜回:“怎么会呢。就说说你的名字吧。陆离。离骚有云:‘分总总其离合兮,班陆离其上下’。你又碰巧姓陆,令尊令堂定是花了一番心思,让公子来日出人头地,有光辉灿烂之未来。” 陆离言:“我幼时父母已失,也不知名字的深意。今日听才女一解,豁然顿悟。” “我也只是略通些诗书,勉强一猜。只是在易经之中,离卦为火。我又叫如霜。真是冰火不融呢。” “这怎么会呢。既济卦就讲的就是这水火相容,阴柔相济,正是可堪造就的意思呢。”话音刚月兑出口,陆离自己也吓了一跳,脑中一团乱,赶忙道歉:“我鲁莽了,刚才真是不知所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定是淋浴淋糊涂了。明姑娘听过就好。” 如霜这才笑出声来,稍加些责怪的语调,说:“我说过啦,你叫我如霜就好,也不用加个姑娘,如今我也是江湖儿女了,何必那么拘束。” 看着陆离这般紧张的模样,如霜心中不知生出多少爱怜。趁着这位“陆公子”不备,上前对着他发红的脸颊亲下一口,在耳边细语:“今天,谢谢公子。”小碎步逃到洞中休息,不敢回头看他。 陆离一言不发,呆坐在那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脑中尽是如霜清脆的笑语,可人的样貌,怎还睡得着,翻来覆去,最后只好在洞口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伴着青鸟啼叫,万物复苏。他两才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找到了上山的道路。陆离说:这山路崎岖,若是再掉下去,恐真伤了性命,我不妨,不妨搀着姑娘?” 如霜什么也不说,很是放心得就把手递了过去。第一次触到这纤纤玉手,陆离先是一愣,接着像被从哪儿被灌了外来的异样真气,总觉得哪儿不舒服。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个劲想着先回观要紧。 直到了山顶,进了真仙观内,两人的手也不曾分开,似乎忘了这茬,很是自然。后来被去甚,去泰正巧撞见,这两个调皮的师弟打趣起来,笑问他们去了哪里,这才意识到。两人到这时都还忘了分开,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告别,行了道别礼,各自踱步,终于回到房中歇下。 虽然累了一天,又爬了山,真真一点也不觉得疲惫。两人都在各自床上折腾了良久,带着浅笑入了美梦。 第十章 神秘来客 化清洞中 偶尔有几个蚂蚁爬过,吸吮洞中滴下的水珠,伴着一个诺大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明若昧的眼睛缓缓睁开,却依然像被什么压着,仍旧动弹不得,喘不过气来。借着石缝里透着的光,猜应当近了午时,想着是平日里有人该送午饭的时候了。欲趁这个机会开口求救,却又张不开嘴。像被人束缚了手脚,又被堵了嘴巴。好不难受。 正僵在那儿无可奈何,眼睛定在一个位置,只能看见洞顶上密密麻麻刻着的小点,初见不觉得什么,但一直盯着,身体奇痒万分,犹这上面的万千小点都落在身上变化成了蚂蚁,一点一点在他皮肤上缓缓爬动。可手脚皆不能动,抓又抓不得。 明若昧怕自己走火入魔丧了性命,紧紧闭了眼睛,头一个震颤,想把它们从脑袋里甩出去,从眼里挤出去。谁知眼前这些活动的小蚂蚁竟在脑海里被连了起来,贯通一气。“涌泉,太白,太溪,会阴,太冲,膻中,玉堂,滑盖,百会,……,气血像听了命令,自己运行起来,接连冲破了这些个穴道。 啊的大叫一声,血脉喷张,足了精神,想要立刻冲起来,额头不知被什么打了下,眼前一亮,醒了过来。原来是梦。梦里的感觉怎么会如此真实?”明若昧暗暗想着,起身再去看壁上秘籍,毫不费力就站了起来,初觉惊奇,再试着调运内息,居然畅通无阻,还比从前更加浑厚,真是意外的惊喜。 可再抬头看,石洞顶上突兀兀一片,什么都没有。仅一些凝露水珠滴了下来,模了模额头,想着应当就是被它们砸醒的。明若昧开始疑惑,刚才的昏厥,究竟是练功之后会有的正常反应?还是方才真的已经走火入魔,若不是那恰如其分的梦,已经魂归西去?天知道呢。 现在也来不急想这些事情了,毕竟总算安然无恙醒了过来,没事就好,先考虑考虑怎么出去呗。坐下运行了三十六个小周天,彻底稳住了前几日在体内游走的真气,调和了血脉,整个人变得精神矍铄,感觉好一个爽快。对着山外巨石使了一招“夸父逐日”掌法,巨石崩裂,造出好大的声响,碎石散到山谷各处。终于重见了光明!眼前也豁然开朗,见到广阔的天空,星斗满布,心中好是高兴。 他没想到宗道长居然等在外面。明若昧还来不及开口,宗衡先是一副惊讶的表情,脸僵了一僵,后才大笑:“哈哈哈哈,果然天赋极高,才三天多一些,就冲破了难关,不愧是将门虎子。我原想着怎样也要到明晨,却不放心,下来瞧瞧。” “有劳道长挂心。更要多谢道长传这等神功。”说罢欲跪下行个拜师的礼数。 “不必如此客气,我与你父亲乃是挚友,帮你也是应当。你我没有师徒缘分,不可行这样大礼。”立刻把他扶了起来。 两个人还要客套下去,却被驾着轻功下来的陆离打断。看到明若昧,欣然道喜:“恭喜明公子神功大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宗衡觉得奇怪,问:“这么晚不好好休息,怎么下来了?观里可出了什么事情?” 陆离答:“差点忘了正事。方才我在打坐修炼,见房间外面有异动,一蒙面黑衣鬼鬼祟祟在逐个房间的窗外张望,像是在找人。