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杀手》 第一章 风流何价 沦为杀手 华山险,峨嵋秀。 峨嵋不但秀,而且可供玩赏的奇景甚多,因此每年到峨嵋朝圣和游玩的人不绝于途,但说什么也没有现在之多! 峨嵋派不但是武林五大门派之一,而且俗家弟子也比少林、武当和青城多,是故峨嵋派分成两支,掌门白玉神尼地位至高无上,但只管峨嵋金顶的尼姑,至于居于山下的俗家弟子便另有人管,峨嵋俗家掌门彭方亮! 彭方亮名义上虽然也是掌门,但地位不如白玉神尼。白玉神尼可以管俗家弟子(虽然她不常管),但彭方亮却管不了金顶的尼姑,出席武林大会亦常由白玉神尼代表,不过白玉神尼近年年纪渐长,只醉心礼佛修炼,对武林中事甚少理会,因此俗家弟子的事也不常理,交由彭方亮全权负责,也因此近年来,彭方亮的声誉地位颇隆。 彭方亮是峨嵋俗家弟子第二位掌门,行事公正不阿,而且维护本派声誉和弟子的利益颇力。是故极受同门敬重,就是全顶上的尼姑,对他亦执弟子之礼。 彭方亮今年刚届五十岁,生了三子两女,长子彭增光已二十五岁,与同门师妹汪香萍相爱两年,如今决定成亲。汪香萍的父亲汪济林也是峨嵋俗家弟子,乃彭方亮之师弟。彭汪两家素有通家之好,如今结秦晋之好,乃广发请帖,大宴群雄,是故近日来,到峨嵋山庄来的各地英雄好产源源不绝。 峨嵋俗家弟子颇多,是以难免良莠不齐,同门师兄弟当中武功亦颇为参差。不过彭方亮的武功和威望一样,在同侪中,数一数二。 大喜是在五月廿一日,今日已是五日廿日,同门弟子都已来到,自有一番热闹。 晚饭前,汪济林忽然走了过来,问道:“掌门,可有见到叶师弟?” 彭方亮“啊”了一声。“是啊,怎地不见他?大雄!” 彭方亮的大弟子吴大雄立即撇开了宾客走了过来,恭声问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大雄,你叶师叔的帖子可是你派的?” 吴大雄道:“是的,弟子到他栖凤山时,因师叔不在家,故此将帖子交给他家管事!” 彭方亮挥挥手,回头对亲家翁道:“师弟放心,就算叶师弟接不到帖子,谅他也会听到消息,除非有事,否则他必会赶来,他跟光儿最要好的了!” 汪济林干咳一声,道:“那当然了,只是咱们十三个师兄弟,独缺他一个,难免遗憾!” 旁边有个蓄长髯的汉子笑道:“就算他不来,也不大打紧,咱们十三个师兄弟,但人家只称咱们‘峨嵋十二子’,独称他‘风流剑客’,证明人家不把他算在一起!也许他又被什么美人缠住了。” 彭方亮盯了他一眼,道:“解师弟见到叶师弟时最好不要说这种话,免得人家说咱们欺侮他!” 长髯客解青哈哈笑道:“他才不会这般小气!” 汪济林问道:“对啦,他到底有几房妻妾?” 解青道:“去年春,小弟遇到他时,曾经问过,他自己说没有小妾,只有七房妻子,现在有几房,只怕只有他才知道!” 旁边又有一个同门唤明汉的,忽然叫了起来:“掌门师兄,看来你得多备几席酒,说不定他把一家子的老婆都带来,届时招呼不周,可就不好!” 语音刚落,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明师兄在背后说小弟的坏话,该罚十杯!” 杯字音未了,厅中已多了位白衣汉子,那汉子脸如冠玉,风流倜槭,玉树临风,年纪看来在廿四五之间,其实他今年已二十八岁,乃峨嵋俗家弟子第一位掌门“神驼”谢十七之闭关弟子叶养木! 叶养木入门不久,谢十七便死了,因此他的武功大部分由彭方亮代师传授,不过叶养木天赋奇禀,聪颖过人,他的武功不比十二个师兄任何一个差!而且一出道更因风流成性,故此得到风流剑客之外号。 对于风流剑客这个外号,虽不甚满意,因为他认为多情比风流较恰当,但亦不以为忤,因为风流而不下流,不失英雄本色! 当下叶养木抱拳含笑道:“诸位师兄好,请恕小弟得到消息太迟……幸好还赶得及,否则大师兄一定要怪我了!”他目光一掠,当停在彭方亮的脸上时,嘴角的笑容登时不见,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这位亦师亦兄的掌门师兄,不但敬重,而且还有几分畏惧。 彭方亮道:“你来了当然好,若赶不及,愚兄也不会怪你!” “是!师嫂也好吧?小弟带了几份礼物,要送给她!” 汪济林道:“小师弟,你两手空空,何来的礼物?” 汪济林排行第四,他一向没有师兄架子,因此叶养木毫不畏惧,笑嘻嘻地道:“四师兄您放心,少不了你跟香萍侄女的!” 明汉道:“小师弟,年多不见,想不到你武功又大有进展!佩服佩服!” “九师兄刚才还在背后说小弟的坏话,想不到当面又说好话!难怪你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众师兄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汉忙道:“你且听清楚!愚兄发现你只在轻功方面大有进展,众师兄弟们,你们可知什么原因么?” 他背后一个中年汉子答道:“还有什么原因,当然是为了追求那些美女!”这句话又惹来哄堂大笑。 叶养木道:“十一哥很会抓机会拍老板的马屁呀!九师兄你以后可得加点薪饷给十一哥!”原来明汉家里有点钱,所以在川东办了一家大汉镖局,他自任总铁头,十一师兄盛万金,在他局内当镖师。 盛万金听他这样说,立时变了脸,叶养木忙道:“十一哥,你一向气量大得很,不会怪小弟跟你开玩笑吧?事实上你去年底,替九师兄追回那宗当归失镖,九师兄还要拍你马屁哩!” 盛万金脸色稍霁,忙道:“那还不是同道们给咱们峨嵋派的脸子!愚兄不敢居功!” 彭方亮轻咳一声,道:“别闹了,菜已凉了,快入席吧,咱们师兄弟许久未聚过首,都到内厅去吧!大雄,你替为师招呼宾客!”他回身又向厅内的宾客行礼,道:“诸位,请恕彭某失陪一阵,稍候再来相陪!大雄,快吩咐上菜!” ×      ×      × 内厅其实还真不小,足可摆下五六席酒,不过今日只摆了一张大圆桌,十三个人坐在一席。 叶养木首先举杯道:“大师兄、四师兄,明日是你俩的好日子,小弟先敬你俩一杯!”当下众师兄弟都纷纷向彭方亮敬酒,两亲家也因心情髙兴,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叶养木又斟了一杯,道:“小弟迟到,这一杯小弟自罚!”言毕,一饮而尽。 盛万金道:“老幺,一杯太便宜你了,起码三杯!” “好,三杯就三杯!”叶养木连干三杯,脸不改容。 老三解青问道:“小师弟,去年春遇到你,你说已有了七房妻室,如今到底有多少?” 叶养木嘴角的笑意顿时敛去,道:“九房。” 一个青面汉叫了起来:“老幺,你娶了九房妻室,咱们师兄弟连一顿喜酒也未喝过,你自己说,该怎样罚?” “十二哥,小弟自罚九杯如何?”叶养木十分大方,不断斟酒自饮。 彭方亮忙道:“老幺,别喝得太急,先吃点菜!大家都动箸吧,边吃边说!” 十二弟子周川民喃喃自语地道:“格老子,人家柳树春也只是八美图,你居然一口气娶了九个!辣块妈妈的,一年一个,娶到五十岁,岂不是有三十个老婆?格老子却连一个也没有!” 这句话又惹来一阵哄笑,二弟子龚叔松是个瞎子,脾气古怪,沉默寡言,众师弟却甚畏他。只听他道:“老幺,你替十二弟介绍一个吧!” 周川民一张青脸登时涨红,忙道:“二师兄,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发点啰嗦而已!二师兄,你自己……” 龚叔松轻哼一声。“愚兄是个瞎子,有谁肯嫁给我?而且愚兄亦早已打消了成家立室之念,乐得独自清静!”忽又转头道:“老幺,一个男人能娶到九个老婆,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希望没有第十个,须知妻多夫贱!天下女子都做了你老婆,也不是一种福气!” 解青道:“对啊!起码那些光棍都要找你晦气!” 周川民道:“三师兄又取笑小弟了!”谁知叶养木正容道:“二师兄您放心,小弟以后再不会讨老婆,更不会拈花惹草了!” 彭方亮道:“愚兄虽然没听到你有什么劣迹,但咱们是名门正派弟子,风流总不会受人赞誉!” 叶养木道:“小弟受敎!”言毕又连尽两杯酒,解青等人都觉得他态度有点异常,都料他必是跟妻子不和,吃过不少苦头,师兄们有的感慨,有的关心,也有的暗暗幸灾乐祸。. 彭方亮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去,他每个师弟的情况都问及,众师弟也乐得吿诉他。彭方亮见师弟们都有了成就,心中甚喜,尤甚于娶媳妇,他匆匆吃饱了饭便与汪济林出去陪客,留下他们十一个人继续玩闹,龚叔松坐了一会也回房休息了。 