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镇八荒》 一 黑夜,大风雪,在荒山的边沿,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庙宇。 古刹寒夜,给人平添了几分恐怖之感。 大殿之中,早点起两盏油灯,绿油油的灯亮,经寒风摧袭,时而弱得几乎熄灭,也有时挣扎着炸出几点细小的火花,四处飞射,益更显得阴惨!鬼气! 殿门未闩,暴风吹击,时关时闭,吱呀乱响! 蓦然,古刹的左端,转出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他那俊逸超群的小脸上,充满着气急败坏的样子,和忐忑不安的表情,这状态,似在逃避人家的追捕。 他奔走得非常急促,嘴里也喘息着,渐渐地,他接近了那座古庙的院门。 风吹袭得更紧…… 雪飘落得更密…… 黑夜寂静得怕人…… 他机灵地打了个寒噤,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有无穷的心事,但见他略加犹疑,即要动身往大殿奔去。突然间,院墙的左右两端传来两声怪啸,刺耳之极,震得他心胆俱寒。 他迟疑的不敢奔出庙外,也不敢贸然闯进大殿。 他的脸色更形紧迫。长长的叹口气,自语道:“伍海萍啊!你如今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唉!” 时间似乎不容许他多作考虑,他点了点头,猛咬牙关,蜂腰扭动,人已进了大殿殿门。 当他跨进殿门转头一看,不禁吓得他寒毛直竖,脸包惨白。 他毛骨悚然地倒吸一口冷气,又倒退了两步,竟愣头愣脑的不知所措。 原来在大殿的两面墙壁之上,钉着十四个男女,每面七个,鼓目张口,舌头外吐,嘴角两端的血渍,已经结凝成紫色的冰。 每个人的手脚,共钉上十来个大钉,穿肉透骨,死状极惨。阴风自大殿内排出,阵阵的血腥味直往殿外冲来,熏人作呕。 伍海萍一连打了好几个冷噤,浑身也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确是怕,因为这种惨况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纵有天大的胆,此刻也不敢往里闯进。 于是,临急应变,正准备往庙外疾退。 蓦地,古刹之外的怪啸,接二连三地响起,大有往这面追来之势。 伍海萍既惊且怕,不晓得该怎样才好,稍停,神智似乎镇定了许多,不由一叹,轻言道:“我伍海萍迭遭惨变,厄关将过,死运又临,看来我这身血债,实无法偿还了……” 他猛咬钢牙,眉宇间又展出了惊人的杀气。 继怪啸之后,倏地外面传来脚步奔走的声响,使得他心神震撼,惊惧更盛。事实上他此刻想要奔出庙外而不被人发觉,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终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再度往大殿门抢进。 他一跨进殿门,眼神不由自主地又触射在两壁死人的面孔上。 急迫中,他觉得这十多个男女死人面孔,像是在哪儿见过。但死者在断气的当口,经过极痛苦的挣扎,原有的形状已大有改变。 伍海萍也来不及细看,顺目打量殿内,却见神龛之前有座红木桌案。急乱中,探步疾行,落在供桌之后,一伏腰,恰恰能藏得下他这个身形。 巧啊!他刚伏进桌案之内,大殿后面已转出两个身形高大、满脸横肉的青衣汉子,这两个壮汉没有说话,直行到大殿门前。 壁上的死人,慑人的气氛,对两个汉子来说,简直毫无感触。 海萍躲藏供桌之内,心差不多要跳出口腔,生怕被人发觉。 就这个时候,院庭中飕飕连声,人影闪动,已飘进十多个青衣怪汉。眨眼间,所有的壮汉,心情沉重,闷声不响地都拥进殿内,他们都依序站立,肃然不动。 伍海萍从桌缝张目偷看,只见所有壮汉脸色都冰冷冷的,在惨绿的光亮下,压根就瞧不出半点人味儿来。 他大为诧异,心跳更急,俄顷庙外排出一声狂啸,使壮汉更加严肃,连大气都不敢出,接着院门“呀然”大响,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高大,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 这老者黑脸堂,满是毒阴之态,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双目精光闪烁,环扫那许多壮汉一眼,直往桌案前走去。 伍海萍在桌案内看不见老者在做什么,可是,他从那群怪汉的脸部表情上判断,显然知道老者定是杀气腾腾、威凌慑人。 事实上老者已坐在桌案之上,不怒而威的紧盯住大殿之外。气氛显得格外的紧迫,就像极重大的事情要在大殿上爆发,沉闷、窒息、阴森…… 伍海萍心头更急,更怕,更慌张,因为,他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 他这时倒是非常后悔,好不容易逃到这个较为安全的地带,却偏偏在这儿遇上这些凶恶之人。 沉闷、恐惧、死寂…… 足足延持了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却见老者神色陡地一凛,目射凶光,自语道:“无用的东西,怎不依时拘到?” 灯光倏暗,风声飒然,只见黑影疾闪,大殿中已飘落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毕躬毕敬,轻声说道:“回真君,人已提到。” “几个?” “老少四人。” “带进来!” “是!” 两个人高声答应,身法奇快,转头出殿而去。 伍海萍心中既怕且闷,他不知道又有谁要被钉死在殿壁之上。 转眼工夫,又见四个壮汉穿着黄衣,拘押着四个蓬头垢面,遍体伤痕的人来。受伤的人老少都有,像是失去了知觉,任人宰割,半点反抗都没有。 老者发出夜枭似的狂笑,说道:“解开他们的穴道!” 此令二下,先进来的两人赶忙伸手照四人的灵台穴上拍去。 四声惨哼,噗通!都倒扑在地,痛苦呻吟。 伍海萍恰好在这个角度,看清这四个人的面孔。哪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禁吓得魂飞天外,心都几乎跳出了口腔。 他的血沸腾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心里暗叫一声:“师父我会替你报仇的……” 大殿中荡漾起怪笑,夹着那四个受伤之人的痛苦呻吟,再配合着死人的血腥味,和惨绿的灯光,显出一幅极不调合而又紧迫的气氛。 只见那号称真君的人冷笑了两声,喝道:“苑龙!你还认得铁塔魔君么?” 为首的老者强打精神,抬起了头,冷笑道:“老魔崽子,我连你几根骨头都摸得清清楚楚,怎不认识。” “那敢情好,嘿嘿!你知道有今日……” “住口!凭我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威望,何致落得这般光景……” 铁塔魔君黑脸颤动,得意地狂笑道:“哈……哈……可是你终于落存我的手中啦!” 铁戟震九洲冷冷地喝道:“你要不要脸?卑鄙龊龌。阴毒小人,凭你八荒人物,竟使出下五门的手法……” 啪!苑龙的脸上突被那壮汉打了一记耳光,鲜血直流,眼冒金星。 伍海萍眼中喷出了火花,几度想冲出来护救,但他仔细地思索之后,觉得师父都被人家擒到,自己又岂是敌手,况且,桌案上座的是八荒毒魔,出去也是白白的送死。他只好强忍悲痛,热泪双流,闭着眼,不忍偷看。 铁塔魔君冷笑一声,道:“苑龙!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何必在临死前,再招惹痛苦。” 苑龙无神的双目突然一睁,喝道:“依你又该怎样?” “嘿嘿!嘿嘿!将那娃儿交出来,或可饶你一命。” 苑龙略作沉吟,陡作三声大笑,道:“我全堡的人众,已被你暗算得无一幸免,苑家老少都在你面前,你要我交出什么娃儿?” 铁塔魔君阴侧恻地一笑,接道:“那娃儿是你义弟之后,八荒的仇家,你收他为徒已近两年,我们查得非常明白,也许是我们做事不够机密,而被你隐藏了他,这难道是假的?” “你的话不假,只是我不知道那娃儿的下落。” “苑龙!你不要命了?” “铁戟震九洲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十年,生死早置之度外。” 铁塔魔君冷哼了一声,接着喝道:“你的两个儿子,一个爱徒,你也不打算救他们?” “两壁之上,都是苑某人的爱徒,苑某心有余而力不足,杀剐听便吧!” “这么说,你是非死不可了?” “哼!何必多言……” 铁塔魔君杰杰怪笑,笑得人只发毛,许久方道:“苑龙!我看你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以为那娃儿能逃得了?” “这要看他的命运,说不定他正是替我们报仇、灭绝八荒的大英雄。” “哈哈!大英雄!呵呵!呵呵……”铁塔魔君一个劲地揶揄,一个劲地怪笑! 俄顷,忽见他双足立地,脸上杀机闪动,喝道:“苑龙,我叫你见识本魔君的手法……” 声乍落,单掌一按桌沿,那张桌案已平空震飞,落在大殿的墙角下。 变生仓促,苑龙一睁眼睛,看见了地上爬伏的伍海萍,心中大大的震动。他心血白费,自己不惜以全堡人的生命,换伍海萍这条命,哪晓得仍旧难逃魔掌,不由血气翻涌,张口哇地吐出几口鲜血,咬断舌根,倒地身亡。 这些情景,都落在伍海萍的眼中,他在桌案下已听出铁塔魔君找的是他。师父为了他,牺牲了全家的性命。他心碎了,昏死了两次。 待他醒来,桌案早飞,师父已吐血而死。他痛不欲生,挺腰正想奔到师父身边,蓦地铁塔魔君黑脸掀动,右臂轻轻一拂,竟将他格退了八九步,跌在神龛之下。 这魔君在伍海萍初见苑龙之际,就听见桌下有响动声音,虽然出声极短暂,可是魔君功力盖世,耳目特灵,说什么也瞒他不过。 他判断出桌下之人准是苑龙的徒儿,故而不动声色,大显神通。 如今目的已达,不由又是两声大笑,喝道:“你们师徒父子情深,本魔君就成全你们吧!” 左掌轻抬,阴风锐啸,疾扫那三个少年。只见劲力刚到,三个人同声闷哼,已经气绝身死。 伍海萍不禁一阵颤抖,大眼睛蓦张,喝道:“老儿!我师父与你何仇?非要将他们杀死不可?” “嘻嘻!你早点出来,他就不会死啦!” 他知道说好话没有用,不如硬拼,或许有机会逃命,将来再找他报仇。因此,他星目怒睁,大喝道:“你以为小爷怕你,我和你拼了……” 他提足了劲,双掌一错,腾身扑进,照铁塔魔君当胸劈去。他的掌未递到,魔君反臂一绕,就将他双手握得紧紧的。 老魔头瞪目将他一看,心中猛然一跳,忖道:“此子根骨特佳,杀孽极重,如留得他在,日后倒真的是个大克星,杀死他!” 老魔头心存杀念,不由嘿嘿冷笑道:“别拼啦!这就送你的小命!” 铁塔魔君正待举手击毙伍海萍的瞬间,陡然想道:干脆将这小子也钉死在殿壁之上,让他陪衬他的师兄妹吧! 恶念闪电般的闪过,伍海萍已经扑到。 老魔头挥臂一振,只震得海萍心头发甜,倒在神龛之前,晕死过去,老魔头喝道:“钉死他!” 左掌一抬,就见四个黄衣汉子,蜂拥而至。 生死关头,千钧一发,蓦地殿外传来了苍老的口音,不急不火地道:“老魔头,你也太狠了点……” 铁塔魔君浑身颤动一下,杀机倏吐,十分沉稳的阻止黄衣汉子动手,喝问道:“什么人?” “你管不着。” “凭你也敢和八荒人物作对?” “哈哈!我不愿多事,碰上了,也不愿不管。” “听你的口气,和苑龙极有关系?” “屁的关系。” 铁塔魔君不禁一愣,又喝道:“和这小子有渊源?” “有一点儿。” “这么说,你是管定啦!” “不错!” 铁塔魔君阴森森地一笑,怒道:“你自问配不配管这趟事?” “哈哈!天下人管天下事,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老魔头脸色本就是黑色,此刻竟恼成了铁青色,怒哼道:“我就不信你有多大本领能管得了这趟事?” “不信就试试!”这口气比刚才要凌厉得多,也冷傲得多。 老魔头回目瞪了伍海萍一眼,见他仍未苏醒,杰杰怪笑,朗声道:“你亮相吧!” “你出来吧!”对方是这样的回答。 “我要先宰了这小子,再出来见高低……” “哼!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铁塔魔君几时受过这种欺侮,他横行江湖大半辈子,很少碰上敌手,方争得八荒之名。然而,今夜就有人叫阵,打横里要伸手管事,试问他如何忍受得了? 但,他城府极深,心计歹毒,眼珠转动,大喝道:“本魔君倒要试试你有多大道行……” 话未说完,顺手以五成力,突向伍海萍拍去。 伍海萍毫无躲闪之力,掌力只要拍中,势必粉身碎骨。陡地,油灯熄灭,一股雄风,自神龛内排出。 砰!铁塔魔君的掌劲硬生生地被顶了回去,接着,那人又喝道:“魔崽子,别使诡诈,有本事,只管出来拼拼。” 铁塔魔君恨怒交加,心中也放宽了不少,因为,他已经试出来人的功力并不比他高明,不禁忽然怪笑,大喝道:“无名之辈,不过如此,钉死你!” 声甫落,长臂振动,人却疾掠而出。 那许多壮汉见魔君外出,也都鱼贯而出,眨眼间,大殿中只剩下伍海萍和十多具尸体和黄衣汉子。 铁塔魔君身法之快,的确难以形容,他飘出庙外,目光掠动,不见有人等着。老魔头心有成竹,肩晃动,已飞身庙顶,再张目四望,仍旧不见人影。他略加犹豫,垫脚又往庙后奔去。 青衣壮汉,如漫天黑鸦,紧随老魔之后,往左右两面堵逼。 雪,落得比先前小,地上已被他们踏得乱糟糟的。人影飞腾,交错疾射。 铁塔魔君飘离古庙十几丈的山头上,黑脸掀动,暴怒得难以抑压。他那如电光般的怪眼四下闪射,心中却想道:“这家伙的功力,不见得高奥,何以我闻声即出,竟不见他的踪迹?” 老魔头心机狡诈,毒辣成性,从来就没有服过人,然而,眼前的事实,叫他心有不甘。他站在雪地里足足有盏茶的工夫,忽见他倏地转过身形,大吼道:“快回去!” 这声狂吼,只吓得那些壮汉一阵哆嗦,掠飞如燕,急往古庙奔去。 铁塔魔君急怒交织心头,眼中冒出火星,疾如流星,抢奔在壮汉之前。他先飞身庙顶,身法奇快地一转,就旋身落在院墙之内。 跨进殿门,翻目一看,伍海萍已不知去向,黄衣壮汉,已被震死当场。看情形,来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压根就没有叫他们还手。 铁塔魔君失算在先,追捕落后,气得他死愣愣地站在殿门口,一声不响! 青衣壮汉围堵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海萍被人救去,这算不了什么,他可以再加捕杀。但是,他栽啦!栽在神秘之人的手中,连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个脸面,实在丢不起。 陡然间,他像是疯狂了,忍不住仰面长笑,笑声怪桀,而且也十分凄厉。 忽见他停笑翻身,怒瞪着十多个青衣壮汉,大声吼道:“今夜的事,不怪你们,但须以快捷的手法,联络各站,沿途追捕,格杀勿论……” 他停了一停,大喝道:“走!” 青衣壮汉如逢大赦,亡命的跃奔,眨眼就消失在雪夜之中。 铁塔魔君怒气难消,当即拿出火种,临走之时,却放起大火来。 老魔头眉头稍展,狞笑着往南奔去。 黑暗过去了,黎明又临,雪止了,风停了,乌黑的天空,稍稍地展露出些微笑意。 昨夜似乎老天也替伍海萍担忧,如今,风浪总算是过去了,天也露出笑容。 伍海萍本来就有个美满而温馨的家,他是他父母的独生子。他父亲中州剑客,原就是武林高人,但早就封剑归隐。 两年前的黑夜,大火延烧了他的家,父母也死于仇家之手。 他,糊糊涂涂地逃脱了魔掌,投奔到铁戟震九洲家里,论年龄,才不过十二岁。 海萍聪明过人,秉赋极高,他知道烧家杀死父母的,准是过去的仇人,然而,他不明是谁。 铁戟震九洲和中洲剑客是结义兄弟,对故人之子,爱护得比自己的子女还周到。哪晓得他走到哪里,恶人也追到哪里。铁戟震九洲也因此而遭人暗算,全家死于非命。 古刹,是伍海萍第三度劫难。 伍海萍自以为死定了,岂知暗中又有人救了他,使他再次糊糊涂涂地逃离虎口。 他自从在古庙被震昏之后,一直就没有苏醒过。 这时,他方幽幽地醒转,惺忪着睡眼,微微地张开,不禁啊了一声!原来,他倒卧在一丛大森林之内的草堆上。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左右的景色,努力的回忆古庙中的惊险情况,余悸犹存,恨心激增。 “我要报仇,我要投奔高人名师,我要杀死那些豺狼……”海萍激动地喃喃自语,渐渐地,又失去了音响! 也许是他受惊过度,也许是铁塔魔君伤了他,使他再次的昏迷入梦。 一觉梦醒,蓦见身旁地面留有小笺一纸。他很惊奇,随手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速离险地,即往嵩山断魂崖谋取圣剑,方可报得亲仇,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伍海萍看过小笺,心头顿觉一宽,他明白这是救他的高人指引。 他突觉口内清甜,像是服过什么异果,神情大振,躬腰而坐,试着运功调息,觉得身上疼痛大减。他知道这必是救他的恩人,赐食丹药急救之故。 此际,圣剑、断魂崖……重又浮现脑际。 这是一种希望,这种希望出现在脑海中,却产生了无穷的力道,由于他有了这种希望和力道,任何艰难凶险,他都毫无所惧。因此,他鼓足了勇气,站起来,大踏步往林外走去。 一片荒野,展现在眼前。 他分不出东西南北,踌躇着,心道:“往哪儿走呢?断魂崖在什么地方?” 虽然铁塔魔君没有将他打成重伤,但也够他瞧的,这时,他并未恢复原有的健康。 然而,他管不了这许多,只要能达到自己的愿望,纵然粉身碎骨,他也不怕。因此,他根本未判准方向,提步往西南就走。 的确,江湖上盛传着两柄圣剑即将问世,多少武林人物在疲于奔命,都希望获得它。可是,大海捞针,连影子都没有。 伍海萍没有江湖阅历,他能寻获得到圣剑吗?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寒天雪地,他经过了,大山深壑,他也跋涉过来。脚磨破了,人也瘦了,血也不住地流出…… 他不管,咬着牙,继续奔波,意志非常坚定。 白日,黑夜,整整二十五天,血在腾流,但他不流半滴眼泪,除非血枯了,否则,他不会停止。 “这座山好雄伟啊!怎的没人走动?”他望着高入云里的嵩山,喃喃自语着。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可是,不见人影,问谁?没奈何,一挺胸膛,沿山麓往山上就奔。他着实行走了一段山路,头上已热汗直流,也稍有喘息之态。 太阳西坠,天空反映出万道彩霞,煞是壮观。海萍无心欣赏这落日美景,咬着牙,狠狠地往上爬,往上爬…… 夜幕低垂.微风飒然,他一点也不感觉冷。整整一天,他未进一粒米,一滴水。但他忘记了饥渴,圣剑的力道在推动他。 越往上走,罡风越强,他的汗也越流得多。脚磨破了,他根本没有疼痛之感。 蓦地,他来到一个山凹里,这山凹前可高登山面,左右却是斜坡路径,左右的两侧也出现两条山道,四通八达,到底往哪儿走好?他停住了,不晓得该走哪条路才算正确。 正在难作决定的当口,无意中调头望去,哈!有了新发现,他身后不远之处,走来一个穿红衣的少妇,不过,那少妇不是往他这面走,而是往左面山上飞登。 海萍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必须问问人家,于是,急得脱口呼道:“那位姐姐,请你留步好吗?” 红影闪动,落在他立身之处大约两丈不到的地方,是那位红衣少妇到了。 他的嘴很甜,三十来岁的娇艳少妇,他却称她姐姐。那少妇脸虽长得媚人,却带着一股子邪淫之气,望着海萍,冷冰冰地不言不笑。 海萍觉得这个少妇在前面行程中似乎和她碰上过,忙问道:“请问姐姐,这是嵩山么?” 少妇秋浪闪动,冷冷地道:“是嵩山。” “请问断魂崖往哪儿走?” 少妇眼吐精光,鼻中轻轻的哼了一下,小嘴向前一呶,道:“那面。”说完话,扭腰就往斜面纵身过去。 呶嘴是前面,却正对谷道,所谓“那面”,究竟是何处,倒没有既定的方向和道路。 海萍茫然了很久,心说:“‘那面’?指的是哪一条路呢?这女人怎的如此冷僻?不说清楚就走啦!” 他怎知这个少妇对他算是客气的,倘若他带有江湖习气的话,只怕早就要他好看了。 海萍不知究竟,反正他的目标是圣剑,既然这座山是嵩山,总算没有走错。 至于凶险艰苦,在他,是毫不计较的。 他将这儿的方向探测过后,突下决心自言道:“这谷道隐密万分,或许正是到断魂崖的秘径,我从左面走吧!” 神情振奋,忘记了危险二字。他很迅捷地走出了左面谷道,眼前的形势突然大变。 原来这里是座悬崖,前无进路,上是直壁,只有往下滑落之一途。可是,下去了想要上来,却势比登天还难。 黑夜之间,摸索着,摸索着,正要往下滑行,突然间一阵刺耳的尖笑,出现在头顶。 海萍心中一惊,依山仰脸望去,一条人影站立在身后一丈多的悬石的尖端。 他正想问是谁,笑声又起,只听那人问道:“你到断魂崖做什么?” 海萍看不清人影是谁,但声音很是熟悉,那不是红衣少妇么?脑海里当即出现了红衣少妇的倩影,忙道:“我要寻取圣剑。” 那人影又冷笑一声,接道:“你要圣剑做什么?” “报仇雪恨。” “仇家是谁?” 海萍一时之间说不出亲仇是谁,陡然想起了铁塔魔君来, 毫不考虑的回道:“铁塔魔君……” 声未落,飒然风动,身侧红影闪动,果真落下那位红衣少妇。 但少妇满面银霜,秀眉高挑,隐含杀机,冷冷地道:“铁塔魔君是你的仇人?” “是我师父的仇人,我师父叫苑龙。” “如此说来,你就是姓伍的后代?” 海萍抬头一看,少妇目吐凶光,声色俱厉,不由地心头一紧,却未回答。 少妇秀脸绷得紧紧的,娇喝道:“你是不是古刹被人救走的娃儿?”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红衣少妇嘿然一声冷笑,自语道:“六哥,小妹倒替你完成了心愿啦……” 话声一顿,接着对海萍吼道:“小子,谁要你是八荒人物的仇家,别怨我心狠手辣……” 海萍一听口风不对,悲愤交加,张口骂声:“贱……”疾飙突发,如狂涛汹涌,猛然撞到。 海萍下面的话还未骂出口,身形已被震飞,直向深涧落去。红衣少妇脸上流露艳丽的光彩,樱唇启处,展出几声得意的娇笑。笑声乍落,柳腰摆动,人已冲空而起,直往山上飞去。 伍海萍伤势不轻,幸亏他在古刹被救之时,吞服了灵丹妙药,故而少妇一击,还不致要他之命。他昏昏沉沉地坠落,差不多已全部失去知觉。 伍海萍不怕死,但死在仇家的手中,是他死也难以瞑目的。尤其是他的亲仇和师仇未雪,虽死,而永远也得不到安息。 虽然他还不明白他全家人是死在何人手中,他的魂儿在飘荡着,在生死的边沿,挣扎,挣扎。这里是座绝地,只要摔落这万丈绝涧,即无生还之望。 但,伍海萍命不该绝,深涧的底层上空,千年葛藤,粗如儿臂的盘绕着,交织成长一大片藤网,自然的平铺着。无巧不成书,海萍在昏迷中竞摔落在这片藤网之上。 数以百计的猿猴,在他蜷伏的左右前后,不停的叫噪,跳跃。渐渐地,渐渐地向他围过来。 眼看这些猿猴将要侵犯海萍之际,陡地,群猴发出轰然的惊叫,一阵剧烈的波动,群猴抢先四射,拼命逃退。 群猴吼叫疾奔,震动得极为激烈。藤,网波动摇晃,也随之加强。他张开无神的双目,感到浑身疼痛无比。 “唉!”他叹了口气,正待撑持而起。 蓦然一股腥气,直冲鼻端,顺目看去,“啊”!在他蜷身左侧的藤网上,有一条五丈多长粗如缸口的乌蟒,正向他这面游来。乌蟒红舌伸出一尺多长,嘘嘘出声,状极吓人。 海萍心头一紧,冷汗已陡然排出,猛弓腰,当时就坐了起来。这个当口,那条怪蟒已加快了速度,电般地向他逼进,四外树藤上的猿猴,叫跳得更加激烈。 海萍脸色苍白,早忘记了浑身的疼痛。眨眼间,怪蟒已接近了伍海萍,只一蹿动,就可将海萍吞入腹内。猿猴跳得更猛,怪蟒进得更速,那张藤网已嘎嘎大响,渐渐往下坠落, 怪蟒的份量过重,压得藤网如此。 蓦地,怪蟒猛然蹿起,直向海萍射去,但它蹿离藤网的当口,用力太重,藤网忽然砰砰两声巨响,伍海萍双手全力向后一撑,沙地又是一声怪响! 眨眼间,藤网在猿猴、怪蟒、海萍同时挣动之下,轰!藤干折断,恰好是海萍停身处。海萍存身不住,身形向下滑落,他极端恐惧,本能的疾伸双臂,胡乱中,却捞住了另一条下垂的藤干,死死的抓住,荡在空中。那条怪蟒早在海萍滑落之时,从头顶飞蹿过去。 刹那间,远远传来“啪”地惊人巨响,震得深涧隆隆乱响,树藤摇摆…… 海萍虽脱出蟒口,但是,仍未逃离厄运。他经过一阵紧迫恐惧,这刻突然地喘过一口气来,浑身疼痛又随之而起。他痛苦万状,揪紧藤干,向下察看。可是,涧深难测,又在黑夜,根本无从发现下面的情景。处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情形下,真是求生不得,想死不能。 群猴重新骚动,在海萍那根藤干之上,叫吼跳跃!然而,没有一只猿猴敢向下攀袭。 伍海萍已经是骨软筋酥,又处在生死边沿。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死揪住那条摇荡的葛藤,在空中来回摆动。 求生是人的本能,只要有机会活命,伍海萍是不愿死去的。也不知经过多久时间,天色已经微明。但在这幽暗的绝涧内,仍然看不清什么景物。 渐渐地,微弱的旭阳,穿射过破乱的藤网,只照耀在伍海萍的身上。 他陡然精神一振,非常吃力地低头望去,吓!敢情在他悬身之处,距离地面还有十丈高呢!焦急煎熬着他的身心。他又急出了满身冷汗,闭着眼思量脱困之策。 风,侵袭得比夜间强烈,他更飘荡得厉害,而且也飘得更远。 蓦地,左臂被一种软的物体撞了一下,觉得有点疼痛,咬牙张目一看,原来左面接连着有三四条长垂的葛藤在晃动。 海萍灵机一动,刚要露出微笑的刹那,又一条葛藤疾荡过来,良机不可失去。他奋力伸出左手,抓紧了那条葛藤,松右手随着疾荡过去。这儿的葛藤极多,飘摆不停。一条,两条,三条…… 伍海萍拿出了最后的一丝力量,借力飘身,到第八条葛藤,就接近了深涧的边沿。然后揪住壁面的葛藤,一口气滑落地面。 好不容易渡过了死关,却又筋疲力尽,气若游丝地躺着不动。大约在一盏热茶的时间以上,伍海萍方缓过气来。但是,他要即刻离开绝地,而好寻取圣剑。 从哪儿走呢?这个问题困绕了他。反正这里分不出方向.于是,慢慢地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北面走去。他不动还好,刚走了五步,忽地 “哎哟!哎哟!唉!”原来他身上的疼痛又迫使他低声哀叫,坐地不动。 一股无穷的哀伤侵袭心头,流下了几滴清泪。 突地,前面传过来杂沓的脚步声,沉重极了,不像是人在走动,非常地慢,半晌才移动一步。 海萍张开了无神的眼睛,顺着声音看去,白雾朦胧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那沉重的走路音响,似乎离他只有一丈多左右,震得他有点心跳。他继续的探视,心中更觉得怪异。 突然,他啊地一声,坐在地上身形也随着啊地同时后挫三尺多。 隐约中,他看见一个庞然大物,通体圆形,四只脚,一条尾,头如芭斗,短头一伸一缩的,嘴里吐着长长的红舌,向这面行来。 海萍惊而且怕,这是他第一次见过的大动物。浑身固然疼痛,在这个当口生命似乎更重要。于是使出了吃奶之力,站起来往南面退去。 这只像壁虎、也像四脚蛇的怪兽,至少有千年的寿命。它本来是寻找食物来的,故而游走在绝涧内。海萍这一站起身,正好被它看见。 一声长长的嘘叫,展开矮脚,就冲着海萍追奔过来。海萍吓得魂飞魄散,可怜他力已用尽,还得挣扎着逃脱猛兽吞吃。 所幸这只怪兽身躯庞大笨重,虽是拼命追逐海萍,却慢得出奇。 海萍头上的汗珠像黄豆般地滚滚流下,咬紧牙关,退逃了三四丈。想以极快的速度逃脱猛兽的追逐,可是,两条腿却又不听指挥。 人兽追奔,已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海萍腿发软,扭头一看,不禁脱口喊声:“妈呀!”原来怪兽已和他只有两丈距离了。 他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仍旧提起沉重的双腿拼命地逃。偶然间,他发现左前方有条石缝,远远看去很像是个小山洞,他想:能有这个小洞躲避,绝不会被猛兽吞吃了,但不知是不是可以容身…… 生命到底是可贵的,精神也振奋起来,脚下也无形中快了许多。怪兽吼吼出声,想是追不着海萍而发怒。很快的,海萍跑到了石缝的跟前。他侧脸看去,啊!是个小小洞啊! 海萍不由大喜,扭头看去,怪兽离他只不过在一丈二三尺左右。他停步猛一侧身,恰好容他钻进这个小洞。他心情一宽,双腿发软,当时就跌坐在洞壁旁,只觉得头晕目眩,金星四射。 “噗”一声怪响,惊得海萍猛一抬头,吓!原来是怪兽的头堵住在山洞口的中间。 海萍一扳身形,吓得后移了好几尺。 怪兽见到口的食物竟被逃脱,因而凶劲大发,短脚伸进洞口,狂怒的挤拨。山洞口碎石纷纷落下,真有地动山摇之威。 海萍看了半晌,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语道:“唉!生死由命,怕也无益,听天吧……” 他不再理会怪兽的威猛,索性双目一闭,靠在洞壁上,泰然的休息起来。怪兽吼叫更烈,摇动更猛,可是,它无法进得这个小洞口。 他很快地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甜。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好睡。第一天过去了,他还没有醒。第二天的黑夜,他醒了,静悄悄地。神情焕发,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此际正是黑夜,张目往自己身上看去。 “唉!”他又是一声哀叹,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伤痕累累,鲜血都凝固了。 他再向洞口看去,啊!那只猛兽左面两脚已伸进洞口,脚上乌鳞斑斑,闪闪发光,血盆大口张着。露出六颗尖锐无比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嘘声,它挣动了两天,仍未离去。 海萍猛地打了个冷噤,望着洞口的怪兽发愣。突然间,他有种奇诧的感觉,不由咦了一声,道:“这微弱的光芒,怎么不是从洞口射进……”好奇心顿生,站起来转身查看小山洞的情景。 这次可看清山洞的形状,里层十分宽敞,在转身的地方有一线光华射出。 于是,他移动身形,缓缓走进。渐渐地,他将接近拐角之处,继续走动。光线突然转得强烈,周围的景物一目了然。 在山洞的夹角处,也是人最不易发现的地方,在那儿坐着一个奇怪的老人。那人的脑袋特别大,眼、鼻和口,都现出了黑深深的窟窿,头发长得拖地。胸前衣上染有很多血渍,已变成了黑色。 海萍怔了许久,方大着胆咳嗽一声,再度探步前行,仔细地看了一下。敢情,怪老人已经死了,头身都成了骷骨。他心想:这人是谁?好端端的到这儿寻死? 他心中是这样的想着,不由双目溜动,陡然间,他的眼神触觉那线光华,是发自怪老人的衣服之下,光亮是从衣角空隙中射出来的。再走近低头一看,在怪死人的身前划着很大的字“缘”。 “哗啦!”巨然一响,发自洞口,惊得海萍闭口息声,很快地扭身转出,侧目看去,糟!那只怪兽的大头已挤进一小半,仍在猛烈地挣动,洞口堆了很多碎石。 海萍情急之下,伏身拾起两块石头,抖手照兽头打去,石块粉碎,怪兽根本没有理会。 “反正它进不来,不理好啦!”他想着,嘴里不停的念着那个“缘”字,很疾的脚步,绕过怪死人身前。 一倏地,洞内光华大展,通明耀眼! 海萍心头一震,双目瞟去,怪人的衣服已被他行走的风势震得四处飘扬。白磷磷的一副骨架端正地排现眼前。胸口骨架已被打断了三四根,两条腿骨之上,横放着一柄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刃,光芒万丈,是从兵刃的刃锋上射出。 海萍乍见兵刃,不禁又是一怔,眨眼间,他心中一动,赶忙横过身形,逼住外射的光华,心中却想道:“这兵刃很可能是柄宝刃,我得不到圣剑,能得此宝刃,倒也大有益处,我谢谢他……” 海萍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弟子伍海萍,有缘得见老前辈遗容,获此宝刃,日后定当报答大恩!” 刚说到此处,洞口嘎嘎地两声暴响,尘埃夹阴风,直向洞内扑近。海萍心中大惊,匆忙中不及细看,顺手将那件怪兵刃提起,向洞口奔去。到洞口一看,洞的两旁已裂开了四尺多长口子,怪兽硬生生的往里挤。 他握紧兵刃,轻飘飘的看准了方位,光华腾闪,刷!刷! 一连两次,砍向怪兽的左脚,红光涌射,乌鳞剥落。 怪兽排出一声怪叫,猛然晃动庞大的身躯。石块剥落,如同下雨一般,隆隆之声,震撼这座小的山洞。 海萍心里是怕,但也知道这柄兵刃能伤猛兽,于是,身形突转,居中从山缝中,照怪兽小腹刺去。 锋芒过去,海萍直觉手臂一麻,几乎将兵刃脱手,接着又听怪兽一声嘶吼,身形晃动更烈,地动山摇,仿佛天要塌下来。 因为两次猛袭,怪兽伤得不轻,凶性大发,暴怒难当,力大无穷。 海萍见怪兽已将离开山洞,一不作,二不休,挥动兵刃,接连刺出三次。血,流成了一滩,整个洞口满是兽血。 这笨重的猛兽方缓缓的撤出身躯,往南行去。 海萍心情轻松极了,嘻嘻地笑了起来,横着那件兵刃,仔细地看,说道:“这兵刃好厉害!可惜不是圣剑……” 他叫不出兵刃的名儿,随口就叫它为“断剑”。 这时,海萍的胆大得多了,忙拧转身形,就地用剑挖坑,将怪人骨移坑埋妥。转身再加检视,却又发现怪人的坐地上横放着一把鱼鳞剑鞘。在剑鞘的旁边有好几个字:“宝鞘圣剑留赠有缘人………”下面的字已被抹去,既无名姓,也无其他标记。 海萍拿起剑鞘,呼道:“圣剑,这是圣剑!我得着它了……哈……” 插剑入鞘,非常的勉强,显然,这宝鞘并非圣剑之鞘。 他略略愕一愕,思道:“宝鞘!怪人如此重视,这‘宝’究竟在何处?” 百思不得其解,反脸一看洞外,已露出微弱的曙光,不由一声“啊”!原来,他才知道是在夜间。 捧剑在怀,坐在怪人的坟堆前,闭目养神。旭日已升,方出洞口,看了看,怪兽已不知去向。 他顺手用剑削下树枝,在上面刻着:“无名老人之墓。” 插在坟堆之前,拜了四拜,挥动圣剑,光芒万丈,青蒙蒙的,逼人生寒。 “我伍海萍得此圣剑,若有名师指点,何愁不扫除恶贼,得报大仇!”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是海萍此刻的写照,他死而复生,不觉高声喜呼,脱口说出那几句话。 这儿是座绝地,往哪里走呢?信步往南,挺身前进。深涧壑谷,长无止境,愈走愈走不完。一口气,走出了三四里路,忘记了身上的伤痕,也忘记了疼痛。 正行间,忽然又看见了那只怪兽,大大的一惊,闪退了几步,横剑戒备。等了好半晌,没有动静,他很奇怪,定目仔细看去,哎呀! 原来怪兽的身上缠绕着它在葛藤上发现的那条巨大的怪蟒,可是,都不动弹。地上血渍斑斑,泥土凌乱,满是深坑,这显是从怪兽和怪蟒恶斗所致。 海萍又等了片刻,方持剑大胆的走去。 白雾袅袅,绝涧静得非常怕人。 二十多丈远的距离,也须相当的时刻,待他接近蟒兽,张目看去,不错!的确是死了,蟒兽恶斗,再加上怪兽挨了好几剑,是以两败俱伤,否则,大蟒打不过怪兽。 海萍好奇,拼命的看着那只其大无比的怪兽,良久,良久,他意测很可能是条千年的蜥蜴,余悸仍在,转身疾行。 白天,他在深涧采野果充饥。晚上,就找山岩小洞睡眠。 就这样,他在这座绝涧内奔走了二十多天。神采焕发,有时还演练苑龙传给的剑法和武功,倒也不觉得寂寞。 皇天有眼,他终于走出了绝地。 这里,又是一座悬崖之上。 伍海萍破衣褴褛,在阳光照耀下行走,心中却不住的想道:“断崖不去了,得了圣剑,就该投拜名师,学习武功才好!”他好生兴奋,一路跳跃疾行。 忽然,在他身后“啪”地一声怪响,紧接着耳朵一阵生疼,几乎痛出泪水。 海萍不由怒火腾升,转身望去,赫然是个二十来岁的绿衣少年。那少年骄傲非常,手中握着一条蟒鞭,冷冷地微笑着。 海萍本想骂他两句,转而一想,觉得自己没有高深武功,犯不着惹事。他把满腔的怒火强压下去,举步转身就走。 走了不及六七步,蟒鞭又是一声嘹亮的脆响!绿衣闪动,有人喝声:“站住”! 海萍一惊,怒火又发,立身一看,那绿衣少年已傲然立在他身前。 “什么意思!”海萍大声喝问,右手却向圣剑剑柄握去。 少年一声惊噫,冷冷地回道:“有话问你!” 海萍气冲冲地道:“素不相识,问什么?” 少年冷然一笑,道:“你打哪儿来?叫什么?” “抱歉!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找死!”少年气盛凌人,话甫落,蟒鞭一扬,又向海萍抽去! 海萍这次可有了准备,往左一闪身,竞躲过了打来的鞭势。 少年又是嘿嘿两声冷笑,喝道:“你是不是从断魂崖来的?”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半点不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少年略加沉吟,目光又射向圣剑之上,问道:“你知道断魂崖上高人很多,自信能走得出去?” “断魂崖?这是断魂崖吗?” “不错!” “我走不走得出去,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管定了!” 绿衣少年蟒鞭扬处,海萍左腿挨了一记。 少年趾高气扬,根本不将海萍放在眼底,一鞭下去,海萍已现出一道红痕。但他还不过瘾,收鞭之后,啪地又是一鞭,照海萍抽去。 海萍一连挨了两鞭,杀心突起,第二鞭刚到,刷地撤出那柄圣剑。乌光闪射,正好迎着蟒鞭。 沙的一声,蟒鞭已被削成两段。 少年略略一怔,旋见他哈哈大笑道:“好!果不出我所料,真是圣剑,小子!我老人家要剑不要人。” 话甫落,一抹脸,人皮面具已除,原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这老者心狠手辣,面具一抹,人已扑进,抡臂照海萍拍出一掌,狂飙腾射,疾卷而到。 海萍只不过两年武功基础,怎当得老者的掌势。心口发甜,眼冒金星,人也退了五步之多。 老者嘿然一声冷笑,身形晃动,欺身并指伸掌,打算拿穴夺剑。 海萍心中一慌,正待抽身而逃,蓦地劲风急猛,自海萍侧面排出,便向老者击到。 “千面怪人!别欺人家娃儿好不好?”这话是继强劲之后而发出的,可见来人也是阴险之辈。 千面怪人被掌风迫得倒挫八步,满脸杀气,怒目相向,喝道:“什么人?” 海萍惊魂甫定,急将圣剑入鞘。 就这工夫,忽听左面有人阴恻侧地笑道:“胭脂堡主笑面郎君!” “胭脂堡粉金蝶……” 话落中,出现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掌握铁骨扇,女的掌中倒提一口剑。两人年纪只在三十内外,长得相当标致。 那千面怪人一见之下,怒火高涨,大喝道:“晚生之辈,也敢如此大胆,老夫倒要教训教训你们。”声落掌出,锋锐异常。 笑面郎君一摆铁骨扇,左移两步,脂粉金蝶轻掠银剑,右闪一尺,同时回道:“你还不配!” 剑扇合一,掌指交配,兄妹俩当即还攻过去。 海萍心存恐惧,走为上策,于是乘机往左侧山头溜进,拔步飞跑。他身后打得热闹,他自己也跑得紧张。尽力而奔,晃眼间就窜过了两个山凹。 “哈……哈……哈……哈……” 几声怪桀的狂笑,突然发自右端。 海萍心头猛可里一震,急稳奔势,旋身觑准方向,转往左首疾奔。正奔间,风声飒然,黄影飘动,身前落下一个胖大的老道,海萍吓得倒退了两步。老道凶睛一瞟他腰间的圣剑,发出两声怪笑! 陡然,老道一抖手,猛跨出,快疾无匹地握住了海萍的左腕。一声不吭,拉着海萍就跑。海萍心头大急,几次挣动,未能脱出掌握。 他暗中思忖脱困之策,很想猛不防撤出圣剑,杀死恶道。然而,恶道机警非常,抽冷子一伏腰,反将海萍抱起往怀中一挟,奔驰更快。 但见他脸上显出了得意的色彩,低声喝道:“小子,你只要答应拜我为师,保你享受不尽,要是吭个不字,我就砸烂了你。” 海萍满肚子怨气,压根儿就不理不睬。 恶道见海萍不说话,满以为他默认了,禁不住一阵长笑,说道:“小子,你答应啦……” 话还未完,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好恶道,答应什么?还不乖乖的站住!” 老道不由得怔了一下,这当口忽又听前面有人笑道:“好啊!黄毛观主也要横插一脚,咱们也可以大大的热闹一下……” 飕地一声,面前落下千面怪人。 这黄毛观主怒冲冲地转头再看,身后站着胭脂堡的两个少堡主。但他并未将眼下的三人放在心上,冷哼道:“我的事情请你们少管……” 脂粉金蝶抢着截骂,大声叱道:“别不要脸啦!呸!你挟持这娃儿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黄毛观主脸色铁青,暗聚功力,陡地抢进两步,照笑面郎君劈去,喝声:“放屁!” 胭脂堡少堡主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黄毛观主居然突施暗袭,匆忙中,左掌挥动,硬接上来劲。 “蓬”响声过去,黄毛观主早挟着海萍跃出两丈。 笑面郎君却被震退了五步之多! 黄毛观主还待继续逃奔,不想侧面偶又劈出两掌,有人大喝道:“老杂毛,还不与我转去!” 黄毛观主左闪半丈,刚好站稳身形,陡地锐锋刺耳,寒气森森,已从脑后刺到。恶道不愧为江湖一流高手,忙再挺身一掌拍出,人却斜跨了两步。他定目看去,原来是脂粉金蝶和千面怪人从两面拦击。 黄毛观主一看情势不对,贼眼乱转,憋不住大喝道:“住手!你们再要狠攻,我将这孩子劈成肉酱,夺剑而去!” 眼下三人听此一吼,果真不敢再动。 但脂粉金蝶却脆生生地一笑,叱道:“纵让你得了圣剑,你也逃不出我三人之手。” “哼!”黄毛观主没有说什么,只哼了一声! “不信,是不是?”脂粉金蝶接着追问。 “当然不信!” “你试试看!” 黄毛观主为情势所迫,他要杀死伍海萍,夺得圣剑,就能战胜眼前的三个人。于是,他嘿嘿冷笑,右掌缓缓抬起,双目注定强敌。 海萍只觉浑身一紧,腰间如同上了一道铁箍,连气都透不过来。 恶道右掌已将接近海萍的天灵盖,又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空气特别显得紧迫,没有人救他,另外的三人目的都在圣剑上。 掌已接近,命在顷刻! 倏地,远远传来一声怪啸,将这里的四个人惊得一呆!黄毛观主抬起的右掌也不期然地垂了下来。 刹那间的宁静,又充满了杀机。 陡然间,红影疾窜,一个红衣怪汉落在黄毛观主的左首。 红衣怪汉神光十足,傲气凌人,先看了眼前的四人一眼,然后对黄毛观主道:“请观主将这孩子放下来,咱们好说话。” 黄毛观主并未放下海萍,眉头一皱,反而问道:“红羚岛主素来与江湖无争,何以也破例来凑这份热闹?” 这红羚岛主看来只四十多岁,实则已是七十开外,人却在正邪之间。他听完恶道之言,脸色突然一沉,喝道:“请你放他下来,再说话不迟!” 要知在场的几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黑道人物,如今都被红羚岛主看得一文不值,兔死狐悲,无形中有了联手相抗的心意。 那千面怪人首先到达黄毛观主身侧,怒目而立。 胭脂堡两兄妹扇剑轻掠,也挤到恶道身后,凝色不语。 黄毛观主本想放下海萍,如此一来,胆气陡壮,反将海萍挟紧了一些。 红羚岛主哈哈一声怪笑,道:“看来你们倒想与本岛主一拼死活,是不是?” “你欺人太甚,逼得我们如此。”黄毛观主怒声回答。 红羚岛主冷冷一哼,喝道:“有这孩子在身边,不嫌碍手碍脚?要拼,放他下来,咱们拼个痛快。” 千面怪人淡淡地一笑,说道:“不防事,观主,你愿意放这小子么?” “当然不愿意。” 红羚岛主杀机隐现,怒喝道:“我偏要放他下来……”话声乍落,身法奇快,错掌拍出,震退千面怪人和胭脂堡兄妹。 就这一眨眼之间,他却欺身反扣,一把扣住黄毛观主的右腕。 这两手罕见的奇功的确深奥无比,端的诡异。 岛主呵呵一笑,道:“观主究竟放不放?” 黄毛观主心中大惊,虽然是在出其不意,但也是快速绍伦的功夫,否则,焉能让人扣住右腕。 恶道险象环生,不能不顾自己的生命,暗暗一叹,说:“放就放!”他狠狠地将海萍往地面一扔,疼得他冷汗直冒,“过来,孩子!”红羚岛主说。 海萍死里逃生,转头对黄毛观主道:“记着,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你!” 红羚岛主见海萍已走到身后,五指陡松,同时,也冷冷哼了一声!黄毛观主恼恨之情,实难笔描,呆呆地瞪着海萍,一言不发。 红羚岛主环扫众人,霍然笑道:“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再见!”他牵着海萍,转身头也不回,抬步大模大样的就走。 黄毛观主气得脸色苍白,千面怪人气忿填胸。 笑面郎君毫无笑意,脂粉金蝶浑身颤抖。 蓦地,四人同时怒吼,掌剑舞动,狠命的扑攻上去。 这四人是在恼羞成怒中集全力猛扑,其势非同小可。纵然奈何不了红羚岛主,可是海萍却受不了这威猛的攻击。 好在红羚岛主阅历极深,发觉情势不妙,就势先反擘拍掌一挡,顺手将海萍推出了两丈多远。 他应变神速,刚将海萍推走,左右的剑扇已到。 红羚岛主纵声长笑,掌力如山,喝道:“我要见识见识你们中原的高手有多大斤两。” 狂涛澎湃,陡将胭脂堡的两人格退。 岛主杀机顿展,一声狂吼,双掌同发,硬奔黄毛观主和千面怪人。 蓬然巨响,千面怪人逼退了八步之多。 黄毛观主功力深厚,但也格退三四步远。 岛主一击成功,傲气又生,哈哈笑道:“不过如此,不过放他……” 话未落,骤见四人分作四面,再度狠攻过来。 岛主身形一稳,大喝道:“不要命的只管来,咱们不见生死决不罢手!”啪!啪!啪!接连翻掌,一口气硬打出了七掌之多。 沙尘翻滚,轰声不绝,首先被掌力击中的是千面怪人,只见他退趴山脚,张口吐出了两口鲜血,闭目静坐。 接着是笑面郎君,身形摇晃,伤势似乎不轻。剩下黄毛观主和脂粉金蝶,锐气早丧,欲罢不能。 红羚岛主杀心早生,气纳丹田,抖手推出双掌,猛扑黄毛观主。 恶道见掌风如山,惊涛骇浪,不由大吃一惊!但他久经大敌,身形左撤,凝聚全力,当下拨掌相还。 轰地一声,地动山摇,红羚岛主挫退两步,毫无损伤。 黄毛观主心口发甜,蹬!蹬!蹬!一连撤出了十数步之多。恶道强提真气,并未坐下,但却不言不动。 红羚岛主冷冷一笑,对脂粉金蝶道:“看在你爹爹的面上饶你一次,我走了!”话落转身,双目如电的看去,不禁大大地怔异起来。 海萍在他恶拼之际,不知逃到哪儿去了。说实在的,这红羚岛主本来是为了圣剑而来的,然而他乍见海萍,觉得是可造之才。他七十余岁,始终未找到根骨奇佳之人来传授武功,海萍自然是他理想的人物。 因此,岛主为了爱才之心,宁愿得罪这些黑道高手,也要将海萍收归门下。哪知海萍竟不告而走,使他大为失望。 红羚岛主纵身立在小山头,大喊道:“娃娃,娃娃!”没有反应,他心中更急。身后隐隐传来脂粉金蝶的讽笑,他没有理会。 他不怨海萍离开他,而是担心海萍被人家夺剑而遭杀害。他一想到遭人杀害,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那种不安,非外人所能体会。 红羚岛主心中恐急,振臂疾飘! 他身腾空中,接连蹿出七八丈远,落在另一个山头之上,大喊道:“孩子,孩子!” 四外寂静,不见海萍的踪影,也听不见半点回音。 他扭转身形,拐向往西北面疾追。 “孩子,孩子!”谷音回应,叫孩子的声音来回不绝的传播着。 红羚岛主并不死心,因为他知道海萍的功夫有限,走也不会太远。可是,沿途不见踪影,这不就奇了吗? “莫非他被人家劫走……”这念头闪过红羚岛主的心胸,浑身打了两个寒噤!脚下加劲红影疾射,快如脱缰之马,拼命的朝前面追去。 盏茶之间,他又回到悬崖之上。 这里才是真正的断魂崖,江湖人物丧命在此的不知其数。近年来,又陆续出现各形各式的江湖人物,他们是寻取圣剑来的。 红羚岛主奔驰在崖上,逢拐角之处必定插身探看。 他来到断魂崖的中断,看见有座两峰对峙夹壁,天然成长,不由停身看去。 “说!你身上的兵刃是谁给的?”轻微的恐吓声,不仔细听,断难听见。 红羚岛主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了笑容,侧身往夹壁飘去。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二 红羚岛主爱才心切,晃身之下,已射出三四丈远。 他循声急起,又过去了七八丈,可是,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动静。 倏地打山谷内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接着有人倔强地嚷道:“我不说,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红羚岛主心中一震,他听出这是海萍的吼叫,显然这孩子是被人挟制,而且还挨了打。 海萍的怒吼,刺痛了红羚岛主的心,他急速右转,健步如飞,往发话之处奔去,刹那间又转到另一座悬崖的夹道中,放目一看,却见左面有个凹岩。 他速度奇快,到近处一打量,吓!海萍脸色红肿,一个大汉正扣住他的脉门,怒喝道:“再不说,我先杀了你,夺剑就走……” “来不及了,朋友!”红羚岛主双目冒火地发话。 那汉子陡然一惊,侧身将海萍按在胸前,作为挡箭牌,冷笑道:“原来是岛主驾到,有何见教?” 红羚岛主双眉紧皱,怒道:“放开他!” “凭什么?” “凭你的生命!” 大汉一愣,转而暗运功力,右手已压在海萍的天灵盖上,喝道:“岛主若对我不利,我就先震毙这娃儿。” 红羚岛主暗中可是真急了,但他声色不动,冷冷地喝道:“你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要抽你筋,剥你的皮,叫你死活都难。” “哈哈!我毒手人魔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还没叫人抽过筋,剥过皮……” “你不信?” “有一点儿……” 红羚岛主早将功力运妥,就在这节骨眼上,双肩晃动,身法奇快地欺近毒手人魔,毒手人魔没料到红羚岛主敢冒险进击,心中一慌,正要杀死海萍的刹那,右腕忽地一紧,红羚岛主早探掌扣住了他的脉门。 岛主心头顿宽,杀机已现,喝道:“放手!” 毒手人魔冷哼一声,只好将海萍放下,海萍落地之际,心中一阵剧痛,人也前窜两步,眼看就要跌扑在地。 蓦然,蓬地一声,毒手人魔已被红羚岛主震飞,岛主拧腰以最快手法,将海萍抱住。 “啪!”毒手人魔碰撞山壁,脑浆四射,死于非命。 原来这魔头在放下海萍之际,暗中在他胸口上施了手脚,这情景瞒不过红羚岛主,抖腕将毒魔毙死,而将海萍扶住。 红羚岛主压根就不看毒手人魔一眼,抱起海萍,隐坐在山崖静处,以自己数十年修为,替海萍治疗内伤,也是海萍不该遭难,内功催动,暗伤已消,否则纵然不死,却不能习练武功。 红羚岛主带着海萍缓步而行,随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伍海萍。” “你父母呢?” 海萍眼圈一红,强忍悲愤,咬牙回道:“被仇家害了。” “仇家是谁?” “我不知道。” 红羚岛主暗中一叹,继续问道:“你学过武功?” “我学过两年。” “师父是谁?” “苑龙,被害死了……” “是谁害了你师父?”红羚岛主抢着问他。 “是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岛主喃喃自语,心头战动,迟疑片刻,又问道:“铁塔魔君没有追杀你么?” 海萍小脸鼓得通红,杀焰腾展,怒道:“侦骑满布,非杀我不可,哼,我必定报仇……” 此语乍落,迎空忽的传来几声怪笑,震得老少两人目瞪口呆。 笑声一落,有人接着说道:“好小子,终久是被我寻着啦!哈哈!” 海萍大惊失色,暗喊道:“是他!”刷!他急了,陡然的将圣剑撤出,打算拼命。 红羚岛主脸色凝重,忙道:“孩子,快将兵刃收起,有我呢……”话未完,崖前的去路,落下一人。 此人阴沉极了,现身之后,一声不吭,闪射如电,眨眼之间就扣住了海萍的左腕。 只听他冷森森地笑道:“嘿嘿!岛主你好啊!” 红羚岛主制止海萍撤剑,很自然的牵着海萍的右手,但他做梦也未料到,来人名震江湖,居然突施暗算,真乃防不胜防,于是,也报以冷笑,道:“嘿嘿!魔君你也好啊!” 来人正是威震江湖的八荒人物,铁塔魔君。 这个当口的海萍,左右手均被人拉住,不由怒恼万分,高声嚷道:“魔鬼!放开我!” 铁塔魔君狂声大笑,道:“好!我放开你……”他嘴里说放开,实则单掌一用劲,海萍额头汗珠滚滚流出。 红羚岛主阴阴一笑,喝道:“铁塔魔君名列八荒,威震四海,怎么也和这孩子过不去?” 铁塔魔君冷笑一声,道:“小子与我有段过节,我好不容易才找着他。岛主和他……” 红羚岛主不等他说下去,接着:“我和他也有点私人恩怨,事情太巧了……” 岛主说到此处,眼珠滴溜溜一转,继道:“我将他交给魔君处置好啦!” 红羚岛主是想趁机将圣剑抽出,用剑将魔君杀死,免得恶化下去。 然而铁塔魔君狡诈万分,一见岛主伸手拔剑,他可就看出海萍的兵刃有异,忙拦道:“慢来,慢来,岛主若有意成全在下,就请你甩手一走,别再打主意。” “如此来,阁下要人,还想要剑是不是?” “嘿嘿!岛主真是有心人,对极啦!” 红羚岛主心计被他识破,杀机立现,沉声道:“何必贪心太重,各分一半,不就两全其美。” 铁塔魔君诡诈地一笑,道:“呵呵!我们交换一下好不好?” “别仗八荒之威,欺人太甚,我红羚岛主也不是好惹的!” “咦!我放弃和他的过节,还不成吗?” “但他只有一柄剑,不能分而得之。” “这得看各人的本事……” 红羚岛主霍然一笑,接着道:“你打算以功力来硬夺此剑?” 铁塔魔君纵声大笑道:“哈哈!如果岛主承让的话,又何必硬拼。” “阁下为什么不让我得剑!” “没有兴趣。” “非动手不可!” 铁塔魔君又是一声怪笑,道:“除非岛主甩手不管。” “别做梦……”岛主心火上冲,右掌闪电般地向魔君胸口印去。 铁塔魔君冷笑两声,左掌翻出,化解来式,跟着照红羚岛主腕门扣来。 两人以单掌近距离应战,打法非常别致,但是,每次出手,都含着内家真力,呼呼罡气,不绝如缕,凌厉无俦,铁塔魔君的右手,紧握海萍的左腕,红羚岛主的左手,硬扣海萍的右手脉门,谁也不能抽出另外的手来,夺取圣剑。 海萍看不出他们的凌厉打法,心情特别紧张。然而,他却不停的计算逃生之法,他恨,恨这些江湖魔鬼,也替他种下了无穷的杀因,后果堪虞。 在他反复思索的片刻,红羚岛主已连攻了三招,迫使老魔十分吃力。 因为,铁塔魔君的左手应敌,毕竟没有右手灵活,老魔头心机百出,狞笑一声,暗中运功,猛然斜跨五步,方始攻出三掌。 海萍被他拖得骨节发响,疼痛不已。 如此一来,红羚岛主只好顺着海萍跟进五尺,硬挨了三掌。 红羚岛主脸色一寒,真力凝聚,放目观准了方位,攻势猛变,突然他大喝一声,指脉手一紧,怒喝声:“接招!”只见他五指如钩,张合间,就反往魔君腕上扣去。 铁塔魔君不禁大震,疾要收手,可是来不及了,左手腕已被红羚岛主扣个结实。 这魔头临危不乱,腕虽被扣,却忙运聚全身真力,拼命的抵抗。 红羚岛主是看准了魔君左手不灵,他扣住脉门之后,心中大喜,暗道:“不怕你不答应我的要求,哼!” 这刻,他已运功在五指之上,真力已加到七成,哪知他力道排出,铁塔魔君腕上真力,也同时重压过来,几乎迫得他松开五指。 红羚岛主杀心陡生,忙又加上三成真力,再扣上去,这次两人却扳成平局。不过,红羚岛主仍占上风,因为他尚未运聚全身之力,否则,铁塔魔君就有些吃不消。 红羚岛主稳操胜算,阴险地笑道:“魔君,还要不要再拼下去?” “嘿嘿!本魔君还承受得住!” 红羚岛主城府极深,他不愿得罪八荒人物,又冷笑道:“你要逼本岛主杀你?” “你还不配!” “何苦呢?答应我的要求……” “废话,除非我命丧此处。” 红羚岛主双目精光一展,怒瞪魔君一眼,一声冷哼,真力加到十二成了。铁塔魔君额头现汗,心神猛动,迫不得已,右手陡地一松,照红羚岛主和海萍迎面拍去,这一掌距离太近,掌势太紧,迫得红羚岛主忙松扣腕之手,拉着海萍闪退了八步之多。 海萍被带得头昏脑胀,人已斜歪至悬崖的边沿,然而,他心中却非常清楚,疾忖道:“此时不设法脱出掌握,只怕没有机会了……” 这想法正是在红羚岛主闪退之间,猛然地他回过左手,很快的抽出圣剑,趁势向岛主左臂扫去。 乌光疾射,寒光砭骨。红羚岛主大吃一惊,若不松手,势必当场伤在圣剑之下不可。同时,铁塔魔君的排山掌风,已然攻到,岛主迫不得已,左手顿松,人却斜飞一丈,反手又照铁塔魔君狠劈一掌。 他虽然躲过了铁塔魔君的掌劲,但海萍却无法躲过,这时的海萍,还颇为得意呢! 倏地狂涛如雷,轰然排到。 “孩子,小心!”红羚岛主大声疾呼。 为时太晚,蓬然一响,海萍胸口挨了一记重的,一掌之力,不下千斤,海萍当时喷出一口血箭,连人带剑,已被震飞,身形腾空,直向悬崖坠落。 这孩子的伤势非轻,悬崖不见底,岂有命在;铁塔魔君好不得意,哈哈狂笑起来,红羚岛主顾不得拼命,急往崖沿飘立,定目向下看去,呼出两声哀叹。 “岛主可惜人呢?还是可惜圣剑?”魔君冷言相讥,激得岛主大起复仇之心。 红羚岛主猛一扭身,目射精光,喝道:“你得意了,还要不要拼一场?” “咱们无冤无仇,何必拼死拼活。” “谅你不敢!” 铁塔魔君脸色一变,忽道:“你为了那小子,愿和八荒为仇?” “这要以你的态度而定。” 铁塔魔君傲然笑道:“咱们犯不着拼命,岛主真有兴趣的话,他日相见,再定高下存亡如何?” 红羚岛主不是怕铁塔魔君而是有点怕八荒人物,冷笑一下,道:“随你的便,本岛主随时恭候。” “请啦!哈哈!哈……”铁塔魔君借机下台,扭头狂笑而去。 红羚岛主再度转身向悬崖打量,心情沉重,有些莫可奈何的神态。半晌,忽见他往北面疾赶,寻找下崖的路径,他打算查探海萍的生死之谜,万一海萍死了,也可寻回那柄圣剑。 断魂崖左近十多里,十多年来,不断的出现江湖上各门各派的高手,因为,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两个极厉害的魔头——混世和天罡神煞。 这两人既不满江湖人的假仁假义,更厌恶他们的穷凶恶极,于是连手自成一路,凭着一身怪异的功夫,和两柄神剑,杀遍了江湖,偏偏两神手辣心毒,杀法凶狠,而激起所有江湖人的忿怒。 因此,各路高手,在半面神尼和独臂大师的领导下,结合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到处捕杀天罡神煞和混世。 断魂崖,正是围捕两的地点。 断魂崖,也埋藏了无数的英雄白骨,流出成河的鲜血。 终于,天罡和混世,被劈落在断魂崖内。 江湖上平静了,但两柄宝剑,却成为江湖人物朝思暮想的奇珍。这两柄宝剑,一名墨龙,一名白凤,削金断玉,驱邪除魔。 当年两神印证武功,双剑互击,而拆断剑尖,他俩用尽方法,将断剑铸成戟样的尖,变成为刀非刀,剑不剑的怪兵刃。这就是江湖人号称的“圣剑”。 三十年后,消息传出,这两柄圣剑,仍有出世的可能。同时天罡神煞和混世传言有复现的情势。 于是,断魂崖热闹了,成群的人,成队的好汉,几乎无处不见,都在搜寻圣剑,结果,空手而返,毫无发现。 无巧不成书,伍海萍被红衣少妇劈落绝涧,无意中发现了墨龙圣剑。 海萍不明圣剑来历,怀剑奔走,而引起各路人马争夺和追杀。 断魂崖更是热闹非凡,人影纵横。他们都希望从海萍手中夺得圣剑,横行江湖,然而没有奇迹发生,连伍海萍的尸首,也踪影不见。 两个年头过去了,断魂崖再度沉寂,伍海萍这默默无闻的小鬼,早就被江湖人忘得干干净净。 奇事毕竟又发生了,在断魂崖极南端的昏暗山岩岩口,依然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标致少年,他正是被人们忘记了的伍海萍,他没有死,却在回忆两年前的往事,当他被铁塔魔君掌击重伤,掉落悬崖当儿,已是昏迷不醒,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他醒了…… 可是,这地方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不像是有生人气氛的地方。 他试着挣扎坐起来,发觉本身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他想走动,站起来,跨步当口,却听有人说道:“这地方隐秘非常,不可外出行动,否则,你我都将受到攻击。” 他心中吃惊,走动的身形,又停了下来,问道:“是谁?请问贵姓大名?” “我没有名姓,我从来没有救过人,我是看在那柄墨龙剑的份上,才救你一命。”声音很苍老无力。 提起了剑,海萍方发觉圣剑没有了,他心中发急,大声问道:“你是说我的圣剑?你拿去了?” “是的!那是我朋友的剑。” “现在你该还给我了。” “还给你同样的要召来横祸,存在我这儿保险。” “那怎么行,剑是我得到的,怎可存在你那儿呢?”海萍大急,怒声发问。 对方冷然一笑,道:“我若不凑巧救了你,只怕你早已变成了骨灰,还要剑吗?” 海萍一愣,接着“啊”一声,心存感激,缓声道:“那么,你要怎样?” “在这里住两年,再还剑给你。” “为什么?” “传你武功。” 海萍不禁一喜,一时忘记回答。 “愿意了?”对方急问。 “当然愿意,不过,我不明白你……” 对方陡然的大笑,截断海萍的话,道:“不明白我是坏人还是好人,对不对?” 海萍默然了,他奇怪对方怎会猜中他心中之事。苍老的嗓音,继续传出,道:“孩子,人的好坏,全在自己,用不着怀疑,而且我传你武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报仇,杀人!” 海萍心头大大的震动,很快的问道:“杀哪些人?” “八荒人物,九大门派,黑白两道,都在被杀之列。” 海萍机灵灵地打了两个寒噤,忙道:“太多了,我无法接受。” “这么说,你不愿学武功了?” “是的,还剑让我走吧?” “哼!”对方冷冷的一哼,接道:“走得了吗?” 海萍就有这股子硬劲,怒道:“脚在我身上,怎么走不了……”他真的站起来要走,突地一丝劲风,侵袭了他三处穴道,迫使他再度倒卧,动弹不得,海萍心中一凛。又想说话,忽觉咽喉一凉,冷森森地剑气,逼得他将吐出的一口气,义硬生生地倒吸回去。 黑暗中,有人沉声说道:“老夫生平杀人无数,也从不求人,你敢违抗我?” 海萍心头怒忿特炽。索性闭目不理。 “你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海萍急了,大声吼道,喉间顿觉有些刺痛,隐隐地有股血腥气味。 苍老的口音又起,却有些颤抖,道:“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杀吧!”海萍毫无考虑的喝喊。 “你不要父母啦?”对方改变方式。 “父母被人杀了。” “你不愿替父母报仇?” 海萍的心情,突然来了个极大的转变,热泪忍不住地顺腮而流,他本想说非报亲仇不可的话,但倔强的性格,使他不愿松口说话,因此他以无言来对付眼前的局面。 对方非常了解,对待海萍,是不能用威逼方式,于是口气蓦变,道:“我知道你有报仇习艺之心,好吧!老夫破例的忍让一次,以后再谈条件如何?” 冷气登时撤去,穴道也被解开,海萍反而得了理,大叫道:“不行,先得将条件谈妥了再谈别的。否则……” 对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你是老夫生平仅见的硬汉,我放弃条件,你该愿意了吧?” “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么?”海萍说。 “两厢情愿,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不会后悔?” “废话,老夫做事,从不知什么叫后悔。” “我愿意!不过,你既有大本领,为什么不称霸江湖?却要假手于我?” 对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手残脚痪,能活到今天,已是不易。” “那又怎能传我武功?” “我自然有办法传你武功,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时候开始?我得拜师……” “孩子,只要你意正心诚,用不着拜师了……”说到此处,略略一顿,继道:“事不宜迟,现在就传你武功。不过,你得忍受逆血移脉之苦。” 海萍豪气大发,笑道:“死都不怕,些许痛苦算得了什么,我能忍受。” “好孩子,有志气,躺好!先吞下这两颗雪桃,我来替你活动经脉……” 雪桃——是武林千年难得的异果,若能吞服一颗,足可增长十年的功力,海萍连吞两颗,实在难能可贵。此刻,伍海萍就在这昏暗的山岩中,接受那位怪人的传授。 一年过去了,只在眨眼之间,海萍变了,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忍受过人家所忍受不了的痛苦,差不多已脱胎换骨,但是怪人是什么形状,他始终没有发现,谜样的黑暗岁月,无法看清怪人的庐山真面。 第二年开始,传授剑招心法,各种软硬功夫……海萍兰心慧质,定力极强,一经传授,就可紧记不忘。 光阴似箭,第二个年头,只剩下三天。两天过去了,海萍从昏迷中醒来,微睁双目,发觉这山岩的景物,全部摄入眼帘,他更感到内力充沛,神宽精畅,不禁大为诧异。 蓦地怪人咳嗽一声,吐气比往日微弱许多,道:“孩子,坐起来,不准偷看我,因为你现在能看清岩中的一切。” 海萍讶然不已,他不明白怪人怎知他能见物,更不明白怪人在一天之中,怎会变得有气无力,奇心大起,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看清岩中景物的?” “我以移脉大法,将我数十年来保有的天罡真元,移播在你的经脉内,再有三个时辰,就要永别人世……” 海萍大大的一震,血气翻腾,浑身一阵剧烈的疼痛,热泪滚滚流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怪人是这样的成全他,而牺牲了自己,至性流露,内心感动激烈,移播的真元,突然翻涌,海萍咬牙强忍,悲声道:“你老人家这样恩待我,叫我拿什么来报答……” “这是几十年来的心愿,你又何必悲伤,孩子,你能答应我以前条件,就算报答我了。”话声越说越弱,几乎不易听见。 海萍悲凄中,心头猛震,忽见他猛咬牙关,毅然答道:“我答应啦!你老人家放心。” 怪人喘息一阵,微微一笑,说道:“我知我的条件太毒,不过,我准你见机行事,最起码要他们来此祭奠我,或认罪服输。” “遵命!”海萍即刻回答。 怪人又歇了片刻,继道:“江湖人极想得到的是两柄圣剑,和我这个人,我死了,他们也就放了心,圣剑一名墨龙,正是你得的一柄,另一柄白凤,却不知去向……”说话到此中断,怪人似在思索,良久,又听他道:“孩子,你能不能寻回此剑?” “天涯海角,也要寻回白凤圣剑。” “很好,若寻得白凤,两剑合一,来祭悼我……”怪人言未尽意,他似乎觉得时间短迫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说,继道:“普天之下,只有独臂大师身具侠骨,仁义满布,但他也是我的仇人。” 说到此处,忽又一顿,像是记起什么,急道:“我被围攻重伤坠崖,本就死路一条,但我没有死,根据判断,必定有人救我,救我之人,切不可杀!” 怪人气喘加重,说话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听他又道:“孩子,墨龙剑是谁给你的?” 海萍很快的将得剑经过说出,却听怪人干咳两声,道:“天意,天意,我们两人居然被你一人遇上,真是缘法……你须精研那只剑匣……” “那位老人是谁?”海萍急问。 “混世!” “你老人家呢?” “话说完了,我再告诉你,先别急。”怪人略略一停,方道:“你已尽得我的绝技,只须演练,就能得心应手,然后再离此处。” “我知道了。” 怪人似乎放心了,又道:“我出道江湖,杀孽过重,故引起江湖之乱,孩子,你要小心……圣剑在我……座下,还有书信一封,送交……半面……神……尼我的……名字是……天……道……神……”下面的话,已听不真切。 然而,海萍已猜出是什么字义,此际他已发觉情况不好,心中激烈的跳动,不由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没有反应,他默查时光,已过了三个时辰,海萍心中又是一阵猛烈的剧痛,再喊道:“师父,怎么不说了呀?” 仍旧没有回音,他真慌了,顾不得违背诺言,张目转头一看,啊!原来是一位百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已披散地面,黄葛大衫,双眉长飘胸前,两目紧闭,盘坐靠里层的石座之上。 海萍这时的目力之强,别说黑夜能辨物,纵是细如牛毛的物体落地,也能一目了然。他星目探去,发觉老人已与世长辞。于是,悲切切紧走到老人面前,跪地痛哭,声嘶力竭,昏迷卧倒,方不听哭声。 良久,他悠悠醒来,心情万分悲恸,泪眼模糊,将老人看了许久,啊地一声,敢情老人左脚已断,左臂已齐肩而折,状态甚为安详。 伍海萍心情激动,悲壮无比,他默默祷颂,道:“师父啊!海萍定能完成你的心愿,两年内,定能将仇家首级取来祭奠你和混世前辈……” 他轻轻的取出两年未摸的墨龙剑,和一个小封袋,缓缓向岩外走去,刚走两丈左右,另一个念头,袭到心间,忖道:“若被人发现他的尸体,岂不要毁尸泄忿,我将这山岩封闭……” 突地转身一纵,一丈有余,反而吓了一跳,他怔愕好半晌,方点头吐出了一丝苦笑,这说明他的功力,已到达很高的境界。 陡然乌光闪耀,他已撤出圣剑,照石岩砍去。 “当!”偌大的岩石,应声而倒,信心突增,继续挥动。 起初,他不敢相信能推动岩石,可是运功之下,不但能推动,而且能单手吸气提起。 这种神力使他暗自惊骇、欣喜、奇异…… 他将师父坐毙之处封闭妥当,这才转身踏步往外走去,这石岩往外走,是条极狭小,而且高不见顶的石巷,弯弯曲曲,石巷的顶端,全是怪石及茂密的枝叶封住,怪不得里面没有丝丝光亮哩! 狭隘之巷,非常深长,走了好半天,方能见到阳光。 海萍觉得眼花缭乱,星目都不能睁开,要知他在黑暗的地方住了两年,两年不见天日,突然看到太阳,两眼被阳光刺激得清泪流出,极难张开,他立脚闭目,直等到两眼能适应阳光,方拔步继续行走。 顿饭的工夫,方走完石巷,巷口全是怪石,还有极多的树木杂草,从里往外看,倒能看得很清楚,倘若从外找寻此处,真是难极了。 他出了石巷,又走到了断尸崖的底层,这儿,正是他被铁塔魔君劈落的地方。 假如,不是天罡神煞出来寻食物,突听墨龙剑坠地之声,惊得他扭头查看,才发现海萍下飘,而奔去接住救了他的话,他怎能在这刻坐在此处沉思呢? 海萍思索过去的事儿,几达半个时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于是,站起来,杀机隐透华盖,倏地一抽剑,在阳光之下,展开了两年的所学。 青光闪烁,衬托在阳光下,特别刺眼,起先剑光光圈不过三尺左右,渐渐地,五尺、八尺,一丈,一丈三…… 满天青光,生像无数条青龙,幡绕在剑尖上,形成一股尖阵,堵住了伍海萍。 这时,只能见到乌光,反而见不着人影,这正是“乌龙出海式”,接着,他又舞动“追命大九式”,光华大作,啸声如雷,震动了整个的断尸崖。 他知道会舞剑,然而,他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力道,武功到了何种程度。 演练了一阵,他感到没有碍手碍脚之处,也觉得能运用自如,收起了剑,又对着石巷转了几转,这才往南面行走。他整整的一天,却未跨上到断魂崖的道路。 天色,逐渐暗下来,太阳也落了山,他没有累的感觉,悲忿的心绪,再度升上心间。 毁家杀死父母的无头公案,杀死他前师傅全家的铁塔魔君,古庙里那幕惨绝人寰的血腥景况,胭脂堡兄妹的丑态,黄毛观主的恶相…… 一幕一幕的浮起,在眼边、脑际、心中,不停的映过,逼使他疯狂、悲忿,而大展杀机,他仰脸一声凄厉的长啸,震撼空谷,历久不绝。 突然间,前路的崖上,也同样的发出一声轻啸,海萍心头大震,一声怒哼,躬腰疾追而去。目前,他不知功力达到怎样的程度,这一躬腰疾射,正如脱弦之箭。 黑夜之间,只见一丝黑乌的流光,临空飞腾,这种快捷,却似电光火石。 海萍这时只想到那声反发的怪啸,自己的奔驰,压根就没有理会到。劲风贯耳,衣袂飘动,一大段一大段的崖沿,只向他身后倒去,眨眼间,就追出了八里之遥。 但他仍旧上不了断魂崖上,心中不由大急,憋不住又发出一声清啸。 清啸中气十足,震破这长夜寂空。 啸音乍落,人也静立不动,侧耳细听,怪呀!这次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啸音回应,再也听不到怪啸传来。 他非常纳闷,满肚子不乐意,忖道:“走了许久,似无法上登崖顶,莫非是我走错了,路?人家怎会没有反应?” 要知他此时的性情,十分急躁,因为他被关闭了两年之久,急怒无形中暴发,原有的那股子硬劲,再度并发起来,凝神张目,往崖壁望去,两面都是光可鉴人,而无法立足的壁面,要想从这儿攀登崖上,势比登天还难。他无可奈何,牙关一咬,又拼命地往前面奔驰。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蓦然视界一宽,辽阔的原野,展现面前。 海萍心中大喜,雀跃非常,长长地吁出口气。他不过才十七岁的年龄,童心未泯,犀气极重,这一蹬跃崖面,等于出笼之鸟,开锁的龙,那种欢腾,笔墨难以形容,于是心境轻欣,撮口又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啸。 在他认为如此做是发泄心头的闷气,也认为是种娱乐,然而这声啸,却是使出十足的内劲,绵长数里,慑人心弦。 英俊万分的海萍,是个成熟的大孩子,谁见了都将生出几分喜爱,愠怒中,仍然盖不住他俊美之态,反而另有种吸引人的风姿,只有眉宇,隐显出的那种杀焰,倒是无法掩盖过去。 海萍在清啸之后,星目神光十足,将前后左右,着实的打量了许久。 没有人影,稀星点点,平添几分怅惘之感,亲人没有了,朋友没有了,江湖虽大,叫他到哪儿立足? 啸音没落,稍辨方向,转往北面走去,伍海萍走得不快,心中却思道:“到哪儿去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犹疑着,反复思量,他得不出结论,烦恼之态,油然而生,左思右想,信步乱行。 “两年前,因我而使师父全家遇难,被那铁塔魔君钉死在古庙之内,我不妨到那儿去看看……”他陡地有了这层想法,扭转方向,往他原来藏躲的古庙走去。 这里仍旧是断魂崖的范围,顺山道走去,无意中却走到两年前被铁塔魔君劈坠崖下的地方,触景生情,杀心、恨心、忿恼,一波接一波的翻腾胸前。 “这些魔鬼啊!是我的仇人,也是师父的仇人,我要杀……”他在激动的当口,不自禁的喃喃而言,刚说到“杀”字,忽然侧面传来了那声怪啸,这啸声和早先自己发觉的完全相同。 海萍神情振作,心中也不免有点慌乱和紧张,因为他没有和人真正动手打过,更没有杀过人,但他并不害怕,略加定神,忙昂首长啸,他要将那人引来此处。 不大工夫,对方啸声又起,离这儿不远了。海萍猛可里腾挪身形,往崖的里层山中,疾迎过去,约在盏茶时间上,隐隐的传来了奔走之声。 他急忙转了两个弯,刚到一个小山头下,忽见前面如飞的走来一条黑影,在那黑影之后,似乎另外还有人走动。他按了按墨龙圣剑,星目眨动,稳立原处,静中观变。 那黑影身法快极,闪身就到了那丈多远的怪石之上,停立不动。 海萍细看,原来是个劲装的红脸大汉,那副神态,倒是非常吓人。大头大眼,大鼻大口,身形要比海萍高出两头,而且壮实魁梧,威风飒飒。 那人乍见海萍,颇觉惊愣,一副狂傲之态,似乎他赶到此处见了海萍,觉得失望非常。那怪汉看了片刻,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哼!