我跟在他后面,干脆先把他打晕,封了他穴道,怕这人是应天那狗官派来的细作,可能对明家兄妹不利,唤人把他关在柴房里,想听听师父如何处置。却不料师父不在练功房里。又听到这儿轰隆巨响,就先来看看,是否是那贼人的接应,要做什么坏事。” 宗衡点点头,对明若昧说:“不妨一同上去看个究竟?” 三人一同到了柴房,见到地上穿着黑衣,圆头大耳的家伙,虽长得粗狂些,面目憨厚可掬,倒也不像作恶的人。陆离问及宗衡要如何处置,宗衡说:“方外之人不忍杀生,你就把他丢在太清溪里,随他去吧。” 正要动手,明若昧急阻了他们,道:“停!先别动。我仿佛记得这人,可否把他弄醒再说。不要错害了好人。” 若昧虽不熟悉这张面孔,但依稀记得每三年,这个模样的人就似乎要来家中做客一次,停留几天,像是父亲的熟人。太清溪水流湍急,怎么能这样儿戏了他的性命。 陆离取来一盆清水,喷醒了他,再解了他穴道。装作疾言厉色,问:“你来真仙观有何企图?”,然后指着明若昧,说:“是不是想对我们明公子不利?” 这胖大叔定睛看清了明若昧,顾不得身上伤痛,废了好大的劲改成了跪姿,放声哭道:“少爷,可算找到你了,见你没事,我也可以和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交代了。少爷啊……你可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啊……你要出了什么事,我非得殉葬不可……。”嘀咕咕噜说了一堆,后面的话也没听清。只是这声音还真中气十足,吵的真仙观上下都听到了。 明若昧仔细回想,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了些印象。说:“你可是南洋的汪叔叔?” 胖大叔抹干眼泪,说:“不错,难得少爷还记得属下,难得啊难得。”刚被打伤,又各种感情五味杂陈,难免有些语无伦次。 汪全是明樵为了以防家中不测,派去南洋做生意的下属。前些天正值三年一次入中土探亲,进货的时候,马队到了金陵,路过明府见一切破败,都吓坏了,我急了差点昏了过去。后来遣了好些人打听,才知道又是李化龙那畜生,如此几次三番害人性命。 好在明樵睿智,生前给汪全留了锦囊,告诉留在中土以外的忠仆们,若有一日发现家中变故,就要上龙虎山寻自己子女,尽力帮助他们,这才寻模了过来。但又惧人心险恶,恐怕这些道士若和老爷交情不那么深厚,在官府威逼之下,害了公子小姐,方着了黑衣,蒙了面,想探个明白再说。 不愧是经营多年的商人,心思缜密,有备无患。 陆离看明白了情况,知道自己错打了自己人,连声道歉。 这胖叔叔心宽体胖,也不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大肚皮,模了模被打的后脑勺,一笑了之。 既然都是自己人,宗衡吩咐各自散了,让身旁服侍小徒弟守一给汪全安排了房间。 汪全不急着休息,拿起柴房里的包袱,先进了明若昧的房间。这胖叔叔肥头大耳,走起路来整个身体的肉都在抖动,很是可爱。 “公子一切安好,不知小姐现在何处?” “她在后山由女弟子照顾着,不曾受到过伤害,汪叔叔放心。” “见少爷这样精神,小姐又无碍,我也就安心了。公子切记,一切皆有天命,万不可对老爷夫人之死太过自责,这绝对不能是少爷的过错,他们早在十八年前就做好了向杨老爷尽忠的准备。”汪全一边说,一边从包袱里取出一柄剑来。 “看这剑柄上的水晶,是…青龙剑?” “不错,那天我得了消息,就潜入被人洗劫一空的明府,只看见这把断剑还被人留着。可见是那群狗官不识货。我早年收了一块上好的铁矿,再用重金请了西域著名的铁匠鲁定,续好了这把杨将军生前的佩剑。如今它可是削铁如泥的神兵了。” 明若昧接过青龙剑,稍拔出来,已被其凌厉的锐气所震慑。剑中沉睡多年的灵魂似乎又活了过来,吸引他的主人一点一点将他全部拔出。明若昧大赞:“果然是天下奇剑,谢谢汪叔叔。” “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还有,这是一万两银子,这是护心甲,还有,避毒丹,幻影沙,断魂酒,公子要回南洋少不了这些东西。”一边说,这胖叔叔一边拿出了一整桌的东西,然后,继续唠叨:“我还要再在江南置办些货物,恐怕不能陪少年同去,有了这些银两和装备,应当是无碍的,实在不行,我再让村外的几个随从护送你和小姐去。” 明若昧见汪叔叔如此热心,连连道谢,最后还是婉言回绝了。让他静下心来,把这一路的故事全说出来,并解释自己要去蜀中拜祭自己亲生父母,尽一尽为人子女孝道的意图。 汪全感叹少爷的孝心。既然万万不可阻止他西行,这胖叔叔就执意把银两和装备留下。说:“就算一时不回南阳,路上总也需要盘缠和护身的用具。少爷不要,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白费了那么多人救你的苦心。这些银子,本来就是先有了老爷的生意,才能赚来的,说起来,全都该是公子和小姐的。” 明若昧只能勉强收下了全部礼物,再听了这位汪叔叔唠叨了快一盏茶的功夫。解释如何用这些器具,如何防江湖恶人,诸如此类。话毕,又谢了好一会儿,才送这热心的忠仆回房睡觉。 临别时,汪全再回头,说了句让若昧听不懂的话:“少爷要牢牢记住,那把青龙剑,即使再断,剑柄绝不可离手,万万不能忘记,如性命一般重要!。” 明若昧听了太多的话,脑袋里一片混乱,没什么时间细想多问,只以为是他啰唆,就草草答应了。 送走他时,心中感慨万分,家中修了多少年的福气,才遇到这样多的生死之交。 第十一章 星夜启程 (这一章过渡,第二卷要开始坎坷人生了,哭~~~) 好不容易一个人安静下来,明若昧在了无生息的房里陷入无尽的沉思里。