这峨嵋山庄只有彭方亮、汪济林两家人和龚叔松住在此,不过当初谢十七似乎料到本派将来会有大发展,因此建了九十九间房,是故贺客都可以宿在庄内,叶养木再坐了一阵,也推说赶路太累,回客房休息了,解青低声道:“你们是否觉得老幺有点不对?”. 明汉道:“大概让二师兄说中了,妻子不和,一个对九个可够他烦的!” 解青沉吟道:“也许他碰过钉子!” 盛万金道:“咱们谈别的事吧!上个月小弟走了一趟镖到固城,听人说‘长安孟尝’颜礼远颜善人被人杀死了,而且死状极惨,连首级也不见了!” 周川民道:“像颜善人那种人也横死,真无天理!只不知是那个杀千刀干的!” “陇西武林人士都推测这是毕铸铭干的好事!估计他是勒索不遂,故下毒手!” 解青道:“便是横行甘凉一带的那个独行大盗,自称‘天涯孤客’的毕铸铭?” 盛万金道:“除了他还有谁?而且颜善人身上还有剑伤,毕铸铭也是用剑的!” 老五赵望江道:“那也未必,使剑的人多的是!颜善人家财万贯,觊觎他家财一的人不止一个!” 盛万金道:“不管如何那凶手的武功肯定十分厉害,因为颜礼远是在他家里房内丢掉脑袋的!” 此言一出,举座失色,须知颜礼远家内食客虽无三千,但长期住在他家的好手也有数十个,而且人人受其大恩,都肯为颜善人赴汤蹈火,而凶手居然能潜入去,取其首级,又从容逸去,不惊动别人,单这份胆量,已令人咋舌! 师兄弟们话题一转,居然一直在讨论这件事,直到彭方亮和汪济林进来方止。 ×      ×      × 次日一早,到贺的各路英雄更多,偌大的一座厅堂也挤得满满的。白玉神尼亲率几名弟子下山致贺,而青城派掌门修云道长、丐???副帮主卢九、武当派掌门弟子怀石道人、秦岭三义以及川康小帮会的头目,全都亲自到贺,给足了峨嵋派的面子,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彭方亮,亦乐得合不拢嘴来。 解青充当堂官,只见他呼道:“吉时到!”喜炮骤起,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门外有人叫道:“花轿到,请新郞踢轿门!” 新娘子的花轿由侧门抬出去,在附近兜了半圈,回到前面,因此时间计算得十分准确。彭方亮夫妇和喜娘陪着儿子下阶出门迎接,果见花轿己到门外,喜娘遂拉着新郎上前,经过一番礼节和扰攘,一对新人步上大厅。 彭方亮夫妇坐在正中,解青又呼道:“新人先拜天地,再拜父母!”待新人拜完父母又互拜八拜。 “礼成!” 贺客们又上前恭贺彭方亮夫妇,彭增光更是喜气洋洋,正想扶新娘入房,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凌厉尖锐的啸声! 那啸声由远而近,来得甚快,贺客虽不知来者何人,但都清楚来者武功非同凡响! 彭方亮脸色一变,连忙长身,解青向他打了个眼色,扬声道:“今日是峨嵋俗家弟子在办喜亊,何方朋友来此捣乱?”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传来:“某家是来道贺的,请恕来迟!”但见应中“飕”的一声,已多了一条身材高大健壮、骠悍异常的汉子,那汉子年约三十,但额顶头发已秃,穿着一袭灰布衣,大热天外面还加了一件豹皮披肩,双眼如电,厅内群豪,均为其气势所摄,刹那间,静如死水!彭方亮抱拳道:“请恕彭某眼拙,未悉尊驾!” 那人一昂首,傲然道:“某家乃毕铸铭!”厅里立时响起一片“啊啊”之声! 彭方亮脸色亦是一变,涩声道:“阁下便是‘天涯孤客’?” “然也,彭掌门不会拒绝吧?” 彭方亮尚在犹疑,赵望江已厉声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又无交情,阁下的好意心领了!你若是打算来此捣乱,或者顺手牵羊,是打错了算盘!” 毕铸铭对他嘿嘿一阵冷笑,似甚轻视他。“某家的礼物,你们已经收了,如今才拒绝,不怕天下英雄齿冷?”言毕指一指桌上的那堆礼物。 周川民道:“你说这红木盒的礼物是你送的?哈哈,当真笑死人!想不到横行甘凉的独行大盗,连一份礼物也要侵吞人家的!” 毕铸铭目光一凝,怒道:“你说什么?嫌礼物太贱么?里面是一对八寸高,黄金打造的金童玉女,巴城天福金铺苏师傅亲自打造的!” 周川民道:“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咱们十三弟送的礼。” 毕铸铭哈哈笑道:“那么侵吞礼物的,可不是某家,而是风流剑客了!不信你看看盒上的名刺!” 周川民忙走过去一看,名刺上果然清清楚楚写着天涯孤客敬贺六个字!他抬头惘然地望着人丛中的叶养木,问道:“十三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养木排众而出,道:“这确不是小弟的贺礼!小弟那份贺礼比较小,里面是一对黄金打造的鸳鸯,同样出自天福金铺苏师傅之手!” 周川民结结巴巴地道:“十三弟,你不是说礼物全托天福送来的?” 叶养木道:“不错,小弟办了五份礼物,因为苏师傅赶不及,故此答应在吉日之前,快马送到,故此小弟将另外几份礼物,全托他送来!” 彭方亮己知道原因,其错在己方,遂抱拳道:“适才错怪了毕兄,纯乃彭某失察之过,请谅之!毕兄若是来道贺的,彭某自无拒绝之理,请坐!”言下之意乃你毕铸铭若是另有目的者,彭某人便不会客气!须知今日嘉宾,全是侠义道上的名人,若让一个臭名昭著的独行大盗来捣乱,莫说他本人,就是峨嵋的脸子也给丢尽.以后也别想在武林立足! 下人们已把酒席搬上大厅,那座厅堂虽然可以摆了三十桌,但仍不足安排,是以一些武功、地位和名气稍差者,只好坐到庭院中去。 峨嵋诸弟子忙着招呼怀石、修云、卢九等人,无人理会毕铸铭,毕铸铭冷笑一声,见修云道长那席尚有一个空位,便走前一屁股坐下,明汉不想将事情闹大,便任由得他。 酒菜送上之后,彭方亮走向贺客敬酒,众贺客又回敬,扰攘了一番才动箸。那毕铸铭旁若无人,自顾饮食,举止还算斯文。 赵望江悄悄对叶养木道:“十三弟,你小心看住那厮,愚兄不相信他会安着好心!” 叶养木有点神魂不附,好像有点心事,只淡淡嗯了一声。酒过三巡,彭方亮夫妇、汪济林夫妇带着新郞逐席敬酒,厅内宾客似已忘记了适才之不快,笑谈声震屋瓦。那毕铸铭端坐如同石像,任得他人窃窃私语。 修云道长忍不住问道:“毕施主到川中是专诚来贺喜的?” 毕铸铭略一沉吟,道:“不敢相瞒道长,某家今日来此,其实是另有用意的!” 席上诸人脸色均是一变,互相交换眼色,卢九哈哈笑道:“阁下勇气过人,老叫化佩服得很!但阁下真以为在座无一个能人么?” 毕铸铭反问:“毕某不知副帮主此言之意,可否明言以解茅塞?” 卢九眼睛一翻道:“你是聪明人,何必假惺惺!” 毕铸铭轻哼一声,低头喝酒不理会他,卢九忍不住沉声道:“老叫化点醒你,你如果想闹事的,敎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毕铸铭淡淡地道:“你们已习惯以众凌寡,某不反对你之见解!” 卢九怒道:“放屁放屁,而且臭不可闻!” 毕铸铭道:“某要放屁才臭,你不放屁,已一身臭气,令人酒兴大减!某不信,来到这峨嵋山庄,彭掌门会吝啬一盆冼澡水!” 卢九再也忍不住,唬吼一声。“我臭只是衣衫皮肤,你臭却是发自体内!老叫化从来不干杀人越货的事!” “这句话便是句屁话!你卢九至今杀人还少?你不劫点大富之家,若单凭行乞过活,还有时间处理帮务?” 这句话又是事实,卢九一张脸忽青忽白,良久才道:“老叫化所杀之人,全是该死的!所劫之人,亦是不义之财!” “你敢说被你杀死的,无一个是寃枉的?无一个是罪不致死,而让你杀死的?” 修云道长干咳一声:“今日是彭掌门和汪四侠结秦晋之好的大日子,两位施主幸勿争执,以免扫主人的兴!” 庭院中有人大声呼嚷:“这独行大盗,干了不少坏事,今日不如乘机铲掉他吧!” 彭方亮忙向解青打眼色。解青走了过去,道:“姓毕的,你来道贺,咱们弟兄十分欢迎,若是来捣乱的,就请吧!” “嘿嘿,天下间岂有这种便宜事!”毕铸铭突然长身抱掌道:“诸位,且让毕某说几句话!” 解青忙道:“你有什么话,到外边说去!” 毕铸铭哈哈笑道:“解青,别人将你们峨嵋俗家弟子捧得比天还高,但在某家眼中,只有彭方亮和叶养木两个人,你想阻止某,还不够份量!” 彭方亮忙道:“三弟,让他说!” 毕铸铭清一清喉咙,道:“某家向来敝事光明磊落,干过事绝不否认,未干过的事,也绝不肯承担,所以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澄清几件事……” 大厅这刹那,突然沉寂下去,人人均想知道他要澄清什么事,只有少数人猜到几分。 毕铸铭轻吸一口气,方续道:“上月颜善人被杀,与某家丝毫无关!” 话音刚落,便有人斥之“放屁”,毕铸铭又道:“今春长安镖局失镖之事,也与毕某无关!” 厅内的秦岭三义之一,站了起来,道:“在下霍同池,也要说几句话!