真倒霉,原来是这个娃娃……” 海萍不知他是哪路人物,在他的想象中,这人好像与自己没有仇怨,固然有点恼怒,倒没有暴怒之容,海萍没有理他,脸色却绷得紧紧的,心想:“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多找麻烦,还是找铁塔魔君算账去!” 如此一想,冷峻的脸色,顿时就暖和了许多,蓦地一转身,就另转方向要走。 他这里一转动,腰间那柄墨龙剑,也随着啪地摆动,发出极轻的响声。 “咦!”那个怪汉陡然的一声怪叫,大喝道:“站住!我倒看走了眼哩!” 海萍心火突冒,面带杀机,拧转身来冷冷地道:“干什么?” 怪汉阴阴地一笑,向身后一招手,道:“喂!你来看,那小子身上是什么兵刃。” 话声甫落,飒地一声,又纵上一个怪人,站在红脸怪汉的左首,这人和怪汉简直不相衬,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满脸胡须,一双小眼,一张鹰鼻,怎么看都觉得讨厌。 矮老儿小眼翻了两翻,笑嘻嘻地道:“墨龙、白凤,两者中,准是其一。” “你看准啦?” “没有错,错不了,不信你问他打哪儿来,刚才在崖下发出啸声的是不是他?” 海萍的确是忍不住了,怒喝道:“不用问,我是从崖下来的,发啸声的正是我,你要怎样?” 矮老儿小眼又翻了起来,哈哈笑道:“对了吧!我说没错就没错。” 怪汉眼睛,瞪得老大,喝问道:“你身上的剑,是谁给你的?” “你管得着吗?哼!” “嘿嘿!你走得出断魂崖吗?” “那是我的事,请你少关心。” 怪汉碰了两个钉子,怒吼一声,低头望着矮老头道:“怎么办?” 矮老儿单手摸了摸胡须,小眼珠转了两转,冷笑几声,喝道:“收拾他!得兵刃就走!” 怪汉呵呵而笑,猛低背,取出一座铁娃娃,这娃娃乃是纯钢铸成。重有一两百斤,独脚全身,迎风展动,风声呼呼,是件名震江湖的奇门兵刃,他跃下怪石,怒声喝道:“小子,你听见么?” 海萍哪见过这种兵刃,但他却不退却笑道:“只怕你收拾不了,可是我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动手拼命?” 怪汉忽地一怔,旋见他大眼猛翻,又喝道:“不拼命也可以,你交出腰中的兵刃,我们做个朋友好啦!” 海萍一扬起圣剑,杀机立现,怒道:“放屁!和你做朋友!滚!” 怪汉狂吼一声,身形斜倾,一蹬脚,就到了海萍跟前,铁娃娃一抡,照头就砸。 海萍又是一惊,凭身形,他吃了点亏,凭兵刃,他也吃了点亏,在心理上,他就存在了惧怯之感,当然这是他不明自本身功力高低,和毫无打斗经验的影响,否则,他才不会如此。 铁娃娃来势太猛,不容他稍作犹疑,匆忙中,斜身一闪,退出了九步之多。 红脸大汉一招砸去,满以为能将海萍砸死,哪晓得却扑个空,他愣了一愣,大喝道:“好小子,你有本事在天王谷我铁汉宗元手下走三招,接两拳,我就算输了。别躲,再接一记……”猛腾身,抡动怪兵刃,拦腰就砸。 海萍心里一急,双肩摇动,人却冲空而起,铁娃娃刚好从他脚下扫过,吓出他浑身是汗水。海萍接连很轻易躲过两招,比较有了信心,人在空中,顺手就将墨龙圣剑启出,拳腿揉身,调转头舞动神剑,一招“探身取物”,直取铁汉宗元的那颗大脑袋。 宗元呵呵大笑,怪声叫道:“好啊!这小子有种,看家伙……”这声看家伙还没有喊完,铁娃娃鼓动如风,硬往神剑端砸去。 可是,圣剑来得比他快,剑未到,光先临,寒气浸骨,迫得宗元急收兵刃,倒退了三步,怔怔出神,此刻海萍也稳立地面,同样的在那儿发怔,皆因他也不晓得圣剑原含地层精英,经内力催动,照样能伤人于无形。 宗元之退,是被剑光所迫,倘若不是他练有混元功力,势非伤在此处不可。 海萍并未看出神剑的奇奥,更未看出宗元何以被迫而退,是以怔神未动。 这个当口,后面石岗上站立的怪老儿可看得明白,忙尖声喝道:“少谷主,你练有混血神功,别怕他,打啊!” 铁汉宗元本就有点儿傻愣,经老儿吆喝,神情突振,倏地擂动铁娃娃,怪吼连声,又抢扑过来。海萍初次和人交手,胆气总觉不够,铁汉三番硬逼,不由有些气恼。却见他双目倒竖,杀气腾展,圣剑指处,青光毕露,同时心中忖道:“怪汉三次迫我,不动手都是难办到,且和他硬碰几招,可看出他的能耐,也能试出我两年所学的功力如何,杀吧……” 他横心作此决定,生死已置之度外,龙式剑法,已按序展出,他试着推出奇招,光幕重重,剑影如山,都是攻势,且暗含化解对方猛烈的力道。 这汉子乃是横行江湖天王谷的少谷主,练就全身混元气功,今年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然江湖上只提起愣汉铁娃娃,没有人不畏惧三分。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讨得上风,兵刃虽是凌厉,却始终未将海萍迫退,反过来他倒有时受制于海萍的剑式之下,只气得哇哇怪叫。 海萍在出招之初,不敢放心大胆施展,五式一过,信心倏地大增,他心里大喜,胆气立壮,功力排动,剑光暴射,源源不绝的狠攻过去,他杀心本来就重,此际信心增加,压根就不愿放松半步,这还是他不会运凝天罡神煞移播给他的“天罡真元”,要不然宗元早就吃了大亏。 怪老儿见宗元渐走下风,喊声“不好”,大喝道:“砸兵刃呀!傻小子!” 宗元呵呵一笑,吸兵刃,专往海萍的断剑上碰,他的主意是不错,打算将海萍的断剑砸落,要知神兵利刃,有德者居之,海萍如今是神剑的主人,天罡神煞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位已死的怪杰早就在神招中套传有护剑之法,别说宗元不易砸上,纵然被砸在剑上,天罡真元反应立生,也不致被人砸脱的,可惜的是这些玄妙的武学,海萍在目前,却无法领会到。这当口他见大汉的兵刃,专往他剑上招呼,不免就有些着急,忙将剑势一顺,变攻宗元的下三路,他变攻下盘,是个极自然的趋向,而且出手也非常的辛辣快捷。 如此一来,铁汉就显得吃亏太多,他本来是攻势,这时反而迫成守势,已变成挨打的架子,要知愣汉高得像座铁塔,本身就不太灵活,兵刃又重,弯腰应对下盘,当然的感到吃力,不过,宗元有他的打算,那座铁娃娃变作上砸下护,舞得锐啸连连,风雨不透。 海萍越打越勇,愈打愈能悟出克制之机,墨龙剑青光疾闪,陡攻上中两处。当他迎剑上翻,硬刺宗元胸口之际,突听宗元一声狂吼,铁娃娃也如闪电般的迎到,想撤剑而避,已不可能,忽听呛……当……火星飞射,两人吓得跃退了五步。 海萍右臂有点酸疼,杀机重重,凝神抬剑一看,毫无损伤,心已放宽,宗元没有疼痛感觉,但是一看兵刃,脸色惨白,突又挫退了两步,敢情他的钢娃娃,左肩已被削去一节。 铁汉不禁大怒,通地扔掉兵刃,大眼瞪得像铜铃,吼道:“好小子,看掌!”狂飙卷到,似排山倒海…… 海萍陡然一惊,身形侧让八步,避过猛劲,很快的收剑入怀,圣剑刚好入鞘,宗元二次凌厉的掌风,又如雷轰,陡地击到。这次要想闪避,已不可能……海萍情急之下,真气猛提,错掌间,劲力已随掌而发。轰!石飞沙扬,霍人心弦。 宗元倒退五步,怪眼眨动,海萍反走四尺,心惊肉跳,傻汉心中大不服气,一挪步,闷声不响,晃眼连劈三掌,风卷残云,怒啸疾排,声势的确怕人。 伍海萍初遇劲敌,毕竟是有点儿紧张,双掌翻飞,照样的劈出三掌,还以颜色。潜力激荡,猛如惊涛骇浪。蓬!蓬!蓬!掌力接实,激起满天尘雾,目难辨物。 俄顷,雾散尘消,景物依然,愣汉宗元,早被震退了丈多远,闭目养神。 伍海萍闪身九尺开外,神色未变,他在体悟自身的功力,怎会如此威猛。 “傻小子,再打啊!”那个可憎的小老头,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嚷开了。 宗元陡地震动,神色已复原状,只见他抬头将海萍看了许久,大脑袋不住的摇动,这小子实在不明白海萍这俊美无比的少年,怎会将自己打得惨败。实际上这是海萍不会运用天罡真元,否则,要不将他震伤才怪哩! 愣小子是实心眼,不由大嚷道:“俺打不过他,不打啦!” “打不过我帮你。”矮老头接话。 “帮我也打他不过啊!” “你不要圣剑了么?” “不要圣剑了。” “什么宝剑?你不要咱要!” 话声甫落,即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他走路摇摇摆摆,白静脸膛,手拿一柄铁骨扇,一脸的假笑,站在宗元和海萍之间,他双目闪动,瞧见海萍怀中圣剑,似乎是在暗中惊了一下,但却笑问道:“阁下从哪儿得来这柄兵刃?看见它的主人么?” 海萍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天下人管天下事,问一问有啥关系!” “你管不着!”他说完话,转对宗元道:“你不打啦!我可要走了……” 宗元尚未回言,他扭动身形,提步就走,黑影飘动,扇风突地卷到,那文士恰好拦住海萍,阴笑道:“断魂崖哪一天也少不数十位江湖高手,都为的是这柄兵刃,你自信走得了吗?” 海萍怒火上撞,逼进一步,大喝道:“你要怎样?” “嘻嘻!铁汉打不过你,在下却要试试!” 海萍仰脸一声长笑,接道:“你也配……”话未完,有人又接口喊道:“一人不配,两人总该配得上吧?” 此话方落,那拐角之处,又有人喝吼道:“三十年前的旧帐,咱们要搬出来算算!凑热闹的来啦!” 人影晃动,刹那间,场中又落下两个人来。 海萍环扫在场的两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者,另一个却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壮汉,两人背后都带有兵刃,杀气腾腾,四只怪眼,紧盯着海萍怀中的圣剑。 场中的五人,形成了鼎角之势,将他堵在中间,他冷笑两声,怒道:“听你们的说话,好像与我有很大的仇恨……” 老者一声冷哼,截断海萍之言,道:“师债徒偿,古今当然,我不愿意?” “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师债不知是指谁?” “当然是混世和天罡神煞两人。” “如此说来,这两位高人,和你有极深的仇恨了。” “不错,不错,你算是说对啦!” 海萍见他那副阴险奸狡的样儿,打心里就觉得厌烦,冷冷一笑,道:“这两人都在人世,有本事你找他们算帐去,盯着我又有啥意思……”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吓得一阵哆嗦,谁也没有言语。 海萍环目扫视一匝,心中这份得意,那就不提啦!可是他脸上仍旧是冷冰冰地,两只星目瞪得老大,吐出慑人的精焰,像这样沉默了盏茶的光景,忽听他又嘿嘿地一笑,转对那个老者道:“阁下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老者蓦地一震,转眼又触及海萍怀中墨龙剑,像夜枭样的笑了一声,道:“小子,你说混世和天罡神煞都在人世,你敢说出住处么?” 海萍阴阴一笑,反问道:“你敢找他?” “找不找他是我的事,我只问你是不是他们的门徒?”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海萍故意的将话顿住,略停片刻,正想张口说话,却被老者挡住,抢着喝问道:“你明白什么?” “你胆小如鼠,不敢找他,却要找我是不是?” “放屁!我九指冷叟几时胆小过。” 海萍大怒道:“你才放屁!什么东西?” “你敢骂人?” “骂啦!什么东西?” 九指冷叟脸色气得苍白,猛撤背后的“两极尺”,大喝道:“小子,你以为九指冷叟怕吗?看家伙!”两极尺化成片片光圈,快疾地向海萍攻到。 海萍锋芒初展,胆大如天,不由一声冷笑,墨龙剑已应 手而出,乌光盘绕,冷气森森……海萍杀心已被激起,师父的仇人,他是不愿放过的,追命九式,眨眼排开,九指冷叟节节后退。 伍海萍威棱外射,纵声大笑,道:“凭你这两下子,也敢大言去找两位老前辈……”话声甫落,那矮头一声大喝,竟从海萍身后,偷袭过来。海萍更加愤怒,圣剑闪动,天罡真元,已随剑排出,猛向矮老头扫去。 他是在气怒中出手,很自然的会合了天罡真元,威猛万端,雷奔电掣。 蓦然惨嗥一声,鲜血崩洒,矮老头已拦腰被剑气挥为两断,五脏六腑,堆了一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九指冷叟脸色大变,一咬牙,两极尺光华大作,身形挪动,就存下了拼命之举。 海萍第一次杀人,不禁心头怦怦乱跳,但两极尺锋锐攻到,不由又激起了他的杀焰。 倏地喝声再起,大喊道:“小子别凶,阳判官来啦!” 判官笔运动如风,双攻海萍,伍海萍在这刻的确没有将这两人放在心上,圣剑连环展开乌光凛人,层层光幕,反将九指冷叟和阳判官逼得有功难施。 那文生秀士一看情形不对,转对宗元道:“他杀了你们天王谷的赛诸葛,你不报仇?” 宗元哼了两下,伏腰拾起钢娃娃,一声大吼,又加入战圈。 文生秀士诡异的一笑,铁骨扇张合间,侧身闪跃,抢进战圈,将海萍围在核心,形成四打一的局面,这种恶战的场面,海萍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同时,他又缺乏打斗经验,再加上他对功力的运用不十分技巧,因此,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四面杀声震耳,劲风重重,说实在的,小煞星毕竟是存不住气,多少有点胆寒。 四个人之中,以铁汉宗元的兵刃最具威力,这小子非但是硬砸硬打,嘴里还不住嚷嚷,越更增加了威势。好在伍海萍的天罡真元,能生自然反应,圣剑一经挥动,冲刺凌厉,却未落下风。这场狠烈的夺剑拼斗,延持了盏茶的工夫,还是未分胜败。 九指冷叟一见海萍奇功倍出,简直比当年的两个还要厉害,不禁杀机更炽,忽然一声大吼,喝道:“凭我们四人之力,若杀不了这小子,将无法立足江湖,杀!” 话声一落,群心鼓动,四件兵刃,如雷霆万钧,雨点般轰击过来。 伍海萍怒愤填胸,火高干丈,无形之中,激起他的好胜之心,突地啸声连发,罡气排出,乌光大展。 锵……锵……兵器交鸣,响声过去,阳判官的判官笔,和玉扇秀士的铁骨扇,已被圣剑削断。 伍海萍英气勃勃杀机惊人,顺手挽剑掠动,直奔玉扇秀士,他身形奇快,剑光凌人,一声怪叫,玉面秀士的右臂,已齐肩砍落。 变化仓促,大出意料,九指冷叟、铁汉宗元,已吓得撤身五步,阳判官只略愣得一愣,海萍剑光已到。刹那间,红光崩现,惨嗥过去,阳判官的那颗脑袋,已飞出八尺多远,当场惨死。 伍海萍锋芒万丈,怀剑而立,只见他俊脸紧绷,杀气腾腾,星目精光四射,并未追杀过去,僵持片刻,却听他冷然一笑,道:“暂且留下三条狗命,日后再提着你们的人头,去祭奠混世的英灵。”这无异说明了天罡神煞和混世已经去世。 九指冷叟暗自心惊,冷哼道:“总有一天,要你步两个魔头的后尘。” 海萍听得横剑一逼,九指冷叟也后退三步。 海萍朗声大笑,道:“冲着你这两句话,让你多活几天。” “哼!” 海萍瞪目又猛逼一步,喝道:“哼什么?不服气?” 九指冷叟斜目一看,玉扇秀士萎顿不堪,铁汉宗元有气无力,不禁心头大寒。 老鬼不敢说什么,憋不住又是轻哼,然而这声哼,显然哼得可怜。 海萍霍然大笑,道:“哈哈——九指冷叟——呸!不要脸……”话声一落,还剑入鞘,得意洋洋的转身就走。 九指冷叟气得脸色铁青,干瞪眼,看着海萍扬长而去。 倏地海萍在两丈开外,停步猛转,冷笑道:“记住!小爷迟早要你颈上的那个人头,你得特别小心!”三个纵跃,其疾如飞,转眼失去人影。 九指冷叟眼睁睁的看着海萍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黑暗中。这魔头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头,今夜竟被这默默无闻的毛头小伙子镇住了。是以他呆呆地站着,忘记了一切。 一阵痛苦呻吟,将他惊醒过来,九指冷叟扭头看去,原来是玉扇秀士倒在地上,挣扎着哀叫,他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小子出现江湖,将是天罡混世两人的替身,大乱将起,唉!” 他招呼宗元扶起玉扇秀士,垂头丧气,慢慢地消失。 且说海萍兴高采烈,直往断魂崖外奔去,这场恶斗,等于是给他在武功上的一种试验,他胜了,而且胜得非常漂亮。他这时是满脑子的古刹,满脑子的铁塔魔君,他要结凝亲身经历的师门血债,可是,他不知道铁塔魔君的住处,不得已,想在古刹发现奇迹。 断魂崖绵长百里,想在一时半刻奔出,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海萍一路疾驰,十几里路过去了,他这刻心无旁顾,走得特别的快,转过了两个出头,他目光掠去,忽发觉前面隘路口两个人影晃动,海萍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继续行去。 一声轻啸,自前面传出,海萍双眉紧皱,轻声道:“大概又是夺取圣剑的人来了!” 话未说完,忽听有人喝道:“朋友,请你停一停。”隘路口黑影闪动,走出矮胖老人。 胖老人两道电光般的眼神,将海萍上下一打量,目光却停留在那柄圣剑之上。 海萍打心里就觉着不是味,冷冷问道:“什么事?” “哈哈!老夫江南商隐,幸会圣剑主人,哈哈!” “叫我停下,就为的是这几句话?” 江南商隐胖脸厚肉搐动两下,问道:“你就是混世的弟子?” “不是。” “是天罡神煞的徒儿?” “有点像。”海萍的回答得始终是那么冷峻,难听。 然而,江南商隐毫不动怒,阴阴笑道:“可是这剑并不是天罡神煞的呀!” “哪来这么多废话,对不起,再见!” 海萍很不耐烦,侧身往隘路口就走,但他还未走上五步,迎面又出现一个老者,这老者形状古怪,骨瘦如柴,左臂盘绕着一条红花大蛇,右臂却绕着一条乌溜溜的小蛇。 怪老者毫无笑态,冷冷说道:“别走,别走,毒园居士要见识见识江湖传言的圣剑。” 海萍眼中触觉那两条恶状的蛇,心里直发毛,当下停步冷笑道:“抱歉!我没有兴趣让你见识圣剑……”他说着话,脚下也就不停的移动。 “站住!”毒园居士怒声喝喊,接着:“老夫可要强制见识……” “你不配!”继续走动。 江南商隐呵呵而笑,道:“毒兄,快叫你那两条毒蛇拦住他!” “没关系,他走不了……” 毒园居士话声未落,蓦地沙……沙……两声轻响,红线乌线腾空而起,疾似流星,猛向海萍射去。 海萍正行之间,忽觉脑后微风飒然,腥气立至,不禁一惊,他很机警的扭转身形,顺势撤出圣剑,刷地凭空扫出,乌光闪耀,寒光森森。 他顺目看去,不由心中又是一战。原来,那红、乌两条毒蛇,分两面向自己进攻,然而,剑光凌厉,两条毒蛇却不敢接近剑气两尺以内,只在光圈之外,昂头吐信,吱吱乱叫。 伍海萍非常惊诧,他看不出毒园居士使的是什么手法,竟能指挥两条毒蛇。 他不敢停止舞剑,蛇也不敢逼近。 忽地毒园居士一声断喝,吼道:“上下进攻!” 毒蛇嘘嘘两声怪叫,身形奇快,猛然向下飞来,海萍是被蛇的怪形状吓怕了,撤身一丈剑光光圈扩大,护住全身。两条蛇急疾追攻,倏分上下各一,围绕光圈之外,不住的游动,人蛇相持了半盏茶的光景,分不出高低。 海萍心头作恼,几次运功暴射剑光,很想将蛇杀死,可是毒蛇经过特殊训练,进退如电根本就伤它不得。 正在双方恶斗未决的当口,山中忽然响起一片清亮的笛音,这笛音悠扬极了,直达每人的耳中。 毒园居士嘿嘿一笑,喝声:“回来!” 毒蛇听话极了,蛇头一扭,又都绕在毒园居士的左右臂上。 海萍这刻反倒觉好玩,收剑而立,双目紧盯着两条毒蛇。 这当中却听江南商隐哈哈一笑,道:“毒兄,又有人来了怎么办?” “没关系,咱们各凭本事……” 此话乍落,黑影其快如飞,眨眼落在两老的面前。 “好啊,两位早到了呀!”来人青衣小帽,六十多岁,手中捧着一枝乌光铁笛,首先问话。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生意人和气生财,不像你铁笛追魂那么霸道,剑在那娃儿身上,请吧!” 铁笛追魂威震西北,的确是一等一的黑道人物。他冷笑两声,撤笛往海萍这面走来。 海萍怀抱墨龙圣剑,神态肃严,满脸杀气,紧盯着铁笛追魂。 铁笛追魂傲态横生,到海萍跟前厉声喝道:“你有名姓么?” 海萍见他这种傲然之态,心生厌恶,压根就给他个不理不睬。 “好小子,你找死……”黑影飘动,抢进照海萍脸上打去。 “啪!”接着“蓬”一声清亮的脆响,铁笛追魂被震得倒飞了一丈多远,方站稳身形。 铁笛追魂是奔上去打海萍的耳光,身法不能说不快,哪晓得海萍的身法更快,他顺势一格,接着就拨掌将铁笛追魂震飞,这是他未存杀人之心,否则追魂铁笛早就没命了。 “哈哈……呵呵……”怪笑自毒园居士和江南商隐口发出,同时道:“打啊!别卖呆吧!” 铁笛追魂脸色红白互转,铁笛一震,飞身扑去,就要硬拼海萍。 突地听到:“铁兄慢点,我也参加一份!” 海萍听声音觉得非常熟悉,本想扭脸去看,却听江南商隐大笑道:“好啊!黄毛老道也来啦!这买卖好不热闹。” 海萍听是黄毛观主,杀机突张,他想起了两年前被打的仇恨,来人正是黄毛观主,早也现身站在铁笛追魂的右首。 黄毛观主一见海萍手中的圣剑,眉头一紧,对铁笛追魂道:“两年前若不是红羚岛主横插一脚,这柄剑早就是我的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样?”铁笛追魂冷冷逼问。 “我不愿放弃圣剑。” “我让你先下手。” “本观主谢啦!”话落,方对海萍喝道:“小子,拿命来吧……” “呸!当年没被红羚岛主击毙,却又来兴妖作怪,小爷今夜非杀你不可!” “胡说!”哗然一声,掌已随话劈出,人也跟随扑进。 老道错啦,他以为现在的伍海萍,仍然是以前的伍海萍咧! 海萍左掌先出,剑光后发,天罡真元,已随而凝聚,嘭地一声,掌已接实,黄毛观主挫退两步,不禁大大地一怔。 海萍早存杀他之心,这怔神之间,已迅疾无俦的欺进,圣剑平推,疾如电光石火。 噗!啊!惨叫已发,圣剑已插进黄毛观主胸口,鲜血顺剑而出,但老道却未气绝。 只听海萍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我说过要亲手杀你,叫你死而无怨!” 圣剑抬手抽出,猛出一脚,将老道踏出三丈多远,吧嗒!摔地气绝而死。 他杀死了黄毛观主,只在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陡将在场的三个老家伙镇住了。 海萍怒气未消,圣剑一扬,喝道:“不服气的再来……” “来了!”这话是出自海萍的身后,将他吓了一跳,旋身看去,却见三男一女,怒目而立。 四个人他认识三个,那是千面怪人,胭脂堡的两兄妹,只有圣手秀士他不认识。此际,场中的情势,倏地一变,七个人有志一同,很自动的从七个方向,往海萍这面围过来,海萍的狂言,引起了众怒,同时,他们也怕和老道一样的被杀,是个自然趋向。 就在七个江湖高手发动狠攻的刹那,蓦地空中忽然排出几声鹤鸣,划破这沉寂紧迫的气氛。 铁笛追魂和江南商隐首先后撤,毒园居士斜跨一丈,圣手秀士和胭脂金蝶左奔五步,只有笑面朗君和千面怪人右移两尺。 海萍心情顿松,环目扫视,迎空飞来一只硕大灰鹤,落在现场,从灰鹤背上,婷婷跃落一位绿衣女郎。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三 绿衣女郎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像瑶池仙子,窈窕婀娜,动人极了。她缓缓走下鹤背,樱唇轻启,莺燕话声,美妙动听的道:“鹤儿,你去吧,招你再来!” 灰鹤昂首微声一阵欢鸣,飕地冲空而起,刹那不见。 绿衣女郎仪态万千,微带笑意,只稍稍的将海萍的圣剑瞧了一眼。她很快的扭脸,秋波斜扬,环扫在场的几个高手,微笑道:“我猜各位一定是为了圣剑,而群起拼命,对不对?”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姑娘说得对极了,是不是也想凑个热闹?” 绿衣女郎格格的娇笑许久,方道:“让我想一想……”她说到此处,秀目斜瞟海萍,却见他杀机倏现,不禁芳心一震,继道:“我师父命我巡视断魂崖,目的就在探取这柄绝世的圣剑……” 铁笛追魂心中一喜,忙道:“姑娘同意夺剑啦?” “那倒不是,我师父说‘圣剑绝世珍宝,有德者居之’,他老人家不愿引起江湖杀孽……” 江南商隐很急迫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姑娘是不同意夺剑了?” 绿衣女郎翠眉轻展,微笑道:“我不敢违抗师命。” 千面怪人脸色顿寒,道:“姑娘可以离开了。” 绿衣女郎格格娇笑,道:“家师的话,各位也要推翻?” “独臂大师武林圣人,我们不愿意推翻他的话。”毒园居士回说。 绿衣女郎嗯了一声,点头道:“那就不该暴发战火啦!” 众人都沉默无言,夜,又显出了寂静,静得连每个人的心跳都能听见,突地铁笛追魂一声怒哼,喝道:“黄毛观主这条命算白白的牺牲了?” 绿衣女郎脸色凝重,转对海萍冷冷地问道:“是你杀的?” 海萍见她这股气盛凌人之态,不由产生极端的反感,冷笑道:“强夺圣剑,罪有应得,虽死也不冤枉。” “他们要替老道报仇,你怎么办?” “欢迎之极。” “哼!好大的口气……”话还没说完,玉面含霜,陡生一股凌人之气。 海萍没有正面看过她,此时,他不免看了两眼,虽有反感,但却暗喊声“好美”。 绿衣女郎黛眉一挑,又道:“喂!你究竟要不要再打了?” 一哼一喂,又激起海萍的不愉快,冷冷地回道:“随便!” 女郎又碰了一个钉子,但她极力容忍,转身对江南商隐等人很突然地问道:“看在家师面上,结束这场拼斗,不知各位心意如何?” 七个江湖高手,眼睛瞪得大大的都不言可否。 女郎秀目突睁,光凌逼人,看了各人一眼,方道:“既然各位没有意见,我先谢了……” “慢点!我们在此处不拼,假如在别处遇上呢?” 她凤目掠视,原来是圣手秀士发问,忙道:“只要不被我遇上,听便!” 这群江湖朋友,慑于独臂大师威仪之下,勉强的点了点头。 绿衣女郎擅作主张,并未引起海萍的共鸣。她洋洋自得,笑嘻嘻地回脸对海萍道:“你该走啦!还等着拼命吗?” 海萍心里老大不高兴,暗恨道:“真爱多管闲事,可恶!”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转身抬步就走。 这一来,可就将这位女郎气得粉脸大变,浑身一阵战栗,她是独臂大师的衣钵爱徒,芳名苑小玲。论年龄,才不过十七岁,但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小姑娘踏进江湖,仰师门威望,已名噪五岳。可是她娇养成性,傲态横生,从来就没有人敢说她不好,更无人敢轻视她了。 海萍这种举动,在她认为是无比的侮辱,柔肠寸断,清泪在秀目中只打转。然而,她忍下了这口气,为什么海萍没有注意苑小玲的表情,他这时满心都是恨,仇,泪…… 他的行动快极了,就在苑小玲愣神的刹那,他已走出了十多丈远。 蓦地毒园居士疾奔紧赶,大声叫道:“朋友!请你暂且留步,我有话说。” 群雄一怔,海萍一惊。他果真停步,横剑当胸,厉声喝道:“你要拼!” “嘿嘿!”毒园居士冷冷一笑,道:“老夫生平做事,光明正大,从不强人所难。” “追来做什么?” “能不能将你的剑匣暂借一用?” 海萍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圣剑宝鞘”四个字。但他这时的心境恶劣,不愿多考虑,冷笑道:“不能!” 毒园居士脸现失望之容,轻轻一叹,道:“举天之下,只有老夫能知剑匣的奥秘,暂借一用,当有无穷的好处” “不借!” “好!我希望你日后到五台山毒屋面谈。” 海萍稍一犹豫,即道:“我答应你,需要找你的时候,我自会到五台山……”下面的话已听不真切,因为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猛地飞射,隐于黑夜之中。 旷野,静寂极了,发出了几声怨叹。一声长长地鹤鸣,震破寂夜,紧张拼杀的场面,就这样暂告结束。 伍海萍行到中途,猛然间他想起了天罡神煞留下来的那封信,那封信是要他送给半面神尼,半面神尼住在川北摩天岭。 可是,半面神尼也是天罡神煞的仇人,见面是不是会动手呢?他沿途紧走,却在思量对策。忽地他改变了到古刹的主张,决心先去摩天岭,完成天罡神煞的遗命。 断魂崖几乎是伍海萍丧生之处,但也是他发祥之地,如今,他已经脱出断魂崖的范围。 海萍心宽神畅,驰骋在嵩山的峻峰中,天将黎明,他仍旧在紧奔疾走,打算在天明离开嵩山。 正行之际,空中传来了两声鹤鸣,伍海萍心中一动,暗道:“她又来了……”心说未完空中绿影飘荡,疾速的向下飞落。 海萍神目如电,光华绝世,紧盯空中,暗地里也是一惊,只见绿影在十多丈的高空,如秋燕戏云,缓缓向他这面滑落,海萍知道她就是那位绿衣女郎,却不知她来做什么? 眨眼工夫,那位绿衣女郎,果真落在海萍的面前。 苑小玲展露了这幕惊人的轻功,目的是在炫耀师门的光彩。 但是当她落地之后,海萍在表面上毫无讶异之态。苑小玲凤目掠动,脸上冰冷冷地,她芳心中有着无比的幽怨。 海萍见她那副幽怨之态,心中也有股子说不出的怪滋味。他略略踌躇一下,看了她一眼,拔步就走。 苑小玲恨心激增,娇叱道:“站住!” 海萍已走出了五六步,闻声止步,扭转身形,并未动怒,问道:“不知姑娘叫在下站住是何用意?” 苑小玲被他问得一怔,本来嘛!一面之识,叫人家站住,多么尴尬,她心中一急,蛮态横生,黛眉一挺,叱道:“我要教训你这个无情无义野男人!” 海萍仍然心平气和说道:“我哪一点无义无情?” 苑小玲又被他问得一怔,要知她自尊心极强,无情义的话出自她口中,已经是不应该。 此刻海萍原话反驳,不禁羞得她玉面绯红。 她见事情已经挤到了这儿,索性蛮干到底,苑小玲樱唇一撇怒道:“我仗义解了你的危难,谢字没有一个,给人难堪,凭这点,就该……” 海萍霍然大笑,道:“慢点!我倒认为不是姑娘解我之危。” 苑小玲心中震动,忙道:“不是我解你之危?” “不错,姑娘是解救了那群魔鬼之危,你存心和我过不去,使我无从得报师仇,我不怪你,你却反来怪我,真是有点岂有……”他越说越火,然而,说到此处,却硬生生地将“此理”二字忍住。话声突顿,语气一变,道:“我看你是女流之辈,不再计较,咱们还是下次再见!请!”身飘半丈,头也不回的扭身而走。 苑小玲气得浑身一哆嗦,轻哼了一声,道:“好狂的汉子……”拔身疾窜,撤出腰间的宝剑,拦住了海萍的去路,叱道:“我不信你有通天之能,今天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海萍脸色倏地一变,转瞬间,又恢复常态,道:“无冤无仇,何苦如此!” “你太欺侮人嘛!” “不敢不敢,看在独臂大师的份上,绝无此意。” “你眼睛里还有他老人家?” 海萍暗中冷笑道:“若不是天罡老前辈说过独臂大师仁德满布的话,我早就给你好看了……”然而他毕竟留了情面,淡淡而笑,道:“我眼中有没有他,用不着你管呀!” “我偏要管!” “你打算怎样?”海萍忍无可忍,俊目威光突射,冷冷地回答:“我要打你!”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看剑!”剑锋突伸,挟雷霆内力,陡然攻到。 海萍心中暗暗吃惊,忙闪身左移,避过来势。但第二剑快速绝伦的居中攻到。海萍喝声“好快!”身形疾转,又避过了第二招。 可是,苑小玲的第三剑,快过电火石,晃眼又分从左右递进,海萍一声清啸.拔身三丈.一吸气,后蹿了两丈有奇,大声道:“男不和女斗,原谅你一次,再见……”三个纵跃,撤出十多丈远,转眼就不见踪影。 独臂神剑,扬眼天下,但没有伤着海萍。 苑小玲愣愣出神,怀捧宝剑,望着海萍的英姿,却不再追。 也不知经过多久,天色已经大明,她忽然感觉脸上有点湿润,伸手一摸,呀!原来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流出了几滴清泪。 庞大的灰鹤,又在空中盘旋,低叫了两声。苑小玲银牙轻咬,恨恨地道:“好狠的心……”话未说完,热泪夺眶而出。 要知女孩儿家自尊心极强,尤其是苑小玲。因为她的姿色、身望、武学,没有人不羡慕,没有人不爱服。可是,遇着这位冷酷的伍海萍,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她的心碎了,忍不住而哭泣。她伤心透顶,突地衣裙震动,将她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只灰鹤,在衔扯她呢! 苑小玲猛一跺脚,轻言道:“狂人!我要你向我低头服帖……” 其实,海萍会真的无情吗?他不过是明白这位娇美的苑小玲,是独臂大师的门人,仇人之徒,焉能动情!他强忍怒火,让了她三剑,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这纯粹是冲着她而忍 让。否则,要不血溅五步才怪咧! 旭日东升,朝阳普照,嵩山之外,屋宇重叠,晨烟枭枭,景象甚为清新。伍海萍立在一座悬崖顶端,仰望宇尘,不禁生出重重思乡之感。 阳光照射在他那英俊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潇洒。良久,良久,他方跃落崖顶,缓步向山外走去。伍海萍在路上走了三个多月,才到了摩天岭,他探视这座峰岭无数次,绝壁重重地摩天岭,反倒有些为难起来,因为他不知半面神尼在魔天岭何方何处。 可是天罡神煞的遗命在身,总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去,于是他专寻杳无人迹的古洞山崖,想从这些地方发现奇迹。 第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伍海萍来到一座宽广的丛林之内。他取出带来的食物,随地而坐,正要进点饮食,倏地树叶飕声刺耳,劲力极强,一团泥块,正向这面打来。 海萍移形换位,刚往后撤了两步……吧,泥土四溅,尘埃乱飞,他星目移动,瞟视发石之处,微风飒然,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他明白是有人捣鬼,大喝道:“是哪位高人,何不请出来相见。” “哼!”一声清晰而细腻韵轻哼,传自林中,却未现身相见。 海萍的目光锐利非常,但未发现人影,不由大声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可要不客气啦!” “你敢!” 海萍一怔,心说:“这荒野古林,怎会有女人存在……” 心念末了,对方又是冷冷地一哼,叱道:“野男人!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胆敢撒野,看打!”劲锋两道,从两面夹袭海萍。 海萍怒气腾升,一声冷笑,挥掌一拍,将打来的泥块,震得粉碎。当他拍掌之际,身形挪动,猛向发泥块的方向疾扑过去。 他快,人家也不慢,等他扑到,人家早就不知去向。 蓦地,沙……沙……两声轻微的响声,传自身后,海萍听觉特灵,翻身抬掌,哗然拍去,泥块粉碎,洒落地面。 海萍仍未发现有人,大怒道:“虎头蛇尾,专施暗袭,算的是什么英雄?” “嘻……嘻!”两声娇笑,黄影在林中疾射,快迅无匹地向林外飘出。 海萍正是在怒火之中,这一发觉人影,哪容他再施狡狯,凝功聚气,如脱弦之箭,猛然追出,海萍正是在怒火中凝功追赶,身法之快,简直就难加形容。 哪知他追到林外一看,奇啦!黄影早又不见,毫无迹象。 海萍火上加油,冷哼道:“伍某人到此,是专程访晤半面神尼来的,如尊驾存心戏弄,别怪我放火烧了这片森林……” 话音乍落,忽地,有人在左侧面娇声笑道:“你自己追不上人家,却在那儿发牢骚,我不是在这里吗?” 海萍忙转身看去,吓!果然在山拐角的石尖上,倏地出现一位十六七岁的黄衣女郎。 她和苑小玲长得一般的秀丽,风华绝世,不亚月宫仙子,瑶池圣女。 伍海萍叫她戏弄了许久,心里可真不是味,虽然女郎笑态可掬,天真可爱,但他无心欣赏,满脸不高兴的神色,忍不住狠狠地哼了一声。 黄衣女郎笑容顿敛,秀眉高挑,怒道:“哼什么?” “你要再不出来,我就烧了这片森林,非将你烧出来不可。” 女郎怀捧宝剑,满脸不屑之色,叱道:“你敢烧我一株树,我就砍掉你一个手指,哼!” 海萍见姑娘薄怒娇嗔,别有一番娇媚,心中一软,冷冷地道:“你既然现出真柏,在下也没有烧树的必要。” “谅你不敢!” 海萍目射精光,杀焰蓦起,怒道:“你怎么这样不识抬举?” “你骂谁?” “骂你!” 她粉脸通红,一跺脚,黄影飘动,银光闪射,刷地举鲥就杀。这女郎好烈性子,话完人动,掠剑而攻。 海萍没有料到她如此猛烈,急忖道:“天下的女孩儿家怎么都这么横蛮……”心念未完,剑已攻到。 海萍急遽间抽剑往上一挡,哨……响声震耳,火光飞射,声势吓人。 两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后退了五步,抬剑检视,还好!双方的宝剑,都没有损毁。 黄衣女郎芳心大宽,怒叱道:“怪不得你敢到此撒野,原来仗着宝刃,我偏要叫你服帖……”宝剑银光耀眼,硬生生居中刺到,这女郎内力十足,剑光骤增,来势威猛惊人。 海萍被迫出手,只有用上八成威力,他怕伤了这位千娇百媚的姑娘。五招过去,双方只打成平手。 黄衣女郎蛮性素着,久战不胜,不由心头大恼,渐渐地打出了真火。只听她一声娇叱,宝剑震动,神光灿灿,身形如同闪电,大有施展杀招之势。 海萍一看对方剑气如虹,杀焰高展,心中也是一惊,催动真力,正要周旋到底。 蓦然间,有人轻声喝道:“芳儿岂敢随便欺人,还不快退!” 黄衣女郎宝剑乍出,一听喝叫,芳心震动,却将发出的剑势,硬生生地稳住。她出剑快收剑也快……身形挪动,后撤出一丈多远。 海萍怔得一怔,望着她那婀娜的姿影出神。 女郎走出老远,陡地停身,横剑扭脸,状颇惊慌,轻声叱道:“要不是我师父骂我,才不饶你哩!”话落人闪,转眼不见,别看姑娘玉面带霜,但这扭腰轻言之态,的确是艳丽娇媚,使人心醉。 海萍不近女色,可是,也不禁被她的美姿所吸引,呆呆地看出了神。 “哈……哈……哈……”三声大笑,突将海萍从木然中惊醒。 他俊脸通红,心生愧疚,暗中责备自己道:“伍海萍啊!伍海萍!亲仇未雪,师骨未寒,岂能心生儿女之情……” “小友大概是混世的门人?” 就在他自责的当口,身后又有人如此发问,海萍转身不 见人影,忙道:“在下是天罡神的弟子,不知是哪位老前辈,何不现身相见。” 对方默然了片刻,接着:“到此何事?” “家师遗命,要面见半面神尼前辈。” “好!你绕过竹林,左转三丈,窜出十二重竹幛,即可相见……”话声倏止,恢复原有的寂静。 “好大的架子!”海萍在心里念着,脚下移动,信步前行,十多丈远,即出现竹林一座。他照着对方的话,继续赶奔过去,经过十二重竹幛,景物霍然而变。翠竹苍松,奇花异草,怪石嵯峨,泉水淙淙,果然是洞天福地。 海萍略定方向,大步而进。 陡然,在古松之下,立着一位清癯瘦削的老尼,满面慈祥,微笑的望着他。 伍海萍心中一动,他已料知老尼是谁,紧走两步,道:“这位可是半面神尼老前辈?” “然!” “在下伍海萍,特面送家师遗书……” “拿来!” 海萍的傲态,显然使这位老尼不满,言语之间,表现得特别冷淡。海萍见对方如此冷峻,越更增加仇视心理,俊脸紧绷,杀机突现,他不再多言,打怀中取出遗书,运足了功力,一抖手,信已随劲发出。 “拿去!” “哈哈哈!有其师,必有其徒……”右臂轻掠,身形未移,食中二指一伸,竟将遗书夹在指中。好像老尼完全没有运功相向似的。 海萍倏地一惊,心说:“她有多大的功力?轻易的接住了这封信……” 要知半面神尼近百年修为,功力之高,江湖上只怕找不出三两人是其敌手。 海萍虽得天罡神煞以种玉大法,转播了天罡真元,但毕竟未能和她相比。因此,老尼暗运神力,接住了来信,心中也大大地震动了一下,这些,不是初出道的伍海萍,所能看得出的。 此际,半面神尼已看完了信,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只望着海萍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海萍听神尼冷然之言,不禁心火上冲,微怒道:“你不能说出信中之意?” “没有那个必要。” “莫非有说不出口之事?” “胡说!贫尼年将近百,从无不可告人之事。” “我师父没有别的交代?” “纵然有,此时也不宜告诉你,快走!” 海萍暗中寻思,他觉得神尼不敢说出信中之意,满以为是怕燃起当年仇杀之事,因此,他替师父复仇之心,油然而生,他双目神光十足,大声道:“要我走是可以,但得借一件东西。” “你说罢!” “借你的脑袋一用。” 半面神尼何尝不明白海萍的用心,然而,她心中另有主 张,她要替天罡神煞完成未了的心愿,于是霍然大笑道:“借脑袋何用?”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祭奠家师。” “你有那种能耐吗?” “哼!看我有没有……”他不愿撤出圣剑,猛然纵身,哗然的劈出两掌。 两掌之力,几乎用足了功劲,狂飙倒卷,唬唬惊人。半面神尼几十年未和人交手过,海萍来势凶凶,倒也略吃一惊,老尼身法蓦然一转,却到了左侧两丈多竹林下。 轰然一响,那株古松,差不多连根被海萍掌力推翻。“别走!”海萍诧异中,又发出第二掌。这是十分功劲,潜力荡空,威猛无俦。 半面神尼气定神闲,倏地又往右避出三丈。 海萍两掌落空,不觉怒火更炽,大喝道:“师门深仇,终须清算,躲让也没有用,接掌吧!”十二成功力,奋然拍出,雷霆万钧,排山倒海…… 半面神尼胸有成竹,轻声道:“好狂的孩子!好大的杀气……”神尼目光如电,看准海萍的身形,双臂倏抬,翻掌而攻!蓬……巨响过去,海萍震得连退了十多步,心口发甜,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神尼脸色微变,微挫五步,火速稳身,在海萍张口喷血之际,她身法如电,陡然飞到,慈眉展动,抬手又在海萍重大穴脉上,连拍三下,海萍血已停喷,却大大地一声狂叫,当时就晕死过去。 半面神尼轻轻的喘了一口气,自语道:“江湖奇葩,只是杀孽过重,恐怕有负老魔一番心意……”她不理会海萍的生死,目光在他身上查探了一下,即射跃翠竹前,盘膝而坐,运功调息。原来神尼还攻一记,连拍三掌的这点点工夫,竟使她冒出了热汗。 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海萍方悠悠醒过来。他感到浑身疼痛,尤其是玄关之窍,回忆打斗情景,不由冷汗排出,他强忍痛楚,勉强坐了起来,试一运气,觉得又无甚阻碍,忙回目四顾,却见神尼端坐竹林之前,海萍陡然一震,躬腰而立,怒目紧瞪着半面神尼。 半面神尼微微一笑,道:“还要不要借我的脑袋?” 傲骨天生的海萍,宁死不屈,大怒道:“打你不过,是我的艺业未精,但师仇似海,势必雪洗……” 半面神尼点点头,道:“好的,你去练几年再来,快滚!” 海萍气怒攻心,接道:“只要不死,一掌之恨,终久是要扳回来……” “哼!”神尼双目如电,慑人心弦,愠瞪了他一眼,怒道:“再不离去,只怕你报仇的机会都要丧失,还不与我走!” 海萍没有话好说,强忍悲忿,含着两眼热泪,步履蹒跚,往竹幛之外走去。 半面神尼望着海萍走出竹幛,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唉!我虽有慈悲心肠,却反使他仇怨激增,只怕来日的劫难,不易免除……”她话声略带伤感,似有难言之痛。 海萍出离竹幛,越想越恨,越思越恼,他出道不久,每战必胜,只有今日,几乎葬身在摩天岭半面神尼手中,这是第一次失败,他哪里会知一败之中,却得来无穷的好处呢? 此际的伍海萍,意态消沉,原有的那股子光彩,经过这一战的打击,消失得半点不存。他低着头,漫无目标,胡乱的走动,天色渐渐的黑暗了,他仍旧不停的行着。 正走间,眼前出现一座古庙,阴暗中,他瞥见大门上有一块横牌,上面刻着“印月禅寺”四个字,庙门紧闭,里面听不见有何响动。 伍海萍心头非常凌乱,有着说不出的苦闷,他看了看古庙,下意识的一抖臂,飞身进入了院内,他不愿惊动庙中之人,就在殿门外走廊上,随地而坐,他倚靠在门沿上,仰望夜空,想起了很多的往事,一股强烈的哀怨,侵袭心际,心中烦燥,神情恍惚,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许久,他没有苏醒,睡得很甜,蓦然,“我要报仇!一掌之仇……”他仍然忘怀不了半面神尼的那一掌。可是,当他晕迷中,半面神尼冒极大的危险,在他玄关上拍三掌的事,他却无从知晓。 “杀啊!杀光这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他又喃喃自语,再度沉睡。 甜梦,不知过了多久……满肚子怨愤,发泄于梦中,陡然他又念着很多人的名字,道:“铁塔魔君,铁笛追魂,江南商隐,胭脂堡,半面神尼,红衣……” “哼”一声轻哼,就在这个当口发出。 海萍猛地一震,双目突睁,只见一道黑影,上殿房往后蹿出,他大感惊异,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略一定神,似乎有丝丝脂粉香味,在身旁荡漾,他没有在意。 “难道这座古殿住的不是好人……”他想到此处,不期然用手一按圣剑。“啊!”他惊得跳了起来,低头在腰间拼命的查看,圣剑,不翼而飞。 六神无主,脸惨白,在那儿团团转,现场没有痕迹,连那丝脂粉香,也飘荡无存。伍海萍急得几乎哭了起来,这柄剑,等于是他的第二生命。 陡地他想起了那条黑影,不觉精神抖擞,喝道:“是他!”一纵身,飞上殿房,狠狠地往后追去。 他虽得了好处,可是,半面神尼打击他伤势,却并未复原,一阵紧奔,创口再发,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双目星花乱射,脚也不听指挥,心中又急躁难安,这种罪,真够他受的。不得已,只好找个小山洞,盘坐调息。 片刻间,又觉得丹田衷气充沛,神采焕发,疼痛倏然而止,这现象使他大感讶异,不知是何原故。 殊不知半面神尼受天罡神煞之托,代替他拍通了海萍的玄关穴窍,皆因天罡神煞在传播天罡真元之后,血枯精尽,未能完成拍通玄关大穴,天罡神煞和老尼本有俗缘,故在临终前修书相托,请神尼暗中借机完其心愿,这些情形,海萍一直就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他运行神功,伤势在天罡真元和本身元气会合下,很快的痊愈,伍海萍迫不及待,立身出洞,又拼命的奔纵,荒山峻岭,狼嗥虎啸,他不惧怕,只担心他的圣剑。 眨眼间,已追出十里地,没有人影,他凝气飞蹿,上到一个岩石之上,运足目力,四下探望,西北面,隐隐传来两声惨叫,慑人心神,海萍心中一动,改变了方向,猛躬腰,转向西北,疾如流星般的驰去。 他在疾奔之际,忽然目光流盼,发现左面山崖下,有一堆黑影在蠕动,海萍心急圣剑,行动更速,晃眼间,就来到山崖之上,他抬目看去,有三五个黑衣大汉,在另外两个男女的指挥下,正在收拾另一个人。 海萍看见那些黑衣人,心头跳动,无名之火,也跟随而生。 “这不就是古刹中见过的铁塔魔君的手下么?”他憋不住仰脸豪壮的一声悲笑,腾空而起,就向崖下飞落。 悲壮之笑,震撼了崖下的黑衣人,一阵混乱搔动,都仰脸对盯着他。 海萍疾射崖下,落地抬目,吓!铁塔魔君和另一个红衣少妇,正在耀武扬威地拷打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铁塔魔君当时就是一怔,红衣少妇也跟着一声娇呼。 海萍杀机大展,他认识这红衣少妇正是劈他落下深涧的女人,不由哈哈一声狂笑,道:“铁塔魔君、妖妇!还认得伍海萍吗?” “没有摔死你?小子!”魔君和少妇同时惊问。 海萍又是一声悲壮的长笑,道:“魔崽子,伍某人天赋奇能,焉能摔死,此时正是我报仇之日了,哈哈……” “杀他!”铁塔魔君指着五个黑衣汉子,大声喝吼。 五条黑影,快速扑进,海萍没有细看被拷打的是谁,一见大汉闯进,冷笑两声,霍地就劈了一掌,惨叫一声,中间的大汉已被震飞,撞死在山脚下。 但四个大汉却似猛虎般地扑到,四柄银晃晃的钢刀,呼呼砍来。 海萍手无圣剑,总觉得有些不便,钢刀乍到,他身形旋起,撤出四个大汉包围之外,顺势横臂,提劲硬扫过去,这一扫之势,非同小可,狂风疾卷,惨嗥频传,顿时又死了两个大汉。 要知海萍这刻的功夫,已达最高境界,这还是他新伤初愈,否则四个大汉早没有命了,他这时已将满肚子怨恨,发泄出来,别说五个大汉,纵是二十三十,也将有死无活。 海萍杀红了眼,怒啸一声,反臂再扫,直扑另两个大汉。 “啊!啊!”鲜血自壮汉口喷出,惨叫过去,地上又多了两具死尸。 铁塔魔君想不到伍海萍会有这高的功力。 海萍怒叫道:“魔鬼纳命吧……”狂涛汹涌,怒卷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怪眼翻动,抬臂推掌,猛然相迎。 “蓬!”魔君后挫三步,海萍震退两尺。 两人略略一怔,红衣少妇借机叱道:“小狗别怔,看掌!”强劲激荡,滚滚排来。 海萍星目瞪得老大,几乎冒出火来,一声断喝,两掌齐发。轰,尘扬沙飞,天昏地暗。红衣少妇逼退七步,海萍后移六尺。 这一掌刚过,铁塔魔君拧身再进,拍掌攻到,大喝声:“好小子,这是你伍家的末日……”掌力刚猛,足可碎碑粉石。 海萍心头大恨,提足了功劲,甩手相抗,平推两掌,隆隆之声,震摇山谷,惊天动地,尘沙一过,铁塔魔君这次竟 被震得倒挫十二步之多,头上已现出了热汗。 海萍只不过抑退六步,并无异样,他一见机会难得,未等红衣少妇抢到,垫脚平射,疾追过来,大喝道:“魔鬼!还我师父的命……” 话声未止,正待集全力攻去,陡地被拷打的老者,竟被双方的掌声霍醒,呼道:“那是萍儿么……” 脆弱的音调,逼使海萍硬将神功收住,可是他身形并未即时稳住,仍旧是前倾猛扑。 心头大震,不由扭脸回望,这个当口的铁塔魔君,也被老者的喊声震撼,刚好一愣…… 海萍恰在此时冲到,魔君二度惊恐。 老魔经厉十足,一见海萍回头,良机难得,于是集毕生之力,猝然拨打而出。 千钧一发……狂风猛扑……海萍大吃一惊,天罡真元反应立生,匆忙中,也将全副力道,随手拨出,这近身肉搏,端地凶险。 刹那间力道接实,轰然狂响,海萍立脚不稳,蹬,蹬,蹬,接连挫退了八九步之多,反观铁塔魔君却倒射一丈三四,他血气翻涌,但他玄关已通,天罡真元散而复聚,晃眼的工夫,又恢复了原状。 海萍杀心顿起,急付道:“此时不杀他,只怕又要脱出手去……”心念即起,人已闪跃过去。 当他身悬空中,蓦地,“萍儿……”微弱的呼声,又在耳际盘旋。他未等身落,喝问道:“谁?” “苑勇!” 海萍心房激动,人已坠落地面,恰好够上出掌劈死仇家的步位,杀机展动,强忍心头的激动,双掌齐出,眼看就要将铁塔魔君击毙。 “住手!”叱声自身后传出,是红衣少妇。 海萍不由又是一懔,发出的掌刀,硬生生往回猛收,功力的余劲,将铁塔魔君震退了五步。 若非这声叱喝,老魔头纵然不死,也非重创不可,皆因他此刻已汗出如涌.双臂酸疼正在调息中,海萍顾不得劈死仇人,翻身瞪目,吓! 红衣少妇玉掌正好印在老者的命门上,听她叱道:“你若再迫近魔君半步,我就震毙苑龙的堂弟苑勇!” 这苑勇是苑龙家门唯一幸存的一人,也是海萍目前最为亲切的二叔。 海萍呆了一呆。怒道:“你杀死他与我何干?” “杀了他再合二人之力杀你!”红衣少妇说。 “我就要你们两条命换一条命。” “哼!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你杀魔君试试!” 这两句话,真将海萍唬住了,海萍不是怕他们合二人之力打自己,而是怕这唯一生还而亲切的亲人死去,因为他自己父母的仇人,在当今之世,也只怕仅苑勇知晓。如果他死了,仇敌何人?则无从知晓,再说不能因杀铁塔魔君而不救这唯一的亲人。 他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于是隔了很久,方道:“我不杀铁塔魔君,你放他不?” 红衣少妇胜利了,格格一笑,道:“还有个条件!” 海萍咬了咬牙,道:“你说吧!” 红衣少妇娇声一笑,道:“几个月来,江湖盛传你得了墨龙圣剑?” “不错!” “借给我!” 海萍心中大吃一惊,急思道:“原来我的圣剑不是他们偷去的呀!” 红衣少妇见海萍怔神而不说话,真力一提,抵紧了苑勇的命门,冷笑道:“你不愿意?” 海萍陡地一震,忙道:“圣剑被人家偷去了。” “这话只能骗小孩,我九毒娘子也会相信?” “我用不着骗你……” 他不善谈吐,故而急着脱口而出,但当刚说到此处,忽听苑勇颤声道:“萍儿,别管我……你放手于吧!” 红衣少妇不由狞笑两声,没有说话,却紧瞪着海萍。 海萍根本就没有多考虑。接道:“二叔,你老人家别管,只要能活下去,侄儿总有收拾他们的日子。” “哼!是今天?还是将来?” 海萍转身看去,原来是铁塔魔君,冷笑道:“你叫那个九毒娘子放开我二叔,我现在就要你们两条狗命。” 九毒娘子名列八荒,江湖上以毒辣出名,忙冷笑两声,接道:“别忙,你还没有交出圣剑?” 海萍怒气冲冲,大喝道:“要不是追赶盗剑之人,只怕不会遇上你们,你要我交什么圣剑?” 铁塔魔君这刻已将场中的情况估量清楚了,他心头已作了狠毒的打算,很快的接着问道:“你现在作何打算?” “只要你们放开我二叔,咱们今天不再拼斗了。” “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限你在三个月内,到我铁砧山去,再作生死搏斗。” 海萍仰天大声朗笑,道:“咱们一言为定,你们走吧!” 九毒娘子忙道:“我的条件仍旧没有兑现。” 铁塔魔君不等海萍答话,说道:“我们相信他,咱们日后再取他之命不迟,走!” 九毒娘子阴阴一笑,九阴玄功贯于中指,撤身之际,却在苑勇命门上按了一下。 苑勇本就被他们整得半死不活,怎经得这阴损的一击,当时就哇地吐出两口鲜血,人却昏死过去。 海萍怒忿难当,他以为苑勇死了,腾身形,就想追赶。陡然,他又怕苑勇被野兽吞吃,急走两步,伏腰探臂,在苑勇心口一摸……“只要你有半口气在,我就不能让你死去。”海萍见苑勇心口仍有轻微的跳动,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迅速运起天罡真元,伸掌抵在苑勇的命门上施行急救,热流滚滚,透入苑勇的七经八脉。 良久……良久……海萍已热汗满身,苑勇却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来,微睁双目,道:“萍……儿……我命……在……顷刻……你……不……必再……为我……烦……心……了……” “二叔你老人家别说话,萍儿自信还有施救您老的本事……”伍海萍自得天罡神煞的真元之后,因玄关未能拍通, 故不能将天罡真元运用自如。半面神尼拍通玄关之窍,本身的力道,就能和真元汇合,而形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元阳之劲。 别说是替人疗伤,纵然是自己受了重伤,或穴道被制,也能顺利的解除和痊愈,因此苑勇的伤势虽重,但在海萍疗治之下,终有起死回生之机。 不大工夫,苑勇已觉体内热炎难当,略略的挣动了一下,这一挣动,血脉通畅,张口吐出一口淤血。于是他觉得舒适极了。也流露出幸运的微笑。 海萍真够苦的,这会子已累得他筋疲力尽,假如此刻有人袭击的话,倒真是险极了。 “萍儿,我已经好多了,你歇歇吧!” 其实,海萍进入了无我之境,苑勇之话,却将他惊醒,海萍脸上现出一丝甜笑,道:“二叔好了么?” “苦了你啦!孩子。” 海萍撤掌,立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中宽畅极了。 “孩子,你在哪里学来这身本事?” “二叔,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话,侄儿有很多事要请问你老人家。” 海萍没有答复苑勇的问话,扶着他,慢慢的走动。 叔侄俩走了顿饭的时间,海萍却在这段时间中,才将自己几年来的经过,详细的叙告苑勇。这段传奇性的经过,只听得苑勇惊奇、伤感、欢愉、庆幸……渐渐地又走到一座山岩内。 苑勇此刻已全部复原,只是年纪已高,江湖豪气,已没有当年充沛。 “二叔!铁塔魔君为什么要杀你?”海萍坐下发问。 “唉!”苑勇悲愤地叹了口气,道:“魔崽子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信息,已知道苑龙的女儿出门学艺,他为了斩尽杀绝,拷问于我……” “你告诉他了!” “我侄女到何处学艺,连苑龙都不太清楚,我只知她叫苑小玲,七岁就被个不知名的高人带走,我怎会告诉魔崽子。” “苑小玲只怕还不知道她全家被害?” “当然不知道。” 海萍脸上涌起了怪异的色彩,又问道:“苑小玲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苑勇翻开老眼,将海萍看了许久,笑道:“孩子,她比你大几个月,就我的记忆,她长得美极了,你们如能在一起,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海萍俊脸胀得通红,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他杀机突现,怒气大张,说道:“可惜侄儿的父母,不知是谁杀害的,否则我势必寻找苑师姊,共同行走江湖,为双方的尊长报仇……” 苑勇听得怔愕了半晌,望着海萍道:“杀你全家的,是……”他顿住了,脸上流出恐怖之容,向岩外探现。 海萍跨进一步,握住苑勇手,急问道:“二叔知道么?快告诉我……” 苑勇欲言又止,两三次,仍旧没有说话。 海萍一看苑勇的神色,心中已经明白,分明苑勇知道详情而恐惧仇家,不敢相告。 “二叔是不是害怕?” 苑勇老脸一红,“唔……” “只要侄儿有三寸气在,就不许任何人动你老人家一根汗毛,有话只管说。” 苑勇镇神凝思,决心陡下,道:“你父在世之日,也是侠名远播的人物,可是他和沧……” “沧什么?” “沧……”苑勇刚说到此处,蓦地银光划空,掠过二人的头顶,哨地落于地面,发出闪闪的光芒,苑勇心中明白银光的来历,吓得一阵哆嗦,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又吞进肚中。 海萍双目炯炯有神,顺目看去,原来是一块小小的银牌,他跃上前去,拾起一看,上面写着:“追命”二字。 他不禁一声怒哼,抬头要追,转头一看苑勇,脸色苍白,浑身颤动。 “二叔!这是怎么会事?” 苑勇叹了口气,思量片刻,决心即下,大笑道:“银牌出现,我们难活五个时辰,告诉你,这就是你父母仇家,他叫‘沧海一奇’”。 海萍热血涌动,冷然大笑,道:“纵然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他是何等人物。” “八荒之首,铁塔魔君是奉他之命杀死苑龙全家,也是我们苑伍两家的大仇。” “银牌到了,他也必在左近,我去找他去……” “慢点!此人工于心计,功力自成一派,高不可测,偏他在暗中做绝了坏事,却仁义遍布,银牌虽到,他却不一定亲身出面,找他何益?” 海萍满脸杀焰,冷笑道:“反正五个时辰必有人到,我就不信他有通天之能。” “沧海一奇名震江湖,和开山豹子、七星真人、火神怪杰、铁剑秀士、恒河独叟、铁塔魔君、九毒娘子七人,结为八荒,大有独霸武林之势。” “独臂大师,半面神尼也怕他?” “虽不怕他,也得让他三分。” “江湖上就找不出正义之士,揭发他的诡谋?” 苑勇长叹一声道:“沧海一奇新创两牌,金牌免死,银牌追命,灵验已极,近来江湖上盛传隐迹风尘几十年的‘穷神’,正要和八荒作对。” “穷神何人!”海萍问。 “心地忠厚,手段辛辣,是一位名重武林的正人君子,武功之高,没有人能道出程度。” 海萍一直没有笑意,停了片刻,道:“我们走吧!侄儿和你老人家寸步不离,看他有何诡计追命。” “孩子,江湖凶险,极难预测,我已不惜生死,但愿你能得报两家之仇,我虽死亦能安心。” “你老人家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非我如此丧气,慢慢地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出了山岩,天色已经微明,苑勇这时似乎无所谓怕,安静地行着,突然他笑着对海萍道:“孩子,你务必要寻找小玲,告知她全家遇难之事才好。” “侄儿定能办到,你老人家放心。” 苑勇感到十分的安慰,信步跟随海萍而行。陡然他盯住海萍,脸上忽变成失望的色彩,很哀伤的叹了口气,却未说话。 海萍对这位亲人的态度,非常不解,问道:“二叔,你叹气做什么?” “唉!再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要死啦!我的话等于没有说……” 海萍听得一愣,眨眼就明白过来,笑道:“你老人家被沧海一奇吓破了胆,竟是这样的怕他!” “孩子!你的功力固然得自天罡神煞,高妙得紧,但和沧海一奇比,仍然没有他深厚,再说他的诡诈奸狡,是你比他不上的,所以……” “所以你老人家不敢相信侄儿?” “那也不是,万一他不愿和你正面相拼,而暗施阴诈,试问你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海萍忍不住仰天一声悲笑,道:“伍海萍就不信沧海一奇是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他不和我对面,难道我就不能找他……” “哼!”山后发出一声慑人的冷哼。 这冷哼来得奇突,海萍一惊,苑勇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人?鬼头鬼脑的。”海萍心火突发,大声喝吼。 蓦地两座山头都有人发出两声傲然的长笑,声震荒野,响彻云霄。 海萍紧贴在苑勇的身侧,扭脸望去,哈!每座山头之上,站着两个老者。 左面山头上的老者,首先报出字号道:“火神怪杰,开山豹子,执行银牌法令。” 右面山头的老者,继而冷冷言道:“七星真人,铁剑秀士,执行银牌令法。” 八荒人物,来了四位,海萍仔细看去,红脸者是火神怪杰。身躯魁伟,开山豹子较为瘦削,铁剑秀士比较文雅,也显得年轻,只有七星真人是瘦老道,怪模怪样。 海萍顿起复仇之念,喝道:“沧海一奇人在不在?” “好大的口气?”铁剑秀士轻喝。 “该死!”火神怪杰也同时喝喊。 七星真人阴阴地一笑,道:“沧海一奇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能见到的?哼!” “你们认为沧海一奇至高无上,我姓伍的看他一文不值,不敢露面,我们失陪……” 海萍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回头对苑勇道:“二叔!我们走!” “孩子,他们……” “不要紧,他们要敢围拢来,侄儿决不客气……” 苑勇知道怕也无益,果真昂首挺胸,一飘长须,大步而行。 两人刚走到山出口,迎面人影闪动,迅快无匹的落下四荒,可是中间却空出一个席位。 海萍豪放的纵声一笑,大声道:“姓伍的倒要看看你们怎样地执行银牌令法……”说完了话,暗提功劲,硬往四荒面前闯去。 叔侄两人快接近四荒跟前,蓦地,人影又闪,四荒中间的空位,已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只听白发老者呵呵一笑,道:“小友口气未免过大,骂了沧海一奇,也骂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 海萍放目打量面前的五人,估计单打独斗,决不致失败,可是人家若群起而攻,自己就死多生少.但他并不惧怕,大声道:“你是谁?” “恒河独叟。” “打算怎么样?” “执行银牌令法。” “置我们于死地!” “不错!” 海萍憋不住悲壮地大笑道:“对待息隐江湖多年的老人,和初出道的伍海萍,须要动员这多人马,这是八荒人物的威风?” “放屁!”火神怪杰斜跨步,喝骂中,打横里拍掌硬取海萍。 海萍陡然怒生,伸臂格去。怒声一过,狂风立至,蓬!双方都晃了两晃,没有高低。 “看我的!”七星真人在他们掌力接实之际,倏地闪身出手,也向海萍攻出一掌。 海萍冷冷一笑,右掌平推,照样相接。 狂响一过,两人都退了一步,就这时候,铁剑秀士和开山豹子前后闪动,同时拨掌环攻。 海萍哈哈狂笑,骂道:“无耻之极……” 两掌迅疾拍动,前后反攻,蓬,蓬……尘土激扬,苑勇双目难睁…… 海萍仍然未被迫退,反而杀机大现,但眼前的形势,显然形成了梅花环攻的局面,插翅也难逃走。 海萍和苑勇围在正中,心中也有了惊意,时才的掌法,人家并未施展全力。 恒河独叟嘿嘿冷笑道:“小友快交出苑勇,和牌令来。” 海萍毫不思索,很快的接道:“除非伍某人抛尸此地。” “老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废话!”海萍怒喝。 恒河独叟目射凶光,脸色一变怒道:“小小年纪,怎地这样不识抬举?” “萍儿,不要管我……” 海萍嘿嘿地笑了两声,拦住了苑勇,喝道:“二叔别怕,我就不信他们有天大的本领,我们硬闯!”当先行动,双掌左右开弓,快如电光,接连打出四掌,分袭前后,左右之人。 同时,左手一拉苑勇,照恒河独叟冲去,这分手出击的四掌,力道至少用了八九成,威猛至极。 八荒人物中的五荒,谁也没有料到海萍会有这等神奇深厚的内力,因而都大大地震撼。力道排至,不由惊吓,当时顾不得还击,随着都闪退了七八步。这个时候的海萍,已拉着苑勇冲出了半丈有奇,可是五荒散而复聚,再度将海萍围在中间。 海萍不禁大怒,喝喊中,双臂突圈,又打算狠狠攻打…… 恒河独叟名列八荒之二,他见海萍这点年纪,居然有这等身手,除他之心,更为坚定,但他不愿落人话柄,眼珠急转,赶忙喝道:“慢点!老夫有话说。” 海萍倏地住手,喝道:“快说!” 苑勇此刻也看出了海萍功力奇高,信心大增,也随着冷笑道:“凭你恒河独叟,也会有好话商谈。” 恒河独叟阴阴地一笑道:“老夫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但须借你一件东西。” “是不是圣剑?”海萍很快的反问。 “是!” “可惜在昨夜被人盗走了。” 五荒脸色倏地一变,十只眼睛,死盯着海萍,瞬也不瞬。 恒河独叟啊了一下,道:“真的?” “伍某人从不说谎,你们还要不要拼?” 恒河独叟诡诈地一笑道:“老夫说话,从不反悔,你们走吧!” 海萍心中大喜,功力早散,对苑勇道:“二叔!快走!” “别忙!”苑勇也是个老江湖,他早估出眼前的五荒,绝不会轻易违抗银牌令,接道:“叫他将银牌收回,换一面金牌给我们……” 此话乍落,却听恒河独叟怪异的一笑,道:“好!老夫给你们一面金牌……” 他果真探臂入怀,捏着金牌,还未拿出的刹那,有人冷笑数声道:“假仁假义,可耻!” 在场的七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声,惊得怔怔出神,风声飘动,阳光下从山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位满头短发,破衣褴衫的怪老头子。 此人一落地面,就指着恒河独叟笑道:“哈哈!恒河老儿,你手中捏着的是金牌吗?哈!哈!” 恒河独叟老脸通红,那只手,可就伸缩不能,尴尬万分。 怪老头又哈哈一笑道:“你们八荒人物都这么不要脸呀,呵呵!没有关系,现在换金牌还来得及,不会丢人现眼,哈哈!” 恒河独叟狂傲一世,唯独对这位怪老头子,却畏忌几分,忙笑道:“穷爷,你是在说笑话……” 怪老头子怪眼猛翻,瘦脸一扳,怒道:“胡说!你有种,将手伸出来呀!你拿的不是银牌的话,就挖掉我的眼睛!” 恒河独叟的确是拿的第二面银牌,此牌只要出手,立刻就将海萍、苑勇置之死地,这是八荒人物的规定,不知怪老头子怎会知道的。 七星真人冷然一笑,道:“请你不要过问这件事好不好?” “管定了!”怪老头子朗声回答。 “那就得和八荒人物作对?”开山豹子也怒问。 “作对就作对!” “你估量着能成吗?”火神怪杰问。 怪老头子环扫五荒一眼,哈哈笑道:“就我们三块料,收拾你们五个宝贝,真是太容易了。” 五荒慑服在怪老子的神威之下,没有人轻易出手。 恒河独叟心里最有数,他始终没有动怒,微笑道:“穷爷是想狠拼一场?” “没有那个意思。” “怎么办?” “你自己说过给他们一面金牌,请你实践诺言,不就结了。” 恒河独叟沉思许久,无可奈何地笑道:“好!看在你穷神的面上,赐他一面金牌吧!” “我穷老头不领情。” “伍海萍同样的不感激。” 恒河独叟诡谲地笑了一笑,道:“不管你们怎样,金牌照送,接牌!”金光晃动,带着破空之声,直奔海萍。 海萍潜运罡气,抬臂伸出了食中二指,沙!将金牌接在手中,暗中不禁一惊,道声“好大力道”!这孩子天生的不服人,银牌取在手中,震腕发劲,喝声:“还你银牌!”刺耳之声划破长空,眨眼就奔到恒河独叟那面。 恒河独叟可不能在海萍面前丢脸,他照样的伸出两指,接取银牌,只见银色光芒,电般地闪到,老独叟几乎使出了全力,总算将银牌接住,当是愣了一愣,喝声:“好内力!” 怪老头霍然大笑,道:“哈哈!事情完啦!你们也该走了……” 开山豹子忿怒难当,截住喝道:“咱们终有大拼一场的必要!” 怪老头子又是哈哈一笑,道:“最好将沧海一奇会合一起,一次解决。” “有沧海一奇到,就有我伍海萍到,我要亲手杀死他。” “娃娃!咱们有志一同!”怪老头马上接着嚷嚷。 两人话声一落,眼中都吐出慑人的光华,威凌无俦的扫视五荒。 恒河独叟嘿嘿冷笑,道:“今天这场过节,是冲着穷爷的面子暂且收手,日后么……” “日后一并算在我穷神的身上就是啦!” “再见了!” “请!” 一场紧张的场面,总算不流血的化解了。 怪老头等五荒一走,转对海萍道:“天罡老儿以天罡真元成全了你,小娃儿,你要好自为之,别有负他的好意……” 海萍听得心中乱跳,他实在不明白怪老头怎会知道自己学习武功之事。于是,他十分困惑的笑问道:“老前辈是……” 突然间,他发现老头儿紧紧盯着自己,话声一变,又问道:“老前辈看晚辈是什么样的人么?” “哈哈……哈哈……娃儿!你的玄关通啦?三年内,将成为武林奇人……哈哈……”话声一落,人已掠出两丈开外,大笑而走。 海萍很奇怪,刚刚一愣,陡然怪老头去而复返,大声问海萍道:“你的剑呢?” “昨夜被人盗走了。” “有什么迹象?” “我睡醒之际,只闻有些许脂粉香味,别无所见。” 怪老头子长眉一紧,想了一想,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海萍心中一急,大声道:“老前辈是怎样称谓……” “你宝贝二叔知道,问他呀……”身法奇快,转眼就不见踪影。 苑勇得了那面免死金牌,心情可宽畅极了,见海萍发愣的情态,不禁噗的笑了起来,接着道:“萍儿,这位老前辈就是名震江湖的大侠穷神。” 海萍脸现失望之色,道:“这人怎地这样怪,他对我很冷淡嘛!” “此人生平如此,他对你好像特别青睐咧!” 海萍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和苑勇往南而行,沿途中对穷神所说的圣剑,和玄关二事倒是非常的注意,不知圣剑是否能找回?穷神无言而去,会不会替他寻回圣剑?玄关之通,对自己的武功有多大帮助?怎么师父就没有提起过?也没有问苑勇,问他也没有用。于是,没有停步,着实地赶路。 十多天的行程,他们已回到了苑勇的家乡陕州,苑勇和苑龙不住在一块,两人一在城南,一在城北,都是陕州大户。 这日,海萍到城北探视苑龙的家园,却见断瓦残垣,已变一片焦土,往日那种豪华,转眼成为荒墟,不由感慨万千,激起一片怨恨。 刹那间,古刹大殿的凄惨景象,又逞现眼帘,他忍不住一声轻叹,猛跺脚,地下已出现四寸多深的脚印,怒道:“我若不杀铁塔魔君,实无颜活在人世……”他心情异常悲切,低头信步而行。 正走之际,忽听有人说道:“徐兄,近来传言洛阳地面出现江湖人已久慕名的圣剑,你知道不?” “不错,我的确听见有此一说,而且江湖各派高手,云集洛阳,不知是真是假?” 海萍心头一震,张目望去,说话之人,走得很远,心中倏地一动,心说:“我为何不到洛阳查看动静,或能得出圣剑的下落……” 决心顿下,步行如飞,回到苑勇的庄院。跨进门就觉得不对,心中怦怦乱跳,很迅速的步至内堂一看不由心胆皆裂,眼中冒火,几乎晕死过去。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四 海萍强忍悲恸,扫视室内,只见苑勇仰靠在太师椅上,嘴角流血,似乎断了气,厅内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看情形,都是被震断经脉而死,奔进两步,一按苑勇的脉门,早已停止跳跃。 海萍一阵悲凄,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从时间上推算,正是他出外的这个工夫,泪眼模糊,握着苑勇的右手,哭着道:“二叔!是谁杀了你……”目光梭巡,正接触在台案之上…… 海萍不禁一震,道:“啊!免死金牌没有了……” 原来,苑勇回家之后,将那面八荒的免死金牌,置于案头之上。 在他想,能得有此牌,八荒人物绝不会再追他之命,哪晓得在安稳中又飞来横祸,仍旧难逃一死。 海萍发觉金牌不翼而飞,就知道是八荒人物干的好事,悲怒满腔,忿恨填胸,双目启动,突地厅堂正面壁上,写着两个斗大的“杀”字。 一股热血,奔腾在胸膛,大声道:“杀!杀!杀!……”一口气吐出八个杀字,眼睛都现出血丝。 “我要杀尽这些人间的魔王,方泄我心头之恨……”这个血泪的刺激,逼使海萍失却原有的善良心性,他疯狂了,狂吼着……唯一的亲人,都不准存在人世,使他孤单单地。 恨恨所有的人,他嚎啕大哭,血泪齐下。 突然间他不顾苑勇的尸体,拼命的向外奔跑,这种失去常态的疯狂奔逃,哭泣,引起路人的好奇,干百双眼睛,追盯着他,海萍没有心情考虑路人为什么注视他,只知道奔逃,狠狠地奔逃。 陕州的东面,就是洛阳,他窜奔的方向,也正是东面,糊乱中,却并未错走别处。 天黑了,出现稀稀的星星,旷野、荒山、古林,出现在眼前,海萍仍旧没有停止奔跑,反而飞驰得更快,一口气,少说点,也跑出七八十里路。 要知他这种奔跑,并未提运功力,此时心情激动,和常人跑逃一样,因此八十里路下来海萍已经是满身大汗,疲累不堪,收住驰奔之势,颓丧地往大石上一躺。 这阵子急奔,虽然是疲累,但将他心头的那口闷气,发泄了不少。然而,那股子愤恨之心,却半点未灭。 蓦地他立起身形,双眼神光奕奕,自语道:“圣剑出现洛阳,将可招来八荒人物,我何不赶奔前去,既可夺回圣剑,又可杀死这群恶鬼…”,身形起处,人已疾纵三丈,提气再起接连飞跃,晃眼间,就赶出三四里路。 陕州到洛阳有数百里之遥,以海萍脚程来说,也不是一夜就能赶到的。 第二天的早晨,他已赶到了邙山,没有休息,继续窜奔在崇山峻岭之中。 旭日从东方初升,高山阻挡,照射出万道云霞,真是壮观,海萍心中顿觉一宽,不由大大地吁出一口气,奔驰原野,倍加快速,微风阵阵,使人有种飘忽若仙之感。 隐约中,忽闻一阵兵铁交鸣之声,随微风飘荡,晃过耳际,怔得一怔,听声辨向,发觉是在东南方,一时兴起,好奇心动,不由自主地往东南方向直奔过去。 海萍接连窜过了三座山头,跃登另一座山头之上。星目展动,远跳过去,在三里路外的一个森林旁,看见五六个壮汉,围着一个女郎,狠命地恶斗,运足了目力,还是看不清是哪路人物,不平之心,油然而生,猛抖臂,身形拔起三丈多高,向打斗处扑去。 来到附近,仔细再看,啊!原来被大汉围攻的,正是那位娇艳无伦,狂傲毕露的绿衣女郎,海萍心中一凉,暗道:“这位姑娘眼高于顶,目空四海,让她吃点亏也好……” 心忖乍落,只见姑娘剑光展动,银芒万道,刹那间就杀死两个大汉,海萍不由暗中喝彩,一转眼,打森林中又奔出四个黑衣大汉,加入了战圈。 绿衣女郎剑光大作,端地凌厉,并未将大汉放在心上,然而森林中的大汉,似乎是没有止境,接二连三的奔出,不大工夫由八人增至十八人,而且还在陆续出现。 此际,忽听姑娘一声娇叱,剑气如虹,银光闪动,惨嗥连连,尸首相继增加,这杀不怕的壮汉,不但没有一个退缩,反而逐渐增加,愈攻愈猛。 海萍一看情形不对,暗想:“这些壮汉的身后,必定另有人操纵,说不定是八荒人物……”一想起了八荒二字,热血沸腾,杀机顿现,身起空中,一声清啸,斜飘平射,落在森林的左端,这起落的霎时间,地上又躺下了五具死人。 海萍横移抢进,恰好阻拦在大汉的进出之路上,斜立身形,既可观查林内之事,也可注视打斗之情,就因海萍的出现,林内的壮汉,即未再出,围攻绿衣女郎的,却在二十四人左右。 