“人言都道江湖险恶,妹妹同我从小都在父母保护下生活,从没有经历过这些。如今为我一个人拜祭父母的事,若是再拖累了她,怎么对得起养父养母在天之灵?” 几经思量,私自做了决定。提笔给如霜写信,字字恳切,道明自己的担心和诸多其他的缘由,决心自己一人上路尔尔。等拜祭完父母回来,再同妹妹会合不迟。有什么灾难,一个人承受也就够了。 写完放进信封,思来想去,总还是有一点点放心不下,想起了那日上山时陆离和妹妹那段小节,若有所思,就去敲了他的房门。 “陆兄可睡了?” “还不曾睡,明兄请进。” “我已经做了决定,打算今日就启程去蜀地拜祭父母,只是有一事想冒昧相托。” “如此之快?也不再休息几日?明兄说冒昧未免也太见外了,自那日送你们回来,就已把你们当成了自家师兄弟。明兄少年英雄,武功卓越,能认识你可是我平生幸事。” “陆兄谬赞了。事情是这样,舍妹从小娇生惯养,定受不了路途奔波。如今昏君当道,江湖危机四伏,我不忍再拖累一人。那日见陆兄与我小妹说得来,陆兄本身又是个正人君子,故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陆兄可否在我回来之前,代为照顾如霜几个月?” “就算明兄不说,我也会尽力做到。莫说几个月,就算照顾她一生一世,又有何妨。” 明若昧听出了话外玄机,甚是放心。 陆离继续说:“兄弟难道也不跟如霜亲自道别么?她明日若发现你不见了,肯定要闹脾气。” “我写了封信,详细解释了心中顾虑,烦请转交给舍妹。从小到大我与如霜最是要好,最知晓她的脾气,若当面告别,她必定不依,非要跟着去不可,到时候反而碍事。这才求了陆兄。” “既然如此,我必不负所托。”陆离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明若昧再顺手递出五千两银子,说:“妹妹吃穿用度,不能白拿观里的。她从小衣食不缺,虽然性子是极好的,但毕竟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她若需要什么,就从这里取,可好?” 陆离三推四推不成,只能收下。说:“令妹的生活起居,实实不是什么大数目。就算观里供应不起,还有我呢。这样,明兄盛情,我呢,暂且先收下,安了你的心,等兄弟回来了,再还你不迟。不知道明兄打算什么时辰出发?” “我不想打扰到任何人。一会儿回了房间收拾包袱,再过两个时辰就启程。” “兄弟既然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陆离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这是我贴身的三枚流星伏魔镖。你虽不会使用暗器,但带着防身也好,到了川中,危急时刻,自有想不到的大用处。另外,我的坐骑就送给明兄当个脚力吧。” 明若昧谢过陆离,回房整理包袱下山。狠一狠心,然后真就头也不回,策马扬鞭,向西边的官道一路狂奔而去。 第二天早上,明如霜照例去找陆离练功。之所以说照例,是因为自从那日谷中回来,如霜就每日缠着他,要他教自己武功,说是怕自己花拳绣腿的,若是以后碰上浪子,采花大盗什么的,吃了亏可怎么好。 陆离在约定的仙女岩,像往日一样等她,只是今日步子沉重,徘徊不止。不像前几日里,不管等多久,都很开心的样子。 如霜调皮地上前拍打了他一下,问:“陆兄可有什么心事呀?”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从袖管里掏出明若昧的信。如霜着急的拆开,看罢就咬着她那纤巧轻薄的嘴唇,一副暗自神伤的样子,说:“哥哥怎么这样傻,始终都没有想开。” 陆离想上去安慰,可又不知从何处说起。想用双手去抚慰她,又怕这么做像轻薄的浪子,惹人误会。真是进退两难。 正巧这个时候,听到旁边女弟子们笑的好一个开心。已经多年不在这山里听见这样爽朗清澈的笑声了。放眼望去,原来是昨日的那位胖叔叔。真没想到人虽丑陋,却可以那样的受欢迎。 只见他送这位“妹妹”一些胭脂,那位“妹妹”一些水粉,好一个天生的油嘴滑舌,逗得在场每一个姑娘笑逐颜开。 陆离见如霜疑惑,就把这位怪叔叔的来历从头到尾解释了一番。 明如霜跑上去行了个礼,叫了声汪叔叔。这胖叔叔认出是自家小姐来了,赶忙收了这热闹的“摊子”,要和如霜叙旧,交代些事情。离开时,还真有几个“妹妹”们依依不舍,喊到:“可要常来啊,给我们姐妹多带些女儿家的玩意儿。” 胖叔叔一边应着:“好好,我定想着妹妹们。”一边从容退了出来。 回了房间,汪叔叔像昨日一样唠叨,说了大堆谁也没听进去的话。然后给了如霜一套一模一样的行囊,还着意添了许多珍奇的水粉,胭脂,唇脂,香料,绸缎等等。别看他人长得粗糙,心却是极细的,女孩儿家所需的一切,分毫不差的都给准备到了。 如霜也来不及看,更来不及听,眼花缭乱的东西,只得先收下了慢慢研究。 汪全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舒了口气,就起身道别:“既然见你兄妹无恙,我也放心了。村口的商队还在等着我,今日不得不先走了。我在南洋少爷小姐恭候大驾!。” 拜别了这位可爱的胖叔叔,明如霜的心情终于好了些。拉着陆离的手,说:“继续去练剑吧。” 陆离盯着如霜的纤纤玉指楞了好一会儿,心头像被蜜蜂蛰了一口。自己抓得更紧了些,一同出门了。 第十六章 午夜酣战 第十七章 竹林练剑 回到房里,林素衣把明若昧如何遇上自己,又如何家破人亡这一路的际遇,全都告诉了采薇。两人商量了好久,应该怎么帮一下这位公子,免得终日里都对他心怀愧疚。 然而真的只是愧疚这么简单么?