毕铸铭与长安镖局李总镖头有私怨,那一镖是李总镖头押上他全副家财的,毕铸铭一定……” 毕铸铭道:“长安镖局在玉门关失镖时,某刚好有事到太行山,此事与毕某毫无关系!” 卢九嘿嘿道:“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忽然怀石道人长身道:“副帮主,此事看来是真的,当时晚辈曾在风陵渡遇到他!” 卢九有点恼羞成怒地道:“那么颜善人被杀你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杀的?” “当时毕某正在洛阳!” “岂有这般巧的?” 毕铸铭浓眉一轩,道:“因为江湖上传说毕某劫镖,某家不甘心做寃大头,所以到洛阳调查失镖的事!” 卢九嘿嘿冷笑。“调查到真凶没有?” 第二章 接受任务 袭击水寨 叶养木只在家里呆了三天,便离开栖凤山庄,来时一人,去时却带了冼心剑。萧风已早他俩两天出去打探神阳寨动静。 叶养木本不想带冼心剑,只是她盛意拳拳,而且神阳寨人数不少,确亦需要有人协助,故此勉强答应,两人都经过一番易容,扮成一对卖艺的夫妇,联袂去九江。 那九江县因地处长江和鄱阳湖之侧,湖货都在此集散,甚是富庶,县城内的建筑物,并无可观之处,但人来人往,甚是繁荣热闹。 叶养木夫妇,来到城里,到兵器铺随便买了兵器,便往街中一站,向四面打了个罗汉圈,说了几句跑江湖的门面话,一亮开架式,四周便围满了人。 冼心剑抓起柳叶刀道:“当家的,你不亮几手,乡亲们还以为你是老王!” 叶养木盯了她一眼,斥道:“扯蛋!你连自己的丈夫姓什么也忘了!老王是什么人?不是你旧相好吧?” 冼心剑“呸”了他一声:“你扯到那里去了?老王卖瓜,自赞自夸!”话音一落,四周即响起一片哄笑声。 有人打趣道:“俺就是老王,你再胡扯,就找你老婆相好。”叶养木在四周的哄笑声中,耍起刀来,这卖艺的,注意花俏,属于中看不中用,与一般武人所学的,有所不同,幸好叶养木向来以风流潇洒自诩,每日已甚注重姿势,因此这一套刀法使出来,但见风雨不透,只见刀光,不见人影,而且花式又多,掌声不绝,观众越聚越多。 蓦地,刀光一敛,叶养木抱拳而立,仿似雨过天晴,观众至此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掌声雷动,有人频呼:叫你浑家也来一套。 冼心剑尚是少年心性,应了一声,也舞了一回柳叶刀,她动作轻盈,使来并无叶养木那样紧凑,但仍颇能讨好,同样招来不少掌声。 冼心剑吸了一口气,道:“当家的,乡亲们还未尽兴,咱们夫妇再来一场对打,你敢不敢?你打输了,姑奶奶便找别的汉子去!” “贱人,你敢偷汉,老子便打死你!”言未毕,叶养木已一刀向冼心剑劈去,冼心剑自然不会被砍中,连忙挥刀招架,两人在家里平时也常练剑喂招,因此配合得甚好,战情居然十分“激烈”,采声不绝。 忽然有人道:“这算是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拿出来献世!” 叶养木和冼心剑立即停手,抬头望去,只见一条矮小的人影,由人丛中钻出来,叶养木喝道:“有种的便站住,跟咱见个高低,打倒了我才算你本事!”他边说边向人群挤去。 冼心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道:“当家的,咱们求财何妨受点气,何必跟他计较!” “放屁,你忍得住,老子受不了!”叶养木用力拨开她的手,挤出人群,只见那条人影向一条小巷跑去,乃提步追赶。“停住!” 冼心剑忙抱拳道:“对不起,今日幸得乡亲们捧场,本该多呆一会儿,奈何有事,只好留待以后!”她也挤出人群,叫道:“当家的,你且等等我!”看热闹的人,白看了几场精彩表演,又不用付钱,见状都乘机散了。 叶养木一直追出九江县城,只见那人停在一棵树前向己招手,认得是易了容的萧风,忙跑上前问道:“探到消息了没有?” 萧风见冼心剑也追了上来了,便转身再跑了一阵,折入路旁一条小村里。那小村只剩七、八户人家,许多房舍都荒废了,她闪进一栋废舍内,道:“这里说话安全!” 冼心剑打量一下那废宅,地上长满了野草,四处透着一股子霉气,忙掩着口鼻。萧风若无其事,道:“大哥,古天声过两天要讨押寨夫人,这是个混进去的良机!” 叶养木“哦”了一声,问道:“押寨夫人是谁?” “青湖寨的女寨主游珊瑚!” 冼心剑脱口道:“什么?古天声会讨那个女魔?”原来那游珊瑚虽是女流之辈,但行事霹雳,手段毒辣,名闻鄱阳湖,在鄱阳湖七寨之中,地位仅次于神阳寨!问题是神阳寨的古天声声誉颇佳,居然会讨游珊瑚为妻,实乃出乎意料,是以她想了一下又问:“九妹你没听错吧?” 萧风轻哼一声,道:“大婚之期是在三日后,九江城谁人不知?” 冼心剑望着叶养木,道:“大哥,虽然咱们不知道古天声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这倒是个机会!” 叶养木沉吟道:“只怕那天人多,反而找不到机会下手,何况人多,也容易露出马脚!”他目注萧风,微询其意见。 萧风道:“小妹倒赞成八姐的看法,神阳寨防守严密,若非有此机会,甚难混进去……当然大哥所说也有道理,所以小妹才来听听你们的意见”她与叶养木不同,叶养木是被迫当杀手的,可说是半途出家,但她却受过多年训练,论到杀人的能力,叶养木实不如她。 叶养木打了个哈哈:“咱们只是协助你而已,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诺言?” 萧风眼圈儿发红,慢慢垂下粉脸,道:“小妹不敢或忘,总之我拚死也将古天声的脑袋瓜子摘下来,替婆婆换一颗解药!” 叶养木见她楚楚可怜,稍觉不忍,问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你有什么方法摘他的脑袋?” 萧风抬头苦笑,“有大哥这句话,小妹妹甚安慰!”稍一顿又道:“小妹未去过神阳寨,也未见过古天声,时间又急促,只能见机行事!听说古天声大宴江湖好汉,大哥和八姐仍然扮作卖艺的,随贺客混进寨内,届时再设法联络!” ×      ×      × 萧风得到的消息果然准确,古天声和游珊瑚在三日后成亲,因此湖畔早已一片热闹,神阳寨分水陆两寨,旱寨在湖边,水寨在湖中的一座小岛上,古天声迎亲和设宴都在水寨。 与神阳寨有关系的江湖人物,已在早一日登船去水寨,寻常人只能在当日去。叶养木和冼心剑起了个大清早,只见神阳寨张灯结彩,站在寨外的迎宾,热情招呼来宾,并引他们上船去水寨。 烟波浩瀚,举目望去,今日湖上一竟没有渔舟,显得甚是冷清,但船上则笑语喧天。 叶养木和冼心剑坐在一角,不跟其他人胡扯,可是神阳寨的人却要摸底。一个大汉过来问道:“两位十分陌生,未知是那路英雄?” 叶养木忙抱拳回话。“在下姓阳,草名罗山,拙荆姓李,向在荆州一带做点小生意,因生意被骗,血本无归,只好跑江湖卖艺糊□,说来惭愧!今日到宝乡,闻古寨主大喜,因久仰寨主大名,故来瞻仰!” 那人问道:“阳兄做的是什么生意?” “贩卖山货,本钱少,不成气候,若非学了几年武艺,今日连糊口也成问题!”, 那人说了句客气便去与别人搭训,叶养木知道已无问题,暗中松了一口气。舟行甚快,但仍驶了半炷香工夫才到—座名为神阳的孤岛。 这座孤岛有如在湖中长出一座山峰,下半部寸草不生,都是峭壁,上面又郁郁苍苍。孤岛前面地势稍为平坦,岸边搭了一座码头,船便泊在那里。码头上站满了神阳寨的武士,外面搭了一座草棚,拉挂着红带,船一到,草棚里的乐师便“的的滴滴”地奏起乐来。 叶养木和冼心剑随人群上码头,接着又有人来接引,踏上一条宽六尺的石级,石梯上每隔三级便站着一位神阳寨的武士,在热闹气氛中,平添几分肃杀。 叶养木暗中打量四周,深觉萧风的担忧不无道理,在此杀了人,亦难以逃脱。他不禁担忧起她的安全来,举目寻找,那里有萧风的影子? 冼心剑虽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但恐他露出马脚,忙拉拉他袖管,叶养木瞿然一醒,暗道:“那贱人如此可恶,我何必替她担心?”寻思间己到峰顶大寨。 到了峰顶又有一番景象,原来那里十分平坦,大寨建得既牢固又雄伟,寨外,块小小的草坪,站满了人,都是神阳寨和青湖寨的头目。 木围墙之后,便是一座广场,看来平日是作为寨兵练武打之所,但今天却安放了许多张粗糙的桌子,作为喜宴之所,当然聚义厅内亦有酒席,但像“阳罗山”这种身份,只能在广场里。 叶养木一坐下便又四处找寻萧风的芳踪,不料后肩忽然被人打了一下,他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矮小,但满面虬髯的中年汉,先是一怔,最后才认出是萧风。 