女孩儿家毕竟是心软,杀来杀去,杀得姑娘心惊肉跳,很难再要人死命。 海萍微微一笑,轻声道:“哼!看你还狂不狂!傲不傲……” 话声未落,林中忽地有人喝道:“朋友是哪路人物,强自出头,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海萍回目看去,不见人影,不禁怒道:“笑话,杀身之祸的是你,鬼头鬼脑……” 对方嗤嗤冷笑道:“她是你什么人?要你这样袒护!” “你管不着,你知她是谁?” “我不管她是谁,我的主子看中了她,我就得……” 海萍大喝声“住口”问道:“你主子是谁?” “八荒人物铁剑秀士!” 海萍心火上冲,大怒道:“你出来!” “你进来!”对方也照样回答。 海萍不敢轻进森林,忿怒之下,一声冷哼,哗地拍出两掌,喀嚓两声,两株粗树,连根推倒,尘士激扬,轰声疾传……但不见有人出面。 海萍恨恼交织,回过头看去,众壮汉围攻女郎,更加凶猛,虽然只剩下二十个人,于是,他满肚子怨恨,迁怒在壮汉身上,身形腾起,飞纵围攻之处,大喝道:“杀不了他,杀你们……”掌风如石破天惊,吼吼排到,惨嗥连声,震飞了四个。 海萍杀心既起,就不愿收手,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杀光八荒人物,不论是大是小,毫不容情,二次排掌,山崩地裂……劲力一波一波地追攻过去,晃眼之间,又倒下了六个壮汉。 要知伍海萍现在的神功,已达到登峰之境,八荒人物不见得个个能接得下他雄浑的掌力,何况这群狗仗人势的壮汉,而且,他此刻又是全力出手,轰声再传,惨叫刺耳……二十个壮汉,只剩下四个了。 那位绿衣女郎大大地不满,娇嗔一起叱道:“喂!你有本领不要在我面前炫耀好不好?你以为我杀不了这几个脓包?哼!”剑光闪动,四个汉子在她傲哼之下,飞起了两颗头颅,鲜血淋淋,海萍一愣.收手未动。 姑娘不愿示弱,银剑猛收,左手突地拂动,雄风起处,另两个壮汉已跌出老远,挣动两下,口吐鲜血,顷刻即死,姑娘一银剑娇叱道:“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劳你的驾……” 海萍知道姑娘的功力不弱,可是,姑娘内力深厚,倒是不易看得出,谁知她在举手投足之间,连杀四人,不由心生赞佩,心说:“她要是苑小玲才好呢”刚思到这儿,人家绿衣女郎的话声,已连珠似的传到,打断他的思路。 海萍俊脸一红,厌恶之心,陡然而生,还是个大孩子,娃娃个性,终难去尽,大喝道:“我又不是帮你来的,神气个屁。” “你才神气个屁!鬼要你杀死这些人的!” “是我的仇人我当然要杀……” “仇人?”姑娘一怔,旋见她格格娇笑道:“那也得等我杀够了,你再杀!” 海萍心里真不是味,本想给她点颜色看……然而毕竟念她是个女流之辈,强忍下这口气,缓缓地道:“你杀吧!杀够了我再动手好啦!” “都给你杀光啦!叫我杀谁去?” 海萍哑然而笑,接着:“人家是八荒人物铁剑秀士的手下,铁剑秀士看中了你,命他们拦劫,喏!林中还有高手。” 姑娘玉面飞上一层红霞,随之杀焰顿起,喝道:“真的吗?” 海萍看她杀机展动娇媚中,一股凛人的气概,使人不禁微微一震,他本来就随口说声“当然是真的”,但林中恰在此际大声笑道:“一点也不假,嘿嘿!” 风声飒动,刷!刷!刷……四个四十上下的黄衣怪人,飘落林前。 为首之人看了看绿衣女郎冷笑道:“随我们走呢?还是拼一场服帖了再走?” 绿衣女郎凤目精光闪动叱道:“放屁!” “姑娘别骂人,难道铁剑秀士配不上你?” 绿衣女郎脸上又是一红,杀机更炽怒道:“姑娘今天要叫你死得痛快,就不是独臂大师的徒儿……” 姑娘平日温驯贤淑,若恼了她,却也性如烈火,怒气惊人,话声未落,挥银剑,照四人横扫过来。 四个怪人两声冷笑,四下里一分,拳脚交加,当时就还以颜色。 海萍冷眼旁观,看出这四个的本领,比那些壮汉高得太多,不由替她捏着一把冷汗,很想不过问这场打斗,可是,心里在作怪,逼使他暗作戒备。谁也说不出他心中的微妙关系,既厌她,又怕她吃人家的亏,就在他心生矛盾,亦怜亦恨的刹那间,五个人已施展全身真功夫,展开少见的恶拼。 绿衣女郎那柄银剑,光明正大,处处都走的正路,剑气腾耀,如江河堤溃,锐不可当。 海萍看得兴起。不由大声喝道:“别耍花招啦!杀呀!” 绿衣女郎哼了一声道:“哼!不要你管,我杀不了么”心神旁移,冷不防被为首的怪人打中一下,立脚不稳,挫退了两步。 海萍心中大吓,正想抢奔相助,陡然银芒骤增,姑娘一声怒叱,身后的怪汉,早被她银剑扫中,一声惨叫,血雨四溅…… 姑娘清啸腾起,振剑抢扑:左掌横劈,眨眼间被她杀死一人,削断另一人的双腕。 海萍心中一喜,喝道:“好功夫!” 为首的怪汉,心慌意乱,眼珠乱转。 绿衣女郎闻海萍一赞,神情更张,掠剑疾射,先掌后剑,硬杀为首的怪人,因她掌势强硬,却将怪人震得退出了五步。 为首的怪人就地一翻身,抹头往林中就逃,姑娘心中一急挪移莲步,跟着就追。 眼看怪人就将窜进林中,蓦地掌风横冲,有人喝声:“转去!” 这一掌正是海萍打出的,打得很结实,怪人经受不住,蹬蹬蹬……急退过去。 此际,也正是绿衣女郎扑到之时,银剑一挺,红光晶现,已穿心而过,姑娘柳眉倒竖,抬脚一踢,怪人凭空飞起,往,林边撞落,气绝身亡。 海萍心气渐平喝道:“杀得好!” “哼!多管闲事!” 海萍碰了个钉子,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未发作,淡淡地说道:“我若不管,他就跑啦!” “跑了活该!”姑娘娇嗔满面,樱唇翘得老高。 海萍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喝道:“不识好歹……”话落,抬步就走。 “站住!”姑娘粉脸通红,怒问道:“你骂谁不识好歹?” 海萍当真的停下来,很俏皮地道:“挨骂的人自然知道。”轻轻地一笑,扬长而去。 海萍的话说得不痛不痒,不提名,不道姓,反正这儿只有绿衣女郎一人,她气得一哆嗦,进退不能,尴尬万分,清泪在她秀目中溜动,银牙轻咬,突然她一跺脚怒道:“我苑小玲终有收拾你的时候,等着瞧吧!”她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聊以自慰的退堂鼓,话声也在气忿中,说得较高。 海萍本已去远,不知他是心理作怪,抑是真听见苑小玲三个字,心头猛然一震,隐身抬目,远远地看她一眼,这是突然的惊变,态度非常怪异。 苑小玲见他倏地转身,脸色凝重的盯着自己,不禁吓了 一跳,同时也有了几分羞意,究竟是女孩儿家,渐渐地低下了头,不明白这位俊美超群,武学绝世的公子是何用意。 海萍怔神之际,脑子又有个怪异的转变心说:“小玲姐姐才不像她这样骄傲横蛮,哼!”重重地一声冷哼,疾纵身形,头也不回,直往洛阳奔去。 大好的机缘,竟在他转念之间错过,可惜! 荒郊外,剩下了苑小玲,芳心有着无比的哀怨,含着清泪,呆呆地出神,渐渐地银牙咬着樱唇,紧紧的,力量也逐渐加强,有了深深的牙印,一阵疼痛,她方霍然惊醒。 “唉!”她幽幽地一叹,轻言道:“这人真怪,我恨他!”是恨他吗?这微妙的男女关系,恐怕连苑小玲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无可奈何,收妥了银剑,也哼了一声,循海萍去的方向而行。 这位独臂大师的衣钵传人,正是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女儿,也是海萍急要寻找的唯一亲人。海萍坐失机缘,将不知何日方可会聚。 洛阳古都,原本是江湖人物常到之所,近日来,更是龙蛇混杂,热闹非凡。为什么?谜…… 时近中午,古都的街面上,在行人拥挤中,出现一位飘逸出尘,英俊挺秀的美少年,他正是满怀凄怆,忧忿万分的伍海萍。 这地方他是第一次到,腹中也有点饥饿,走进豪华的聚英酒楼,择定靠窗面的桌位落座下,形单影只,愁烦心头,要来少许酒菜,借酒烧愁,两杯下肚,俊脸绯红,反而愁上加愁。 突然楼梯蹬蹬乱响,有人大声笑道:“英雄楼的确不凡,咱们就在这儿来个英雄聚会吧。哈哈……”这笑声扬溢酒楼,海萍的目光,自然的往楼门口瞧去。 此刻楼口出现了两个人,先上楼的是个六十多岁的黑脸老头,身后紧跟着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两人四目往海萍那儿瞟了两眼,大模大样地往中间桌位落座。 黑脸老者乍坐定,即听轻声道:“洛阳城群雄集合,是不是那沧海一奇要在此处亮相?” 白面书生细眉陡扬,冷冷地笑道:“不见得,艳魔岛的人,并未在此处露脸嘛!” 黑脸老者浓眉挤在一堆,接着说道:“早听说艳魔岛的人踏进中原,传闻他们已将那柄……” 刚说到这个节骨眼上,酒楼的伙计正送来酒菜,将老者要说之话打断。 海萍正听得入神,哪知在紧要关头,却听不出下文,不禁有点心烦,他目光回掠,不解人家说的是什么,暗道:“奇怪,艳魔岛是什么路数?” “此人之言,隐含着圣剑之事,莫非……”他正想,楼下话声频传,又有人蹬蹬上楼。 忽听有人冷冷地道:“咱们的人走哪儿没有人敢杀,前晚居然被杀得半个不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听说是个女娃,有人说是个男娃儿,又有人说是什么艳魔岛来的。” 海萍听得心中一动,这个当口,楼门口又出现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黄色衣着,登楼之后,第一眼就瞟向海萍这面,四只怪眼狠狠地瞪了海萍一眼,方溜到左面桌前坐下。然而,眼神始终没有放松海萍这面。 海萍沉不住气,不由冷笑了两声。 突然间黑脸老者呵呵一笑,道:“有趣,有趣,咱们一到洛阳,就有热闹好看哩。” 白面书生哼了一声道:“咱们别招是非,还是探听圣剑的事要紧。” “是啊!”黑脸老者说声变低,继道:“艳魔岛声势日狂,圣剑如被他们得去,只怕中原天下,将变成他们的……” “圣剑事小,那柄剑匣之上,据说秘藏武林奇宝怪图,果真落在他们手中,倒真是值得武林人忧心。” 海萍听来听去,两人说的话,都与自己有关,不由心神一震,急思道:“圣剑……剑匣……”星目溜动,又忖道:“举天之下,只有他知晓剑匣之秘,我的剑丢了,莫非与他有关?”心中所想的他,就是五台山的毒园居士,然而,毒园居士与艳魔岛有何关系? 海萍毫无江湖阅历,虽在江湖上跑了几天,但和老江湖相比,还差得太远,因此,他没有留神人家对他的盯瞧,他也猜不透毒园居士是否参与盗剑,结账出店,再往城南行走。 城市风光,毕竟比荒野繁嚣,海萍满面通红,酒态毕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猛可里海萍被人撞了一下,撞得很重,歪出三步多远,心中有气,回脸看去,竟是酒楼中后上来的怪人之一,星目展动,剑眉一竖,就想出手打人,但一见满街行人,实不便出手,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海萍哼了一声,这个工夫,那人已走了两丈多远,忍气举步的刹那,又听人说道:“别神!晚上到南门外刘家坟场相会……”轻微的话声,荡过耳际。 海萍略一怔神,说话之人,已擦肩而过,正是另一个黄衣怪人。 “哼!嘿嘿!” 他气得俊脸通红,不由冷笑两声道:“小爷准时到达,绝不失误。” 那黄衣人头也不回,冷笑道:“咱们候驾啦!” 这两人从服式上看,显然是八荒的手下,海萍在酒楼就已知道,他暗中已起了杀心,看着两个黄衣人先后而去,气得一跺脚,又怒道:“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满肚子不乐,无心游玩,于是,投在招商客栈,包了后座庭院,独自打坐,运功调息。 夕阳西下,天色已进入夜幕!华灯初上,已是万家灯火。海萍早就行功完毕,正想到房外走动走动,倏见窗外人影一晃,往南飘去。 海萍心中一急,拉门闪身而出,展眼望去,人影不知去向,“莫非是八荒爪牙?追去看看。”念头闪过脑际,带好房门,振臂上房,举目一望。 静夜寂空,微风徐来,空空如也。他凝思片刻,心说:“这家伙是不是来引我到南门外刘家坟场去的……”想到了刘家坟场,恨不得即刻到达,于是运动神功,如一缕云烟,轻飘飘地往南首赶去。 他刚奔向城头,迎面人影晃动,快如脱弦之箭,往正前方疾驰,海萍脚下加劲,紧追不舍,快,人家比他更快,说什么也追不上。 晃眼的工夫,十来里路过去了,人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海萍不禁一愣,四下张望,只见坟地起伏,白骨磷磷,莹莹绿火,彼起此落,夜阑人静,处身在此,使人平添几分恐怖之感,“可能是刘家坟场……”心中是这样念着,信步往坟堆中窜去。 “吱”地一声长鸣,起自海萍脚跟,吓得他汗毛直竖,跃身空中,几达三丈,落地看去,吓!在他身后八步远的大坟堆前,站着一个白衣白帽,红舌外吐的僵尸,侧对海萍。 海萍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大气也不敢出,倏地僵尸硬绷绷的一旋身,冲着海萍吱吱乱叫,不能弯曲的双腿,蹦着向海萍逼近。 海萍不期然后退了几步,吓得六神无主,要知伍海萍出道江湖,惊险而出,却都是因祸得福,几时见过这等鬼怪,在心理上就受到威胁,难怪他怕。 僵尸绿幽幽地眼睛,瞪得瞬也不瞬,步步紧迫,海萍节节后退,可笑他身怀绝学,却吓得忘记出手猛攻。 蓦然间身后又是两声吱吱怪叫,传入耳际,海萍心中一紧,扭头看去,妈呀!坟堆中又蹦出一个僵尸,心跳剧烈,疾往左端闪退,刚退三步,吱声又起,同样的在身后坟堆内,也蹦出一个疆尸,海萍呆得一呆,身形再往右移,可是右端仍旧出现僵尸,分成四面,向中间猛扑。 僵尸扑势疾猛,快到海萍跟前,倏地八双僵硬的长臂,快迅无匹的向海萍打出,同时,每个僵尸嘴里不停地吱吱乱叫,阴惨惨叫人毛发皆立。 海萍骤见僵尸会合打来,如再不还手,非被四尸击毙不可,心中恐急,抡臂环扫,使出了八成真力,强风猛劲,锐不可当,逼向四个僵尸,他想,这一下准可将僵尸打倒,哪知大谬不然,僵尸好像明知敌不住海萍的掌攻,啪地一声响,硬生生地仰卧地面,恰好避过掌扫,海萍一击不中,又见他们倒地,不禁怔得一怔。 这工夫,四个僵尸猛可里一昂头,蓦地立了起来,身形乍起,齐向海萍再扑,如此一来海萍可真的急了,反正僵尸敌不过他的真力,横目吸气,哗,哗……两掌出手,潜力激荡。 尘土飞扬中,两声惨叫,相继发出,左右两面的僵尸,被他掌力击中,震飞七八步远,吧嗒!摔在坟堆之下,真的变成了僵尸。 海萍在恐惧中,急扫一眼,不由稍稍一愣,旋听他冷笑道:“原来是假的……” 话声未落,另两具假僵尸已抄起两条哭丧棒,照海萍劈头就砸,海萍可被他们冤苦了,怒火转盛,冷冷一哼,身形未移,单臂突扬,狂飙立生。 哭丧棒正好落下,蓬地一声,震飞云空?两个僵尸蹬蹬后挫,发出两声怪叫。 海萍杀机展动,腾挪奔进,举掌一击惨叫过去,骨断肉裂,白衣纷纷飞扬,现出两个血肉模糊的黄衣怪人,海萍呸了一声,拍了拍手,转身向坟场左侧就走。 刚要动步,突地冷笑频传,人影飞射,海萍稳住身形,张目一看,吓!在他身后五尺远近的乱葬岗内,出现了好几十个人头,坟堆杂乱,人头窜动……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什么人?” 对方宁静片刻,阴沉地嗓音,似夜枭般的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喝道:“好小子,你倒是会装糊涂,连八荒人物也不认得。” 八荒人物,在海萍的心脑中,却是深仇大恨,不提还好.只一提起,心头之火,体内之血,不禁大大宜腾,海萍憋不住一声悲壮的长笑。道:“好个杀不完的八荒魔贼,过来!” 阴沉的嗓音,阴恻侧地笑道:“小子!你有本领只管到这面来决一死战!” 伍海萍怎的吃得下这一套,怒啸声中,早腾身空中,猛向乱坟堆射去,去势特疾,落地之后,不由愣了一下,原来他看见的那些人头,空无一人。 一方空空地广场,在四周坟堆的环绕下,寂沉得毫无人气,海萍不知这些人搞什么鬼,他也不明白这是八荒人物中的哪路脚色,更不明白那么多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目吐精光,威凌逼人,大喝道:“小爷来啦!躲起来就能逃脱一死吗?”没有反应,阴森森地,静悄悄地,“再不出来小爷可要……”刚说到此处,东面冒出、来嗤的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 海萍耳目特灵,听声辨向,身形跃起,向东面猛扑过去,扑了个空,人也窜进乱坟堆中去,这儿坟堆密集,高高低低,不计其数,海萍独处其中,连视线都受到限制。 蓦地坟堆内有人大喝道:“小子,这儿是个绝地,有你来就没有你去,大爷问话,你实说了,或能放你一条生路。” “放屁!你出来!” 对方没有理会他,也不照面,续道:“杀死黄衣大汉的是不是你?” 海萍冷然一笑道:“你能把小爷怎样?” “真的吗?” 海萍真元早凝,对方话声甫落,霍地以十成力,连环劈出两掌,石破天惊,照发话的方向打去,轰然巨响,夹着有人闷哼一声,又沉寂了。 海萍运足目力看去,呀!哪里是坟堆,这完全是以人工修筑的堡垒。 那两掌之力,显然是劈塌了两座堡垒,也震死了两个敌人,海萍不言语,等人家发话再打,可是,人家知道他的功力通神,竟没有人敢吭声。 双方僵持了盏茶的工夫,蓦见西北面放起了一只火箭,划破了沉静的场面。 火箭快过电光,一闪即灭,刹那间,周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接着有人大声喝道:“扎手人物,火攻!” 此令突下,气氛为之一紧,啪!从他背后首先打出一颗硝磺弹,落在他的脚前,火星四溅,着地燃烧。海萍身法奇快,早闪避开来。 啪!啪!啪……五颗硝磺弹从四面向他打到,几乎打中,熊熊火光,照耀广场。 海萍心中只抽凉气,借火光扫视,看不见有人,不禁怒思道:“若再打出火弹,我就抢扑狠攻……”心念未完,噗噗之声,不绝如缕,四面八方,都是大火。 海萍的衣角,已被燃烧两处,恨怒交加,身形不停,掌力随之挥动,劲力过去,地动山摇,沙石激扬,惨叫也不停地发出,愈打愈火,硝磺弹也越攻越密,交织成一片火网,浓烟层层,薰人作呕。 海萍被火烤得热汗直流,又不敢停留一地,人动掌发,和火网展开搏斗,不大工夫,衣服下摆,已有好几处烧着,惊险万端,这阵恶奔恶攻,对方死在他掌下,也不在少数,他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弱,“敌暗我明,不宜久战,先奔出这座广场,再设法报仇……” 海萍算得是聪明的,决心突下,斜身向北面抢飞出去,哪知等他落地未稳,硝磺弹像连珠般的攻到。 原来外面和广场的情势一样的是个埋伏区域,海萍才知道上了大当,怒啸连声再度运起天罡真元,无情地疾攻。 堡垒坍塌、灰尘、惨叫、火光、黑烟,交织在这坟堆之内,使人心惊魄动,这是海萍出道第一次遭受挫折,怒气冲天,轰声如雷,真是亘古未见的生死恶斗。 海萍悲忿满怀,虽杀死不少敌人,可是身上也有好几处火伤,在急恼之下,只好凭着神力,抢腾空中,然后抽空击杀顽敌。 魔头号令骤变,硝磺弹临空乱打,海萍处身危困之中,恨得星目射出火花。 突地乱坟堆外,接二连三的传来轰然巨响,也偶尔发出凄惨的狂叫,远远听去,有人怒声喝道:“好不要脸的鬼崽子,对副人家娃儿,也要用这种卑劣手段……” 轰……轰……喝声乍落,掌劲发出。 海萍一听这话声,觉得很熟,但在恨恼中,想不起是谁,不过他晓得这人是帮助他来的,因此,神情振奋,再度落地,双掌齐出,专往坟头猛打。 惨叫频传,里应外合,刹那间,坟堆外一阵大乱,尘土飞滚,喊爷呼娘,人头乱窜。 指顾间,两面的硝磺弹,被迫停攻,只有西北方向,仍有火弹打出。 海萍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气,身形不停,硬往火弹林中扑去.掌发劲出,坟堆被他掀去不少,黄衣怪人尸身横陈,景况甚惨。 忽然空中响起四只火箭,交错绕射,火箭乍起,硝磺弹也停止攻出,广场又归平静,只有海萍的余怒未熄,掌力呼呼,拼命地节节排出。 风声飕动,场中落下一人,大喝道:“娃娃别打啦!魔头要亮相了。” 海萍衣衫烧得破破烂烂,双目通红,他闻声一怔,翻身看去,原来身后之人,却是位满头乱发,破衣厚泥的穷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名震江湖和八荒人物唯一作对的大侠穷神。 海萍不由大喜,心存感激,道:“谢谢老前辈……” “别谢啦!好戏在后面……” 话未说完,侧面山头上有人大声狂笑道:“哈哈!隐迹多年的穷爷,也要来凑热闹?” 穷神怪眼猛翻,身子不移,喝道:“怎么?我穷鬼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不行?”话说完了,这才要紧不慢地和海萍转身看去。 海萍双眉紧皱,坟堆上站着五个老头儿,一个也不认识,心说:“这不是八荒人物嘛……” “娃娃,所谓八荒,并非只指八个人,人家人多咧!”穷神大声喝嚷。 海萍不禁一怔,暗道:“我心里的话,他怎么知道的……” 心念才动,坟堆上五人中间那人冷笑接道:“既然知道八荒人多,你活动筋骨也该挑个地方才对呀!” “你不准是不是?”穷神怒喝。 “你愿意抛尸此地,咱们也没有办法。” 海萍早就心火上冲,骂道:“放屁!” “好小子!刚才没有烧死你!” “下来!小爷今天非杀你才出得了心头之气……” 穷神伸手拦住海萍,冷笑道:“沧海一奇到了没有?” 常州五老的老三怒答道:“沧海一奇没有那种兴趣和你穷鬼攀亲……” 穷神哈哈大笑道:“敢情好!凭你们五人,还用不着我费手脚,人家娃儿就够收拾你们的啦!” “穷鬼别说梦话了!”常州老五怒吼。 海萍双臂抖动.眼吐精光,大喝道:“杀不了你们,我就不叫伍海萍……” 穷神一把将他抓住,怒道:“小子别动!你忘了他们的诡诈,哼!” 坟堆之上,传出五种不同的阴笑,人影无数,在阴笑中,不停地在五老身后闪跃。 穷神怪眼紧盯着坟堆上的变化,暗中也加了几分戒备,猛可里尘烟滚滚,突从坟堆上腾起,随风飘展,穷神见此情景,心头震动,大喝道:“娃娃留神,鬼门道来啦!” 海萍不知是什么鬼门道,不期然的退了两步,天罡真元也随之运行起来,就这句话的功夫,坟堆后突然排出轰然大响,人影顿失踪迹。 嗒嗒之声,传入耳际,坟堆上吼声一起,刷地奔出两只牡牛大的猛虎,虎出坟头,绿眼像灯,凶劲十足的向海萍、穷神扑到。 海萍吓了一跳,却听穷神哈哈笑道:“小子!打呀!”呼呼两掌,当先劈了过去,海萍也不敢大意,掌出劲从,力道惊人。 这两人都是走的阳刚之劲,其威猛真似排山倒海。 蓬,蓬……两声一过,饿虎扑势受阻,也被打得在地上滚了两滚,再度咆哮扑来。 海萍一声怒啸,运足功力,双掌奋然震动……劲风奇猛,偌大的饿虎,竟被他震飞了一丈有余。 猛虎撞得双眼发花,唬唬乱吼,海萍身形腾挪,赶奔过去,双掌连番打出,轰声不绝,石土飞漫天际,双目难睁,片刻间,一只活生生地猛虎,竟被掌力打得肉稀皮乱,坟堆出现丈多宽的深坑。 那只猛虎,已不能动弹了,反观穷神,立在死虎的身旁,翻着怪眼,讶异万状的瞪着海萍呢! 穷神呵呵一笑,大拇指一竖道:“小子!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话声乍住,坟堆后一阵强烈的鼓响,人头再度出现,常州五老并立顶端,脸色惊异非常,只听中间之人,一声大喝,道:“上!” 人群突现,差不多在两百以上,个个手握鬼头大刀。 穷神双眉一皱,海萍杀机突现……但见这二百多人,在灯光照耀下,刀光灿灿,大有群起下冲之势,情况紧急,气氛顿紧,穷神和海萍戒备,只要人到,将以全力扑杀。 当然,二百多人是不会放在他们两人的心中,可是,是否忍得下心来下手,倒是个严重的问题,时机愈来愈紧迫,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蓦地旷场黄影晃动,刹时即出现一位神采奕奕的老尼。 “阿弥陀佛!”她到此即宣声佛号,仰望常州五老道:“你们能否让贫尼化解这场杀孽?” “神尼尊面,我们暂缓出手。” 来人正是半面神尼,她点点头,转身对穷神道:“穷侠甘愿染上满身血债,妄杀无辜?” 穷神面孔一扳,冷冷地道:“有什么不可以?这群人该杀。” “佛门弟子,慈悲为怀,可否放过这次?” “放了他们,却害了千千万万的好人,佛门最重因果,你何必专作此妇人之仁?” 半面神尼轻轻一叹,道:“我何尝不知,但事情既让我遇上了,我不愿袖手不管……” 海萍乍见老尼,就满肚子不乐意,此刻她无端的插身其间,心中更是不愿,大喝道:“住口!我挨了你两掌,此恨至今未雪……” 神尼毫不动怒,微微一笑道:“你要报两掌之仇?” “当然要!” “现在吗?” “不!过了今夜。” 神尼又是一叹道:“穷神不打了呢?” 海萍狂傲的一笑,道:“八荒与我有杀父诛师之仇。” 神尼淡淡地一笑又道:“我让你劈我两掌,先解决我们之间细节!” 海萍心中实在怨气难消,大喝道:“先打你两掌也好!免得你在此惹人生气。” 说着话,果真抬臂就劈出一掌,七成力道猛烈劲疾,这个攻势太过突然,海萍出手又快,穷神想挡也挡不及,蓬地一声,半面神尼硬生生的挨一记,蹬,蹬,蹬,退后了三大步…… 海萍余怒未熄,一提天罡真元。跨步抢进,以十成真力,霍地又劈出一掌,半面神尼宝相端庄,动也不动,准备硬挺。 这个当口,穷神可就急了,大喝声:“小子恩将仇报,错看你了……”掌随话出,也以十成力横挡过去。 轰,地动山移,石飞沙扬,海萍挫退了五步,穷神后移四尺。 穷神大声吼道:“小子!她是你师徒的恩人,你不能打……” 海萍听得心头怦怦乱跳,骨子里的那股硬劲,也消了不少,忙问道:“穷爷你说什么?” “她替你打通……” 半面神尼纵身一拦,笑道:“我和他仇怨既已结定,迟早要一结总账,穷爷还是少管的好。”她向穷神暗递了一个眼色,又道:“我们走,让他一个人打吧!”一拉穷神,转身往坟场外就走。 海萍气得一哆嗦,穷神的话,霎时忘得干干净净,不由冷笑道:“没有你们,我伍某人照样的要杀八荒人物报仇,剩下一掌,过两天再算。” 半面神尼理都不理,只顾扬长而去,转眼失去了二人的踪迹。 海萍的火可大啦!他恨透了半面神尼,不帮他还可,不该拉走了穷神,他却无可奈何,转身形,将满肚子怨忿,要发泄在常州五老的头上,于是,大怒道:“魔崽子,有本事只管下来。” 常州五老不是怕海萍,而是怀疑神尼劝走穷神,这中间必定另有文章,海萍的骂声,惊醒了五老,于是,也将肚子里的闷气,向海萍发泄。 五老动作神速,每人手执红旗,突地向空中展动了两下,忽然黄衣怪人,锋涌的现出两侧,如怒潮澎湃,向海萍那儿冲去,杀声震破夜空,喝喊慑人心灵。 海萍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人潮未到,真力早已凝聚,怒啸连起,双脚轻垫,反而扑迎上去。挥掌就砸。 这群黄衣怪人的本领有限,吃掌风一逼,东倒西歪,队势凌乱,然而海萍杀机早张,掌力更加猛烈。 眨眼间,血肉模糊,尸首增多……惨,惨,海萍却像疯狂了一般,大有虎入羊群之势,杀不停手,刀飞人倒,狂嗥惨哼,惨不忍赌,越打越起劲,猛昂头,见五老挥旗指挥人群,不禁心火更炽,一声怒哼,三掌逼退人群,让他们自相残杀。 海萍气纳丹田,怒臂一抖,人已升空三丈,一拧腰,就向五老停身之处蹿射,身法快过闪电,眨眼就冲到五老的面前,人未停,掌先起,狂飙怒吼,声势夺人。 常州五老是八荒火神怪杰的手下,功力不弱,但也被海萍的凌人威势吓倒,五人运足了劲,同时拍出掌力相抗,巨响才过,五老都退出一步,海萍追落地面。 伍海萍杀气腾腾,跃步上来,连连拍出四掌,都是以十成力道,如经击中,五老非当场死亡不可,他们深知厉害,未等掌到,早撤身后闪,手中红旗,却在退身时打出,海萍骤然稳步,浑暗中,只见来旗已被掌力震飞。 正待扑进杀敌,突地,坟堆下面的人潮,接连好几声惨叫,所有的人群,东奔西逃,乱成一团糟,海萍不由一愕,顺目望去,人群中有一黄衣人,手握银剑,正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匆忙中,他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反正是帮手到了,也不及细看,一扭脸,跟着抢扑。 但常州五老就在他这一错愕的当口,已逃得不知去向,海萍恨得只咬牙,凝神查探,坟堆起伏,高低不等,找不出丝毫隐身的地方,索性疾纵身形,追寻过去,黑樾樾的净是小林园,夹杂着以坟堆筑成的羊肠小路,弯弯曲曲,再也看不见常州贼寇。 海萍不敢轻进林园,扭转身,向广场人群冲去,场中人群,已剩下三十多个。 黄衣人剑艺惊人,杀焰高张,不停地追杀。 海萍一声怒哼,掌拨人进,拥身在乱窜的人堆之中,眨眼间哼声,惨嗥声,狂叫声,奔跑声……一片惨伤的画面,死寂的逞现在他和黄衣人的面前,三十多人,一个也没有走脱,地上的尸体,少说点,也有一百二十多具。 海萍心气似乎平静了许多,回目再看那位黄衣人,不由得又是一怔,说声:“是你?” “是我,怎么样?好狠!” 海萍又是一愣,忙道:“谢谢你帮我……” “嗯……早知是你,我才不来帮你咧!” “谁叫你来的呀?” “当然是我师父,还有穷伯伯。” 海萍看她那种娇媚天真之态,想发火,也无从发起,不禁又问道:“奇怪!你师父不愿管这趟事,还拉走穷神,却要你来出手,真叫人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儿的事不值得她老人家动手嘛!” 海萍似通非通,唔了一声,没有话好说,站在那儿不言不语,星目流露出异样的色彩,看着她。 她是谁?正是半面神尼的弟子,吕小芳,也正看着他,久久,久久……她脸有些红晕,娇嗔道:“紧看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海萍的脸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她,噗赤地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伍海萍,你呢?” “我叫……”她忸怩着,停了片刻,很轻地说道:“我叫吕小芳……” 海萍笑了,笑态中,似乎略带点失望的神色,吕小芳不是苑小玲,吕小芳是仇人半面神尼的徒儿,这两件事在他心里作怪,想不出适当的话来说,呆呆地笑。 夜风侵袭,宜起阵阵地血腥味,阴森森地坟场,加上这许多死人堆,勾划出懔人的画面,和眼前的情景,实不相衬。 吕小芳娇媚而天真地一笑道:“老呆着干吗?阴惨惨地叫人受不了。” 海萍微微一笑道:“你要走了,是不是?” “是啊!” 海萍心中异常矛盾,既不想她就走,也不愿和仇人的徒儿久聚。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道:“你走吧!”声音很脆弱,但吕小芳听得很清楚。 吕小芳心中感到有点不是味,玉面抹上一层哀愁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海萍更难答复这句话,心中倒是非常的苦恼,想了半天,方期期艾艾地苦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催促我走?” “因为……” “快说啊!” 海萍拿出最大的勇气道:“因为你师父是我师父的仇人, 又打了我两掌……” 吕小芳恍然而悟,娇啊了一声道:“就为了这件事呀。” “不错!” 吕小芳格格娇笑,心有成竹,道:“我师父只怕是你师徒的……”她说到此处,倏地想起半面神尼嘱咐之言,将要说之话,硬生生地咽住。 海萍心中大急,忙道:“什么?快说呀!” 吕小芳淡然一笑,道:“不说了,慢慢地你会明白的,我走啦!” 海萍心中涌起各种不同的滋味,回想起穷神的话,拼命的思索。 吕小芳倒是真的走了,走出一丈多远,海萍并未发觉,蓦地她折身急速的奔过来,匆匆问道:“喂!你的剑呢?” 海萍陡然惊醒,苦笑道:“被人家偷去了。” “谁偷的?” “不知道,我就是寻剑才到洛阳的。” 吕小芳沉吟一下,道:“时候不早了,我走啦!我会帮着寻回宝剑的……”说最后几句话,身法快如飘风,奔出坟场外好几丈。看她的样子,却是相当愉快,对海萍似乎十分的放心。 海萍强压心间的忧郁,和几种不同的情绪,长长地叹口气,转回洛阳。 中午,日光普照,伍海萍甜睡在招商栈,嘴角泛起一丝甜甜地微笑,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醒来之意。 庭院人声嘈杂,喧嚷不堪,蓦然隔院有人说话,话声不高,但却透传到海萍这面。 只听一个苍老的口音,沉沉地道:“昨夜坟场之战,死人无数,也大大地杀却八荒人物的锐气,哈哈!” 另一人语气相当冷峻,接道:“听说八荒人物都到了洛阳,只怕那位玉面娇娃要吃大亏了。” “沧海一奇是不是也到了洛阳?” “此人行踪神秘飘忽,来去无定,依情形论,很可能到了洛阳。” “是啊!听说独臂大师,半面神尼都到了洛阳,还有隐迹风尘多年的穷神,也出现在洛阳哩。” 海萍在睡梦中似乎听见沧海一奇四个字,双目陡然睁得老大,并未立即起床,继续听下去。 苍老的口音又淡淡一笑,道:“江湖高人,云集洛阳,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想大概与当年断尸崖的事有关。” “我们关家寨人马散布洛阳,置身事外,切不可轻易出手,冷老弟多作安排!” 话声到此打住,房门接着呀呀而响,海萍翻身起床,窜出门外,人家已经走出老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怔得一怔,觉得没有和他相识的必要,毅然转身进房。 伍海萍略加整饰,换了一身白色衣服,准备到街上去探听圣剑及仇人的下落。 笃!屋上倏地一响,夹着破空之声,干脆极了,海萍稍稍一惊,扭脸向外瞟去,不见有人,昂头向房上一看,吓!屋梁上,霍然出现八荒人物的追命银牌。 海萍一见此牌,恨怒并生,星目喷火,忍不住冷哼一声,身起空中,伸手摘下银牌,和苑勇原得的银牌,一般无二。但是反面有几个小字,写道:“杀我手下数百,午夜必定追命。” 海萍嘿嘿冷笑几声,道:“我正要寻他们哩,倒看他们怎样追命!”出了房,梭巡左右,无可疑行人,信步出店,往热闹的街面走去。 今天,他换了新装,浑身雪白,看上去特别标致、英俊、潇洒……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真是不假。 洛阳街头出现了这样俊美的公子哥儿,不论男女,都投以羡慕的眼光,起先海萍没有发觉人家在看他,渐渐地他有些脸红,非常的难为情。 加快了行程,赶赴昨天的聚英楼果腹,他坐在昨天的桌位上,环扫全楼,有好几起人在大吃大喝,谈论不休,可是当他登楼的当口,楼上反而寂静静地,压根就不像有人,数十只目光,电般的瞟向着他。 此际,海萍却在低头饮酒,不理会人家的瞟视,酒客越来越多,话声也愈是嘈杂喧哗。隐约中,他听出人家所谈的,也是他昨晚的杰作,暗中得意的一笑,脸色也格外的露出喜悦来。 蓦地,有人低声说道:“昨夜许多硝磺弹,竟未将那小子烧死,反被他杀死百数十人,替江湖留下了话柄。” 另一人嘻嘻一笑,接道:“别泄气,听说此事已被沧海一奇得知,追命银牌颁下,纵让他有通天之能,也必惨死。” “今夜么?” “不错,看那小兔崽子还神气不……唷……”这是临桌的两个四十多岁的青衣人说的,口气不小,当他刚骂到最后那句之际,一丝白线似的光芒,快迅绝伦的打在那家伙的嘴上,鲜血淋淋,牙齿脱了两颗。 这汉子手捧门牙,大怒道:“是哪个王八蛋……哎哟……”这次打得更重,至少掉下来四颗大牙。 未挨打的汉子一看情形不对,忙制止那家伙再骂,回头看了海萍一眼,见他低头吃喝,没有打人的表示,不禁纳闷地再看同伴的脸,呀……原来在挨打的汉子左脸上嵌着一粒熟饭,右脸上钉着一小根鱼骨,这汉子吓得一哆嗦,顾不得难堪,拉着挨打的伙计往楼下就跑。 海萍忍不住暗中一笑,道:“杀不完的匪徒,姑且留你一条命……” 话未说完,忽听左侧有人哼了一声,道:“好俊的功夫!” 海萍端怀回眸一看,原来他是位华服少年,不禁冷然一笑,道:“过奖,过奖!” 对方没有言语,只冷冷地又是一哼。 海萍根本就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站起来会帐出店,回到招商栈,已是黄昏时分,进房一看,陡地一震,桌上有张纸条,斜贴在最醒目的正方。 海萍急跨两步,拿起一看,上面写道:“洛阳群雄异集,目标是在杀你,圣剑传在艳魔岛,注意沧海一奇。”没有落款,只画了个酒葫芦,海萍看了好半晌,实在想不起群雄要与自己作对,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又是谁送来的纸条?要知海萍出道至今,连番恶战,已引起江湖骚动,尤其他是天罡神煞 的徒弟,沧海一奇的硬敌。 因此,沧海一奇要借刀杀人,传言圣剑的得主是天罡之徒,圣剑出现江湖,势必杀净天罡昔年的仇敌,江湖人物心怀恐惧,齐集洛阳,目的固在圣剑,但不能得剑,则杀海萍以除后患。 沧海一奇久有独霸武林的雄心,他毒计得逞,冷眼旁观,自己却不出面,而收渔人之利。能除海萍,当可灭去强仇,不能杀海萍,则至少要被海萍杀死不少江湖高手,何乐不为。 海萍心直性爽,说什么也看不出这种诡谋来,好在他艺高胆大,看完了纸条也就冷笑两声,毫不在意,这个当口的海萍,心神却放在那面银牌之上,非常不服气,倒要看看八荒人物是怎样的在午夜来追他之命。 海萍打怀中随手取出追命银牌,借烛光细看,上面刻有凌乱的花纹,又像是字,看不出端倪,闲得无聊,和衣往床上一躺,烛光摇晃,勾起他很多心事;父母的慈像,幻出脑际……苑龙和苑勇兄弟的惨死……古刹救他出险的苍老嗓音……天罡神煞端庄宝相,临别赠言……那些夺取圣剑的强仇大敌……苑小玲和吕小芳的倩影……一幕一幕地映浮心间、脑际、眼帘不停地幻化。 突地房顶上有人飘动,海萍心中一紧,呼地一掌,将烛光劈灭。 “姓伍的,追命的来啦!” 海萍冷冷一笑,他没有采取行动。 房上的人,不肯放松,又道:“不出来就能躲得过追命的时限么?” 海萍估量人数,至少是三个人,立起身,轻轻地滑到房门口,很快的开门,闪身而出。 飕,飕,飕!三股暗器,就在他闪身的当口打到,海萍暗中吃紧,天罡真元不期然地凝取起来,身未立稳,就势耸身,拔空四丈多,暗器都从脚下射过。 人在空中,星目闪出冷电般的光华,疾瞟过去,房上没有人,逃往何处?落于房顶,仔细探视,十多丈外,有三条黑影在疾快地窜逃。 海萍一声怒哼,身形疾探,已飘移一丈有奇,功力一展,快如天马行空,紧追不舍。 三条黑影是往北逃,海萍也拼命地往北赶,海萍疾追猛赶,心中却想着:“奇怪!他们怎么不追我的命?” 刹那间两起人前奔后追,已走出城外好几里,一座原始森林,出现山头,阻挡了视线,昏昧黯黑,阴森凛人。 三条人影登时不见,夜风飒然,有些鬼气。 海萍来到林边止步,星目环顾,神光湛湛,发现林边竖着一面大幡牌。 “追命绝地”,牌上斗大的四个红字,惊心触目,他气得一声冷笑,陡然一扬左掌,罡风立发。 “轰隆!”枝断叶扬,那面木牌,已被他劈成粉碎,四外乱飞乱射。 巨响过后,山头上出现四条黑影,排出四声杰杰的怪笑,旁立的黑影突地怒吼一声,道:“你就是圣剑得主伍海萍?” 海萍傲气凌人,冷笑道:“然!” “这木牌是你劈碎的?” “废话!” 黑影默然了,八只怪眼在海萍身上打量许久,齐声惊咦了一声,都问道:“圣剑呢?” 海萍哈哈大笑,道:“你们是夺剑,还是奉八荒之令来追伍某人之命?” “剑也夺,命也追!” “是沧海一奇的主张?” “小子,这个你就别管啦!嘘!”黑影倏分,从侧面扑进。 海萍脸色冷冰冰地,杀气凌人,眼神左右转动,不住地嘿嘿冷笑,倏地左掌霍然推出,狂风暴涌……身形同时右旋,十指如钢钩,快迅绝伦地扑去,这种身法,是天罡神煞当年杀人无数的撒手锏,江湖人闻名丧胆,名之为“天煞绝命手”。 凄厉惨嗥,接连两声,红光进出,右面的两个黑影胸前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激冒,倒地气绝。 左面的两个黑影先被他掌风逼住,眨眼的工夫,同伴已倒地两人,不由心碎胆飞。 海萍冷笑两声,电般地闪到,两掌齐发,狂风慑人,蓬然一响,黑影碰砸山石,肉乱骨碎,横尸当场。 海萍杀机毕露,丝毫未灭,显然,他被那块竖立的追命木牌激恼得如此,昂头向山头望去,吓!又出现了七个黑衣怪汉,个个手捧长剑,紧瞪着海萍,他火高千丈,大喝道:“是不是八荒人物?” “七星真人的‘七巧剑’。” 海萍嘿嘿两声冷笑,道:“你下来?我上去?” 七个怪汉晃动两下,发出两声怪啸,同时隐入山头之下。 海萍暗中惊咦了一下,怀疑的想着:“怕了吗……”心念未了,森林前排出了几声阴恻恻地冷笑,回目探去,原来七巧剑已从林中窜出,布成了七个方位,伍海萍怒目等待,恨透了八荒人物,不论是谁,杀无赦。 七巧剑哪放在他的心中,怒喝道:“这就是七巧剑阵?布好啦?” “小子别噜嗦,这就能追你之命!” “哈哈!哈哈……”两声狂笑,大步往阵中走去。 乍进阵,七个人团团转,一声怪吼.银虹泻落,齐往海萍攻到,剑气劲力十足,是七星真人独创的武技,也是震慑江潮人之胆。 但是,遇上海萍,他可不管什么阵法不阵法,只要是八荒的人,出手就是绝命招,海萍一见七剑攻到,真元运凝,双掌连拍带抓,都是用十二成真力,别说是七巧阵,纵让七星真人亲自临阵,也难经受他这举世无双的神力。 四声蓬蓬巨响,夹着悲惨的怪叫,七个人就有四个被他掌力震飞,剑式尚未动,威力已全部被歼。 海萍星目喷火,一探步就抓住了另一个怪汉,试一运劲,竟出他意料之外的将怪汉举了起来,哈哈一阵狂笑,喝道:“狗屁的七剑阵,经不得少爷一击……”一转身,见另外两人往森林飞奔,心中一急,双手一抖,怪汉如脱弦之箭,横飞砸去。 嘭!啊……砸中一人,骨断筋折,死在林旁。 另一个怪汉也许是祖上积德,逃入森林内,保存了一条命。 海萍气得俊脸通红,不该放走一人,林内黝黑如漆,他不敢追去,于是瞪着眼,只望着古森林嘿嘿冷笑道:“嘿嘿!饶你一条狗命,饶你一条狗命……”此刻杀焰特别的高涨,谁见了也会吓得一跳。 蓦地身后传出几声震人心神的怪笑,笑声音调高低不同。 海萍猛可里拧转身来,星目如电,追视过去,吓!黑压压一片人,约在三丈左右。 前面有铁汉宗元、铁笛追魂、九指冷叟、江南商隐、圣手秀士、笑面郎君和脂粉金蝶……后排站着折断左臂的玉扇秀士、千面人…… 除此之外,酒楼中见到的千手观音、碧眼老怪、关家寨主和冷面观音,都在场,还有四手真人、碧睛道人、毒夫人陈竹影、冷面铁佛这四人压根就未见过,最后排,却站着常州五老和十多个黄衣怪人。 计算人数,少说点也有三十七八,而且其中多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一流高手。 倘若这些人真要联合出手,以海萍的阅历和功夫,实不能抵挡,时间一长,非死在此处不可,他一点也不畏惧,仰面狂声笑道:“好啊!你们都是沧海一奇的走狗,来追伍某人之命的是不是?哈哈!哈哈……” 铁笛追魂喝声“住口!”接着:“你不交了圣剑,今夜就要你抛尸这儿……” “少爷交不出圣剑,也打算要你们的命。” 气氛陡然一紧,已是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蓦然,一声怪啸,传抵场中,所有的人,都大大的一怔。 这工夫,场中飕落下一位短发乱须,破衣厚垢的怪人,和一位干娇百媚的女郎。 来人杀气腾腾,瞪着两只怪眼,精光似电,环扫在场的群雄半晌,空气显得异常沉闷,闷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数十人,竟没有半个人吭出大气。 倏地来人忍不住哈哈哈一阵狂笑,道:“各位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我穷鬼好多年不见,怎的骨头越来越软?哈哈……”打破了低沉紧迫的气氛,以漫骂的方式,责问群雄。 人群一阵骚动,大有不服气的样子,但没有哪个敢有行动,因为,穷神的来头太大了,威名也太高了,本领也太深奥。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五 久久,久久……铁笛追魂冷然一笑,道:“我们不知穷爷的话,是指的哪一方面?” 穷神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沧海一奇是你们的什么人?要你们这样替他卖命?”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生意人讲究的是将本求利,卖命,并不是没有代价,与沧海一奇没有来往,呵呵!” 穷神脸色骤然一变,冷笑道:“这话是真的吗?” “半点不假,呵呵!” 穷神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大声道:“如果大家不是受沧海一奇指使,我穷神算是多管闲事好啦!这娃儿没有走,爱杀爱剐,悉听尊便。不过……” 说到此处,故意一停,杀饥倏现,接道:“如果不遵江湖规矩,妄想以多为胜,可别怪我出手管事。哈!哈!哈……” 事实上这群人却是受了沧海一奇的愚弄,但谁都不愿出丑承认。 穷神是何等人物,只一翻眼,就看出端倪。 老头子拿话一扣,群雄可就愣啦!因为,伍海萍的功夫,他们是领教过的,单打独斗谁也不是敌手。 穷神不出面,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如今有穷爷坐镇,哪个不要命的敢和海萍单独拼命?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位英气勃勃,半面神尼的女弟子。 三人之力,对付在场的高手,不致走下风。于是,群雄心中都在骂这位穷鬼,恨得只咬牙。 海萍可得了理,黯然冷笑.道:“伍某人不在乎人多,有本事只管来。” “哼……哼……哼……” 人群中传出几声冷哼,然而,就是没有人挺身而战。 海萍见状,得意极了,忍不住朗声大笑,道:“名震江湖的大英雄,居然是这样的贪生怕死。哈……哈……哈……” 笑得正起劲,忽觉有人拉了他一把,停笑一看,原来是吕小芳,这位姑娘怕的是激怒了群雄.引起混战,而给海萍一个暗示。 海萍绝顶聪明,抬目望去,果然所有的人脸色铁青,杀机外泄,海萍狂态稍敛,冷冷地道:“伍海萍与各位本无仇怨,除八荒人物之外,各位请暂离开。” 骚动又起,气氛缓和许多,穷神嘻嘻一笑,大喝道:“是不是,还要我穷鬼一个个请!” 江南商隐阴阴地一笑,大声道:“有本钱,不怕没有买卖可做,冲着穷爷的金面,咱们下次再作交易,请!”这老奸巨滑的江南商隐,首先自下台阶,疾步而行。 铁笛追魂继江南商隐之后,冷哼而去。 铁汉宗元随着胭脂堡兄妹,闷闷不乐地走了。 九指冷叟和关家寨的人暗暗地撤身。 这几人一走,登时山头人影疾射,尘土乱飞,混成一团。 海萍脸色突地一紧,不禁气得一声大喝,急忙回望,穷冲和吕小芳竟不知去向,怒喝声中,身如闪电,疾往山头后追去。 原来,他发觉常州五老在混乱中溜走。 海萍的脸色冷得似冰,两个跃纵,就飞越山头的那一面,星目扫视,仍然不见人影,脚下加紧,晃眼间就赶出两里多略。 夜,阴沉沉地,蓦然左首有声怒喝,道:“趁早转去,免得我穷神费事……” 海萍一听这破锣似的嗓音,就知道常州五老被穷神截住了,心神顿宽,方向一换,拼命追赶过去。 他来到切近,张目环扫,只见穷爷和吕小芳各站一方,正好阻住了五老的去路,这时,他反倒不忙,大摇大摆地走近,冷笑道:“嘿嘿!八荒人物,怎的不逃啦?嘿嘿!” 冷笑方落,白影如雷奔电击,落在常州五老的左侧面,常州五老带着十多个黄衣汉子,脸透惊惧愤怒之色,没有开口说话。 海萍哈哈一笑,身形刚动,喝道:“拿命来!” “且慢!”穷神大嚷。 海萍一愣.掌势倏收,转脸问道:“老人家有何教训?” 穷神呵呵大笑,道:“酸!哈哈!”大笑中,伸手一指吕小芳,道:“这妞儿交给你啦!我得走……”走字未落,黑影突闪,顿时隐入乱山岗内。 海萍微微一怔神,却听吕小芳笑道:“喂!动手吧!”身形旋动,望着吕小芳一笑,正要扑动,蓦地黄影疾闪,吕小芳已到他身侧,一递宝剑,娇笑道:“用它!” 海萍毫未犹疑,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抽,白虹耀眼,用剑不用鞘。 常州五老知道海萍的厉害,走不了只好抱着死里求生的想法。 海萍刚到,五把刀在怒吼声中,夺取先机,反而抢攻过来,五老功力不弱,银光掠动,刹时劈到。 海萍宝剑在手,如虎添翼,天罡真元透过剑身,光幕重重,反腕平推而迎,出剑快似闪电,威猛极了。“呛,呛!”两响,常州五老中的老二老五的刀,被他居中削断。 十多个黄衣怪汉,也正在此际大声呐喊,围攻过来。 海萍双目圆睁,杀机大起……怒啸一声,剑气迫进,白虹飞腾,三声惨叫,黄衣大汉倒下三个,剑变追魂大九式,夹天罡真元,震腕反扫五老,同时,左掌直拍,狂焰随而卷到,要知他此刻面对的是八荒手下,剑出掌发,都是用的十二成力,别说这十多个二三流脚色,纵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抵挡得住他这连环出击。 狂涛汹涌,剑光过去……五老已死其二,怪汉震倒四人。 海萍虎目通红,猛可里跃喝而起,剑掌再拨,红光进现,尸首横陈,威发怒张,恨满脸膛,连吕小芳也看得心惊肉跳,秀眉低垂。 刹那间,常州五老只剩老二,壮汉尸横遍野,血洒荒山,惨不忍睹。 海萍一口气连杀近二十个八荒魔怪,连眼睛都不眨动一 下,而且杀焰更张,慑人心神。 常州五老的老二,已成为釜底薪,缸中鱼,海萍挽剑扑进,银光掠动,寒光森森,老二明知迟早是死,索性双目一闭,连手也不还,只觉颈口一凉,暗叫声“完了!” 但,哈哈两声狂笑,直贯双耳,憋不住开眼看去,吓得他机灵灵连打三个寒噤,魂飞魄散,原来海萍正将宝剑拦在他的颈脖之上,那股子威仪,逼使他胆破心裂。 海萍是临时改变主张,他要查问沧海一奇的下落,怒喝道:“你若痛快地答复我的问话,我也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哼!我要用剑在你身上戳十八个窟窿,叫你生死两难。” 这常州老二哀声一叹,冷冷地道:“问吧!” “沧海一奇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手下吗?” “几十年来,我常州五老就没有见过他的本来面目。” “你骗我!哼!” 常老二顿觉领口一阵刺痛,血已顺剑而下,心头一颤急道:“我……不骗……” 海萍剑势一横,大怒道:“再不说实话,当心少爷先切掉你这条左臂!” 常老二浑身颤动,抖着嗓门道:“唉!我说!我说……” “不怕你不说!哼!” 常老二稍一迟疑,放目斜斜地瞟了一眼,狠声道:“沧海一奇住在……”说到此处,似乎心存恐惧,话声又突然中止。 海萍暗中一压宝剑,常老二衣服切破,剑刃已划进肉身,喝道:“住那儿……” “住在……” 倏地,破空之声,疾传而到,海萍和吕小芳不禁一惊,四目循声探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常老二啊地一声惨叫,当时扑倒在地。 海萍心中大急,一脚踢翻常老二,举目看去,吓!那常老二七孔流出乌血,已是气绝身亡。显然,有人以剧毒暗器,将常老二杀死。 海萍心火特盛,悲愤至极,怒啸声中,人已如电光火石,探身追去。 吕小芳几乎是在他疾追的同时,也愤然而奔。 岗峦起伏,杂木丛生……两人身法虽是快捷无匹,可是,终未发现人迹。 海萍停身掠目望去,毫无迹象可寻,星目火星进射,牙关紧咬,俊脸冷得像冰,满是杀气。 吕小芳见状,生怕他又出别的乱子,忙上前笑道:“小人行径,不值计较,算了吧!” “哼!” “我们迟早总会找到沧海一奇,何必忙在此时……” 海萍回目看了她一眼,发出悲壮的一笑,道:“伍海萍一日不杀沧海一奇,心气永难平静,神魂终难安宁……” 吕小芳翠眉一扬,嫣然娇笑,截住道:“你的心境,我十分了解,但水到渠成,空自烦恼,又有什么用呢?”艳丽绝俗,笑语如珠,话刚落,玉腕轻抬,挽着海萍的手臂,笑道:“别愣啦!我们去看看常老二是中的什么暗器。” 玉人投怀,幽香阵阵……纵然伍海萍是铁打的汉子,也不免有些陶陶然,怒愤之色,无形中消去大半,微笑道;“谢谢姑娘……” “嗯!不要叫我姑娘,怪刺耳的。” 海萍愣了一愣,很认真地道:“叫什么呢?我还不知姑……” 姑字出口,觉得不对,接着歉然一笑,道:“请问芳名是……” “别那么硬生生地好不好?我叫吕小芳,你比我大,就叫我小芳妹妹,好不好……”玉面红霞满生,怪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话声就像蚊虫嗡唱。 海萍不禁心生感触,脸上又展出了甜笑。突然,笑容顿敛,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未说话。 吕小芳吓得芳心直跳,急问道:“你讨厌我?” “你能这样看得起我,使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讨厌,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吗!” 海萍又长长的一叹.道:“只是我和令师之间,仇怨末了,只怕将来对你大为不便…” 吕小芳听得噗赤一笑,拦着海萍,道:“你为了这件小事伤脑筋呀,嘻嘻!这太没有关系啦!” “什么!这是小事?” “嗯!等你将事情弄清楚了,谢她老人有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仇怨嘛!” 海萍呆住了。他不明白内中的关节,大眼神瞬了几瞬,瞪着小芳出神。 吕小芳小嘴撇了一下,娇笑道:“老盯着人看,怪不好意思的,快去看常老二吧。走!”说声走,拉着海萍往原处急奔。 海萍糊糊涂涂,不知是喜是忧,也就跟着她奔去。 两人的身法,都是快到极顶,几个起落,就回到了原地。海萍和吕小芳到原地一看,不禁又是一惊,地上有一淌乌黑的血渍,常老二的尸体,早就不在了。 他两人都是十多岁的大孩子,又是初踏江湖,哪里会想到一具尸体,也会被人搬走。奇的是另外的尸首,却原样未动。 两人呆了好半晌,不期然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出神。久久,久久,两人忍不住噗地笑一声起来了,他们笑自己太幼稚。 蓦地破空之声,又从两人的身后传来,银光直奔两人。 海萍杀机倏现,未等银光飞到,身形倒纵,流星似地追去。 吕小芳翠眉高挑,玉指伸去,接住飞来的银光,力道奇猛,几乎脱出手去,心头微震,抬手一看,又是一面追命银牌,上写“第二面”三个字。正想追赶海萍,却见海萍手挽宝剑,怒冲冲的回到小芳这儿,道:“魔崽子走了,又留下第二面银牌。” “我也有一面银牌哩。” 两人伸掌托着追命银牌,和以前的毫无两样。 海萍将银牌一并收妥,道:“魔崽子只知以银牌来吓唬我,哼!看我怕他不?” 吕小芳脸色凝重,慎重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们走吧!”说完话,顺手一递剑鞘,意思是教海萍将剑还原。 海萍见她递出剑鞘,歉然一笑,道:“谢谢你的剑……” 剑字出口,心头一阵激烈的跳动,不禁咦了一声,急呼道:“圣剑!” 吕小芳婉然一笑,道:“奇怪吗?和你的墨龙剑形状相同,对不对?” 海萍点点头,他似乎有点满腹心事,沉声道:“这就是白凤剑?” “不错!” “是你师父得到的?” “嗯!我师父说她救了一位江湖怪杰的一命,而得来此剑。” 海萍沉吟良久,恍然大悟,突地一把握住小芳的玉手,颤声道:“芳妹妹,快带我去见你师父去……” “嘻嘻!你不是说和她老人家还有仇怨未了吗?” 海萍俊脸通红,急道:“现在和以前不同,快走啊!” 小芳挣脱玉腕,收好圣剑,娇媚地笑道:“我师父不但救了圣剑的主人,而且还替那位圣剑主人的门人打通玄关大脉……” “哦……”海萍星目射出异样的光彩。 “你现在完全明白了吧?” “明白了!是恩人,不是仇敌……” 小芳得意的小嘴笑得合不拢来,又道:“我师父不准我告诉你,但穷爷非要我告诉你不可。” “为什么?” “师父说你玄关既通,非和高手相搏,功力方有大进,她老人家宁愿被你视为仇敌,和你硬拼内力,以助长你的功劲,好镇服武林……” 海萍本来就兰心慧质,详细情形,不用再说,他已是心领神会,感激万千,不自禁地又握住了小芳的柔荑,笑嬉嬉地叫道:“芳妹妹你真好,假如你再不告诉我,说不定我真会和神尼老前辈拼个死活咧!” “谁要你太粗心大意,嗯!这儿血腥气太呕人,我们走着谈吧!”两人手牵手,笑眯眯地离开了现场。走着谈着,倒也欢欣无比。 三十多年前,群豪在断魂崖劈落天罡神煞和混世,自以为是死路一条,哪晓得双神重伤之下,并未死去。 混世带伤护剑,逃避绝涧小洞坐毙。 天罡神煞伤势较重,气若游丝,亏得半面神尼仁慈为怀,下崖将他救活,而取走了白凤圣剑。 照说,海萍第一次和吕小芳动手碰剑,就该看出它的来历,但他生怕圣剑受创,而未留意。这次小芳交剑给他,也该早看出是白凤圣剑,然而,杀敌心切,加之银虹耀眼,压根就没有心情去看剑!因此,海萍两次粗心,至今方在无意中得知全貌。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海萍和吕小芳都在招商客栈。 “芳妹,穷爷为什么叫我离开洛阳?”海萍在谈话中,问吕小芳。 吕小芳淡淡一笑道:“洛阳的事情与你无关,叫你探听艳魔岛,寻回圣剑。” “八荒人物不是都集中洛阳么?” “只有数十个二三流脚色,他老人家怀疑艳魔岛与沧海一奇有关,叫你仔细查探。这里的事,他会安排。” “你去不去?” “师父不让我出现江湖。” “为什么?”海萍大大的失望。 吕小芳嫣然一笑道:“圣剑容易引起江湖之乱……” 海萍大不服帖,截口道:“难道你一辈子不在江湖上行动?” “不!你走之后,说不定穷爷会带着我去寻你。” “真的?”海萍又笑了,扶住她香肩,期待答复。 吕小芳芳心暗喜,羞态毕露,轻声道:“不会使你失望,不过……”玉面绯红,简直羞得说不出话来。 海萍急问道:“不过什么?说哇!” “不过……你……不能……使我失望……” 海萍长长地吁出口气,道:“芳妹!难道你不放心我?” 回答他的是抿唇而笑,娇躯顷动,投在他的怀中,甜蜜、温馨、欢愉、醉……醉…… 良久,良久……他将她搂得很紧,舍不得松手,这是他第一次真情流露,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喜慰。 吕小芳打量时光,已是不早,忙道:“萍哥哥,我要走了,师父在等我。”一股少女幽香,使人陶醉,冲动! 海萍的血在沸腾,没有理会她,低头,慢慢地,吻着她的樱唇,两人的心跳得很剧烈,尽情的享受这片刻的相爱。 陡然,吕小芳推开了他,娇笑道:“你真坏死了……”那种少女娇羞之态,的确使人沉醉,乐陶陶的…… 海萍呆呆地望着她,只是傻笑。 她又是一声“嗯”!羞喜笑道:“看什么?人家脸上又没有花……” “比花还好看。” “调皮鬼!”她抬手理了一下秀发,说道:“我真要走了,再迟,师父要骂我的。” 海萍点点头,笑道:“我也该去见见她老人家……” 姑娘玉手乱摇,忙截口:“不能去,不能去,她老人家不知我已将过告诉你。你若去,我可吃不消。” 海萍接道:“以后见面怎么办?” “穷爷会想办法的,你别急呀!萍哥再见。”扬了扬手,转身就走。 海萍跨步抢进,拉着她,依依不舍道:“芳妹……” “傻瓜!日子长得很,小别有什么关系。再见!” 她走了,只剩下这位英俊淳厚的伍海萍,站在门口,怅然若失,怔怔发呆,不知经过多久,他方恢复原有的状态,又显出了他那英雄本色。 但是,他仍然难忘时才那甜蜜的刹那,脸上的甜笑,始终就没有消失过,蓦地一个意念侵袭心间,自语道:“双剑合一,唉!可惜墨龙被盗,否则,岂不可以到断魂崖实践天罡前辈的遗言……”念头闪过,寻剑之心,油然而生,毫不考虑的大步出房,直向栈外行去。 伍海萍异秉过人,傲骨天生,大摇大摆地走上大街,怀着满腔的希望,往北门外而行。他现在明白了本身的玄关打通,功力精进,自是不成问题,因此,他只怕找不着强敌,而不怕强敌找他。 峻岭雄峰,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路疾奔,走的是湖北方向。 两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发现,第三天的黑夜,天色阴暗,乌云密布,深山断涧内,流露一片凄沉景象。 海萍仰观天气,大有暴风雨侵袭之势,提气飞行,快似流星泻射。 蓦地断涧之旁,突传来三声大笑,笑声震撼寂谷,慑人心神。 伍海萍奔得正起劲,不禁大吃一惊,脚下也放慢了许多。 银芒破空,陡向海萍打到,同时有人大喝:“站住!” 海萍侧身稳步,撩指一探,啊!“追命银牌!第三回……”排出几声冷笑,大喝道:“是沧海一奇么?” 没有回答他的喝问。宁静了片刻,狂笑又起,一只响箭,疾似闪电的从海萍头顶划过。 伍海萍不知对方搞什么鬼.心中一懔,星目精光湛湛,直向发笑之处探看。 陡然间断涧旁走出三个蒙面怪人,身材体形,服装行动,都是一模一样。 “这中间有沧海一奇?”海萍暗加戒备,不由得作了这个想法。 三个蒙面人来到切近,威风抖擞,中间那人沉声喝问道:“你就是伍海萍?” “正是少爷!” “哼!好狂!”左边的蒙面人冷冷说话。 中间那人冷笑两声道:“你知道这面银牌的来历吗?” 海萍朗声大笑道:“追命银牌,少爷已得了两面,这是第三面,倒看你们有何斤两,来追少爷之命。” 三个蒙面人略略地怔了一怔,但看不见脸部的表情,只听右面那人道:“敢情好,这是最后一道银牌,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海萍怒极反笑道:“哈哈!遗言没有,我只问沧海一奇在不在此处?” 中间蒙面人哼了一声遭:“沧海一奇威震武林,义满天下,怎会在此处见你,哼!” “魔崽子住在何处,你们敢不敢告诉少爷?” 左面那人怪咧咧地一笑,道:“反正你是死定了,告诉你何妨,他住在……” 中间蒙面人出臂一挡,怒道:“少废话,杀他!” 黑影闪动,分成三面抢近,但由中间蒙面人动手拨掌而攻。此人掌力雄浑,出手威厉,绝非寻常江湖人物。 海萍没有料到此人如此火暴,心一沉劲,顺手也推出一掌。 眨眼之接,哗然巨响,两人却被迫退了两步,都在暗中吃惊。 海萍不由大怒,抖臂大喝道:“你也接少爷一掌试试!”潜力激荡,见之心懔。 蒙面人也不含糊,双臂圈动,也喝道:“接就接!” 嘭!蹬,蹬,蹬,蒙面人后挫了三步,海萍却倒拔两尺,怒目而视。 突地海萍身后厉风疾传,有人怒吼道:“好小子!看我的!” 这一来,更激得他双目发火,侧身闪让,正要还击,忽然左面罡风排到,有人喝道:“拿命来,小子!” 海萍两面受敌,身形不期然后撤两步,双掌刚错,突地挫退三步的蒙面人恰好奔进,掌已排出,直逼过来。 三角包围,灰土滚滚,如翻江倒海,猛烈之极。海萍置身其中,气纳丹田,怒笑两声,双掌疾迅无俦地攻出五掌!拳风凌厉,雄浑沉重,瞬即将三个蒙面人击退。 然而这三个蒙面人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高手,虽被海萍迫退,便打法顿变,再度狠攻过来。 海萍脸上展出一片杀机,怒啸重起,拳掌并出,再度将强敌打退,可是他的打斗经验和本身的功力,毕竟还没有到找不出敌手的境界。三度被围,拳脚齐施,恶战不已。 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三个蒙面人倒是越打越勇,这一下可将海萍打出了真火,因为,这是第一次遇上的辣手强敌,只见他陡作声狮子吼,掌拨倏收,依次而攻,使出了十二成功劲,狂涛奔腾,怒啸连连,声势异常惊人。 一眨眼,左面的蒙面人被他掌风打中,惨哼一声,倒挫一丈多远,重伤不动。 另两个蒙面人心中惊惧,并排进退,也以平生之力在作最后挣扎。 海萍击伤一人,神勇再发,双掌齐举,以全力照两人狠命打去,地动山摇,惊涛骇浪……两个蒙面人节节后挫,生死关头。 倏地一股巨浪,从侧面横撞过来,威猛之势,不下于海萍击出的力道。 轰然一响,四个人都后退了五步,旋涡激动,卷起无数的砂石,端地吓人。 海萍暗地里大吃一惊,斜目看去,吓!在他左首丈远之处,不知在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躯魁梧的蒙面人。 此人青色长衫,面巾拖至胸口,兜着长须,双目从面巾中,闪射出电般的精光,看情形像是诧异在海萍的功力之上。 “什么人?”海萍火上加油,不禁大声喝问。 来人嘿嘿两声冷笑。道:“你要寻找的人!” “沧海一奇?” “然!” 海萍心头一震,脸色凝重,暗透杀机,又问道:“果真是沧海一奇?” “哈哈哈!”对方三声大笑,接道:“沧海一奇劳人涛,岂能冤你这娃儿。” 海萍悲壮的仰天一声长笑,道:“你就是杀害中州剑客全家的劳人涛?” “然!” “杀死铁戟震九州全家,也是你的主使?” “然!” “苑家仅存的苑勇,也是你派人杀死的?” “然!” “我伍某人被人到处拦杀,也是你?” “然!” 海萍又是几声悲壮凄厉的长笑,血泪长流,哀伤道:“爸妈!大叔二叔!孩儿得见仇家真面,将亲手杀他,替你们雪洗仇恨,九泉之下,想能瞑目了……” 话声乍落,冲着沧海一奇怒喝声:“劳人涛,拿命来!”左掌右掌,猛然挥动,潜劲如山,罡风呼呼,陡向沧海一奇撞去。 沧海一奇心中微凛,冷笑道:“我要斩草除根!”冷风刺骨,狂飙似雷轰,硬排过来。 轰……狂响飘过,石屑纷飞,两人各震退三步。 双方都怔得一怔,另两个蒙面人浑身打了个冷战。 海萍星目喷出火焰,大喝道:“劳人涛,有本事露出本来面目!”目字乍落,抢身扑去,天罡真元应手而发,一连拍出两掌。 “没有那个必要!”沧海一奇口中答话,出手如电,照样的还了两掌。 劲气漫天,万马奔腾……嘭,嘭巨响一过,三丈之内,全都是旋卷的掌风,这一次,仍然不分高下,各退了五步。 沧海一奇杀机倏现,大喝道:“你是沧海一奇生平的强敌之一,接我两掌试试……” 沧海一奇凛于海萍小小年纪,竞有如此功力,若不除去,日后必招杀身之祸,因此,抢夺机先,杀心顿起,非将海萍杀死不可,凝聚数十年修为,全力而攻。 海萍焉知道厉害,冷笑道:“你知道少爷能杀你就行……”真元早发,平胸疾推。 “波”的一声大响,糟!海萍这次竟被震退了八步之多,双臂有些酸麻。 沧海一奇同样的撤出六尺,不过,老魔头修为极高,阅历十足,却不感觉什么。这一见海萍击退,算准了海萍到底修为不够,暗中一喜,掠身扑去,喝道:“小子,再接我一掌如何?”平生之力,轰然排出。 海萍报仇心切,哪有工夫想法子闪避,疾提真元,哼了一声,硬生生地翻掌打去,雷霆万钧,凌厉绝伦…… “轰隆”……响声震耳欲聋,如晴天暴雷,狂飙卷起天空,形成一道粗大的风柱。沙尘飞扬,有目难睁。 混乱中,海萍一声闷哼,跄踉踉……疾挫出一丈多远,一屁股跌坐在地,已是昏迷过去了。 沧海一奇抑退十步,稍一调息,杀心大起,双目射出慑人的精光,紧盯海萍,突然身法奇怪,追奔过去,举掌下击。 生死一发,命在顷刻,就在沧海一奇举掌击毙海萍的这一刹那,蓦然长空的荒野,传来一声响亮的鹤鸣之声。 鸣声震撼心神,沧海一奇当下心中一动,手势疾收,闪退两步。 绿影飘射,场中出现一位绿衣女郎。 沧海一奇悔恨交加,但他心机阴沉,哈哈一笑道:“姑娘令师未到?” 来的正是独臂大师的衣钵传人,苑小玲,她秀目转视,发觉海萍坐地不起,她不明蒙面者何许人,但她了解眼前的情形不简单,巧妙的笑道:“家师只怕早到此处了,请问尊驾是……” 沧海一奇干笑两声道:“在下是沧海一奇劳人涛,呵呵!” 苑小玲芳心一震,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又道:“原来是劳老前辈,失敬啦!”冲着沧海一奇施了一礼,接着笑道:“是不是这个人得罪了老前辈……” 沧海一奇仁义远播,侠名高张,怎肯承认和一个年青的后生为敌,而有损威名。于是,大笑着截住苑小玲道:“不是,不是,这娃儿功高力强,和我印证武功,是老夫失手伤了他,正待施救,恰好姑娘来到,巧极啦!哈哈……姑娘认得他?” 苑小玲娇媚的一笑道:“晚辈只见过他两面,的确是江湖硬汉……”话语如莺,倏然而断,秀目稍转,笑道:“事不宜迟,就请劳老前辈动手救他吧……” 苑小玲早就听得沧海一奇的侠名,心中对他存下了敬佩之心,可是,她却不知道沧海一奇骨子里的阴诈奸险,而且还是她的亲仇大敌哩。 沧海一奇城府深沉,心起毒念,缓步向海萍走去,嘴里却哈哈笑道:“好,好,老夫救完了他就走。” 两人来到海萍跟前,只见他脸色已由死灰转变到红色。 沧海一奇心头猛可里一震,暗道:“若不杀此人,日后必是劳某人的克星……”声色不动,满是善笑,举掌在海萍的命门上拍了一掌。 海萍微微一颤,双目未张,只轻轻的哼了一声。 老魔头以极迅疾的手法,暗在海萍的旋机气海穴上,以自己的真力撞了一下,旋见他哈哈大笑道:“不碍事了,烦姑娘看顾他片刻,即能行动,老夫要走了。” “晚辈代他谢谢!” “不必啦,哈哈!令师如到,就说劳人涛问候他好了……”话未落,即带着两个蒙面人,抱住受伤的怪汉,急纵而去。 苑小玲转身看了看海萍,狠狠地道:“你本领再高,照样的会被人打伤,看你还神气不?” 海萍微微一动,张目一看,他识得是苑小玲,心头一阵恼怒,不禁冷哼了一声,没有还言。 “打败了还不服气,是不是?” “嘿嘿!”海萍一声冷笑,强提真气,站起来就走。 苑小玲气恨得娇躯乱抖,长剑一抽,刷地划破寂空,含着泪,恨声道:“沧海一奇不杀你,我苑小玲就杀不得你……” 此话刚好说完,突然海萍哇地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人也跌坐在地。 苑小玲爱极生恨,毫不怜惜,一跃上前,长剑平推,将抵海萍胸口,忍不住又颤声道:“宁叫你死在苑小玲手中,也不叫你死在……” 海萍血气翻涌,已是半晕迷状态,但苑小玲三个字震动了他,不禁迅疾地张开了无神的又目,急道:“苑小玲……” 苑不玲纵然再恨,再狠,可是她却再也不忍心动手杀了伍海萍,那双剑,颤巍巍地挺着,失了魂,落了魄,不知如何是好。 伍海萍有气无力气地念着苑小玲三个字,此刻却在她脑际飘荡。 女孩儿家,心总是软的,看着他那副可怜相,不自觉的掉了两滴清泪,“唉!”悠悠的一叹,撤回长剑,探出玉掌,一摸海萍的胸口,不禁吓了一跳。 海萍气若游丝,手足冰冷,苑小玲可着了慌,她没有救人的经验,又不愿他这样的死去,呆呆地出神。 要知沧海一奇的功力,普天之下,能和他对手的,除了三两个人之外,再也找不到了。 海萍的本领虽高,可是在修为上可就差人家太多,要想和沧海一奇对敌,还得多多的磨练。 海萍和沧海一奇动手,只是被人家内力震得血气翻涌,并未伤及内腑,可是老魔头暗中出手的伤势,却非同小可,他若静坐调息,运动真元,逼出淤血,尚不致如此严重,偏他两次激动,强提真气,伤势激发,连吐了三口鲜血,昏迷难醒。 如果苑小玲知道治理重伤,即刻以本身的真力,助海萍苏醒,闭他的穴道,然后设法医治,绝无大碍,然而。她是初出道的娃儿,什么也不懂。 苑小玲急得团团转,秀目流出不少的清泪,哭有什么用呢,弱者! 正在这叫天不应,喊地不灵的当口……那只大灰鹤,却发出三声长鸣。 苑小玲听了这三声鹤叫,玉面生春,当时就展开甜甜的笑态。 顷刻间,有人大声笑道:“玲儿!什么事使你这样焦急?” 苑小玲仰望空中,大鹤身上,乘坐一位白发白髯的独臂老人,忙笑道:“师父,你老人家快下来呀,这人要死啦!” “唔!”灰影从空疾降,眨眼就落在小玲的面前。 来人慈眉善目,笑口常开,左臂已折,这正是大名鼎鼎的独臂大师,老人神目如电,看了小玲一眼道:“哭啦!哈哈!这人是谁,对你如此重要?” 小玲红霞如云,羞得低下了头,娇叱道:“师父!救人呀!快没有气了。” 独臂大师笑着点了点头,俯腰探了探海萍的脉道,当下一震,急问道:“是谁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是沧海一奇劳老前辈。” 大师又是一惊,默然了半晌,很郑重地问道:“沧海一奇对你如何?” “他对徒儿很好,还问候师父好哩。” 独臂大师暗中吁出了一口气,笑容登现道:“好,我放心啦!” 苑小玲不知师父怎会自说白话的,忙问道:“师父放心什么?” “唔……这人死不了,你放心啦!哈哈……”独臂大师在笑声中,这才仔细的看着海萍,蓦地他又是一震,忙问道:“玲儿,你认识他么?” “只见过两面,狂傲极了。” “嗯!你告诉我说得圣剑的人就是此人么?” “是呀!” “他是不是叫伍海萍?” 苑小玲怔了一怔,问道:“师父怎会知道的嘛?” “来不及告诉你,以后再说吧!”大师笑着回答。 他将海萍扶起,独臂抵住命门,功力运行,热流滚滚,通达海萍七经八脉。 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海萍方震动一下,吐出了一口长气,仍旧闭目难言。 大师收臂而立,目光似电,再将海萍看了几眼,又是一惊,咦了两声,惊道:“这孩子玄关已被打通,我的心力算是白白的用了啦!” 苑小玲瞪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问道:“师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玄关全通,功力通神,这点伤势,他自己也可以自疗,只可惜杀孽深重,唉!”大师悲天悯人,不觉长长地一叹,沉于凝思之境。 偶然间,他像想起了什么,拉着苑小玲掠身三丈开外,脸色凝重的道:“玲儿,你屡次问起你的父母,为师因时机未到,不愿相告,今夜遇上他,倒是件非常巧合的事。” 苑小玲心神黯然,忙道:“现在,你老人家可以告诉徒儿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希望此事出自我的口中,呆会儿你问他好啦!” “他知道么?” “知道。” 苑小玲诧异极了,秋波斜瞟,紧看着海萍,芳心暗自纳闷的思道:“他会知道我家里的事?奇怪!”心念未释,另一个奇怪的想法,猛袭心头,急道:“师父,他讨厌我,我也恨他,只怕……” 独臂大师微微一笑,截道:“不妨事,你的傲态稍稍的收敛一点,报出名姓,他会告诉你的。” 小玲粉脸一红,撒着娇,嗯了一声道:“万一他不愿理我,又怎么办?” 独臂大师沉吟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如果他不理你,你只提起‘古刹惨案’四个字,或许他会对你极好,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提起此事,我走啦!” 大师身形移动,走出好几丈远,又传音小玲道:“有了他,你用不着带鹤儿,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今夜之事,伍海萍醒来,带他换地运功逼出内伤,两三日即可复原……”鹤鸣之声,贯穿夜空,眨眼不见。 苑小玲满腹疑虑,她猜不透伍海萍的来历,也无法了解师父和海萍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她想了许久,得不到答案,转身向海萍走去。 海萍自经大师真力之助,血气畅通,疼痛已减,旋机、气海闭住的穴道,也被大师暗中解开,因此,他此刻已能勉强行动。 苑小玲的脚步声,将他惊醒,微睁双目,看了小玲一眼,一股无以名之的怨恼,顿起胸间,低声道:“又是你解除我一次厄难?” 她不置可否,哀怨地“嗯”了一声。 伍海萍凄婉地一笑道:“伍海萍出道至今,总让人施恩于我,而我无惠于人,并且救命恩人的名姓面貌还不知道的,将何颜对人?”悲愤顿起,苑小玲三个字,又忘得千干净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走。 要知海萍傲骨天生,不愿受人恩惠,但古刹被救,传授天罡,玄关拍通,再加上今夜的事,已有四次得人施恩。在心理上起了一种自卑的感觉,再加上沧海一奇的功力高过了他,盲目的以为报仇无望,灰心已极,步履蹒跚,又道:“复仇无望,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唉……” 苑小玲却不了解海萍此刻的心境,她还在生气呢! 