林素衣很迷惑,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不单单只有愧疚,很复杂,复杂到表达不出。 采薇心里是明白一些事情的,只是嘴素来不正经,脑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想法,觉得女能许给男人的,要么是与他一夜风流后不告而别,要么是以身相许后给她繁衍子嗣。其实看着明若昧的品行,对于素衣,要说是个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也不为过。可当下这般没头没尾的,别人还以为是小女子思春了呢。 “这样吧,看这小子的武功,未免也太不登台面了,还需要女孩儿家来救,真是可笑。你不妨让徐叔叔教他些武功,至于学不学的会,就是他的事情了。一来呢,让他行走江湖不至于被人欺负,二来,将来也不至于嫁了个武功比自己差的男子。”采薇好不容易出了个正经的主意,还不忘最后嘲她一嘲。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是教他武功可行呢,还是……嫁与他可行?” “别闹了。姑娘家整日里怎么可以说嫁不嫁的。说正经的,徐叔叔脾气怪,要他教武功,可真是难如登天啊。” “哼,这妖怪男人,别人拿他没有辄,我偏有办法对付他,小姐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采薇信心满满地,先拿起素衣姑娘的胭脂水粉浓妆艳抹地梳妆了一番,蹦蹦跳跳跑到天字九号徐潜的房里,稍稍解开了些衣襟,,自说自话推开门,对着他搔首弄姿。鬼灵医正在做药,平时一副神气样子见到了这个架势,吓得跳了起来,东西掉了一地,还以为她服下了自己的噬心露。 采薇趁势钻进了房间,把门窗都给关严实了,妖魅地拨弄着他散落下来的头发,做出好像要扑过去的样子,全身痉挛般的扭动,申吟地说:“娘娘十多年没见神医了,很是想念。怕你在这穷乡僻壤,甚是寂寞。我今天是奉她的命令而来,把自己,就交给公子了。这不,问你要了噬心露,好更尽兴一些。”说着还抛出几个媚眼。 说实话,采薇虽比不得素衣姑娘,可还是有些风韵的,怎么看都像大户人家出来宠坏了的小姐,做事实在是不分轻重。 徐潜这可吓坏了。他深知噬心露调配不出解药,若不经历过男女欢好,定不能解除,只差躲到柜子里去了。连连拒绝了她口中那位“娘娘”的美意,采薇还是不依不饶。 这小丫头片子见此招奏效,暗暗窃喜,笑容已经慢慢洋溢在脸上,趁热打铁:“娘娘的命令我是不能违抗的。你要是不让奴家从了,那就换我林姐姐来,我林姐姐若是不行,那你最心爱的,我那大师姐就来,知道你满意为止。” 这位“鬼灵医”龟缩到了墙角,吓出满身的冷汗。采薇见时机一到,继续用那**的声音,靠近他的耳边,说:“你若是真的不要,那就不要呗,我还看不上你呢。只要你答应帮我们家小姐办一件事情,今天这一出,就算没有发生过。娘娘远在千里之外,管不了这么许多。” 这个时候当然轮不到徐潜挑三拣四,无论什么要求都只得答应了。 采薇跳了起来,又回到他那欢快的声音:“好类,明日我们就把明公子带到竹林,你可得仔细教他武功,不然啊,哼。”扭头又蹦蹦跳跳回到素衣的房里。 徐潜在那儿擦着冷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反悔的,好在明若昧那小子资质不差,人品似乎也不坏,教就教了吧。 笠日清晨,明若昧还是一样早醒,昨夜涂了凝露金疮膏,一晚上的功夫,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不妨碍行走了。走出大门,伸伸懒腰。吸一口直抵心肺的好空气。 林素衣坐在河边的石桌旁抚琴,依旧蒙着那轻薄的面纱,在群山迷雾的环抱下,有些飘渺入仙的感觉。只可惜曲风忧伤,丝丝割心,好像是《静女》。 若昧就在一旁附和起来:“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明公子果然是诗书皆通。起的这样早,是来欣赏巫山的美景么?” “不止是巫山的美景,眼前的一切不都如一朵轻云出岫么?这客栈的名字也别致,云烟,好应景。” “**朝还暮,烟花春复秋。”素衣直勾勾盯着神女峰,冷艳动人的脸上隐约透着一股忧伤。 “对了,昨晚,还要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声谢小女子就安心领受了。不过,公子可有想过,江湖险恶,若是在别处遇到高手,可怎么好?” “姑娘提点的是。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世面,练功练剑都只是在家中的院子里,没有临阵打斗的经验,确实吃了大亏。若是有像徐前辈那样的高手能指点一两招,足可受用一生了。” “听到明公子有此心就好。徐叔叔虽然是个怪人,但心却善良。你到前面的小竹林里去求求他,他心一软,自会教你。” 明若昧一阵小跑来到了竹林,见鬼灵医正在练剑,一袭紫衣穿梭在一片绿里,飘逸唯美。不过,他用的,正式若昧家传的剑法。当日在河边仅打了一次,居然就被学了去。只是无论变化上,还是威力上,都要更高明许多。 徐潜瞟了一眼明若昧,站定下来,没好气的说:“你内功不错,剑法也灵巧,可每每对阵,都被打的狼狈不堪,知道为什么么?” “还请前辈点破迷津,弟子感激不尽。” “不要称自己作弟子,我是不收徒弟的。不过指点指点也可以。”徐潜绕着明若昧,手指在他身上指指点点。“人身上有奇经八脉,正面为阴,背面为阳,舞剑之时,抻筋拔骨,带动阴阳开合。