萧风道:“在下萧楚生,上次与兄台在襄阳太白酒楼同桌饮过酒,未知还记得否?” 叶养木装出一副恍然之色,起身道:“小弟如今才记起了!不错,那已是年多前的事,这是拙荆李氏!” 萧风道:“说来惭愧,上次让你作东,萧某竟忘记了兄台的姓名,惭愧之至!” “在下阳罗山,近来生意失败,流落江湖卖艺糊口!兄台坐在那里?” 萧风指指聚义厅,忽然压低声音,在叶养木耳畔道:“大哥,我今晚留在山寨里,你们则必须下山,你与八姐最好留个人在岛上,另一个去找船,我今晚动手!” 叶养木忙道:“你有把握么?”萧风不置可否,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几下,向聚义厅走去。叶养木悄悄将萧风的话吿诉冼心剑。 冼心剑道:“小妹有个远亲住在湖畔,我找他设法弄条船接应你们,不过大哥你可得小心!” 叶养木道:“你放心,我水性好得很,大不了借水遁!”广场里,人声吵耳,也无人注意他们的举止。过了一阵,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响声,有人匆匆跑上来,呼道花船已至! 山寨内外像烧沸了的开水,群众高呼欢笑,只见寨里涌出一大群人,中间那个,年纪已近四十,满面通红,似让人架着走般。有人叫道:“古寨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害什么羞!”欢笑声中,古天声已下了山,许多人都跑出草坪,萧风又在此刻出现。 叶养木紧张地问道:“你改变了主意?” 萧风低声道:“三更便动手,三更左右你驾舟到后山悬崖下。” 叶养木吃惊地道:“你如何跳下去?”. “我自有办法!”萧风言毕也走向前去。叶养木忙将情况吿诉冼心剑。 冼心剑道:“大哥放心,小妹准三更驾船到!还有小妹会带条长绳来!”两人趁四周无人,低声商量,不知为何,叶养木一颗心突然怦怦乱跳。 迎亲队返回大寨,鼓乐响起,外面鞭炮声不绝于耳,众贺客都挤到聚义厅外观礼,叶养木恐露出马脚,也拉着冼心剑过去看。那新娘子游珊瑚身材颇为高大,竟及古天声耳上。交拜天地时,贺客们的贺词满场,叶养木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上次他在峨嵋山庄参加彭增光之婚礼,深恐让人识穿乃杀颜礼远之真凶,这次却又要行凶,他内心有一股恐惧感,深恐以后自己成为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新郞送新娘进洞房,贺客们又归回原位,未几酒菜送上来,又扰攘了一番才动箸。那迎亲的礼仪大同小异,气氛亦无异,只是这次的贺客,比叶养木以前参加过的任何一次婚礼,都要粗鲁,尤其喝了几杯酒后,污言秽语满耳,听得冼心剑眉头直皱。 酒宴在一个时??之后散去,神阳寨开始载贺客离开,叶养木夫妇趁最多人时,随人群步出草坪,冼心剑先走,叶养木拉着一个神阳寨的人问道:“老兄,俺酒喝得太多,有点内急,请问……” 那汉子也喝了不少,哈哈笑道:“就在那里后面,俺刚回来哩!”他伸手往大寨左侧指了一指,叶养木谢了一声,连忙跑过去。 茅厕附近有许多大树,叶养木回顾无人,立即窜进树后,匿藏在一丛灌木中。 耳畔不断听到贺客们的叫嚣声,太阳却未下山。 叶养木蹲在树丛中,甚是不耐,奈何不敢现身,以免暴露,直蹲到双脚发麻,人声才绝,料寻常贺客都已离去。耳根清静之下,使人更加心急,终于夜幕垂下,天色渐渐暗了,但山上的哨岗却更多了! ×      ×      × 神阳寨在古天声苦心孤诣经营下,以十年的时间,而执鄱阳湖七寨之牛耳,连历史源长,盘踞在鄱阳湖三代人的湖龙寨,也甘愿俯首称臣,自然有其原因!今日虽然是古天声大喜之日,但防守仍不放松。 天色越来越暗,叶养木的心却越来越紧张,担心萧风能否在杀死古天声之后,安全离开大寨! 夜里,岛上风颇大,沙沙的风吹树叶声,不绝于耳,此乃夜行人最宜行动之时。叶养木途走出灌木丛,在附近伸展一下四肢,然后慢慢向大寨走去。 尚未到茅坑,忽闻远处传来人声和灯光,叶养木吃了一惊,连忙伏在草丛后,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道:“老张,他妈的,寨主也讨老婆了,咱们也应该找个女人来传宗接代!” 另一个声音比较细的答道:“老黄,你还是少做梦吧,过两天俺跟你去九江找个蜜姐儿解解馋就是!” “奶奶的熊!咱是说正经话,你扯到那里去了?” “俺说的不正经?凭咱们这种人也想成家立室,没的连累了家小!” 老张道:“你看连寨主讨老婆,也是讨强盗哩……”说到后面,将声音压低。 老黄也压低声音道:“对呀,咱也觉得奇怪,寨主为何要讨那个老太婆?听说她己年过标梅,而且还是头雌老虎!” 老张忙斥道:“低声点,你不怕砍头?俺听说寨主打算联合青湖寨,独霸鄱阳湖,还有人说,西湖在明年想推选一位总瓢把子,所以……”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 .“女人凶又能怎样,嫁了之后,还不是要随夫!”老张道:“别噜嗦啦,若让人听见,你我都要受处罚!” 老黄道:“今日咱喝了不少酒,实在有点醉,恨不得瞌一会儿,老张,你先巡一下,等下咱再来替你!” 老张也有点噜嗦。“说真的,这种好日子偏要咱们巡逻,也真没意思,其实谁敢来捣乱……”说到后来,因人己走远,再也听不清楚。 叶养木这才知道古天声娶游珊蝴的目的,暗自寻思:“想不到古天声野心还不小!”他想起老张的话,登时宽怀了不小:“今日寨内的人必因喝酒多,而丧失了警惕性,真是个良机!”当下绕过茅坑,贴耳在木围墙上听了一阵,不见有动静,便飞身翻过围墙! 围墙内的通道,大概因为古天声成亲,特地放了许多盆时花,却不见有人影。 叶养木不知萧风在何处,更不知古天声住在那里,便向内堂的方向,跟着通道前进。 大寨之建筑,十分有规律,内寨似一座大庄院,叶养木蛇行鼠伏,直到内寨,才见到有几个巡逻的寨兵,无精打采地走过,叶养木连忙跃上一棵大树匿起。 内寨隐约传来醉语,伴着几点灯光,似乎尚未全部入寝。叶养木决定再过一阵才潜进去。内寨防守之松弛,大出叶养木的意料,猜想神阳寨的人均认为外人若潜进来,必定逃不过墙头上防卫的监视,是故寨内的防备只是聊备一格。 时间渐渐流逝,内寨的灯光都已隐去,笑语人声也再听不到,反而听到附近不时传来呵欠声。叶养木自树上跃下,一个急窜,冒险窜入内寨。 内寨的矮垣是用砖砌成,一个月洞门建得甚是别致,但叶养木不走月洞门,翻垣而人。矮垣之后是一座小花园,里面有几座砖木结合的建筑物,乃古天声和神阳寨香主以上的人员的居所。 适才叶养木在树上己将里面的地形看了个大概,内寨只有一幢小楼,料古天声便住在那里,叶养木慢慢向小楼走去,边留意四周的动静。他很想能在此时见到萧风,但却不见其踪影。心中暗道:“莫非贱人食言,早己溜了?”想到此,怒火又升起。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叶养木忙匿在一盆花树后探首偷窥,只见两个丫头提着灯,引出一位妇人来,叶养木认得那是喜娘!丫头边带喜娘出去,边道:“您老明早再来讨红包吧!” 待那几个女人去后,内寨重归寂静,叶养木暗道:“那贱人大概跑了,还是自己动手吧!”忽然回心一想,尚未到三更,杀了人之后,无人接应,后果实堪虑,不由又犹疑起来。 再过一阵,叶养木实再忍耐不住,走近小楼,只见大门闭着,窗子忽然打开,但窗櫺建得十分牢固,若将之击断必然会惊醒屋内的人,这时候他才知道要做杀手,实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小楼内传来一阵急速的异响,又闻一个女人喝道:“什么事?”. 叶养木一颗心立即提起,急忙向四周打量,说时迟,那时快,大门倏地打开,自内射出一条人影!那人来得急,几乎碰及叶养木,两人大惊,同时跳开,目光―及,又同时松了一口气! 化装萧楚生的萧风,手中提着一口小布袋,道:“大哥这个交给你,你走先,小妹殿后!”。 叶养木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热血,觉得自己是她丈夫,理该负起保护妻子的责任,是以忙道:“不,你快走,他们即使抓住我,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我!”就在此刻,外面已传来人声,而楼内也有脚步声响起。 萧风大急,忙拉着叶养木向小楼后跑去,低声道:“小妹只杀古天声,没动过那女人,相信她已穿好衣服走出来了!”她对内寨的地形似乎甚熟,左拐右弯,未几即到矮垣处,拉着叶养木跃起。 外面不见有人,但内寨已传来铜锣声。叶养木道:“先出了寨再说!”两人冲过通道,又越过外寨木围墙,向外掠去。