伍海萍悲壮而自走死路的话声,逼使她骄气全消,顿生关怀照顾之心,她赶走几步,扶住海萍,委婉地道:“你的伤势,须要换地运功,自行疗治,方能复原,何必这样的消沉。” 海萍猛可里挣脱扶持,沉声道:“伍海萍人间丈夫,岂能白白的受人恩惠,姑娘的好意心领……”说到此处,又强提真气,大步前迈。走了不到三丈,两条腿却大大地不听指使,忽地一软,跪伏在地。 苑小玲忍气吞声的紧随身后,芳心荡漾起无以名之的感觉,蓦见他跪伏在地,不禁心中一酸,几乎流出了眼泪,忙搀住了他道:“你这是何苦?人与人之间,互助为本,我帮你自疗伤势,原是义不容辞,为什么一定要让伤势恶化?” 海萍的确是强硬不起来了,忿然一叹道:“大仇难报,留此残身,又有何益?” “你玄关已通,功力日日增进,永无止境,怎说报不了大仇?坚强起来!否则,死也不能安心。” 这几句话的力量非常大,使海萍浮动的情绪,陡地平静下来了,默然了,低着头没有再言语。渐渐地,气宁心静,十分感动的看她两眼,艳丽的容颜,热忱真挚的态度,促使他又想起了苑小玲三个字,歉然一笑,颤声问道:“在下重伤之际,仿佛听见你提起苑小玲的芳名,不知是也不是?” 苑小玲芳心一震,暗忖:“师父的话好灵……”急应道:“不错!” “她在哪里?你认得她?” 苑小玲这刻倒沉住了气,她要先探知她与海萍的关系,缓缓言道:“你怎么认识苑小玲的?” “我和她是通家至好,她是我苑叔父掌上明珠。” 苑小玲浑身一抖,急道:“你就是中洲剑客伍伯伯的独生子?小名叫萍儿?” 海萍双目圆睁,瞪着小玲,道:“是的!你是……” 苑小玲清泪漱漱而流,樱唇颤抖,喊声:“萍弟……” 海萍心绪激动,像一堆理不清的乱麻,是个极重情感的人,遇上这等难得的事,不禁热泪夺眶而出,张口叫声:“姐姐……” 两人反而无话可说,你望着我,我瞪住你,泪眼模糊,悲喜掺杂在两人的心间,使人有股子难以形容的滋味。 突地海萍站了起来,发出两声怪笑,急奔而行。 “弟弟,弟弟……”小玲身形如飞,疾速赶到,扶住他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我居然三次给你难堪……”话未说完,伤势剧变,张口哇地又吐出两口鲜血。 要知海萍三次失去认识苑小玲的机会,而且对她又非常不友好,他越想越觉对不起苑龙、苑勇,急恨之下提气拔步, 又使伤势变恶,而吐出鲜血。 苑小玲心中伤痛得紧,没有话说,并指迅疾的在海萍身上点了几下,闭住他的穴道。姑娘担心他的内伤,玉腕伸出,抄起了海萍,抱着就走。她聪慧绝顶,沿途疾行,快黎明了,方将速度减下许多,可是,香汗盈盈,娇喘吁吁,继续走动,希望在日出之前,能找个房舍或山洞,好让海萍自疗内伤。 正走之际,前面山脚下出现一座破庙,小玲心中大喜,加劲奔跑,一口气就进入庙内。庙很小,只有座殿堂,别无分间,她将海萍轻轻放下,抬掌拍通穴道,方在一旁照料。 海萍悠悠醒转,见小玲坐在自己身侧,忙叫道:“玲姐!这是……” “你不要说话,自行运功逼出内伤,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再谈。” “姐姐!我……” 小玲故意的一沉脸色,拦着道:“不听姐姐的话,就是看不起姐姐,我马上离开你!” 海萍果真不敢再说,双目吐出了感激和愧歉的光华,冲着小玲点了点头。 苑小玲婉然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不打搅你,快运功……”起身来到庙门口,靠门正坐,自己也调息起来。苑小玲自出娘胎,这还是第一次受罪,她已经是筋疲力尽。 海萍早运起天罡神煞传给他的疗伤心法,刹那间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天,阴沉沉地,过去了四个时辰,海萍仍未苏醒。 苑小玲已按剑立于门口,她深知此时正是海萍功行的紧要关头,他的脸色已由灰变成红润,最怕有人在此时来打扰,否则,有死无生。 天空闪过一片电光,大有暴雨倾盆之势,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忽听海萍喉间咕嘟两声,苑小玲吓了一跳,秀目迎着。 “哇”地一声,海萍却吐出一口淤血,脸色更加红润,人便苏醒。 苑小玲神情一松,暗中笑了起来,却不敢打扰他。 又是一排电光闪过,雨点也接踵而落。 蓦地庙外传来疾促的脚步奔走声音,苑小玲心中吃紧,长剑不期然的紧了一下,脸上也泛出了杀机。 眨眼间,人影出现了,两个六十上下的老者。 “哼!”她哼了一声,抱定了决心,反正不准来人进庙。 雨落得更大,一时半刻不会停止。 “站住!”她陡地一声娇叱。 来人似乎没有想到破庙里有人,各自一惊,四目探视,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好像姑娘绝世容颜,惊撼了来人。可是,人家没有停步,继续向庙前奔,而且步子更快。 荒山野外,叫人家到哪儿避雨。苑小玲想不到这些,她只知道不可打搅海萍疗伤,于是,又一声娇叱道:“叫你们站住,听见没有?” 没有反应,冒雨往庙前冲过来,苑小玲长剑一横,翠眉高挑,据门中而立。 两人来到切近,冷笑道:“这庙是你家的?避避雨也不行,哼!” “避雨可以,不准进庙!” “为什么?” “少管!” 两个老者脸色顿变,冷笑了两声道:“我们非要进庙!”话落身移,硬往门口撞进。 苑小玲脸色冷得像冰,怒哼了一声,银光闪动,独臂剑法,应声而出,剑势凌厉,气焰万丈,将来人逼得倒退了三步。 这两人是黑道上出名的“梦云双煞”,他们是奉沧海一奇之命,搜杀伍海萍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偏偏在此相遇,所幸海萍淤血已然吐出,否则,那真是不堪设想。 双煞被剑气迫退,不禁大大地一惊,暴雨已淋湿了两人的衣服,左首的二煞冷笑对老大道:“老大,这妞儿正是奇兄所说的独臂之徒,那姓伍的小子,必然在庙内疗伤,咱们往里冲!”两人并行硬冲,四掌交错,照苑小玲打去。 苑小玲存下了拼命的想法,身形不移,左掌直拍,剑光扬动,顿将对方的力道抵消,剑法凌厉,反手划出两剑,又将双煞逼退,反正姑娘已打定了主意,宁死不离庙门半步。 双煞二次迫退,杀机倏起,暴喝声中,抢扑过来,掌力连发,倒也十分威猛。 怎耐姑娘技艺高超,虽遭双煞猛攻,仍未能迫使她离开庙门。 如此一来,激得双煞暴怒如雷,互望一眼,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老大哈哈一笑道:“妞儿,我的兄弟二煞,到现在还是个童男,他要娶你做妻子,你愿不愿意?” 苑小玲脑子里像雷样的轰然一响,气得浑身一哆嗦。 二煞接着得意的笑道:“老大,妞儿看上了我,她是默认啦。哈哈……” 苑小玲怎经得住这样的轻薄,心气浮动,把住门户的事,早忘得一千二净。“老鬼找死!”娇喝声中,人已凌空射到,长剑掠动,光幕重重,猛照双煞搠去。 老魔头奸计得售,大喜过望,二人施出全力,将苑小玲缠住。 雷、电、雨、风、交织而发,阴惨惨地配合着猛烈的恶斗,几个照面过去,胜负难分。 大魔头双眉紧锁,喝道:“老二,你进庙,我来收拾这个丫头。” 二煞冷在一哼,撤身圈外,直向庙门奔去。 苑小玲至此,方悟出双煞的狡诈,不禁大急。 蓦地,电光一闪,霹雳一声雷响……“住手!”雷声之后,庙门内一声怒喝。 雨更急,电更亮,风更猛……他们被这声喝吼震住,闪身退出五步,二煞也突地止住前奔。 苑小玲惊急的叫声:“弟弟!” 他正是伍海萍,只见他杀机凝重,冲着小玲点了点头,虎目大睁,硬向双煞昂然逼去,豪气凌人,威风飒飒,迫得双煞后退了两步。 “两位是来杀伍海萍的?” “哼!你就是伍海萍?”大煞问。 “不错,伍海萍就是在下,谁要你来的?” “沧海一奇!”二煞说。 海萍仰天一声狂笑道:“沧海一奇,放不过伍海萍,我伍海萍也不饶沧海一奇,两位替他卖命,不觉得冤枉?” “放屁!”老大喝骂。 海萍眼中射电般的光芒,对苑小玲道:“姐姐,你收拾那个,我杀这个骂人的……” 两人的身法奇快,话声刚落,苑小玲已奔刺二煞,海萍也向大煞抢到。 苑小玲恨透了双煞,一上来就使出独臂大师名震武林的夺命三式和无极指。两式不到,二煞就手忙脚乱。 海萍最怕提沧海一奇,谁要提起,狠劲也特别凌厉,搭上手就以天煞绝命手克敌。 一个多照面,大煞已额头现汗,雷电交加,风雨不停……天昏地暗中,传来两声惨叫,凄厉刺耳,大煞胸口破裂,横尸雨地,二煞身首两分,抛骨庙前。 姐弟两人水淋淋,简直像落汤鸡。 海萍一抹脸上的雨水,哈哈一笑道:“杀不尽的魔头,怎会如此之多……”话未说完,双目金星乱射,一个跄踉,几乎跌倒在地。 苑小玲心神震动,疾步上前,将他扶住,问道:“萍弟!怎么样?” “玲姐,许是我用力过猛。” 两人进庙,安坐在神龛之前,让海萍休息。海萍新伤初愈,并未全部复原,天煞绝命手最耗真力,故而体力不支,几乎又生乱子。苑小玲替海萍拧干了衣服,自己也拧了许久,方坐下运功逼出体内寒气,顿饭工夫,身上只冒热气,神情大为振作。 苑小玲这才展颜而笑道:“弟弟、伯伯,伯母好么。我十多年没有看见他们两位老人家了?” 海萍哀伤又起,热泪满面,呜咽着道:“他们被害了……”话不成声。 “你说什么?”小玲大声惊问。 “被……仇家……害……了……” 苑小玲泪如雨落,急问道:“仇家是……” “八荒人物!” “八荒中的哪一荒?” “二叔告诉我是沧海一奇主谋,你叔父也被他们杀害了……” 苑小玲粉脸变色,慌忙问道:“这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的,还有你父亲也被他们杀死……” 小玲娇躯一震,清泪顿枯,四肢冰凉,喊声:“爸……”心痛父、叔之亡,一口气透不过来.当时就仰身翻倒,昏死过去。 海萍吓得手忙脚乱,强忍悲痛,抱起小玲,哭叫道:“姐姐,姐姐……” 这对孤苦伶仃的姐弟,经过多少挫折,总算是相见了。可是,造化弄人,凄惨的事,横梗在两人之中。好在海萍功力过人,终能在江湖上出头露面。 断肠人对断肠人,虽然她醒过了,但痛苦的心境,却难 以抑压,他(她)们同病相怜,对站良久。 倏地庙后传出一阵沙哑的怪笑,道:“娃娃,坚强起来,哭是最懦弱的行为。哈哈……” 两句突如其来的怪腔调,不啻是一剂强心剂,姐弟二人不禁一凛,擦去了泪水,向庙后寻去。 盏茶的工夫,再回到庙堂,彼此瞪着眼,没有发现人。 雨住风停,天色还有点阴沉。半个时辰之内,海萍已将全盘的经过,详细相告,他(她)们果真的坚强起来,没有再流泪。 苑小玲凄凉的一笑道:“怪不得我师父不肯告诉我,敢情父亲早就死啦!” 海萍苦笑一下,接道:“你师父是怕影响你的艺业,不过……”沉吟片刻,继而说道:“不过,独臂大师怎会知道此事?” 苑小玲樱唇一撇道:“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这点子事,怎能不知道……”说到此处,忽然想起来师父昨夜临别之言,话声顿转,急问道:“弟弟,你知道‘古刹惨案’的事吗?” 伍海萍听得心神大震,铁腕突伸,握住小玲的玉臂,大声道:“姐姐知道吗?” “不!我师父说的。” 海萍双手慢慢的放下,凝思良久,突地,双手合十,立于胸前,望着殿顶,喃喃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苑小玲婉然而笑,她心中也有些明白,忙道:“你是说救你的那位怪人是我师父?” 庙后又传来两声怪笑道:“不错,是他!” 两人又不由一惊,身法奇快的向庙后扑去,但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当他们踏进庙堂之际,蓦地神龛前的破桌上面,坐着一位破褴衣衫的穷叫化子。 那叫化子六七十岁了,瘦得只剩下几根骨头,老叫化又黑又脏的双手,抓住一只烧鸡,狠命的啃吃,根本就没有看这双儿女。 一阵阵鸡肉香味,直冲进两人的鼻端,姐弟两人怔怔出神,盯着穷叫化子直打量。 薰香刺激了两人的肠胃,咕嘟嘟一阵肠鸣,原来,两人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尝,这刻却有些饥饿之感。可是,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讨吃讨喝呀! 怪啦!老叫化像是明白两人的心意,黑手往背后一抄,喝声:“接住!” 两只薰得又黄又嫩的烧鸡,迅快的分向姐弟飞到,海萍伸手一抄,接住了一只,小玲玉掌轻扬,也捞着飞来的烧鸡。但,那份脏相,实在叫人难以入口。 “老叫化人脏,这鸡可是干净的,不敢吃,还给我好啦!”老叫化看透了两人的心思,啃着鸡,说着话。 姐弟互望一眼,也的确是饿了,不管三七二十,拿起来就咬。 老叫化乐了,呵呵大笑道:“老叫化生平没有对口味的朋友,你这两个娃儿倒真对我的劲,哈哈,吃呀!”满嘴的黄牙,唾沫乱飞,那副尊像委实令人恶心。 苑小玲心思较为细密,她虽是在啃那只鸡,暗中却不住地在揣摸对方是何等人物。“他是不是圣丐韦正?”她心中想。 “记得师父有一次提起圣丐,只是他自从力降八魔之后,就退出江湖几十年了,难道这位老人就是他?”苑小玲想到这儿,忍不住斜闪秋波,又将老叫化看了两眼,急忖道:“不错,有八成是圣丐韦正。” 老叫化食量真大,眨眼间吃去三只鸡,仍不停地啃吃。 苑小玲和海萍吃得很饱,笑嬉嬉地,这个当口,忽听小玲娇声笑道:“老前辈敢情莫是圣丐韦正?” 老叫化忽地睁开双眼,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精芒,哈哈大笋道:“别那么酸气,你们就叫我一声老哥哥吧!” 老叫化承认了是圣丐韦正,可喜坏了苑小玲,忙道:“晚辈担当不起……” “什么?担当不起就赔我的烧鸡。” 老叫化怪眼猛翻,一扔手中的烧鸡,跳下供桌,冲着海萍道:“来!小兄弟,老哥哥手痒,我们拼三掌玩玩……”说完话,奔出庙门。 海萍不明所以,犹豫难决。 苑小玲可不糊涂,轻声道:“快去,出全力猛攻,说不定有好处。” 海萍胆气立壮,窜出庙外,笑道:“老哥哥让着我点……” “别废话……”老叫化话字甫落,掌已发出,力强劲猛。 海萍暗中一惊,真元凝聚,双臂疾挥,真力已经排出,蓬然一响,海萍退了三步,老叫化晃了两晃。 “不错,再接老叫化一掌!” 狂风怒吼,凶涛滚滚……海萍气沉丹田,振臂跨进,以十成力推掌而出,嘭声震耳,丈多方圆之内,难以立足。 这次,海萍可挫了五步,老叫化却只退了一步,海萍两掌后挫,不禁傲气大发,真火上升,提集全身之力,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掌如何?”劲锋锐啸,热浪喧腾,势如排山倒海 老叫化喝声:“来得好” 罡气排空,潜力激荡,力如万马奔腾……“轰”……石飞砂扬,地动山摇,破庙瓦屑残垫,哗剥晃动,好不威猛。 巨响一过,海萍蹬蹬后退八尺,双臂酥麻,老叫化倒走四步,目吐精光。 蓦地,老叫化哈哈大笑道:“我韦正穷得只剩下这把老骨头,无物可赠,送你三掌,算作见面礼,好自为之,再见!”黑影迅疾无匹地闪动,往庙后奔去。 海萍和苑小玲不知他会走得这么突然,却大声叫道:“老哥哥,老哥哥!别走呀……” 远远传来细微的笑声道:“老哥哥还有事要办,到时我会找你们的……”话声越去越远,刹那间就静止了。 姐弟两人略加商量,即往湖北境内走去。 圣丐韦正是昔年武林三圣的一圣,几十年不在江湖走动,功力奇高,威名震四海。 别看那不起眼的三掌,对海萍是太重要了。 姐弟两人说说笑笑,状极欢愉,几日来相聚一起,在心里上似乎都起了变化。 本来嘛,郎才女貌,真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黑夜间,两人并未住店,兴致勃勃地游走在深山大川中。 月明星辉,良夜美景,是有情人的好天地。 蓦地三丈外有道黑影疾闪,往西面奔去。 海萍目力大异常人,却看出是两个蒙面人,恨心突起,喝声:“追!”快疾的身法,前后紧接,但他们快,前面的黑影也不慢。 晃眼就过去三四里路,进入一道狭谷之内。 两人紧追几步,突然,银光一展,直奔二人。 海萍伸手一捞,不由怒哼道:“追命银牌!哼!” 哼声乍落,忽听苑小玲叱道:“萍弟快看!” 海萍迎目看去,在两丈以外的山头上,有一面很大的木牌。 那面白色的木牌上,写着:“追命谷。”三个红字。 在追命谷的后面,又写着:“银牌第四尊,必除玉书生,进得追命谷,剔骨再取心。”海萍愣了一下,猜不出木牌上面玉书生指的谁。 苑小玲嫣然一笑,道:“弟弟,他们称你为‘玉书生’哩,好动听而美妙的名儿啊!” 海萍脸色微愠道:“名儿虽美,立意不善,咱们先砸了他的木牌再说!”当先纵落山头,倏地劈出一掌,直取木牌。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六 哗啦一声巨响,木牌变成了木屑,四外纷飞,但当木牌砸碎的当口,猛起两股火焰,从埋竖木牌的地下,向海萍喷射过来。 海萍不禁大吃一惊,退身不及,急聚间,挥动双掌,隔空拨出。 雄风疾卷,硬将喷来的火焰,撞燃在几株柏树之上,几乎烧着海萍,吓出他一身冷汗。 两股被挡的火焰,挡了转去,一时间,火光熊熊,烈烟腾空。 海萍纵身下了山顶,冲着苑小玲道:“好恶毒的诡谋!” 苑小玲抿嘴一笑道:“比这更恶毒的只怕还在后面,咱们可得多加小心。” “哼!才不怕咧!” 海萍的话刚落,苑小玲正想叱斥两句的当口,忽听山头之后有人猛然大声接道:“不怕的请进来!” 海萍傲然大笑道:“鬼蜮伎俩,也想称雄武林,你以为少爷不敢往里闯……” “萍弟要小心点!”苑小玲轻声警告海萍,然后手牵手地往追命谷里端闯进。 这刻海萍在苑小玲的牵制之下,可就没有贸然的冲动,很仔细而豪迈地走着。乍看上去,两人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实则,步步小心,时时留意。 走了不到两里路,突地眼前出现了“第一关”三个鲜红的大字。 海萍冷笑两声,一掌拍去…旋风疾卷,蓬蓬两响,石壁字迹飞落。 眨眼间,走出两个白衣蒙面的怪人。这两人掌中各提着一只亮银鞭,拦住海萍的去路。 左面那个蒙面人冷冷地一哼道:“第一关三个字是你劈落的?” 海萍杀机倏现,冷笑道:“不错,嘿嘿!” “你就是玉书生伍海萍?” 海萍怒气高涨,拳臂猛抖,大喝道:“是又怎么样?废话!”这是学人家的乖,先下手为强,而且出手就用杀着,劲风奇猛,发出两声惨叫。 两个第一关的怪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见了阎王,连手没有还,多冤。 苑小玲机灵灵地打了个冷噤,暗喝声:“好杀!” 海萍纵声大笑,道:“这等脓包,也配阻少爷闯关,姐姐,往里闯!” 追命谷内,蓦地响起了几声刺耳的怪啸,一直往谷中传去。 海萍拉着苑小玲柔荑,循声疾飘,走没多远,却听他恨声对苑小玲道:“这群魔鬼都是沧海一奇的爪牙,最好见了面就杀,别多废口舌!” “未免太狠了些!” “人家要杀咱们,不狠,难道闭眼睛等死不成?” 苑小玲愣了一下,笑道:“弄清楚再杀,不就更好吗?” “他们不择手段地置我们于死地,有什么可问的!”海萍杀焰高涨,话说得非常刺人。 苑小玲没有言语,事实上追命谷杀机密布,血网大张,不杀人是绝对办不到的。 正奔走间,眼前忽地一暗,两人心中突紧,陡然停止前行。 四道电般的眼神,瞟视过去,一道高达两丈的石壁,恰好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石壁之上,空无一人,气氛显得十分严肃。 苑小玲秀目频频查探,不禁大吃一惊,急道:“萍弟速退,有诈……”未说完,石壁上一声鼓响,飕飕之声,接连传出,数以千计的飞蝗箭,雨般地射到。 苑小玲拨出长剑,跃在海萍前面,剑光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层,摒挡在两人的周围。同时,轻声说道:“暗箭之后,很可能有火攻之象,后退!”她心细如发,已看出这儿是座绝地,只有退路二条,最怕火攻。 可惜她发现晚了一步,虽然两人后退了一丈多远,可是在疾退途中,突然石壁后发出两只火箭,带着刺耳的怪啸,排射上空,紧接着两声暴响,落地爆炸,火光飞绞,已击中两人的衣角。 海萍蓦地一声暴喝,单臂挽起小玲,纳气丹田,垫步升空一丈多高,硬生生地贴在左壁之上。 苑小玲机警惊骇中,横剑削落已经燃烧的衣角,俯目下望,遍地火焰,许久不灭。 石壁之上,又传出两声怪笑,喝道:“让你们先尝尝轰天雷的厉害……”话声未落,骤然间,又是一声爆炸。 正在两人的脚下,火星疾飘,夹着叮叮当当的砸碰之声,凌厉非常。 所幸爆射的火花,离他们的脚下不过两寸左右,否则势必又被打中不可。 两人心头大为紧张,苑小玲杏目游盼,灵机忽动,急道:“你能不能抱着我跃飞夹谷的转角之处?” 海萍星目一探,略加沉吟,道:“试试看!” 三丈多的距离,要带人飞行,海萍可没有把握,然而情势紧迫,性命攸关……处在这种生死关头,也顾不了许多,海萍提足了劲,单掌猛按壁面,左脚一踹,黑影如电,飕地飘射过去。 就在他们离开原壁的一刹那,一颗轰天雷已在那面炸开,落地仰视,姐弟两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好险啊!”海萍很轻易地达到了目的。 海萍轻声一叹,不期然的又紧握着小玲的玉腕,一股异常激动的心情,流露在这一握之中,苦难儿女,生死相共,心灵通应,苑小玲又何尝没有这种激动,两人依偎得很紧,眼睛发出异样的光彩,默默无言的很久很久。 石壁上似乎有阵骚动,显然又有诡谋。 海萍震了一震,道:“姐姐,怎么办?总不能被人家唬退吧?” 苑小玲嫣然一笑,想了一想,道:“只有抢登石壁,方可过此一关。” 海萍神情大振,双目又射出威厉的精光,抬头打量了眼前的形势,默思片刻,毅然道:“剑给我!” “你要冒险抢登壁上?” “不错!” “太危险了吧?” 海萍傲然一笑道:“今天要不是他们死在我的掌剑之下,就是我死在他们的诡诈之中,点点危险,算不了什么!” 苑小玲被他的豪壮之气,激动得娇声一笑,接道:“你既然如此不在乎,我又有什么可虑的。走!” “姐姐,你……” “我们共生死,同进退,你去,我也去。” 她舞动长剑,正要纵身,蓦地玉腕顿觉一紧,流目盼顾,是海萍拉住了她,只听海萍笑道:“给我剑,让我先上?”不容她分辩,身形一错,铁掌掠去,就将她的长剑夺到手中。 苑小玲怔了一怔,就这一怔神的工夫,海萍已转出谷道转角,两枚轰天雷已临空打到,火花爆溅。 海萍长剑在手,眼光耀射,早就拔空两丈,贴身壁面,又是一枚爆炸的轰天雷,狂响在壁面上!然而,海萍已平飞对面的夹壁之上,身形不停,横着往石屏那面游去。 这个当口,苑小玲也闪身而去,贴身在山壁之上,和海萍遥遥相对,两人的身法甚快,交错对飞,步步移近石屏。 石壁上又是几声震撼人心的擂鼓之音,飞蝗箭彼起此落,雨点般的射出。 苑小玲见机得早,已贴身在石屏的下端,可是,左衣袖和衣下摆挨了四箭。 海萍长剑出手较晚,左肩头也挨了一箭,好在他功力通神,虽疼痛不堪,鲜血直流,但他仍能运功飘抵石屏之下,怒愤难当,杀机再现,冷哼一声,游身往石屏上滑行。 苑小玲被他冷森森地杀气吓得一惊,生怕他又有闪失,提功疾升上去,小玲的轻功造诣,不在海萍之下,晃眼的工夫,已是首尾相连。 只是在海萍这时已到石壁的顶端,要是有人发现了他,这条命就算完了,这孩子也是个冒失鬼,刚到壁顶,也不探查上面的动静,霍地一提气,振臂斜斜的临空而飞,目标暴露,壁上一阵大乱。 飞蝗箭再度对空发射,快捷而且密集,海萍神目如电,清啸排出,升空三丈,却难向下面坠落。 匪徒约有十八九人,个个都以青布蒙面,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海萍身上。 忽然间,两声惨叫过去,匪徒死了两个。 娇叱连声,玉掌连拍,啊!苑小玲却在匪徒注意海萍之际,上到壁顶,首先劈死两人。乱他们的阵脚。 这阵子掌拍脚踢,人仰马飞,杂乱不堪。 海萍剑下洒,冲落地面,怒声一啸,剑光绕去,惨嗥不停,血雨纷飞,尸横遍地。 但,小杀星停也不停,一口气,死在长剑之下的匪徒,就有十三四人。 石壁之上,刹那间血流成渠,第一关多了十九具尸体。 响箭频传,怪啸又起,追命谷阴森森地,有些恐怖之感,海萍不加考虑,拉着苑小玲住里闯去。 “第二关。”又出现眼前,在第二关那面木牌的下面写着:“玉书生,拿命来!” 海萍哈哈哈的狂笑三声,隔空一掌,潜力涌到……“啪!”木屑乱飞,他又排出三声狂笑。 笑声乍落,有人大喝声:“站住!” 海萍星目神光湛湛,小玲丰采奕奕,暗提功力,准备出手。 “来人可是玉书生?”三个蒙面怪人,突然出现,身形倒是相当魁梧,一眼望去,绝非第一关的匪徒可比。 海萍还剑给小玲,随口答声:“然!” “杀死第一关的雷箭手,你已是追命谷的死敌。” 海萍冷冷一笑道:“你们替沧海一奇卖命,也是我二人的死敌!” “小子好大口气……” 海萍心头净是怒火,等不及多说,拦住喝道:“你们是谁?沧海一奇的什么人?” “玄玄教追命三阎罗,沧海一奇的义弟。” 苑小玲芳心一震,她早听说玄玄教的厉害,接道:“这里是沧海一奇设下的陷阱?” “沿途都是,叫你们在江湖上寸步难行。” 海萍哪容他们猖狂下去,不禁一声大喝道:“管他什么教,杀了再说……”说字未落擘已发动,猛然攻去。 三个追命阎罗心灵相通,六掌齐发,硬接海萍的攻势。 轰然一响,掌力接实,海萍退了两步,蒙面人身形未移。 追命三阎罗同时排出阴恻恻地几声冷笑道:“不过如此,再来!” “来就来……” “看姑娘的剑……” 海萍和苑小玲这次可是同时出手,厉风疾排,银光暴射。 追命三阎罗掌力虽发,但得应付两面的攻势,因此,迫得倒退了三四步。 “姐姐别动,让我来杀他们!”海萍实在看不起这三个人,喝声乍落,奔进抖臂就劈,十二成力,雷霆万钧。 三阎罗哪知厉害,六掌齐发,同时,还发出几声得意的怪笑,他们也全力相拼,打算一下将海萍震死。 要知海萍自和圣丐对了三掌之后,力道无形中增进一倍,只是他自己不觉罢了。 “隆……”旋风卷空,绞起了地面的砂石,三条人影,震得倒挫了十来步,地面也震出很大地土坑。 海萍也觉惊诧,略一怔神,三条黑影,猛一挫腰,挺身就拼命的纵奔,霎时就隐入黑暗之中。 追命三阎罗的功力相当奇奥,出掌之际,却留了三分退路。 海萍凌厉的掌势,使他们太难抵挡,匆忙中,就掌风震荡之力,顺势后挫。 因此,海萍十分惊诧自己的功力怎会到如此高深的程度?而让他们从容逃去。 苑小玲这时却看出了海萍神功大增,暗暗心喜,娇声叱道:“萍弟别怔,追!” 海萍神情再振,姐弟两并排疾追过去。 这儿的道路更窄,形势格外的险要,道路七弯八转,两旁的石壁高耸入云……阴森、恐怖!紧张、灰黯…… 两人一路紧张,沿途没有人阻挠,蓦地眼前出现一座小山头,四周围寂静无比,这小山头在路的中间,两边环绕着山头的小路,成钳形包抄着。 山头之上,又出现一座木牌,上写:“玄玄总坛。” 海萍杀机突现,拧腰就要上去砸那座木牌。 苑小玲玉指一撩,拖住海萍的铁腕,笑道:“你又要砸人家的招牌?” 海萍冷冷地笑道:“不错!” “不能去,山头上有机关!” 海萍错愕,愣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傻瓜!那座木牌是刚刚竖立的,土都是松的,难道看不出来?” 海萍张目仔细看去,果然不错,急道:“怎么办?” “别急,你不上去,人家自然会来找你……” 一语未落,山头后排出一阵美妙的娇笑,道:“嘻嘻!那女娃儿是谁?倒是蛮细心的嘛!” 妙语如珠,动听极了,接着,又一个娇声回答道:“独臂大师的门人,叫苑小玲!” “哦!” 对方长长地惊呼一声,接道:“上去看看!” 山头之上,幡影重叠,出现了红、黄、蓝、白、黑、紫、绿七样颜色的幡旗,五彩缤纷,十分壮观,每一面幡旗之下,站着两个与幡旗同色的美妙少女,手中各握着一柄银剑。 幡旗乍现,即走上十个劲装大汉,一律淡黄装束。 壮汉分立两旁,此际,一声冲天炮响,彩焰满空,五颜六色,煞是美观。 蓦地在鼓号喧腾声中,走出山头九个五十上下,高矮不等,胖瘦不一的怪人。 这九人之中,就有追命三阎罗三人。 九人的武功一眼看去,就知是负上乘功力的人,但他们都分站在那群少女的后面。 鼓号顿然停止,恢复了静悄悄的场面。 海萍和苑小玲看得一怔,倏地人堆中突然亮起四盏琉璃宫灯,将整个山头,照得通明,极有神秘气氛。 晃眼之间,先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黑衣美娇娘。 海萍见了她,不觉轻哼了一声。 苑小玲婉然一笑道:“这不是惯使八宝催命沙的毒夫人吗?……”语声乍落,两人眼睛一亮。 只见山头上由两名宫娥打扮的少女,掺扶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红衣少妇,像弱不禁风地走上山头,她长得非常艳丽、妖冶,罗裙轻摆,坐在一把虎头椅上。在她的身后,却站着穿黑衣的毒夫人。 山头上男女老幼,都向着她施了一礼,同声道:“教主万安!” 海萍和苑小玲暗中都惊啊一声,心说:“好大的排场!” 玄玄教主两只勾魂的眼睛,闪出电样的光辉,将姐弟两人看了一眼,问海萍道:“你叫伍海萍?江湖人称玉书生就是你?” 海萍见她那种娇弱得不堪一击的样子,反而没有生气,只冷冷地答道:“知道了何必多问!” 玄玄教主淫荡的又是一笑道:“你杀了我第一关的子弟!” “杀了又怎么样?” “很简单,我要你抵命。” 海萍怒气腾生,冷笑道:“嘿嘿!办不到!” 苑小玲冷落一旁,早就憋得心头火发,又见玄玄教主淫荡不堪,妖气横生,不禁怒叱道:“哪来这多废话?哼!” 玄玄教主眼中淫荡陡敛,射出一股慑人的冷光,怒道:“苑小玲!你怎么这样横傲?” “这是客气的!” “哼!别以为你是独臂之徒,别人不敢惹你,我可不在乎这些……” “不在乎就动手哇!废话干什么?” 玄玄教主杏眼威光一闪,怒道:“以为我不敢?”转头阴阴一笑,对着七个少女道:“你们先去教训教训她……”话说得好不轻松,像是十拿九稳。 七个服装不同的美妙少女,离开幡旗,如七只彩燕,凌空飞落山下。少女身法美妙快捷,落地即站成一个七星的圆形阵式。 苑小玲傲然一笑道:“小小的七星剑,就想吓唬姑娘,哼!”长剑掠动,银舌乱舞,转眼就投进阵中,长剑领动,左掌先发,倏地抢攻过去。 七个少女倏分乍合,剑上排出阵阵阴柔剑气,彼此攻守,倒也极具威力。 苑小玲剑法固然高强,但是,想在片刻间取胜,却是不太容易。 玄玄教主淫笑又起,对海萍道:“你也尝尝我玄教的九宫拳阵如何?” “废话!” 她冷然一哼,又对那十个黄衣壮汉道:“你们去收拾他!” 十个黄衣怪汉大吼一声,如晴天之雷,齐下山头。 海萍压根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由他们向自己这面围过来,怪汉方位还未站妥,拳风突发,齐向海萍攻到,这就怪海萍大意轻敌,当下不由一惊。 天罡真元凝护周身,双掌环扫,嘭,嘭,嘭,嘭……接连几声大响,怪汉连续后挫,海萍也不停的晃动。 然而,十个壮汉挫而再进,拳风彼落此起,反复猛攻过来,海萍不懂得这种打法,逼退了正面,再猛击侧面。 可是,人家的方位时而变动,纵然是攻,也不见得真能击中,何况人家还能相互援助,海萍失去了先机,有功难展,不由怒冲霄汉,杀机突现。 正在这时,却又听玄玄教主荡然一笑道:“小小年纪,这等狂傲,哼!有本事为什么不杀人啦!嘻嘻!” 海萍本就急怒难忍,玄玄教主拿话再刺激他,不啻是火上加油,傲然一声狂笑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他们……”话声一落,身法倏变,形如捕风捉影,展开了天煞绝命手。海萍罡气护体,窜射大汉之中,钢指伸处,惨叫_两声……红光急喷,当时就倒下两个壮汉,而且在胸口上出现了两个窟窿,恨恼交加,身如穿花之蝶,罡力发动,又是两个壮汉口吐鲜血而亡。 玄玄教主陡然一震,脸色惨变,正想喝止打斗,但没有等她呼喝出口,壮汉又死了两个人。 在海萍第三次杀死壮汉的同时,苑小玲也叱喝声突起,震飞了三个少女的银剑,而且,也有两个少女受伤。 情势陡地大变,山头上骚动激烈,少女和壮汉,眼看就要魂归阴府……倏地喝喊之声,震破紧急气氛。 山头之上,疾如飘风地落下那九个怪人。 “住手!”喝声出自九个怪人,海萍和苑小玲杀气腾腾,跃退丈余,并立当场。 海萍见九个怪人到了,不禁嘿然冷笑道:“送死的来了……” “咄!”中间那人怒喝一声,继道:“今天要叫你逃出玄玄教总坛九怪之手,我就自己砸破这块招牌……” 海萍哈哈一笑道:“玄玄教什么东西?早就该在江湖上灭迹,这块招牌值得了几文?” 这孩子如此一揶揄,可将九个怪人气得脸色铁青,只见中间为首那人大喝声:“杀!死活不论……”人影纵横,掌影重重,从四面向海萍和苑小玲打去。 这九个人没有既定的攻势,打法各别,掌风、指法、拳脚、招术……然而,动作一致,进退并不凌乱,而且威力也难以抗拒。 海萍和苑小玲背对背,掌剑飞翻,各以全力相迎。 九怪威名早就响亮江湖,多少成名的人物,死在他们这种奇诡的攻势下,可是今天遇上的两人,与众不同,非但未被迫退,反而越战越勇。 盏茶的时光过去,双方都现不出败象,时辰愈长,海萍愈火,突然一声大喝,以掌排出,雄风如山倒…… 现前的三怪,被他浑厚的掌劲迫退了五步,阵法顿然大乱,苑小玲娇叱一声,无极指也陡地划出,夺命三式随之幻化。 一声闷哼,已有一人伤在长剑之下。海萍嘿嘿冷笑,天罡绝命手随身形移转,欺身猛展硬攻。 口口口口口口 海萍和苑小玲竟会在众敌环伺下,卿卿我我地引起炽盛的欲念。 要是二人意识逐渐迷糊,功力渐失岂不危险万分? “吼……” 一声暴喝响自天际,震惊了海萍和小玲,也震惊了场中每一个人。 剩下的六怪同声喝问:“什么人?” 对方又是一阵煽动人心的狂笑,喝道:“索命仙子,你连老叫化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此话方落,忽地惨叫两声,鲜血洒地,总坛九怪已倒下两个。 人影飘动,索命仙子已挨了一掌。 原来海萍和苑小玲正在情意绵绵,不可开交的刹那,被来人接连吼喝,神智渐复,两人羞得心动魄离,怒恨难当。于是,将羞怒发泄在强敌的身上。 苑小玲陡然拾起长剑,默然无语,杀气高昂,奋身猛扑,杀死了九怪中的两怪。 伍海萍愧疚特盛,掠动身形,飞上山头,给了索命仙子(玄玄教主)一掌。 这些变化,都在片刻之间,快捷异常。 九怪只剩下七怪,他们的根基可没有姐弟两人深厚,苏醒较迟,惨叫之声,唤醒了未死的七人。 垂死挣扎,奋力抢攻,但苑小玲剑不留情,银光暴射,七怪又少了一怪。 海萍隔空一掌劈退索命仙子,身形疾起,方要落至山头。不想他过度忿恼,却被毒夫人扬手打出一掌八宝催命沙,海萍双掌再扬,潜力排出,毒夫人虽被震下山头,他身上也挨了两记毒沙,顿时体内一寒,血气逆流。然而,他心恨难抑,怒啸一声,又向索命仙子奔去。 此际,幡旗之下的七个少女,举着七般乐器,从海萍身侧攻到,海萍第二掌竟被索命仙子闪过,不禁更加狂怒,横臂推去,十二成功力,惨叫连声,七个少女被他震倒了四个,当时就气绝身亡。 海萍身如电闪,接近索命仙子,使出天罡大擒拿手,掌势疾收,只一掠动,就扣住了索命仙子的左腕,一声冷哼,身形后撤一步,顺手将索命仙子往身后一举。 只听索命仙子嗯了一声,双脚不稳,娇躯战抖,猛向海萍怀里倒去,这女人手腕被海萍扣住,轻轻一绞,娇躯又不 由侧转过来,背靠海萍怀中。 海萍星目怒瞪,见她粉脸惨白,香汗直流,恨恶之心,油然而生,一抬掌,就向她胸口印去。 眼看索命仙子魂归阴府,命在倾刻,突听有人大声喝道:“小兄弟手下留情!” 海萍心头一阵跳动,发出的内力,又硬生生地吸住,但掌势却未离开,斜目探去,飕地一声,面前落下那位名震武林,威撼江湖的圣丐韦正。“老哥哥替她讲情?” 圣丐哈哈大笑,道:“索命仙子和毒园居士,人称江湖二绝,两人都不会武功……” 海萍不由一怔,拦住说道:“他们都会杀人,也会闪避袭击。” “不错!这是天赋他们的奇能,老毒物浑身奇毒,行动如飞,这索命仙子身具玄功,专会避人攻击,不过,他们所杀的人,大都是江湖败类。” 海萍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 圣丐又打了个哈哈道:“若非老叫化即时赶到,你和那女娃也将受她的玄功迷却本性,快放她,去杀那几个怪物。” 一语提醒海萍,扭脸看去,苑小玲剑光闪耀,杀法凶猛,可是,却不能在片刻之间,将剩下的六怪杀死,于是五指突松,一声怒啸,向山头下奔去。 伍海萍胸中的一股怒愤,始终没有发泄,这一奔向六怪,可正是他出气的对象。 “姐姐,我来了……”声落掌出,力如山倒。 六怪已被苑小玲杀得难已还手,怎经得起海萍的雄力,蓬然声响,就震毙了两怪。 苑小玲芳心振奋,银剑展动,鲜血疾射,惨叫一声,九怪只剩下三怪。 “姐姐!让我来杀他们!”海萍喝退了苑小玲,双掌齐出,狂风吼叫,掀起了阵阵尘土,十二成力,猛劈过去。 两声惨嗥,倒下两怪,这孩子杀机特重,惨叫刚落,人已猛然抢进,天然绝命掌随之发出,人影闪动,五指如钢,贯透最后一怪的前胸,连哼都没有哼,就倒地身亡。 海萍一口气连杀六怪,心气顿平,笑对苑小玲道:“老哥哥来了,在山头上……”话未说完,星目金星四射,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 苑小玲大惊失色,忙扶住他一看,只见海萍脸色苍白,头上只冒冷汗,渐渐昏迷过去,芳心大急,娇叱道:“老哥哥快来,他中毒了……” 要知海萍在抢登山头之际,挨了两粒毒夫人的八宝催命沙,这毒沙奇毒无比,若不是海萍的天罡真元护住玄关,只怕早就毒发气绝了。 圣丐提着索命仙子落在海萍的身前一看,不禁一声怒哼,老化子怪眼猛翻,对索命仙子喝道:“他中了云阳七毒老怪的八宝摧命沙,你还不拿出解药来。” 索命仙子冷然一笑道:“我的毒夫人被他一掌劈得不知去向,叫我到哪儿取解药?” “拿不出解药,我叫化子可就要你死活都难!” 索命仙子毫不在乎,冷冷地道:“你就是将我粉身碎骨,我也没有办法。” 苑小玲气得花枝乱抖,忍不住顺手递剑,叱道:“你以为姑娘不敢收拾你……” 圣丐心头蓦然一震,迅疾的将索命仙子往旁一拉,虽然避过了苑小玲的剑戮,但已惨叫一声,左臂已划出一条三寸来长的血槽,血流不停。 圣丐横臂拦住苑小玲道:“别杀她,她不会武功。” 苑小玲当下也是一怔,可是她关心海萍的安危,急道:“谁叫她不将解药拿出来……” “我没有解药,杀就杀好啦!”索命仙子仍旧是那么顽强,大有视死如归之态。 圣丐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倒没有看出你还有这种骨气,好!”略停片刻,目光如电,呵呵笑道:“老叫化生平未求过人,我再问你,到底愿不愿拿出解药?” “这解药只毒夫人有,我没有……” “当真没有?” “我骗你做什么?” “哈哈哈……老叫化今天要破例撕光你的这身衣服,叫你陪这些死人,活活地饿死……”圣丐游荡风尘,嬉笑成性,大笑声中,果然伸手去撕索命仙子的锦衣。 索命仙子一声尖叫,未等圣丐的手到,气急败坏的从左面闪避,然而,她的玉腕被圣丐扣住,刚闪得一半,圣丐的手,又在大笑中掠到,这办法灵光得紧,直吓得索命仙子娇喘吁吁,快快地说道:“你是武林圣人,怎能像这样对付一个弱女子……” 圣丐装模作样,哈哈笑道:“谁要你不识抬举,我偏要看看你这身细皮白肉经得住活活饿死的考验么?” 索命仙子香汗盈盈,急道:“我们慢慢的想办法还不行么?” “行!”圣丐停止动作,接问道:“快说出你的办法来!否则,哼!” 索命仙子叹了口气,道:“并非我不拿解药,而是沧海一奇放不过我……” “真的!”圣丐怪目圆睁,射出慑人的精光。 “当然真的!” “为什么沧海一奇对这个孩子如此毒辣?” “我不太清楚。” 苑小玲杀机倏现,接道:“他是我两人的杀父亲仇。” 圣丐哼了一声,未再追问,只对索命仙子道:“老叫化保你平安无事,你先拿解药吧!” “这……” “别废话!你怕沧海一奇,难道就不怕老叫化?” 索命仙子略加思量,决然道:“随我去拿!” “你打算在老叫化头上弄鬼的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走!”松了索命仙子,抱起了海萍,随着索命仙子之后,疾奔而行。 苑小玲心情稳定,握剑在手,紧贴在索命仙子的身侧,半点也不放松。 半里多路的谷道一过,眼前出现了一幢楼房,门口的上端,嵌着一面金字红底的匾牌,上书,“玄玄总坛”。 三人一进门,索命仙子就不由大大地一惊,粉脸变色,急道:“解药只怕已被沧海一奇拿走了。” 圣丐神目环扫室内,只见物件翻得凌乱不堪,足迹杂沓,似乎不止一人来过,没有言语,只催着索命仙子进房。 三人上了楼,更糟!楼上的物件破坏得面目全非,凄凉已极。 索命仙子打开一只精巧的小木箱一看,不禁吓得后退了两步,道:“药被取走了,留下了追命银牌……怎么办……” 圣丐脸色凝重,没有说话,伸手点了海萍的穴道,将他放在床上。 苑小玲可真急了,叱道:“活不了他,我就先杀了你……” “慢点!”圣丐拦住了苑小玲,想了一下,又哈哈笑道:“别急!他若死了,我赔你个伍海萍,哈哈……” 苑小玲玉面绯红,疾收长剑,羞问道:“老哥哥会医治?” “老叫化可没有这大的本领,不过,咱们可以到五台山找毒园居士。” 索命仙子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接道:“不错!老毒物定有办法。” 圣丐仰脸略略地盘思一下道:“走吧!”抱起了海萍,当先纵窗下楼。 苑小玲伸手从木箱中取出追命银牌,和索命仙子缓步下楼随圣丐之后而去。 这圣丐韦正,纵横江湖数十年,行为光明磊落,生平最恨的是使用这些卑劣的毒器手法。因此,他对这些解救之法,从来就不研习。此际,他心中也深为后悔,如果当初学得解救之法,今日又何必求人去。 本来圣丐原想到云阳找七毒手讨药,但,云阳路在三千里以上,行程太远,只怕药未讨到,伍海萍就命归阴府。 五台山离玄玄总坛,只不过八百多里,至多三天,就可到达。 三天后的清晨,五台山即出现了圣丐和苑小玲四人,他们到山中寻找了许久,方发现毒园居士的居处毒屋。 这毒屋是以石砌高墙,门口有一面大牌,上写:“擅闯毒屋,身亡骨溶。” 苑小玲和索命仙子同时随口说声:“好大口气!”两人都不服气。 圣丐没有理会,仰望门上,以石刻成“毒屋”二字的石牌,嵌在门上端,墙院甚是宽敞,建造得十分精细和严密。圣丐见多识广,他知道老毒物牌上的八个字毫不夸张,暗中提足真气,封闭自身的穴道,抬手照门上连拍了三掌。 “什么人?”苍老的口音,在门院内喝问。 圣丐向苑小玲呶呶嘴,微微而笑。 苑小玲聪慧极了,忙应道:“独臂大师的弟子,苑小玲求见毒园居士。” 院门呀然而开,果是毒园居士,开门一见门口的几人,不由得就是一怔。 圣丐哈哈大笑道:“老毒物,想不到我们要来吧?” 毒园居士一瞧圣丐怀中的伍海萍,心中就明白了许多,冷冷地道:“你们是求医来?” “不错!”圣丐答。 “随我进屋,不过,这里的一草一木,未经我许可,切不可摸弄,知道吧!”大模大样的转身而行,圣丐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当先随进。 依山之面,是座宽大的石室,毒园居士将他引进石屋,开门见山的道:“除毒不难,但得给一样东西交换。” 圣丐不知原因,忙问道:“什么东西?” “这孩子的圣剑剑匣。” 圣丐听得心头一震,他可不知海萍得了圣剑,转眼向苑小玲看去。 苑小玲第一次见海萍,就知毒园居士须要剑匣,忙接到:“可惜他的墨龙圣剑已被人盗走。” “恕老夫无法替他治伤除毒。” 圣丐脸色陡地一沉,怒道:“你苦研万毒,难道是专为交换东西而作的?” “那也不见得,我是看人行事。” “老叫化来了呢?” “非要剑匣交换不可。” 圣丐杀机蓦展,怒道:“你以为老叫化制不了你?” 毒园居士冷然一笑道:“老夫半点武功不会,你要制我,当然是极容易的事。不过……” 圣丐哈哈大笑,截口道:“放心,老叫化功力虽高,却不杀无功之人,制你的人在这儿。”说到此处,手已指向索命仙子。 毒园居士横目望去,不认识她,问道:“这位姑娘是……” “索命仙子”抢着相告。 毒园居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急道:“老化子好厉害,克星来了……” 心未未了,只听索命仙子抖肩一阵娇笑,这笑声,使得毒园居士战懔片刻,娇笑方落,吐语如珠地道:“老毒物,是我的属下伤了他,解药被沧海一奇盗走,你就动手吧!” “这个……这……” “别这个的啦!不愿意?” “非是老夫不愿意,实在是有售心愿未了……” 圣丐截口笑道:“圣剑得回,老叫化准叫这孩子还你心愿。” “你可是武林圣人,说话算数?” “老叫化言出如山。” 毒园居士倒也爽快,将海萍置于榻上,露出了伤口,对着两条毒蛇喝声:“红儿、青儿,吸毒!” 那两条奇毒无比的毒蛇,竟从毒园居士手臂上,飞射过去,红信吐动,果真伏在海萍伤口上吸吮毒液。 圣丐闯荡江湖数十年,大风大浪不知经过多少,却从未见过这种序毒之法,虽稳立当地,心中倒也捏着一把冷汗。 只有索命仙子,冷酷的脸上,始终是那么冰凉,瞧也不瞧,要知这索命仙子的玄功,正是克制毒园居士心神的唯一法宝,没有她,今日倒真奈何不了老毒物。 苑小玲神情特别紧张,手握剑柄,秀目却紧盯在海萍的脸上。 毒园居士站立榻前,神情镇定,但眼神却不敢旁顾,显然,他也有些顾虑。 不到盏茶的工夫,毒园居士疾喝声:“止!转来!”两蛇昂首吱吱叫了两声,迅疾飞起,绕在臂上。 毒园居士顺手取出两只小瓶,盖儿乍开,清香满室,倒出两粒药丸,给海萍服下,又倒出药粉,敷在海萍伤口上道:“不妨事了!咱们坐下谈谈。” 圣丐并未落座,微笑道:“老化子满身贱骨头,坐下来就要发酸,索命仙子交给你啦!我可得先走。” “老哥哥!”苑小玲却担起心来,又不好说穿心中之事。 圣丐神目如电,哪有看不出的,哈哈笑道:“别怕,老毒物还要你们寻回圣剑,没有小兄弟,他的心愿这辈子也完成不了。”话说完了,人也出了室门,跨步往园外走出。 毒园居士问了问丢剑的情况,苑小玲大致的相告。 这位毒名远播的怪人,似有满腹心事,自言自语道:“举天之下,自信只有老夫知晓剑匣之事,难道还有比我高明的人在……” 索命仙子冷然笑道:“劳人涛就是江湖上奇出之才,你能和他比……” 正说到这里,忽听海萍哼了两声,翻身坐了起来。 苑小玲忙过去扶住他,秀目看去,海萍脸色已红润非常,只神情稍稍萎顿,笑道:“你先休息片刻,呆会儿再谈。” “老哥哥呢?” “他有事先走了,这是毒园居士的毒屋。” “唔!是毒园居士替我治好毒伤。” 毒园居士走上前两步道:“不错,是老夫!”“伍海萍日后再慢慢图报。”说完话,跃落榻下道:“姐姐,我们走吧!” “你不需要休息?” 海萍凄凉一笑道:“圣剑一日不得,沧海一奇一日不死,我伍海萍永难安心,走!”走出室门,脚下一停,目光却向索命仙子望去。心中好像有话要说,但没有说出口,勉强笑道:“姐姐,走吧!”转眼间,已走出院外。 毒园居士火速奔出,大声道:“小友如有用老夫之处,绝不推辞!” “谢谢居士,再见!”伍海萍是不愿接受人家的恩惠,可是他偏偏又遭逢凶险,无形中也越更需人的救助,因此,他停身在施恩于他的人的地方,就更加觉得不安,这种超异常人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实在怪异。然而,他傲骨天生,却没有任何不当的感觉。 姐弟两人慢慢走了一段路,海萍原有的神态,竟能快捷的复原。 走出了五台山,到哪里去呢?圣剑丢了很久,至今探听不出落在何方?沧海一奇神出鬼没,到哪里去找?两人的心中,都在盘算应往哪方向查探,是以,默默无言。 陡地苑小玲黯然一叹道:“杀死我全家的刽子手是铁塔魔君,铁塔魔君又名列八荒,能找着他就不难得知沧海一奇了,可惜……” 海萍双掌一击,啪地一响,朗声笑道:“铁塔魔君约我三月内到铁砧山相斗,我怎么忘记了。哈哈!” “我们何不到铁砧山去?” “姐姐不提醒我,几乎忘得干干净净。走!” 苑小玲娇声一笑道:“铁砧山之行,只怕又是一场恶拼,你新伤初愈,应该调息调息,才无顾虑。” 海萍这时也觉得有些支持不住,忙道:“姐姐也累了几天,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好。” 姐弟两人互相关切,找了一个小山洞,就在洞内打坐调息。 经过半个时辰的行功,神采奕奕,海萍的功力,又有了惊人的进展。 苑小玲嫣然一笑问道:“我们如果能顺利地洗雪亲仇,你以后将作何打算?” 海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随口反问道:“你呢?” “我随我师父终身习艺。” 海萍脸上泛起了神伤之色,急道:“你不要我了?” 苑小玲红云突升,低着头,不知怎样说才好。 海萍见她羞得抬不起头来,不禁伸手一拉,力道用得有点猛道:“你说呀!” “有什么好说的!”接话的是另一个人。 海萍抬头看去,原来发话的正是穷神。吕小芳侧身站在一边。 此时,苑小玲也抬起头来向穷神和吕小芳看去。 “原来是老前辈和芳妹……”海萍讪讪地说。 “小子!你有了新的,忘了旧的,是不是?哼!” 他越说越觉得冒火,哼了一声,扭脸大声叫道:“妞儿!出来呀!跟这小子算算账!”连叫了两声,不见回应,急道:“不好!妞儿要逃,小子,你准备偿命吧……”匆匆话落,掠身在四丈外,提气就追。 海萍心中也不禁大急,追吧,又怕苑小玲不愿意,不追吧!他和小芳的恩爱,并不下于小玲,是以,他左右为难起来。 苑小玲秀目眨了一眨,芳心也明白是怎么会事。但,她要看看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儿,睹着气道:“愣着干吗?还不追去看看。” 海萍如逢大赦,气纳丹田,拉着苑小玲疾赶。 半里路不到,就看见穷神拉着吕小芳,正在低声下气地说好话哩。 两人赶到眼前一看,吕小芳低着头正在生气。 海萍硬着头皮,红着脸笑道:“芳妹,我替你引见引见……” 吕小芳霍地一抬头,目光正触到苑小玲的脸上,四目相对,不禁错愕一阵,两人心中同时喝道:“好美,怪不得他喜欢她……”心念乍动,紧接着两人心中就暴发起无穷的酸劲。 吕小芳忍不住眼圈一红,娇嗔道:“别引见了!有了更漂亮的女人,还会想到我,哼!”扭头就走。 海萍有苦难说,尴尬万分,大叫道:“芳妹,你等等,我有话说……” 刚追出两步,却又听身后的苑小玲道:“哼!你去照顾你的芳妹吧,我走啦!”说完话身形突纵,含泪而去。 海萍迫得又稳住疾奔之势,转身叫道:“姐姐别走,我……” 就这句话的工夫,苑小玲已奔出了二十多丈远,转头再看,吕小芳已不见人影。 海萍急得没有主意,呆呆地站在那儿发愣。 穷神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小子,这才是真正的乐极生悲呢?愣着干吗?” 海萍神情顿醒,灵机一动,忙冲着穷神施了一礼,苦笑道:“穷爷!这事,非你老人家帮忙不可。” “得了吧!你快活却给我老人家添麻烦,我可要走……” 海萍一把抓住穷神的右臂,急得几乎哭起来道:“你老人家要是不管,晚辈可活不下去啦!” 穷神呵呵一笑道:“你别耍赖!先说出来,看我能不能管!” 海萍心中暗喜,很快的将自己和苑小玲的身世,及师门关系,及这些时的经过,全盘相告。 话还未说完,穷神大笑说道:“好小子,为什么不早说?你到铁砧山,这事包在我身好啦!哈哈!双姣奇缘……”云散天晴,愁雾顿消。 口口口口口口 铁砧山,是铁塔魔君的老巢。 铁塔魔君名列八荒人物,这座巢穴,自是不同凡响。 老魔自从吃蹩在伍海萍手中之后,杀海萍之心,越更积极,这些日子里,他和九毒娘子据守此处,得到沧海一奇数次传报,知道伍海萍武功日增,威名远播。 因此,铁砧山上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大反往日的平静气氛。 山谷之中,显出了紧张、阴森、恐怖、沉闷,机关林立,战云密布。 铁塔魔君和九毒娘子终日镇守大堂,准备恶拼。 夜静寂得怕人,阴悄悄的,黄叶深秋,格外的使人有股子寒栗之感。 山外,出现一位绿衣蒙面人,神情振奋,直向铁砧山奔进,他背插银剑,双目闪烁着锐利的精光,打量形势良久,一跺脚,绕谷道疾闪进山。 刹那间,就隐身在黑暗的山谷内。 就在这蒙面人隐身谷道之际,黑影疾飘,山外又出现一位黑衣蒙面人。 此人似乎心神不宁,颇为急躁,他站在铁砧山前,不住地打量来路上的动静。 许久,他方失望地叹了口气,侧身飞掠,也随身在谷道的暗处。 此际,铁砧山内飞鸽迭起,火箭、锣声、钟响,混杂在静夜空中,如临大敌。 铁塔魔君脸色冷森森地,满是杀机。 九毒娘子红衣红裙,脸上吐出慑人的毒焰。 “魔君,信号频传,只怕是那小子来了?”九毒娘子轻声发问。 铁塔魔君放眼瞟了站在座前的三十六个怪汉,和另一个老道和一妙龄美妇两眼道:“来人不止一个,纵使他功力通神,也难渡过我铁砧山的十二座埋伏,嘿嘿!” “不见得吧!假如人家凌空飞渡,你那些埋伏,又有什么用场?” 铁塔魔君被九毒娘子问得一震,嘿嘿冷笑道:“即使他飞渡到此,也难进入这座大厅……” 话声甫落,蓦地“笃!”声音不高,但却清晰可闻,是在大厅的正梁之上。 魔君和九毒娘子不期然的抬头仰望,吓!正厅高梁之上,竟嵌上一枚追魂银牌。 铁塔魔君脸色不禁大变,追魂银牌是八荒人物追命敌人信符,怎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老魔头诡诈万端,略加沉吟,就明白了一大半。 “嘿嘿……”他发出两声冷笑道:“能退还追命银牌,不失为江湖豪杰,铁塔魔君先谢谢啦!” 立身之际,正待飘空摘下追命银牌。 “笃!笃……” “笃!笃……”破空之声,接连传出,正梁之上,突又嵌进了四枚追命银牌。 九毒娘子粉面变色,功力早提,暗中戒备。 铁塔魔君厚黑的脸上,展出难看之色,一掀一欣地,盯着梁上的五枚银牌。 突地他敞开破锣般的嗓门,大笑道:“朋友!既然能安然进入铁砧山,就请亮出真相,别装鬼吓人。哈哈!” 老魔头几声大笑,竟将神色不安的壮汉,震得精神奋发,杀气弥漫。原来,这群壮汉被五枚银牌吓得魂不附体,战志早消。 铁塔魔君满以为有人现身,可是,等了好半晌,仍然不见有人出现。如此一来,可就将这个阴沉狡诈的魔头,搞得心神不安。 九毒娘子一直就冷眼相向,当下冷笑两声叱道:“再不亮相,可别怪我们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嘿嘿!”两声慑人魂魄的冷笑,传荡空际。 黑影闪跃,大厅门侧的红砖之上,落下一位黑衣蒙面怪人。 全厅鸦雀无声,数十道眼光,却紧盯蒙面人身上。 来人沉稳极了,扫视全厅,冷冷地道:“铁塔魔君!九毒娘子!毒妇人!四手真人!嘿!嘿!通通拿命来!” 铁塔魔君咄地一声,喝道:“放屁!你敢露出原形!” 蒙面人纵声大笑,一伸手,揭去了面巾。 众魔头同声一“哦!”心头都起了一阵激烈的跳动。 他正是名撼五岳的玉书生伍海萍。 海萍从穷神的口中,得知镍砧山的进出秘径,一路追赶苑小玲,而到了此处。当下他悲壮地一笑道:“亲仇似海,魔崽子,这就是你埋骨之所……” 话未落,烛影之下,闪出了四手真人,喝道:“小子少狂,看剑!” 四手真人两手双剑,在江湖上也创下了极大的威名,功力自也不弱。 但见伍海萍纹风不动,星目精光炯炯,杀焰凛人。 双剑眼看将到,蓦地,银星如电,自厅梁射到。 “当,当……”火星四溅,四手真人只觉虎口发热,双剑疾抽,还未来得及撤身…… 刹那间,绿影飘动,银光划空,锐啸刺耳,四手真人一声怪叫,那颗人头,已飞出老远了。 海萍一声狂笑,场中已立着那位绿衣蒙面人,威风抖擞,冷笑不停。 铁塔魔君心头大震,怒喝道:“什么人?” 绿衣蒙面人冷笑声中,缓缓的除去面巾,冷冷地说道:“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后人,苑小玲索命来了!” 原来苑小玲被海萍追上之后,芳心始终难消除那股子酸意,一直就不和海萍说话。但她报仇心切,却直往铁砧山猛奔。 她是先进铁砧山的,最先一面银牌,就是她打出的,刚才她又摘下银牌,隐身梁上,杀心大起,而出手打中四手真人的双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眨眼就杀了四手真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吓得魔头大大地颤栗。 铁塔魔君毕竟是城府极深,冷笑道:“这倒好,省得本魔君多费手脚的寻找你们。嘿嘿!杀!” 三十六个壮汉同声大喝,正待奔进,忽听毒夫人娇叱道:“慢点,我来杀这贱人!”抢在怪汉之前,掠扑过去。 人未到,扬手就打出一蓬八宝催命沙。 沙雨团团,不下数千颗,海萍恨怒并发,冷哼一声,跨进挥臂劈出一掌,刷的一声,硬将那团毒沙,震得四外飞射,掌劲十足,毒沙飞舞,反迫得大厅的魔头,排劲护身,惟恐被毒沙所伤。 毒夫人心中吃惊,这毒女人是吃过海萍的苦头,忙稳住身形,斜掠两步。 这当口的海萍,已双目发红,怒吼一声,早就抢扑过来,一抖腕,当胸就抓。 毒夫人的芳容变色,再往左面闪避,顺势却搠出一剑。 海萍冷笑两声,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天罡大擒拿手法,相应施展,如影随形,快似闪电。 掠掌之间,就扣住了毒夫人的左腕,海萍是存心要生擒毒夫人,以报玄坛中毒之恨。 毒夫人冷汗已出,自知死多生少,狠命地又劈出一剑,当头压落。 海萍暗运真力,手拂兰花,震偏长剑,反腕掠去,又扣住了毒夫人的右腕,潜力催动,毒夫人两条玉臂的骨节,已经粉碎,两声尖叫,当场昏死过去。 海萍恨透了这危害人间的毒女人,即松右掌,照她命门拍去。 毒夫人闷哼一声,当时醒转,苦泪双流。 海萍辣手摧花,冷笑道:“看你还毒不毒……” 此语乍落,三十六个怪汉,已抢扑过来。 海萍哈哈一声狂笑,喝道:“来得好!”真元发动,铁掌拦腰高举,紧握毒夫人两只小脚,竟将毒夫人当作兵刃,照壮汉横扫过去。 三十六个壮汉手中都有兵刃,毒夫人纵然狠辣,但终是他们的自己人。于是,谁也不愿杀自己人,逼得后挫数步,进退不得。 铁塔魔君脸色铁青,杀机特浓,大喝道:“上!后退者死!” 壮汉再度狠命地扑进,将海萍和小玲围在中间,拳影缤纷,刀光闪耀,恶攻过采。可怜毒夫人作孽多端,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今日,可真是因果循环,恶有恶报。 海萍紧握毒夫人,反复扫荡,片刻间,血肉横飞,五脏射扫壮汉多人,惨不忍睹。 苑小玲长剑翻舞,独臂剑法,天下无双,光幕重重,寒气森森,逼得壮汉有退无进。 铁塔魔君和九毒娘子分立左右,神情十分紧张,指挥三十六个壮汉,依阵式攻守。 盏茶的工夫,海萍手中的毒夫人,只剩下两条腿子,大喝两声,双臂贯力,抖腕将两腿照大汉打去。 这打出之劲,威猛至极,三声惨嗥,竟被他砸死了三个壮汉。 这群壮汉,是经过铁塔魔君多年的训练,个个都强悍异常,也残毒无比。 苑小玲心中本就气恼,群汉围攻,久战不退,杀心即起,挥剑猛扫,刹那间,就有两人丧命剑下。 姑娘也不关照海萍,剑气如虹,又杀死两人。 海萍狂怒加骤,掌力排出,猛如山倒。 大厅中,激起了惨叫声,呼啸声,怒喝声,交织成一片惨绝人寰的悲惨狠斗,尸体重叠,血洒如雨,残肢断臂,到处皆是。 三十六个壮汉,转眼只剩下八个。铁塔魔君一看情势不对,怒啸中,猛扑伍海萍。 九毒娘子阴笑两声,突奔苑小玲。 这两个魔头一出手,情况大大的转变,壮汉四人一组,打斗分成两团。 人影纵横,劲力激荡,厅房吱呀作响,海萍想起了古刹惨况,眼现血丝,两掌交错,专攻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有自知之明,却不敢硬接海萍的攻势,因此,节节闪让。 这一让,四个壮汉可就成了海萍扑杀的对象。 惨呼之声,震慑人心;尸首又增多四具,鲜血滚滚排流。 海萍一声狂啸,猛可里照铁塔魔君扑去。 蓦地厅梁之上,排出数声震耳的狂笑,大喝道:“毒妖,你敢欺侮我这女娃……” 打斗虽是激烈,但这喝吼声,却震得在场魔头,魂飘神移,铁塔魔君首先跃退两丈,九毒娘子撤身一丈五六。 梅萍和苑小玲暗喜,正待抢攻过去。 陡地铁塔魔君一拉九毒娘子,猛向大厅正壁面碰去。浓烟顿起,弥漫大厅,霎时乌烟瘴气,伸手难见五指。 海萍心头一震,一时失去主宰,狂笑再起,大喝声:“快退……”变生仓促,迫急异常,海萍当先飞射厅外,苑小玲紧接夺门而出…… 两人身未落地,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尘扬砂飞,一座庞大的厅堂,倒塌得面目全非。 海萍和苑小玲心中大急,满以为铁塔魔君和九毒娘子被大厅压毙,两人互望一眼,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苑小玲心气仍未平熄,一顺长剑,赌气正要追赶。 人影飘动,笑声临空,喝道:“别追,没有老叫化子,妞儿,你惨啦!” 苑小玲秀目斜闪,粉脸通红,只见圣丐拦阻面前。 原来时才大厅拼斗之际,苑小玲的确被九毒娘子和四个壮汉逼得险象环生。 圣丐出现,固然是解了小玲之危,但也放了铁塔魔君一条命,因为铁塔魔君已被海萍追得手忙脚乱,毙命在即。 苑小玲玉面绷得紧紧地,嗯了一声道:“我要将铁塔魔君挖出来杀他两剑,方出我心中之恨……” 圣丐哈哈一笑,接道:“人家没有死,你急什么?” 海萍和苑小玲不禁一愣,却听圣丐继续笑道:“这大厅内,机关密布,他们早从秘道逃走,你们没有触发埋伏,已是万幸咧!” 海萍忍不住抢着问道:“难道让他逃走不成?” “往西边……哈哈!”狂笑之中,圣丐已越过两人,狂奔而去。 海萍略一犹豫,低声笑道:“姐姐,我们走吧……” “哼!别管我!”绿影疾掠,独自往西飞射。 海萍叹了口气,叫声“姐姐”忙随后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振袂抢奔,晃眼就过了三个山头,西面疾追,足足有半个时辰,都是闷声不语。 海萍眼快。倏地发现前面五丈多远,有人影晃动,身法突疾,快过闪电,掠身就是四丈有余,身刚落地,蓦地厉风扑到,喝声震耳,将他挫退了七步多远。 紧接厉风之后,出现五六个人,吼喝之下,出掌就打。 海萍糊糊涂涂的被人家击退,心中怒火更涨,急稳身形,圈臂将扑……但当他扬目之际,发觉六个蒙面怪人,服式一样的猛向自己攻到,不禁一怔,六股雄浑的力道,如万马奔腾,眨眼涌来。 海萍一声怒喝,双掌霍地推出,呼啸连连,地动山摇。 轰声传过,旋风急绞……双方都被震退,势成半斤八两。 这个当口,苑小玲已欺身抢进,长剑划动,银星点点,分袭六个蒙面怪人。 海萍神情大振,探臂间,抢扑过去,却使出了天罡绝命手法,形势登变,蒙面怪人在姐弟合击下,已是险象环生,命在顷刻。 陡地怪啸频传,起自四面八方,寂空静夜,突来刺耳的怪啸,给人平添无穷的恐怖。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七 蒙面人闻怪啸之后,战志大为激扬,威厉的拳风,大有扳成平局之概。 海萍急怒中,迅疾无俦地连攻四掌,又将蒙面人震退了五步之多。 苑小玲借机挺剑,娇叱声中,长虹划空,寒气森森.玉腕贯足内力,猛可里向两个蒙面人刺去。 剑势奇快,眼看两个蒙面人将血染长剑,蓦地,掌风雄浑,从侧劈到,苑小玲心头一惊,攻到的剑势,不得不回撤自保,于是,她顾不得杀人,连人带剑,横闪了一丈有余,恰恰闪过人家的掌袭。 苑小玲大不服气,横剑一看,吓!眼前的情势大变,打斗已经停止。原来,在这块数亩方圆的旷野间,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三十多个青衣蒙面怪人。 三十多个蒙面怪人,共分成三组,每组十数人不等,两组有兵刃,另一组却是赤手空拳的。 虽然他们是分组站立,但却将海萍和苑小玲围在当中,海萍这刻反倒沉静起来,星目射出慑人的光芒,轮着扫视这些怪人。 静悄悄地,哪里像是经过恶斗的场面,然而沉寂之中,却包藏着无比的杀机,每个人都有了杀死敌方的雄心,凶狠、毒辣…… 时间很快地飘过,气氛愈来愈是紧迫,使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海萍和苑小玲生怕凭二人之力.敌不过三十多蒙面怪人,因此,两人没有骤然出手。 三十多个怪人知道海萍和苑小玲的功力奇妙,同时,也没有得到攻击的命令。是以,也不敢冒险而攻。 越是在这种僵持局面下,每个人的心情,就越更紧张。 足足的有一盏茶的工夫,伍海萍的确忍受不住,已下定了决心,不论胜败,好歹拼上一番。 可是,他又怕连累了苑小玲,于是,星目瞟去,只见苑小玲功力早凝,正等着自己动手哩!他冲着她点点头。然而,苑小玲撇了撇小嘴,却没有理他。 海萍杀机外透,挥动双臂,就朝人群中冲去。 三十多个怪人分股一围,拳脚兵刃,齐向海萍苑小玲推出,怪人的功力极高,齐推之劲,恰如惊涛骇浪。 轰然一响,双方都退回了原处。 海萍不禁大怒,仰脸一声清啸,功劲暗提,抡臂之中,想以十二成力狠攻。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突然“哈……哈……哈……”几声狂声,震破寂空,遥传而至。 狂笑乍落,人影飘闪,三十多怪人往两下急分,场中落下一个蒙面怪人,胸前黄兜正兜着满胸的长髯。 海萍心中一震,暗呼道:“沧海一奇……” 不错!来人正是八荒之首,神出鬼没的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立身之后,两眼电光般的扫了海萍和苑小玲一眼,哈哈笑道:“伍海萍!想不到你还在人间……” 海萍杀机一展,怒喝道:“亲仇一日不报,纵死也难瞑目,一天杀不了你沧海一奇,我的这颗心永难安宁,你以为我伍某人会这样轻易的死去?” 沧海一奇冷然一笑,接道:“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像你说的那种严重!” “咱们现在就可以拼个生死存亡!” “老夫何等名望,岂能和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儿拼生死?” 苑小玲在一旁已经是憋不住了,娇叱一声,骂道:“别不要脸了,假仁假义的,先接我一剑……”剑字乍落,身形如电光,陡然扑进。 但当她震腕出剑的刹那间,三十多个怪人,陡地抢奔过来,合并出手,逼得苑小玲后退八尺。 沧海一奇呵呵而笑道:“若要取你之命,只须我一句话……哈哈……” 海萍跨进三步,横臂一抡,反格退了众人,冷笑道:“人虽多,不值得伍海萍一击.还是我们两人来决生死吧!” 沧海一奇又是两声冷笑,回道:“老夫这双手从不沾染血腥味,恕我没有这种胃口!嘿嘿!” 海萍一声暴喝道:“你纵是不想拼命,小爷也不会让你活过今天。” “眼下三十多人的功力都不弱,再加上老夫,你试问能打得过吗?” 海萍听得一愣,要知他吃过沧海一奇的大亏,在心理上就多了一份小心,如今,沧海一奇加上三十多怪汉,海萍是敌手吗?这个问题辣手,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因此,海萍愣了一愣,但是报仇之心,像一丛熊熊的火,烧得他忍受不住。于是一横心,怒喝道:“小爷只要能取你之命,虽死无憾……” “生死之事,实不足论。不过,你死之后,能知道你父母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我早知是你沧海一奇下的毒手。”海萍怒气顿消,他的确不知父母究竟是为什么被对方杀死。 “好说,好说!”沧海一奇答。 “我给你的时间,让你说明我双亲死因。” “老夫现在没有兴趣告诉你。” “什么时候有兴趣?” 沧海一奇故意沉吟半会,冷笑道:“十天之内,你到白沙墩来,老夫再详细相告。” 海萍怔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苑小玲娇叱道:“又在施用诡计,你准备动员多少人来对付我们?” “哈哈!那很难说。” “劳人涛!有种就现出你的本来面目!”苑小玲心中有股子别扭,总觉得面前这人不像是沧海一奇。 可是,她自己又从未见过沧海一奇。因此,情急之下,矛盾之中,想叫破心中的疑虑。 沧海一奇呵呵一笑,接道:“苑小玲,你仗着你师父那点子威望,以为老夫就怕了你?” “不怕就请亮相!” “哼,到时候自然叫你认识老夫……” 话刚说到此处,蓦地山侧面排出两声阴冷的脆笑道:“对啊!到时候就会出现真的沧海一奇嘛!”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惊得回过头,数十道目光,逼视过去。 山侧面,依石之傍,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白衣少女,刚才那两句话,说得倒像是黄莺出谷,动听极了。 这不算奇,奇的是在少女身后,站着江湖上一等高手有:铁笛追魂、江南商隐、圣手秀士、千面怪人、断了左臂的玉扇秀士。 除此之外,天王谷的铁汉宗元、胭脂堡的脂粉金蝶,笑面郎君也听命于她。 在那位女郎左首,站着一个独眼老叟,掌中拿着一根虎头竹节杖。 独眼老叟神光十足,威凌四射,大有目中无人之概。 女郎的右首,却站着一个满头白发,也只有一只眼睛的老婆婆,手中也捧着一根龙头拐杖。 老叟瞎了右眼,老婆婆却瞎了左眼,都在八十以上的年纪。两老虎视眈眈,紧盯着沧海一奇和伍海萍。 沧海一奇似乎颇为惊疑,看了这些人一眼,大约不太知道这群人的来历,冷笑道:“嘿嘿!沧海一奇就是沧海一奇,哪有什么真假,哼!” 妙龄女郎脆生生地一笑,妙语如珠道:“沧海一奇在当今江湖之上,还算得上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人物……” “好说,好说,过奖,过奖,嘿嘿…” 海萍听得心里就非常的不是味,不禁冷哼一声。 女郎秋波闪动,瞟了他一眼,却未说话,转对沧海一奇道:“沧海一奇心罗万有,学究天人,的确不凡……”尽量的夸耀沧海一奇,使在场的群豪,不明她的用心何在。 沧海一奇禁不住呵呵大笑,得意之极,大声道:“多谢,多谢,呵呵!” 女郎嫣然一笑,接道:“学技渊博,德高望重的人,是应该被人尊敬的……” 海萍心火顿然上冲,未等女郎说完,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女郎的话。 老婆婆独眼猛张,怒喝道:“你哼什么?” “你管得着?我爱哼!” “有她说话,我老婆子就不准你多事。” 海萍嘿嘿两声冷笑,怒道:“你们将沧海一奇看成天上神仙,我将他看得一文不值,你们硬破坏我的事,我也不准你们多说。” “你放屁!”老婆婆好大的火气,张嘴就骂。 海萍双目精光闪动,脸色大寒,回骂道:“你才放屁!” 独眼老愠一顿龙头拐,大怒道:“好小子,你敢骂人……”龙头拐一顺,强风登起,身形起处,当头照海萍砸去。 海萍斜闪两步,拐杖落地,顺手也拍出一掌,立还颜色。 老婆婆略略一怔,抡拐相迎,啪!拐风掌劲,已然相接,排出一声闷响。 蹬.蹬,蹬……独眼老婆婆却被震退了三步。老脸铁青, 这是她第一次受挫,银发倒竖,瘪嘴一张,喝声乍落,单拐泰山压顶,又向海萍砸到。 海萍第一次捡了便宜,冷笑两声,铁腕振动,硬朝单拐封去。 蓬……巨响又过,两人同被挫退了四步。 老婆婆大大地震撼,瞪着海萍发愣。 “吼!你不行,待我老头子来砸他两杖!” 黑影飘动,独眼老者持杖落在当场,抬杖要打,蓦听老婆婆大喝:“哪个要你多事,滚开!” “我帮你也帮坏了?” “不要你帮,走!” 老头子碰了满鼻子灰,拖着虎头杖败兴而去。 老婆婆顿顿龙头拐,怒道:“小子,今天我要不砸扁了你,我就不叫‘铁拐婆’。” 海萍根本就不知道铁拐婆的来历,不由嘻嘻一笑道:“你砸不瘪我,可别叫我砸扁了你……” 铁拐婆怒气冲天,杀机大现,铁拐迎动,吼声中,就向海萍奔到。 蓦听那妙龄女郎嗯了一声,娇声道:“婆婆!别理他,我们的事还没有完哩。” 铁拐婆收住拨出的铁拐怒道:“暂且留下你这条小命,呆会子再收拾你。” 海萍脸色一寒,冷哼了一声道:“废话!哼!” 铁拐婆狠狠地瞪了海萍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转问女郎道:“公主,还有什么事没有完?” 公主二字出口,在场之人,除伍海萍外,都不禁在心头大大地一震。 女郎禁不住耵了海萍一眼,冷然的一笑,又对沧海一奇道:“沧海一奇,我摆个阵法,你能看得出么?” 沧海一奇暗中一惊,眉头紧锁心计陡生,笑道:“阵法一道,老夫一窍不通,咱们再见吧……” 女郎轻轻一笑,很快地接道:“谁不知沧海一奇精通奇门理数,就凭这一点,足证你不是真的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被这位公主逗得啼笑皆非,干笑两声道:“是不是真的沧海一奇,到白沙墩就知道了,何必多所计较,走!”话刚说完,就催着身后的三十多怪人动身。 “站住!”海萍见沧海一奇要走,忍不住大声喝叫。 “你打算和老夫拼命?” “偿我父母之命!”海萍欺近两步大喝。 “还有我父叔兄弟姐妹之命!”苑小玲也跟着抢进,举剑娇叱。 沧海一奇哈哈一笑,道:“白沙墩不过十日之约,能让我多活十天,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苦苦逼人?” “嗯!杀了他照样的会出现第二个沧海一奇,让他多活十天也好,喂!你放他走吧!” 海萍扭脸看去,却是那位公主说话,而且,态度非常高傲冷峻,他不知是被她那高贵的风度所激动?抑是被她娇艳所惑,不期然地点了点头。 苑小玲心中本来对海萍还有点别扭,自这女郎出现,芳心更是不舒服。 此刻海萍竟点头答应了女郎的要求,试想她受用得了么?可是,大庭广众,苑小玲又不好发作,迫得她寒着脸,竖着眉,轻轻地冷笑两声。 这笑声也瞒不过那位公主,只见她很得意的笑了,却对沧海一奇道:“怕死的!你可以走啦!” 沧海一奇纵声大笑道:“苗疆的娉婷公主,果真不凡,挑拨了两面,也拉拢了双方,我沧海一奇实在惭愧,白沙墩之会,公主如有兴趣,也请来一会如何?” 公主阴阴一笑道:“我佩服你假得像真的一样,谢谢你的邀请,我一定到白沙墩见识见识。” “请!”沧海一奇长笑中,当先而去。 “请!”娉婷公主也喝声请.望着他们去远。 只有苑小玲,却冷冷地哼了一声,惊醒了海萍。 海萍似乎有些后悔,笑了一下,对苑小玲道:“姐姐!我们走吧!” 苑小玲没好气地叱道:“不走还想等谁?哼!” 海萍明白她话中之意,陪着小心,附和着道:“没有值得等的人,快走!”不等她说话,拉着苑小玲就走。 刚走了没有五步,倏地“别走啊!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海萍心中一怔,苑小玲也不禁芳心一动,两人的疾行,竟被娉婷公主的话声吸住。 “有话请你快点说好啦!”苑小玲沉不住气,首先发话。 娉婷公主脸上冷冰冰地,都不愿正眼看她,冷冷地道:“我和他说话,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海萍一看双方的火药味太重,忙拉着苑小玲道:“别理她,我们走!” 于是,苑小玲忍下了这口气,只好随着海萍而走。 娉婷公主娇躯一震,冷笑道:“关于墨龙圣剑的消息,难道你不愿知道。” 海萍和苑小玲脚下又停往了,两人都流露出非常怪异的色彩。 苑小玲轻轻地说道:“我不说话,你去问她吧……” 话未落,又听娉婷公主冷冷地道:“圣剑掀起江湖动荡,你是圣剑的得主,丢了圣剑,难道不愿收回?” 伍海萍心虽是惊诧,但也不便多问,忙道:“当然愿意。” “既然愿意得回,就该向我请教。” 海萍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冷冷地问道:“你要我请教什么?” “请教圣剑啦!” “你若有意告诉我的话,就请痛快的说出来,别这么故意刁难好不好?” 娉婷公主轻轻地一笑道:“我倒是有心痛快相告,可是又怕你的她心中酸溜溜的,唉!还是不说的好。” 海萍不禁气得打了个冷战,怒道:“废话,你以为没有你,我就得不回圣剑。哼!”怒冲冲地一扭脸,提步就走。 苑小玲心境算是平静了许多,婉然笑道:“这位娉婷公主真美,她看中了你,弟弟。” 海萍满脸尴尬,勉强笑道:“别拿人开心好不好?走啊!” 两人手牵手地走出山凹,又奔进深山丛岭之中。 按说,以两人眼下的脚程,至少离开娉婷公主有五六里路,哪晓得正走之间,前面黑影晃动,人数不少,这些人都是大模大样的,毫不隐蔽行藏。 