阴脉开时者剑气为守,阳脉开时则剑气为攻。你平日里只是练剑,却没有悟剑,所以从来领会不到这些招式真正的用意在哪里。” 明若昧虽然点着头,半懂半不懂。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也。”徐潜瞥了下若昧迷惑的表情,喷了口气,继续道:“哎哟,看你这样子也是不会懂的。这样吧,你拿着剑,把你的御剑术给我从头到尾打一遍,一路穿过林子,把那边的石头给我劈碎了。但记住了,不许砍断,更不许碰到身边一根竹子,伤到一片竹叶。” “这怎么可能呢,竹子不会躲,而剑法,却已经先在那儿了。” “看样子你还不笨。赶紧的,好好领悟,我晚上再来看你。”擦擦手,徐潜扭着挥一挥手帕,回客栈去了。 明若昧练了一个上午,满头大汗,从快到慢,从慢到快,顺行,逆行多遍,可怎么都避不了周围密密麻麻的竹子,只能干着急,大喘气。 快到午时,林素衣拿着食盒过来,示意他吃完了饭,才有力气再练。可若昧受了挫败,一时哪里有心情。 “你说,怎样的高手,才会让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我曾经听闻,南岳衡山,也有这样一片竹林,是按奇门遁甲所植,困尽了天下高手。可竹子始终是竹子,真能困住这些活人么?”素衣随便提点了两句,放下食盒就飘然而去了。 明若昧食不知味,草草吃晚饭,反反复复念叨着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像发了疯一样,用凶恶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剑,再从头打过,仔细揣摩这一招一式背后的用意,体悟身上真气的运行轨迹,慢慢揣度。视周身竹林入昨日那群黑衣人,自己则困入其中。步法越来越灵活,招式也越来越快,学着徐潜刚才的姿势,自由穿梭在这一片绿色之中,一剑将林中深处的大石头挑起,劈开。 许三娘和贾老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拍手叫好,称赞这御剑三十六式的精妙终于被发挥出来。鬼灵医阴阳怪气的走过来,验收了成果,总算点了头,示意马马虎虎通过了。“你就记住我的话练下去,闯荡江湖再过三五载,当世的一流高手恐怕都伤不到你了。可是,剑虽为百兵之君,遇到一些霸道的兵器稍显不足,比如贾老板的斧,许三娘的菜刀。” 明若昧看了看他们手上的兵刃,那是极其厚重和锋利的,加上他们的劲道,自己的薄剑,恐怕挨不了一下就会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看你有些悟性,就再教教你。听着:先天以生,后天以存。出入无间,不由其门。吹阴煦阳,制魄拘魂。这句口诀你背熟了,运气调息内观的时候用,可以解决你自身内力霸气有余,阴柔不足的缺陷。再使起剑来,就有四两拨千斤之效。无论碰到什么样的高手,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了。” 贾老板和许三娘真是个热心人,等徐潜说完,拍拍胸脯就陪这小子练了起来,打的可劲儿的高兴。过了大约千招,若昧终于开了窍,进退得益了许多,不再害怕他们霸气十足的刀劈斧砍,反倒懂得卸力打力,刚柔相济,虽然胜不了他们,平分秋色也做得到了。 第十八章 一同上路 众人好高的兴致,陪明若昧在竹林里连续练了三天,刀剑斧声,乒呤乓啷,不绝于耳。夕阳谷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这些武林隐士有着盖世的武功,却苦于找不到传人,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好像都挺看重这个初入江湖的小伙子。也许是因为他还是一块白纸? 徐潜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刀子嘴豆腐心,东拼西凑的,教了他好多奇门术数,药理毒理。这些在江湖中,有时候比绝世的武功,更加管用。 许三娘和贾老板尤其热心,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通通教给了他,一点都不保留。这小子可算是赚到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若昧经过这么些高手的对招,磨练,打斗的时候也终于成熟起来,不会轻易被伤到了。 要是再给他几年的时间把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前途不可限量。 最近大约已经到了小满时节,谷中的天气渐渐热起来,断断续续有了蝉鸣声,提醒大伙儿夏天近了。 小道士谷玄清休整了这些天,又得了当世神医的照顾,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月兑下道服,换了老板娘好心替他准备的常服,看起来,就一点儿也不像久在深山修炼的样子,倒似城里的秀才。这一次,他彻底对武当心灰意冷,打算去完青城山通知他的师伯,师叔们见小心防范他师父,免得被害,然后就还俗当个正常人。 偶尔出来透透气,动动筋骨,看见众人在林子里练的痛快,自己也手痒起来,走上前去。为了报答大家的救民之恩,一咬牙一跺脚,把武当太极剑法的精要当众演示出来,让明若昧学了去,也帮着大家参详破解的方法。 