可是此刻形踪已露,有人高呼刺客在此!叶养木一惊地便拉着萧风往后山跑。 萧风道:“别慌,越慌越糟!”她比叶养木还镇定。反拉着他往树丛跑去。“没有绳索,如何下去?” 叶养木惊喜道:“你带了绳索来?”萧风笑道:“神阳寨的人又不是呆子,带一扎绳索,不会生疑?没有绳索,咱们便斩树藤代用吧!”说着已到树丛里。月色虽然暗淡,但仍能看到树上挂着许多藤! 叶养木立即抽出刀来,跳上大树,挥刀斩藤。树藤看来虽幼,但极之坚韧,需要好大的气力才能斩断一条,而且纠缠一起,不容易分辨得出,那一条是属于那一条的,叶养木越急越乱。 萧风跃上另一棵大树瞻望,但见远处有一条火龙,慢慢移近,而大寨内灯火通明,显然全寨上下都已知道古天声被杀之消息。她连忙跃落地,道:“大哥,他们搜索过来了,快!” 叶养木道:“我怕树藤不够长!” “届时再说!”萧风抓起一把树藤.,便向外跑去,道:“大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叶养木只好跃落地,也抓起一扎树藤,紧随其后,向后山跑去。 未几已到崖边,只见那里有一棵松树,自石隙中长了出来,树干居然十分粗壮,萧风将树藤接起来,叶养木只对望着她,根本帮不上忙,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根本还不了解她! 萧风将树藤接好,将其一端缚在树干上,道:“大哥,你先下去。” 叶养木有点惭愧地道:“不不,你是女人,理应由你先下去!” 萧风嫣然一笑,不与他争,首先下去,叶养木待她滑下数丈,才爬出树林,此刻呼叫声已渐渐迫近,叶养木大吃一惊,双手握住树藤,滑了下去。 萧风去势甚速,她身子轻盈,但多了一个叶养木,便吃紧起来,树干上下晃动.,树藤也凌空荡来通去,脚底下是黑黝黝的大湖、似魔鬼张开了巨大无比的大口,萧风是旱鸭子,看得心底发毛。 叶养木爱惜羽毛,一直害怕被人揭发身份,是故比萧风更加紧张,见她突然停住,乃问道:“九妹,为何不再下去?他们追来了!” 萧风声音似哭。“大哥,树藤不够长,已至尽头!”叶养木低头一望,还离湖面十来丈高,也叫起苦来。萧风一见到水便没了主意,道:“如今怎办?” 叶养木知道她不晓水性,只好道:“且等一等,也许他们找不到咱们,待他们去后再想办法!” 谁知头顶上已传来人声:“卜香主,刺客在这里!” 叶养木忙道:“快跳下去!若让他们斩断树藤,咱们必会跌死在岩石上!记住双脚先下水,只要闭住气,心不慌,便自然会浮上湖面。” 萧风平日娇滴滴,但遇事却颇为果断,当下尽力向湖面跃去!“卜通”的一声,萧风毕直跌落湖里,叶养木得树藤稍定,也挺腰斜飞落湖! 崖顶神阳寨的人,见状立即吹起响螺,通知湖上的弟兄捉拿凶手,叶养木入水时,但觉双耳嗡嗡作响,他双脚一蹬,迅速又升上湖面,呼道:“九妹,九妹!”萧风忽浮忽沉,一开口便被湖水呛着,叶养木连忙游过来,将她拉到岸边,萧风喘了一口气,道:“不知八妹几时才到!” 叶养木抬头望去,只见一艘小舟,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一个人,看身材甚为纤细,似是女人,喜道:“看,也许那来的就是!”他连忙挥动双手,向小舟打招呼。小舟便毕直驶过来,来者果然是冼心剑! “快上船!”冼心剑道:“他们的船己追过来了!” 叶养木忙道:“九妹你放松四肢!”他拖着她,用力游开去,冼心剑将她拉上船去,叶养木一按上船,道:“快,快!”那舟子戴着一顶竹笠,一手把舵,一手摇橹,只见两侧已有数艘神阳寨的快艇驶来。冼心剑抓起一枝桨力划,那舟子放下摇橹,也取木桨划,冼心剑道:“大哥,舱里有弓箭,还有几管弩矢喷筒!”叶养木举袖抹去脸上的水珠,抓起一副弓箭,低声道:“九妹,你负责左面的船,我负责右面的!” 萧风及时提醒他:“不可让对方知道咱们有弓箭,需待他们来近了,方取弓发射!而且要准备连发三矢!”由于神阳寨的快艇,每艘只乘坐三人,因此速度较快,逐渐迫近。 第三章 一人受害 祸及宗门 毕铸铭随叶养木回栖凤山庄,黄昏前,已到山下,叶养木抬头一望,但见山腰有股浓烟冒起,他大叫一声,放足急奔。 毕铸铭轻功虽好,奈何提着几百两银子,因此落后颇远。 叶养木一口气跑到家门外,栖凤山庄已变成一堆瓦砾,火虽已灭了但仍不断在冒烟。他似被人在心底上刺了一剑,险些一头栽倒,半晌才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声,向内冲去! 当他走近瓦砾旁,足下的布履已冒起白烟,叶养木彷似不觉,边跑边嚷:“娘,娘!少芳!” 毕铸铭刚赶到,暴喝一声:“叶养木,快停步!”他把银子抛在地上,向叶养木急射而去。“叶养木,你伤了双脚还能替你娘报仇么?” 这句话如晴天起了个霹雳,叶养木瞿然一醒,连忙向外掠去,毕铸铭这才松了一口气,追前紧紧握住其双臂。“不发生的事,已经发生,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定要冷静!” 叶养木声音似哭,叫道:“我一家大小都在地下室,他们一定……” “不一定!”毕铸铭大喝一声。“也许他们事前已离开,这火是他们放的!” “火一定不是他们放的!是那一个天杀干的?”叶养木咬牙切齿地道:“让我查出,一定要他十倍偿还!” 毕铸铭微微笑,道:“咱们先到四周看看,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叶养木也逐渐冷静下来,两人在火场四周巡查了几匝,可惜不见有什么明显的线索! 叶养木喃喃地道:“我娘我妻和我儿子,一定还在下面!”他忽然再向内堂那边射去,毕铸铭一把将他携住,随手掴了他一巴掌。 “你现在就这样进去,等于送死!咱们先下山买些挖掘的器具,然后再来!”他不等叶养木回话,便强行拉他下山。 栖凤山庄在厅山一带声名甚响,又因叶养木夫妇待人和蔼,没富贵人家架子,加上田租又低,因此山下农夫对他们一家都颇有好感,一见到叶养木便纷纷吿诉他起火之情况。 原来火是在午前起的,当山下的农夫发现后,上山观察时,火势已不可收拾。欲救无从。叶养木急问:“当时你们不曾见到什么人?” “没有,一个人也不见!”农夫们异口同声地道:“也不见夫人和老夫人!” 叶养木道:“请大家上山助我一起挖掘,今年的田租全免了!”众皆大喜,当下取了食水干粮、风灯锄头,一齐跟叶养木上山。 叶养木要他们先掘内堂。农夫们有的先用水淋在瓦砾上和地上,有的已赤着膊开始挖掘。人人卖力,叶养木忍不住夺了把锄头,亲自挖掘,有的农夫又忙着将挖开的瓦砾搬开,如此忙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地面! 叶养木辨认了一下,又要农夫向左挖,过了一阵,找到一块大青石板,叶养木才道:“把这块大石挖开!” 农夫们立即将石板撬了起来,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叶养木跳下去,触鼻一阵焦味,他魂魄齐飞,大声叫嚷:“娘,少芳!” 毕铸铭恐他悲伤过度,做出傻事,连忙跟在其后跑落地下室。只见地道上躺着许多尸体,都是窒息而死的,身子被热力烤干,发出阵阵异味。瞧那些尸体的衣衫,都是栖凤山庄的仆人和丫环。 叶养木似疯了一般,一直向内跑,毕铸铭举着火折子在后,不断劝他冷静,忽然叶养木停下步来,似一具石像。毕铸铭慢慢走前,原来是在一间类似厅堂的石室,地上的尸体,衣衫十分华丽,其中一个是老妇人,毕铸铭有点明白。 蓦地叶养木大叫一声:“娘!”叫声在地下室里回响,毕铸铭被他出其不意地一叫,吃了一惊,定一定神才自他身旁走过,进入另一间石室,里面又有几具女尸,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退了出来,忽然他心头一动,脱口道:“叶兄,你快点算一下,好像少了几个人!” 叶养木强吸一口气,仔细点算了一下,忽然道:“不错,少了四个,萧风,冼心剑和两个犬子!他们怎会不见?” 毕铸铭道:“也许起火之前,他们四个已经离开了!” 叶养木摇头道:“不可能,如果他们要逃,绝不会不带我娘离开的!”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吃惊地道:“莫非是萧风那妖妇干的好事?” 毕铸铭拉着他的手,道:“咱们先上去,叫农夫们协助,在周围搜索一下!”叶养木心中仍存着一线希望,当下与他走上地面,吩咐农夫们停手,要他们每三个人一组,分开搜索,“若有发现,立即回报,每人赏一锭银子!” 那些农夫分散去搜索后,叶养木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几番忍不住也要去搜索,都让毕铸铭劝止。