海萍和苑小玲慢步而行,放目看去,吓!正面是铁笛追魂等人,在这群江湖高手的左面,端坐着娉婷公主。两老侍立左右,身后却又多出四个红衣大汉,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孔武有力。 人家正好挡住去路,存心找碴的,伍海萍剑眉高挑,星目瞟动,怒道:“什么意思?”没有人答理,但所有的眼珠,都紧瞪着这姐弟两人。 苑小玲秀目展动,芳心也些微有点跳动,原来,她已看出那娉婷公主在刹那间已摆成一个奇怪的阵法。她稍懂阵法,可是她叫不出人家摆的阵是什么名称,而且,更想不透摆得何以如此之快?因此,她也急而生怒,紧接海萍之后,冷笑道:“没有什么意思,人家长得美,就是不愿放过你这位玉书生,哼!” “姐姐!你……”海萍急了,大声抢着说话。 娉婷公主不等海萍往下说,幽幽地一笑,截道:“你姐姐说得对极了,我真的看中了你,你不愿意是不是?” 海萍俊脸微红,不禁张开星目,看了她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却看得心跳加急,神魂有点儿难安。 “哼!不要脸!”苑小玲也看了娉婷公主一看,奇怪!她也有点浑浑然。 只是女孩儿家毕竟沉静,忍不住冲口就骂了起来。 娉婷公主粉脸略略一寒,微愠道:“喂!你骂谁不要脸?” “当然骂你!” “你凭什么骂人?” “女孩子家,看中这个看中那个,这不是不要脸么?” “哼!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就骂我不要脸,总比你跟着男人家不三不四的鬼混要好得多,你才不要脸哩!” 苑小玲被她骂得打了两个寒噤,望着海萍半晌说不出话来,小玲望着海萍,是要海萍帮忙说两句话,哪晓得海萍和她一样的无话可话。 娉婷公主阴阴一笑,接道:“以后不要随便的骂人知道吗?你以为是独臂大师的门人就可以目空……” 海萍大喝一声,怒道:“住口!你们的事最好不要牵扯师尊。” “说说也不妨事。” “我不准你说。” “嘻嘻!”娉婷公主轻轻一笑道:“独臂大师是你救命的恩人,连说也不准说么?” 海萍心中一怔,随口怒道:“不准说!” “哼!我偏要说。” “你说!我就打你!” “你敢!” “你再提独臂大师试试!”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急道:“独臂大师……独臂大师……” 海萍脸色突变,气冲冲,果真向娉婷公主奔去。 娉婷公主两旁站立的人,毫不动容,恁海萍冲到,当海萍要奔近娉婷公主之际,只有两个转动,却又退回了原来立身之处。 海萍心中虽是奇怪,却大有服气,更加恼怒,再度向公主走去,刚要接近公主,不知怎地,却又自动的退了回来。 苑小玲芳容微变,忙道:“她摆有阵法。” “什么阵法?” “我看不出是什么阵法。” 海萍星目闪动,精光毕露,平视过去,原来在娉婷公主之前,插了几十株小松,和数十堆石块。总共计算起来,前后不过数十丈方圆,两旁恰好与山岩接连,就这几十堆石块松枝,使人无法接近,的确是神乎其技。 雄气万丈的伍海萍,也不禁怒满胸膛,木然而立。 娉婷公主莞尔一笑,百媚丛生道:“你打着我了没有?” “妖魔怪道,有什么了不起!你出来!” “真要打么?” “你以为我不敢?” 娉婷公主粉脸一寒,怒对铁笛追魂,圣手秀士二人道:“你二人出去打他几招!” 海萍冷然一笑道:“手中败将,不堪一击……” “只怕未必!”话未说完,铁笛追魂一声怒喝,兵刃早出,硬向海萍前胸点去。 海萍横推一掌,震退铁笛,圣手秀士却从侧面错掌扑进,两人来势奇快,配合也恰到好处。 海萍原就存了轻敌之想,压根就没有将这两人放在心上。就由于这一轻敌,机先被制,人家打法奇特,逼使海萍无出掌的机会。 两个照面一过,海萍就急了,怒啸一声,硬生生横排一掌,将铁笛追魂震退,反手一击。又将圣手秀士逼退七步。 海萍锐气大振,冷笑道:“你叫他们通通上来,也不过是两个照面。” 娉婷公主微微一笑道:“不用啦!由我教他们两人打你,就够你对付的……” “别吹大气!” 娉婷公主脸色一整,娇叱道:“铁笛攻左,圣手打右,二人循左而右,反右再左,攻!” 海萍听得哈哈大笑道:“浅见平常,太幼稚……” 一言未了,铁笛呼啸,掌风飒然,果然双双打到。 海萍刚待迎掌拨敌,哪晓得人家掌笛倏变,左右上下,一口气攻出三招,这三招威猛无俦,快速绝伦,迫得海萍退了两步。 海萍微一怔神,却听娉婷公主喝道:“圣手从正面反打左下,铁笛从侧面硬取左上……”风声再起,强劲猛扑……怪异的攻势,委实少见。 海萍疏神之中,竟又退了两步,耳际,又听娉婷公主叱道:“抢上取下,扑左夺右……” 海萍哪容得她再加指点,一声断喝,双掌突发,狂尘滚滚,雄劲凌人。 “噗!噗!”两声闷响,铁笛被他震出八尺,圣手同样的退了九步。 “哈……哈……哈……”海萍大笑几声,喝道:“有本事,你们都出来!” 娉婷公主招回铁笛追魂和圣手秀士,满不在意的一笑,道:“都出来你准不是敌手。” “那就通通来啊!我就不信你们苗疆有出色的本领。”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道:“刚才我指点他二人对敌,倘若不是你有天罡真元的话,只怕早就横尸当场了,这一点总该相信了吧……” 海萍心头微微一怔,却听公主笑道:“其实,我们无怨无仇,白沙墩惊险重重,没有我,你二人能进不能出,何必还要自相拼命呢?” 苑小玲早看出娉婷公主的不凡,也早看出她是在炫耀她的才华,讨好海萍,但她为什么要如此呢?内心必有不简单的作用,苑小玲一直就想不出来。 此际,苑小玲有言归和好之态,忙接口道:“既是无怨无仇,你阻挡我们的去路作什么?” “对呀!你挡着我们作什么?”海萍也很快地接着苑小玲之后而问。 娉婷公主嘻嘻而笑道:“果然是情意绵绵,连说话都一模一样。” “废话!”海萍红着脸喝斥。 娉婷公主笑容顿敛,慢慢地道:“我拦阻你们,有两点用意……” 海萍急速的拦问道:“哪两点用意?” “第一,我要试试你们的功力如何……” 海萍又抢着问道:“坯要不要试?” “不要了,你的功力天天增涨,日后足可领袖武林。” “过奖,过奖。第二点呢?” 娉婷秋波闪动,斜睨了海萍一眼,笑道:“还不是关于圣剑的事。” 海萍冷然一笑道:“你不愿说,我也不愿求你,还是免谈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说?” 海萍被她问得一呆,星目反射,却见娉婷公主娇面上抹过一层哀怨的色彩。心中略略地震动,耳边却听苑小玲笑道:“公主愿说,就请快点说吧!” “苑小玲,你别在本公主面前讨好伍海萍,我自然会说,用不着你管。” 苑小玲碰了个硬钉子,心里非常不受用,微愠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旁立的索命翁一扬虎头杖,大喝道:“死丫头,你骂哪个不识抬举!” “骂她!” “咄!找死!”杖风晃动,阵法之外,早现出瞎了右眼老叟。 老叟火暴极了,正要掠杖打苑小玲……蓦地一声幽叹出自娉婷公主口中道:“公公,你回来。” “公主!白白的让她骂了么?” “咱们也骂过她了,都不吃亏。” “孩子,你这是何苦?” 娉婷公主苦笑了一笑道:“我的事你不会懂的,别理她!” 独眼索命翁突瞪左眼,怒喝道:“饶你们一条小命!” “呸!呸!”海萍和苑小玲气得同时呸出两声。 海萍还怒道:“老鬼,你配!” 索命翁凶性大发,一声大吼,迎杖而出,就想和海萍恶拼。 娉婷公主脸色惨白,娇叱道:“再不听话,我就碰死在这儿……” “老不死的还不滚回来,娉儿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死得舒服么?”铁拐婆大声喝喊,振动山岳。 索命翁浑身一哆嗦,身形拔起,转回阵法之内,轻声道:“老奴罪该万死……” 娉婷公主玉掌摇了一下,没有理他。但她却转对伍海萍笑道:“老年人都是不服老,你不会见怪吧!” 海萍淡然一笑道:“江湖上本来就是这么会事,有什么怪好见咧!” 娉婷公主机灵灵地打个冷战,秀目几乎流出清泪,但她强自忍住。公主银牙紧咬,再对海萍道:“我是说老翁对你不客气,你恼不恼?” 海萍突然一端脸色,冷冷地道:“他对我不客气?配么?真要动手,说不定他此刻已命归阴府了哼!” 娉婷公主粉脸变色,似乎内心极端痛苦,而又强自忍住。可是,她却许久没有说话。 海萍没有看她,紧接着问道:“圣剑之事你说不说?不愿说,就让我们走!” 娉婷公主冷笑了两声,道:“我说话从不骗人,答应告诉你,还能不愿吗?” “快说!”海萍理直气壮地催促。 “你也未免太欺人了些!” “我对人向来就是这个样子。” “不能改?” “为什么要改?” “对女孩儿家不应该如此。何况,你是有求于人哩!” 海萍呵呵大笑道:“我的态度对你,一点也不过分,应该再狠一点才好。” “为什么?”娉婷公主急着问。 “因为你太气焰万丈了。” “对你并没有如此。” “哼!”海萍冷冷一哼接道:“你还不是希望我和铁笛追魂他们一样地听命于你。” 娉婷公主听得反而娇声而笑道:“你以为你不会如此?” 海萍脸色突地一沉,怒道:“这辈子你就别再做梦了。” “真有骨气!” “少废话,圣剑的事说不说?” 娉婷公主冷笑两声,狠狠地道:“你听着……” 海萍和苑小玲果然静静地听着,然而……她又将话停止了,格格地娇笑起来。 海萍怒恨交加,顺手一拉小玲道:“疯女人!姐姐,走!” 娉婷公主笑出了泪水,仍旧不停。眼看海萍走到阵法之前,她却突停娇笑,道:“别进!哈哈!你看我这疯女人摆的七门阵式,妙不妙?” 海萍懒得答理,双臂一圈,贯足了内力,大喝道:“你要是不撤阵,可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娉婷倒是不敢过分地刺激海萍,强忍一口气,缓缓言道:“墨龙圣剑已经是匣剑两分,白沙墩之约,或可见着圣剑。” 海萍见她说话逼真,也很慎重地道:“剑匣何以不在白沙墩出现?” “传说剑匣之上,有二十座奇阵法,谁要得之,足可抗拒任何高人,称霸江湖,因此,早被人家隐居海外研悟去了。” 海萍半信半疑,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娉婷公主冷然一笑,道:“我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天下大事,却了若指掌,你不信是不是?” “我信!” “信就好,白沙墩遇上圣剑,可别操之过急,否则,即有生命之危。” 苑小玲抢着问道:“圣剑究竟是谁抢去的?你……”她是基于关心海萍,陡然发问,但突然想起了娉婷公主的尖酸刻薄,却又吓得将话咽住。 娉婷公主望了苑小玲两眼,傲然笑道:“谁夺去圣剑,到目前我还不敢断定,不过这都与沧海一奇有关,慢慢地就会明白了。”说到此处,又转向海萍道:“好了,你们可以走啦!” 娉婷公主缓缓抬起玉手,往两下里晃动了一下,四个红衣大汉,很快地上前撤去石堆和松枝。然后,两老拥着公主左面撤去。 海萍也不客气,牵着苑小玲柔荑,连谢字都没有,疾奔而去。 海萍走出不到五丈,娉婷公主不禁浑身颤抖,清泪如珍珠般地滚滚而出。 索命翁和铁拐婆婆左右相扶,见公主粉脸惨白,泪如雨落,不由吓了一大跳。 铁拐婆婆可明白公主的用心,忍不住怒发猛张,大喝声:“你们快拦住他!” 铁笛追魂首先纵奔过去,铁汉宗元紧随而出,脂粉金蝶和笑面郎君则从左首绕追过去,圣手秀士、千面怪人,由右面疾奔,玉扇秀士带着四个红衣大汉,越过山头,翻飞猛赶。 人都走空了,铁拐婆婆见索命翁未动,怒道:“你不去,站在这里干什么?” 索命翁愣了一愣,忙道:“我去……我去……”人影如飞,霎时不见踪影。 铁拐婆婆一顿龙头拐道:.“孩子,你这是何苦来……” 娉婷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秀目展动,发觉人已去空,不禁大急,忙道:“快叫他们回来……” “杀了他不好么?孩子!” 娉婷公主急得香汗流出道:“杀不了他!只怕会被他所杀……” “只怕不见得。” “婆婆!你要相信我,快叫他们转来!” 铁拐婆婆深知这位姑娘的才华,只好运起神功,以千里传音之法,传知索命老翁。 老婆婆歇了一下,又道:“孩子,你明知他心已有主,何苦找这种罪受?” “婆婆……”娉婷公主似乎经不住这种刺激,倒在铁拐婆婆的怀中,紧闭秀目,暗自伤感。 许久,许久,她方勉强的振作起来道:“唉!他太强了。” “孩子,你也不弱啊!” “我再强些,到底是个女孩儿……” 铁拐婆婆龙头拐狠狠一顿,道:“凭你的才华,不照样的可以打天下……” 娉婷公主苦笑两声,叹口气道:“婆婆,你老了,你不知道他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你体会不出我的心意。” “唉!我是老了,孩子,忍耐点吧!” 娉婷公主倏地站起身来,秀目一亮,自语道:“哼!我要斗斗他,非要他服帖不可……” 蓦然人影疾飘,面前落下索命老翁和铁笛追魂等人。 娉婷公主冷冷地问索命翁道:“没有动手吧!” “正要动手,老不死的叫我,只好罢手而回。” “他没有说什么?” “有些气恼,没有说话。” 娉婷公主点了点头,道:“我们到白沙墩去……” 铁拐婆婆忙拦着道:“孩子,你身体这样瘦弱,我们回去吧!” “不要紧,只有到白沙墩才能逼着他向我求饶,我非要他心服口服不可。” 铁拐婆婆无可奈何,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唉!孩子!白沙墩不是好地方……” “婆婆,你不要说了好么!” “好,好……” 四个红衣大汉,转身抬出一乘软轿,同声喝道:“请公主登轿!” 娉婷公主轻移莲步,两老左右扶持,那种弱不禁风的状态,真是人见犹怜。 她费了很大的气力,方登上软轿,柔荑掠动,理了理鬓发,道:“到白沙墩!” 四个红衣大汉行走如风,平稳异常。这一起十数人,拥着娉婷公主,向白沙墩行去。 且说伍海萍和苑小玲离开娉婷公主,往山外奔走。 苑小玲芳心是甜蜜蜜的,她亲眼见海萍对娉婷公主的冷淡,这就显得自己在海萍心中,占有极重的分量。但也奇怪,她对娉婷公主虽是万分嫉妒,而对她的才华和容貌,却又万分的敬佩和垂爱,是矛盾的,喜忧各半。 海萍是十足的不满意娉婷公主的骄傲,恨她支配男人,可是,在心的深处,却又隐藏着她那绝世的容颜,和高贵的仪态,和惊人的学问。是以,他不愿服她,而处处给她难堪。然而,心中也有着羡慕和钦佩。 两个人怀着相同心情,携手走出了半里路,倒显得异常的亲密。 突然有人大声喝道:“站住!” 海萍挡在苑小玲身前,停步转脸看去,嘿! 索命翁带着铁笛追魂等十多人,已追赶而至。 海萍不禁恨起心头,未等人接近,已提聚神功,迎上前去,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索命翁掠动虎头杖,怒道:“追命!” “是娉婷公主命你们来的?” “不是!” 海萍恨意稍减,喝道:“要拼命等到了白沙墩再拼,让你们多活几天,快滚!” 索命翁银发倒竖,虎港杖挥舞两下,喊声:“上!” 铁笛追魂为首,呼啸连声,威胁迫人,首先抢进,铁汉宗元、圣手秀士等人,也不肯落后,从四面照海萍攻去。 苑小玲芳心大急,银剑挥动,光芒万丈,也将扑进战圈。 索命翁竹杖摇动,正要恶攻,忽听铁拐婆婆的传音,心头猛震,大喝道:“停手,快退!”这群人上得快,退得也速疾。 海萍和苑小玲倒弄得莫名其妙,互望出神。 索命翁脸色铁青,狠狠地道:“不知公主是何道理,传令我们不许对你无礼,小子!又让多活几天。” “嘿嘿!不领情!也许是救了你们的几条命哩。” 索命翁冷冷哼了两声,气得话也说不出口,只好转对铁笛等人喝道:“走哇!站着干什么!”灰沙飘动,人影纵横,眨眼又走之一空。 海萍忍不住仰脸一声朗笑,道:“哈哈!天下竟有这等怪事,虎头蛇尾……” 苑小玲黛眉紧锁,沉声接道:“弟弟,娉婷公主的确是个胸罗万有,娇艳绝伦的奇女子。” 海萍愕了一愕,冷笑道:“心地太毒辣了。” “那也不见得。” “不见得?哼!铁笛追魂他们何等英雄,甘心为她效力,沧海一奇也不敢惹她,否则,她能慑服这群虎狼般的江湖人物吗?” “那是好的才华叫人心服,不是毒辣的手段。” 海萍又怔得一怔,冷冷地道:“就因为她有绝世的容貌和天生的奇能,所以才处处逼人臣服,这不是毒辣是什么?” 苑小玲嫣然一笑,话锋突转,道:“她好像不会武功。” 海萍猛然醒悟,道:“不错,她是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的人,要以武功来慑服群雄,这真是天下少见的事。” 海萍大眼神瞪得老大,望着小玲,半晌方笑道:“姐姐也会用心机服人……” “姐姐的心也是毒辣的……” 海萍跨进两步,握住她的玉腕,轻轻往怀中一拉,笑道:“不!姐姐是菩萨心肠……” 苑小玲被他搂得紧紧的,嗯了一声,道:“小鬼,真……” 真什么?听不清。因为她的樱唇已被他吻住了。热烈的吻,长长地吻,香艳的吻……风,轻轻的吹袭,吹散了她满头的秀发,飘在他的铁腕上,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醉、沉醉、沉醉…… 良久,良久,她方挣扎着推开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海萍俊脸通红,红得像火……追上去,又抱着她。 “小鬼!气都喘不过来……”突然她发现海萍红得似火的双目,芳心猛可里一震,要说的话,倏然而停。 他又要吻她,人的原始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一幅醉人而又可怕的画面,有甜蜜,也有痛楚。 苑小玲突地冷静起来,娇声道:“你不怕他们来了,小鬼!” 海萍心房猛烈的跳动,头上沁出了些冷汗,神志顿明,笑道:“你骗我!” 她忽地推开了他,笑着窜出两丈多远,道:“白沙墩只怕是场生死搏斗,走吧!先别快活……”一缕青云,往西南飞去,远远的,传来几声娇笑,美妙动人。 海萍痴痴地瞧着她的背影、窈窕、婀娜、娇艳……他噗嗤的一笑,铁臂振动,腾身三丈,临空飞渡,向苑小玲追去。 五天后的白沙墩山道上,出现了伍海萍和苑小玲。 已经是二更天,在寂静荒野的山区,显得异常的幽黯、阴森,两人依偎得很紧,有说有笑,好像是一对新婚夫妇,蜜月在深山大川里,哪里像是到白沙墩赴会。 苑小玲娇媚万状,甜笑道:“假如我要有娉婷公主一半的才华,倒真可帮助你完成大业……” “姐姐!”海萍很快的阻止了苑小玲,继道:“我不需要完成什么大业,只需要手刃亲仇,替天罡混世两位老前辈了却心愿,报答几位恩人的恩德,就心满意足了。” “嗯!其实,凭你的智慧、天份,又何尝不能领袖武林。” 海萍幽然而笑,道:“江湖上处处都是诡诈奸狡,不适宜我们生存,只要除了沧海一奇,我们即选择一座深山,隐居起来,比在江湖上鬼混要强得多。” 苑小玲淡淡的一笑,接道:“别那么泄气,人家娉婷公主还有独霸江湖的野心咧!” “她不配!”海萍大不服气。 “她是个有领袖欲的奇女子,怎么不配?” 海萍不愿多谈这个问题,微笑道:“姐姐,这个娉婷公主怎么知道许多江湖上的事啊?” “我也奇异她的能耐。” “白沙墩不知她会不会真到?” 苑小玲轻轻一笑,道:“看情形她不会说话不算。” “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斤两进出白沙墩。” “你先别看不起人家,说不定我们还得求人家帮忙呢!” 海萍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我宁死也不愿意求她。” “唉!何必呢?” 苑小玲感叹着相劝,接着又道:“假如是为了人家的事,而非要求她不可,你怎么办呢?” “我就不信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是可求之人,反正我不求她。” 苑小玲婉然而笑,接道:“如果是我中毒或重伤,命在顷刻,而又非她不能医治,你也不求她么?” 海萍暗中吃了一惊,沉吟半晌,方笑道:“那只好另作别论了。” 苑小玲格格娇笑,妙音动人,许久,才道:“弟弟!不要太骄傲了,此次白沙墩之行,还是多听听人家的忠告吧!” 两人这对答之间,不觉走出了十多里路,眼前,又是一道夹谷。两边的壁面高耸入云,光滑如镜。 狭路最宽的有三丈,最狭的只有两尺,弯弯曲曲,看上去特别使人有种心悸之感。 海萍抬起虎目,精光湛湛,环扫了左近的景况,笑道: “这地方若是遇上敌人,倒是非常辣手。” 苑小玲嘻嘻一笑,接道:“此处距白沙墩不过百多里路,哪会有敌人出现,说你小心,你倒是过分的小心起来了,嘻嘻……” 这声娇笑还没落下,蓦地隘路的前端,当!当!当……接二连三的传来了无数锣响,彼起此落,幽谷寂夜,突传这些怪响,真的平添了几分恐怖。 苑小玲顺手撤出银剑,瞪眼而立。 海萍呵呵一笑,道:“如何?我算准了这地头不对,你还说我过分的小心……” “算你说对了一次,你就神气起来了。笑什么,还不准备动手!” 海萍满不在乎,嘻嘻笑道:“别怕,有我哩!”带着苑小玲,贴着左壁面往前趟进。 咚……咚……咚……三声震天的鼓响,夹在锣声中,倏然而出,幽谷又静静了下来,只剩下徐徐的谷风,死寂、沉闷,静悄悄的,随便怎么听,都听不出有丝毫声音。 海萍和苑小玲的心跳了,他两人都知道这是恶拼的信号。 敌人隐伏在有利的地位,恶战即将爆发。 海萍这刻可不再随便,贴身壁面,耳听四方。 苑小玲银剑当胸,严加戒备。 狭隘谷道转过,眼前忽然一亮……突地一座半圆形的空场,环安在谷道的尾端。在这种情况下,海萍和苑小玲可不能再依靠在左面的壁面下了。 咚……咚……咚……又是三声鼓响,震破寂沉。 海萍心头随着鼓声震动,就在他即将跃纵场中的这个刹那的关节上,忽见,黄衣疾飘,沙沙连传。 场中从空中飞落四个蒙面高大的怪人,一望而知,这四个人和从前所遇的完全一样,是沧海一奇的死党。 海萍蜂腰挫动,稳立在四人的面前。 苑小玲紧随其后,怒目而立。 “你就是玉书生伍海萍?”对方发问。 “不错!” “那么这个姑娘定是独臂门人苑小玲。” 苑小玲傲然一笑,道:“知道了还要多问?” 四声慑人的冷哼,显然对苑小玲的话不满意,道:“很抱歉,到白沙墩必须先经过我们这一关。” 海萍杀机突现,怒道:“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 “倘若你们不是敌手而死在我的手中呢?” “没有人再挡你。” 伍海萍哈哈一声长笑,道:“如此说来,非见生死不可了?” “当然!否则,请你们转去!” 海萍一声冷笑,道:“嘿嘿!转去的不是我!”两掌拨出,八成力,分袭四个怪人。 四个蒙面怪人大概是知道海萍的厉害,故意在往四面闪过,转而包抄。 苑小玲在旁边可看出了便宜,银剑疾指,夺命三式,硬推向右面的怪人,这是个突袭之势,剑光大作,威厉万端,只一眨眼,就削断了一个怪人的右臂,迫退了另一个怪人。 如些一来,海萍的掌势加强,蓬声过去,两个蒙面怪人竟被他震飞两丈有余。 海萍不禁一愣,蓦然,哇的一声惨叫,红光崩现,活着的一个怪人,已被苑小玲杀死,三死一伤,只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快剑极点,也太出人意料之外。 四个蒙面汉就这糊里糊涂地死在此处,的确少见。 苑小玲莞尔笑道:“这种脓包,也敢来阻人去路,真该死……” 此话方落,广场尽头有人接着冷笑道:“不该死的来啦!” 飕,飕,飕,飕……场的四角,抢奔出十多个壮汉,都以青布包头,手捧着亮银刀,威风凛凛,把守去路。 另外有两个瘦长的白发老者,从人丛中缓缓的走近海萍这面,这是唯一没有蒙面的人。 左面老孝捧着虎尾钩,一皱三角眼,怒喝道:“死伤的四人,是你们干的?”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你说对了。” “哼,银首叟还没有碰上像你这么狂的小子。” “敢情好,叫你见识见识!” 捧虎尾钩的老者脸色铁青,断喝一声道:“我要你偿命!”刷地一声,银钩晃动,光闪闪的向海萍刺去。 苑小玲一声娇叱,抢近举剑一击,当……火星四射,两人各退两步,苑小玲冷笑道:“钩剑不分家,姑娘先收拾你再说!”话落人移,电光般的展出独臂的夺命三式,一口气逼退老者有五步之多。 要知苑小玲出自独臂大师亲传,身怀绝技,只因她心地仁慈,和人动手,总是不愿展露杀手。然而,这些时所遇的强敌,都是些凶狠之徒,没有一个不是想取她之命的。因此,她一变往日的仁慈,不动手则已,只要动手,上来就展杀着一毫不容情。 这时,她出剑威猛,再加上独臂震世的无极功,是以,迫得功高的银首叟,节节败退,有功难施。 银首双叟在黑道上的威名不小,很少遇上劲敌,然银钩叟今晚却吃瘪在小玲的剑下,使得旁立的银须叟心动神移,暗自惊恐。 银须叟看情形不对,双掌齐推,左打海萍,右助老弟银钩叟。同时,借机大喝声:“你们上!” 十多个大汉,晃动亮银刀,冲围过来。 海萍的确没有防银须叟突施暗袭,急骤间,横臂急格,就势以七成力拍掌相迎,啪地一声轻响,掌力相接,双方都没有感觉。 可是,苑小玲却被人家一掌之力,迫得斜蹿出七八步远,给银钩叟一个喘息的机会。 海萍怒从心起,杀机突现,身形抢扑,啪,啪,啪,一连推出三掌。狂焰疾卷,天昏地暗,石扬沙飞……三声惨叫,被他震飞了三个壮汉,但他不肯稍停,蜂腰扭动,欺近了银须叟,铁掌张合间,硬向银须叟扣去。 银须叟心头一震,左移两步,顺手也打出两掌。 八个壮汉,在海萍欺身的当口,抡刀猛剁。 海萍一把扣定,心火更炽,抡臂以十成力,环扫八个壮汉,同时,抢扑猛追,又向银须叟扣去。 伍海萍的神功,在近日来,连他自己也不知进展到如何程度,十成力硬扫壮汉,试问这些汉子如何吃得住。 山摇地动,威不可挡,八个壮汉,竟如断了线的风筝,蓬……蓬……蓬……一个个都被震向石壁疾窜,撞壁而死。 银须叟这才知道厉害,心中一寒,撤掌保命,就想逃命。 蓦然两声惨嗥,震撼心弦,脚下稍稍地慢了一点,左腕一紧,脉门已被海萍扣住。 苑小玲银剑神出鬼没,杀死两个壮汉,又向银钩叟攻去。 这银钩叟也存下了逃生之念,壮汉一死,他却掌钩齐进,突将苑小玲攻退了三步。老叟顺钩疾转,拔步要走的当口,猛见海萍扣住了银须叟,不禁吓得一哆嗦。 这一缓慢行动,苑小玲已疾追而到,姑娘手下绝情,力贯剑身,银芒展动,银钩叟一声闷哼。血雨四溅,原来心口正插进了小玲的银剑。 苑小玲振臂抽剑,杀机满面,一脚将银钩叟踢出三丈有余。 抬头看去,只见海萍正扣住银须叟,不由心中大喜,笑道:“留活口!” 银须叟被海萍摆弄得已将半死,忽觉脉关一松,老眼无神,微睁着看去,只见海萍仍扣脉门,苑小玲站在跟前,老魔头冷冷地哼了一声,闭目养神,心里可就打起歪主意来了。 苑小玲秋波平射,叱道:“别哼,白沙墩离这儿多远?” 银须叟有气无力,瞪了她一眼道:“百多里路。” “你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没有?” “白水墩有没有沧海一奇?” “不知道。” 海萍睛吐神光,怒冲冲地喝道:“你敢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哼!” “小爷捏死你……” “慢点!”苑小玲一拦,继续问道:“除沧海一奇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恕老夫无可奉告。” “白沙墩有些什么埋伏?” “嘣嘿!老夫没有去过,不知道。” 海萍冷笑两声,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单臂运力,正要收拾银须叟。 蓦地银须叟像一头猛兽,唇牙紧咬,横步直冲,冷不防照海萍肘下撞去,这是个同归于尽的拼法,凶毒无比。 苑小玲花容失色,领剑而攻……她快,海萍更快! 银须叟双肘乍到,海萍扣腕之手已松,但他却就势在银须叟的胸口印了一下,力道不轻,蹬,蹬,蹬……银须叟挫出了八步之多,张口哇的吐出几口鲜血,晕倒在地。 海萍和苑小玲快捷无俦地闪到银须叟身边,一个以足尖点住魔头的命门穴,一个则以银剑指向银须叟起伏的胸口。 可是,两人都没有运劲,杀心却是极重,这种举动,充分地证明姐弟两人是恨透了银须叟的奸狡诡诈。 苑小玲忍不住噗嗤一笑,收回银剑道:“我们也太紧张了。” 海萍脸上又抹过一层杀焰道:“阴险小人,是不可有丝毫大意的……” 话未完,真元凝集足尖,只见他轻轻地点了两下……银须叟哼了一声,七孔出血,五脏裂断,只挣得一挣,就不再动弹。 两人感到无比的轻松,也不管这里未死的匪徒,晃身就往前窜去。深谷黑夜,结束了这场拼斗。 海萍在奔走间,突地问苑小玲道:“这次到白沙墩,非得将沧海一奇杀死不可。” 苑小玲见他那愤恨之态,杀气凌人,不禁惋然一笑道:“沧海一奇足智多谋,武功高人一等,又是假仁假义满布天下之徒,你要杀他,只怕不大容易。” 海萍不由一愣,疑虑地道:“我的功力,还不到杀死他的境界?” “不见得,而是此人能利用天下豪杰,为他效力卖命,他自己不出面动手,你能杀死他?” “前几天的蒙面人,不就是沧海一奇么?他就在白沙墩等我,我就可以杀死他。” 苑小玲嘻嘻一笑,接道:“娉婷公主硬揭穿他的假面具。说他不是真的沧海一奇,你没有注意?” 海萍又怔得一怔,无可奈何地道:“如此说来,白沙墩又算空走一场了。” 苑小玲思索很久,笑道:“如我的想法不错,真的沧海一奇很可能藏身白沙墩,我们去或许另有收获。” 海萍点了点头,倏地另一个奇怪的想法,侵袭心间,很自然地道:“我们又没见过沧海一奇,不晓得他是什么样儿,是真是假,我们怎能认得出呢?” 苑小玲不禁粉脸一红,也怔了一怔,勉强道:“娉婷公主会去的,我们问她好了。” “我真不懂,她怎会认得沧海一奇的?” 苑小玲又被海萍问得一怔,不由自语道:“是呀!师父说‘知道沧海一奇庐山真面的,江湖上没有几人。’她怎会认得沧海一奇咧?” 的确,沧海一奇神出鬼没,诡计多端,从来就不亲自在江湖上露面,伍海萍和苑小玲要手刃亲仇,真是谈何容易。 姐弟两人被这个问题困扰得毫无主张,默默无言的走了很久。 忽地眼前又是一亮,冗长阴森的谷道,已被他们不知不觉的走完了。 天,已呈鱼肚白,薄雾轻罩山野,显得有些凄凉,这里距白沙墩只不过四十多里路,计算时日,差一天多,才是赶约的期限。 连日来的疲惫,势必有个调息的机会,方能恢复原态,否则,不足以应付这场生死恶斗。于是,姐弟二人寻了一座隐僻的山洞,打坐调运功力,足足有五个多时辰,两人方功行圆满,神采焕发。 海萍星目展动,紧盯着苑小玲的娇面,贪看她娇滴滴的容颜。 “紧看什么?怪难为情的。”苑小玲被他看得满脸绯红,娇嗔叱斥。 海萍没有收回目光,脱口而认真地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说到此处,不禁俊脸通红,结结巴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来。 “吞吞吐吐的,多憋人,快说啊!” “我是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为……夫……妇……” 苑小玲芳心的喜悦,多过了羞怯,玉靥红得像火,连耳根都红了。突然她闪身至洞口,啐地一声,羞答答地道:“我才不稀罕你呢……”莲步移动,香肩轻摇,早羞得飞出洞外。 海萍心头大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身形起处,平射洞外,疾追而去。 这一对患难儿女,逐鹿在杳无人迹的荒野间,生像两只艳蝶,穿梭在奇花异草中,那种安详、喜愉、活泼,充满着新生的气氛。 晃眼间,他们已追出一个山头,海萍猛可里一个飞扑,从空中落下,拥抱着苑小玲的玉腰。但来势太猛,前扑之劲,将姑娘推倒在山坡,两人抱得紧紧的,滚、滚、滚……随着山坡,慢慢的向下面滚落。 娇笑声,气喘声,挣扎声……混成一片。渐渐地,渐渐地,又静寂了,两个人已变成了一个人,甜卧在草丛中,这画面该多么动人啊!该多么的诱惑人啊! 良久,良久,他替她整整秀发,衣襟,手牵手的走出草丛,笑态可掬的直奔向白沙墩。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他们是走的白沙墩方向,可是,在脚程上却慢得出奇,因为,他们是依偎着在甜言蜜语中慢步的。 二更天,月黑风高,方接近白沙墩界外,正行之间,一阵强烈的山风,吹起满天的沙尘,排出呼啸的怪响。 海萍和苑小玲机灵灵地打了个寒噤,两人方惊醒过来,昂首瞧去,风去沙落,两人神情突地一紧,额上也沁出了少许冷汗。 “都是你!这多危险!” 海萍见苑小玲娇嗔之态,益增几分娇媚,不由又哈哈大笑道:“是福不是祸,纵然危险,也要拼个死活……” “好小子,倒是真的有种!” 海萍和苑小玲心头猛震,话声突住,四下观望,却又不见发话之人。海萍心火上冲,大喝道:“出来!” 回答他的是阵阵轻微的夜风,和飒飒的树叶响。 苑小玲沉默半晌,方道:“刚才的喝喊,是发自左面,我们往左追进好了。” “走!”两人旋身左移,顺着山脚往里探进,他们的身法奇快,转过去两里路,眼前的情势大变。 这面全是山头,纵横错杂,密密麻麻的看不出路来,而且,每座山头的尖端,很显明的露出层层土黄色的沙层。四周静悄悄的,发现不出人迹。 海萍落脚在一块高大的黄石之上,打量了目下的形势。忽然间他发现前面的山岗上,竖起了一面高大的木牌,心气冲动,杀心突起,冲着苑小玲一打手势,腾身空中,就往木牌那面飞去。 他身法如闪电,几个起落,就飘出几十丈远,不大工夫,就到了那座山岗的下面,仰脸看去,只见木牌之中,横写着:“白沙墩”三个红色的大字,特别鲜明。 海萍一见这三个字,不禁无名火起,猛抬臂,就想以神功砸碎那面木牌。 就在他举手的当口,忽听有人喝道:“小子,你是为砸木牌来的?”话声起自山岗的右方,苍老而带有讽刺性的音调,使人顿起厌恶之感。 海萍瞧不见人,怒喝道:“有本事来和小爷碰碰,偷偷摸摸算的什么玩艺儿?” “哈……哈……”几声狂笑,笑声渐低…… 海萍火气特别的大,一挥手,往右疾追过去,转过两三个山头,情势又变了,原来这儿都是斜斜的山坡,一眼望去,满是淡黄色的一片沙漠,没有树.没有草,没有房舍,没有人,一望无际,凄凉倍生,倒真是名符其实的白沙墩,连山头都是沙砌成的。 苑小玲看得心惊魄动,轻声道:“弟弟小心,这地带只怕有埋伏。” “我知道!可惜无路可走了……” 话未落,黄沙飞滚,两下飘移,山头的中央,出现五个人来。 海萍一眼看去,悲愤填胸,大喊道:“铁塔魔君……” “小子!这就是你的葬身之所,嘿嘿!”狂风顿起,卷得黄沙满天飞扬。直向海萍和苑小玲这面压来。 突然从山中央出现的五个人,中间的那人正是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的左面是七星真人,右首是铁剑秀士,另外是两个黑衣大汉,黄沙凭空飞卷,转而向海萍这面压来,势不可挡,毒辣万分。 伍海萍此际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急恨交加,大喝声:“铁塔魔君……” 喝声乍起,绿影冲空,向铁塔魔君那面奔去,可是黄沙层层,却向这面扑来。 海萍不由大骇,喝道:“姐姐回来!” 原来苑小玲一听海萍喊出铁塔魔君的名字,不禁血气冲动,顾不得厉害,报仇心切,晃肩拔剑,就往山坡中央奔去。 海萍的制止,她压根就没听见。 眼看沙层扑到,迅疾异常,生死关头,险象百出。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八 铁塔魔君得意之极,排出几声刺耳的怪笑。 蓦地海萍腾身而起,双臂疾挠,使尽平生之力,哗地遥空劈出两掌,他是怕沙群压毙苑小玲,情急出掌,狂飙卷空,潜力激荡,发生了隆隆之声。 铁塔魔君突见海萍的雄浑掌力,吓得心头大震。 沙……沙……飕……飕……奔压的群沙,经海萍掌力冲击,倏地向四外纷飞,旋卷的沙群,已变成零乱的散沙,洒落得众人满头满身。 苑小玲的疾奔之势,也无形中受到散沙的困扰,当时停止,双目难睁,银剑乱舞,护住全身。 足足有盏茶的工夫,满天的散沙,才渐渐地洒落地面,仍旧是一片淡黄色的沙漠荒野,静悄悄的。 海萍扬目探视,不禁心头一震,说道:“魔崽子逃走了……” 他心气特急,晃身到了苑小玲身侧,运足了目力,再向山坡中间看去,和原来的形状并无两样,没有丝毫破绽可寻。 这种奇异的变化,实在叫人费解,姐弟两人怔怔出神,非常怪异。 苑小玲沉默了许久,道:“沙障重重,毫无通路,要不要往左面探进?” 海萍气得俊脸发白_,很快的接道:“既然来了,就得杀他个落花流水,绝不能被这些沙障吓转去。” “没有进路,不转回去又怎么办?” “我们到铁塔魔君现身的方位查探查探。” “太危险了。” “不杀八荒贼寇,心气难平,纵然危险,也顾不了许多。” 苑小玲轻轻的笑了,笑得很自然道:“好!死就死在一块儿……” 海萍一声清啸,回荡空际。人却冲空而起,直向山坡间飘去。 苑小玲银剑疾举,尾随而进。 两人不敢落在铁塔魔君出现的地方,而在相距那块山坡黄沙约两步远的方位落脚,沙层很厚,两人落在上面,却轻飘飘的连脚印都不会留下,这种惊世骇俗的轻功,的确高人一等没有变化,平稳极了。 海萍心中稍宽,真气也随之散去不少。 蓦地沙障有两处一阵旋转,沙层四外飞绞,很快地陷出两个小洞。 刹那间,洞口即伸出两个怪人头,这两个人头全是用鹿皮套着,只露出两个眼洞,上半身可能也是鹿皮套,怪头伸出,嘘嘘两声,排出刺耳的竹哨音。 海萍和苑小玲心头猛地一惊,将要判断怪头的用意的当口,倏地沙层疾卷,盘绞空际。刷刷连声…… 不大工夫,又出现两仑洞,照样的露出两个怪头,他们的行动一致,也吹出两声竹哨。很有顺序的,在这两个怪头出来之后,接连又有三起,以同样的方式露面。 苑小玲芳心一震,急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海萍环目扫视,可不是,十个方位,正好将姐弟两人围在当中。 彼此间的距离,大约在两丈左右,有点使人不解的,是所有怪头出现之后,根本不见有何动向,然而,每个头的眼睛,却是紧盯着姐弟两人的。 海萍气往上撞,冷笑两声道:“就凭这些鬼把戏,就想将小侠困住,嘿嘿!” 冷笑方落,所有的竹哨,同时吹响,黑夜间,响声怪极,委实慑人心弦。 苑小玲不禁大大地震惊,娇叱道:“弟弟小心……”话未落,十面黄沙,临空扫压,齐向海萍苑小玲这面侵袭。 海萍心神突紧,一拉苑小玲,就要腾空飘出,但黄沙滚滚,如一层黄雾,眨眼就笼罩头顶。 海萍心中喊声:“好快!”急骤问,猛可里一伏腰,拉着苑小玲贴着沙层面,平射出去,这种奇妙的身法,举世难见,霎时就飘出了七丈多远。 二人立稳身形,扭脸看去,吓!原来的立身之处,已变成一座小山头,不期然的沁出满身冷汗,可是,那十个鹿皮怪头,已不知去向。这儿,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死寂寂的,像是处身在魔域间。 海萍仔细打量形势,发现自己在惊悸中抢射,而不择方向,竟登在山坡的上端。 “好毒辣!”苑小玲说。 “哼!我若遇上八荒魔头,不管是谁,非将他砸成肉泥不可!”满脸杀焰,叫人见而生寒。 苑小玲却不敢再激怒他,秀目盼顾,冷静地打量这黄沙遍野的山坡。 陡然间,两人感到脚下一软,似乎有陷落之状。 海萍心中一震,真气聚提,喝声:“姐姐小心……”话说中,人已飞空三丈,盘旋扫飘,不禁扭头向苑小玲那儿看去 哪晓苑小玲不比他慢,早已在空中飘闪,而且,也正向原来立身之处查看,怪呀!那块地方,却无任何凶险迹象。 海萍恨得牙关紧咬,拳腿躬腰,斜向右坡面坠落。在他的身后,紧跟着苑小玲,同时飞落。 身形乍稳,蓦地两人脚下又感到有点旋动,不过,这次脚下的黄沙,倒是真的在旋卷,身法如云,人影疾闪,两人再升空而起。 要知这升空盘旋,最耗真力,攻势不多,倒可勉强施为,若次数变多,危险也就随之而来,可是,白沙墩的魔头们像故意开玩笑,只要海萍和苑小玲落地,不管哪个方位,都有松软旋卷现象。 如此一来,首先吃不消的是苑小玲,此刻已是香汗盈盈,娇喘时生,身形已摇摇欲坠,险象百出。 海萍一看情形不好,气纳丹田,临空横移,探掌将苑小玲斜斜的一托,借势向最先到达的方向推去。 小玲身不由已,娇躯如风驰电击,猛向前面射去。 海萍生怕她真气凝聚不了,摔落重伤。于是,紧贴在她的身侧,托住玉腕,轻飘飘的落在地面。 “好毒辣的诡谋!”苑小玲长长地吁出口气,赶忙调运霸力。 海萍冷冷地一哼,怒道:“八荒恶魔,只会这些鬼蜮伎俩……” 话未说完,蓦地“轰!”巨响突起,浓烟喷射,眨眼之间就景物不见,一片漆黑。 “姐姐……” “弟弟……” 两人相互呼应,正待急谋对策,忽然天旋地转,风沙滚流,猛向二人扑袭,这种奇特的机关布置,是专置人于死地的。 伍海萍出道江湖,已是名声震耳,杀气远播,八荒人物恨入骨髓,都有杀之之心。魔头们千方百计,好不容易将姐弟两人诱激到白沙墩,试想怎会让他有生还之机。 眨眼间,姐弟两人分隔很远,风沙及旋转仍未稍停,海萍心中大急,脱口又大叫一声“姐姐”……尖锐的叫声,正在此际传出,使海萍更加急怒,抡掌两晃,很快的乱劈两掌,但掌风并无物体阻碍,眨眼就消于无形,然而,却劈散扑袭的黄沙。 他凌厉的掌风刚过,忽地呼啸连声,厉劲频传……强猛的劈空内劲,从四面向海萍攻到,这漆黑的场所,突地从四面攻袭,的确叫人难加防范。 伍海萍把心一横,暗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既有攻击,必有人在,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利,杀吧……”念头急转,真元斗聚,默察正面攻来的方位,扬臂劈出四掌。 蓬……蓬……蓬……蓬……响声震耳,沙层乱扬……海萍气凝丹田,身形暴射,直向正面扑去,同时,双掌不停,一路猛劈硬打,快迅非常,这是情急拼命,打法超出常规,也与武学技击相违背。 陡然间,劲道在天面空际猛震,排出一声巨响,将他前扑之势阻住,但惨嗥三声,紧接啪,啪,啪地三声轻响。 海萍倏地一怔,旋即明白准是被自己劈死三个匪徒,不禁大吼道:“不怕死的只管来……”呼啸再传,攻势切近,人家又施偷袭。 海萍力道早聚,咽住吼声,扬掌左右环扫,硬生生地拍出两掌,轰声重起,强劲更凶,又传来一声怪叫,等他翻掌后的当口,另一股威厉的力道,侵袭过来。 时机紧迫,随着一扭身形,掌虽拍出,可是背后早被来劲击中,血气翻涌,不自主的向前栽出了四步之多。 海萍杀气高涨,但却眼冒金星,身形刚稳,蓦感脚下黄沙一松,尘土似乎崩裂,本能的一提真力,哪晓得背部一阵激烈的刺痛,原来凝集的真元,顿时散去,身躯一轻,黑樾樾不明何故,竟向下面沉落。 事实上白沙墩前路进道,是座宽广山岩,经过人工的修建,铺满了淡黄色的沙层。 海萍和苑小玲初进白沙墩,并未进入岩内,铁塔魔君出现,目的是在诱使海萍入岩。 他和她阅历太差,从山坡顶端飞落的时际,方位已变,恰好中了铁塔魔君的圈套。姐弟两人一进岩内,铁塔魔君即将机关发动,一时风沙齐飞,地动山摇,岩中黯黑。 盏茶之间,攻势发动,八荒人物在暗中猛攻,单留正面让海萍行动。这个当口苑小玲已陷入另一个机关中。 海萍听见的尖锐叫声,正是小玲陷落的刹那,等海萍情急拼命,天罡排出,人也前扑,一口气被他糊里糊涂劈死了三人,但当海萍隐身之际,攻势又到,硬逼他退到危险地区,好,以机关致海萍于死。 果然,海萍在急骤间震死左面之人,后背受创,前栽数步,而落下陷阱。 黯黑、潮湿、阴森……阵阵薰人作呕的腥气,委实叫人难以忍受,可是海萍倒能无事的盘膝端坐,调运功力,从山岩陷落,人并未昏过去,心神稳定,沉落中,竟被他再次的将真元提聚起来。 不过,不能即刻运用,因此摔落底层,浑身固然疼痛,却未受到伤害,翻身盘坐,索性闭目运功,自行调治背脊所受的掌伤。 不知经过多久,海萍方觉得神舒体畅,疼痛全消,忍不住张目环扫,啊地一声惊呼,人也随着站了起来,敢情他现在的立身之处,却是个宽大无比,难见天日的深涧。 百多丈的高顶,展出极具微弱的光亮,使他能将涧中的情景,全部收入眼帘,估计时间,大约是在天明,否则不会有微光射入。 借光线仔细查探,深涧的周围,大约在十丈左右,上小下宽,全是直壁围绕,滑不留足,周围直壁的中间,有许多突出岩石,不规则的环生着,看去非常奇特。 海萍在黑黯的山岩中学艺两年,故而此处潮臭,倒能适应,不过,要想生离这儿,却比登天还难。 要知八荒人物目前最怕的是伍海萍,千方百计想置他于死地,然而,海萍的武功太高,打他不过,不得已,才运用这些机关绝涧,而杀海萍。 伍海萍观清绝涧情况,不禁眉头深销,付道:“通路没有,如何出去?日子长了,岂不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想到此处,不觉有些英雄气短,长长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当时就浮现出许多事来;父母的血海深仇……八荒人物的凶样……独臂大师和半面神尼的大恩……苑小玲和吕小芳的娇媚……一幕一幕地,有甜、有苦、有辛酸、有狠辣……他,呆怔在幻境中,完全失去知觉。 突然“哈……哈……哈……”三声狂笑,传自绝涧的上端,震的碎土撒落。 海萍陡然一惊,星目精光闪动,杀焰再起,幻想去之一空,仰脸上看,没有人出现,也看不出任何异状。 大笑停住,紧接着有人喝道:“姓伍的,这是座绝地,你趁早震碎天灵盖到阴间报到……” 海萍气得一哆嗦,截口骂道:“放屁!小爷要杀光八荒匪徒,还不愿就这样死去!” “哈……哈……哈……”又是三声狂笑,接道:“好小子!不愿震破天灵盖也好,反正也能将你饿死,三天之后,来收你的尸体。” 海萍机灵灵的打了个冷噤,正想回骂两句,可是没有音响,又恢复了寂静,运足目力,专往发话之处瞟视,除了那些突出的岩石之外,还是看不出别的现象。 海萍心中大急,怒气也更盛,大吼道:“铁塔魔君,你有本领现出原形来,小爷不将你砸成泥浆,就不叫玉书生!”回答他的是沉寂,沉寂,沉寂…… 至此,他明白八荒人物对他是如何的狠毒,纵是叫破喉咙,人家也不会理会,低下头,颇为丧气,杀焰全消的垂手而立。“我何不到里面去看看?说不定另有发现……”心念既动,脚下不停。两个闪身,很快的离开了原处。 这儿光线暗,却阻挡不了海萍的视线,只见他行走很慢,两道电般目光,湛湛有神,细查绝涧的每个方位,原来里端宽广无比,越往里行,越是下坡,周围全是黑色的石壁,阴凉无比。 他走出二十多丈,再往前行,就看不出有可通之路。 “奇怪!这座天然的深洞,怎会毫无出路?”海萍望着石壁,心里是这样的疑虑。 他失望了,扭转身,再往前面退回去,突地他有了个新的想法,忖道:“莫非上端突出的岩石,是攀援出洞的机关?何不上去看看。” “唉!可惜太高,我蹿飘不了……”反复寻思,困难重重,使他难作决定。 许久,见他猛一跺脚,自言自语道:“我何不借两壁斜飞之力,攀取石岩……”心念一决,真气陡提,振臂之际,人已冲空飘起。 他身法奇怪,早上升两丈,贴攀臂面,然后,再借壁面垫脚,斜斜临空飞渡,继续上升,不大工夫,就飞登突出的岩石。 岩石大小不同,大的可以容人立足,小的仅只容双手攀揪,海萍停身在刚可容人的大岩石上,很仔细检视许久,却未发现有任何机关,接连,翻跃了好几个岩石,还是发现不了什么,不觉大为泄气,摇摇头。只好飘身下坠。绝望了,坐在地上,等死神降临。 一天,二天,三天……第五天,海萍坐在原来的方位,一直就没有移动,他不但没有饿毙,反而精神振奋,双目精光外吐,脸色红润。 要知他在断魂崖一住两年,吞服了千年银桃,这银桃功能延年益寿,十数日不吃不喝,倒不会影响生命,同时,他静待死期,心无杂念,五天中始终在运行功力,因此,他神光焕发,功力又增。 海萍自己不知道已过了五天,陡地上端又有了响动,将海萍惊醒过来,双目正张,忽听有人喊道:“姓伍的,收尸的来啦……” “咦!咦!咦!” 好几声惊奇而怪讶的音调,接道:“这小子没有死……奇怪……” 海萍早判断出这是铁塔魔君他们的声音,不禁杀机又现,他声色不动,觑准突出石岩的方向,双手一按地面,蓦地斜飞四丈,只两三个借劲,人如闪电的到了左面岩石之上,身形乍定,掠掌迎空猛劈。 蓬!蓬!蓬……壁面碎石,纷纷坠落,不绝于耳,一口气劈出了七掌,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招来无穷的麻烦。 “哈哈!小子真是人间阎罗,埋他!”铁塔魔君此令一出,忽地黄沙滚滚,从顶端的四周,如水银泻地,满罩绝涧,霍然压落。 海萍冷笑两声,双掌排出,怒道:“魔崽子,小爷若有一线生机,决将你们杀得半个不留……呸!呸……” 沙层经他掌力震散,落势更急,满身满头,嘴里也落进不少,拼命吐出。 海萍在此刻的心境,其恶劣是没有办法形容的,在心头,满满的积压着一个“恨”字,他恨透了这群毫无人性,横行江湖的恶魔。 沙层压力加重,双眼现出了血丝,杀机充海眉宇,一种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向下飘落,下飞之势,快不可当,流星般地稳落底层,纵是如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黄沙袭中,而且,沙的来势加猛,一座深长的绝涧,已变成层层沙幕。 海萍立足不住,纵身而起,再往绝涧的里端跃去,可是,坡度倾斜,沙群拥集而至,渐渐地,已深达他的双膝。 心中忧焚如火,匆忙中,不知该往何处躲让,流沙并未停止,很快地淹及腿部,海萍仰天一声长叹道:“天!难道我伍海萍就该丧生此处!”血气翻涌,在绝望中,不由一声大吼,两掌轻按沙面,纳气提身,拔出沙面有八尺多高。 在空中,凝功斜飞,疾往黑石壁面,贴壁而立,沙浪暴涨,距离脚下不过半尺左右。 海萍暗中一懔,振臂上游,再进八尺,所幸绝涧里层坡深无底,积沙虽猛,但是,却无法高涨八尺以上,因此,他脚下始终保持和沙面相离在尺半以上。 不知经过多久,沙浪方静止下来。偌大的一座深涧,几乎被沙层填满,叫人见而心寒。 海萍浑身沁出冷汗,凝目探望,竟也惊得瞠目咋舌,呆呆出神。大约有一个时辰,他试着运气下移,足抵沙面,功力一直不敢放松,方勉强依壁而立,心宽许多,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忖道:“假如沙浪不停,势非逼得我再往前洞移进,那时,要不被活活地埋死在沙群中才怪咧!” 话虽如此,可是又该怎样出困呢?这是个极为困难的事,使他又陷入苦境。 “生死由命,且往洞前趟进,再作打算吧……”他求生之望,油然而起,仍旧依着壁面,试探着再往前行去。 又回到原来的方位,仰道远眺,景物依旧,看不出有丝毫转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捉弄,凝目深思,不禁悲从中来,滴出了几滴英雄泪。 海萍又长叹一声,曲膝靠壁,往沙面上一坐,还好,倒能安稳十分,凝聚的功力,不期然也散去大半,实在想不出脱困之法,抱定听天由命的心理,紧闭双目,又沉沉的入睡。 陡然间咕嘟嘟……咕嘟嘟……极轻微的怪音调,不停的传进他的耳中,海萍心头一震,张目瞟探,环扫一匝…… “噗!”灰影疾射,轻落在离身不远的沙面上。 海萍不知是什么东西,甚为紧张,他生怕又是恶魔们施展的毒谋,功力陡然回凝,强加戒备。 良久,良久,没有反应,一小团灰色物体,停留在那儿,死死的动也不动。 海萍不禁好奇心动,默思半晌,轻言道:“不管是什么诡谋,滑过去看看……”念动身移,脚尖一点,就到了那团灰色物体面前,他不敢骤然伸手去拿,凝目细看,啊!原来是一团白色的手巾,裹着一颗小石。 “这是什么玩艺儿?怪呀!”猿臂展动,用食中二指一夹,就将那团手巾夹住,身形一旋,又回到壁面,盘膝而坐。 伍海萍吃了很多亏,如今生死不能,他倒反而步步小心,谨慎万分,轻轻地打开手巾,上面似乎写了不少的字,又像是画着一幅图案。只是光线太暗,字迹太小,不能看得很清楚。 要知现在正是午夜,深洞黑暗无比,这也就是伍海萍,若换上别人,只怕连手巾都不易看真切。 他反复观看,还是看不清。“唉!”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只好闭目养神。 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他又睁开星目,仰脸望去,细微的光亮,又在顶端出现,忙打开手巾,定目看去,奇迹发生了,手巾上的是字,也是图。 只见上面有几行很小的字,写着:“绝涧极右的突出石岩,有一块略带黄色,你只要能攀上岩石,用力扳动,自会有出困之路。” 另外在图案的旁边,写道:“离开绝涧,机关重重,若能熟记图中的道路,即可重见天日。” 没有落款,也没有标记,海萍眉头舒展,也深为怀疑,沉吟许久,并未立刻采取行动,不久,他心中忽然一动,忖道:“总是一线生机,且试他一试,再作打算。”急于出困,收起那块小手巾,立身觑准方位,蜂腰拧动,真力早提,已升高数尺,借势斜飘,来面几个转身,已抢登石岩之上。 这是他原先攀登的石岩,神目如电,拼命的往右首看去,果然,有一面倾斜而尖的黄色石岩,在两面大的突出石岩中间出现。 心头一阵喜悦,飘身探进,很快的攀援过来,他左手攀住大岩石,右臂贯力,往黄色的尖石上扳动,力道过猛,嘎地一声,尖石被他扳断,发出刺耳之声,吓了一跳。 海萍收回右臂,心跳加急,瞪眼望着断石出神,倏然,响声大作,嘎嘎不停,他大为紧张,迎目四看,却无任何现象出现。 片刻间,石屑飞舞,碎沙纷纷散落,他左手攀住的石岩,在感觉上似乎是在震动,振臂翻腕,掠身上移,刚将身形蹲稳在石岩之上,蓦地那左右两面突出的大石岩,倏地向壁面缩进。 海萍心中一慌,提气刚要跃纵的一刹那,壁面洞开,石岩连人带石,快疾无比的向裂开的壁门滑进! 海萍脸色骤变,纵身已是来不及了,他不明白这种神妙机关的作用,很讶异的进入门内去,心神恍惚,功力全散,眼前一片墨黑。 眨眼间,石岩猛可里大大的一震,竟将海萍掀落,嗖地一响,再往壁面滑出,海萍又吓了一跳,功力凝聚之间,人已落立地面。 他昂首看去,原来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光线也渐渐的明亮起来,甬道不高,恰好容一人行进。 海萍恍然大悟,神形陡振,曲腕取出那条手巾,仔细瞧去,图中虽是指明了进行的方向,但是,暗道和支路太多,而未加以说明,略一迟疑,即大踏步往前走去,甬道很短,不过十几丈远就走完了。 可是,眼前的景物变了,变得使人难以捉摸,甬道的尽头,相当宽敞,然而,支路分成五条,每条路都以颜色标记。 由右至左,分为红、黄、蓝、白、黑共五种。 海萍看得一愣,他不知该走哪条路才算对,掏出图案一看,路是五条,却未指明叫他走哪一条路,他下意识的生起恨怨之心,忖道:“道路分歧,走哪条路好呢?为什么不在图中写清楚?可憎!” 他凝视许久,陡下决心,自语道:“白色最是纯良,何不先从这条路出去……”决心既下,暗提功劲,抬步往白色标记的支路走去。 走进不到两丈,发现路形弯弯曲曲,足可容三五人并进,顾不得厉害,硬往里闯。 五丈已过,景况又变,原来这儿有三间石室,每间石屋都有着明亮,好奇心再起,身形扭转,即往左面石屋跨进。 乍进门,灯光察地一声全部熄灭,浓烟四起,直向门口扑来,海萍喝声:“不好”人已后撤,刚出石门一半,陡然蝈蝈之声,传入耳际。 他微一怔神,石门赫然砸落,迅快无比,海萍弓背缩身,猛然撤出,定目看去,只见火星四射,尘烟滚滚,原来是一座铡刀,入地已是三四寸深,冒了一身冷汗,暗骂声:“好毒的机关!” 正要转身离去,铡刀已缓缓上升,烟雾从门口飘出,薰得双泪交流,侧身闪让,抹去泪水,睁眼之际,倏然黑影疾纵,发现有人分从另外两座石屋奔去。 海萍不禁大怒,双掌齐吐,狂飙顿发,硬往石屋打去,轰声急传,一股惨叫,血肉横飞,竟被他盲目的劈死一个青衣怪汉。纵身落在石门之外,星目飘去,一屋空空,另一屋内的墙脚下,躺着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无人的石屋,他却不敢再进,冷电般的双目,不停的侦察动态,甬道又呈现寂静,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不到十丈,已抵达尽端,海萍沉思有倾,继续往前面走去,路,没有了,黑沉沉的看来是条圆形的死洞。他抬目四望,却见洞的上端,悬站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此路不通”四个红字。 海萍火气特别旺,举掌上推,劲力又发,啪地一声,木牌碎屑,纷纷向四面坠落,可是,并未出现可通的道路,也未出现敌踪。 其实,这里并非是绝地,有路可走,只是他不懂得机关埋伏,空存满腔杀焰,而无法发泄。 扭转身,从原地退回,刚到第二座石屋前,黑影再现,猛向石屋抢奔。 海萍一声怒喝,人已如闪电追到,这一次,他可是看清了是两个青衣怪汉,血气横冲,身法更疾,恰好在怪汉进屋的工夫一脚跨进石屋,他眼中喷火,突见两个怪汉在扭动石 屋左面的铜环,心头一懔,抬掌照那个扭环的怪汉劈去。 怪汉一声闷哼,被他掌力震飞得砸向墙壁上,蓬然一响,口吐鲜血而亡,然而,就在他发掌的同时,门上已落下一座石闸,悄悄的向海萍砸到。 海萍此际正是脚里脚外,进退都感困难,待他发觉,说什么也来不及撤身,不得已,缩脑后移,双掌疾伸,硬生生地将石匣托住。 这石匣的力道,至少在三千斤之上,海萍真力俱发,已感到有些吃力。 另一个青衣怪汉见状,脸上吐出冷然笑意,回身抽刀,反向海萍扑进。 石匣的压力不减,海萍两臂已渐渐弯曲。 危机一变,生死顷刻……怪汉已然扑到,蓦地……石屋右面的墙壁突张,纵出五个同服色的汉子,大声狞笑,抽刀同扑,看情形,大有乱刀将海萍分尸的模样。 这五个人出现,逼使先扑近的怪汉一怔,单刀出手,又往回收,就这工夫,另有五个汉子已举刀赶到,奋力照海萍身头手脚剁去。 命在刹那,蓦地海萍一声狂吼,骨节乱响,双臂突伸,石匣竟被他使出平生之力,反送两寸,刀光奔到,海萍又大声一吼,轰……石匣陡然砸落,六把刀,当,当,当……齐往匣上砍去。 只是,海萍并未被杀,六个怪汉的虎口,却被反震得酸痛出血。 原来海萍在情急之下,稳身斜移,错步从刀光中,抢奔出石匣,闪身在怪汉身后墙边。 六个怪汉不由得呆愣起来,可怜他们急于杀死海萍,而未看清海萍是怎样逃脱的。 海萍杀机毕露,排出几声凛人的冷笑,凝功未发。 六个壮汉心中一阵猛烈的跳动,拧身一看,不由吓得一战,六人举刀齐吼,凭人多而群攻海萍。 海萍恨极了这些爪牙,不退反进,抡臂横扫,排山的雄风,应掌而发。 地动山摇,屋震人晃……眨眼间,刀飞人滚,蓬响连声,一片惨嗥,慑人心弦。 海萍哈哈一声狂笑.圈臂直推,掌发循环,六个壮汉,连手都没有还,已被劈死得半个不留。一口气劈死六人,眼都:不眨一下,算是稍出了心头积压的闷气,冷然地哼了一声,望了望六具折头断臂,口角喷血的尸体,不由又得意地展出了两声狞笑。 忽然之间,他发觉石屋四壁合缝,蚊蝇都无法进出,心生晦气,埋怨自己道:“真该死!怎么不留一个活口?” 目光梭巡,被他发现原来壮汉扳动的钢环。生望重燃,转身扳住钢环,上下猛地一搬…… 察……察……两响过去,身后的壁门分开,他尚未松手转进,猛然间,厉风疾卷,登将他震得前窜了好几步。 海萍暗中一惊,稳身看去,又是三个壮汉,抡刀横阻壁门。 “哈哈!杀不完的鬼崽子……”他喝声未了,身后壁门又分,狂风卷到,却将他震向左面的壁面。 海萍掠目看去,壁开两面,三个壮汉同样的抡刀阻拦在门口,如此一来,海萍已经明白四壁都是活门,必定有人出现。 身形甫定,即忙前跨五步,站在屋的中央,冷笑道:“嘿嘿!都出来吧!小爷一次来解决你们……” 果然,一座石屋,此刻四面宽敞,每面都站着三个捧刀的怪汉。 屋角间,另外出现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中年人。 海萍暗中凝集神功,星目如电,射向屋角的那人,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凶恶的家伙,但却想不起来。 “小子!古刹之内让你逃得活命,今天可是你死亡之期,哈!”四十多岁的汉子提起了往事。 海萍一听古刹二字,惨状映现心头,眼吐血丝,恨满胸膛,恨极狂笑,没有说话,只有血泪交流,身形起处,硬往那个怪汉那面冲去。 “上!杀这小子!”十二个捧刀壮汉,从四面迫进,举刀就剁。 海萍冷冷一哼,神功陡发,晃肩扑进,迎着正面居中的汉子,铁腕一翻,就扣住了握刀的脉门。 海萍怒吼一声,举肘一挺,力道奇猛……汉子一声大叫,松手口喷鲜血,倒震两丈而亡了。 这手法快捷万分,恰在此际迎上猛攻的汉子,海萍左掌横拍,右手刀斜扫过去,罡风疾闪,惨叫频频,霎时就死了两个。 这时差不多是疯狂了,刀掌并举,双脚齐攻,每出一手,几乎是运出十二成功劲。试想这几个壮汉怎会挡得住?怎是敌手? 一眨眼,又报销了五个。 墙角指挥打斗的汉子心头一惊,拔脚往里就逃。 海萍眼神如电,并未追去,当下冷笑两声,震臂提力,扬手打去。 噗!血光崩现,那家伙惨吼两声,挣扎着又跑了五步,方倒地不动。 海萍恨恼未减,回身欺进,铁腕掠动,又捞住壮汉的脉门,五指如钢,一使劲,壮汉已死了一半。海萍往左一带,右手拦腰将半死的汉子带了起来,右脚猛踢,将扑进的汉子踢出三丈,碰地而死。 突地,他横着将举在掌中的汉子,猛力一推,照另两个壮汉砸去,推送之劲,不下千斤,委实吓人。 剩下的两个汉子本想逃命,一见人已砸到,想逃是来不及了,硬挺也挺不住,不得已,抡刀照着自己人身上剁去。 壮汉只轻轻的一哼,人已变成了三段,五脏外流,惨不忍睹。 海萍又是两声狂笑,纵跃而进,两掌拨出,轰声震耳欲聋,烈焰卷过,两个汉子竟被卷飞。 啪!啪!砸在地上,脑浆和鲜血,混成一片,格外刺目,当时就命归阴府。 这一场狠杀,只不过在半盏茶的时光,动作之快,力道之猛,的确少见,他连杀一十三个八荒手下,似乎不愿就这样罢手,神目四望,又在打寻目标,静悄悄,满是血腥味,他 发现不了什么,转目将每具尸首看完,不禁打了个冷噤。 因为,他眼睁睁瞪着那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死况也各不相同。 “走!”在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嘴里不期然的呼之而出,脚下也同时动作。他不从原门退出,反而走最早壮汉出现的壁门,这面仍然是座狭长的甬道,和先前行走的相同。 海萍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走动,却没有那么粗心大意,步步设防。 过去了三丈多远,情况变了,甬道的左右两面,装置着许多暗门,计算着只怕有十二间之多,每边六个门,每座门的中间,都有两只铜环。 他不敢扳动铜环,昂首直往前端奔进,甬道的长度,估计着大约在五十多丈左右,顶端已到,却是一扇较大的暗门。这扇门的左面,只有一只铁环。 要离开此处,非扭开房门不可,否则,不得其门可出。海萍怔地一怔,心说:“这十三座暗门,必然都是机关,若不破门而进,只怕出不了这条道路。” 左思右想,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一横心,转身靠右首的暗门那边行去,他走到第四间暗门旁,急忖道:“此门居中,可能通路很多,我且从此门出去吧……” 心念乍起,抬臂伸指,照两个铜环拧去。 喀喳一响,门未启开,但在门的各部,出现了许多小孔,海萍心中一动,喊声:“不好!” 沙……沙……沙……毒弩如雨,密密麻麻的从孔中打出。 海萍在喝喊不好之际,就已侧身左跃,身法不能说不快。 然而,毒弩比他还快,就这样衣服下摆及衣袖,各中了七八只毒弩,海萍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检视衣袖,不由又展出了骇人的杀焰。 他迎目左探,只见暗门上攒满了毒弩,气往上撞,跨进两步,真元提动,举掌照发弩的暗门上拍去。 蓬……暗门木屑四溅,只剩下少许木架,海萍跟身而进,左脚刚跨进门槛,蓦地白烟袅袅,在房的中央喷出,直向门口射飞。 这白烟形成一股浪潮,飘荡门边一丝却未散去。 海萍闪身退出,哪敢轻进,烟弥甬道,极快的难辨景物,俄顷,怪味薰鼻,呼吸都感到万分困难,海萍凝住气息,步步后撤,乍到第一道暗门之际,忽然咚,咚,两声怪响,白烟之中,闪出了熊熊的火焰,直向海萍这面燃烧。 这一下可将海萍逼得无路可走,顺手照第一间暗门的铜环扳去,嘎嘎两响,门已应声而开。 海萍侧身闪进,原来暗门之内是两间小房,火焰已从门口窜过,海萍打量那两间房间门口,只见左面门上写着:“阎王向你招手。” 右面门上同样是六个字,写着:“判官向你拘魂。”都是死路,毫无生机。 海萍不知从哪个门行走,火焰闪进,心中大急,思道:“生有处,死有地,找阎王吧!”猛然一脚,踢开了左面的房门,没有埋伏,探头瞧去,哈!敢情这里不是房间,而是个天然的石洞。 他闪身而进,顺手将门关上,靠着门,轻轻的吁了口气,忙取出图案细看,察看了许久,不禁心中大喜,原来手巾中图上显示,此洞直进的,共有小路三条,都能通达外面,不过,这中间是否另有埋伏,却未说明。 海萍管不了这许多,出困要紧,只见他神情振奋,豪气奋发,一挺胸,勇往迈进。 十丈不到,果然路分三条,只能容人行走,他略加考虑,选择了右面的那条路,快速而行。 要知这条路原就很难行动,但是,大多被苑小玲破去了,苑小玲对机关埋伏,虽不太熟念,却比海萍强得多。 在山坡前,她和海萍同时被困,不过,她是独臂的门人,同时,八荒的目标是海萍,对她,也就放松了许多。是以,她被困在此处,而没有遭遇袭击,细心琢磨下,却被她破去了重重埋伏,便宜了海萍,也便宜了她自己。 海萍出困心切,大步疾奔,他奔走将近半里路的光景,忽听左面传来两声极为轻微的呻吟,海萍听觉特灵,吟声入耳,不觉心头一震,脚下也自然地停了下来,他扭脸望去,却是一条壁面,无容人存身之处,这声音是从何而来?莫非听错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望着壁面出神。 突然又有两声轻微的呻吟传出,这次可是千真万确。但声音从何而至呢?奇怪! 本想离开,可是这声音对他的关系太大,他不能走。本能的伸出贯劲的右手,骈指往壁上一戮,力道很强,呛啷一响,石壁陡然裂开一条宽可及人的石缝。 海萍愣了一愣,凝目望去,一片淡黄沙面,黑暗中,隐约约的看出有人在蠕动,他功聚周身,真元发动,晃肩进入石缝,踏走黄沙之上,轻飘飘的快速非常。 绿衣展现,扑俯沙上,秀发散披,无法见到面目,而且双足埋进黄沙之中,很明显的是位姑娘。 海萍心中一直就惦记着这位绿衣姑娘,乍见此景,心中一急,几乎流出了眼泪,抢进一步,双手将她抱住,叫道:“姐姐!你怎么啦?” 她,正是苑小玲,被困在沙冢之中。苑小玲破除这条道上的机关,人却疲备不堪,加上几天没有进食,故被毒沙侵袭,晕倒此处。 鬼使神差,若非海萍选择这条出路,苑小玲非死在此处不可。 苑小玲微睁无神秀目,张嘴想说话,却无力说出,只用手指点点脚下。 海萍心里不知有多难过,低头看去,这才看出端倪,赶忙拾起小玲的银剑,运力拨散黄沙,将她抱在怀中,张眼看去,吓! 苑小玲双足肿得老大,脸色惨白,皮肤肿胀,气若游丝,等于是棺材里拖出来的死人。 海萍一见小玲如此,心里面有着酸辣、悲忿、恨恼、苦痛……各种不同的滋味,反复搅扰。脸色凝重,提剑抱着小玲,步出石缝,直往前端行走,他不知前面是否有出路,是否有机关,反正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什么也不管了。 走!走!走……走完了这条狭道,即进入一座宽大的石屋,海萍只见石屋进出口很多,都有门槛封锁,阴森森地,有着一股杀气。 进入石屋,走了十多步,蓦地两侧门槛开了四扇,人影疾射,风声飒然。 海萍当即一怔,凝神看去,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相逢了。 第一个出现的是铁塔魔君,在他身后是九毒娘子,第二个现身的是七星真人,他身后是铁剑秀士,居中亮相的是火神怪杰,他的侧面是开山豹子,除此之外,各个门内,闪出了三十多个青衣怪汉,横阻在六人身后。 八荒人物却出现了六荒,不能说不奇。 海萍脸上毫无表情,抱着苑小玲,缓步向前逼去。 铁塔魔君嘿嘿冷笑,喝道:“小子站住!” 海萍神目瞪得老大。杀气腾腾,盯着前面的六荒,根本不加理会,大步跨进,这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加上他那股子正义之气,反倒逼得这群杀人如麻的魔头,大大地震惊。 “小子再要前进,我们可要发掌啦!”开山豹子也沉不住气,大声喝吼。 前进,前进,前进…… 铁塔魔君杀机突现,大喝道:“小子再上三步,我们六掌齐发,将你二人劈成肉泥。” 海萍还是那股凛人气魂,照样走动,事实上海萍已居下风,纵然是动手,也会败亡。因为,第一、他人单势孤,第二、几天粒米未进,滴水不尝,虽有银桃保命,在功力总是打点折扣。第三、怀中抱着苑小玲,说什么也不能动手。所以,他败定了,铁塔魔君等人,早算准了,方在此处拦杀,否则决不会容海萍轻易地走到此处。 眼看着第一步已然跨进……第二步已经走过……第三步正要移动……气氛突紧,生死边沿铁塔魔君臂举身移,首先后撤。 场中五荒跟着闪退,壮汉疾挪人群骤然四散,海萍昂然不睬,走进第四步,第五步…… 开山豹子怒声大喝,喊道:“宁要他横尸此处,不准他生离‘阎王厅’,杀他!” 六掌顿举,魔头们手下绝情,八荒人物功高群豪,都有几十年修为,这六人同时拍掌,力道之强,非同小可。 阎王厅狂涛澎湃,屋宇吱格乱叫,生死立判,慑人心弦。 海萍还未接近威力圈,已是衣飘发散,双目难睁,可是他凝重脸色,毫无所惧,自投死亡之路。 蓦然两股雄浑无比的劲力,从左右两面小门中排出,另一股柔弱而力强的掌风,从侧面逼向海萍。 轰,轰……力道扯平。狂响一过,海萍同时后挫了七八步。 六个魔头脸色铁青,把住六道进出口,紧瞪着海萍发呆,但海萍也愣愣地环扫六个魔头,突如其来,震撼了在场的人众。 铁塔魔君冷笑两声,喝道:“嘿嘿!怪不得这小子不怕死,敢情暗中还有帮手咧!” 九毒娘子格格两声娇笑,道:“正好!先杀这小子,再收拾暗中的帮手……” 说到此处,又传出两声脆生生地娇笑,紧接着道:“别不要脸了,一个也收拾不了。” 群魔大为震动,数十道眼光,移向发话之处。 海萍心中忽然一动,急忖道:“是她?” 不见有人出现,七星真人蹩不住怒喝道:“什么人?请出来相见……” 未等他将话说完,笑声又传,接道:“是我,这就来啦,嘻嘻!” 海萍左手侧门启动,莲步轻移,走出一位千娇百媚,满面娇笑,而弱不禁风的女郎。她的身后,紧跟着四个红衣大汉,各人手中握着一条圆形的乌木棒。 女郎笑吟吟地直向海萍那里走去,对海萍之态,像是特别关怀,可是她将眼前这群魔头,反而没有瞧在眼底,走了十来步,左门响动,出现瞎了右眼的老翁,右门同时大开,奔上瞎了左眼的老太婆。 女郎走近了海萍,老翁与老婆婆也正好在她身后,目光炯炯,暗加戒备,她很体贴地看了海萍一眼,问道:“没有事么?”她明明看见了海萍怀中的苑小玲,但她没有丝丝关切之情。 海萍没有谢意,只冷冷地答非所问的道:“你们都来了?” 女郎一怔,笑道:“沧海一奇请了你到白沙墩,不是也请我到白沙墩玩玩么?” “你成功了,而我却失败了。” “失败了也犯不着送给他们劈死你呀!” 海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苑小玲,情不自禁地一叹!道:“唉!她……” “姓伍的,女娃中了我们千毒沙毒,你纵有天大的能耐,也难救回她一条命。”铁塔魔君冷冷拦住海萍的话头,傲然而谈。 海萍心头大震,血气翻动,杀焰也展露眉宇,他是想将苑小玲交给那位青衣女郎,趁机和六荒拼命。 就在他暴怒忿怒的当口,忽听女郎哼了一声,微笑道:“白沙墩毒沙固然毒震江湖,不过,像她这点伤势,还难不住本公主……” “娉婷公主,我八荒人物与你苗疆华宫,素无仇怨,你何苦和我们作对?”九毒娘子恨声质问。 娉婷公主冷笑两声,道:“是你们请我来的嘛!” “请你来并非要你从中作梗!”开山豹子大声说。 “笑话,难道请我来看热闹不成?” 火神怪杰怒忿极了,大喝道:“如此说来,你是非要插一脚不可?” 在一旁怒立的独眼老翁不由大怒,接道:“你说对了,别人怕你们,我索命翁可不在乎!” “敢情好,恕我们不客气罗……”火神怪杰冷笑而答。 海萍忿怒难当,大喝道:“住口!”他星目精光闪射,威厉万端,转对娉婷公主道:“我的事还是请你们少管……” 娉婷公主脸色一红,索命翁杀机大现,公主背后的铁拐婆婆冷然一哼,狠狠一顿拐杖。 火拼将起,海萍又处不利之境,但他压根就不理睬,扭脸对六荒喝道:“伍某人人间丈夫,向不求助于人,你们和苗疆之事,不必将我牵扯在内……” “哼!没有良心的东西……” 海萍回头一看,原来是铁拐婆婆在说话,不禁大怒,喝问道:“你说谁没有良心?” “说你!” “我与你们素无恩怨,自信对你们是够仁至义尽的了,我怎么没有良心?” 铁拐婆婆银发怒张,瘪嘴一咧,怒道:“没有我们公主,你出得了……” 说到此处,突听娉婷公主拦道:“婆婆,不要说了。” 铁拐婆婆实在忍无可忍,望着公主轻声道:“早知他是这样冷酷,还不如让他死在绝……” 娉婷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老婆婆将要说之话,硬生生地咽住,憋得老脸通红。 海萍听她两次说话,心中倏然一动,只是此时此地,实不容他多作思虑,怒容稍敛,回望娉婷公主道:“在下心境恶劣,话出如风,不周之处还请原谅,不过今日局势,还请不必插手,再见!”话落身转,抱着苑小玲,面对六荒大声道:“你们与我仇深似海,今天杀不了伍某人,日后必要将你们砸成肉泥,纵然容情让我,也不心领,我要走了,有种的只管动手。”星目平视,气度安详,缓步往正中大门走动。 三十多个青衣怪汉,竟被他这种气魄震慑得痴呆如泥,呆着不动。 六荒被他几句话说得心惊魄动,铁塔魔君大喝声:“拦住他!” 怪汉被魔君喝声吓得一哆嗦,人影搔动,刀叉齐举,冲着海萍冲到。 娉婷公主有心相助,无奈海萍将话扣满了,芳心有着无比的哀怨和痛楚,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死亡之门。 人影接近,银光刺目,眼看海萍丧命的刹那,蓦地黄影疾闪,娇叱两声…… 群魔猛可里一怔神,就这当口,呛啷,呛啷……几声怪响,怪汉的刀刃,却被削断了七八柄,三十多个怪汉骇异万分,纷纷往后一退,举目看去,哈! 厅中已然站立一位娇艳绝伦,满面杀气的妙龄黄衣姑娘,这位姑娘怀抱银虹四射的宝剑,威凌之极,怒瞪着那群恶魔。 许久!许久!方见她回首冲着海萍,嫣然一笑,道:“萍哥哥,你跟着我走!” 海萍神情陡振,大喜之下,忘了称她之名,急道:“姑娘请吧!” 来的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半面神尼的衣钵传人吕小芳,她本来是心酸海萍移情别恋,负气而走的,但穷神却帮了海萍的大忙,追上姑娘,费尽了唇舌,方将她的醋意消除。 沿途在穷爷的领导下,追踪海萍,最后,方探知海萍和苑小玲赴会白沙墩。穷爷可真急了,拼命追赶,可巧在途中碰上娉婷公主一伙人。穷爷心中一动.并未露面,吩咐小芳暗蹑着她们,而到了白沙墩。娉婷公主露面,穷爷和吕小芳倒是沉住了气,直到此刻,方命小芳亮相。 吕小芳见海萍似乎神态冷漠,芳心一凉,但又不好不依他,只好在心头一叹,提剑开路。 七星真人纵身跃进,迎面照小芳就是一掌,喝道:“姑娘什么人?” 小芳左掌贯力,猛攻出去,右剑掠空划到,叱道:“你管不着!” 嘭地一声,两人都未移动,眨眼间火神怪杰嘿嘿一笑,飞跃而至,拦住了小芳的去路,喝道:“姑娘莫非是半面神尼的弟子?” “知道了何必多问!” “姓伍的是姑娘什么人?” 吕小芳玉面微微一红,冷笑道:“你问这些干吗,滚开!”银虹泻地,刷刷两剑,照双魔攻去。白凤剑气暴涨,冷森森地砭人心背,逼得二人后退了一步,但去路仍旧被挡。 七星真人嘿嘿冷笑,道:“白沙墩不是姑娘闯得出去的,还请三思。” “放屁!姑娘偏要硬闯!”剑光大作,剑势凌厉,一口气连攻了五招之多。 也许是双魔得知她的来头太大,不愿多树强敌,则不还手,虽退两步,却阻拦通路。开山豹子火暴极了,一挥手,九毒娘子,铁塔魔君、铁剑秀士四人,长身涌进,横阻正中。 铁塔魔君杰杰怪笑,道:“姑娘不听良言,只怕来得去不得……” 吕小芳冷笑两声,怒道:“我就不信……” 她振剑要攻,忽听海萍喝道:“芳妹回来!” 