这样一来,无论谁下次再碰到邵元节派出的杀手,也好从容一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么。 邵元节这些年为朝廷办事,不仅继续收徒弟,更招了许多美其名曰的俗家弟子,其实就是同锦衣卫勾结,培养的冷血杀手,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办一些管家办不到的事情。真不知道他们的祖师张三丰醒过来,见到这样乌烟瘴气的武当,要作何感想。 算起来明若昧在谷中也留了快一个月,天气燥热,人也心烦躁起来。算着若是这两天里启程,正好能在夏至前,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忌日前,到达鹤鸣山拜祭。 林素衣和采薇,自然是不用说的。飞鸽传书从北边而来,三催四催,命她去玩四川诛杀刘正。要不是为了陪着明公子练武,也到了该离谷的时候。 三个人正巧提起此事,合计着,反正都要入川,无论是重庆,青城,还是鹤鸣山,行程不差几十里,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于是晚上各凑了些钱,在云烟客栈摆宴感谢了一众人等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逐个告别。 二十几日的时光,明若昧交了第一批江湖朋友,还是这样一群怪人朋友,不可谓不是奇遇。 第二天各自骑了马,结队奔出渺无人烟,却充满回忆的夕阳谷,回到繁忙却有些冷清的官道上。 四个年轻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一路上有说有笑,互相照顾,不论是风餐露宿,还是投店投宿都在一起,减去了很多长途奔袭的寂寞苦楚,不知不觉行了二三百里的路途。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多久,他们已经近了明朝四川的首府重庆,在界碑前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终于分道扬镳,各自办事去了。 谷玄清为了感念明若昧一路的资助,两人选了个黄道吉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城外的小破庙里歃血为盟,起誓成了结拜兄弟,生死之交。这好像是快了一些,明若昧越来越像一个江湖人。 若昧紧赶慢赶,托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在夏至前三天就赶到了鹤鸣山脚下,请了上清观里当年认识父亲的老道士引路,几经周折,在山谷深处的荆棘丛里找到了父亲杨应龙的墓。 那墓孤单地躺在那里,石板生满了青苔,字迹模糊得难以辨识,旁边的泥土好像也松动了,在阴暗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凄凉,想要诉说写什么,却毫无力气。孤零零的树在那里,谁也不认得,只当是一块不知名几块费砖堆在那里。 反贼的墓地,谁也不敢来打扫吧?没有人发现举报拆除,已经是万幸了。 明若昧不管脚下的碎石,带刺的各式植物,直直走上前去,扑通跪下,鲜血从脚上一点一点渗出来。这点血又能算得了什么,比起父母在自己出生那天,用尽手段保自己活下来的那点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若昧顾不了自己的伤势,打起精神,去附近的村庄,购了各式器具,就选在墓旁露宿,陪着父亲,尽一尽十八年来没有尽到的哀思,偶尔还说说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告诉他,自己被照顾的很好。接着,亲手把这块地打扫的一尘不染,用小刀一笔一划重刻了碑文,可写到落款,实实在在是为难,说自己姓“明”,断然不行,可又不知道自己的杨家本明是什么,就用了杨姓,加上自己的字“元晦”,刻成:“不肖子杨元晦立。” 再买了好多的香烛,纸钱,出了大价钱,逼着旁边几个小道观里的师父来墓前做了三天三夜的水陆**事,才算罢休,觉得今年是可以离开了。可子生三年而能免于怀,这三年之丧,迟早有一天,他是要补回来的。 正出山谷的时候,居然遇到一群自称是朝廷衙役的人围攻,可能是早早等在那儿的,说是他私自拜祭反贼,其罪当诛,拿着一把废铜烂铁堵在路口。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事隔十八年,为何有人还盯着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墓呢?这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让人至今不肯放过自己的父亲,放过杨家?还是自己的行踪,被上清观的那个老头多事给泄露了? 明若昧累了那么些天,正伤心自己父亲的墓地如此冷清,自责不孝之至,没有闲情逸致同这群人啰唆,他们显然当了炮灰,若昧提起剑,一通乱砍,普通的衙役又怎么是他的对手,他只管杀的干干净净就好了。 一旁的小道士吓的作鸟兽散,几个趴下,几个瘫软,几个还有力气跑,连吃饭的家伙,法器都不记得拿了。 接着,就该拜祭母亲,和他的其他兄弟,族人了。可是他们都是被狗皇帝下旨,在重庆的菜市口腰斩的,尸骨怕是找不到了,但不试试,明若昧又怎么会甘心呢?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若昧再度骑上马,往重庆奔去,想着若是凑巧,说不定还能遇上林姑娘。 