过了半炷香工夫,突见一个年轻的农夫自山上跑下来,叶养木焦急地迎上去,问道:“找到人了?” 那农夫喘着气道:“找到九夫人了,她躺在林里,旁边还有一个乞丐,好像也死了!” 叶养木未等他说毕,已抓住其手臂,拉着他向庄后山坡跑去。“快带路!”庄后树木颇多,距离五十丈左右,还有一座小树林,农夫道:“在里面!”叶养木放了他,一头钻进树林,另两个农夫提着风灯站在一棵大树之前,叶养木跑了过去,只见树前倚坐一个满身血污的乞丐,正是丐帮副帮主卢九!卢九旁边躺着一具女尸,则是萧风! 卢九睑色青白,双颊和颈上都有血迹,见到叶养木喘着气道:“叶少侠……你来迟半天了!” 叶养木忙问:“副帮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卢九断断续续地道:“有一批蒙面人……围攻九夫人……老叫化来探你……听见打斗声,循声寻来,那时候,九夫人,已受伤倒地……老叫化寡不敌众,最后也被打倒……几乎去见阎罗王!” 一个农夫道:“咱们来时,他还昏迷未醒,是俺推醒他的!” 叶养木问道:“你只见到萧风,还有冼心剑和两个犬子去了那里?” 卢九摇摇头,道:“老叫化不知谁是冼心剑,来时只见到她!”说着指指萧风的尸体。 叶养木连忙走过去检视萧风的尸体,只见她胸前的衣服破裂,似是中掌而亡。叶养木猛吸一口气,问道:“副帮主可认得出那些蒙面人的身份?”说着毕铸铭也赶到了。 卢九想了一下才道:“其中一个身材,高瘦如竹的,似是‘斑竹居士’,那个女的又像是游珊湖!” 叶养木咬牙道:“叶某穷有生之年,也要将他们挖出来!副帮主再想想还有谁?” “老叫化认得霍同池……相信秦岭三义的另外两个,亦在内……另一个好像是杞英男……” 毕铸铭突然插腔问道:“那些蒙面人到底有多少个人?” 卢九道:“他们分成两拨,所以到底有多少个,老叫化也说不准。” 毕铸铭道:“有一个人你应该猜得出的!” 卢九脸色一变,问道:“谁?” 毕铸铭目光落在他右胸上,道:“你刚才所说的人,不是使掌,便是使刀,但你身上的伤却是长剑造成的!” 卢九“啊”地叫了一声:“对,那人剑法十分凌厉,而且诡异,老叫化……从未见过,所以……猜不出!”他说毕又喘息起来。 叶养木忙道:“副帮主你不要说话了,待在下背你下山,找个地方疗伤!” 卢九苦笑道:“不敢劳烦你,你自己的事也未办哩……何况老叫化这副老骨头还挺得住……”说着挣扎着要站起来,叶养木连忙命那两个农夫扶他下山疗伤。 毕铸铭一直望着卢九的背影,叶养木则蹲在地上检视萧风身上的伤势。他回头问道:“毕兄,你的火折子!”毕铸铭亮起火折子走过去,将火折子交给叶养木,便拉着另一个农夫走出树林。 叶养木解开萧风的上衣,只见她胸腹有两个青黑色的掌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伤痕,由此可知,萧风是死在掌下的! 叶养木忖道:“瞧这两掌似是‘蜈蚣毒掌’的特征,莫非九妹是死在‘斑竹居士’掌下的!岂有此理,我与他素无瓜葛,他为何来此行凶?” 叶养木发了一顿脾气,掩上萧风的衣杉,走出树林,只见毕铸铭正与一个女人说话,定睛一望,却是冼心剑,他又惊又喜叫道:“八妹,你去了何处?小龙和小虎呢?” 冼心剑一见到叶养木,眼圈便红了,投入他怀中饮泣。叶养木想起一家数十人,如今只剩冼心剑,一时悲从中来,眼泪淌下,哽咽地道:“别哭别哭,快把经过吿诉愚兄,以便报此大仇!” 冼心剑道:“大哥和毕大侠下山之后,咱们便躲进地下室,今早,九妹揭开石板上来巡视,谁知她上去了许久仍不见回来,孩子不惯窝在地窖整天吵闹,婆婆便着小妹带两个孩子也上去走走。 “小妹在庄内走了几遍,都找不到九妹她的踪迹,而孩子们又不愿回地下室,小妹心想山下的农夫,有好几户对咱们都不错,所以带小龙和小虎下山,安顿好之后,便准备回庄,谁知这时候庄内却起火了! “小妹连忙跑上来,只见一条黑影由庄内向外掠去,小妹急追,可惜那人轻功十分高明,而我又受了伤,是故很快便失去了其踪迹! “当小妹回来时,山庄火势已不可收拾,而且山下的农夫也都赶上来了,他们要救火,小妹惦挂小龙和小虎,也没跟他们打招呼便下山去了,后来我便一直呆在何老伯家,默默等你回来,不敢吿诉孩子!” 叶养木问道:“如今小龙和小虎呢?” “还寄放在何老伯家!” 叶养木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她们都死了,如今只剩下你一个!” 冼心剑又哭了,叶养木忙道:“九妹的尸体在林内,她们都在地下室里!” 毕铸铭插腔道:“叶兄,某看你还是先办丧事吧,若用得着毕某的,但请开腔。” ×      ×      × 叶养木在农夫的帮忙下,当夜就将数十具尸体搬到山下的无雾村。叶养木首先去看小龙和小虎,见他俩在床上熟睡,才放下心头大石。 尸体停放在无雾村的祠堂内,堆得满满的。叶养木和冼心剑坐在尸体堆旁边,像石像一般,枱上的白蜡烛光,在风中摇晃,祠堂内显得恐怖凄凉,但两人都没有一点的感觉。 “嗡嗡”几只苍蝇飞了进来,停落在萧风的嘴角上,贪婪地黏着已干了的血迹,叶养木扬手赶开苍蝇,目光一及,方发觉萧风的左掌捏得紧紧的,叶养木心头一动,伸手去掰之,谁知骨头已硬,拉之不开。叶养木猛吸一口气,双臂注满内力,尽力拉之,手指终于被拉开,但闻“啪”地一声的,自其掌中跌下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瓶来,形作葫芦,色作泥黄,甚是可爱。 冼心剑连忙将之拾起,拔出木塞,凑首嗅之,一股浓烈的药味直冲脑门,她失声道:“里面有药!”, 叶养木甚觉奇怪,忙接过来,将里面的药丸倾出来,共有七颗,???龙眼核还小,晶莹碧绿似翡翠。叶养木又惊又喜地道:“这是解药,九妹是见到‘神明’所以才追赶他,她为了取解药,故而才被‘神明”杀死的!” 冼心剑跺足地道:“可惜小妹不知她在庄后的树林内,否则九妹不但不会死,咱们还有机会杀死他!” 叶养木忽然垂下泪来,道:“原来她一直在后悔中,我还在怀疑她!” 冼心剑忙道:“大哥,不用难过,不管如何,咱们都要杀死斑竹居士,为九妹报仇!” 叶养木直至此时方醒起,连忙将解药交给她,道:“快服下,可惜,如今用不了这许多!” 冼心剑吞下一枚,道:“待小妹先去喂小龙!” 她刚长身,又道:“八妹,你得保重,以后小龙和小虎便交由你照顾了!” 冼心剑吃惊地道:“大哥,你要独自去报仇?” .叶养木悲声道:“难道我还敢回师门讨救兵么?你们身上的毒已解,愚兄已再无顾忌!” ×      ×      × 叶养木草草办了丧事,在树林中与毕铸铭商量:“毕兄,你准备去那里?” 毕铸铭道:“淮河灾民的的赈款,某家是誓死都要向神阳寨要回来的!你呢,你准备先找谁下手?” “斑竹居士!这一切都可能是他造成的!他便是‘神明’!” 忽然林外有人道:“叶少侠,一切均需谨慎,也许不是他也未定!”只见卢九走进树林。“少侠,老叫化的伤已愈了八九,特来向你吿辞!” 叶养木道:“副帮主为救贱内,受了重伤,在下感激不尽!” 卢九哈哈笑道:“你这样说可就是将老叫化当作外人了!”他抱抱拳,忽又对毕铸铭道:“毕兄,老叫化后悔当日错怪了你,请你原谅我老糊涂!” 毕铸铭淡淡地道:“毕某早已习惯了,天下间不知我者不知几人,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卢九又打了个哈哈。“如此咱们别过,有缘再见!”言毕吭着俚歌去了。 叶养木怕毕铸铭不快,忙道:“卢副帮主为人十分热心,毕兄……” 毕铸铭忙止住他道:“某家真的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不必多言!” 林外忽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不错,这才像是条汉子!” 叶养木闻言一怔,毕铸铭喝道:“滚出来!阁下自己若还是汉子的,便自己现身!” 林外走进一位青袍客,双眼泛白,似是瞎子,但林内树木虽密,他行云流水般走过去,竟无阻滞,就像在自己家里面般! 叶养木惊喜地道:“二师兄,你怎会来此?”原来此人正是峨嵋俗家弟子,排行第二的龚叔松! 龚叔松抱拳道:“毕兄,咱们师兄弟有点话要说,请你方便一下!” 毕铸铭抱拳道:“叶兄,某亦要走了,异日有机再会!” 叶养木忙道:“毕兄,咱们……以后在何处相会?” 毕铸铭住步,谁知龚叔松却道:“有缘自能相见,何须强求!” 毕铸铭哈哈一笑,大步出林。 叶养木干咳一声,道:“二师兄,你怎会来此?” “愚兄是来找你的!”龚叔松声音突然转厉:“十三弟,你若还当我是你师兄,便得老实答复愚兄几个问题!愚兄是次是专诚来找你的!” 叶养木心头忐忑地道:“小弟一向尊敬二师兄,二师兄有话但问!” 