小芳听得心中一甜,却狠瞪了六荒一眼,当真的退纵海萍身侧,她秀目瞟动,发现海萍杀机凛人,脸色通红,星目也射出可怕的血丝,不禁脱口叫声:“萍哥哥……” 海萍一摇头,歉然说道:“我姐姐命在顷刻,实不能多延时刻,请你代我照顾她,让我来杀这群魔崽子。” 小芳本不愿意,及见海萍立意坚决,芳心一软,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苑小玲。 海萍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转身望着六荒喝道:“魔崽子,你们有多少通通上好啦!小爷和你们作个了断!” 铁塔魔君见海萍杀焰懔人,心头跳动,挥手对另外的五荒说道:“今天不是我们横尸此处,就是姓伍的埋骨阎王厅,咱们上!”六影纵横,恶狠狠地奔走过来。 大战即将暴发的当儿,娉婷公主忍不住叱道:“慢点!你们如果要以多为胜,本公主叫你们半个也走不出阎王厅!”她玉掌轻挥,几处小门前,出现了铁笛追魂,铁汉宗元,江南商隐,圣手秀士,玉扇秀士,还有胭脂堡的笑面郎君和脂粉金蝴蝶人等人。 这些人一出现,铁塔魔君他们就泄气了许多,一个个莫明其妙地互相瞪眼,事实上他们说什么也猜不出这群江湖一流高手,怎会受娉婷公主这个女人支配的。 七星真人城府最深,略略打量了眼前的形势,来了个大转变,冷笑道:“不要有损八荒的盛名,我们让开!” 老道背插七只连环剑,拔出一只,迎空上打,笃!恰好戮进屋梁正中,他挥手闪身,退到左侧小门前。 五条人影,快如闪电,疾速把住小门。娉婷公主不屑地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海萍心中大不愿意,瞪着娉婷公主怒道:“你真喜欢多管闲事!” 娉婷公主这次可没有让他,微愠道:“这是我的自由,管定啦!” “再要多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索命翁暴怒突起,大喝道:“小子你敢!” 海萍身形陡蹿,人在空中,照索命翁劈出两掌,大怒道:“我有什么不敢?” 索命翁斜步抬臂,双掌先后发出,烈焰疾卷……蓬蓬两响,老翁退了三步,海萍落地之后,也退了两步,这一下叮将海萍的真火打出来了,猛挺身,揉掌疾进,正要拍出,倏地身后嗡嗡乱响,兵铁交鸣。揉出的掌劲,硬生生地吸住,旋身看去,不由冷冷地笑了两声。 原来,三十多个怀抱刀刃的青衣怪汉,成半环形向海萍围了过来,海萍虎目如两道冷电,俊脸崩得紧紧的,大步往怪汉那儿走去。 “萍哥哥,接住这个!”银虹划空,破空疾传,白凤圣剑,已从吕小芳手中飞向海萍。 海萍心中大喜,脸上杀机重重,却因此展出了些微笑态,一招手,接住圣剑,圣剑在握,如虎添翼,三十多个壮汉,怎会放在海萍的眼底。只见他哈哈两声长笑,震屋嗡嗡作响,喝道:“魔酋不敢出面,却叫这群魔崽子来送死,哈哈!”狂笑中,抱剑纵跃,虎入狼群,追命九式,疾划而出。 三十六个怪汉像是久经训练,剑气乍到,化整为零,四人一方,形成九宫阵法,恶狠狠地展开了猛攻。 海萍追命九式虽是无敌,但人家的阵法攻守兼备,彼此呼应,打得头头是道。 要知道这三十六个怪汉,是沧海一奇亲手训练的阵法之一,在江湖上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这是七星真人的毒谋,毒辣的还在后面。 海萍剑气节节暴涨,逼得怪汉团团乱转,可是却无法杀去一人,心中急怒丛生,一时可想不出杀人之法。真火冲动,俊脸通红。 “宝剑专削兵刃,攻正面!”娉婷公主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两句,但听在海萍耳中,却起了极大的作用。 剑法顿变,光幕耀眼,夹着慑人心神的呼啸之气,疾似飘风,专往怪汉兵刃上递,三个照面一过,跄踉两响,削去了两股钢刃,海萍神情振奋,一声清啸,左手拨出一掌,逼退后面的十八个汉子,右手神剑跟进掠动,当……当……当……这一次竟被他削去了八股兵器,吓得壮汉阵法一乱。 海萍杀机倏现,剑抡正面,左打右刺,神兵利器,成力大发,两招过去,惨叫两声,正面八人,已死其二,举手间,剑劈两人,身法一紧,又倒下三人,鲜血急喷,吼声慑人,海萍毫不动容,一见阵脚大乱,旋身猛扑,剑光过去,三人断臂,两人少足,血流如注,不但阻止不了海萍的杀风,银光刺眼,身法如电,早就横劈四人。 这一路快疾的杀法中,竟被海萍悟出双招连用之法,不禁神情更张,他憋不住又是一声震动心弦的长啸,圣剑飞舞,声挟风雷,力如雷霆。 啊……哇……哇……红光乱洒,海萍身上已溅满了鲜血-接连倒地七个壮汉。一口气连杀带劈,死伤二十一人,仍不足以抑制心头的忿恨,眼中冒出了熊熊的火焰,要将满肚子的怨恨,尽发泄在这群怪汉的身上,只见他身形暴射,圣剑再扬,当时又被他绞死了两个汉子,这真是杀人不眨眼,谁见了也是心寒。 旁立娉婷公主,紧闭秀目,不忍看下去。抱着苑小玲的吕小芳,也是芳心急跳,玉面变色。 阎王厅血腥冲鼻,已形成了血河,但海萍仍旧不肯停手,三十六人,被他杀得只剩下六人。惨然!惨然!蓦地劲风震荡,凌厉无俦,直向海萍扑到。 海萍正在追杀剩下的六个怪汉,猛力反身,忙横拍一掌,巨响震耳,海萍竟被劈退了五步,脚踏鲜血,停手看去,原来是六荒同时出手,怪不得将他劈退。 海萍狂笑数声,大吼道:“铁塔魔君,还我师父的命来!”抢身疾跃,直奔铁塔魔君站立的小门。 他人未扑进,忽地铁塔魔君右臂上攀,扳住门环向下一拉,黑烟四起,六荒已闪入门内,阎王厅隆隆而响。 娉婷公主冷冷地喝道:“姓伍的,速从正门闯出!”烟雾腾空,隆隆之声,陡然加重。娉婷公主玉掌挥动,四个红衣大汉一抖乌木棒,四棒一架,即变成一座轿椅,她登入轿椅,大汉抬起就走,忽听她又对吕小劳道:“你随我走吧……” 快迅地走出侧面小门,吕小芳在浓雾中,早看不见海萍,只好勉强追在轿椅之后而出。 海萍乍见铁塔魔君拉动门环,不由大惊,杀焰全消,脚下立止,就这工夫,六荒不见,他是惊弓之鸟,恐慌顿起,扭脸四望,烟雾太浓,不见小芳芳踪,他主意顿失,进退不得。 这当时,忽听娉婷公主的声告,匆忙中,疾向正门抢奔而出,隆声特重,阎王厅还有六个未死的怪汉,可怜他们替八荒魔头作恶,杀人无数,到头来,仍然被八荒人物所杀,这六个人被隆声震昏,被浓烟弥罩,都倒在血泊之中。 轰!轰!轰!三声爆炸.火舌飞扬,尘土四起。诺大的一座阎王厅,刹那间坍塌下来,变成了一片火海。海萍离开正门,只不过眨眼的光景.若稍晚半步,非被活活地烧死不可,他出门疾奔,数十丈内,仍然是一座红砖砌成的通道。 片刻间,方走到尽头。举目观看,原来这儿是一座宽敞的石鼎,空空地,静静地,没有进出之路,他擦了擦身上的血渍,坐地略加调息。此际,他反倒冷静起来,迎目四望,查探有没有机关按扭,因为,几天被困增进他很多的阅历,陡然,他看见鼎端有一个半圆形牙齿。心中大喜,站起来,举剑轻轻照那个牙齿顶去。 刹那间嘎,嘎.……一连好几声怪响,石鼎从中分裂。一股强烈的阳光,猛然射入,海萍几天来未见太阳,双目难睁,但他怕石鼎关闭,奋身冲射,飘出石鼎之外。 他落地镇神,抬头看去,不由讶异地啊了一声道:“是他们!”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九 伍海萍已好几天不见天日,这时脱出厄困,心中别提有多喜欢,他上得石鼎,在阳光下掠目扫视,原来此处是一处荒芜郊野。乱草丛丛,高可及人,若不是从石鼎内外出,说什么也发现不了这座奇妙的秘道。 他跃离出秘道不及七尺,目光触觉,不禁轻轻地惊咦一声,道:“是他们!” 谁?这是个奇迹,谜样的神秘女郎。 原来在海萍左面前十丈左右的树荫下,站着一大堆人。这群人之中,有他急要寻获的吕小芳,和伤势严重的苑小玲。 吕小芳愁眉深锁,抱着苑小玲四处远眺。在小芳的身后,坐着那位苗疆的娉婷公主。她左有索命翁,右有铁拐婆,再往后才是铁笛追魂,江南商隐,圣手秀士,铁汉宗元,胭脂堡兄妹。 只有千面怪人和玉扇秀士两人,陪着四个红衣大汉,紧依索命翁,铁拐婆而立。娉婷公主娇面生春,笑意甜甜的,毫无异样的表情。 吕小芳一眼看见海萍,芳心喜极呼道:“萍哥哥!快来呀!” 海萍形态相当憔悴,风采大不如前,但脸上却显露出欣喜之色。他缓步到了小芳面前,抬目一见苑小玲,不由又忧凄顿生,勉强问道:“你没有受到侵袭吧?” “还好!” “是随她们出来的?” “是啊!那个什么公主对这儿的道路机关,非常熟悉,她带我们到这里来的。” 海萍心里并不感到奇怪,他深深地了解娉婷公主的本领。于是,他这才望了娉婷公主一下,脸上也略略地露出感激之容,又对吕小芳道:“她告诉过你我会在此处出现?” 吕小芳却不知海萍和娉婷公主之间的关系,天真地,娇憨地笑道:“嗯!她会算,说你准会在此处现身。” 海萍心中另有想法,突地追问娉婷公主道:“我芳妹妹说的不错?” 娉婷公主淡淡地一笑道:“不错!” “那么,铁塔魔君他们从哪儿逃走,谅你不会不知道呀!” 娉婷公主芳心微微地颤动一下,稍一沉吟道:“这个,我还不敢随便的妄下断言。不过……”她将话音拉得很长,却来说下去,故作思虑之状。 “不过什么?快说好不好?” “据我的判断,他们可能从东南面谷道遁走……” 海萍心中一急,火即上撞,大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咦!”娉婷公主长长惊叹一声,接道:“在人家阎王厅,我多说一句话,你都讨厌我,我哪有机会早说啊!” 海萍俊脸通红.低下了头,默默无言。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又道:“假如你早听我的话,不但不会饱受虚惊。铁塔魔君他们纵然能逃,至少也会被你拦下一两个,如今呢……嘻嘻!人家只怕走出十里以外了!” 这几句话,的确够阴损的,也太辣了些。 海萍听得似乱箭钻心,怒道:“请你少废话……” 他话刚落,扭身对吕小芳道:“芳妹妹,我们走!” “她的伤……”吕小芳哀凄地说。 海萍不等她说下去,很快的接道:“不要紧,我们找人替她医治,宝剑给你。” 他从小芳手中接过苑小玲,心里可就凉了半截,因为苑小玲此刻连呼吸都停了,只有咏搏还在微微地跳动。 海萍泪水直往肚里流,苦得无法出口。他硬着头皮抱好了苑小玲,望了望她惨白的脸色,抬着沉重的脚,正要走。 忽然间,娉婷公主轻轻地一笑,漫不轻心地道:“再走两里路的时间,纵有通天的医道,也难夺回她那条见了阎王的命。” 海萍心头又是一震,移出的脚,不期然又收了回来。 不能走,不会医,进退两难,这滋味真够他受的。他这刻心乱如麻,连接叹了两口气。 吕小芳毕竟是女孩,心细如丝,乍听娉婷公主之言,不由得对娉婷公主多望了几眼。只见娉婷公主态度悠闲,傲态横生,暗道:“她怎知再经奔走,就无法医救,莫非她有医治奇毒之能?” 这想法很快的闪过脑际,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懂得医道?” 娉婷公主满不在乎,微笑道:“是呀!小妹妹。” “你能不能救她?” “是你在求我么?”娉婷公主反问。 吕小芳收妥圣剑,转身上前两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 娉婷公主卟嗤一笑,截住道:“到底是佛门弟子,总离不开慈悲心肠。唉!”她又幽幽地一叹继道:“我虽有此心肠,无奈人家不领我这分心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魂归极乐吧!” 这话,完全是说给海萍听的。 但是海萍没有表示,心却有些动摇。 吕小芳这才会过意忙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救她了?” “看什么人求我。” “我求你呢?” “哟!人家又不是你的姐姐,你干吗要求我?” 吕小芳怔了一怔,正想说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见海萍毅然转身,大步到娉婷公主面前,双目圆睁,嘴唇掀了几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行动敏捷,来势甚疾,可将公主身后及两旁的老少群豪,都吓得紧张万发,凝功戒备。要知海萍也是天生傲骨,从不服人。 小芳、小玲功高技强,又是国色天香的玉人。当初,他同样的没有放在眼中。如今,他明知是娉婷公主用苑小玲生命,要挟他向她屈服,试想他在激动的情形下,怎会说出话来。 娉婷心中好生高兴,脸上却丝毫不露形迹,望也不望海萍,大模大样地道:“去而复返,有事求我么?” 海萍目光又触觉小玲的死灰脸色,强忍悲痛,小声说道: “你不是能医治恶毒么?” “你的意思是……” “假如你能医治的话,就请你救救我姐姐。” 娉婷公主婉然而笑道:“你求我救她的?” 海萍脸部展出了极尴尬的表情,勉强道:“不错!” “你屈服了?” “……” “说呀!怎么不说话了?” 海萍心中霎时冲出一股无名怨忿,几乎要将娉婷公主骂得狗血淋头。但他眼光又触觉到苑小玲即将断气的娇躯,不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他又将心头的忿恨,强制压住,冷冷地道:“这不是屈服。” 娉婷公主秋波一闪,娇媚胜过小芳,玉面却是冷冷地,说道:“很好!我也没有救她的本领。” 海萍虎目突睁,射出冷电般的光芒,杀机登现怒道:“你在拿我开心?” “没有你这种想法。” “那就是你不懂得医理。” “这得看你的态度而论。” “你到底能不能救我姐姐一命?” “你到底屈不屈服?” 这两人针锋相对,而在心里又有极矛盾的想法和用心。可是,都是心高气傲,谁也不愿迁就谁。 不过,娉婷公主胸有成竹,稳如泰山的占了优势。因此,那群保护她的高手,个个都脸露得意之色,因为他们的公主即将获得胜利。 吕小芳在这刻倒是看出了娉婷公主的用心,对娉婷公主原有好感,大大地打了折扣。她秀目瞟着海萍,见他急得气得头冒青筋,心中非常不忍,不由自主地轻依在海萍的左肩旁。 小芳很迅速的对着娉婷公主,微笑道:“你若真有救人的本领,就请你快点动手,为什么非要他屈服呢?我要有你这大的本领,就不会这样逼人家屈服哩!” 娉婷公主冲着小芳一笑道:“小妹妹,你的心肠真好,不过,我为什么如此,你问他好咧!” 吕小芳不禁一怔,心中顿有所悟,因为海萍是什么心性,对女孩子的态度,她是深深地了解的。 她,很天真的转望海萍,正想发问,陡见海萍咬着牙,青着脸,大声道:“我屈服啦!你救她吧!” 群豪一阵哗然,略略拨动一下。 娉婷公主格格一阵娇笑,心里的哀怨,陡然发泄出来,反而流出了两滴清泪。 但见她笑声乍停,目光扫视海萍憔悴的脸部,翠眉一扬,心意又动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答应将她治好。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此语甫落,海萍火高千丈。大喝道:“希望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们公平交易,老少无欺,谁也不会欺谁,你答应了条件,我马上动手。否则……” “怎么样?” “你别请高明。” “请你说出你的条件。” 娉婷公主神色陡正,原有的妩媚,转变为一股肃穆之相道:“从今以后,你要听我的命令,受我的指挥……” 海萍脸色惨白大吼道:“你在做梦!” 他这时已看出娉婷公主的野心,一拉小芳道:“芳妹,走吧!” 吕小芳恶狠狠地瞪了娉婷公主一眼,转身就走。 娉婷公主毫不动容,等他们走出一丈左右,冷然一笑道:“再过半盏茶的时间,求我医治,我也无能为力了。” 海萍心头又是一震,脚下稳住,沉吟良久,突地他脸吐杀机,将苑小玲交给吕小芳道:“芳妹,你替我照料她……” 话未说完,大踏步往娉婷公主那面走去。 小芳一看情形不对,大叫道:“萍哥哥,萍哥哥……” 但是海萍没有理会,刚到娉婷公主之前,大怒道:“你如此玩弄伍某人,延误了医治我姐姐的时刻,我只好要你赔偿她的一条命……” “笑话,我并未强迫你留在此处!” “你少逞口舌之能,还命来!” 他心怒如火,抬臂伸指,照娉婷公主门面抓去。 娉婷公主笑吟吟地,根本就不闪让,好像甘心死在海萍的手中似的。但是两旁的索命翁和铁拐婆婆可真急了。 风动人飘,铁笛追魂和圣手秀士已抢劈了两掌。 铁拐婆婆从正面已扬拐打到,铁汉宗元钢哇哇呀声连响,由左侧夹击,来势凶凶,好不威猛。 海萍伸出之掌,回收横劈,左掌也贯劲猛打两记,同时,身已后撤。他横扫之劲,震退了宗元和铁笛追魂,左掌力道,逼住了铁拐婆婆和圣手秀士。 海萍身停心定,一晃肩,又奔了上去,双掌全力猛攻,恶斗铁拐婆婆等人,尘土飞扬,惊心动魄。 眨眼间,他们已对了七掌,三个照面。 海萍颇感吃力,铁拐婆婆也两臂发酸,铁笛追魂和宗元圣手秀士也难再支。 索命翁一看情形不对,大吼一声,虎头杖一顺,从中硬攻过去。形成了五打一的局面,形势大变。 要知这一婆一翁在江湖上的功力,不下于半面神尼,再加上三个高手,只怕在江湖上再出找不出敌手。 在转眼间,海萍已变成挨打的地拉。吕小芳心中急得不得了,很想助阵,然而,她抱着苑小玲,却又莫可奈何。 眼看伍海萍独力难支,身处危境的当儿,忽听娉婷公主疾呼道:“你们退回来,不要打他。” 杖风笛影,拐劲掌力,在人影的闪展下,全部消失了,铁拐婆婆等人,都回归原位。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道:“不是你的功力不行,一者是我们人多,二者是你数日未进饮食,三者是你挂念你姐姐,心分两处,功力大打折扣。否则,他们不一定胜得了你。” 海萍虎目圆睁,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服服帖帖暗道:“她不会武功?竟能懂得练武的诀窍,的确是学识渊溥……” 心念未完,忽又听娉婷公主笑道:“你考虑过接受我的条件了么?” 海萍心火又起,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你的摆弄,恕我没有胃口接受你的条件。” 娉婷公主脸色在刹那间,有了好几种变化,良久,方听她幽幽一叹道:“唉!我让步啦!不过,我希望你同我合作。” “为什么?” “对付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有伍某人一人,足可制他死命,何必……” “哼!白沙墩的厉害,难道你忘记了?这不过是沧海一奇的毒谋之一,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海萍听得睑上通红,背上也直冒冷汗,讷讷无言。 娉婷公主顿了一顿,又接道:“沧海一奇是我苗疆华宫的大敌人,目前他的眼中钉是你和我,如果我们力量对消,你报不了大仇,我也去不了强敌,请你三思。” 海萍在沉思她的用意,仍旧没有首肯。 吕小芳却大不服气接道:“难道我师父和独臂大师、穷神,都不是沧海一奇的敌手!” “这些人都是正人君子,武功虽高,但凭心机,却敌不过沧海一奇万分之一。” 此际,忽听海萍大声问道:“你是不是仍要指挥和命令我?” 娉婷公主娇滴滴的一笑道:“遇上像白沙墩或比白沙墩更阴森的场合,你还是得听我的指挥。” “好吧!我答应你。” 娉婷公主在心的深处,翻腾着喜、哀、愁的各种不同的滋味,勉强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她又幽幽地一叹,对小芳道:“你抱她过来,让我看看。” 吕小芳望了海萍一眼,只见他微一点头,这才向娉婷公主走去。 “你抱着她坐在我面前。” 吕小芳心里很不是味道,只好随地而坐。 娉婷公主缓伸玉指,拨动苑小玲的双目道:“嗯!再有几句话的工夫,就没有救啦!” 海萍暗中只是奇怪,何以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竟懂得这么多的奇学。 “婆婆,你用我的金针,先扎她前胸‘天突’,‘璇玑’,‘中庭’三穴……” 铁拐婆婆吓了一跳.急道:“孩子!性命攸关,这种人身重穴,能扎的么?” 娉婷公主微闭秀目,没有理会她续道:“然后,在‘阴交’‘气海’穴上,各扎一针。” “孩子,这……” “要快,再晚你得赔她的命。” 铁拐婆婆瞪眼一瞧娉婷公主,只见她紧闭两眼,似乎在呼吸上有点紧张。老婆婆不敢多说,打怀中取出银质的长盒,拿出十五枚长有四寸细如牛毛的金针。 铁拐婆婆内力凝聚,阳光下,金晃晃的金针,隔衣向苑小玲的五大穴门扎去。铁拐婆婆手法奇准,步位正确,五针在片刻间,就扎妥帖。 可是,老婆婆却沁出了满面热汗,紧盯着苑小玲。 这个当口的伍海萍,同样的是心情紧张,他却暗聚神功,只发觉不对,他要突下毒手。 “孩子,针扎完了。” 娉婷公主仍旧紧闭双目,问道:“她挣动没有?” “没有。” “抽针,再扎她后腰左右的‘志堂’和脑后的‘藏血’穴。” 铁拐婆婆依言行事,不敢迟疑。 这三针约扎有盏茶的时光,方听娉婷公主道:“抽针,小妹妹可速运本身真力,助她恢复知觉,要有挣扎,就立刻告诉我。” 吕小芳在铁拐婆婆抽针离去时,就已运动真力,掌抵苑小玲命门,全神相助。 全场所有的人,除娉婷公主闭着眼睛之外,没有人不瞪着眼紧盯在苑小玲的身上,气氛想当紧迫,寂静有如黑夜。 不大工夫,苑小玲忽然轻轻地吁了口气,四肢咯咯的挣动一下。 海萍首先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现出了几天来未有的笑意。 铁拐婆婆道:“孩子!她苏醒了!” 此话甫落,蓦见娉婷公主秀目突睁,额上的汗珠,猛可里沁出,顺脸而流。 她神色端庄,冲着海萍道:“再有盏茶光景,她就可以说话,只是沙毒未能除尽,我替你开出一纸药方,连服两次,两个月即可复原。唉!”她说到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海萍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替她向公主致谢。” “别谢啦!假如金针无效,我这条命,只怕也会断送在此,伍海萍!我说得对不!” 海萍脸色红白互转,坐立不安。 “其实,我用金针治扎重穴,这还是第一次,心情自然紧张,更无十成把握,万一这一针扎死了她,你放得过我吗?” 海萍心生愧疚,一言不发,心里却非常讶异自己的行动,怎会被她看破。 娉婷公主话出刻薄,见海萍不语,更得了理,继而笑道:“这也难怪,你和她情深似海,心心相印,你能为她而杀我,足见你情有独钟……” 娉婷公主说到此处,终于难抑心头的冲动,眼圈一红,真的情泪直流,话也说不下去。 铁拐婆婆心中也是酸溜溜的,竟也陪着流出老泪道:“孩子,药方给他,我们走吧!” 娉婷公主秀目含泪,忙将药方写就,站了起来,苦笑道:“药方你要好好保存,尽快取药医治,我们后会有期了……” 红衣大汉早预备了椅轿,铁拐婆婆正要扶她登轿。 吕小芳却十分同情娉婷公主的心境,抢着说道:“你不是要找沧海一奇么,怎不和我们一同前去呢?” 娉婷公主凄凉的笑道:“一个苑小玲,就已经够伍海萍受的,如今再加上你,叫他更难对付,如果我再凑上热闹,简直就能要他的命!” 她略略一停,叹了口气又道:“好在我能随时找着你们,有你们到,就会有我到,小妹妹,你要好好的照料你这位姐姐。” 她扬了扬手中的药方,见海萍木然地呆立不动,忙呼道:“伍海萍!拿去呀!呆着干吗?” 海萍心中有着愧疚、感激、恼恨、喜爱……这些彼此不相融洽感觉,冲击在他的心脑,使他麻木,痴愣。 娉婷公主的叫声,惊醒了他,疾步上前,盯着她含泪的苦笑,更增加心头的苦痛,他忘记了拿取药方,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怔怔出神。 海萍这种失常的举动,使得公主芳心跳动,她不想走,可是,话出如风,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怎好反悔。于是,强忍苦痛,狠狠心道:“拿去!” 海萍神智顿清,脸色绯红,硬着头皮接过了药方道:“谢谢你……” “再会!” 公主登轿,一挥手,铁笛追魂等人,当先开路,往西南方向行去。 他们走了将近三丈远,海萍方始发觉,大声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师?” “以后再说吧!”这是铁拐婆婆答复的。 她们走了,阳光射在海萍的身上,他有些怅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滋味。 蓦地,苑小玲幽幽一叹,秀目未张,先说道:“弟弟!我们在什么地方?” 吕小芳想笑,没有笑出来接道:“你的神智刚才恢复,快不要说话……” 苑小玲原就不愿张目,但答复她的是莺歌燕语,芳心一颤,不期然地打开了无神的秀目道:“嗯!是你……救了我?” 她感到有点难为情,挣扎着想坐起来。 吕小芳微一用劲,按住她娇弱的身体,急道:“不要挣动,呆会儿再告诉你,你先养神吧!” “姐姐!”海萍恰在此时走近,轻轻地呼唤。 “弟弟!她叫……” “半面神尼的弟子,她叫吕小芳,是我的妹妹。” “嗯!妹妹……” 小芳心里也不知是股什么味道,只好匆促的叫声:“姐蛆!” 两人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淡淡的微笑,四只秀目,都瞪向海萍。 海萍看天色不早,忙道:“我们先离开这儿,找个镇子配药疗伤,然后再定行止吧!” 小芳仍旧抱着小玲,起身往东南方向行去。 行程中,大家都没有言语,显得十分沉闷,孤寂。吕小芳虽从穷神那儿得知海萍和小玲的关系,但男女间的情爱,却非常小器微妙。她心里爱海萍,却不愿海萍被人所夺,胸襟再大,也难免有所嫉妒,因此小芳无话可说。 苑小玲在江湖上跑了很久,胸怀磊落,说实在的,她倒很喜欢小芳的天真无邪。只是爱情这玩艺,就像眼睛般的不能掺揉细沙,否则,就会产生痛苦现象。 苑小玲此刻是喜妒各半的情态,这话也不便说出。 海萍对她们是同样的看待,都是他所喜爱的。 然而三个人同在一起走动,这还是第一次,纵有心情说笑,总觉得不大好意思。再说,话出如风,万一得罪了一方,就不好应付。 于是,索性闭口不言,免得惹火烧身,长长的行程,彼此无言无语,的确是件苦闷的事。脚程不慢,顿饭之间,就走出了二十多里路。 黄昏时分,他们已到达官店镇。 姐弟三人,住宿在一家宝兴客栈里,独跨院,明暗两房,倒是洁净清幽。 这宝兴客栈住房固多,独院分间,只有这一起,也是海萍到得是时候,要不,还得另投别家。 苑小玲此刻已能勉强下地行动,神情大有起色。 晚餐用过,海萍即出外配药,留下小芳和小玲,谈论白沙墩的全部经过,及师门渊源,这一席长谈,增加双方的了解,情谊大有进展。 华灯初上,海萍仍未回店。蓦然间,院外喧闹之声,阵阵传入,看情形像是发生了打斗之事。 姐妹两人凝神细听,只听有人怒喝道:“二太爷指定要那间独院,东西跨院也是他老人家住的么?该死的狗头!” 接着又听店主人低声下气地说道:“三爷,求你多原谅,独院早就被人家住下了。下次……” 啪!啪!脆响过去,店主人喔哟连声,话也不敢说下去。 恶声又起,吼道:“狗才,你不会叫那王八羔子滚出去么?” “这……” 店主这字刚出口,啪地又是一响,打得清脆极了。 苑小玲一听不对劲,忙道:“芳妹,你快出去看,有八成是为了我们住的这间房院。” 小芳一晃身,就来前厅,只见围了十多个人,店主人满嘴流血,躬腰俯首,只说好话。店主的面前,凶霸霸地站着一位三十上下,满脸横肉的汉子,硬逼店主人答应他的要求。 小芳不由气往上冲,正想上去给那个汉子一点苦头吃,秀目扬动,却见海萍换了一身雪白的新装,神采奕奕地,抱着一大包东西,站在恶汉身后。 这个当口,却又听恶汉喝道:“二太爷看上你们,你就得照办,趁早叫那三个狗男女搬出,否则,哼!烧了你这间鸟店。” “嘿嘿!”两声刺人心弦的冷笑,发自恶汉身后。 那个汉子猛一回头,原来是一个白缎子装扮的文生秀士,正怒目瞪住他自己。 这位“三爷”见人家文质彬彬,美俊超群,觉得很好欺侮,厉声喝道:“小子!你冷笑什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少爷这儿骂人?滚?” 恶汉不禁大怒,骂道:“王八羔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 “放屁!少爷偏不准你发横……”话落人移,右手一招,掠掌间,“啪!啪!啪!啪!” 恶汉的两片脸上,竟被人打了四个耳光,打得这位“三爷”满嘴鲜血,牙落五颗。 恶汉踉踉跄跄退出了四五步,怔神许久,大吼道:“小子,你敢打我,有种……” “怎么样?” “你别走!” “笑话,少爷倒看你有多大斤两。” 恶汉倒身一闪,到了大门口,转身喧道:“小子,你敢报出字号!” “玉书生伍海萍,滚吧!” 这位三爷一听,一抹鲜血,扭身出门,疾奔而去。 海萍冷然一笑,若无其事,直往独院走进,他抬头一见小芳,笑道:“你也来了。” “是玲姐姐要我出来的。” 海萍微微一愕,接着又是一喜,心说:“片刻的工夫,她也有了姐姐了。”心喜之下,忙笑道:“咱们进去吧,这里没有事啦!” 兄妹两乍进房,店主人已紧接而到,躬腰苦笑,道:“少爷,姑娘,刚才那个恶棍叫陈三,他的主人笑面狼,本地有名的地头蛇,你躲他一步吧!” 海萍一笑,道:“没有地方躲啊!” “你搬出小店,不就没有事了么?” “店家,你放心,笑面狼来了,有我担当,保险与你无关就是了。再说,我们走了,恶汉就不会再找你么?” 店家一愣,急得小眼睛瞪得老大,半晌无言。 海萍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不躲的道理。别怕,有我哩。” 店家无可奈何,苦笑而退。 一天,两天,三天……没有发生事故,笑面狼也不见露面。陈三也没有影子。 苑小玲连续服了三副药,沙毒尽除,只差体力复元。 他们商量许久,最后方决定让苑小玲静养数日,再往东南方向,追查八荒下落。 只有店家最为宽怀,以为从此太平无事,海萍也颇觉怪异,笑面狼独霸一方,何以吃了亏竟会无事? 这个令人怀疑,谜样的风波,平静的又过三天。这天中午,海萍正在房中和小玲小芳说笑,忽听前厅嚷声大震,有个苍老的口音大声道:“玉书生伍海萍还住在你们店内吗?叫他出来见我!” 海萍心头一动,轻声笑道:“笑面狼来了,咱们要不要杀?” 苑小玲翠眉一扬,沉吟片刻道:“他今天到此找碴,可见他请有靠山,你须查探情况,如无深仇大恨,教训他们就算了。切莫……” 她话声疾速,刚说到此处,突地破空之声急传,直奔屋内,银锋划过,当地一声,窗槛上钉上一枚银牌。 海萍杀机顿露,振臂临空,人已飘落房上,海萍身法快;然而上房看去,晴空万里,白云片片,找不出半点痕迹。 他自信追得不慢,心中深为惊讶,耳中又听厅前苍老的口音喝道:“你叫他出来,躲不过,逃不了,何必叫个小妞儿来卖相……” “你我死!”娇叱声起,似乎已动上了手。 海萍心中一急,他生怕苑小玲和人动手,有伤身体,晃肩疾跃,一口气窜落院前,大步直奔前厅,放目看去,是吕小芳已和一个六十多岁的丑老头在打斗。 小芳圣剑凌厉,将老头逼得团团转,若不是在客栈之内,小芳非杀他不可。 海萍高声道:“芳妹住手。” 吕小芳神气十足,圣剑疾绞,银虹暴涨,一发一收之间,蓦听老头一声惨叫,蹬蹬蹬,挫退在厅墙夹角之处,双手扪着右耳,鲜血直流。 “看在我哥哥的面上,饶你一命,哼!”原来小芳恨老头出语轻薄,削掉他一只右耳。 海萍喊声:“好!”转对老头喝道:“你就是笑面狼?” “是……是……你是……谁……” “玉书生伍海萍!” 笑面狼身形一震,咬牙站了起来,瞪着海萍好久,方道:“你打了我手下,又削落我右耳,这笔帐怎么算法?” “随你!” “你有本事到镇西陆家堡来?” 海萍哈哈大笑道:“凭你笑面狼谅也不敢在少爷面前称能道狠,你纵然请有高手,小小的陆家堡,也不放在少爷的心上,你等着吧!滚!” 笑面狼抬头冷哼一声,鼠窜而去。 海萍一转身,却见店主正在向吕小芳作揖打恭,笑容满面,道:“姑娘敢情有这大的本事,小人看走了眼,真是谢天谢地,可替我们老实人出了一口恶气,谢……” “这是我们份内之事,别太客气。店家,你替我们预备一桌好菜,吃完了,我们还有事咧!” 吕小芳知道有陆家之约,不过是什么时候,可就不太清楚,她打发了店家,和海萍直奔跨院。 两人进得房门,不由得大吃一惊,紧奔两步,同时叫道:“姐姐!姐姐……” 苑小玲呆坐椅上,已被人点了穴道,心里明白,嘴却不能言语。 海萍伸手并指,在小玲身上连点三点,小芳也帮助替她活动经脉,方算缓过气来。 苑小玲玉面绯红,叹了口气,道:“姐姐几乎不能再见你们……”她眼眶通红,顺腮而流,话也说不下去。 海萍脸上抹过一层杀焰,恨道:“不消说,又是那群魔崽子做了手脚。” 苑小玲伸手向桌案前一指,道:“四个蒙面怪人,取下窗槛上的银牌,留在案上,你们拿来看看。” 海萍忙取下银牌,只见牌下有一小纸条,上面写着:“天涯海角,银牌追命,陆堡之会,三更时分,独臂金面,放她一命,如敢逃躲,碎骨粉身。” 海萍呵呵一阵长笑,收牌入怀,道:“原来笑面狼也是八荒同党。好!今夜我替姐姐出气,若不杀他个人仰马翻,誓不为人!” 苑小玲苦笑两声,道:“假如我功力复原,只怕他们不容易走得出这间房间。” “晚上姐姐不能去,又怎么办?”小芳问。 “你在此保护她,我独自前去好啦!” “他们人多!” “人多才好杀个痛快……” 正说到这儿,店主已送来丰盛的酒菜,海萍话声打住,摆好酒菜,姐弟妹三人,却轻斟浅酌,畅饮起来。 陆家堡,在官店镇之西,看起来是当地的地头蛇,其实是沧海一奇设置的联络站。 沧海一奇久有独霸武林的雄心,为人机智绝伦,功力特高,他广布眼线,差不多各门各派,都有他的耳目。 此人心机诡诈,替身特多,仁义满布,恩施黑白两道,威镇三山五岳,见他庐山真面的,只有很少几人而已。 三十多年来,已经水到渠成,武林盟主,眼看就要属于他自己,哪晓得从空中落下个伍海萍,搅得他心恼气动,动员各路人马,格杀勿论。 海萍落在官店镇的客栈,早就被笑面狼探知,故意派陈三打探,确证是江湖震动的玉书生。他可惹不起海萍,于是,飞马传报,高手云集,这才人分明暗两路,大闹宝兴客栈。 这群魔头们晓得海萍的厉害,个个都紧张万分,凝力备战,因此,黑夜中的陆家堡,人影幢幢,杯弓蛇影,静悄稍地显出阴森恐怖的图面。 两丛森林的中间,一条白色的人影,在疾迅的闪射,直奔陆家堡,他的身法迅如电闪,态度十分安详。很快地窜过了那两座森林,一道护庄河,宽达两丈三四,横在面前。 那条白影陡然停在河边,啊!原来是玉书生,震撼江湖的伍海萍。他星目神光十足,满脸杀气,环扫对面的陆家堡。 也许是白沙墩的机关困苦了他,是以,他不敢立刻飞渡宽河,生怕又被埋伏所制,于是他沿着河岸,往东走去。 对岸的陆家堡,都是用翠竹环围,绿油油的,闪耀着微弱的光亮,没有半点音响,静得像座死城。 海萍走了好几丈,情形大致相同,也发现不了人影,他又停下脚步,伫立眺望,心说:“既然约定相会,何以毫无动静?莫非走错了地方?” “哼!魔头诡谲云波,又在弄鬼!”他的确憋不住这种沉寂,不禁仰脸一声清啸。 划破幽静,震撼全堡,身形晃动,白影升空,疾如流星泻地,斜斜越过两丈多的河面,单脚一点,独立在翠竹之上。 那种美妙而惊人的轻身功夫,的确叫人心动神移。 海萍目光湛湛,扫视全堡,还是静寂,沉闷……突地火箭四起,刺耳至极。 他嘿嘿两声冷笑,正想飘落地面,但脚尖感到一软,翠竹快捷的转动起来,海萍心头一紧,气纳丹田,抖臂之间,人又直冲空际,几达三丈高。 他迎目下望,那排翠竹竟分成十多个单排,每排约一尺左右,拼凑成一个奇诡的竹城。 “这又是阵法?”他明白其中的毒谋,不敢骤然落下,于是侧身前滑,弓腰间,恰好落在一座宽有丈许的小圆形的场地上。 海萍小心谨慎,几场狠烈的打杀,增进他不少的阅历,因此他的功力始终保持原状,不敢稍有大意。 饶他步步设防,可是当他落地一刹那,脚下又觉一软,暗喊声“不好!”再度凝功疾射,耳听“轰!”白烟突起,弥漫空中,速度几乎超过他飞升之势。 海萍额头冒出些许冷汗,恨怒不由更增,双目探去,前端屋宇毗连,竟有数十间之多,他又是一声清啸,身法似电,落在那排房屋之上。 这里视界宽阔,稳妥得紧,极自然地吁出一口气来,似乎轻松不少,屋院之下,这才看出是座两亩多大的广场。 海萍怒恨中,猛提丹田气,很想大声喝骂,蓦地破空突传,从左,右,后,三面而进。他听觉特灵,不禁哼了一声,一俯腰,上身整个前倾,双足吸住屋面,悬空与屋面相平。 飕,飕,飕,飕……数百只冷箭,交错疾射,从他身上两尺高的空面,纷纷穿过。 “小子好功夫!”喝声起自广场,但却不见人影。 三声锣响,冷箭陡然停住,黑夜中,人影纵横,从广场四面奔到。 咚,咚,咚……鼓号齐鸣,灯火突亮,场中黑黝黝地站了近百多人口,却无出色人物在场。 海萍仍旧身悬屋面,虎目圆瞪,心中正感奇怪。 “小子,下来领死吧!” 海萍游目看去,敢情是笑面狼正站在人群之前,耀武扬威的发话,这一来可将海萍逗火了,足尖轻轻一点,白光划空,直向笑面狼冲去。 他两次奇险,虽未吃亏,究竟受了很大的惊骇,因此,他恨透了笑面狼。 去势太疾,人未到,临空发掌,狠狠地照笑面狼打去,风声顿起,火光灭了一大片,人群逼得后退了好几步,若这一掌劈中,笑面狼纵然功力不弱,也难活命。 笑面狼心中一紧,正要还掌之际,一股劲力,从斜刺里轰到,喝声:“伍海萍,你找死……” 蓬地一声巨响,话声震断,海萍也被震落地面,他星目喷火,仰脸看去,却是个高大的蒙面人,依嗓音判断,可能是个老者,但又和几次见面的沧海一奇形状,身形相同。 海萍不由就是一愣,怒喝道:“什么人?” “哈哈!沧海一奇你都不认识了?” 海萍杀机倏现,悲壮的一声长笑道:“沧海一奇,我父母与你何仇?你竟连下毒手,今日要不杀你,我就不是伍家的后代!”说完人动,向沧海一奇走去。 那个沧海一奇神色似乎很镇定,冷笑道:“你不必知道结仇经过,反正今天你绝不能活着走出陆家堡,何必哭丧样地乱嚎……” 海萍和他已然接近,一丈半,一丈,八尺,他神色凝定,功力运足,瞪着眼,一步一步迈去,生死置之度外。 突地他大喝一声道:“沧海一奇,还命来!” 狂飙腾挪,潜力激荡,威猛万端…… 沧海一奇一声冷哼,举掌平推,大喝道:“来得好!” “轰……”巨响一过,沧海一奇迫退了三步,海萍挫后一尺。 海萍双目通红,怒吼连声道:“不过如此,再接我一掌!”声落人扑,劲力如山崩地裂,第二次猛攻过去。 沧海一奇这次竟被震得连挫了十来步远,海萍却只仰退三步。 海萍不禁一怔,心中急骤想道:“人说沧海一奇功力通神,何以我两掌就打得他挫退十来步远,莫非有诈?”此念乍落,忽又想道:“管他真假,杀一个算一个……” 杀气横生,脚下不停,抢逼过去,扬掌又狠命地照沧海一奇拍去,这双掌之力,已达十成功力,劲道强猛,威厉无俦。沧海一奇此刻是眼冒金皇,运功吸气,海萍真力已到,千钧一发。 忽然在沧海一奇两面,抢出四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四掌同发,齐奔海萍。哗然大响,双方掌力接实。 海萍撤身两步,一看四人救下了沧海一奇,不禁火上加油,一提劲,十二成力,猛照四个老者攻到。 阳罡之劲,非同小可,四人脸色凝重,同声喝吼,又发掌相抗,轰隆一声,四个老者被他震退了两步。 海萍杀气重重,就在四人未立稳身形的刹那,脚垫肩晃,从人巷中窜出,直奔沧海一奇,他迅疾如电,等四老发觉,已到了沧海一奇身侧,四个老者心头大急,猛可里往前抢救。 海萍根本不管身后来人,探掌之间,就扣住了沧海一奇的左手脉门。 他哈哈一声狂笑,喝道:“沧海一奇,你也有今天……”话声未完,掌指罡风,已然扑到,危险之极。 海萍一侧,横跨了五步,拖得沧海一奇哼了两声,避过身后四老的猛攻。 他右腕贯力一带,沧海一奇恰好挡在身前,喝道:“冤有头,债有主,伍海萍杀的是沧海一奇,你们硬要抢攻,就请动手!”沧海一奇变成了海萍的挡箭牌,四个老者哪敢发掌而攻,但谁也不肯后退,功凝神聚,只要海萍毒手一下,就打算全力相拼。 海萍杀心已起,压根就顾虑不了讦多,五指发钢,扣得沧海一奇冷汗像黄豆般的滚出,浑身瘫软无力。 他紧瞪着面前的四老,冷笑道:“你们是不是还想硬拼?” 都不敢回答,沉闷的气氛,笼罩广场,使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双方僵持盏茶的工夫,还是那么沉闷。 海萍渐感不耐,喝道:“话不答,人不退,究竟是不是要拼?说!” “当然要拼!” 海萍顿然一惊,扬目看去,不觉又怔愕不已。 原来,在广场之内,又出现一个沧海一奇,身形,服式,音调,大都相同,那句话,正是他说的。 海萍明白了,手中的沧海一奇,原来是个冒牌货,心中恼恨交加,一伸手,扯下了那人的面巾,啊!原来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海萍气恼中,五指贯劲,只一紧,那家伙经脉已断,张口喷出一口血箭,当场死去,这一来,激起面前四老的暴怒,八掌连攻,人也抢进,形成拼命之局。 海萍嘿然冷笑两声,一推手中的尸首,照四人砸去,同时,掌随身进,反攻起这四个老人来了! 这五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人称剑门五雄,被海萍杀死的是老三,是奉八荒之命到此支援的。四雄见海萍不退反进,更加紧攻势,将海萍围住,拳脚齐飞,掌指并进,倒也凌厉得很。 海萍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场中的沧海一奇,因此,他抱定了速战速决之心,虽然四雄攻势有进无退,却将他毫无办法。 海萍两次逼退四雄,往场中奔去,却被四雄狠命阻住,不由心火更盛,他扬脸一声怒啸,掌指并举,拳脚齐攻,一时狂涛汹涌,热力澎湃,两声惨叫,四雄倒下两雄,他杀得性起,怒吼连声,再往双雄跟前逼进。 眼看剩下的二人成为海萍掌中亡魂,场中沧海一奇蓦地一声怒喝,道:“住手!” 海萍身形一闪,斜退两步,冷冷道:“留下你们两条命,要报仇,少爷随时恭候!”他不顾未死的二雄,跃身场中,怒目圆睁,喝道:“你是沧海一奇?” “是又怎样?” “嘿嘿!你要是真的沧海一奇,少爷今夜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不是呢?” “嘿嘿!少爷不愿多伤人命,快与我滚!”他气盛凌人,锋芒万丈,叫人不寒而懔。 哪知他这话甫落,突地身后,身左,身右,同时有人厉声骂道:“小子你好大口气!” 海萍当下一惊,扭身横目扫视,吓!三面都出现了沧海一奇,衣着,身形,口气,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种以真幻假,以假作真的手法,实令人难以捉摸。 海萍先后碰上的沧海一奇,至少已有好几个,但谁真谁假,却无法鉴定,因此,海萍沉于迷混状态,他在回忆过去,也在推测眼前,然而,得不出答案。 别的不说,在场的四个沧海一奇,究竟哪个是真的?四人中有没有沧海一奇?都很难逆料。 “哈哈!”对面的沧海一奇大声狂笑,道:“伍海萍,别愣啦!你就认命吧!” “放屁!呸!” 海萍星目射了冷电的光芒,紧盯着对面的沧海一奇,许久,他突然有了决定,牙关咬得格格响,脚步沉重,缓慢的一步一步向对面强敌走去。 在他想,先出现的沧海一奇,纵然不是真的,起码是个领导人物,能先杀他,也是件痛快事。 哪知他走了三步,那家伙却后退七步,同时,另外的三人,也逼进四步,起先,海萍并未留意,渐渐地,他明白了,故意的停了下来。可是,人家也照样的保持距离。停住不动。 海萍心中一动,忖道:“看样子他们是在诱我走进埋伏机关里,好以机关来收拾我。嗯!我何不出奇不意地先杀他……”想法石火样的闪过,暗凝神功,脚下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仍然缓慢走去。 突地,他如风驰电击,向对面的沧海一奇冲去。 这是猛然之势,大出四个沧海一奇意料之外,白光疾射,转眼就接近了对面的强敌。 他现在是杀心大起,根本就不择手段,人未到,双掌陡然劈出,十二成功劲,激荡起呼啸之声,好不懔人! 沧海一奇万没有想到海萍会有此一举,总算他阅历甚丰,匆忙抬掌回招,蓬地一声闷呼,旋风卷空,形成一股风柱。 沧海一奇立身不稳,蹬,蹬,蹬!竟被震出十五步之多,立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张口哇地吐出两口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这时的海萍,并不停止进攻,人随掌进,照样的疾追过来,三面的沧海一奇,发觉不对,已是来不及了,呼啸一起,齐扑过来。 海萍二次追击,这三人也都扑到,掌力齐发,猛打海萍背侧。 海萍冷冷地一哼,右臂回扫,硬接三面的攻势,左掌疾吐,猛照晕死的沧海一奇打去。 “澎……哇……”巨响声中,夹着一声惨叫,海萍前跌三步,身后三人,也各被迫退五尺,晕死的沧海一奇,也同时内腑震碎,魂归阴府。 他在举手投足之间,连毙五员大将,眼中的血丝,却半点未退,一转身,又奔向另外的三人。 这三个沧海一奇的确是冒牌的,但也不是无名之辈,海萍转身之际,他们也照样的攻到。 这正对了海萍的口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连举掌就拍出三掌,冲劲雄猛,三声大响,眨眼将三人震得东倒西歪,哪还有还手的工夫。 海萍两声冷笑,身形错动,欺近举掌要打,蓦地,红旗展动,灯火已明,人潮轰动,杀声震耳。 海萍心头一震,推出的双掌,硬生生地吸住,回目看去,原来笑面狼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各持红旗一面。挥动人群,刀枪剑战,明晃晃地往这面围攻过来。 估计人数,不下两百多名,别说是杀,就是点数目,也得费很长的时刻,这种场面,是他第一次经过,不禁就是一怔。 就这一怔神的工夫,人潮蜂涌,刀枪并举,眨眼就攻打过来。 海萍杀机倏吐,神功陡升,双手张合间,就握住两柄长枪,贯力一拉,两个汉子怎经受得住,踉跄前仆。 海萍抬脚一踹,黑影横撞,接连撞倒了四个抢攻的汉子,他不管死活,枪尖乱抖,光幕重重,惨叫两声,血洒盲目的人群,刹那就死了四五个,但人潮不退,反而更加勇猛,齐往上冲。 海萍双枪在手,舞成丈多方圆的光圈,上来的人,碰着就死,砸上就亡,片刻间,倒地的壮汉,就有三十多人。 鬼哭人嚎,血喷刀飞,陆家堡变成了屠场,真是惨不忍睹。 偏那笑面狼冷笑不停,红旗挥舞更急,于是,人群争先恐后,脚跺着倒地的尸体,硬往上奔,人人知道上去也是死,可是,没有敢往后退的。 海萍的两杆枪,杀得只剩下五六尺,然而他杀气越来越重,断枪推动,神功疾发,眨眼又躺下七八人。 血,形成一道河渠,顺势而流,虽然死了这样多人。海萍却杀不出重围。 满身雪白的衣衫,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几乎变成一个血人,他双目红得和血一般,天罡真元也全力发动。 那群人,碰上就得哭爷喊娘,血雨纷飞,惨!尸体越堆越多,海萍越杀越凶,红旗也越舞越疾。 愁云惨雾,天昏地黑,呼声紧,惨叫不停,人潮似浪,一波接一波,向前拥,往上冲。 这又是沧海一奇的毒谋,他要用人肉来压毙最强的敌手伍海萍,人终究是人,有恻隐心,有慈悲心,有…… 海萍也不例外,一波波的活人,倒在他面前,渐渐地心肠软了,手脚也慢慢瘫软起来。杀机也逐渐消退,双枪愈打愈缓。 这正中了沧海一奇的毒谋,合了他的味口,这也正是杀伍海萍的时机,此际,笑面狼左面的老者,眼吐精光,紧瞪着人潮中的海萍。 突见他两声冷笑,手中的红旗,倏地一掠,大喝道:“第八波,第九波,第十波……同时抢攻,上!” 笑面狼应声而吼,旗动呼啸,掠展得更起劲,在他们身后,陪站着三个未被海萍劈死的沧海一奇,也同声怒喝。 吼声雷动,山崩地裂,人潮如排山倒海,狂涛汹涌,硬生生地踏过死人堆,跺着流动的血,往前攻。 海萍心动眉皱,双枪威力大减,人潮三退三进,几乎突破双枪的威力圈,冲杀进来,他心神顿紧,神功再提,刚一舞动双枪,蓦然,有四个大汉冲近,举起刀枪就砍。 海萍杀机又展,冷冷一哼,断枪左右猛分,啪,啪,哪,唧…… 尸飞血射,人潮猛又往后一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海萍杀心突敛,正想撤身外飘。 忽然持旗的老者,猛可里急飘至人群之后,钢鞭掠过,血肉四溅,大喝道:“退者死……” 老家伙人性全失,凶恶满脸,一口气砸死七个自己的手下,如此,人潮再度轰动,群冲过来。 海萍怒恨填胸,忙稳住阵脚,却打下了擒贼擒王的主意,他眼神飘动,又提上天罡真元,正要逼退人群的刹那,突然间黑影自空中疾闪,只一个转身就到了笑面狼跟前。 海萍借火光一瞥,不禁心中大喜,刚想喊叫,那黑影已扣住笑面狼的脉门,大喝道:“魔崽子,好毒的心……”说未完,只见他短须皆裂,愤怒难当,一抖左臂,将笑面狼举了起来,微侧身,奋力一送,照三个沧海一奇砸去,又喝道:“不要脸的狗崽子,这叫什么打法?” 他这一送之力,不下两千斤,呼地一声,澎,笑面狼竟被推出打中一个沧海一奇,两声惨叫,只挣动一下,就气绝身亡。 如此一来,情况大有转变,属于笑面狼这面的手下,因无红旗挥动,谁不要命,脚下抹油,纷纷四散。 海萍心头大宽,断枪砸出,惨叫再起,人潮猛地后退,他昂首一声清啸,振臂临空,大叫道:“穷爷,别叫那两个沧海一奇跑了,我去砸那个老魔崽子!” “去吧!小子,他们跑不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陪吕小芳到白沙墩的穷神,穷爷一到白沙墩,知道有娉婷公主在就不会再受机关埋伏之害,于是,他却暗中去查探墨龙圣剑的事。故而他一直就没有露面。 这位江湖怪杰从客栈中小芳小玲口中得知海萍到陆家堡赴会,就知道不是好事,他到此晚了一步,一见这种惨绝人寰的拼斗,肺都气炸了。 几十年来,他没有杀过人,此次,却破例的大开杀戒也挽救了百多条人命。 海萍疾飞中,凝目瞟探,却见那个老者还在挥旗扬鞭,驱人送死哩,不由怒火中烧,猛躬腰,斜着向他追去,人在空中,大喝道:“老秃崽子,看你还能活到几时……” 海萍出现空中,威厉懔人,老者一见之下,不由得心里接连打了两个冷噤,就这一怔神的工夫,海萍已飘落地面。 老家伙可见过海萍的本领,寒心中,右臂贯聚全力,抖手将那面红旗,照海萍打去,别看是一面旗,打自内家功力的手中,其力道也相当惊人,而且又是个猛然之势。 红光斜射,飕地一响,电光般的直奔海萍门面,海萍也是粗心大意,打斗的阅历终是太差,没想到对方会以旗当兵刃打来,等他发现,旗已到了胸前,他心头猛震。吸气往左一闪,顺势拍出一掌,饶他快捷异常,右衣袖竟被来旗打成一个大洞,心中一阵乱跳,杀气格外浓盛,他刚缓过气来,鞭挟劲风,刷地一声,当头砸到,又是一惊,身形再闪,鞭已落空。 老家伙先声夺人,一鞭落空,人已欺近,当当,横扫过来,拦腰而砸。 海萍手无兵刃,先机被制,显得吃了大亏,忙纵跃后撤,第二鞭又在胸前滑过,他连闪一旗两鞭,心火急冒,正发急无从还手,忽见第三鞭追踪点到,这次他却有了准备,隔空照鞭的中腰推出一掌,掌劲强猛,击中鞭身,当当一响,钢鞭中腰一软,前矛当即回撤。 海萍灵机突动,就在对方振臂抽鞭之际,他伸手照前矛一捞,哈哈!打法别致,居然让他一把捞住。 老家伙脸色铁青,黑筋直冒,急怒得贯力回夺,但他的真力没有海萍浑厚,连夺三次,却未动得分毫。 海萍冷笑一声,力贯单臂,喝声:“过来!” 嚓地一响,那条九节钢鞭,居中折断,两人立脚不稳,都后挫了两三步。 海萍握鞭在手,一垫脚,蹿奔扑进,抢鞭还击过去,他愤怒非常,用足十成功力,呼啸慑人,迫得老家伙后撤三步,不敢硬接,先机扳回,攻势凌厉,接连三鞭,老家伙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海萍是存了心不让他活命,鞭紧力猛,快捷万分,呼地搂头砸去,又快又猛,想躲闪都不可能。 老家伙钢牙一咬,使出平生之力,扬鞭上迎,硬接了一鞭,叭!噔噔噔……震得他臂痛心慌,虎口出血,挫退八九步之多。 海萍傲然一笑道:“功力不弱,再接少爷一鞭。”话落鞭到,罡风笼罩,当头压落。 老家伙身形乍稳,闪避不及,只好再提鞭硬碰。啪!巨响过去,手软鞭落,噗地一声,红光崩现,脑浆飞溅,连吭都没吭,就见了阎罗。 海萍倒提半节钢鞭,遥望广场,人群已逃走得空空如也。场的北面,穷爷左右扣住一个冒牌的沧海一奇,海萍大喜,晃肩抬步,疾奔过去。 “小子!论罪恶,这些魔崽子死有余辜,只是你杀得太凶了一点。” 海萍嘻嘻一笑道:“杀一个,少一个,留着也是为害人间。” 穷神脸上一层阴暗之色,但霎时即逝,转望两个蒙面人一眼心说:“这两人只怕难逃毒手,看他们的命运吧……”心念未了,海萍已走近了两人,伸手照脸上拉去,面巾顿除,原来也是两个五十上下,满脸横肉的汉子。 “你们是哪路人物?”海萍问。 “我们黑水四怪已被你杀了两个,多问什么?” 海萍被左面那人顶撞一怔,怒道:“我问你们和沧海一奇是什么关系?” “朋友!” “值得卖命?” “沧海一奇武林圣人,义满江湖,我弟兄替他卖命,有什么不值?” “他在何处?” “不知道!” 海萍气得一哼,这当口,却听穷神笑道:“问完了,该让他们走吧!” “杀他!” 穷神一愣,愣神间,见海萍正待运功,心头又是一颤,不期然双手一松,放了剩下的两怪。两怪顿觉脉门畅通,忙一撤身,拔腿就跑。 海萍不知穷神会临时放水,见此情景,也略一错愕,再见二怪飞跑,方明白过来,他可不愿追去,心里另有主张。 这一见两人奔出一丈六尺,暗中贯力,抖手将半断钢鞭,照两人脑后砸去,鞭出如风,晃眼就到,噗地一声,答话的那人,已砸得头颅稀乱,倒地而死。 剩下一怪,却吓得两腿发软,想跑,脚不听指挥,真是屁滚尿流,灵魂出窍。 穷爷一声大喝,道:“还不快走!等死么?” 独怪心神突振,神智初明,再度拔步,鼠窜而去。 海萍望了穷爷道:“可惜!” “可惜什么?” “没有砸死两个,岂不可惜。” 穷神脸色一整,冷冷地道:“这群人虽是可恨,但他们是受沧海一奇所愚弄,总是有情有原,何必赶尽杀绝。” 海萍被他严词呵责,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可是,并未流于表面,却默不作答。 穷神哪有看不出来的,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别不高兴,老实告诉你,沧海一奇一天不除,你就别想安逸。要杀,杀八荒人物。你……” 海萍血气上涌,抢着道:“沧海一奇为什么不敢露面?却偏要找这些替死鬼呢?” “这就是他的诡诈,叫你不知真假,难以捉摸,日子长了,你将会拿真疑假咧!” “穷爷见过此人没有?” “三十多年前,见过几面,他是个眉目清秀的长髯老翁,不过,也有人传说那是假的。” 海萍心中非常失望,黯然道:“如此说来,我的大仇就无从雪洗了……” 穷神又忍不住呵呵大笑道:“不要紧,到时候自会碰上他。”他说到此处,突然一顿,又道:“圣剑一直没有着落?” “原说在白沙墩现形,我却没有见过。” “是不是华宫那个鬼女人说的。” “是的!” 穷神沉吟许久,方道:“鬼女人鬼才特高,如果她肯助你,倒不难找出真的沧海一奇和墨龙圣剑。不过……”他吞吐着故意停了一停,望着海萍神秘一笑道:“鬼女人别有用心,你可得小心,哈哈!” 这一笑,将海萍笑得满脸通红,急道:“穷爷,您别……” “哈哈!别害羞。记住,那两个妞儿也不怎么好打发,你倒是艳福不浅哩。” 海萍真急了,大声道:“这么说,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见她了……” “得啦!见她没关系,心里有数就行,这地方不可久停,咱们快走,别叫妞儿等急了。” 老少转身出堡,直奔客栈。 天已到五更,苑小玲和吕小芳一直未睡,她们担心海萍的安危,坐等几个时辰。一见海萍回来,欣喜中,也大大的一惊,因为,海萍浑身鲜血,全是血迹,乍见之下,不免叫人心惊魄移。 海萍很快的清洗换妥衣装,又显出俊秀潇洒,风流倜傥的气派。他落座之后,眼神瞟向两位姑娘,脸上也露出醉人的甜笑。他本想说话,一转眼,却见穷神望着他直笑,脸上一红,话就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穷神微微一笑,心想:“小儿女情意绵绵,我若横阻此处,该多倒他们的胃口……”思念至此,忙咳了两声道:“此镇东南两百多里地面,有个谷,名叫‘夺魂谷’,白沙墩铁塔魔君等人,已转往谷内。” 海萍笑态突敛,疾问:“这又是沧海一奇设下的陷阱?” “不错,墨龙圣剑传说出现此谷。不过,那里的埋伏,听说较白沙墩更凶恶……” “只要能报得亲仇,夺回圣剑,刀山剑林,晚辈也要硬闯。” 穷神沉吟一下,正色道:“苗疆那个鬼女人如能同行,许能减少许多危险。” 吕小芳笑了一笑,接道:“她说过,有我们到的地方,她必定要到的。” 穷神微笑点头道:“这些情况,只怕瞒不过她.有伍海萍在,她非到不可,你两个妞儿放心得下么?哈哈……” 这一笑,笑得两女一男,满脸红云,接道又道:“就我所知,她已施恩海萍和小玲,用心何在,实难判知,此去夺魂谷,小芳的宝剑,可得特别加意保护,免得中了人家的毒计。” 语惊四座,海萍大感讶异,忙道:“她与我只数面之识,谈不上什么恩德……” “哈哈!没有她,你能脱出绝涧之危!小子!色不迷人人自迷,你小心啦!”怪杰一看天色。晨光已露,站起来笑道:“我该走啦!在这里多碍眼。呵呵……”穷神猛瞪怪眼,很认真地道:“你们说良心话,是真的想留我不走么?哈哈……” 人影晃动,已穿窗而出,眨眼不见,这里剩下海萍小玲、小芳,互相瞪了瞪眼,不禁噗嗤大笑,渐渐地笑成一团。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十 夺魂谷在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这是沧海一奇布下的又一道魔网,他要一举发动歼灭武林群雄,几乎每个设置的陷阱,都是经他亲手布置,而不宣扬江湖。 但他做梦也未想到三十年后的今日,会出现一个乳臭未干的伍海萍,更未料到伍海萍独独对他万分照顾,而踩平了他好几处重要关卡,进而要索取沧海一奇之命。 夺魂谷是穷神查探出来的,因此,伍海萍不顾生死,照样的要闯,他和苑小玲、吕小芳三人,在客栈足足住了两月之久,小玲方全部复原。 这段长时期相处,两位姑娘简直情同骨肉,形成了专门对付海萍的联合阵线。此际,他们已离开客栈好几天,正行走在奔往夺魂谷山野途中。 又过去了两天,是个晴空万里,风和日暖的中午,距离夺魂谷只不过两百里之遥,忽然间一声“无量佛!”路旁出现一位六十开外,神采外露的老道。他将海萍打量了许久,缓言道:“小施主敢是玉书生伍海萍?” 海萍和两位姑娘心头一惊,扬目看去,却不认得这个老道是哪路人物,不禁非常纳闷。 海萍心念急转,反问道:“阁下是……” “昆仑前座执法飘尘子是也!” 海萍暗中心火一冒,也冷冷地回道:“我就是伍海萍,有何贵干?” “小施主是赴夺魂谷的么?” “不错!” “飘尘子恭迎大驾进谷。” “什么意思?” “进谷便知!”老道冷冷回答。 “哼!” 海萍冷冷一哼,望了两位姑娘一眼,喝声:“请!” 飘尘子嘿然冷笑,提步当先而行。 “弟弟!这个老道不怀好意,你要当心。”苑小玲轻声告诉海萍。 海萍毫不在意,点点头,和二女尾追而走。 刚走了十五里路,道旁又闪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冷笑两声,问飘尘子道:“道兄!他们来了吗?” “在后面。”飘尘子脚步加快,转眼隐入山林中。 那老者脸色相当凝重,见海萍到了,忙道:“阁下就是玉书生伍海萍?” “然!阁下是……” “青龙帮内堂执事,神州判官迎驾。” 海萍心里似乎有点明白,但却不敢断定,只冷笑了两声,道:“嘿嘿!哪来这许多臭规矩,请!” 小玲、小芳可就诧异极了,夺魂谷分明是沧海一奇的地盘,怎会出现昆仑青龙两派的人物?她俩又不便多问,紧随海萍身后而行。 十里刚过,路旁树荫下盘坐一位白髯飘胸的老和尚,他一眼瞥见神州判官,问道:“人带来了?” “在后面。” “不错吧?” “你问他吧!” 神州判官急闪入林,海萍也正好走到。 老和尚立掌合十,口念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是玉书生伍海萍?” 海萍哈哈一声狂笑,他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心中一喜,大声道:“不错,在下正是伍海萍,哈……哈……哈……”他又是三声大笑,突然一顿,眼中喷射两道电光,冷冷地道:“我正要找你们九大门派算账,只是沧海一奇久不露面,延误了我找你们的时刻,这一路直达夺魂谷,大概是你们九大门派的人把守,不用废话,请!” 老和尚愣了一愣,冷笑道:“好狂……” 话未说下去,海萍昂然不睬,即和两位姑娘大踏步直往前行,老和尚气得哼了一声,忙起身直追。 十里路刚过,海萍又碰上了雪山和华山两派两个五十余岁的怪人,这两人一见海萍和两位姑娘,不由都怪异得紧,贼眼滴溜溜乱转,却死盯着两位姑娘。海萍只是冷笑,不屑多话,昂步直闯。 身后紧走的老和尚大声说道:“两位施主,那正是玉书生伍海萍,贫僧交差了。” 这两人一是雪山派的阴煞手,一是华山派的追魂吊客,忙笑道:“大师请便!” 老和尚闪身山后而去,阴煞手和追魂吊客尾追海萍,继续奔走。 果然,海萍的预料不差,一路上,他再度闯见邛崃派的开碑手,点苍派的催命阎罗,少林寺的慧仁禅师,和最后守候的武当神拳。不过,九大门派这次到夺魂谷的,虽不是掌门或帮主,但也是江湖上一流高手。 沧海一奇故技重施,再度掀起江湖之乱,燃起三十年前的大屠杀。夺魂谷之会,纵不能除去伍海萍,也将迫使海萍结怨九派,然后集各门各派的高手,而杀海萍。 这种借刀杀人的毒谋,的确够得上辛辣阴狠。海萍已判断出九派人马齐出,可是,他却不知道是沧海一奇的毒计,反正他要完成师父的遗命,最起码要逼使他们齐到断魂崖凭吊恩师,俯首认罪,因此,他反倒镇静安详,毫不以为意。 沿途上,他和两位姑娘谈笑风生,直奔夺魂谷,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使得在暗中监视的人,个个都心惊神动,也恨恼万分。 正走之间,眼前倏地一黯,海萍脚下未停,抬目看去,两旁直壁入空,乌云袅袅,敢情已进入谷道。 这谷道刚好两人并行,设若在这种地方设下埋伏,倒是不易防备,但海萍并不因此而停步,继续前进。 片刻间,谷道已至尽头,景物倏然明朗,一大片密茂的原始森林,横挡在三人的面前,右面的山头上,竖着一面非常醒目的木牌,上书“夺魂谷”三个红字。 海萍冷笑一声,带着两位姑娘往右边转进,刚经过那座山头,一阵震耳的狂笑,传入三人的耳中。 海萍脸色骤变,杀机顿展道:“这笑声像是上次劈伤我的沧海一奇,快走!” 三人脚下加紧,晃眼就走出了半里之遥,又是几声狂傲的大笑,格外宏亮,紧走几步,来到一座山头之下,定目看去,吓! 三个蒙面怪人,十分魁梧的横阻去路。 “伍海萍!还认得劳某人么?” 海萍哈哈一笑,大声道:“少爷虽未看出你的本来面目,但你的声音却瞒不过少爷的耳朵,你就是沧海一奇劳人涛!” “不错!”中间蒙面人冷冷回答。 “不是伪装?” “货真价实。” 海萍脸色冷得像冰,大喝道:“少爷今天要追你之命。” “嘿嘿!老夫要你埋骨夺魂谷。” “哼!”海萍一声怒吼,疾逾飘风,猛可里扑进,举掌连劈了三掌。 劳人涛冷笑两声,顿时六掌齐出,狂飙卷空,轰然一声狂响,海萍却后挫两步。 耳听对面三人同时大笑,喝道:“姓伍的,你永远报不了亲仇,哈哈!” 海萍一提天罡真元,一声清啸,大喝道:“小爷就不信邪……” 邪字乍落,二次举掌,威厉万端的又猛攻过去,他报仇心切,出掌竟用上了十二成真力,劲力奇猛,见者心寒。 陡然间,沧海一奇猛挥手,和另外的蒙面人,突地撤退三丈以外,抹头就走。海萍白费了这大的功力,不由火上加油,他冷冷一哼,掠身赶去,快如闪电。 眼看他要追上沧海一奇,忽地九股奇猛的劲力,从三面攻到。海萍身形一挫,挥掌反拍,嘭嘭嘭……响声一落,人影闪动,面前现出了九个僧、道、俗、各种不同的人来。 海萍杀机闪动,嘿嘿两声冷笑道:“先杀沧海一奇,再找九大门派……”话未落,身临空中,疾向沧海一奇追去。 但九条人影,照样的飘空拦截,九股雄浑的掌力,迫使海萍再度下落。 他目光紧盯着沧海一奇劳人涛,大喝道:“劳人涛,有本事你来和少爷拼个死活!” “小子,你不是狂言杀净九大门派中人么?劳大爷今天不须动手,自有人收拾你啦……” 话说完了,人也隐身在山谷之内。海萍心中大急,提步又往前追去,刚走两步,迎面又是三股掌劲,猛劈过来,海萍身形被阻,前进不能,只好抬手拍出两掌,响声乍落,九个人影横排路中,脸色都非常难看。 这一来可就将海萍的真火逼出来了,只见他目中血丝陡增,杀焰凌人,横扫眼前的九人,略停片刻,忍不住傲然大笑道:“你们九大门派自愿听命沧海一奇,横阻小爷的去路,这后果不知想到没有?” 居中的是武当掌门师弟,神拳云真强忍愤怒道:“什么后果?” “血洗九大门派!” 点苍派的催命阎罗肺都气炸了,大怒道:“小子,你还不配……” 少林派的慧仁大师赶忙一拦,笑对海萍道:“为什么要如此?” “你们放走了沧海一奇。” 神拳云真冷笑道:“沧海一奇和你有多大仇怨?” “这个请你少管,我只问你让不让开?” “不让呢?” 海萍眼中射出冷电光芒,喝道:“你们替他抵命,然后血洗各派各门……” 邛崃开碑手抢身而出,不言不语,照海萍凭空就劈出一掌,方喝道:“满口胡言,小子先接我一掌。” 海萍一声冷笑,掌起人飞,砰地一声,开碑手震退两尺。开碑手身形未稳,心头方惊,白影已到,劲道立到,一声蓬血箭喷射,人影飘闪,当时一阵大乱,齐往开碑手那面飘去,却见开碑手在地上挣扎两下,当时就吐血而死。 要知海萍此刻心境恶劣,恨透了这九个江湖高手,出手之下,用的是十二成真力,开碑手纵然了得,也难吃得住他汶一掌。 八派高手,脸色阴沉,杀机大展,缓缓的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海萍。 慧仁禅师沉声说道:“心狠手辣,邛崃派只怕容不得你!” 海萍纵声长笑道:“我不管这些,只间你们走不走开?” “哪有那么方便!”神州判官喝声方落,双掌连拨,强风猛劲,迎卷海萍。 海萍又是一声冷笑,怒道:“我说过要你们抵沧海一奇之命……哼……” 天罡真元,陡然推动,势如地动山移。波!波!巨响一过,神州判官蹬蹬后挫,两臂酸痛,脸色发白,显然已受震伤。 海萍杀心已起,哪容他缓气,纵身扑去,隔空补劈一掌,迳奔神州判官,众人大惊,抢救都来不及了,一声惨嗥,五脏皆裂,立即吐血而亡。 他两掌劈死了邛崃和青龙两派的高手,只不过举手投足,简捷异常,于是,七派的高手,都有些胆战心惊,十四道眼神,露出了迷惑的光芒,打量面前这位俊品人物。 “呔!你们让是不让?” 群豪顿然惊觉,互相对了对眼色,只见少林慧仁禅师慢步而出,冷冷地道:“老僧来接小施主几掌。” “用不着几掌,两掌取你的命。” “施主好大口气。” “一言九鼎,你试试……”他抢制机先,双掌齐出,直奔慧仁。 老和尚心头一凛,疾速运功相抗,砰地一声,慧仁急退五步。 海萍哈哈一笑,喝道:“第一掌过去了,再接我第二掌……” 狂涛怒吼,应声而发,慧仁强提真气,挥掌拨劲,迫得硬接第二掌。一声巨响,石沙齐扬,海萍后撤三步,反观慧仁,却被劈退一丈有奇,脸如死灰,嘴角挂血,已是奄奄一 之他此刻是在急怒中出手,根本就考虑不到对方的生死,因而,出掌间,天罡真元已全部发动,难怪少林慧字辈的高手,也非其敌。 武当神拳云真道人神情黯然,沉声道:“施主果然功力高强,但又增加一派仇家……” 海萍仍是杀机笼罩,冷冷截道:“少废话!趁早与我滚开!” 云真道人强忍心中恼怒,道:“沧海一奇已去远了……” “你说什么?” “沧海一奇已走远了。” 云真道人淡淡一笑,接道:“只怕小施主难顾两面。” “什么意思?” “小施主看看身后。” 海萍经他一提,这才想起了小玲小芳,他慌忙扭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小玲小芳不知在何时已失去踪影。 海萍失去两位姑娘,情绪大乱,也忘记查问云真老道,一拧身,调头就走,他刚走了不到两丈,身后又传来几声怨怒的冷笑,刺撼心弦。 海萍不由心中一阵愧愤,暗付:“我连两位姑娘都保护不了,将何以立足江湖,看他们鬼鬼祟祟,定知小玲小芳的去向,我何不由他们追查要人……”思潮闪过脑际,猛然转身,沉步走了过去,他眼光逼人,像是钻透六派人物的心,紧观他们的脸色。 云真老道阴阴笑道:“何以去而复返?” “两位姑娘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 “你敢再说不知道!” “脚在她们身上,我焉知她们的去向。” “你看见她们走的。”海萍逼进两步,怒声追问。 云真老道悲愤的一笑,道:“伍海萍,你欺人太甚。” “是你们自己招惹的,怪不得我。” “你不怕我们联手合攻?” 海萍杀机一现,哈哈狂笑道:“我只问你们愿不愿说了姑娘的去处?” “如果不愿呢?” “哼!这是你们自己找死,休说我心狠手辣。” 云真老道恨声道:“你结怨九大门派,只怕由不得你横行下去。” “哈哈哈……我没有心情讨论这些,你说是不说?” “没有什么说的……” “那我就要你们走不出夺魂谷……”白影在话声中,疾窜而进,挥掌劈了过去。 云真老道侧身一闪,飘尘子、阴煞手、催命阎罗、悟云大师、追魂吊客,同进向前一扑,掌已排出,蓬声响过,海萍退了三步。 六派高手杰杰一阵怪笑,喝道:“小子,你逃不了!”六人飘进,分成六个方向,举掌乱劈。 海萍杀心再起,一声清啸,神功陡运,刷刷,接连还迎四掌,这是他天罡真元混凝本身的真力,奋力发动,威不可当,四声波声响过,双方却分不出高下。 海萍心火大发,再度拍出三掌,狂风猛劲,疾卷六人。 可是,这六个人并非等闲人物,又是齐心合力,掌劲虽猛,却无法将他们逼退,反之,六个江湖高手,倒能抢攻过来三次,四番硬拼,没有结果。 海萍急了,自付道:“如真力耗尽,要想置他们于死地,只怕……”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敢不全力硬对。 蓦然,他悟出了“天煞绝命手”的追命绝着,虽然以前曾施展过这种杀人手法,但是,还未运用到随心所欲的境地,如今,他急中生智。逼得他悟思神功,获得诀窍。他心中大喜,嘿嘿两声冷笑,身法腾挪,左手指向追魂吊客,右手印中催命阎罗。 劲风缕缕,青气疾闪……追魂吊客一声狂叫,催命阎罗一声惨呼,两人双眉之间,多了两道青痕,长仅两寸左右,鲜明之极,当场倒地而死。 云真老道、悟云大师、飘尘子、阴煞四人,当时不由一懔,同时呼道:“天煞绝命手……” “不错!”海萍一声冷喝,接着身形腾挪,又喝道:“你们也尝尝这种神功的滋味如何?”两手掠动,青气弥漫,直奔阴煞手和悟云大师。 这种神功青气,软硬兼备,遇柔钻透,碰钢摧坚,没有百十年修为的高手,极难抵挡,两声惨嗥,死法和前两人相同。 海萍杀焰更浓,星目翻动,瞪着云真老道和飘尘子两人,喝道:“你们说不说?” “哼!有本事你下手吧!”两道同时回答。 “哈……哈……真有种……你以为少爷不敢……”敢字乍落,手下绝情,只晃动间,两个老道同时闷哼倒地而亡。 九大门派的一流高手,就这样不明不白受了沧海一奇的挑拨,而死于非命,只剩下了受伤的慧仁。 海萍心情顿松,看了看地下的尸首,不禁也有些黯然神伤,他真力刚停,忽感到双足一软,几乎跌坐在地,心头猛战,赶忙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要知天煞绝命手,固然凶厉无俦,却最耗真元,海萍连杀八人,真元耗得太多,故感身衰力疲。 当他气走百脉,神贯元关之际,突然慧仁和尚双目已睁,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老和尚强提真力,满布杀机,一步一步的向海萍走去。 这是紧要关头,只要有人袭击,海萍纵然不死,也会尽失武功,渐渐地,和尚接近了海萍,一丈,八尺,七尺,五尺…… 慧仁和尚双臂缓缓的抬起,掌已大张,蓦地,他平胸而推,力已排出,千钧一发,生死关头,老和尚忽张双眼,唔了一声,一缩臂,硬将发出的力道吸住,噔噔噔……他被自己排出的力道,反震得连续后挫,蓬地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和尚脸色苍白,呼吸不匀,但脸色却十分安详。 海萍死里逃生,被老和尚跌坐之声惊醒,他星目神光精湛,瞥见慧仁是从自己面前挫退的,他明白和尚是暗算自己的,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 通地站起身来,两声冷笑,杀机又起,逼近慧仁和尚,冷冷地道:“嘿嘿,你还活着咧!我以为你死了哩!”一举手,照和尚胸前就点。 忽然慧仁睁大了无神双目,道:“我这是自食恶果,悔也无益……” 海萍心中一动,缩手后退了两步,说道:“你说什么?” “我若杀你,只怕你死已多时。” “为什么不杀?” “别有隐情。” “告诉我!” 慧仁长长的吸了口气,略加沉吟,道:“没有必要。” “你不要命啦!” “呵呵!老僧已六十开外,生死二字,早置之度外,我若贪生怕死,刚才就杀了你,是么?” 海萍杀气陡消,脸色仍然冷得像冰,再问道:“你没有杀我,我并不领情,但你不说出原因,我却恨你入骨。” 慧仁长眉一皱,想了许久,却轻声道:“是为了两位姑娘……” “两位姑娘怎么样,快说呀!”海萍急得大声追问,他知道姑娘必有凶险。 “我已经破例地吐露风声,详情不便再告,你何必强人所难。” 海萍知道再问也没有用,猛跺脚,转身而去。 刚走了五步,慧仁大声道:“你不是要杀我么?” 海萍刹住奔势。一旋身,冷笑道:“姑念你吐出些许情况,少爷饶你一死。” “嗯!留得老僧的命在,将传报你杀死各派人物的凶讯,九大门派势力不弱,必将报仇雪恨,那时,你不后悔?” 海萍哈哈一笑道:“我若找不着两位姑娘,非要杀光九大门派,他们找我,正是求之不得,没有后悔。” 老和尚机伶伶打了两三个冷噤,喃喃言道:“江湖动乱已起,不见流血,必难太平,唉!” 海萍见他说了些与自己无关之言,只冷哼了一声,调头就走。 夺魂谷本来就机关林立,由于沧海一奇扬言海萍是天罡和混世两人的门徒,势必寻找九大门派报仇,而挑起互相残杀之目的,因此,沧海一奇保存了夺魂谷的埋伏,使海萍结怨九大门派,真是一举两得毒计,如今,夺魂谷只剩下几具尸体,沧海一奇压根就没有露面。 夺魂谷之战,已宣扬江湖,闹得天翻地覆,玉书生伍海萍之名头,可就响撤云霄,黑自道上的人物,只要当年参与断魂崖的,没有提起玉书生三个字,而不亡魂丧胆,就连名震五岳的沧海一奇,心机深沉,武功超群的劳人涛,也更忧愁起来。 海萍以极快的身法,离开了夺魂谷,沿途并未发现两位姑娘的芳踪,他一路留心查着,连蛛丝马迹也没有。 这问题相当严重,海萍急得毫无主张,他知道慧仁和尚明白姑娘的动静,无奈人家不肯直说,他也很后悔,为什么在夺魂谷不刑迫老和尚说出真情? 小玲是他伯父之女,是苑家仅存的一人,和自己有了密切的关系,说什么也不能受害,小芳是半面神尼之徒,是他最早的心上人,两人已订有婚约,更不能置之不理。 设若这二位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海萍势必闹翻江湖,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一路上盘思着这些问题,痛苦,忧愁,焦急,困惑…… 人在心乱的时候,是不会有周详的思考的,海萍正是如此,他只知寻找,而忽略寻找的步骤和方法,是以,他徒劳无功。 深夜,他疲惫不堪,萎顿极了,垂头丧气的走进一座荒凉破落的小古庙,古庙门已剥落,蛛网层层,灰沙重重,看样子,几年来都无人到过。 海萍一进庙,往桌案前面地上一坐,脑海浮现许多往事,一幕幕血和泪的惨况,映过心头。 “唉!”他长长地一声苦叹道:“伍海萍啊!伍海萍!你枉有高强的本领,到如今亲仇师怨,非但未雪,连两位姑娘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人间丈夫,武林豪杰。” “嗤!”一声怪响,突从他桌后传出。 海萍心头一紧,身形疾射,堵在庙门口,喝道:“什么人?” “……”静悄悄,吹出阵阵阴风,给人凭添几分恐怖之感。 