第十九章 噬心云雨 破旧的房间,不知道在哪里。 屋顶沾满了蜘蛛网,饱经世事的石砖已经开裂,冰凉地守在那里,一旁有个巨大佛像,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明若昧像发了疯的禽兽,唤着林姑娘,抓着林姑娘,抱着林姑娘,扯烂她的衣服,轻吻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青筋暴起,神智起不到任何作用,想控制自己的手,控制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的脑,却根本无能为力。甚至他身上的每一丝毛发,都已经不再听自己的指挥了。 林素衣紧紧闭着眼睛,不反抗,不作回应,咬着嘴唇,任凭他去。 还是那冰清玉洁的容貌,还是那唯美曼妙的身材。 若昧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膨胀,心脏的跳动,那种控制不住的可怕**蔓延在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里,嚷嚷着要出来,要出来。 采薇站在门外,被封了穴道,只听到里面疯狂的翻滚声,喘息声,呼唤声。 这极像梦,却又不像梦。 因为明若昧醒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身处在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破庙里,周围乱作一团,好像是被自己发了疯打烂的。这样真实的场景,还有残留在身上,如此感同身受的触觉。那这应该就不是梦了? 林姑娘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穿好衣服,在破庙四周一边喊,一边呼唤,一边跑,一边找了好久。 后来,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拿起身边的青龙剑就冲到城里的刘府,就是刘正的府邸,不说二话,杀光了守门的侍卫。这种凶狠的劲道,加强了青龙剑的凌厉和霸气,威力一下增加了好几倍 刘正的鬼魅鎏金剑法不过是跟东洋人学的玩意儿,只知道东躲西藏攻其不备,最要紧的手段就是快如闪电,可是这些年生活太安逸,养了一身的肥肉,对付普通人或许还行,要碰到实实在在厉害的,只有往后退的份儿了。 在院子里互相拆了大约四十余招,明若昧有些心烦了,不愿意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砍光了园里的花草树木,又把亭台楼阁假山假水毁的一干二净,向无处可躲的刘正正面攻过去。在夕阳谷学到的武艺派上了大用场,十招之内,就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说,林姑娘,在哪里!”若昧凶横的看着他 刘正脚都软了,看着只离自己一寸近的利刃,吓的直哆嗦,手在地上瞎寻模,应该是在找东西,为了拖延时间,只能大喊:“她被你给杀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为什么要杀他!我记得,我是去救他的。” 刘正唯唯诺诺,嘴角却露出一丝邪笑:“你忘了么!是你,喝下了她自己准备的噬心露,是你把她带离了风月楼,是你点了她仆人的穴道,是你风流完之后,把她杀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尸体,尸体呢?” “我的手下可都看见了,你风流完之后狂性大发,把尸体扔到江里去了!”刘正向旁边吓坏了的幸存衙差使了个眼色,他们也只能一个劲的喊:“对!对!不管我们的事,大侠饶命啊。” 明若昧或许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些话,或许是接受不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更或许是因为药性残留的关系,脑袋疼的像要炸开,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刚才那一幕幕。林姑娘的身体,自己的冲动,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自己的每一声心跳,自己的禽兽一样的行为。 刘正看到眼前这个疯子已经失去理智,无心顾暇自己,才大胆按动了底下的机关,不顾自己的手下,顺着密道逃走了。贪官们心里永远是害怕的,怕有一天锦衣卫会来抄家,怕有一天皇上会下旨灭了满门。为了留条后路,才造了诸多精巧的机关用来逃跑。 他在暗道里一个劲的爬,死命往前爬。若昧此时根本管不上这个仓皇的老鼠,脑子乱成了糨糊,提着剑,大喊大叫,一路向郊外跑去,引来热闹城区,好多路人的侧目。 一路跑,一路开始回忆。只是这几天的事情散得支离破碎,若昧无论多用力,都没办法把他们完整拼凑起来。只记得断断续续,几个片段。 昨天傍晚,明若昧骑马进了重庆城,找了当地最有名的客栈风月楼投宿,进了店才发现里面好大的阵势,几十人穿着官服,像是衙役一类的人,趾高气扬地在各处巡逻,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个官老爷今天来这儿小住。 