龚叔松赶紧再加上一句:“你知无不言?” 叶养木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弟知无不答!” 袭叔松第一个问题便叫叶养木为难:“你在峨嵋山庄神魂不附,尤其在毕铸铭出现之后,颜礼远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叶养木猛吸一口气,涩声道:“他是小弟杀的!” 龚叔松声音更厉:“为什么?为了女人?” 叶养木再吸一口气,只好将一切吿诉龚叔松,这一说,几乎花了半个时辰,才将来龙去脉说清楚。龚叔松脸色依然十分严厉。“你可知错?” “小弟已知错。”叶养木垂下头,不敢仰视。 龚叔松脸色稍霁,叹了一口气,道:“师弟为何不回师门跟咱们商量?” “小弟的家事不敢麻烦师兄们,而且也容易玷污师门!” “胡说,你正是害怕家人毒发身亡,几时会担心师门声誉?而且咱们也不会助你杀颜善人!” “所以小弟才想凭一己之力解决,”叶养木道:“二师兄,小弟如今已没了主意,您一向沉实冷静,请你指点迷津!” 袭叔松闭目想了一下,问道:“你的夫人身上有两个青黑色的印掌?嗯,斑竹居士之蜈蚣毒掌中人之后,虽然会呈青黑色,但江湖上还有许多毒掌,都有此特征,难怪卢九认为该再调查证实!” 叶养木问道:“听说斑竹居士一向隐居于九嶷山,不问世事已久……这件事实在令人费解,因为小弟与他毫无瓜葛,他又何须下此毒手?” “那也未必,因为假如他是那个‘神明’,便不须再作推测了!他隐居正是掩人耳目和暗中训练杀手,他身份被萧风揭穿,所以痛下杀手灭口!” 龚叔松皱眉道:“只是卢九说的那个使长剑的人,却不知是谁!” 叶养木咬牙道:“不管那人是谁,小弟第一个先去找斑竹居士!二师兄您……” 龚叔松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地道:“愚兄出来已久,也该回去了!” 第四章 跟踪追查 真相大白 那啸声来得极快,犹如骏马飞驰,叶养木回头一望,只见追来的竟是杞英男,他此刻没有兵器,大吃一惊,双脚如同飞轮急转,拚尽全力飞奔! 杞英男叫道:“有种的便停下来,跟杞某见个高下!”叶养木如何肯听?杞英男又道:“今日你插翅难飞,何不光棍一点!” 叶养木发觉他每说一句话,距离又缩短,知道他铁掌水上飞的外号名至实归,根本逃不出其掌心,遂停步等他。 杞英男站在他七尺之外,皱眉道:“阁下不将汗巾扯下来?” 叶养木扯下汗巾,他脸上易过容,不虞他认出来:“阁下穷追在下何事?” “哼,你杀死秦岭三义,还想抵赖?”叶养木忽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半晌才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么?因为他们杀死我全家!”, 杞英男一怔,随即道:“胡说!秦岭三义人如其名,岂会杀你全家,除非阁下是奸诈凶狠之辈!” “就算我是,又与我家人何关!他趁我不在下手,又算得什么英雄?” 杞英男目光一凝,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叶养木话至喉头,忽然心头一动,打消亮号的主意,以免玷污师门之誉,改口道:“不必多言,有本事的尽管施展出来!” 杞英男抱拳道:“好,杞某领敎了!”他双掌一展,摆开门户。叶养木一身武功,大都在长剑上,如今赤手空拳,未动手已经输了七成,是以不敢妄动。杞英男又喊了声有僭,立即展开进攻。 叶养木不敢与之硬拚,每每避重就轻,只斗了二十多招,已退了三四步。杞英男见对方武功并不可怕,精神大振,加紧进攻。 刹那间,只听风声呼呼,连地上的沙石都被掌风刮了起来,声势吓人,杞英男果然名不虚传。叶养木渐渐觉得抵挡不住,不断闪避后退,可是杞英男的轻功更加了得,如附骨之蛆般,步步进迫。 叶养木又惊又恨,咬牙道:“若我有剑在手,岂容你放肆!” 杞英男忽然道:“你是峨嵋派弟子?咦,是叶养木!我早该料到是你了!” 叶养木索性道:“是又如何?叶养木是叶养木,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峨嵋派无关!” “上次你说古天声该死,你有个借口,未知这次杀秦岭三义,又有何借口?” “什么叫借口?”叶养木怒极反笑。“古天声劫了双鱼帮捐给淮河灾民的账款,该不该杀?” 杞英男大吃一惊,脱口问道:“真有此事?” “动手的刘大江和卜香主,在古天声死后,已挟款私逃,你不相信的大可以去调查!”叶养木道:“至于秦岭三义杀我一家大小,该不该死!还有你!” “杞某又犯了什么错?” “你也有份杀我一家,还放火烧我楼凤山庄!” 杞英男张大了嘴巴,忽然跃后半步,喝道:“你放什么屁?哼,如今我连古天声劫账款的事也不信了!” 叶养木厉声骂道:“杞英男,你是男子汉的,做了便不怕承认!” 杞英男道:“杞某根本无做过,叫我如问承认?” “难道你怀疑我诬蔑你!” 杞英男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家人被杀是在何时?” “就是你们上次去后的第三日!” 杞英男哈哈笑道:“这就更加证明你故意诬蔑的了!那天杞某在瑞昌,还跟武当的青竹道长,少林的百虚上人在一起!这两人的话你一定会相信吧?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査询!嗯,这是你目击的,还是有人吿诉你的?” “是丐帮副帮主卢九说的,他的话你也不敢思疑吧?你与他亦无仇恨吧?他何须诬蔑你!” 杞英男吃了一。“卢九见过我?他白日见鬼!除非杞某懂得分身之术!”一顿又道:“如此说来,秦岭三义死得实在太寃了!今日用你一条命,来抵偿他们,己太便宜了你!叶养木,纳命来!”言毕扑前两步,双掌一错,又展开攻击。 叶养木听了杞英男的话,精神似乎崩溃,无心恋战,不断后退。就在此刻,树后忽然飞出一条人影,落在他们之间! 叶养木目光一及,惊呼一声:“二师兄,你不是已回师门了么?” 杞英男则愕然道:“龚叔松?相信你不会顾念私情,而忘了江湖道义吧?” 袭叔松道:“杞大侠,刚才你没听见敝师弟说,你和秦岭三义烧毁栖凤山庄,杀死师弟一家,乃卢九说的么?” “这又如何?” “假如卢九真的说过这些话,那么罪魁祸首,乃是卢九,此时此刻理该先找他证实一下!” 杞英男尚在考虑,不料树后又再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卢九!只听他冷笑一声:“不用证实了,根本没有这回事!” 叶养木大叫一声:“卢九,你说什么?这话是你亲口对我说的,那天你还被那个神秘人刺伤了胸膛!” 卢九冷哼一声:“老叫化为人如何,江湖上尽人皆知,假如这话是我说的,老叫化绝不会否认!” 杞英男笑道:“叶养木,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叶养木双眼尽赤,狂笑道:“天要灭我叶养木,夫复何言?你快些动手吧!”杞英男立即标前,谁知却让袭叔松拦住,道:“副帮主,你有何证据,证明你不曾说过这些话?” “老叫化坐关半年,直至最近才出关,根本未曾踏进庐山一步!老叫化坐关之事,本帮帮主和四大长老,均可作证!” 杞英男道:“人人均有人证,只有叶养木没有人证,如今死也该瞑目!” 谁知话声刚落,树后又飞出一个人来,却是毕铸铭!只听他道:“某家便是叶养木的人证!当时卢九说那番话时,某亦在场!” 卢九上下看了他几眼,问道:“你是谁?” 毕铸铭打了个哈哈。“卢九,你这一招未免太过幼稚,别人不知某是谁,你岂会不知!” 卢九怒道:“老叫化真的不知,这又何须佯装?” 袭叔松道:“副帮主,你这话叫人不服了!五月廿一日,敝师侄成亲,你去峨嵋山庄还跟毕铸铭恶斗过一场,此事有数百人可以作证,又何必否认?” 卢九一拂袖。“老叫化直至今日才知道他是西北独行大盗‘天涯孤客’毕铸铭!几时与他交过手?莫非活见鬼!” 龚叔松厉声道:“副帮主,你这是认为龚某诬蔑你?丐帮虽然强盛,但也抬不过一个理字!” “且慢,你说令师侄何时成亲?” “五月廿一日。” 卢九大笑道:“那就真的活见鬼了!老叫化是在四月中旬坐关的,又岂会跑到峨嵋山庄?” 龚叔松那里肯信,道:“不管你如何解释,总逃不过近千只眼睛!” 毕铸铭道:“慢来!卢九,你可敢拉高上衣让毕某检查一下你么?” “老叫化也有尊严,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个卢九右胸中了一剑,伤得颇重,必会留下疤痕,假如你右胸没有剑伤,便证明那是另一个人!” 卢九道:“假如老叫化以前右胸也曾受过创伤呢?便证明我是罪魁祸首?”