饶他伍海萍胆大如天,也不禁寒毛直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神目如电,看了半晌,没有丝毫怪迹象,海萍怔怔出神,紧盯着神龛上,心说:“明明是人,何以没有动静……” “飕!”神案内窜出一张黑影,直奔门口。 海萍陡然间一闪,那黑影竟夺门而出。 “啪”地一声怪响,庙门外摔出一个人来,但卧地不起,海萍不由一惊,跟着纵身扑去,刚想举掌砸他,忽然他发现那个黑衣人动也不动,胸缩背弓,已经是半死的样子,转脸再看破庙,又寂静下来,奇怪! 他一脚将那黑衣人踢翻过来,敢情是个五十左右的半死怪人。此人呼吸照常,并无受伤模样,啊!原来被点了穴道。 海萍足尖一划,一股罡气,掠过人身,只见那人张眼一看海萍,脸色倏地一变,翻身而起。 海萍看着他这副鬼头鬼脑的样儿,不觉心中有气,大喝道:“你是干什么的?快说……” 活未落,却见那人迅疾打怀中取出一物,扬手照空抛去,海萍当下一惊,扬掌一拍,砰!那人震出一丈多远,砸倒在地。 就在这当口,空中忽地一声爆炸,喷出了银白色的火花,四空疾射,煞是美观,就在这个当口,却听庙内有人喝声:“问他要人,别砸死啦!” 海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无所适从。是问庙中人为谁呢?还是先看那人砸死没有?抑或查探满天火星的用意?闪过脑际的是两位姑娘娇媚的笑靥,身形起处,已到了那人的跟前,伸手一探,啊! 他惊得倒退了三步,说道:“死了!死了……” 火星早已散尽,除多一具尸首之外,一切恢复原况,他很快的回到庙门,喝问道:“是哪位高人在此?” 仍旧没有人说话,这是谁呢? 海萍脑海里展出了他所认识的人影,推断之下,竟没有刚才那种喝喊之声的人,他纳闷了,庙中之人,准知小玲、小 芳的下落,被他无意劈死的怪人,也将知道二女的去向,然而,一个不露面,一个不能言,空虚、怅惘,失望…… 倏地,飕声频传,沙,沙,沙…… 海萍听觉特灵,猛可里转身看去,哈!死尸跟前,站着八个黑衣怪人,和死者相同。 海萍心中一动,急付道:“这可能是同党,许能在他们身上逼出口供……”思念闪过,移步前行,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八个怪人,转过身来,见是个玉面娇娃。 其中一怪人冷冷地喝道:“你是什么人?地下的人是不是你打死的?” 海萍没有理会,反而问道:“这个家伙是不是你们的同党?” “小子,我问你的话还没有答复我。” 海萍心头通地一跳,怒道:“你不配,快回答我的问话。” “我们交换条件,都答复需要知道的事。” 海萍嘿嘿一声冷笑,怒道:“我查出了来历,也就是你们伏尸之时。” “死要死个明白,你说罢。” “玉面书生伍海萍,嘿嘿!” 八个黑衣怪人听说玉书生三个字,脸色大变,都同时啊的一声,后退了两三步。 “你们是不是同党?说!” “是!”八个人同时回答,声音宏亮振耳。 海萍威凌万端,逼进两步,喝问道:“有两位姑娘可是你们弄走?” 八个黑衣怪人又是一惊,都没有言语。 海萍察颜观色,已看出苗头,再逼进两步,大声说:“苑小玲和吕小芳在什么地方,说!” 怪人脸呈恐怖,嘴角掀动,欲说又怕,结果都没有说话。 海萍杀机一展,走近为首的黑衣怪人,喝道:“两位姑娘在哪儿?” “不……不知……道……” 海萍恨恼齐生,猛伸掌,迎面拍去,锋劲划过,怪人挫出两丈,吐血而死。 他又逼近另一个怪人,问道:“你说!” 那家伙脸色惨白,想说而又不敢说,更不敢动手,活像一具僵尸,海萍哼了一声,掠掌横推,一声惨叫,骨断筋拆,死于非命。 “你说!” “你说……” 惨嗥连声,眨眼的工夫,又被他砸死了两个,可怜这群魔头,有话不敢说,平素作恶多端,今夜听见玉书生之名,竞又不敢动手,任其宰割。 海萍连杀四人,得不到结果,不由火上加油,大吼道:“那四个人是你们榜样,说不说?” “……” “有种!” 种字乍落,臂抬掌张,刚要拍出,蓦然有人叫:“阁下这种杀人的手法,不嫌太狠辣么?” 海萍吸气转身,横目扫去,在自己三丈左右,站着两个 六十多岁的青衣老人,怒道:“少爷的事请你们少管!” “要管呢?” “横尸破庙之前。” “好狂!” “你试试……” 话未完,身后掌风突发,脚声杂沓,海萍暗中一震,他知道是那四个黑衣人作怪,真元陡聚,旋身扫去,狂飙疾飘,四声惨叫,黑影像断了线的风筝,离地射飘…… 转眼间,吧嗒吧嗒的四响,摔落地面,顿时了帐。 海萍狂笑两声,转过身来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二人的榜样……” “只怕未必!”这话来得突然,海萍迎目看去,恰在此刻从破庙顶飞落两人。 海萍杀机倏现,前进三步道:“看起来,你们都是同党?” 来人冷笑两声,反问道:“如此说来,你就是江湖人称的玉书生?” “不错!你们是……” “是替这八个手下报仇来的。” 海萍的目的是在查出小玲小芳的下落,是以,他倒不急于动手杀人。他要探出来人的来路,纵然是杀死了他们而得不到确实的口供,也可以寻上门去要人,因此,他暗提真元,掌蓄神功,喝问道:“你们是九大门派中人?” “不一定对,也有点像。” 海萍无名火发,怒吼道:“你敢说出来历?” “没有那个必要。” “你们没有看见八具尸体?” “看见了又怎样?” “我要你们抛尸庙前……” 话刚落,突地三声狂笑,起自庙后,有人大声道:“伍海萍,你也太狂了些……” 飕飕两声,又落下来两个黑衣怪人,三起人年龄都是六十出头。 海萍眼中射出了冷电般光芒,哈哈笑道:“你们的人到齐了没有?” 刚到的两人同时冷笑道:“到齐了,是追命来的。” “追命我倒是不怕,我只要你们答复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海萍环扫眼前的六个老者,厉声喝道:“苑小玲和吕小芳是不是被你们截去?” “小子,你去问阎王爷吧!” “哈……哈……哈……”六个人同时大笑起来,笑声震破寂夜,庙宇亦格格作响。 海萍真元凝聚,神色不动,但他是满脸愤怒,杀心大起。 狂笑足有盏茶的工夫,方静止下来,一看海萍,六人同时震栗。 海萍逼进数步,怒道:“鬼哭狼嗥,能将少爷怎样?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两位姑娘的下落?” 六个黑衣老者脸色凝重,沉声应道:“不知道!” “哼!”声落人闪,已闪到六人的跟前,喝道:“不说实话,可别怪少爷心狠手辣。” “哪来这多废话,上!” 人影纵横,照海萍猛扑,六掌齐发,恶攻而上。 海萍纵声长笑,腕臂急拍,砰砰,砰砰,掌力接实,六个人身形摇晃,却未后撤,他们已领略到海萍的神功,自知拼内力绝讨不了好,各入脸上都抹过一丝惊恐之色,后到的两人,分别向左右之人递了个眼色,同喝声“打”! 六人再次猛攻,掌指兼施,手脚并用,采取奇招群攻法。 海萍傲然大笑,杀气随笑而发道:“这次若叫你们能活着离开,伍海萍就碰死在破庙之前。” 神功疾展,天罡真元已然发动,双掌并张,海萍又施展了“天煞绝命手”。 两个照面乍过,青气缕缕,自他十指射出,环扫在场的六人,他身形暴弹,圈起了层层青色气圈,奇奥得使人不可思议。 “天煞绝命手!”六个青衣怪人同时大声惊呼。 嗤嗤之声,如电光火石般地绞到,他们手字有的还未落音,惨嗥接踵而起,人影飞翻,血箭喷射,眨眼就横尸了两人,眉间现出两道青痕,剩下的四人,不免就有些心慌意乱,他们有自知之明,说什么也敌不过这种神功,想逃,却又逃脱不了。 死,比什么都可怕,笼罩了四人的心头,一转眼的工夫,四人中又倒下两人,同样的在眉间出现两道青痕。两个青衣怪人心神大乱,胆破魂飞,哪还有刚才那种狠气。 海萍哈哈一阵大笑,双掌一收,稳住了身形,大喝道:“我再给你们一线生机,答复我的问题。” 两人已是三魂走了两魂,七魄跑了三魄,头上冷汗直流,呆立沉思,半盏茶的时光过去了,没有答复。 海萍向前逼进两步,沉声道:“你们要死还是要活?” 这两人有了缓气之机,眼珠乱转,蓦地电光闪耀,猛扑海萍,怒骂道:“王八小子,与你拼了……”掌力雄浑,威厉万端,连人同时攻到。 海萍的阅历到底还差,毕竟没有防他们有此遽变,而且距离又近,如果叫他碰上,即使不死,也得重伤,他手足失措,匆忙中,想往左侧闪,正待 厉风突起,临空卷到。噗!两声狂吼,人影斜飞,几达两丈五六尺远。 “吧嗒!”两声巨响,砸落山石之上,那两个青衣怪老者,已挺尸不动。 海萍讶然之极,定目看去,破庙门前,站着一位奇装怪服的蒙面人。他心存感激,也忘了道谢,紧盯着那人发愣,沙哑的笑声。刺人心弦,使海萍不由一震。 海萍脸上没有笑容,但却缓和地道:“多谢相助,他日定当投……” “不必了!”好冷峻的话音,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海萍怔得一怔,又道:“请问前辈是……” “不必了!”又是一声冷峻的回答,连余音都不闻飘荡。 海萍又是一怔,心说:“天下竟有这等怪癖的人,几乎有点不近人情……” 那个怪蒙面人的两道眼神,从蒙面布巾眼洞中射出,简直就如同两道电箭,在海萍身上游动。 “你就是玉书生伍海萍?”他说话了,还是冷得和冰一样,硬得像铁一般。 海萍暗中一惊,他不明白人家是何用意,听口气,似乎有点儿敌视,然而,他为什么救自己?电闪般的在海萍脑中盘旋了这个想法,勉强答道:“是的!” “九大门派的人你杀死了八个?” 海萍心中又是一阵剧烈的跳动,沉声道:“不错!” “不怕人家寻仇?” “要怕就不会杀他们!” “哦!”蒙面怪人一声惊呼,冷冷地遭:“我忘了你是天罡神煞,混世的门人,怪不得你顶神气,原来是替师门雪怨。” “你都清楚,那么你是……” “不要问啦!”蒙面怪人拦住海萍之话,反过来问道:“你要不要知道这些人是谁?要不要找出两个女娃的下落?” 海萍心头大喜,忙笑道:“当然要!” “我有条件。” “动口之劳,也要条件?” “虽然轻而易举的出自我口中,却费了我不少的心力,没有条件,恕不相告。” 海萍沉思片刻,沉声道:“说出你的条件吧!” “第一,你要善待娉婷公主,不准对她无礼。” “你是她的……” “哼!这是条件,你答应不?别的不必问啦!” “好!我答应了。” 蒙面怪阴沉的一笑,接道:“第二,九大门派,实质上只剩下五大门派,这些掌门人你不能杀,明年三月十三日,将他们带到断魂崖上会面,办得到吗?” 海萍为难了,杀他们容易,要他们到断魂崖,这就大有问题。再说,也不知为了何事。他想了许久,方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杀了多痛快。” “你不答应?”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哼!那末我走了。”蒙面人说声走,头也不回,跨步而去。 海萍心里可真的恼透了,却又不能发作,更又挂念两位姑娘,忙大声叫道:“喂!咱们再商量商量。”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说话之间,人又走出了两丈远,眼看着蒙面人即将隐于黑暗山中。 陡见海萍咬了咬牙,跺了跺脚,喝道:“我答应你啦!” 蒙面人沙哑的嗓音,发出刺耳的怪笑,又走了回来,冷言道:“这还像话。” 海萍满肚子不愉快,要知他生性傲骨,从不求人,即使当年天罡神煞传他武功,所谈的条件,他都抵死不从,宁可放弃大好机缘。 事隔三两年的今夜,为了两位姑娘,而受制这个蒙面怪客,试想他好受得了不? 海萍迫不得已,强忍心头悲愤,沉声道:“你该说出两位姑娘的去向了吧!” “那是当然。”蒙面人略停片刻,沙哑着嗓音道:“江湖上 近来成立了五旗盟帮,势力雄厚,远在各派之上,论他们的组成,是由邛崃、雪山、点苍、华山、青龙各派掌门人联合脱变而来……” “这与两位姑娘有何关联?”海萍插言询问。 “你愿听就听,不愿听我马上就走,哼!搅人兴致!” 海萍忍气吞声,杀机暗起,只好不再言语,听那蒙面人继续道:“五派掌门公推‘生死判官郭基’为首,分为红,黄,蓝,白,黑,五龙旗,听命金龙旗指挥,但名义上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帮派……” 他一口气说到此处,嗓音更哑,停了一停,又道:“外人殊少知其全貌,前些日夺魂谷之战,五旗坛已暗中潜入,诱使两位姑娘追斗,据说人家功高人多,已被擒往五旗帮总坛。” 海萍听得暗暗心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破庙后偶听这些狗腿子说的。” “五旗盟帮总坛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在将军坳……”此话甫落,纵身撤出两丈以外,大声道:“到此为止,你可记住咱们的条件,再见!” 海萍恨得一咬牙,怒道:“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天色还只在三更左右,破庙静寂如恒,一股血腥气,直冲鼻端。 海萍心中翻腾跳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即刻赶到将军坳,救出两位姑娘,他引声高吭,拔起身形,飞离这座破庙广场。 白影在黑夜的山野中,恰如一条白线,急似流星赶月,快过电光石火…… 一座一座的山头,一丛一丛的森林,向他身后倒去。错眼间,已奔出五十多里地。 天明,他已抵达一座村镇,刚进镇口,不由心中一急,想道:“我心急而行,并未问明将军坳是在何处,河山之大,叫我到哪儿去寻……” 他自己怨恨自己太粗心大意,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信步进入村镇,神采丰俊,潇洒大方,引起不少人羡慕。 这镇中市面萧条,大的酒楼没有,小酒店却有几家,是专供来往客商打尖的。 海萍满怀愁肠,跨入小酒店中,独自在那儿自饮白吃,他没有酒量,举手间,却连饮了五六杯,俊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 惺松着双目,醉态可掬,乍一抬头,昏沉中,似乎看见一个人从店门经过,海萍觉得很面熟,却又想不起他是谁。 忽然又一个人从门口过去,走得非常快速。 这一次他可是看明白了,不期然心头一震,忖道:“她又来了……”心说来了,接连又走过了两三起人,速度一个比一个快捷。 海萍诧异万分,暗道:“真是冤家路狭,越是不想见她,却偏偏要狭路相逢。嗯!我自装酒醉,当未看见,干脆给她个不理。”索性低了头,闭目不看。 突地“格……格……格……”一阵娇笑,起自门外。 海萍暗喊声“糟!”斜目看去,怪呀!不见有人。 他满以为酒醉心乱,是自己心里作怪,忍不住抬头看去, 咦,门口正站着一位千娇百媚,弱不禁风的美丽少女。 她甜甜地一笑道:“人家正在受罪,你却有这种闲情逸致在这儿饮酒作乐,真没良心。” 海萍一听话中带刺,对了面,又不得不招呼,只好硬着头皮微笑道:“公主请进,在下正在发愁哩!” “哟!你是天下大英雄,居然也有发愁之说,岂不叫人笑掉了大门牙?” 海萍被她揶得心火直冒,可是,他答应了人家不可对她无礼,强按心怒,勉强笑道:“公主不进来坐坐?” “嘻嘻!我还有事,再见啦!”走了,留下了一阵脂粉味,和给人难忘的甜笑。 海萍愣了片刻,倏地想道:“她妙语双关,很可能知道二位姑娘被劫之事,我何不追去问问……”念头闪过,当即付账出店,迎目远眺,哪还有娉婷公主的芳踪。心中大急.急步顺着方向,匆忙追去。 行程不能说不快,但追出镇外,仍未看见人影,他这时只想找着娉婷公主,查问二女的下落,因此,不择方向,放步而进,过了两个山头,又走入了山区,此处,更难见到公主的影子。 海萍可真的头痛起来,他料想自己是追错了方向,否则,凭娉婷公主,决走不过自己。 心中发急,嘴里就不由得怨恨起来道:“鬼女人,怪里怪气的,真不能给她好颜色……” 说未说完,倏地山拐角处,有人冷笑道:“你敢背着人骂我,岂有此理。” 海萍话声咽住,把脸回望,可不是,娉婷公主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她身后站着一公一婆。再后,正是他在酒店门口看见的铁笛追魂等人。 海萍俊脸一红,呐呐言道:“我是来寻公主的。” “不敢当,少骂两句我就感激不尽了。” “公主是否知道小玲小芳被劫的事?” “你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不错!” “嗯!你对我的态度,一点也没有改变。” 海萍被她这两句话,刺激得火高千丈,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 娉婷公主倒是怪会做作的,柳腰一软,转脸对铁拐婆婆遭:“婆婆!我疲乏得很,咱们离开这儿吧!” 铁拐婆婆冷哼一声道:“我早叫你不要救他,你偏就心有不忍,到头来还是使自己生气。何苦来……” “别说啦!走!”一伙人很有顺序的,从容的转过山角,疾奔而去。 海萍心头好恨,假如不是答应了蒙面人的条件,他要不将他们杀光了才怪,但他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气,长长地一叹,恨道:“哼,我偏不求你,看我能找着将军坳不!”他含怒纵身,闪入山野之中。 女人家心胸狭隘,嫉妒最深,娉婷公主绝世才华,貌美如仙,她得不到海萍,心有不甘,因此,她暗中嫉妒小玲小芳,为难海萍。事实上她已探知五旗盟帮的所在地,就因为她怀恨二位姑娘,而不愿说出真情。 她错了,她以为这样作可以制服海萍,殊不知海萍就是看不顺眼她这种目中无人的作风,含怒离开了她。爱情是给与,不是占有,娉婷公主以占有的手法对海萍,而激起海萍的恼怒,双方的距离,也就越拉越远。娉婷公主走了很远,回脸不见海萍追来,忍不住眼泪直流,痛苦万分。 海萍心中怀念的是二女的安全,他一路疾奔,走的是正南方向。 娉婷公主是如何的苦痛,他根本不加理会。 奔势特急,倏忽间眼前出现两僧两道,横阻去路,海萍脚下一停,掠眼看去,四个出家人都在五十以上的年纪,手中都有兵刃。 “来人可是玉书生伍海萍?”左面老道说话。 海萍心里的怒火远未消去怒道:“不错,你们是谁?” “昆仑派非尘子,云尘子……” “峨嵋派悟明僧悟净僧。” “拦阻我是何用意?” “你在夺魂谷杀死本派的飘尘子和悟云大师,还要明知故问……” “他们甘愿作沧海一奇的爪牙,杀死也不为过。” 僧道四人,脸色一变,同时怒道:“我们要你血债血偿。” “你们还不配!” 非尘子一顺长剑,悟明僧一提铁禅杖喝道:“你看配不配……” 呼呼两声,禅杖长剑同时罩落,海萍傲然一笑,身形一转,移出了七八尺。 他笑声还没有落,刷地又是一响,云尘子从左,呼地一声,悟净僧由右,夹攻过来。 海萍剑眉一皱,蜂腰摆动,后撤八尺有余喝道:“住手,我有话说!” 非尘子和悟明僧抢近两步,杀机满面怒道:“快说!” 海萍冷笑两声道:“杀你们四人,简直易如反掌,只是我答应另外的高人,于明年三月十三日带着各派掌门到断魂崖会面,今日可以放你们活着离开。” 非尘子气得脸色苍白,干咳一声,喝道:“你太狂了,要知九大门派已发动全部人马,一齐找你报仇雪恨,容不得你活到明年三月十三日!” 海萍杀机外吐,沉声道:“你们要打?” “你说对了!上!” 两条禅杖,两枝长剑,如惊涛骇浪,齐奔向海萍,海萍纵身前扑,双掌陡分,照砸来的兵刃拍去,劲力如山,罡风奇猛。 噗噗!两声怪响,铁禅杖被他雄浑的真元,反弹得疾飘而起,几乎脱手而飞,两枝长剑,也震偏了准头,僧道不禁大感震惊,齐向后退了两步。 海萍大笑三声道:“这时还想逃命么?迟啦!” 身如闪电,白影疾射,已到了四个僧道的面前,只见他臂抬掌张,青气突从他五指上,缕缕排出。 “天罡绝命手……” “天罡绝命……” 一僧大呼,三人回应,都露出了恐怖之色,哪知第二声 尚未叫完,非尘子首当其冲,摔出一丈有余,气绝身亡。 两僧一道亡魂丧胆,正想撤退,突听悟净僧一声狂吼,禅杖踉跄扔出老远,倒于当地,横尸山野。 海萍杀气腾腾,晃肩挪步,猿臂展动,十指疾伸,眼看云尘子和悟明危在顷刻,猛然一股力道看来热绵绵的,但一经接触物本,即紧若金汤,强硬无比。 海萍当时一震,发出的青气,不得不吸住回击,一芦大响,风旋沙卷,直将云尘子和悟明僧,撞出七八步之外。 海萍挫后两步,暗中也是一惊,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空中忽然摔下一人,踉跄了两三步,方站稳身形,海萍扬目看去,原来是一位年已七十的老僧。 老和尚看了看已死的悟净,脸色倏地一变道:“果然是天煞绝命手,厉害,厉害!” 海萍已料知是九大门派之人,接着冷笑道:“知道厉害就好!” 老和尚转身来,厉声道:“三十年前双煞毙命断魂崖,就因为他们滥杀好人,方引起群雄混战,你今天沿袭今师的疯狂杀人,只怕你也难逃出断魂崖混战而亡之路。” “老和尚,你怎知我是滥杀好人?” 和尚用手指指地下的悟净沉声道:“这是老衲的师侄,从不杀人,今天却死在你的手中,还有夺魂谷的悟云,也惨死在你的毒辣手法下,这不是杀好人?” 海萍仰脸一声大笑:“哈哈!和尚!夺魂谷的悟云,仗九大门派之势,横阻我寻仇沧海一奇,我三番叫他们让开,他们置之不理,我为了寻找仇家,不得不杀他们,这能怪我?” 老和尚听得一怔,接道:“那悟净也是阻挡你寻找沧海一奇吗?” “悟净硬要替悟尘报仇,我让了他两招,叫他们离开,不但不听,反以人多为胜,我杀他也不冤枉呀!” 老和尚转眼望了望身后的悟明,那悟明也低头不语,心中有些明白,叹了口气道:“在劫难逃,小施主,你走吧!” 海萍对这位老和尚的心平态度,油然起敬。脸色缓和许多,道:“老前辈可是峨嵋派的掌门人?法号是……” “老衲法慧,是峨嵋长老的住持,掌门人若在此处,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你去吧!” “伍海萍恩怨分明,既是前辈出面,在下心感不尽。不过,在下还请老前辈转言贵掌门,明年三月十三赶到断魂崖相会。” “为什么?” “到时方知,不便先告,我还有急事赶往将军坳。再见!”他说完话,起身往南而走。 法慧慈眉轻皱,忙道:“小施主到将军坳的方向走错了,应该转往西北方向。” 海萍心中一喜,转身对法慧施了一礼道:“蒙老前辈指点,谢谢!”谢字甫落,疾若飘风,又转向西北行。 法慧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此子功力通神,老衲也非其敌,少沾血腥,总是好的,我们走吧!唉!” 老和尚本慈悲之旨,化解了这场杀孽,也无意中指点海萍的迷津,使日后断魂崖之会,少流了好多血,少死了多少人…… 海萍心急似箭,一路疾奔,如流星赶月,势不可挡,他驰骋原野,毫无忌惮,心情却是沉重的。 经过一道原始古林,蓦地有人大声喝道:“站住!” 海萍一惊,猛然刹住奔势,回身探望,古林之前,站着十来个青衣壮汉。每个壮汉胸前绣着一条黄色的小龙,为首的壮汉,雄赳赳的手持一面金黄的龙旗。 海萍看得心中一动,忙扑近林沿道:“叫在下转来,是何用意?你们是哪路人物?” 为首的壮汉一扬黄龙旗,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身上的标记也不认得。哼!” 海萍强忍心火,勉强笑道:“哦!莫非你们是五旗盟帮?” “对啦,小子!钱留下来!” 海萍星目大亮,陡现杀机,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他迎目一瞪,电光自目中射出,冷笑道:“钱留下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总坛在什么地方?” 拿旗的壮汉哈哈一笑,喝道:“别他妈的见鬼了,干脆你连命也留下来吧!” 这家伙说着话,迎旗照海萍就抓,海萍阴阴一笑,一探臂,就扣住了来抓的手腕,稍一用力,那个壮汉头上就流下了黄豆大的汗珠。 “狗崽子,你知道少爷是谁?” “哎哟!小子说你是谁?” “玉书生伍海萍!” 壮汉脸色吓得惨白,连疼痛都吓忘了,结结巴巴地道:“你……是……伍海……啊哟……玉书……生……” “不错!五旗总坛在什么地方?” “少爷!您先放手,我说……” “先说了再放你,否则,哼!要你的狗命。” 壮汉迟疑了半晌,方痛苦地道:“离这里九十里路的森林之内。” 海萍冷笑一声,喝道:“真的么?” “小人不敢说谎。” 海萍一松手,将那个汉子送出十多步远,笑道:“饶你一条狗命。再见了……” 他转身狂奔,眨眼失去身影,这一带的山路,非常曲折,山头也错综复杂,行走其中,极易迷失方向,海萍奔窜山内,多走了好多路,过去了三个时辰,才走了二三十里路。 入夜,方奔出山野,眼前一大片古林,他略加打量,即沿着森林,疾往西行,几个转角一过,古林的中间,现出了极为宽敞的缺口,足可容七个人并行,他略现笑意,提气凝功,跨进林内,大步走去,盏茶之间,就走完这片古林。 景物大变,呈现眼前的,却是几座高耸云表的山峰,这山峰错立而生,形成一张八卦图形,海萍救人心切,硬往里闯。 他刚转过了第一座山峰,星目一探,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个冷噤,跟着怒火冲天,杀机大展,原来在山峰左首的山石上,挂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五脏骨肉堆在人皮的旁边,在人皮的顶端,放着一颗人头,海萍从那颗人头上,认出是说出将军坳方位的壮汉,难怪他既恨且怒,他钢牙咬得吱吱乱响,怒道:“好残毒的刑法!我若不杀光这群魔崽子,誓不为人……” 蓦听一声:“嗤!这话靠得住吗?” 海萍循声看去,吓!左面山峰前,站着一个骨瘦如柴,形如枯骨的怪老者,看上去恶形恶状,十分可憎。 海萍哼了一声,问道:“什么人?” “黄龙旗坛,副坛座阴阳神。” “那个人是你们杀的?”海萍用手一指那人皮。 “他泄露总坛机密,应当死!” “哈哈……哈哈……”海萍排出几声凄厉的狂笑,喝道:“这就是你们的杀人手法?我伍某人要以牙还牙……”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十一 老者听着伍某人三字,倏地一震,喝道:“你就是玉书生?” “是!你去通知生死判官,就说伍海萍要杀人来啦!” “好大胆,杀谁?”身后有人冷笑喝问,海萍一震,刚想转身,倏地 “找死来啦!”喝声起自左面山峰,忽然又道:“姓伍的,这就是埋骨之处!” “哈哈……哈……哈……” 右面的喝骂,侧面的狂笑,同时排出,海萍环扫过去,五座山峰下,都出现奇异的可憎的怪老者,五个人的衣服正中,各绣有红、黄、蓝、白、黑,五色不同游龙。 海萍杀机倏现,冷然一笑道:“你们不是敌手,叫生死判官出来见我!” 阴阳神嘿嘿两声冷笑道:“总坛主正在陪两个妞儿开心,你还不够资格见他……” 这话说得太刻薄了,海萍悲愤上冲,星目瞪得大大地,一步一步朝阴阳神走去,阴阳神突见海萍俊脸绷得紧紧,双目神光十足,杀气外露,不由自主地心中生起恐怖之感,他突地后退了两步,打怀中取出一面黄龙旗,刚摇晃了两下,突然海萍一声大喝。身法如电、窜射之间,掌发处,青气暴涌, 惨嗥震破寂夜,阴阳神已被这猛然的一击,拧砸在石峰之上,啪地一声,皮开肉绽,横尸峰下。 众人大为震骇,红白蓝黑,四旗招展,号角齐鸣,发出一片慑人的愁惨之声。 人影纵横,从山峰后面,飞射出五颜六色的劲装大汉,齐向海萍涌到,海萍旋身看去,怕不有一百出头,不禁大笑三声,真元早凝,反往人潮中走去,他此刻杀心已起,绷脸鼓眼,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人潮汹涌而到,刀枪剑戟,层层攻进。 海萍一声怒哼,双掌连拨,强风猛劲,如惊涛骇浪,似山崩地裂……啊啊啊啊……惨声频传,尸飞沙滚……死神首次降临将军坳内,加诸在这些狂徒的身上。 愁云惨雾,凄风苦雨,眨眼的工夫,地上出现了十多具尸首。惨!惨!但这不能使海萍停手,反而激起他沉重的杀焰,虎入羊群,罡气笼罩,白光乱洒,惨叫连连,形成一殴惨然的乐章,海萍纵横在人群之中,双掌不停,力道增强,尸首逐渐增多,一具一具,踩在人潮的脚下。血,淤集在山峰之下,绕着山峰滚滚流动,尸山血河,惨不忍睹,杀声震撼将军坳,闻之叫人心散魄飞。 海萍杀到目前,不发一言,不说一句,着着狠,掌掌绝,压根就没有留半点情。 那些壮汉也真够厉霸的,前面倒了一波,第二波仍然赶进,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没有让海萍有歇手的机会。更不叫他有喘息的余地,但他们怎知海萍玄关已通,这种打法,怎会使他劳累而死呢? 杀得凶,死得惨,蓦然有人大声吼道:“住手!” 壮汉巴不得有此一喊,真有不要命的人么?于是,四下里散开。 海萍不知何故,撤后五尺,掠目看去,红、黄、蓝、白、黑,五色衣服五个人,各执着五面龙旗,喝道:“杀怕了。” 中间黄旗换了一个胖老者,只听他怒道:“小子,你看看地上的尸体!鲜血!哼!今天要让你活着离开将军坳,五旗盟帮就不用在江湖上混啦!” 海萍放眼一看地上的尸堆,少说点,也有七十多具,不禁一阵黯然,冷笑道:“你们是五旗盟帮的什么人?” “五龙分坛的副总坛。” “请传言生死判官,叫他乖乖地送出苑小玲和吕小芳,否则……” “怎么样?” “血洗五旗总坛,杀个鸡犬不宁。” 五个副总坛主脸色突变,大喝道:“你能胜得我们,就带你去见总坛主。” 海萍嘿嘿一笑,道:“动上手就没有你们活命的机会,快去叫……” “咄!哪来这些废话,杀他!” 五条人影,彩色缤纷,分成五个角位,猛袭海萍。 海萍一声怒啸,很激动地喝道:“想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喝声中,双掌齐推,波波两声,硬接了攻来的强劲。他晃了两晃,又是一声怒啸,天煞绝命手应声而发,青气袅袅,立即自掌中排出,其急似箭,贯穿攻来的掌劲,丝……丝…… 丝……破空之声,刺人心弦,五人齐声喊道:“天煞绝命手……”音未停,数声凄绝人寰的惨叫,气过掌停,地上多了四具尸骨,只剩下红旗的副总坛主,脸呈死灰,呆呆出神。海萍冷笑道一声,喝道:“你也别想活着离开!”横掌直劈过去,足可开碑裂石,陡然间,轰地一声巨响,海萍震退了三步,红旗分坛副总坛主倒走一丈有奇,场中忽然落下一个矮胖的老头。海萍被来人震退,不禁心中陡懔,张目看去,原来是个六十多岁的矮胖头,这老头胸心的衣上,绣着一条黄色的游龙,其大小刚好铺满了胸前,海萍怒气横生,喝问道:“什么人?” “五旗盟帮,邛崃掌门人,黄龙坛主。” 海萍坛主杀机陡现,喝道:“你就是横行江湖的玉书生?”“然!” “你杀了本坛许多手下,这笔帐,该怎么算法?” “他们自己打死,你看着办好啦!” 黄龙坛主气得一抖,怒道:“你以为天煞绝命手天下无敌?” “没有这种想法。” “闯坛杀人,是何用意?” 海萍悲壮的一声长笑,冷冷地道:“你身为邛崃掌门,又是黄龙坛主,说的话,简直是放屁,我问你,苑小玲吕小芳被你们囚禁何处?” “哦!你原来是为了她们来的?” “我没兴趣拜会你!”海萍大声怒吼。 “哼!”黄龙坛主狠狠地一哼,目射凶光喝道:“她们现在总坛。” “总坛不在将军坳?” “恕我难以奉告。” 海萍逼近两步,气焰万丈,冷笑道:“你不说实话,这堆尸体就是你的好榜样!” “哈哈!姓伍的,别人怕你的天煞绝命手,本坛主可不在乎,说实话倒是可以。不过……” “怎样?” “血债血还,嘿嘿!” 海萍杀焰蓦张,厉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动上手要想活命,只怕难上加难……” 黄龙坛主一掠掌中的黄龙小旗,冷笑截道:“姓伍的,你也太狂了,本坛主要试试你的天煞绝命手……”话未落,霍地举掌,直拍海萍。 海萍冷然一笑,震臂间,出掌反击,怒道:“既然要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砰……砰……” 巨响一过,旋风疾卷,双方都只晃得两晃,两人都有了惊诧之容。 海萍朗声一笑,大声道:“果然不错,你也接我两掌如何……”声落掌发,劲力如山,势如万马奔腾。黄龙坛主脸色红得像火,骨节乱响,一抖臂,猛然排进两掌,硬接来劲。 “轰……轰……”潜力激荡,波涛汹涌…… 响声震耳欲聋,场外两丈左右观战之人,俱都骇然色变,海萍身形陡挫,黄龙坛主撤退六尺,但势均力敌,未分高低。 海萍真火大发,天罡真元倏然提升,撮口一声怒啸,抢奔过,再拼两掌,十二成劲力。随出如雷霆万钧,轰轰擂动,黄旗坛主至少有六十年修为,内力精深,但也心惊肉跳,忙聚毕生之力,稳步吸气,暴喝一声,掌已推出,劲气暴动,隆隆大响,端的吓人。 眨眼间,掌力接实,只听“轰隆隆……”震天长鸣,如排山倒海,石砂抢奔,昏暗异常,砂落声止,黄龙坛主这次可够惨的咧!竟被这两掌之力,震退一丈有余,脸色苍白,双臂难抬。 海萍也挫出了七步之多,脸色却甚红润,他杀心已生,决不容情,此刻,早已忘记了和那个蒙面怪人订立的承诺,白影飘动,已闪身在黄龙坛主的前端,四外大大地一阵骚动,吼声也随之而起。 眼看黄龙坛主命在顷刻,忽地风声飒然,人影抢进,海萍听觉特灵,掌发之际,正待撤身,但三股凌厉的雄劲,猛扑过来,他不得不吸住发出的掌势,双臂疾伸,以十成劲,硬接三股猛力。 “嘭,嘭,嘭……”三声厉响中海萍已借势抽身一丈以外。 他纳气丹田,暗中戒备,运目看去,吓!眼前出现了红,黑,蓝,三色不同的服式的老头,胸前却绣着鲜明的游龙。三个老者个个都怒容满面,隐藏杀机。 海萍一见来人,心中已然十分明白,只是人家并未采取行动,自己也落得调息一番。 这时,却听黑衣老者轻声问道:“怎么样?” 红服老者看了黄龙坛主一眼,道:“不碍事。” 黑衣老者瞪了海萍一下,说道:“你连毙本帮无数的高手,也该心满意足罗。” 海萍脸色紧绷,道:“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这样说来,你杀他们反倒杀得有理?” “当然啦!谁要他们不答复我的问题。” 黑衣老者长脸登寒,微怒道:“像你这样嗜杀如命,谁愿意答复你的问题?” 海萍傲然的冷笑道:“不答复我就杀到底!” 红衣老者闻言,不禁怒火上冲,喝道:“姓伍的,你有多大能耐?在本坛面前,也敢说这种狂言……” “哈哈……哈哈……”海萍三声狂笑,傲态横生道:“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就来拼两掌好啦!” 红衣老者一声怒哼,抢步待出,却被蓝衣老者一把拉住,转对海萍道:“姓伍的,你究竟要怎么样?” “很简单,乖乖的送出两位姑娘来。” “不送呢?” 海萍朝着地上的尸体,一呶嘴道:“那就是你们的榜样。” 三个老者互相一打眼色,仍然没有行动,但从三人的脸部表情来看,显然是愤怒压于心底,原来,他是在拖延时间,好让黄旗坛主复原,同时,也在等待另一个人。 海萍虽然聪明绝顶,却也看不出人家是在搅什么鬼,因此,他也只好气势汹汹,静待打斗,这就充分证明海萍的江湖阅历,还差得太多。 双方沉默了片刻,忽听黑衣老者一扬手中的黑龙旗,杀机突出,怒道:“伍海萍!你不是来要两个姑娘么?” “不错!” 黑衣老者抬臂向他身后一指,喝道:“请向他要!” 海萍回顾一看,不由心中一震,敢情在他身后丈多远的山峰下,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白衣老者,此人冷笑而立,骨瘦如柴,长手长身,配上那身白衣,活像个吊死鬼。 海萍哈哈大笑道:“五旗盟帮的五龙坛主都到了,正好!你们到底是送人给我?还是要硬拼一场?”不错,眼下的五人,正是五龙坛主。 白龙坛主最后到,却听他怒喝道:“小子,老实告诉你,两个姑娘早就作了总坛的夫人,你想活着离开将军坳,那不是白日做梦……” 海萍血气翻涌,心如刀绞,他知道小玲小芳决不会背弃他,很可能丧身此处,是以,他决心一拼,纵然姑娘死了,也要找出她们的尸体。 他不等白龙坛主将话说完,大怒道:“看情形,不流血是不会善了。好!伍某人今夜就杀个样儿让你们见识见识……” “哼……” “嘿嘿……”冷哼,冷笑,起自四面山峰。人影钻动,吼声蓦起,但都在山峰之后,不过,五龙坛主却在海萍说话的刹那间,各把住一座山峰。 气氛为之一紧,海萍也陡然一惊,他略一沉吟,杀焰乍现,倏地脚下垫动,扑奔白龙坛主这面。身形如风,人到掌发,喝道:“纵使你们诡计多端,少爷也不含糊!” 话落力到,砰然一响,人影翻滚,惨嗥连连。 海萍不禁一愣,就在他一愣神的当口,白龙坛主哈哈大笑.道:“小子!再打呀!哈哈……” 原来,在海萍力道撞及白龙坛主的一眨眼的工夫,两旁白服壮汉,拥挤如山,恰好堵在前面,硬生生替他挡住了拍掌之力。地上倒下了七具尸首,有的还在挣扎。 海萍被白龙坛主的话声一挤,火上加油,抬臂再进,双掌再发,喝道:“你以为少爷不敢……”轰然巨响,又夹着无数声惨叫,地下又多了十来具尸体。 “哈哈……哈哈……”另外四个坛主,在同时发出刺人的狂笑。 海萍心中猛震,暗骂道:“这群狗崽子啊!好毒,好阴险……” “伍海萍!这里来杀呀……” “伍海萍!杀呀!” “哈…哈……哈……”噪音四起,响撤云霄,直冲进海萍的双耳。 五旗龙坛的这种阵法,专门对付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对海萍最为有效,因为,人毕竟是人,杀人终究是出于万不得已。 五旗坛拿人来活生生地送死,而且连手都不还,这,给海萍在心里上的刺激太大了。这是一种残酷的间接杀人手法,只要海萍心软神乱,才是他们真正下手杀海萍的时机。 果然,海萍被他们悲惨的吼叫之下,心中大为震动,可是,杀机却未稍减,一翻身,紧瞪星目,脚下用劲,又往黄龙坛主走去。 “姓伍的,有本事你动手!”黄龙坛主大声喝喊。 海萍发出一阵悲壮的长笑,振腕之间,接连拍出了四掌,一掌比一掌凌厉,一掌较一掌凶霸,狂焰疾卷,沙飞石舞。眼看黄龙坛主垂手而立,命在顷刻,陡然黄影纵横,人潮疾走,一道人墙,很快迅的阻隔在黄龙坛主的面前,尚未站稳,骇浪狂涌而到,惨嗥频传,人群纷纷往地下倒去!刹那间,地上又堆着二十多具尸首。 狂笑又从四面传来,喊声也从人堆中吼到,放眼看去,除黄白两龙坛有层层人墙外,红,黑,蓝三面,仍是独人而立。海萍心神大乱,冷笑不停,神功凝集,竟绕着红,黑,蓝三坛疾走,他每经过一处,必以浑厚的内力,发掌狠攻。 于是惨呼连连,狂笑频频,吼叫重重,接着,地上的尸首。越增越多,每个坛主面前,都积成一座尸山。海萍混杂在惨叫,狂笑,吼叫声中,双目发直,脸色发白,不住地冷笑,不停的奔走,奔得疾,笑得紧,叫得凶,形成一部惨绝人寰的乐章,演奏在将军坳内。 海萍绕场奔走,足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地上的死人增多,但活的人墙,却并未因此而减少,蓦地他身形一停,目光盯住在黄旗坛主那面,五旗坛主个个都惊异万分,不知海萍怎会平静下来的,要知海萍身受天罡真元,及千年银桃之助,精力弃沛,神功永在。虽然他此刻心神已乱,然而,只要稍一静止,即可恢复原态。 各旗龙坛神情紧张,喊叫狂笑之声,也骤然而止,原有的狂风,一变而为死寂,夜风疾袭,侵人生寒。 海萍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神志陡复,他环目扫视,眼见满地尸体,不由得黯然神伤,紧接着,一股无名的忿恨,猛袭心头,忖道:“五旗坛主竟运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战法,假我伍海萍之手,杀死许多手下,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心伤,这种人绝不能留在江湖上,我要杀……” 静悄悄,传来阵阵血腥味,每个人的心都在跳动,尤其是那些替死的壮汉,跳得格外剧烈。因为,谁也料不透海萍在哪儿下手,随时都有死的可能,死毕竟是可怕的,大家都闷声不响,心都要跳出了口腔。 海萍愈是不动,所有的人愈是恐惧,气氛紧迫窒人,比死还难受,陡地海萍心念一动,身形跃纵,疾往黄龙坛主那面赶去,这是个突然之势,人群一阵骚动,满以为海萍必然近身劈掌,那知谬不然,海萍身刚接近,双臂一抖,人却冲空而起。 他临空下扑,双掌蓄势,那样子是要掌击黄龙坛主,四外的四个坛主不禁一声大喝道:“坛主撤身反击……” 四条不同颜色的人影,刚要闪动抢救,蓦地海萍一声清啸,收臂倏转,身如闪电,转向黑龙坛主射去,去势迅疾无俦,乍落地,一抬臂,就使出了天煞绝命手,向黑龙坛主攻去。 海萍杀心已起,根本不存心要这群人活命,因此,出手绝不留情,青气暴涨,眨眼而到。 黑龙坛主心头一震,全力推出一掌,嗤,青气震散掌力,疾穿而过。啊地一声惨叫,黑龙坛主黑龙旗斜飞数丈,人也倒地而亡。海萍在忙乱中想出这条攻其不备的方法,一掌击毙黑龙坛主,不由喜气扬溢,哈哈一声狂笑。 笑声未落,烈气斗侵,天罡真元反应立起,身未转动,反臂硬拍两掌,阻出来劲,只听两声大震,海萍立身不稳,向前冲出七步之多,他稳身扭脸看去,红,黄,蓝,白,四龙坛协力狠攻,已经抢进,忍不住又是一声怒啸,一展天煞绝命手,迎身而上。 天煞绝命手,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四旗龙坛心中惊悸,不期然的将前冲之势,缓得一缓,就这一刹那的时间,海萍已厉啸而到,只见他猿臂舒展,青气应手而出,左打红旗坛主,右攻白龙坛主,四下的里劲力如山,风劲吼吼,一经接触青气,极自然地消于无形。 海萍双掌加劲,大喝一声:“着!” 青光暴射,透过对方的掌力,红旗坛主讶然想退,白旗坛座惊惧欲逃,但是晚了一步。 红白二坛主脸色大变,拼全力抵抗,又是生死关头,两条人命,正要 “伍海萍,你要的人到了,接住!”喝声起自山峰里端,来得太玄妙,太突然,海萍心中一怔,匆忙中,将发出的力道,硬生生地吸住。 猛一回身,即见绿影凭空闪过,啪!摔落地面,变起仓促,海萍对那件绿色的衣着太熟悉了,心里怦怦乱跳。 他顾不得左右前后的敌人,纵身过去,扬目一看,的确是一位绿衣女尸,俯卧在地,秀发凌乱的披散,细腻的肌肤, 使他意识到是谁,他凝目盯在女尸背发上,许久,许久,却不敢将女尸翻转来看看。当然,他希望绿衣女尸不是她,然而,可能吗?那件衣服是他认得的,烧成灰他也认得出。 四外寂静起来,不像是经过恶拼的场合,终于,他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很慢很慢的将女尸翻转,啊!女尸的玉面,已被刀剑划割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怖。 海萍毫无恐惧之感,专心在察看身形及脸部的轮廓,突然他机伶伶的打了冷噤,双目发直,喃喃念道:“是她!是她……玲姐姐……” 他疯狂了,怒吼了,直瞪瞪地星目,变成血红一般,脖子也粗了,混身都要喷出火花。 海萍喉中咕嘟咕嘟地响,哭,却掉不下泪来,蓦地里,一股悲恨,冲击心头,猛可里扭转身形,凝聚了天罡真元,他要杀净在场的五旗坛主,杀光所有人马,用来抵偿苑小玲的一条命。可是,人呢?早就走光了,除了许多成堆的尸体之外,再也找不出半个活人。 悲,恨,怨,怒,气,急……各种不同的味道,侵袭在他的心间。, 死寂的气氛中,突然触动伤怀,鼻端一酸,哇地一声,竟放声痛哭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悲恸,当然,这些年来,他经过了无数次波折,伤过了他的心,然而,没有像今夜这样凄怆。. 因为,自从他入道江湖,孤苦伶仃,出生入死的寻着这位唯一的亲人苑小玲。而且,两人在心里都印上不可磨?鸬那榘俏蠢吹囊凰等耍南煤檬露嗄ィ沸x崽觳患倭洌荷ド诮辍t谡庵智榭鱿拢刹槐?怎不伤心? 盏茶的时光过去了,海萍没有停止哭,眼中都哭出了血,血泪混杂。声嘶力竭,衬托在许多死人堆中,的确是显得分外凄凉,忧伤,渐渐地,听不出他的哭声,也见不着他的泪水。 但他还是在哭,而且哭得更厉害,声哑了,泪干了,是一种人生最最痛伤的泣。这种痛在心中的悲哀,最易损伤身体,这也就是伍海萍,若换上另外的人,怕不早就晕死过去。 盏茶的时间,顿饭的时间,一个时辰以后,海萍没有再哭泣.眼角挂着干涸的血泪,像一个僵尸,硬绷绷地,死盯着苑小玲,突然他发出几声悲凄而沙哑似笑非笑,像哭又不像哭的怪笑,猛伏腰,双手抄起苑小玲的尸体,横托在双肩之上……一步一步,向前缓缓行走。 脚踏着血,踩着被他劈死的尸体,直瞪着眼,走!走……迎面吹来阵阵凉风,撞击着他混乱的神志。 “玲姐姐,玲姐姐……我害了你……”他喃喃自语,完全是一副神经失常的姿态。 “孩子!振作点,报仇……”轻微的呼喊,飘荡空际,来得非常突兀。 海萍像是听见了,但又像没有听见,因为,这音声太轻了,轻得连尾音都没有,也许是心灵的感应,或者是神灵的召唤,那悠悠而有气无力的呼号,又震荡在空间。 “孩子!振作点,报仇……?”像苑龙的声音,也像是苑勇,更像他师父天罡煞神。像…… 海萍倏地一震,他听真了,眼珠突然转动,沉重的脚步,也停止了。 他扭动生硬的颈,呆滞的向四空望去,没有人,没有声音,只听夜风呼呼作响。 “嗯!”他从鼻孔里吭了一下,道:“不错!报仇!” “哈……哈……哈……哈……”几声嘶哑的长笑,悲壮,凄苦得像是在哭。 抱着苑小玲,向左面的山头上走去,小山头上,整排的古柏,并列得相当整齐,幽美,轻轻地放下尸首,瞧了几眼,似乎是下了决心,扭身飞奔而下,他很快的来到那几堆尸体中,拾起一柄亮银刀,飞掠的回到山头之上,神力突运,挖土拨石,掘成一座大坑,将苑小玲放在坑内埋好。然后,砍了两块宽柏,在上刻划着:“未婚妻苑小玲之墓。” 另一块木牌上,继续刻写着:“血洗五旗盟帮,杀尽人间豺狼,玉书生留。”两牌并立,埋插在墓的前端。 海萍默默无言,在心里祷告了许多,再次沁出了热泪,下山头,直往五旗坛闯进,他这时的心境,恶劣到极点,也悲忿到极点,大有心灰意懒之慨,经过七座山峰,眼前出现整排的屋宇。每座屋宇毗连之处,必定依连着一座山峰,形势壮观,环境深幽,他纵身接近正面的房屋,门已紧闭,五旗总坛的匾牌,依然悬挂门上,海萍眼中冒出了火,顺手一掌,砰……啪……木匾应声落地,平铺在海萍的脚下。 他恨透了五旗盟帮,双脚拼命地在木匾上踩踏,刹那间,那块木匾,已被他踏得粉碎,并未因此消除心头的悲恨,反掌照门拍去,砰地一声,两扇门直向屋内飞砸,砰砰砰砰,一 连串的砸碰之声,震耳之极。海萍夺门而入,星目展动,哪有半个人影。 “嘿嘿!”他接连几声冷笑,又十分懊恼地退出屋外,忖道:“人去屋空,留此何益,追!”心念乍动,一抬臂,刷刷刷,连拍三掌,狂涛奔涌,轰隆……诺大的房屋,早已坍塌得片瓦不存,尘烟滚滚,木屑乱飞。 他拧动蜂腰,白影疾射,直向将军坳外猛窜,人在心乱之际,往往会失去主宰。 伍海萍也不例外,他急促奔走,根本就没有辨别方向,他是在极度悲忿中狂窜的,一口气之下,竟被他走出数十里路,天色,已经大明,朝阳东升,呈出一片清新气象,他整夜未眠,恶斗了两个更次,又过度的悲伤,再加上这阵猛赶,纵然是铁铸的金刚,也经受不住。 他疲惫不堪,双脚一软,载倒在石面的山坡上,沉睡不起,时近中午,他仍然晕睡未醒。 蓦地,一声长长地叹息,起白海萍身侧。 沉睡中,他似乎警觉到这声突如其来的怪叹,张目看去,不由得一声惊噫,海萍神。降陡振,弓腰起身,紧瞧着身前的那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跑来干什么?” 原来,在他身侧的,正是破庙相逢的蒙面怪人。 只听他冷冷地回答道:“我不知此处何地,你不是找五旗盟帮的吗?怎么也倒在这儿熟睡?” 一提起五旗盟帮,海萍就杀机笼罩,理智全失,怒喝道:“不知道你就走开,少管闲事!” 蒙丽怪人碰了个钉子,冷笑两声,道:“没有我,你早就死去多时了……” “死了活该,关你屁事。” “我这番好意,反变成……” 海萍逼近一步,怒道:“好意!哼!江湖人还会有好意?与我滚!” 蒙面怪人惊得倒退两步,也怒道;“你少神气,杀了九大门派的掌门,违反我们承诺。你……” “呸!你要怎么样?” “小子!你原来是个无信无义的狂徒……” 话未落,陡见海萍欺近一步,抬臂吧地打出一掌,怒道;“先杀你,再杀九大门派。” 蒙面怪人心头猛震,闪避不及,圈臂之间,奋然硬接海萍一击。蓬然一响,两人各退两步。 只听蒙面怪人急匆匆的道:“小子,没有我,你永远找不着五旗盟帮的人。” 海萍本是蓄势要扑的,一听此话,急刹住奔势,促然问道:“他们躲起来了?” “不见得。” “在什么地方?” “你能再说一声不杀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九大门派掌门人可以不杀,但五旗盟帮势必杀得一个不留。” “你终会反悔。” “决不!” “少林、武当、峨嵋、昆仑,是他们藏身之所,五旗坛已恢复了原有的派系。” “你说得不假?” “非常真确。” “生死判官呢?” “他得了白风圣剑,行踪诡秘,不知去向。” 海萍心中又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隐隐作痛,忙转身一拱手,道:“再见!” 飘身三四丈,亡命赶路,蓦然间他停身扭脸,大声问道:“吕小芳在哪里?” 蒙面怪人顿了顿,高声回道:“姑娘只怕被生死判官捉走……” 海萍听得略略地愣了一下,没有再言语,振袂而飞,一晃就是四五丈远。 蒙面怪人望着海萍的背影,怔怔出神,久久方听他言道:“这小子好俊的轻功,举天之下,只怕只有他,才能完成我的心愿……”他阴沉沉地笑了几声,飞奔而行。 蒙面怪人是谁?谜……他挑拨起五旗盟帮与海萍之间的恶拼,却又不要海萍杀死九大门派,矛盾的作法,是善,是恶,目前还很难断定,看来他和苗疆华宫颇有渊源。否则,他绝不会要海萍善待娉婷公主。总之,这人够怪的,也够辣手的。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昆仑山南端的山峰下,忽然出现一个白色人影。这条人影飞射在荒山峻岩中,如履平地,远远看去,恰是一道白虹,向前疾奔。 这是昆仑派的禁地,白影出现,早震惊了观院的值夜道人,钟鼓齐鸣,打破了寂静的夜空,人影闪动,剑光耀目。 刹那间,昆仑观草木皆兵,蛇影杯弓,个个都紧张起来,不大工夫,白影已渐渐接近了观院,所有的昆仑子弟,都不期然的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已看出来人是个玉面书生,俊品人物,年龄只不过在十七八岁之间,从外形上看,不像是嗜杀之人,虽然轻功不错,可是究竟在修为上还差得远,即使凶,也不惧怕。 这是昆仑子弟心中的估计。转眼间,白影出现观院门前。 他傲立在门口,扬目向院内看了几眼,冷冷地道:“叫你们掌门人出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昆仑门自创派以来,这是第一次碰见的狂傲之人。 一个年在四十上下的道人,缓步上前,恭身答道:“小施主找错了地方吧?” “你们这儿不是昆仑派么?” “正是!” “废话,叫掌门人出来见我。” 那个值夜的昆仑子弟不禁一恼,但仍强忍忿怒,勉强笑道:“小施主是……” “我要你叫掌门人来见我,听见没有?问什么?” 昆仑执法极严,绝不许妄开杀戒,除非万不得已,所以,值夜道人还是轻声问道:“小旋主报出名号,贫道方好通禀,你是……” “我只要报出名号,你们都别想活命。” 群道一阵骚动,显然都有些激动,但值夜道人微微一笑道:“纵然是死,也须知小施主大名,否则,贫道无法交代。” 来人双目突睁,精光似电,杀机一展,喝声:“玉书生伍海萍……” 群道大大地一震,这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玉书生?所有的人,不下三十多位,没有人不在心里起了怀疑,海萍喝声方落,抬掌连拍,惨嗥四声,倒下了四个三清道士。这一来,谁不恐惧?都向后退出了五步之多。 “站住!”海萍一声大吼,继喝道:“去一个人叫掌门人,其余的都留在此处,掌门人早出来,我可以少杀几个,出来晚了,我杀光你们,再进观内找他……” 说得到,也就办得到,伍海萍已大失常态,他如今满心都是恨,恨一切江湖人物,在他想来,江湖上没有一个是好人,因此,他脑子里装满了“杀”字。只有杀,才能泄他心中的悲忿,这些无缘无故的出家人,就在他话声乍落的当口,又躺下了三四个。不动手反抗还好,只一还手,死得更惨。 他哈哈两声怒笑,狂言道:“我要灭尽各派,我要杀光黑白两道……” 狂喊刚落,忽然传来:“无量佛!小施主请住手。”一个七十左右的老道,站在台阶上。 海萍住手撤身,星目张处,发觉是一位童颜鹤发,慈祥无比的老道,问道:“你就是掌门人?” 老道慈眉一皱道:“掌门人已出门多时,贫道乃真松子,长老院住持。” 海萍怔了一怔道:“你能为昆仑派做主当家?” “掌门人不在,贫道可以做主。” “好极了,快交出五旗帮的四龙坛主来。” 松真子糊涂了,他不知道什么是五旗盟帮,反而问道:“你说什么?” 海萍嘿嘿冷笑道:“邛崃、雪山、点苍、青龙、华山,这五派的掌门人,是不是在你这儿?” 松真子念了声无量佛,道:“本派遵守法规,与这五派人物,从无交往,叫我拿什么人来交给你?” 海萍一愣,心说:“是那个蒙面人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他心念急转,杀焰顿消,接道:“我相信你,不过,明年三月十二日,请你转知掌门人,到断魂崖赴会。”话说完了,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 “站住!”松真子一声大喝,人也下了台阶。 海萍稳步转身,怒道:“干什么?” “你无缘无故,搅乱三清圣地,杀了我七八个子弟,就这样甩手一走?” “这是客气的,你要怎么样?” 松真子冷然一笑,慈眉一扬道:“贫道数十年未与人动手,今夜我要活动活动筋骨。” “你要打架?” “刷!”松真子撤出背后银剑道:“不敢,小施主如果能胜得贫道的三手剑法,这儿的事,自由我处理,掌门人也能准时赴约,否则……” “哼!否则怎样?” “要你抵偿已死的弟子之命。” 海萍哈哈三声大笑道:“动上手,就不容你活命。” “废话……” 银光泻地,瑞气万千,三才剑源源推出,直奔海萍,这三才剑法是昆仑派威震武林的绝剑,数百年独树一帜,锐不可当,海萍根本就没有看在眼底,掌出掌收,猛然拍攻。然而,劲力扑出,只一沾上剑气,就会自然而然的抵消。 要知这松真子六十多年的修为,内力何等深厚,出剑固慢,可是,每剑必含无上的内劲。是以,海萍掌劲浑厚,竟也占不着上风,三才剑攻守兼备,辛辣无俦,无懈可击。 海萍出掌锋利,威猛如山,却也是有进无退。刹那间,掌影翩翩,剑气层层,杀得难分难解,足有盏茶的工夫,海萍就觉得不耐,松真子反而越战越勇。 三十多个照面过去了,还是半斤八两,海萍真火上升,一声清啸,真元陡聚,天煞绝命手左右齐施,青气应手而出,丝丝之声,不绝于耳。 松真了骤然一惊,暗中将毕生功力,潜运剑身,忖遭:“原来他是当年双煞的门人,怪不得横行江湖,难遇敌手……”心忖甫落,强力如排山倒海,向他涌到。 老道哪有不知厉害的,抢剑疾舞,银光成为一堵光幕,护住周身,海萍两次硬攻,却未伤得松真子,不禁大怒,十指张合间,缕缕青气,缩为十道细小的青光。 这十道青光快疾万端,锐厉无俦,闪得两闪,嗤嗤……几声刺耳的尖啸,居然穿透松真子的剑气,直扑而上,松真子发觉不对,吸气间,人已撤身两丈,当他脚未站稳之际。青光又追扑过来,总算老道阅历过人,剑光再起,气转周身,蓬的一声,老道脚软身挫,蹬蹬蹬,一连挫退十来步之多,他内力纯厚,虽被击退,内腑并未受伤,却在不停地喘息。 海萍破例一次,并不进迫,只冷笑道:“老道!少爷网开一面,破例留情,你答应的条件,不许忘记,否则,别怪少爷心狠手辣!”话说完了,人也落在院外,转身就走。 昆仑派的数十个弟子,大不服气,一个个仗剑追出院外。 眼看又要展开一场惨酷地的拼杀,忽听松真子大喝道:“你们站住!”喝声宏亮之极,人潮平静,谁也不敢行动。 松真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此子天煞绝命,举世无敌,他今夜手下留情,方容我苟延时日,你们若去,只怕半个也不能活命……” “难道昆仑威名,毁在今夜?”众弟子齐声诉说,气愤仍未消去。 松真子微微一笑道:“何止我昆仑派如此,只怕其他门派更糟,你们快收拾尸体,等掌门人方丈回观再说。”老道见多识广,几句话,化解了一场严重的伤亡。 且说海萍离开昆仑,奔走深山中,突地他停止奔势,想道:“这样盲目走动,绝不能达到目的,我何不抄路依次打上少林、峨嵋、武当备派要人呢?” 他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冷得像冰,心里的火,却烧得将要爆炸,他怀着满腔的悲愤,正欲起身,忽然又一个念头,猛袭心头,急思道:“假如各派不承认收留邛崃、雪山各派之人,我又该怎么办……”他杀机倏然展动,怒道:“只有杀,才能达到目的,杀……” 身形窜起,平射五丈多远,刚落地,只一点,又平射疾飞,快如闪电,不到一个时辰,他已奔出昆仑山外,正行间,迎面倏地出现几条人影,来势也非常快捷疾速。 海萍猛可里一震,神目顿张,距离虽远,他却看得出是几个老道,和几个俗装之人。 双方的距离很快的接近,海萍并不认识来人是谁,只微微地瞟了两眼,照样赶路,转眼之间,海萍已错身而过。 蓦地来人中“噫”了一声,所有的人,都不期然地停下下来,有人喝声:“站住!” 海萍刹住奔走,转身看去,吓!除四个老道外,还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之人,合起来有十三四个。 “是叫我?” 道俗之中,走出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白发全真,冲着海萍打了个稽首道:“小施主可是江湖上人称玉面书生的伍海萍?” 海萍冷然而笑道:“对了!你是谁?” 老道一愣,心说:“小小年纪,怎么这大的口气,难怪他敢杀我昆仑派的高手。”心里想着,嘴里却冷冷地说道:“贫道昆仑掌门人,三才剑清玄。” 海萍目吐精光,将他看了几眼,问道:“你后面是些什么人?” 清玄实在忍不住海萍这种狂傲之态,微温道:“那些人是谁,你不必过问,我只问你在夺魂谷杀死本派的高手,是何道理?” 海萍脸色突寒,怒道:“那是他该死!没有道理。” “如此,贫道就要替他报仇。” 海萍嘿然两声冷笑道:“真松老道的本领,比你如何?” “自然比贫道高。” “那你就留下这条命,赶快告诉我。身后何人?” 清玄老道心中大大地震动,他从字里行间,已断知海萍到昆仑闹过,而且,更知松真子吃了亏,老道胸有成竹,内藏怒火,却缓缓地道:“难道本派的人就白白地让你杀死不成?” 海萍杀机倏现,大喝道:“我已经忍让再三,如果你再不说出真情,可怪不得我手辣。” “伍海萍,你太狂了,贫道今夜要领教你的天煞绝命手。” “你要找死,那也是活该……” 话方落,身后忽然有人大笑道:“不怕凉了大牙,哈……” 海萍匆忙回头看去,竟然是三个老和尚,也带着十来名俗家弟子,站在身后两丈远的山头上。 “什么人?” “峨嵋掌门人法空。” “来得太好了,我正要找你。” 法空呵呵大笑,转身来到清玄的身前,接道:“你找我做付、幺?” “我要你们交了五旗盟帮的各龙坛主。” “我这里没有五旗盟帮的人。” “胡说,那些人是谁?” 法空毫不在意,微笑说道:“是贫道的知交,邛……” 这邛字刚出口,身后忽有人咳嗽一声,很快的接道:“两位道友,咱们办正事要紧,这小子是条疯狗,别理他,走吧!” 晨曦薄霈,相隔甚远,海萍原就没有看出这群人的嘴脸,此人话声乍出,海萍就觉得耳熟,仔细看去,不禁恨得牙关乱咬,不错,人家恢复了本来面目,装得虽然高明,却瞒不过海萍的一双利眼。 他没有说话,提气之间,就越过了法空和清玄,来到那十多人面前,星目瞟去,大怒道:“黄龙坛主……哈……哈……哈……你跑得了么……” “好小子,别他妈的找死!”突然一股雄猛的掌劲,从他身侧劈到。 海萍猛一挫身,斜闪七尺,定目一看,不由又是三声狂笑,怒道:“红龙坛主.哈哈!一派掌门之尊,竟变成下九流的败类,该杀,该杀!”杀字乍落,身飘掌举,硬往这两人中间攻去。 黄龙坛主正是邛崃掌门,红龙坛主确是点苍首席,将军坳本该抛骨丧身,却被生死判官施以毒计,逃脱一死。他们本可以再回老巢,但又怕海萍追寻,几经磋商,方投奔四大正派门内,如此作法,也可再度挑起少林,武当、峨嵋、昆仑,联合追杀海萍。 鬼使神差,偏偏在这儿遇上,真是无巧不成书,黄龙坛主一事已揭穿,不能坐着等死,一横心,掌发人进,硬攻过去。 红龙坛主居左,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掌门之尊,喝声:“都上!” 他立掌当先,配合黄龙坛主,夹攻海萍。掌力接实,震响连连…… 双方都没有胜败,可是人影抢飘,从四面八方,齐向海萍攻到。 这些漏网的游魂,为了求得活命,倒是真的以全力相拼,声势的确惊人,好在人数不多,合双方人马,不过三十上下,海萍倒不放在心上,人头钻动,掌影如山。 这种大反常情的打斗,只看得昆仑峨嵋派的几位出家人,都有些莫明其妙。 海萍倒是希望他们通通上,只有这样,他才好杀个痛快。他杀焰冲天,怒啸接连传出,十指立伸,青气倏然暴射。 “啊!天煞绝命手……”法空和尚脸色立变,禁不住高声惊呼。 红旗坛主发觉青光闪动,心头震恐,也大声警告道:“天煞绝命手!小心……”心字未落,惨呼三声,倒下了三个五旗盟帮的手下,眉间都多出一道青痕。 海萍越杀越恼,愈恼就愈恨,突地他心中映出了苑小玲的尸首,那惨死的状况,使得他又疯狂了,一声震撼山岳的大吼,青气立张,光华毕现,见人就下毒手。啊啊……一声声一个个倒下了,接连不断,惨叫的声音乍落,又一个惨叫接连而起。 尸体由三个变成了五个,再由五个增多为七个,八个,十个……不停的增加,惨不忍睹。 海萍时时排出凄厉而悲状的怒啸,冷哼,狂笑……五旗盟帮的爪牙,也不停的挣扎着狠拼,希求保得一命,可是,太渺茫了,除非海萍停止杀戮,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二三十人,只剩下两个坛主,和四五个副手。 法空和尚看得心惊,忍不住一声大喝,道:“住手!” 老和尚是在激动中吆喝的,差不多使出了全部劲力。 吼声震人心弦,海萍抽身斜闪,目吐杀光,怒道:“你也要打?” “老僧自出道江湖,还未见过像这等惨烈的杀法,你不觉得太罪过………” 海萍傲声大笑,笑声凄厉之极道:“你是不是不服气?” 法空冷冷一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滥杀无辜,老僧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你也帮着打呀!” 清玄老道一撤长剑,怒道:“九大门派容不得你活过今天!” 海蒲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狠瞪了两个出家人一眼,冷笑道:“你二人有窝藏江湖败类之嫌,我杀完了他们,自会找你算帐,既然你们心有不服,就请一齐上好啦!” 这几句话,非常厉害,扣得这两位掌门人动手不好,不动手也不行。 海萍话落许久,不见他们行动,气得一哼道:“少爷懒得和你们婆婆妈妈的,杀完了再说……”他震臂疾推,又往黄龙坛主,红龙坛主欺去。 法空心中一震,喝声:“且慢!” “你三番两次阻挠,究竟是何用意?” 法空悠悠一叹,沉吟良久,方缓缓言道:“老僧愿以这条残命,自毙身亡,化解这场杀孽,小施主以为妥当否?” 海萍怔愕了好半晌,傲气稍敛,但话声仍然冷峻道:“大和尚!伍某人不是不接纳忠言,只因为邛崃,雪山,青龙,点苍,华山五大门派,合组五旗盟帮,以生死判官为帮主,暗中无恶不作,窃掳了两位姑娘和白凤圣剑,要伍某人放弃杀戮当无不可,除非还我活生生地苑小玲姑娘和吕小芳,还有白风圣剑。” 这席话海萍说得极快。也听得法空和清玄只打冷噤,同声问道:“那两位姑娘是谁,值得你如此残杀?” “独臂前辈和半面神尼前辈的衣钵传人。” 这两位江湖高人,突出白海萍之口,不由得两位掌门人肃然而敬。 法空脸色凝重,沉声道:“苑小玲姑娘是死在他们之手?” “不错,我亲眼看见。” 红旗坛主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冷笑两声道:“小子!那死尸是苑……” 海萍怨恨斗生,大声接住喝道:“对了,是苑小玲,我已发下宏誓大愿,要血洗五旗盟帮,追出生死判官。” “只怕你永远办不到。”黄旗坛主也怒声而言。 海萍虎目狠狠地瞪了红黄坛主两眼,冷笑道:“嘿嘿!我要从你二人身上追出生死判官……”他说话之间,移动身形,又要展开杀戮。 法空和尚伸手一拦道:“小施主能否放过今夜……” “办不到?” “老僧仍然以残命作赌注。” “我不管,除非苑小玲复活。” “少造杀孽,必得善果,你何苦要……” “大和尚,老实说,你那条命值不得几文,我与你虽无仇怨,但师门血债,终须清算,我看你留下这条命,明年三月十三日到断魂崖作了断吧!” 海萍始终不放松黄龙坛主和红龙坛主,说话也非常的令人难堪,他不管和尚是何等身份,话一落,人也向红黄两旗坛主纵跃。 法空和尚以生命作赌注,希求能化解这场血腥,哪知海萍毫不领情,这个打击太大了,纵然他修为高,也难以忍受,就在海萍纵身跃动的刹那间,和尚在心里长长地一叹,猛抬掌,往自己命门上扣去,这个势子太快了,也太突然了,旁立的清玄老道,也毫未看破,待他警觉,法空已内腑寸断,奄奄一息。 清玄急得失去主意,大声呼道:“大师不可……”人也急纵过去。 海萍本已出掌对付那两个坛主,忽闻清玄惊叫,当下也是吃了一惊,他吸掌转身一看,法空早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就知不妙,也许是大和尚之死感动了他,逼使他停手向法空走去。 法空张开无神之眼,看了看海萍道:“小施主……贫僧……陪……上这……条命……算……是多……余……的……”最后,他露出了苦笑,气绝而死。 海萍两眼发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蓦地一股哀怨,直冲心间,转身面向两个坛主,他打算杀死他们,在他想,大和尚之死,固然是他冲撞人家,但没有五旗盟帮的恩怨,绝不会有大和尚之死,所以,海萍归根结底,罪魁祸首,仍旧认为是红黄二旗龙坛的坛主。 因此,他还是不放过这两个坛主,非要斩尽杀绝不可,哪晓得当他转身要奔之际,目光触处,不禁火上加油,恨得直跺脚。原来在这群人匆乱的当口,两个坛主带着几个未死的手下,早逃得不知去向。 海萍哼了两声,正待离开,突地掌风如雷,剑气腾升,已从背后杀来。 海萍听觉特灵,同时,天罡真元感应立生,未还手,人已前跃数步。他拧身一看,两个和尚配合昆仑的清玄,加上昆仑的三个老道,亡命地向自己扑到,剑掌齐吼,威不可当,海萍仍不还手,再退两丈,但峨嵋子弟情同拼命,目洒血泪,当先劈到。 海萍心中的哀怨,不知有多么深沉,可是,他无从发泄,冷笑道:“你们绝不是我的敌手,看在大和尚的面上,让你们三掌……” 掌劲如山,已然排到,他侧闪七尺,身甫落,第二掌,第三掌,已连续攻到。 来势紧迫,快轮异常,海萍身形稍幔,竟被第三掌扫中,踉跄跄,一连挫退了五步之多,若是清玄和另外的老道动手,倒真是危险。 好在他天罡真元已发动,并未受伤,大喝道:“伍某人怨气难出,你们若再苦苦相逼,可别怪我……” “伍海萍,你假仁假义,逼死峨嵋掌门,我们和你拼了!” 和尚再度扑进,四掌前推,已使尽平生之力。 海萍杀机倏现,嘿嘿冷笑道:“既然找死,我也顾不得许多……”出掌立指,当即施展天煞绝命手法。 两个和尚虽明知天煞绝命手的厉害,但他们视死如归,毫不退缩,又是两条人命,生死立判。 海萍弦满弓张,不得不发.眼看 “住手!”又是一声狂吼,场中多了一人。 海萍之欲杀死两僧,纯是出于万不得已,既有人喝止,他也就落得收手后跃!两个和尚捡回来两条命,恐惧之下,也侧退七八步,他们同时往发话之处看去,一步也不肯放松,哈! 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蒙面怪客,鄙盯着海萍。 海萍杀气未消,冷冷言道:“你真是阴魂不散,一步也不肯放松,哼!” 蒙面怪人阴沉沉地一笑道:“对付你这种反复无常的人,只有如此。” 海萍怒火中烧,杀焰突增,抖臂中,就想动手杀死蒙面怪人。 “哈!哈!哈!”蒙面怪人眼光锐厉,早就看出苗头不对,三声大笑,喝道:“姓伍的,你要想杀死我的话,只怕你一辈子完成不了心愿。何况,你还不一定能杀死我。” 海萍脸孔沉沉的,心说:“是啊!我不能这样做……”他匆忙中,稳住欲攻之掌,冷冷说道:“你老是这样缠着我,究竟怀的是什么心意?” “不便相告,日后自知。” “我希望你以后还是离开我远一点,否则……” “要杀我?” “嗯!” 蒙面怪人嘿嘿两声冷笑,接道:“你如果是这种态度,被杀的不是我。” 海萍恨在心头,又不便发作,大声吼道:“不是你,是我?” “对啦!” “走着瞧!” 蒙面人没再刺激海萍,指着法空的尸体,微怒道:“你又违反了我们的规约!” “是他自己杀死自己,怪我?” “是你逼死了他,哼!” “……” 晨光已起,天气渐明,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仍然很沉寂,像是在为法空祈祷。 忽地蒙面怪人冷笑数声,对海萍道:“你的仇家增多了,九大门派,五旗盟帮,沧海一奇,八荒人物,还有……” “你说吧!少爷毫不在乎,还有谁?” “我和苗疆华宫的娉婷公主。” 海萍不禁一震,旋即狂笑许久道:“你有本领,只管会合他们,一次作个了断。” “你等着,总有那么一天……”他说完了话,望了望昆仑派的清玄,疾速绝伦,转身往山丛里奔去。 海萍怔神半晌,却望着清玄等人道:“今天之事,暂时告一段落,你们不服,随时都可以找我,再见!”他不管人家的反应如何,腾身空中,两三个起落,就失去踪影。 清玄望着海萍去远,莫可奈何,不由忿怒重燃。环顾峨嵋两个和尚,沉声道:“两位带贵掌门尸首回寺。贫道势将拜访少林武当,商量下绿林帖,替法空道友报仇。” 两个和尚泪如雨落,恭身施礼,辞别而行。 且说海萍单人独行,疾走山中,他为了圣剑,为了两位姑娘,为了父母亲仇,为了师门恩怨,为了……他以为艺业出众,功力高深,定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岂知江湖上诡谲云波,波折重重,迫使他卷身在江湖恩怨之中,不能自拔。本来,他很单纯,很淳厚,很热情,然而他经不住江湖的险诈毒谋,而一再展起杀孽。 初出道的孩子,是经不起考验的,苑小玲之死,更促使他大反常态,他视江湖为恨海,落脚难拨,因此,杀焰扩张一不论是谁,一律格杀,因此,他的确结怨各大门派,黑白两道……这刻,他虽然在山中奔走,心中却燃起无名的怒火,忿怒得几乎要烧焦自己。他的目标是追杀五旗盟帮,殊不知五旗盟帮也大受沧海一奇的指挥哩。 一天,过去了,没有五旗盟帮的影子,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半个多月后的深夜,他又追寻在穷山僻谷中,无所发现,心灰意懒,神情也非常萎縻。意态也十分消沉,他依靠在一块庞大无比的青石上,脑中空洞洞的,仰望天空,黯月星稀,云层单薄飘摇不定。 蓦地往事重映,侵袭他空虚的心头,父母的惨死……家园大火……古刹苑龙全家被杀的景象……麴熙凄厉的惨嚎……铁塔魔君的嘴脸……沧海一奇的神出鬼没,最大的仇敌…… 苑小玲的惨死,吕小芳的下落不明,墨龙圣剑和白凤圣剑的光华……一幕幕,一片片,幻过心头,晃过脑际,他最早是为了雪洗家仇亲恨而现身江湖。如今。一事未成不说,反而牵扯出更多的意想不到的怪事。 一阵凉风,吹袭过来,海萍机灵灵地打了个冷噤,突然感到脸上有点润湿,他用手一抹脸颊,哦了一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哭了,脸上的湿润正是他的泪水,这一触觉伤怀,不由自主地又流下几滴英雄泪,他神丧志颓,双手一撑,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继续走动。 他低头沉思,孤零零的学成艺业,孤零零的闯荡江湖,如今,仍然孤苦零仃,四面仇敌,他的确受不住这种刺激,一声怒啸,发狂地奔蹿在深山之内,他要藉这种奔腾,发泄心中积闷,忧伤,恼恨…… 突然间西北方面,也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啸,这声怪啸是池引发的,显然山中出现了江湖人物,海萍倏然一震,豪情顿发,接着、又发出一声怪啸,响亮得震撼山谷,回音不断传来。啸音乍落,怪啦! 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都响起同样的呼啸,一时乱糟糟的,起此落,慑人魂魄。 海萍纵身疾跃,飞上一座山头,举目远跳,黑夜间,山峦起伏,看不出半个人影,他猜不透荒山中的这群人物是谁,他只希望因此而找出五旗盟帮的坛主,他要报仇,他要找回吕小芳.要追回白凤圣剑。因此,他又排出两声清啸。 这一次,可平静极了,没有反应,海萍没有办法,下了山头,单单地朝着东南方向走去,刚走出半里路,右面排出了一阵阴恻恻地冷笑,海萍一惊,转头向右方看去,他还没有看清是谁,忽地身后也排出几声冷冷地大笑,接着左面、前面、后侧面、左侧方……喝声,骂声,笑声,从这些方向传出。来者不善,海萍已意识到这些人准是为他来的,反倒沉住了气。 海萍凝神提气,环扫一眼。吓!右面站着的是两个蒙面人,后方站着七个老道,右侧站立五个老和尚,左方是十个劲装老者,紧贴身后站的是白龙坛主和蓝龙坛主。 再往前端看去,两道三僧,年纪都在六十五、六岁之间,这两道三僧之中,有昆仑掌门清玄,在他们身后,正是黄龙坛主和红龙坛主。除此之外,还有十七、八名劲服大汉,大概是五旗盟帮的爪牙,合计人数,约有五十人之多。这样多的高手,围堵在四方八面,气势汹汹,显然是存心不良。 海萍一横心,冷笑几声,喝问道;“狭路相逢,目的是在伍海萍一人,能不能先报出名号?” 蒙面人首先发话道:“沧海一奇属下,中平岛神州双杰。” “武当派掌门人云鹤子。”七个老道中间一人答言。 “少林派掌门人空空大师。”五僧中中间人回答。 “峨嵋新起掌门人智仁长老。”他和清玄站在一起。 十个紧装老者嘿嘿冷笑,居中那人冷冷说道:“中原十友也凑凑热闹……” 黄龙坛主冷冷一哼,接道:“邛崃派掌门人黄……” 海萍听得一声“呸!”骂道:“你要不要脸?今天是邛崃掌门,明天是黄龙坛主,真是无耻之极……”骂得那四个坛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海萍并不松口,接着又道:“青龙帮主就是白龙坛主,点苍掌门正是红龙坛主,雪山首座却是蓝龙坛主,华山派的黑龙坛主已死在少爷的掌下,亏你们还有脸活在人间。呸!” 他心里恨透了这四个江湖败类,话声一落,抬步振臂,硬往黄龙、红龙坛主逼去,这种目中无人的做法,也只有伍海涛做得到。 “站住,小子!”人影两飘,赶进了神州双杰,拦阻住伍海萍。 海萍怒火中烧,大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横阻!”继续走! 神州双杰被他骂得一愣,刚想抢攻,蓦地海萍双臂一挥,喝声:“滚开!” 狂涛应掌而出,疾打双杰,神州双杰未料海萍是这等蛮横。出手不及,慌忙撤身,但已被厉劲扫中,蹬蹬后挫,几乎跌坐在地。 海萍看也不看,又向红、黄两坛主逼去,嘴里却骂道:“魔崽子!今天你们不交出生死判官,少爷绝叫你们好死不了……” 清玄长剑出鞘,大喝道:“伍海萍站住!” 智仁长老白眉一掀,怒道:“姓伍的,你敢再进!” 武当鹤云真人、少林空空大师左右疾射,齐声吼道:“施主留步!” 中原十友紧跟在海萍身后,纷纷出动,形势突紧,剑拔弩张,在这种情况下,海萍已居于劣势。 他猛然稳步,仰面哈哈大笑,厉声道:“伍海萍恩怨分明,我找的是五旗盟帮,你们仗人多势众,寻仇于我,这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我请你们作最后考虑,快点闪开!” 空空大师脸色凝重,沉声道:“不是我故意如此,而是你杀净了九大门派中人,这笔帐不得不结。” 