向旁边喝茶的老头一打听,才知道,这原来是当地的都指挥使司刘正,他偶尔会来店里住住,经常会带几个姑娘风流,如此明目张胆,当地城中的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说自己的仇人就在上面,不免起了好奇心。自己的武功大进,有了能力,复仇之心自然生出了萌芽。若昧唤来小二,给了钱,先到自己的房间卸下行囊,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再用了壁虎游墙的功夫,爬到刘正所在的那间大房间,在窗上捅破一个小洞,想一探究竟。居然有了意外的收获,里面坐着一个白衣姑娘,身形很是熟悉。但她好像中了什么**药,浑身瘫软,趴在桌上。 那个一脸得意的奸笑的男子,应该就是刘正了,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隐约露出贪婪的目光。上下齐手在这个姑娘身上到处模索,拿出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小瓶,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拔下瓶塞**一闻,冷笑地说:“这就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噬心露啊,小美人刚才在大厅,往我茶里放的,就是这个吧?幸好我早就有准备了。” 那女子趴在那里,只有手指在微微颤动,偶尔能听到几声游丝般的喘息声。 “姑娘好不害羞,用这种手段勾引男人?哀,这点伎俩就想杀我一个朝廷大员,未免太天真了吧?”刘正越发得意,眼睛瞪出来,动着歪脑筋,继续说:“既然姑娘那么要,那今天就从了我吧,陪我快活快活,我就饶你一命,收了你当小妾。”说罢,放下瓶子,猴急的抱起这姑娘。白衣女子自然的脸一歪,正对窗口,面纱惯性掉落下来。 竟然是林姑娘,她说过要来城中办事,听刚才这男人话里的意思,莫非就是刺杀?她到底是什么来路?现在可没有时间想那么多。林素衣在那儿,神情越来越狰狞,呼吸越来越急促,很害怕的样子。 不管三七二十一,这种英雄救美的时刻怎么能够错过。若昧打破窗户冲了进来。正准备上床哈喇子都掉下来的这个色男人听声一惊,跳起身来,两个人拆了几招,急急对了一掌。刘正的手被一下子震麻,自知不敌,顺手抄起桌上的噬心露,退到窗口,往里对着若昧使劲那么一扔,乒一声……瓶子碎了,整一瓶的噬心露洒在了明若昧脸上,身上,躲都来不急躲。刘正就趁着这个空隙,翻窗狼狈地逃跑了,披头散发。心里还婬邪的想着,这对狗男女,这回有可他们受的了。 噬心露的药力一点一点渗入皮肤,若昧的底子好,一开始还不觉得,用内力让林素衣姑娘恢复了体力,帮她打发了门外几个不中用的侍卫,扶着她出了风月楼,一路小跑,找到在城外破庙里候着的采薇姑娘。 方才,一路疾走,一路出汗,身上的毛孔开阖,药力顺着肌理,渗透的越来越快,直抵五脏。好几股莫名的燥热邪气从任督二脉彭涌而出,搅得心脏不得安宁,又直接冲上灵台,让人神智不清。这么几个来回,欲火大盛,肾阴不敛,到了破庙的时候他已经忍无可忍,如百爪挠心。若昧强力用内功压制着,身上汗如雨下,热气蒸腾。林素衣清楚的见到他皮下的血脉暴起,整个人都红彤彤起来。若昧知道自己再也扛不住了,发狂似的吼叫,让两位小姐速速离开。 剩下来的事情,就再也记不得了,只有刚才做的那个梦了。自己曾有被“春梦乱魂散”毒到的经历,痴心安慰自己,刚才那个梦,可能仅仅真的只是梦。 可刘正那句“她被你杀了!”反反复复回响在明若昧的耳朵里,挥之不去,一遍一遍,每一个字都深刻的印到了他骨髓里。 那些画面,那些记忆,那些残留在自己身上的肮脏感觉,像藤蔓一样,牢牢附着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 自己又害死了一个人,又害死了一个人。 难道自己生来,就是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么? 新旧两种自责混杂在一起,扭曲,缠绕,生长,壮大,鞭笞得这个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另一面,刘正顺着自己设计的密道爬了好久好久,在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掀开草皮钻了出来。一个身穿黑衣,脸上画着京剧中青衣妆容的男子站在前面,似乎已经等了好久,有些不耐烦了。 刘正定是认识他的,完全没有防备,拍干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当即跪下哭诉着,请眼前这位男子救他性命。 青衣男子冷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在厚厚的妆容上面,什么都看不出来。一个箭步走上去,飕的一剑,弹指间回鞘,干脆利落,啪一声,人头落地。刘正的头就这样滚到了草地上。表情还是刚才那个哭诉的表情,死的应该不痛苦吧。 跪在那儿的身体巍然不动,还是跪在那儿。 喷涌出来的血液,溅在周围的青草上,远远看去,还以为那边开了一地不知名的红色野花。 第二天清晨,守城士兵换防的时候,那张哭丧的大脸无声无息地被挂到了高高的城楼上面,在夏天大风的玩弄下,孤零零地左摇右摆,朝霞的映衬下,血色变得更加浓艳,痛苦的表情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