说着突将上衣拉高,又笑道:“幸好老叫化的右胸只有刀伤,没有剑伤,你们瞧清楚了!” 毕铸铭看后与叶养木交换了个眼色,卢九右胸果然只有一道刀伤,而且位置也不同。卢九道:“如何?” 毕铸铭道:“不是你!” 叶养木大叫一声:“真气人,这件事叫人越搞越胡涂!他不是那个卢九,那么那个卢九又是谁?” 这句话敎不知内情的人听后摸不着头脑,但在场之人都听得明白,杞英男道:“那个卢九与这个卢九外貌没有分别!副帮主,你可有同胞兄弟?” 卢九摇头道:“老叫化是三代单传,何况我才五岁,父母便因瘟疫而双双病殁,何来的兄弟?” “那就奇怪了,天下间那有这么相似的人?” 卢九见杞英男这样说,忍不住问道:“他跟老叫化当真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呢?” 杞英男道:“也一样!” 毕铸铭道:“当夜在栖凤山庄后的树林里,毕某便发觉那个卢九受伤并不太重,不可能会昏迷半天——假如这样,他早该失血过多死了,所以十分留意他,觉得他有一个地方与卢九有点异同!” 杞英男问道:“何处异同?” “第一,假卢九身材略高,第二他走路时,不知为何好像有点失平衡,身子不断摇晃。适才某已留意过,眼前这个卢九没有这现象!” 叶养木喘着气道:“这说明有两个卢九,还不能证明那一个才是真的,除非在场之人,有人可以提出证据!” 众人脸脸相觑,若不是发生这种事,还有谁会这般仔细去留意一个人?卢九拍拍胸膛,道:“老叫化是如假包换的卢九!” 叶养木道:“好,暂且相信你是真的,那么假的又是谁假扮的?” 杞英男道:“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解答!” “阿弥陀佛,老衲可以替施主们解答!” 众人循声抬头望去,只见路旁一棵大树上坐着一位老和尚,眉毛和须髯倶白。杞英男道:“原来是百无大师!” 这棵大树靠官途颇近,而在场诸人武功均已称一流,居然无一个发觉,由此可见和尚武功之高!也难怪,百无大师是少林寺藏经阁的住持,武功自非寻常人可望其项脊者! 袭叔松道:“大师一向甚少离开少林寺,今日因何会来此?” 百无大师特征明显,故此在场诸人虽然只有杞英男见过其一面,但其他人均猜得出其身份! 百无飞身跃下,轻若无物。“施主,城内有许多人跑来,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且到前面去!”众人均欲知假卢九的身份,是故随其后奔去。 百无大师一气跑了三四里,再折入小路,又跑了两里,只见那裹有座小小的土地祠,他才停了下来。 叶养木急不及待地问:“大师,你知道谁是假卢九?” 百无大师道:“少林七十二绝技,其中一项乃缩骨功,这本秘籍,不幸在二十年前失踪,直至不久之前,老衲才得到一个消息,原来乃被‘斑竹居士”盗去!” 叶养木失声道:“假卢九是他?”他忽然皱起眉头,低首思索其中几个问题。 百无大师续道:“斑竹居士还有一项绝技,江湖上无人知道:易容术!当年,他便是假扮藏经阁的小沙弥潜入去的!试想想,他能够在那种情况瞒过老衲,若假扮卢施主,瞒骗施主们,又有何困难?” 龚叔松道:“既然如此,大师后来又怎样发现的?” “过了几天,本寺弟子有人下山购买日用品,见乡人围聚一起,走去一看,方见那小沙弥已死,原来被埋在地下,却因埋得太浅被野狗拖了出来!看尸体已死了好多天,但在藏经阁出现的那个小沙弥,才失踪两天!这就证明后来出现过的那个是假的! “敝寺二十年来,不断查访此人,因恐引起武人争夺,铸下巨祸,因此秘而不宣!至不久前才无意中查到斑竹居士擅易容术,且模仿他人说话语气和动作,唯肖唯妙,老衲身为藏经阁住持,不得不来调查! “斑竹居士虽然不一定偷了缩骨功秘笈,但擅长易容术,已可肯定!” 叶养木道:“但斑竹居士身材甚高,卢副帮主……” 百无大师道:“是故老衲就更加相信他学了缩骨功,而且已大有成就!” 杞英男道:“此去九嶷山不远,是真是假那里调查一下,便知真伪!”众人自无异议,是以急向九嶷山赶去。 九嶷山盛产斑竹,斑竹居士之名便由此而来,他原来叫什么名字,反而无人知道!传说上古之舜帝华苑在此山中。 若在平时,叶养木必然会去求证一下,但今日那有这种心情。百无大师道:“闻斑竹居土隐居于日照岩附近!”好不容易才在日照岩附近找到一点遗迹,却不见其影。但不久又在附近找到一坯黄土,前面竖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斑竹居士之墓! 卢九浓眉紧锁.,喃喃地道:“瞧这堆黄土,相信他已死了好几年了!亦即证明假卢九不是他!” 百无大师长叹一声:“老衲满怀希望而来,想不到要失望归去!若不是他,老衲也猜不出是谁了!” 毕铸铭道:“那厮十分狡猾,也许这只是座衣冠冢!大家掘挖一下,也许会有所发现!” 百无大师脸色微变,喧了一声佛号,道:“老衲是出家人,不便干这种事!”当下退到一旁去,坐在一块大岩石上低声诵经。叶养木比任何人都急于知道真相,他没有兵器,便用双手在地上扒。 过了一炷香工夫,已见到一具薄片棺材,棺材已开始腐烂,众人都停了手。叶养木抢过毕铸铭的重剑,撬起棺盖,露出白皑皑的骨头! 叶养木叫道:“线索又断了,真是……操他娘的!”他用力将剑抛插于地! 百无大师又喧了一声佛号。“死者已矣,施主们理该把棺盖好,重新堆上黄土!”言毕又低声诵起经来。 袭叔松道:“十三弟,将棺盖盖回,假如斑竹居士已死的话,此事便与他无关!”当下众人盖好棺盖,重新堆上土,天色已晚。 宿鸟归飞,在树顶上盘旋,呱呱地叫个不停,徒增人烦恼。六人散坐在坟旁,百无大师长叹一声:“斑竹已死,那么盗经者已不是他,老衲心愿未了,唉……” 毕铸铭道:“斑竹虽死,但绝不会超过二十年,少林缩骨功秘籍,仍有可能是他盗的,大师这样说,便敎人难明了!” “施主们刚才可曾见棺内有秘笼?” 叶养木道:“没有。” 卢九道:“也许替他安葬的人,顺手取走了!” “阿弥陀佛,卢施主冷静过人,老衲佩服之.至!不论斑竹死后有人替他安葬,证明他生前如无亲人,亦有随从。如此说来,缩骨功秘籍是流入其后人手中了!” 袭叔松忽然道:“大师见过斑竹之真面目否?” “未曾见过。” 袭叔松裱道:“相信在座之人,亦无人见过,那么假卢九怎会说出行凶者是斑竹居士!何况那些入面部都蒙着汗巾,他又从何辨认?” 毕铸铭道:“这里面有两个可能,一是他跟斑竹有仇;二是他知道斑竹已死,嫁祸给一个死人!” 叶养木道:“那么他故意报出秦岭三义和杞英男又有何用意?” 毕铸铭抬头望着树上的鸟儿,道:“借刀杀人!” “假卢九跟他们有仇?” 毕铸铭没有答他,杞英男则道:“杞某想不出有这样的一个仇家,”一顿又问:“叶庄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盼你能细说一下!” 袭叔松道:“不错!十三弟,你再说一遍,尽量详细,也许咱们可以自中找到破绽!”叶养木吸了一口气,开始仔细地讲述经过,他由结识萧风开始说起,一直说至杀死秦岭三义为止。 没有人为他解释,亦没有人找到什么破绽,叶养木再吸一口气,叫道:“你们快答我,这个神明到底是谁?”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面孔,只闻百无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神明岂能冒渎的?这个假卢九死后必入阿鼻地狱!” 忽然毕铸铭道:“斑竹居士生前之居所,假如未倒塌的,必还在附近,咱们何不找一找!”他忽然点亮了火折子。 火光乍起,众人都觉刺眼,齐闭上眼睛,只有龚叔松毫无反应!不过他的表情却有点奇怪,叶养木忙道:“师兄,你有事?” 龚叔松摇摇头,道:“愚兄在猜想假卢九的身份!” 杞英男问道:“猜到了没有?” 毕铸铭道:“龚兄若未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信口开河,徒增困扰!” 龚叔松点点头,道:“不锗,还有几点想不通,待想通了再说!” 斑竹居士的居所就在附近,不过不是房舍,而是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那山洞甚为狭小,简洁,只有几张石床,石几和石榥,而且每样各一,石床上的草席已腐烂,看来久已无人居住。 百无大师四处找寻,叶养木亦问道:“大师找到秘籍没有?” 百无大师道:“也许让猎人取走了,斑竹虽然偷了本寺之秘籍,但瞧其居所,分明是个无欲无求的隐者!” 毕铸铭道:“不错,确是如此,所以假卢九是斑竹居士的成数不高!”当下众人出洞寻路下山,此刻天已大亮,阳光普照,但众人的心间依然满布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