海萍杀机倏现,大怒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闪开了?” 武当云鹤真人冷冷一哼,接道:“除非九大门派被你杀光!” 海萍傲然大笑,暴喝一声,怒吼道:“你以为我杀不光你们……” “别和他废话,杀他!”雪山掌门人蓝龙坛主,却在这个紧要关头,火上加油地大声喊杀,一时情况混乱,十友、双杰、四旗坛主,加上五旗盟帮的爪牙,已不由分说,抢攻而至。 海萍也有些心惊,可是,并无惧怕之意,三十多人,拳掌兼施,刀剑并举,威势倒也吓人。如此一来,少林、武半、昆仑、峨嵋这几派的掌门人,和他们的子弟,反倒无法参与打斗。这四位掌门略一商量,索性站在一旁观战。事实上,他们也厌恶这种打法。 这也就是所谓“绿林帖”的第一回,是昆仑清玄道长的杰作。 海萍没有想到这些,他的目的在替苑小玲报仇,在寻回吕小芳。 因此,在这样惊险的拼杀下,他专门找四旗龙坛算账,别的人,他倒无伤害之心。 这中间,有两次几乎被中原十老所伤,海萍毫不介意,掌影翻飞,劲力奇猛,还是扑向黄龙、白龙、蓝龙、红龙,四个坛主,刹那间,杀声震耳,天昏地暗。 群雄伤不了海萍,海萍也难碰着四旗龙坛。过去了盏茶的时光,情况仍旧没有改变,战场僵持,难分胜败,海萍真火突发,知道不杀人,绝不会如愿以偿,当下一提真气,天罡真元顺气而生,伸臂之间,又展出了天煞绝命手。 空空大师看得心神抖动,大喝道:“小心!这是天煞绝命……” 手字没喊出,三声惨叫,倒下了三个保护四坛的五旗龙坛的爪牙。海萍脸色冷冰冰的,双眼红得透亮,一声怒喝,十指箕张,青光疾扑。 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叫,十老只剩下八老,双杰死了一杰,更倒下四个爪牙,人数逐渐减少,四旗龙坛的危险陡增,只是,海萍杀心已起,不论是谁,能杀则杀,绝不宽容。 一旁观战的僧道,也都看的心惊肉跳,忽地海萍一声怒啸,身法骤疾,掌出如风,指发似电,青气弥漫,贯透对方的掌劲,着人必死,惨嗥不停,尸体增多,谁见了也将会颤抖。 转眼之间,只剩下四老,四旗和一杰,海萍神目如电,乍见黄龙坛主攻到了,冷然一哼,错身迎扑,臂掠指伸,阳罡之气,电闪而过。但听一声闷嚎,黄龙坛主竟被他砸飞三丈有余碰得脑碎骨折,血肉模糊,死于非命,这一来,四老亡魂丧胆,三旗魂飞魄散一杰四肢瘫软。豆豆书库扫描独孤书客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十二 死神降临,命在顷刻,倏然喝声顿起,五僧五道,立刻抢奔,猛然冲进,这是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四大门派的子弟,奉命救援,形势又变,危象解除。 五僧五道是四大门派的一流高手,修为极深,十掌之力,真如万马奔腾,轰吼而至。海萍横目扫视,不禁恶由胆生,天煞绝命手,再度顺掌发出,掌力雷霆万钧,罡声排山倒海,三个照面,惨呼又传,两僧一道,横尸就地。 伍海萍杀气凌空,悲壮万端,大喝道:“伍某人今夜绝不放过五旗盟帮之人,谁要硬出阻止,地下的尸体,就是最好的例证!” “我偏就不信邪!”空空大师,错身闪进。 “我不信你比天罡煞神还凶……”云鹤真人仗剑赶到。 “报仇雪恨,正在此时,我们上!”清玄老道,智仁长老,同时赶到。 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双剑双掌,都有数十年修为,这一加上战圈,形势大大的转变。 四老、一杰、三旗,也不禁喘出一口大气,神情陡振,复仇心切,都展出了毕生之功,狠命地抢攻,一时之间,掌影翩飞,剑光闪烁,人影不停的缕射,触目心惊。 海萍处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再占上风,杀光五旗帮,却是难上加难,不过,七大门派,四老一杰,想将海萍置之死地,也不怎么容易。 海萍处此劣境,反而气定神闲,毫不暴怒,沉着应战,他这时反倒聪明起来,天煞绝命手绝不轻易发动,但他神功始终凝聚,而以掌力指功,身法,随机应变。 事实上以目前的敌手论,纵然运用天煞绝命手,也难收神效。 这场恶烈的拼斗,在江湖上近三十年来,倒是的确罕见,眨眼就过去了十来个照面,局面仍然平平,双方都无败象,砂滚尘扬,杀声震耳,时辰拖得很久,双方也打出真火。 人群之中,以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四派的掌门人最为难过,因为,九大门派中,这四派的盛名最盛,从来与人对敌,都是得心应手。 但今天,七大派加上四老一杰,又都是江湖一流高手,竟连个初出道的毛头小伙子都胜不了,将来传扬江湖,就永远抬不起头来,是以,少林的弥勒掌,武当的七擒剑,峨嵋的分心手,昆仑的分光剑,这些不传之秘,几乎全部出笼,剑气冲天,掌风如浪,人影飘荡,轰声频传…… 海萍天生傲骨,这一见攻势受挫,不禁火高万丈,杀焰立生,他自知无法杀死四面攻守得法的高手,但他的目标,却指向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四大派所带来的弟子身上。 这是最弱的一环,要下手,非从他们身上开刀不可……海萍陡然想到了这一层,高明! 他在紧急的攻势下,虎目圆睁,黑夜间,就像两盏明灯, 扫了那十一个僧道一眼,蓦然间,一声冷哼,曲腕,振腕,张指,青光暴射,人也随而抢奔,来势突然,防不胜防,啊……啊……两声短促的惨叫,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海萍身法奇快,一击得手,怒啸连连,腕曲指伸,十道青气,笼罩全场,他哪肯稍停,抢扑的刹那,又向余下的九个僧道欺进,各派掌门人大感讶然,攻势迫退,纷纷的抢救危机一发的门徒,霎时间,掌剑交映,力如山崩,齐向海萍攻到。 海萍一咬牙,身形不退,十指疾张,速度不可思议,青气排出,劲力万钧,他以攻还攻,奥妙绝伦,狂响四声,海萍后挫五步。 少林空空大师一声闷哼,迫退七步。武当云鹤真人剑光突暗,撤后五尺,峨嵋智仁长老双掌猛收,吸气挺腹,仰身六步,昆仑清玄道长一撤长剑,冷笑两声,却未迫退。 四人老脸铁青,杀气腾闪,再度扑进,剑掌猛发,大有拼命之势,如此一来,九个四大门派的弟子,总算是从死神的手中,硬生生的拉转来。 海萍骤见四大掌门怒发冲冠,不由也有些心惊,但攻势迫于眉急,不得不接,于是,收指提掌,冷喝下,应声再度推出四掌,第二次劲力接实,又是四声巨响…… 各人的退势依然,双方都有了戒惧之心,因为,像这样死拼下去,谁也得不到好处,这个当口的三旗坛主,四老一杰,满心欢喜,以为时机难得,正是杀死海萍的关键,但见人影飘动,风声飒然,七股雄猛的劲波,眨眼迫到。 海萍倏然警觉,杀心再起,左手横扫,阻挡四大掌门的锋锐,右手五指突伸,天罡绝命手陡然而发,波波波!潜力震荡,鼓动如潮。 海萍身形摇晃了两下,一声低嗥,在他摇晃中传出,三旗坛主心头猛震,却后挫八步之多,一杰紧跟在三旗坛主之后,疾闪五步,四老却被海萍杀死一人,吓得停身不住,迫退六尺,情势又紧,死神将临。 蓦地一声怪啸,自山后排出,在场的群豪,都被这声怪啸之声,刺激得怔了一怔,因为谁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就在这一怔神的工夫,黑影快疾异常,一晃就落在海萍的前面。 海萍尚拿不准来人的路数,连面目都未看清,忽地那人一声大喝,刷刷刷,不问青红皂白,照海萍劈出了三掌。 海萍大吃一惊,陡然间,稍一撤步,飒飒飒,三掌也应手而出,一时狂风大作,混天黑地,浪潮起伏,砰砰砰,三声巨响一过,海萍一连被人家震退了九步之多,心中大大的一惊.反观来人。却是个蒙面怪客,也被迫退了三步。 海萍心神乍定,举目再瞧,哦,他一声惊呼,怒道:“是你?” “不错,是我?”来人冷笑两声,吭声回答。 海萍双目吐出了血迹,怒道:“沧海一奇!你就是沧海一奇?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以前碰上的全非真货。” “咄,今夜确是货真价实。” 海萍豪气顿发,三声狂笑,道:“今夜正是你横尸此处之时。” “小子!哈哈哈……”沧海一奇三声大笑,接道;“方才的三掌,你已领略到滋味了吧,还敢大言不惭么?” 海萍倏地一震,稍一迟疑,杀机再现,昂声道:“别说三掌,三十掌少爷也不含糊。” “嘿嘿……”沧海一奇冷笑的音调还未落下,海萍已是迫不及待,大步跨进,吼道:“劳人涛,拿命来!” “站住!”沧海一奇一声大喝,声威百出,竟将海萍前奔之势骤然止住,他接着又是两声冷笑道:“伍海萍,我希望你冷静的想一下,就凭你目前的功力,绝不是劳某人的敌手。” “你杀死了伍海萍,不就除掉你心头之患?” “沧海一奇以四海为家,以天下英雄为友,岂能和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儿一般见识……” “劳人涛!妖言惑众,你不动手,少爷可要血洗亲仇……”他怒容满布,昂首疾行,又向沧海一奇走去。 人影飘闪,七大门派的掌门人,三老一杰,齐齐挡在沧海一奇身前,剑拔弩张,气氛顿紧。 沧海一奇朗声大笑道:“小子,你看见没有,杀你简直太容易了,哈哈哈……” 海萍锐气突挫,脚下登停,急思道:“一个沧海一奇,只怕我已不易对付,若再加上这些高手,恐怕……”他不敢再往下想,满肚子怨忿,却迁往这十一个江湖高手身上。 他悲恨填胸,冷然一笑道:“我真不明白九大门派的高人,何以会辱颜屈膝,甘愿替沧海一奇卖命,更不清楚沧海一奇怎会替他们出力。” “九大门派乃沧海一奇的生死弟兄。” “我劳人涛和他们患难相扶。” 海萍见他们狼狈为奸,随声附和,恨心更炽,大怒道:“这正是你们杀死伍海萍报仇雪恨的好时机,为什么不动手?杀呀……” 沧海一奇截口敞声大笑道:“报仇雪恨,只在时间早晚……”他话声故意一顿,转望左右的高手微一点头,又道:“今夜冲着劳人涛的薄面,绝不追究……” “伍海萍决不领情。” “那是你的事,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我们仇深似海,迟早要杀你而心快,没有什么条件好谈。” “难道你不愿寻回两位姑娘和白凤圣剑?” 这句话竟像两柄利剑,插进海萍的心房,不由得一阵皮肉乱跳,急促道:“你说什么?” “两位姑娘,一柄圣剑。”沧海一奇得意非凡,淡淡的一笑,道:“还有一位姑娘和一柄圣剑。” “你知道她的下落?” “你答应我的条件?” “……”沉默无声,久久,海萍决心顿下,忙道:“你说吧!” 谁也不知道沧海一奇脸部是怎样的表情,只听他阴阴的笑了两声,道:“从现在起,九大门派的人物,不准寻仇杀害,三老一杰,从此放过不问,这条件不算苛刻。” “我答应你,不过,我们之间的仇怨……” “随时恭候大驾。” “吕小芳和白凤圣剑在什么地方?” “生死判官郭基……” “废话,我问在什么地方?” “鄂北十八地岳峰。” 海萍神色突紧,急问道:“你的话靠得住?” 沧海一奇仰脸哈哈一笑道:“劳某人从不对人说谎。” 海萍脸色在片刻间,有了好几种不同的变化,心中也翻起了各种不同的味道,他非常激动的问道:“你知道生死判官是何等人物?” “只知此人本领高强,旁无所知。” “吕小芳的近况怎样?” “这不是我们的条件,恕不奉告。” “哼!”海萍碰了个钉子,气得一声怒哼,脸色一整,厉声道:“劳人涛,少爷终有杀你报仇之日,请……”白影疾闪,转身而去。 沧海一奇毫不动怒,处处表现他的宽宏大量,仁义之风。 海萍刚走,他又呵呵大笑道:“这小子误听人言,硬认定劳某人是其杀父亲仇,真是百口莫辩,唉!”说到此处,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种假戏真唱的表演,的确演得高明,瞒遍了天下英雄,连眼前四大门派的掌门人,也被他骗得团团转。 昆仑清玄道长被他这声幽叹,也触动门下弟子被杀的惨伤,恨心复起,接道:“此子出现江湖,势将永无宁日,本派弟子被他杀伤不少,纵然施主今日大力化解,但本派必将设法替门下弟子复仇。” 武当云鹤真人干咳一声沉声道:“贫道也有此感觉,必除他而为江湖正义争一口气。” 少林空空大师念声佛号,道:“魔头临世,浩劫难免,老僧势将动员全派高手,而为武林除此大害……” 话未完,峨嵋智仁长老一声悲壮的惨笑,抢道:“此子逼死本派掌门人,血恨难消,我绝不放过他,而让他逍遥法外。” 沧海一奇心中暗喜,声色不动,极表关怀的缓缓言道:“各位此刻的心境,兄弟万分同情,此人不除,实为武林之一大害,不过……”他故意将话顿住,双目神光炯炯,从面巾中射出,瞟视一眼,正色道:“依兄弟观察,伍海萍的功力,深奥高强之极,今夜他若稍具打斗阅历,全力施为天罡绝命手,不是兄弟说话难听,只怕各位……” 空空大师微微一笑道:“这一点贫僧也早已看出,万一劳施主再不现身,说不定我们几人之中,已有不幸之人……” “大师此话正确已极,还有一点,诸位必须留神……” 云鹤真人赶快问道:“劳兄所谓留神,不知是指哪一方面?” 沧海一奇话声沉重,道:“此子反复无常,毫无信义,今日应允的条件,明日许能反口不认账,若他个别寻仇,你们四大门派,恐怕要遭其毒手。” 峨嵋智仁长老冷笑一声,道:“那正是我们替已死的师弟报仇之日……” 沧海一奇不屑地一笑,接道:“不是兄弟看不起诸位,以他的功力论,你们四派纵是联合出手,也非其敌,刚才的打杀,就是一个极好的例证。” 智仁长老老脸一红,讷讷无言,另外的数人,脸上都现出一股忧郁恐怖之色。 沧海一奇环目一探,又哈哈一笑道:“诸位别怕,伍海萍此刻找的是生死判官郭基,数十日内,还不至对诸位不利,为安全计,不如在这段日子里,分访三山五岳,联合江湖各门各派,黑白两道,全力围剿,不怕他飞上了天。” 所有的人,被他这几句话冲昏了头,眉展脸笑,从内心里对沧海一奇感激不尽,于是,七大门派,三老一杰,僧道子弟,打这里就各奔各方,纷纷邀请能手,围剿伍海萍。 大家心有默契,约定五十日后,在少林寺会齐,这些人都走了,只剩下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不禁仰天长笑,笑声震动山谷,得意非凡,他停笑之后,又沉思良久,不住的连着点头,转身之间,就纵出好儿丈,急走伍海萍窜出的方向。 这个沧海一奇是真的么?没有人认得,因此,谁也不敢断定,他到此已差不多两个时辰,偷瞧着惨烈的拼斗,他希望海萍惨死,但又深盼海萍杀死这些门派的人。 恶毒、险诈的毒谋,分外的显著矛盾。有海萍,有如坐针毡,有各大门派,他就不能独霸江湖,看到分际,海萍显然的不会被杀,于是毒计蓦出,现身相见,凭他的功力,绝不可能将海萍劈退八九步,然而,他趁海萍在力道用竭之际,一上来骤然出手,使海萍防不胜防,连劈三掌,而占得威厉凌人的便宜。 一则,海萍从前被沧海一奇劈得几乎半死,余悸犹存,锐气大挫,此外,他阅历太差,研判不出对方的斤两,究竟有多少?功力到底如何?只知被人家打退,就认定沧海一奇比他高明,再则有七大门派,三老一杰虎视眈眈,几下里一凑,他让步了,就这样,他又落入沧海一奇的毒谋之中。 伍海萍独自一人,行走在一条山径上。 虽然他对这一带地势并不熟悉,但仍然摸索着前进。 口口口口口口 十八地岳峰,顾名思义就知道是个十分险恶的地方。 峰谷间氤氲冉冉,而且散布着一种使人初觉清醒,久而头脑发晕的感觉。 此时,伍海萍白衣飘飘,正向十八地岳峰谷口接近,正因为他的听觉特灵,对面随风传来了二人的对话。 伍海萍忙伫足倾听。 “你把口信传到了吗?” “我是这样告诉他的。”另一个回答。 “你看着他是朝这个方向走的么?” “是的。” 细腻而宏亮的声音,阴阴而笑,又道:“按脚程计算他应该到了,怎么你反而比他到得早?” “或许是他道路不熟。” “嗯!”那人略加沉吟,接着又道:“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采取什么行动?” “完全按计而行。”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几声,朗笑道:“我这生死幻象灭神阵纵然杀不死姓伍的,也得去他一层皮,迟早也不让他脱离我的掌握!” 话声未落,十八地岳峰外突然排出一连串的啸声,震动山谷,话声骤然停止,人影飘闪更急,云雾之内,朦朦胧胧,传出幽扬悦耳的乐声,这乐声使人兴奋激昂,神情陡增。 足足有盏茶的工夫,又恢复了原有的沉寂,十八地岳峰,现出了很明朗的险恶形势。 刹那间,峰外出现一位白影,疾逾闪电,直向峰前奔进,他来到十八地岳峰下,两道冷电般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眼前的形势,他似乎看出这座险恶的峰地,必深藏有阴毒的机关和埋伏。是以,他并未即刻往里闯。 久久,久久,他满脸露出焦虑之色,大有站立不安之状,突然,他脸现坚毅之容,轻轻地一声冷笑,举步往里就走。虽是在黑夜,他却目若朗星如白日见物,前进大约在两里路左右,眼前景物倏地一变。 两座天然而且庞大的石峰,直入云表,排列在路的两旁,左右的距离,只不过两丈不到。 石峰离地面两丈左右,横嵌着一面横牌,上书:“十八地岳峰”五个红字。 在五个红字的下端,也悬有一面木牌,上写:“活捉伍海萍,生擒玉书生。” 白影看得心火上撞,怒哼一声,正待一 他眼神一瞬之间,发觉左面进路中,像是有人在走动,于是他将抬起的双掌,很快的稳住,疾步跨进入口,续往里闯,走了十来丈远,峰柱环立,错综交叉,一眼极难看出峰前的景况。 正走之间,蓦然有人在峰后闪跃,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十八地岳峰!” 来人目吐锐光,杀机毕现,怒道:“别问是什么人,快出来见我。” “好口气!不报姓名,替我滚出去!” “嘿嘿嘿嘿……”几声刺人心魄的冷笑,厉峻之极。 只听他笑声乍落,大声喝道:“等少爷报出名号,就要你们命见阎王……” “嘿嘿!别吹大气,你是不是玉书生伍海萍?” “然!” “哈……哈……哈……” 狂笑彼起此落,混乱不堪,接在笑声之中,有人高声喝道:“活捉伍海萍,生擒玉书生!哈!哈!哈……” 一人大喊,群起响应,回音不绝,喊叫不停,死寂的十八地岳峰,顷刻喧嚣腾起,杂乱不停,乍听下去,就像是数千人众,同时呼嚎一般。 伍海萍听得神动心急,暴怒难抑,晃肩移步,倏然直射,他是在暴怒中腾身,飞射疾追,至少在五丈以上,因而,当他落地之时,却见不到半个人影,吼声回荡的余音,绕着峰问,照样听得十分真切。 “奇怪!人到哪儿去了?”他心中纳闷,星日四瞟,神功也不期然的凝聚上来。 四周,又慢慢的寂静起来,气氛也显得相当沉闷。 海萍环扫当前的景物,除矗立入云的石峰之外,却不见其他障碍物,处在这种情形下,对方很明显的定有毒谋,他不应身涉险地,拥身急退,困为,敌暗我明,对海萍是百分之百的不利,可是,他想到了苑小玲的惨死,吕小芳的生死不明,心如刀割,牙关咬得吱格乱响,俊脸红得像火,忿怒悲恨之火,像一颗炸弹,即将爆炸。 生死置之度外,单脚一跺,吓!地上已现出了一只深达五六寸深的脚印,再腾身,气盛凌人,又往里闯,这时,他已走进十八地岳峰的中段,还是不见有人出现。 海萍愈是见不着人,火气也就愈大,戒备之心,也随之减少了许多,半里路过去了,出现目下的是一座毫无边际的平场,宽广无比,平场之上,到处都是石柱峰,密密麻麻、简直就像是一片石峰林,云雾穿绕在峰的中腰,景物异常壮观。 海萍置身在群峰之中,左顾右盼,总想拨出人影,好查明生死判官郭基的处所,然而,生死判宫偏就不露面,给海萍一个相应不理,怒、气、忿、恨交织在海萍的心头。 他沿着峰柱继续走动,突见一座大的石峰之上,刻有“生死幻象灭魂阵。” 海萍不由一呆,可不敢往阵里闯进,这刻,他想起了前些时所遭逢的埋伏,几乎送了性命的景况,心里顿生畏怯之感,身形?蛔拖氡浠环较颍硌吧琅泄伲酃庥智萍豢榫薮蟮哪九疲厦婊故切吹摹盎钭轿楹f迹苡袷樯!敝旌斓淖郑扛鲇卸纺敲创螅旨;姑挥懈桑拭鞫崮浚庖豢矗唤吹煤f己崦际浚3骞冢д圃宜槟强槟九疲咳荒强楦叽蟮哪九葡拢沽19乓幻嫘∧九疲厦嫘吹氖牵骸拔楹f迹悴爬囱剑俊?br />  海萍看得啼笑皆非,急怒之下,左掌扬动,劲波震荡,啪嗒,两块大小木牌,被他劈得粉碎,大喝道:“伍海萍若不杀死生死判官,誓不为人……” “真的吗?” 在他身后,也就是生死幻象灭魂阵的门口,站着二十多个奇装的汉子,迎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正是那个老者抢着说的。 海萍心头一震,旋身张目,不由冷笑两声道:“你就是生死判官?” “不是!我是总坛刑事,人称铁面阎王。” “怎么阎王判官都是在这个鬼地方……”海萍心里有了这个怪想法,接着喝道:“叫生死判官来见我!” 铁面阎王呵呵一笑道:“对付你这个小鬼,有我阎王足够了,先见过阎王,再去见判官爷呢!” 海萍被他这几句话激得一阵颤抖,大怒道:“少爷非叫你变成真的阴间阎王不可!” “哈哈,我变成真阎王,更不会放过你这小鬼……” “活捉伍海萍,生擒玉书生……” 就在铁面阎王话声甫落这际,那二十几个怪汉,像唱歌样的,齐声呼叫,海萍再也忍耐不住,拔身之间,连续拍出两掌,力浪涛涛,激荡空际,几声惊吼,步履杂沓,所有的壮汉,趁掌风未到的当口,纷纷躲闪,眨眼之间,走得空空如也。 海萍空发两掌,毫无收获,火上加油,人也猛然扑到,他乍到生死幻象灭魂阵口,正要稳住奔势,蓦地劲力如山,自身后涌到,海萍自觉不妙,反掌疾拍,锐啸登起。 波波……巨响过去,人也拥进了阵法门内,以他的功力,本可以冲击出阵。 可是,他横了心,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大拼一场,他转脸回望,阵外再也看不见人迹,憋不住发出几声狂笑,跨步进阵,海萍心里明白,他断定生死判官必然是打算在阵中收拾他,然而,事到如今,纵然是险,也不愿怕死而退,昂首阔步,直往里奔。 没有阻挡,也没有惊险,更见不到生死判官。 海萍在里面走了两三个圈子,毫无发现,脚下一顿,出神的想道:“阵法虽凶,总不能没有人主持,人呢?”他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愣神之际。 忽然正面的石峰下,传来二声大笑,接着有人大声道:“伍海萍,你来啦!” 海萍顺目望去,薄薄的云雾中,出现了一个蒙面人影,像沧海一奇,也像阴魂不散的那个蒙面怪客,隐隐约约的,看不清,也瞧不明。 海萍冷然而笑道:“你就是生死判官郭基?” “不错?” “你杀死了苑小玲,囚禁了吕小芳,也夺去了白风圣剑?” “对!对!对!” “你知道少爷的来意?” “送死!陪葬!” 海萍目射凶光,杀机展动,喝道:“放屁,少爷来要人,来杀人!” “哈哈!” 生死判官两声大笑道:“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旁门左道,破瓦残垣。” “好!你有本事生离十八地岳坛,我就解散五旗帮,提着人头见你。” “你打算怎样?” “嘿嘿!你杀死了本帮的两位旗坛,也杀死无数的子弟,本帮主要你抵偿他们的命。” “我看你还是乖乖地送出吕小芳,献上白风剑,少爷决定网开一面,留给你一个全尸,叫你死得痛快……” “哈哈!伍海萍!你在做梦,你永远是在做梦,哈哈……” 海萍目射威光,瞄准方位,正待……白光闪耀,发自生死判官的身前。 只听生死判官喝道:“本帮主今日要活活地困死你,你看这是什么?” 海萍脱口一声惊呼:“圣剑!”话出口,人疾飘,蓬蓬两声,照生死判官打出两掌。 狂笑中,几声丝丝之声,掌力消于无形。海萍心头陡然一惊,再看,生死判官端坐原地,根本不加理会。 “小子,有本事你打吧!打到天明,哈!哈……” 海萍忿恨难当,两掌左右开弓,一口气拍出十六掌之多,劲道如山崩。潜力似海啸,丝……丝……丝……哈哈哈哈…… 生死判官仍然在笑,仍然喝道:“伍海萍!本帮主要活捉你,挖你的心,剥你的皮,祭奠死去的坛主。” 海萍茫然了,紧瞪着生死判官。 忽听生死判官阴森森地一笑道:“小子,不打啦?该我收拾你啦!”银旗飘展,白云袅袅,方圆五尺之内,霎时就景物不见。 “伍海萍,你认命吧!” 海萍神功凝聚,哪敢大意。 “活捉伍海萍,剥皮又挖心……” “生擒玉书生,敲骨还抽筋……” 海萍虎目睁得老大,神光四射,功凝双臂,准备随时杀人,喊喝之声,始终就没有停止,声音叫得嘶哑难闻,但继续地叫,海萍满以为有人必定出现,哪晓得等了许久,只听声音而不见人,他最怕是没有人出面,急了,渐渐地急躁不安,神志激动,猛向前面冲去。 冲过云层薄雾,又是云层薄雾,他无法看出五丈以外的形况。再冲,可是冲到了尽头,抬目下望,呀!深涧不见底,白雾特别的密,特别的浓。 他不敢再进半步,恨得只咬牙。转身,向左面奔去,走了四五丈,碰上的全是石峰,他很奇怪,原来记得没有这些石峰,这刻,何以这样的多?想不透是什么道理,喊叫,还是在耳边环绕。使人心神感到不安,突地现场有了转变.悲惨的吆喝,陡然而起。 “伍海萍,还我命来……” “伍海萍,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伍海萍,不赔命就别想生出此阵……”凄怆的吆喝,一声紧接一声,一句连着一句。 海萍心乱了,这些吆吼,他意味着是被他劈死的黑旗坛主,黄旗坛主,还有那些副坛主,和五旗盟帮的死去手下。刹那间,惨死的一群人相,一个一个地出现在眼前,那些阴魂,在黑旗坛主的领导下,向他伸出了讨命的手,惨遭击毙的人群,满脸鲜血,断臂少腿,肠心外流,披头散发,惨惨惨! 海萍眼花缭乱,越看越是胆战心裂,他忍受不住,双掌拍去,嘭嘭嘭!无数声巨响激荡在空间,只见云层散而复聚,那些,为数在百千以上的冤魂怨鬼,被掌力震飘远离,可是,眨眼间,又来了,他们再度伸出讨命的手,不住地哭喊。 “我们找伍海萍赔命……” “我们要追伍海萍的命,追呀,追呀……” 海萍神情骤变,脸色苍白,不期然地两臂震动,刷刷刷刷……十七八掌,继续推动。 狂涛万丈,波浪翻滚,云层薄雾,都变成了如山的劲力,在空中激荡,眼看着,那些怨鬼,像纸鸢样的被震荡得在空中疾飘,四下里散落,但很快的又会合起来,瞪目伸手极怕人。 海萍神智大乱,狂声怒吼,大喝道:“不要来了,再来我要杀啊……” 疯狂的朝那些怨魂中奔去,奔得太快,超出怨鬼许多,他跑,身后仍然在追,喊,叫…… 也不知跑了多久,丢不掉追喊,猛停步,略一扭腰,伸手,瞪目,不离他的双目之外。海萍哇哇大叫,不忍再劈,不忍再看,两只手,突地将双眼蒙住,砰砰!两声巨响,从海萍身后排到,他大大地一震,很自然,本能的一闪,砰砰! 稍慢了一点,被人家劈了两掌,打得他向前退出了五六步,力道不轻,耳鸣眼花,幸亏天罡真元反应得快,否则,非要受伤不可,这两掌之力,震醒了他迷乱的神智,怨魂恶鬼,也一个不见。海萍稍一怔神! 蓦地传来:“萍弟弟!救我啊!你要救我啊……”苑小玲的呼叫声,起自右侧,声音悲惨之极。 海萍机灵灵一连打了几个寒噤,喃喃念道:“玲姐没有死,她还活着。救她……” 他即时奋起,三个纵跃,急往右侧扑进。 “萍弟,我在这里,快来呀,哦……”惨叫自前面排出,剌痛了海萍的心,于是,再向前扑去,白云,薄雾,朦胧不堪,视界大受阻碍。 “姐姐,你在哪儿……”没有反应,他略一愣神,突听几声悲绝人寰的尖叫,慑去海萍的心神,又现于迷乱状态。尖叫是苑小玲发出的,许是受到毒刑。 海萍万箭钻心,神志更加模糊,在他眼前出现的景物,都是他心里想象而幻化出来的,伍海萍秉赋特高,只是年青性傲,定力不够,加之他心中时时悬念的,是报仇,杀人……因此,幻景也随着他的思念,逐步变化,生死幻象灭魂阵是郭基的奇门之术,是针对敌方的心理状态,巧布玄机,首先迷惑敌人,乱其神志,并以七巧九宫步位,错杂来往通路,使人能进不能出,而沉于迷离状态。 然后,展出敌方心中难忘,又时时惦念的景色,使人心神衰疲,力尽血枯而死。 海萍不知厉害,而被生死判官摆弄得生死不能。 这个当口的伍海萍,已有些不支,眼发直,头昏沉,委实危险重重,好在原有的那些幻象,出现得比刚才缓慢,但一阵低沉而惨伤的乐声,突然飘荡空际。 黯然神伤,凄风苦雨,愁云阵阵,迫使海萍脆弱的心神,更加衰竭无力。他双脚发软,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乐声继续扬起,忧伤顿生,海萍竟也随着乐声的紧慢,流泪……抽咽……哭泣……一声震天焦雷,轰然大响,震耳犹聋。 海萍骤然一惊,神智又复清醒,他抬目四望,除云雾弥漫之外,却不见任何响动,心头不禁一动,刚要默察出这是幻象作祟之际,倏然金风突传,起自身后。 他很快地回过头去,四五条银光,自云雾中冲出,海萍只觉一阵恐惧,侵袭全身,本能的向前滚去,但慢了一步,只听嘶……刷……两声过去,背后衣服已被划破,一阵刺痛,使他机灵灵地打了两个冷噤,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劲装,他血气大大地冲动,人也快疾地站了起来。他这里刚好站稳,银光又现,金风再传。 海萍直眉瞪眼,跨出半步,反掌猛拍,呼声震耳,啊的一声惨叫,看不见人,估量着被他劈死了一人,然而他自己的左脚,却被人家削中。血.流得很急,红透了半面裤脚。 海萍一见鲜血,感到一阵晕眩,心中又有些迷乱,人也跌出了三四步。 “哈……哈……”狂笑起自左侧,是生死判官的声音,道:“伍海萍,你该知道本帮主的厉害了吧!” 海萍抬起沉重的眼皮,向左侧一看,朦胧中,似乎见生死判官手捧白凤圣剑,端坐台上.威风十足的向着他冷笑。 恼怒填胸,火高千丈,喝道:“郭基!你出来,少爷好劈死你……” 生死判官冷然大笑道:“伍海萍,本帮主这刻要杀你,简直比杀鸡还容易……” “你来杀呀!” “哼!杀了你太便宜了,我要活捉你,抽筋剥皮,你知道不?” 海萍鼓足了余勇,怒喝一声,双掌齐发,道:“你还活捉不了我……” 砰砰,掌劲不知击中了什么,竟被撞荡得响声不停,那生死判官仍然端坐原处动也不动。 “伍海萍,你拼命的打吧,等你力尽筋疾,我再来活捉你,哈哈……” 狂笑震荡夜空,云雾再度稠密,四周一片寂静,原有怨鬼冤魂,却不见出现。 海萍伸手一摸背后,湿湿的,隐隐作痛,回手看去,五指全是鲜血,心如刀绞,暗叹道:“伍海萍纵横江湖,何等威厉,不想今夜竟会丧生在十八地岳峰?唉!” 他长长地一叹之后,心中又一个念头,突袭而至,不由暗喊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替他们报仇……”他很想闭住血道,可是,心神难聚,功力运凝困难,急得他腿软神焦,不期然又跌坐在地,这正是运功调息的好时机,海萍也有了这层想法。 哪晓得当他正待凝神敛气的刹那之间,一股哀怨的呼唤,起自空中。 第一个出现的是苑小玲,满脸血痕,惨呼:“弟弟,你要替我报仇……” 接着,苑龙的全家,也出现眼前叫道:“萍儿,别忘了血海深仇……” 父亲、母亲、苑家二叔苑勇,一个个,悲切切地血泪交流,停在海萍的眼前,心中,脑际…… 海萍的心要爆炸了,眼也直啦,混身瘫痪着,歇斯的里的大吼道:“报仇……报仇……报仇啊……”他受不了这种摧残,精神已然分裂,嘴里不停的吼,双手也不住的挥舞,疯狂了,他真的疯狂了。 突然,他站了起来,踉跄着向前扑去,大呼道:“爸妈……大叔!二叔……玲姐姐……等着我报……仇……”声嘶力竭,筋疲神乱…… 一阵紧急的追奔,一阵竭力的呼叫,血,又从伤口直往外喷,他跌倒了两次,爬起来,再跳,终于,双眼也出了血,嘴角也沁出了血,混身都是血,血…… 迷乱,昏沉,疼痛,不歇地袭击他,他倒下了,完全失掉了知觉,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没有动弹,他死了……云雾,逐渐的淡薄,慢慢的消于无形。 一阵得意的大笑,惊撼山谷,震撼十八地岳峰,左面石峰之上,出现了生死判官郭基,他不敢遽然走出,蒙面巾左右的眼洞,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光芒,死死地盯住海萍。 良久,良久,他又哈哈大笑道:“伍海萍,哈哈!你也有今天么?哈哈……”大笑声中,展动了手中的杏黄旗,人也开始移动。 转眼间,山峰之后,转出了四十多条壮汉,前面正是铁面阎王,他们很有规律排列在峰前,等生死判官下峰,方跟着向海萍移动,生死判官这份得意,实在无法形容。 很快地到了海萍的身前,铁面阎王紧贴生死判官身侧,道:“咱们现在就可以剥皮挖心,替死者报仇……” 生死判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少废话,先将他捆起来,本帮主还有用他之处。” 海萍变成了井底之蛙,不!变成了网中之鱼任他们宰割。 六个壮汉,拿着六条蟒筋,向海萍走去,他们生怕捆得不够结实,拼命地用力,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正是伍海萍此刻的写照。 因为,六个壮汉以前吃过海萍的苦头,在捆绑之中,在暗中却狠狠整了海萍几记重的,好在海萍知觉全失,形同死人,根本没有感觉。 生死判官亲自看了许久,喝声:“抬走!” 另外四个壮汉,抢步上前,蓦地两声冷嗤,突然传出。 生死判官心头大震,铁面阎王吓一跳。两人赶忙顺手看去,黑黝黝的,不见有人。 生死判官不禁一声冷哼,大喝道:“抬!” 四个壮汉哪敢不听,一蹲身,刚好将海萍抬动,蓦地有人一声大喝道:“慢点!” 喝声乍落,人影疾闪,已转了石峰之外。 生死判官一见来人,当下暗自心惊心说:“是他!糟了……”他心忖未了,低声对铁面阎王道:“快抬着伍海萍往右走……” 四个壮汉在铁面阎王的指挥下,抬起海萍,疾往右峰走动,来人身法如电。晃眼就到了生死判官面前.此人一头短发,骨瘦如柴,两只又黑又脏的手,在破衣上一阵乱搔,这不算奇,奇的是他眼睁睁地瞧着海萍被人抬走,他却不追去拦阻。 他望着生死判官一声冷笑道:“凭你们这点障眼法儿,就想霸占江湖?呸!” 生死判官嘿嘿两声冷笑道:“我与你韦正素无仇恨,何苦要插身破坏,你不怕多树仇敌?” “老叫化一不怕多树强敌,只问这件事该不该,那娃儿是老叫化的兄弟。你抬得走么?” “已经抬走啦!” 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圣丐韦正,他并未恼怒,大喝一声道:“乖乖地替我抬回来……”接着又张开破罗似的嗓门,大嚷道:“鬼丫头!别让他们走啦!” 银铃般的娇笑,起自右面山峰之后道:“放心,他们走不了……” 砰砰,两声巨响过去,一个苍老的口音叱道:“快与我老婆子转回去,否则,哼哼!这一拐非送你见阎王不可。” 圣丐哈哈一阵长笑道:“如何!我说走不了,就走不了,你看,他们不是都转来了吗?” 生死判官扭脸看去,可不是,铁面阎王脸色铁青,神情萎顿,的确带着人朝他这儿直来。转眼之间,山峰后走出一位娇媚万端,弱不禁风的女郎,在女郎身侧,伴着一位老态龙钟,手捧铁拐的老太婆,她正是苗疆华宫的娉婷公主,和铁拐婆婆。 娉婷公主莲步款动,到了圣丐眼前,秀目飘动,看了生死判官两眼微笑道:“你就是生死判官?” “不错!” 娉婷公主格格格地笑了许久方道:“怎么!江湖上从来就没有听说有你这一号嘛!” 生死判官面巾蒙面,尴尬万分,恼羞而怒道:“你管得着吗?” 圣丐脸孔一板,怒道:“老叫化今天管定了,你趁早吩咐他们替伍海萍松绑……” “就凭你这句话?” “怎么!我这句话不够意思?” 生死判官杀机突现,怒喝道:“你逼人太甚,别怪我做对不起你的事。” “哈哈!老叫化生平吃软不吃硬,你放不放他?”圣丐神情突整,脸吐杀焰,紧瞪着生死判官。 生死判官两只鬼眼睛一阵乱转,厉声喝道:“我不放,你有本事只管动手!” 铁拐婆婆不等圣丐动手一顿手中的铁拐,大怒道:“猴崽子,先吃老婆子一拐……”横拐之间,呼地一声,硬扫过去,一拐之力,至少有一千斤以上。 生死判官哪敢硬接,身形转动,早移出五步之多,他这一显转身的功力,却被娉婷公主看出了破绽,忙拦住铁拐婆婆道:“婆婆!别打他!” 公主淡淡地一笑,望着圣丐道:“老化子,你看出这人是谁?” 圣丐心中一震,暗道:“鬼丫头好精!好眼力,她要难住我老叫化子呢!”于是干咳了一声,哈哈笑道:“老叫化如果猜得不错,他许是邛崃派的掌门铁掌邱奎。” 生死判官听得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娉婷公主格格娇笑道:“你老叫化真不愧为见多识广,你猜对啦!” 铁拐婆婆铁杖一顿,大喝道:“猴崽子,还不拉下你那块鬼脸罩!” 生死判官那张脸蒙在面罩之内,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娉婷公主并不就此松气,缓缓对圣丐言道:“此人既是铁掌邱奎,那么生死判官显然是他冒名顶替。老叫化,你知生死判官是谁?” 圣丐闻得一怔,想了许久,方道:“这个……这个……老叫化就可就不太清楚了。鬼丫头,你知道啦?” “嘻嘻!我知道。” “说给老叫化听听。” “忙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圣丐哈哈一笑道:“好啊!鬼丫头倒在老叫化面前卖起关子来了……哈哈……” “哼!你们少得意,进得此阵,就别想活着离开。”生死判官面巾仍未取下,怒哼中,冷冷而谈。 圣丐韦正不禁一声怒喝,身形起处,疾逾闪电,晃身往生死判官面前欺进,生死判官心头一懔,本能地劈出一掌,匆匆左移,圣丐哈哈一笑,迎掌一拨,人也早到了左首。 只见他单掌一抄,黑影一掠,生死判官的面巾,恰好被他抄在手中,大笑道:“邱奎!人不要做鬼,装蒜!” 原来,生死判官正是邱奎所扮,此人白净脸面,六十余岁,此际,邱奎白脸变成了红脸,怒喝道:“韦正,你欺人太过,别怪我手下绝情……”杏黄旗一掠,云雾顿起,浓厚得伸手不见五指。 娉婷公主一声娇叱道:“老叫化,看住了伍海萍。” “放心,老叫化早站在他身边。” “可不能乱移动,否则出了乱子本公主可不负责任。” “鬼丫头,老叫化对这些鬼门道可是大外行,你快过来呀!” 娉婷公主格格一笑道:“我要过来,他们都得跑光。” “救人要紧,让他们逃命吧……” 话甫落,只听邱奎一声狂笑道;“今天要让你们生离死幻象灭神阵,我邱奎提着人头见人。” 幻象丛生,但对眼下的三个人,却丝毫起不了作用。 娉婷公主脆生生地一笑,回言道:“邱奎,你以为生死幻象灭神阵天下无双吧?告诉你,本公主简直将它看作破铜烂铁。” 铁掌邱奎冷笑数声道:“别吹牛,有本事你到本掌门这儿来试试。” 娉婷公主冷冷言道:“盏茶的工夫,我就来拿你。”她带着铁拐婆婆,左右转动,来到圣丐这面道:“咦!你怎么还不解去蟒筋?” “老叫化又没有切金切玉的兵刃,叫我怎样解法。” 娉婷公主笑着对铁拐婆婆道:“将我苗疆的金叶刀拿出来用用。” 金叶刀是苗疆华宫的镇宫之宝,轻易不用,但为了救伍海萍,这把刀,第一次在中原亮了相。据苗疆的传言,此刀只一露面,非要撩起刀兵之乱不可。 娉婷公主醉心海萍,不惜撩起血腥之灾,也要拼着一用,果然锋利无比,金光灿灿,眨眼就割断了海萍身上的蟒筋。可是,他并未苏醒,还是在晕死状态中。 圣丐看得眉头紧锁道:“孩子死啦!怎么不动弹了……” 娉婷公主摇了摇头,嫣然而笑道:“他精神分裂,力尽筋枯,而呈迷乱之状。放心,他死不了的。” “将他救醒不行么?” “不行,如果苏醒,幻象侵袭,有害无益。婆婆,你抱着他。” “老叫化来抱他吧!” “嗯!呆会儿老叫化要打邱奎,还是婆婆抱。” “我老婆子抱他,谁保护你?万……” 娉婷公主翠眉一挑道:“叫你抱你就抱,有老叫化子在没有人敢碰我。哎!总是叫我烦心。” “我抱,我抱……” 铁拐婆婆无可奈何地抱起了伍海萍,却听圣丐哈哈笑道:“鬼丫头,你要找铁掌邱奎?” 娉婷公主漫不经意地微笑道:“约好了去找他,不去怎么成。” “得了吧,何必与人争狠斗气呢?” “老化子,你怕?” “老叫化都快入土的人,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我觉得犯不上和他们赌气。” “哟!想不到圣丐纵横江湖几十年,却有了这种菩萨心肠……” 圣丐老脸微红,截住笑道:“该杀的决不宽恕,不该杀的……” 娉婷公主娇声一笑,也截住问道:“他们要剥海萍的皮,挖他的心,这种穷凶恶极的人,你认为该不该杀呀?”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啦,找邱奎的另一目标,是查问生死判官的去处,你不愿去?” 圣丐微微一叹,接道:“鬼丫头,举天之下的英雄人物,我佩服了伍海萍。如今,我又佩服了你,我去,我去?” 娉婷公主幽幽地笑了起来,这笑,是出自内心,格外的显得娇媚,艳丽,她笑靥始终不停,继续说道:“在阵中你得听我的,走错一步,后果就不堪设想,这座阵法委实玄妙厉害咧!” 她当先而行,圣丐紧随其后,铁拐婆婆左手抱海萍,右手却抄起铁拐,断后追进,娉婷公主非常小心谨慎,脸色也极为凝重,她的步法极慢,每踏三步,必得观准方位,方继续前行,云雾层层,随时在变换颜色,奇幻非常,鬼哭人嚎,随处都是,怪音奇调,也不住传出。 但是,这三人的定力深厚,绝不遭受侵袭,几个转身,就到了十八地岳峰的主峰,也正是生死幻象灭神阵的主阵,这座主峰的前后,是由五座小峰环围,云雾轻飘,邱奎正端坐主峰之上,晃动杏黄旗,直如不觉。 娉婷公主冷冷一笑道:“邱奎,本公主来啦!” “你上来!” 娉婷公主一怔,当时就有些难色,要知这座主峰极难攀登,叫她指挥人上下,倒是不难,若要她自己上去,可就太不容易。 她略加沉吟,转对圣丐道:“老叫化,你上去吧!” 圣丐也不由一愕,轻轻的道:“老叫化不懂这些奇门邪法,只怕我上不去。” “没关系,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圣丐瞪着娉婷公主好半晌,沉声道:“鬼丫头,你是成心拿老叫化开心哇。快说!” 娉婷公主不慌不忙,将攀主峰的诀窍一说,圣丐听得呵呵大笑,笑声乍落,身形已起,转向第三座小峰飞去,他的身法快如电光火石,落在第三峰之下,略略一站。 蓦地人声腾吼,奔来十多个壮汉,往上围攻。 圣丐眉头瞪皱,大喝道:“闪开者免死!” 但,没有人理会,硬往上冲,老叫化暗中叹了口气,双臂齐挥,劲力飘拂,突将这群壮汉格退老远,这也就是圣丐韦正,若换上伍海萍,起码要倒下十几个人。 圣丐振臂长身,呼啸声中,人却拔空三四丈,飘落峰上,回身探去,又转射第五峰,再疾转第二峰,只见黑影闪展,飘来射去,差不多每座小峰,都攀登了三次之多,方立在第五座小峰顶端。 韦正仰望主峰,大声喝道:“邱奎!你趁早说出生死判官是谁?逃往何处?免得老叫化大开杀戒。” 铁掌丘奎向下一看,不禁吓了一跳,他自知不是圣丐之敌,但又不敢说出生死判官是谁。 支吾了许久,顿然将心一横怒道:“你来吧!老夫和你拼了。” “你再考虑一下。” “别废话。” 圣丐杀机倏现,一声怒哼,人已到了主峰中腰,依登峰要诀,吸气贴壁,滑行而上,他离邱奎大约在四丈左右,身形向左斜飞,然后右转三匝,纵身立在邱奎侧面。 这儿只不过一丈方圆,面积甚小,邱奎杀气腾腾,双目吐红,没有说话,铁掌猛挥,一口气攻出六掌,圣丐是以硬打出名的,当下一声冷笑,仅以八成功力,硬对了打来的六掌,轰声急传,沙飞石滚,弹丸之地,打来惊险百出,眨眼间,双方已打了三十余掌。 邱奎号称铁掌,竟也热汗直流,喝声加急。 “邱奎,老叫化再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少废话。” 圣丐气得老脸通红,大喝道:“你以为老叫化不敢杀你?接掌!” 啪啪啪!三掌猛拍,用的是十二成功劲。 铁掌邱奎哪有圣丐的功力深厚,第一掌,勉强接住,人却后退三步,第二掌双臂酸疼,又挫退五步,第三掌狂焰如山,骤然击到。 但听一声惨叫,鲜血自邱奎口中喷出,人如断线风筝,直向峰下飞飘。 真假邛崃掌门,一死海萍之手,一死圣丐掌中,老化子心中一酸,望着邱奎飘射的身影,不禁愣愣出神,主阵已到,阵脚大乱,云雾全消,峰下人影抢奔,乱得像一团乱麻。 圣丐忘了魂,失了魄,这是因他几十年来未曾杀人之故,蓦地峰下杀声震耳,狂吼连连,老叫化不由一惊,神智顿醒,低头下望,原有的伤感,又消于无形,代之而?鸬模质且恢厣被丛诜逑掠邪俣嘧澈海谔嫜滞踔富酉拢虫霉鳎掌牌盼e∶凸ァ?br />  以铁拐婆婆的本事,对付这些人,的确没有问题,可是她要照顾娉婷公主,又要抱着伍海萍,独手单拐,行动大受限制,因此,老婆婆已是险象环生,千钧一发。 圣丐心中忧急海萍和娉婷的安危,身法如电,疾纵而落,他忘记了适才的虑伤,一声怒吼,两掌齐发,陆续不断,掌劲如雷霆万钧,呼啸震人,惨叫频传,人飞尸倒。 喊爷叫娘,百多人只在眨眼之间,就被他劈死了四十多人。 险因已解,铁拐婆婆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运拐如飞,狂涛澎湃,刹那间,堆尸如山,血流成河,惨惨惨!但没有人敢畏缩而退。 圣丐韦正怪眼猛翻,人丛中,被他找出铁面阎王,老叫化心中一动,收掌猛扑,去势特疾,以韦正的修为,别说一个铁面阎王,就是十个八个,也不是他的敌手。 只见他瘦掌掠动,黑影一晃,铁面阎王的右手脉门,已被他扣得结结实实,老叫化打蛇打头,狠狠地一使功,铁面阎王脉门寸断,当时就断气归阴。 “住手!”他大声一喝,续道:“铁面阎王已被老叫化捏死,你们还不逃命?难道真要等死不成!” 剩下的四十多个壮汉一看,果然铁面阎王已死在老叫化手中,尸首未倒呢?死,究竟是可怕的,生命毕竟可贵,谁不要命?于是,现场一阵骚动,尸堆上,纵跃着那些亡命之徒,霎时就逃得半个不留。 圣丐翻眼看着那些冒血的尸体,寒气直冒,叹道:“老叫化为了伍海萍的一条命,竟杀死了这许人,真是罪过……” 娉婷公主若无其事,娇媚的一笑道:“老化子,这群人都是罪恶沉重,死不足惜,你哪来这许多假慈悲。” 圣丐瞪了她一眼道:“一个女孩儿家,心肠怎么这样狠毒,难道你一点也不难过?” “死有余辜,没有难过的必要。” “哼!老叫化佩服你的机智、秉赋、才谋,现在又佩服你这副狠硬的心胸。” 娉婷公主淡然一笑接道:“过奖,过奖!” 铁拐婆婆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忙道:“我们要救姓伍的小子?走吧!” 圣丐韦正伸手一拦,急道:“就在此处不成么?” 铁拐婆婆冷哼了一声道:“死人成堆,血腥呕人,我老婆子看着不舒服。你不走,我们走。” 娉婷公主幽然而笑,抢说道:“你们两人还想拼一场是不?” 圣丐豪性大发,哈哈大笑道:“再拼,她也不是老叫化的故手。” “我老婆子仍然不服输!”铁拐婆婆大声喝叫。 “不服输就请来试试……” 娉婷公主忙拦着铁拐婆婆,截道:“此处危机仍存,不可久停,咱们还是离开的好。” 圣丐怪眼猛然翻动,往四面一瞧,云雾又冉冉升腾,暗中一惊,无可奈何地道:“反正咱们迟早要解决这笔旧债,走吧!” 铁拐婆婆没有再说什么,只哼了两声,娉婷公主嫣然一笑,转身往阵外走出去。 她所行进的方向,忽东忽西,倏左倏右,看起来杂乱无章,实则,这中间却大有文章,旁的不说,只看娉婷公主谨慎的态度,就知她的走法,必有深奥的法门在内,三个人鱼贯而行,俄顷始走了阵外。 娉婷公主仰脸悠然一叹道:“幸运,幸运啊!若不是你老叫化挤着我,说什么也不敢冒生命之险,来救姓伍的出困。” 圣丐韦正不觉一愕,忽有所悟,大声笑道:“鬼丫头,难道救姓伍的出困,全是老叫化的面子?你毫不心动……哈……哈……” 姜是老的辣,几句话说得娉婷公主玉面绯红,粉颈低垂,久久难抬。 蓦地生死幻象灭神阵中,传来几声怪笑道:“韦正!生死判官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敢杀死我手下大将,及数十条人命,这笔帐,咱们慢慢的算好咧!” 圣丐心头猛震,冷笑了几声道:“老化子敢做敢当,这笔帐,咱们现在就可以结算。” “你进来!”生死判官大声喝叫。 “你出来,老化子等着不走。” “谅你不敢进来。” 圣丐短发怒张,怪眼神光十足,紧瞪着娉婷公主。 娉婷公主摇摇头,玉手一指伍海萍,小声道:“推在他身上……” 圣丐狂怒而笑道:“伍海萍被你整得半死,老化子先得救人,只这娃儿死不了,自然要来找你算帐,你等着吧!” 生死判官在阵中磔磔怪笑,讽言刺语道:“人称韦正功力通天,看来也不过是怕死之徒,虚有其表,好啦!今天饶你一死,改日再见!” 圣丐气得混身一哆嗦,大吼道:“老化子拼得一死,也要拆散你的骨头……”他话未说完,抬脚就想往阵中闯去。 娉婷公主赶忙一拦急道:“去不得,请少站……”她转脸望了阵中的景况,冷笑道:“劳人涛!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你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本公主,你要是不敢出来,本公主在三日后,自会再来会你。” “哈……哈……哈……”阵中传出三狂声,道:“化外之民,毫无人性,不值得计较,记住!我在此等你五天,否则?随时要取你之命。” “劳人涛,你还不配!五天之内必到,再见!”她不等对方还言,一挥手,催铁拐婆婆快走。 圣丐可糊涂了,他实在不明白鬼丫头怎会知道生死判官竟是沧海一奇,心中不住地思虑,脚下也陡然移动,殿后离阵而行。 沧海一奇是谁?怎会有无数的化身?谜!谜啊,没有露面的沧海一奇,的确讳莫如深,叫人难辨真假,就连生死幻象灭神阵最后发话的人,是不是真的沧海一奇,都叫人十分怀疑,三个人已走出了十八地岳峰,伍海萍还是晕迷不醒,人事不知。 圣丐斜目看去,浓眉深锁道:“这孩子怎么啦?莫非他中毒过深,闭气不醒,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娉婷公主格格一笑道:“放心,到地头我包准还个活的伍海萍给你……” “鬼丫头,你就不要活的伍海萍不成?” 娉婷公主忽然忧戚满面,哀怨地一叹道:“唉!有了活的伍海萍,只怕就没有我活的娉婷公主……” “鬼丫头你这话把老叫化弄糊涂啦!” “他对我素存敌意,恐怕水火不能相容。” “你救他生还,难道他不知感恩图报?” 娉婷公主愁容未消,又是一叹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天不作美而生出两个心高气傲的男女,他纵然心存感恩图报,但,傲性逼得他大反常态,双方都难忍让……” 圣丐哈哈一笑,接道:“你有先见之明,就该好言相商,切不可用言语刺激他,稍假时日,不就乳水相溶,两性相投了么?” 娉婷公主苦笑了一下,幽幽说道:“那只好永远让他,唉!我深怕办不到啊!” 老化子没有说话,想了讫久,方大笑道:“老叫化孤苦零丁一辈子,儿女之情,素极淡泊,既是出面救了他,我就不能置之事外。哈哈,鬼丫头,你放心吧……”他说到此处,陡然想起苑小玲,话声顿住,很急促的接着说道:“不好!姓苑的女娃只怕饶不了我……” 娉婷公主粉面变化,娇躯陡地一震,忙截口道:“这只好各凭命运,以后再谈吧!” 言谈之间,不觉走出半里多路,娉婷公主已是柔弱不堪,莲步移动,已十分困难,铁拐婆婆心中好不焦急,内力陡提,撮口一声长啸,震撼云霄。 片刻间,人影疾飘,齐向此处赶奔,首先现身的是铁笛追魂,身后紧跟着四个红衣壮汉,再后是江南商隐,圣手秀士,铁汉宗元,胭脂堡兄妹和掌握虎头杖的独眼老翁。 竹轿搭成,娉婷公主缓缓登轿,四个壮汉抬轿飞奔而行,他们很快的来到一座山洞之内,放下了伍海萍。 只听娉婷公主一笑,对圣丐道:“你快点拍点他的风府志堂两穴,使他经脉运行。” 圣丐依言抬掌,轻拍海萍的两大要穴之际。 陡听娉婷公主娇声叱道:“糟!慢点。”她娇叱出口,圣丐韦正的掌力,早拍中了海萍的两大要穴。 就这一刹那的工夫,海萍倏地翻身而起,圣丐韦正何等老练,但也被公主的叱声,和海萍突然翻起而吓了一跳,老叫化身形急退,立在洞的右侧,他要看看娉婷公主所喊的“糟了”,究竟是何用意,海萍站了起来之后,两眼直愣愣的,东瞧西看。 突然间,他发觉了洞里站满了人,似乎感到有点惊意,瞬息间,他又暴露杀机,直向娉婷公主走了过去。 步伐很快,刚到公主前面不过三四步,忽听他冷笑两声,喝道:“生死判官!你在这儿呀!吃少爷几掌……” 啪……啪……啪……三掌如迅雷疾奔,向娉婷公主打去。 虽然他的功力还未恢复一半,但掌力也相当惊人,如果碰在娉婷公主身上,要不骨断筋折才怪咧! 这会子可将铁拐婆婆和索命翁吓坏,两人左右移动,呼啸蓦起,拐杖早舞起两团光圈,围挡在娉婷公主的面前,三声大响,海萍的掌劲,被人家的拐杖之力震散,震得海萍晃了几晃,他更是火上加油,嘿嘿!他冷笑两声,抬臂之间,砰砰!两掌再次出手。 拐杖光圈愈舞愈坚,越起越密,海萍大怒,接连又是四掌。 索命翁火气上撞,猛收杖,力贯左掌,刷刷刷,三掌应声而出。 出掌中,只听娉婷公主叱道:“公公打不得……”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十三 波波,两响过去,海萍立脚不稳,蹬蹬,他像是被踢的皮球,接连挫退了十几步,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了两口鲜血。同时,身形摇摇欲倒,像是受伤不轻。 圣丐韦正心中一急,长身暴退,一把就将海萍扶住,方未倒下,可是,他两眼仍旧直瞪瞪的,紧盯着圣丐,倏地,他右掌一伸,啪! 圣丐的脸上,已被打中一耳光喝道:“杀死你!生死判官!” 圣丐眼冒金星,双手一松,赶忙后退了两步,正当他后退的当口,呼地一响,海萍第二掌打了个空,接着一声“砰”!海萍的虎躯,硬生生地倒扑在地。 圣丐又不禁一怔,忽听娉婷公主噗嗤一声的笑了起来。 这一来,可就将名震武林的怪侠逗火了,怒喝道:“鬼女人!老叫化挨了打,你好笑是不是?好啊!让我打个样儿叫你们见识见识……”他大步向娉婷公主走去,大有拼命之势。 圣丐发了火,铁拐婆婆和索命翁首先就沉不住气。 铁笛追魂、江南商隐、圣手秀士、千面怪人、笑面郎君、脂粉金蝶、铁汉宗元、玉扇秀士等共是十个人,电般地抢奔而出,他们都知道这位功力深厚的怪侠不好惹,生怕娉婷公主被他杀害。 然而,娉婷公主根本就视若无睹,笑道:“慢来!救醒了伍海萍再动手也还不晚……” “老叫化不听你这一套!” “再有几句话的工夫,姓伍的功力全失,那个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有交待。” 圣丐心头一凛,目射威光,看了娉婷公主一眼,见她玉面肃穆,隐含着晶莹莹的泪珠,老叫化冲势顿缓,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要老叫化怎样救他?” “快拍开他的灵台大穴。” 圣丐倒是不敢不听,一转身,又奔向海萍,这一次,老叫化可不再上当,丹田纳气,人离海萍八步左右,隔空伸指,喝声“着!” 一股气团,应声自指中射中,啪!好高的内力,恰好击中海萍的灵台穴。 娉婷公主也看得暗喊声“好功力”,接着说道:“再拍他的曲池、肺海两穴。” 圣丐二度吸气,伸指遥拍,眨眼就依言拍通海萍的三处要穴。 这个当口,却听得娉婷公主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说道:“好啦,呆会他会苏醒的。” 圣丐冷然说道:“他虽能苏醒,但伤势不轻,刚才臭老儿劈他两掌,等于要了他半条命,他肯饶……” 索命翁一声冷笑,怒道:“他要是存心报这两掌之恨,我就索性再给他五十铁杖!” 圣丐嘿嘿的只笑,摇头道:“你配吗?” 索命翁满脸通红,羞恼而怒,大喝道:“臭叫化子,你要是不服,咱们来拼个死活如何?” “呵呵!凭你索命翁,还不值得老叫化动手。” 索命翁铁杖突顺,晃肩而出,情势突紧,洞内充满火药味。 忽然,娉婷公主阴阴一笑,叱道:“公公回来!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 索命翁铁杖一顿,稳住身形,冷冷说道:“什么时候才能大拼一场?” “等我死了你们再拼好啦!” 群雄被她这句话,和她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勾引得默默无言,都流露出忧伤之色。 娉婷公主悠然一叹道:“沧海一奇布下了天罗地网,处处陷阱,必杀我们而甘心,假使你们再要拼死拼活,我们这些人,只怕半个也脱不出他的魔掌。” 圣丐心中大大地不以为然,冷笑着道:“老叫化不信。” “哼!”索命翁狠狠地哼了一声,即向娉婷公主左首行去。 圣丐杀机倏现,怒喝道:“站住!你哼什么?” “要不是公主之命,我索命翁纵然非你之敌,也要拼你个百十掌。”他说完人去,早落在公主身侧,冷颜相对。 圣丐干咳了一声,转对娉婷公主道:“你才华绝世,足可对抗沧海一奇,何必硬拉着我们替你垫背?” 娉婷公主秋波连闪,沉吟良久,微笑道:“老叫化,你是不是不信沧海一奇有杀我们这些人的雄心?” “没有事实,叫老叫化如何置信。” “亏你还是名震武林的圣侠,如此说来,你对沧海一奇的为人,也是非常敬服的了?” “非但沧海一奇,即使无名小卒,只要他行侠作义,老叫化也照样的要敬佩。” “那么伍海萍和沧海一奇的过节,你也不信?” “老叫化暗中查探多日,无足够的凭证。再说,凭沧海一奇的仁义风范,似不可能有仇隙存在。” “十八地岳峰人家指名要杀你泄恨,你怎么办?” “那人不见得就是沧海一奇。” 娉婷公主为难了,一代大侠居然对沧海一奇心存敬仰,没有铁证之前,要他一反原态,只能是日从西出,这足证沧海一奇诡谋高奥,一手遮天瞒了天下英雄的耳目。虽然娉婷公主才华绝代,也无法使圣丐信以为真。 她秀目亮晶晶地看着老叫化,滴溜溜地一转,又笑道:“八荒人物的行为,谅你已有所闻?” “早就知道了。” “沧海一奇八荒之首,你对八荒恶行,又作何解释?” 圣丐韦正听得一怔,他想了许久,说不出适当的词句,强词夺理的道:“不管怎样,沧海一奇行侠仗义,名闻天下是事实,老叫化不能凭片段之言,对他有所污辱……” 他的话尚未说完,突听海萍怒声道:“你对他如此器重,咱们就恩断义绝,你请吧!” 圣丐不禁心头一颤,转头看去,伍海萍已盘膝坐了起来,他没有动怒,干笑道:“你伤势未痊,不可太激动。” “我死了也不用你管,请吧!请呀!” 圣丐见他两次下逐客令,当下心中一寒,强忍激怒,又道:“老叫化为了你这件事,整日奔波,希望有水落石出之日。你……” 娉婷公主的用心,是在等海萍苏醒,运用海萍来逼使老叫化心服,这时见机会已到,焉肯松气,格格一笑,抢着说道:“你整日奔波是不错,只怕你不是专为伍海萍吧?” 老叫化心事揭穿,老脸微红,苦笑一声,反问道:“不为他为谁?” “一半是为姓伍的,另一半却是为洗刷沧海一奇的这点‘假冤枉’,对不对?” 圣丐一时语塞,呐呐言道:“这件事倒……是不……难解决,还是先等他……伤势……好转……再说如……何……” 娉婷公主娇声一笑道:“他功力奇高,只要运行天罡神功,就能自疗伤势,请你不要替他担心。” 圣丐心中好生难过,活了近百岁年纪,跑了一辈子江湖,今天反被两个年青的娃儿憋住了,他有苦难言,只好呆立一旁,闷声不吭。 海萍看了看眼前的人群,心里已有些明白,忍不住问公主道:“是你和老哥哥救了我?” “你先疗伤,待会再将经过告诉你。” 海萍再张星目,看了娉婷公主一眼,张口想说甚么,但话到喉间,又硬生生地咽住。 海萍神情虽是萎顿,然而杀气仍未稍减,星目张处,两道冷电,委实懔人,他心中幽幽地一叹,忙闭目运功,自疗伤势。 天,已逐渐地明亮,所有的人都没有言语,都在调运功力。山洞,寂静得有点怕人。 只有娉婷公主的秀目,紧耵在海萍的脸上,不停的转动,芳心中,有着无比的哀怨,也沸腾起无穷的思潮。 她环目扫视了全场的每一个人,见他们都闭目养神,股女孩儿家脆弱的感情,翻涌心间,她颇为冲动,娇柔的躯体,稍稍的移动了一下,想站起来,即又感到非常乏力,她幽幽地又是一叹,秀目中,滚出了几滴清泪。 娉婷公主胸罗万有,才华盖世,她思虑中,想成全伍海萍,但强傲的心性,又促使她不愿意这样做,矛盾交织,撞击心头,使她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她体质本就非常脆弱,这些时日在江湖上劳心动神,再加上海萍给她的刺激,使她意味着未来的收获,将是不祥的景象,因此,她本能的伤感了。因此,使她更为娇弱,更加不安。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阳光普照,山洞中,仍旧是那么寂静。 首先张目的是圣丐韦正,他神光十足,目探海萍,只见海萍红润的脸上,反映出照人的光芒,老化子惊异的忖道:“这孩子果是天生神采,片刻闻伤愈神复,如他杀焰稍敛,怕不就是武林盟主……” 想到此处,目光又移向娉婷公主,见她秀目紧闭,却双眉深锁,眼角间的泪渍,一目了然,圣丐心头一震,“她哭了……”急遽中作此惊想。可是,为什么哭,老叫化不大明白。 不过,老叫化凝神静思。暗道:“此女聪慧过人,才华绝代,若能成为伍海萍的终身伴侣,不啻如虎添翼,可是苑小玲捷足先登……啊!她恐怕是为此事伤心落泪……” 老叫化从暗思中得到结论,不觉哑然而笑,他是在得意之下发出的笑声,虽极短促,也十分响亮,洞内立刻回音重重,击破沉寂。 海萍星目突睁,瞧着圣丐收敛笑容的老脸,忍不住问道:“老哥哥是不是想通了劳人涛的假仁假义?” 圣丐大惊忙道:“这个……这个……”他在海萍突然发问之下,想不出适当的话来答复。 娉婷公主黛眉一挑,忙道:“姓伍的,老叫化不是在想劳人涛的事。” 海萍前胸一挺,站了起来,望了圣丐一眼,反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发笑?”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接道:“他是看我流泪而发笑……”自知失言,话声突住。 海萍暗中一怔,心中连续跳了几下,又问道:“你为什么流泪?” 公主虽是聪慧绝顶,但轮到自己心中之事,也有些羞答答的难以作答,粉脸绯红,小声道:“请你不要问这些好么?” 她妞妮作态.娇媚万千,看得在场的群豪,都为之心动,海萍也不例外,圣丐也心里有数。 圣丐呵呵一笑,忙道:“鬼丫头,你也有难言之时呀!” 娉婷公主狠狠地瞪了圣丐一眼,娇声道:“我心里的事迟早可以说出来,可是你对劳人涛的看法,起码在眼前就得不到人家的谅解。” 这一着反击,的确厉害,圣丐又坐立不安。 海萍被她一语提醒,转对圣丐道:“老哥哥既是对沧海一奇如此器重?我伍海萍的话在你的心目中,就等于谎言……” 圣丐干咳一声,快速截口:“你不要过于激动,老叫化自有查出真象之时。” “在你没有查明真象之前,如碰上我和沧海一奇动手之时,你帮他还是帮我?” “老叫化都不帮。” 海萍脸色突然一紧,接道:“以后有关我的事情,就请老哥哥别再问……”他话声一落,转望娉婷公主道:“伍海萍被你救援数次,恩德难忘,他日相见,再行投报。再见!”话完人行,直往洞外走去。 娉婷公主芳心顿寒,忙唤道:“姓伍的!我还有话说。” 海萍立身洞口,扭脸说道:“有话请公主快说,伍某人还有要事……” “你的事我知道,大不过是找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要找,十八地岳峰我也要去。” 娉婷公主心中大喜,秋波连闪,接问道:“你知道十八地岳峰的生死判官是谁?” 海萍心中一动,急道:“莫非又是沧海一奇化身?” “你说得半点不差。” 圣丐在旁边有些忍不住,抢着说道:“不一定是沧海一奇。” 海萍怒火上冲,跨进数步,喝道:“我的事请你少管,知道吗?” 娉婷公主不等老叫化再说,很快的道:“他不管不行。” 海萍转脸问道:“为什么?” “沧海一奇约定我们在五日内到十八地岳峰见面。” “公主去不去?” “当然要去。” “有你我两人,足可要沧海一奇之命,老叫化去不去,也不关紧要,让他走吧!” 圣丐气得脸色苍白,大怒道:“老叫化一辈子没有求过人,也没有人敢顶撞我,你两个娃儿今天骂够了,也讽刺够了,难道老叫化在你们面前,果真一文不值?” 海萍和娉婷公主异口同声的道:“志道不同,这能怪谁?” “十八地岳峰之约,正是面见沧海一奇的好机会,老叫化偏要前往,当面查明真象。” 娉婷公主格格一笑道:“老叫化,你太天真了,沧海一奇不会和你见面的。” “我不信他能飞上天去。” “老哥哥去是可以,我不希望你动手。”海萍说。 “老叫化不受你们左右,我自有主张。” 海萍也冷冷一笑道:“也好,咱们现在就走。” “慢点!”娉婷公主望着海萍和老叫化二人,沉吟半会,方道:“十八地岳峰必然另有毒谋,我们不先商量一下就去送死?” 海萍刹机倏现,怒道:“就算他毒谋重重,我也要杀个鸡犬不留……” “哼!”娉婷公主冷声一哼,反问道:“你忘记了满身的伤痕,和人家阵法的凶狠?” 海萍脸色通红,杀焰大敛,低着头没有吭声。 圣丐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得啦!破阵法,闯机关,我们听你的,动手拼命,有我和小兄弟还不成么?” 娉婷公主心里这份喜悦,只怕是她出道以来的第一次,实在无法形容。不过,她一点也不形之于面,容光焕发,神情陡振,向海萍道:“老哥哥的话,你认为对不?” 海萍没有心机,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该走了!”娉婷道。 铁拐婆婆大大地一震,急道:“娉娃!你单独和他们去?” 娉婷公主淡淡地一笑道:“有老叫化和伍海萍在,你还怕我死了不成?” “唉!”铁拐婆婆叹口气接道:“老婆子和你十几年来寸步不离,这样凶险的事,没有跟着照料,叫我怎放心得下。” 娉婷公主见她真情流露,芳心大受感动,樱唇乍起,本想答应要她同住,倏地她秀目张处,正射在海萍的脸上,另一股甜蜜的远景,映演心头,微笑道:“婆婆!你放心,这是个上好的机会,让我去磨练磨练不好吗?”话声一停,娇笑渊脸,生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花。 铁拐婆婆是最懂得公主心意的人,愁容虽然未消,但心里不住的想道:“上好的机会……磨练磨练……嗯……应该和他在一处磨练磨练……” 干瘪的脸上,展出了些许喜容道:“老婆子祝你成功,我们在十八地岳峰外接应你们。”老太婆说到此处,转望着海萍 和圣丐道:“孩子,公主交给你了,请你好好地照顾她。老化子,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拼啦!” 海萍只觉得神情一紧,心也跳得更急,想推,却不忍出口,不推,又怕和苑小玲的下场一样,左右为难,急得脸红脖子粗。 圣丐心里可明白得紧,呵呵大笑道:“老婆子放心吧!小兄弟不会错待你这宝贝公主,老叫化也会成全她的。” 这话解了海萍的窘困,星目突张道:“公主,我们走吧!” 娉婷公主笑吟吟地款步走动,却向着身后之人道:“阵内机关林立,危机四伏,若是人多,使我心挂数端,顾此失彼,非要两败俱伤不可,你们把守峰下,见人出阵就动手灭口,免得留下后患……” 四个红衣大汉,锦织软轿,恰在此时抬到,喝声:“公主登轿!” 娉婷话声打住,冲着海萍点了点头,又歉然而笑,方坐轿出洞而去,海萍心潮起伏,有甜蜜,也有痛苦,有辛酸,也有愉快,他脸上泛起了这些日子里难得有的笑容,随在轿侧.和圣丐并肩而行。 在他的身后,追随着既是仇敌,又是朋友的铁笛追魂,江南商隐等人。 黄昏时分,已抵达十八地岳峰。 娉婷公主下轿之后,笑对铁拐婆婆道:“此处是进出口要道,你们紧守此处,且不可放人逃生……”她交待清楚。这才对海萍和圣丐道:“我们进峰吧!”她含着微笑,莲步轻移,当先走动。 圣丐两只怪眼睛,死死的盯着海萍,露出了神秘的怪笑。 海萍没有即刻行走,眼神却在公主身上溜动,只见她柳腰扭动,曲线玲珑,嫩弱的娇体,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显得十分艰难。 一股侠义心性,一股怜惜之情,刹那之间,产生在海萍的心头,遽然思道:“她虽然冷傲成习,对我却百般迁就,如今冒生死之险,疏离亲人,情义真是可嘉。难道我就忍心看着她举步艰苦,直到阵前……”想到这里,就感到有些辣手。 去扶着她,又怕人家说自己太轻浮,不去扶她,心里委实过意不去,海萍天性淳厚,生来善良,因此,他愣住了…… “小兄弟,呆着干么,扶她呀!”轻轻的话声,在海萍耳旁震荡,他抬头一看,圣丐早移在他身边,很小声说话。 海萍俊脸一红忙道:“她不会怪我轻薄?” “不会的。快去!” 海萍真力一提,晃肩之下,就到了娉婷公主身旁,笑道:“很苦?” “嗯!有生以来第一次。” “真叫我过意不去。” “我愿意这样做的,你何必……” “不!是我连累你的。” 她笑了,笑得醉人,接道:“有你这几句话,我死了也甘心……” “别说丧气话,我持着你。” 她没有说“不”,仍旧是甜笑,笑得比刚才还醉人,还诱人。 海萍的铁腕,已托起了她的玉腰,缓缓前进。只有圣丐韦正,故意掉得远远的,两道电光似的眼神,注视着情况的变化,这两人谈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已走完了这段山路,出现眼前的,是一道干仞的削壁。 娉婷公主倏然一惊说道:“这里的情况已有变化,幻象灭神阵看样子不会存在的了。” 海萍看不出内中的机谋,忙道:“没有阵法,正好往里闯进。快走!” 娉婷公主满脸娇嗔,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没有阵法,而是变换了阵法,我们看清了再走不迟。” 她说完话,又依着海萍,仰脸婉然一笑,翠眉轻展,打量许久削壁的情势。 老叫化此刻已然跟进,问道:“形势险恶,是不是另有埋伏?” “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鬼计,大概穿过这段削壁之后,才能看出凶险。” 海萍扶着她,再继续的走,一道横壁,穿越在两峰的上端,出现在三人眼前。 海萍展目探视,在横壁的两面,喷射出两股黄烟,携带着熊熊的火苗。 娉婷公主脸色一变,轻声道:“只怕是烈火阵……” “烈火阵!”圣丐和海萍也有了惊意,同时惊呼。 “不错,正是烈火阵。” “能不能过去?”两人又问。 娉婷公主没有作答,她脸色凝重,黛眉深锁,似在思虑极不易解决的问题。 良久,良久方听娉婷公主长叹一声道?骸鞍Γ∥疑阶钆碌氖峭婊穑墒瞧晃矣錾狭一稹j碌饺缃瘢缓妹跋找皇浴?br />  她非常慎重,声音轻而又轻地对两人道:“壁上的黄烟,正是火头,两旁定有人把守,你二人一人在此诱敌,一人设法飞进,除去两旁之人,就能通过这道关口。” 圣丐稍一沉吟道:“我设法飞身壁上,小兄弟诱敌。” 娉婷公主摇了摇头,忙道:“不好,不好,他去杀人,你来诱敌。” “为什么?”圣丐不服,反问娉婷。 “你有妇人之仁,在这种场合,是不能稍有仁慈之心。否则,我们都会葬身火海。” 海萍不屑地笑了一笑道:“老哥哥,你带着她先找个安全地带,我走了!” 白影疾闪,消失在黑夜之中。 老叫化苦笑着摇了摇头,先将娉婷公主安顿好,转身往横壁之下行去。到横壁之下,故意停身,过了许久,大喝道:“烈火阵拦不住伍海萍,叫沧海一奇出来见我……” 音未落,壁上两端火舌突伸,高达两丈,整个壁面都被烈火燃烧,火势惊人。 圣丐心头大震,尚未来得及说话,哗哗哗,三声怪响,火苗突然下袭,变成整排的火势,猛向老化子射来,老化子脸色一变,真气陡提,后撤了三丈多远,他刚好站稳身形,无数点火星,已向他再度扑进。 吓得老化子一跳,脚下稍慢,那身破滥衣服,已被火烧破了好几个窟窿,总算圣丐修为高,功力深,没有伤及皮肉,这一来,可将这位武林圣侠的杀机引发,两眼射出两道冷芒,飘身前扑,人未至,先喝道:“沧海一奇,这点小玩艺也不能将姓伍的怎样,有本事你出来见我!” 火舌再起,火势比上一次更凶,又向下扑到,这一次老叫化有了戒心,火未到,人却后撤了十丈左右,他是经过公主的叮嘱,指名沧海一奇叫阵,引诱上面匪人的注意。好让海萍行事。 老叫化依言行事,三次之后,突地火势熊熊,延烧整个横壁,始终不灭。 起先,火箭时时下射,慢慢地,只见烈火腾空,却不见向下发射的迹象,上端,传来呼呼呼之声,也夹杂着好几声惨嚎。火光中,又见人影疾走,有的人身上已被火燃烧,仍在拼命的奔逃,横壁上空,十多道火球,直向壁下坠落。 黑夜临空,十多道火球还在挣扎,落地仍在燃烧。但,不能动弹。 是人被活活烧死的,接着噗噗噗……夹峰之内,砸落了二十多个黑衣怪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这正说明了海萍飞登横壁,已经得手。 圣丐心中一喜,抬头就是一声狂啸,震撼寂空,啸音未落,壁上清啸连连,同时,在远处也排出好几声啸音,此起彼落,好久不停,瞬息之间,壁上又随风送去几声惨吼,震人心弦。 圣丐心头一震,大喊道:“鬼丫头,咱们该走啦!快出来……” “来啦!咱们窜过这道火壁再说。” 圣丐回目望去,只见娉婷公主亭亭玉立,仪态万千,早站在自己身后。 “鬼丫头,你不怕么?” “怕又有什么办法,真废话!” 圣丐碰了个钉子,心里倒有股子说不出的滋味,只好闷声不响,随着娉婷公主走过横壁。 他们刚过这道烈火腾空的横壁,蓦见烈焰之中,白影闪动,只两个转身,就落在二人面前,娉婷笑脸相迎,见海萍满身血渍,剑眉高挑,杀机暴张,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神色。 老叫化脸色沉重道:“杀了多少?” “至少有五十三、四。” “唉!” 娉婷公主噗嗤一笑道:“别叹气!这种场合你不杀人,人必杀你,你忘了你一身的烟火气?” 老叫化两眼突又射出两道冷电道:“火虽烧到老叫化身上,却烧得我想起一个人来了……” “是不是烈火神君?”公主马上接着问道。 老叫化不禁惊讶万分,急问道:“你这点年纪,怎么知道这许多事情?的确使老叫化心服。” “烈火神君是八荒人物火神怪杰师叔,有他在此,只怕麻烦就大咧!”娉婷笑道。 圣丐哈哈一笑,接道:“真有烈火神君在此,咱们倒可以大胆往里闯。因为,凭他的本事和威望,大可不必依仗机关埋伏。” 海萍一直没有说话,他紧搀着娉婷公主冷笑道:“我找的是生死判官,谁要从中作梗,我就以杀来对付,管他什么烈火神君……” “咚……咚……咚……”十几声鼓响,四壁齐鸣,就像天崩地裂。 三个人眼前突亮,他们已走完了这道千仞峰壁,一面平坦的广场,有着无数的房舍,三个人身形乍定,房舍内走出一群又一群人潮,都是鲜红的衣着。 圣丐沉声道:“老魔头果真在此,难道这又和沧海一奇有关。” 一言未了,红影四外疾奔,把守着每一个角落。 娉婷公主依偎海萍怀中,轻轻言道:“只怕沧海一奇远走高飞了。” “还有生死判官!”海萍恨声道。 “在我的名簿中,没有生死判官其人。” “我只好拿这群人抵命。” 海萍脸冷如冰,紧盯着场中每一个人,又是三声鼓响,房舍中走出三个红脸怪人,直奔向海萍这面,大约在三丈左右,停下了。 中间那人扬声一笑,指着海萍喝道:“伍海萍,前天让你逃得活命,今天……” 海萍火高千丈,怒声接道:“今天少爷要你之命,你是谁?” “烈火神君座下三煞。” “你不是敌手,叫生死判官来见我!” 三煞同时排出一连串的冷笑道:“你们来有路,去无门,小子!认命吧!” 海萍剑眉一场,虎目凌芒毕露,大声道:“你们当真不叫生死判官来见我?” “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再让你们考虑一下!” 三煞威凌四射,暴喝腾身,分成三面一站道:“我们考虑你们三个人是不是都丧命此处?” 海萍哼了一声,杀心大起,冲着圣丐点了点头,松手放下娉婷公主,缓步行去,他不再多言,一步一步向三煞欺进。 “嘿嘿!交不出生死判官,我就拿你们来抵命……” 话甫落,三煞大声喝道:“哪来许多废话……”六臂齐展,扬掌就攻。 海萍俊脸崩得紧紧的,真元早提,神目注定最早奔进的,一煞,他身形未动,错眼之间,铁掌如山,从三面打到,海萍一抖臂,十指张处,青气立生,喝道:“躺下!” 左面一煞一声惨叫,果真听话,命归阴府,天煞绝命手凶厉之极,举手之间,就报销一命,因此,吓得另外的两煞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攻势一挫,锐气大消。 海萍嘿嘿两声冷笑,两掌一错,紧接着抢扑过去,大喝道:“逃命的时机过去啦……” 青光应声而射,快如电光石火。死,毕竟是可怕的,两煞已吓破了胆,连挣扎都忘了。 眼看双煞命在顷刻,蓦地黑影闪动,自房舍中飞出,大喝道:“姓伍的,你看我是谁?” 海萍倏地吸气后撤,放过了垂殆的双煞,扬目看去,吓! “这不是生死判官吗?”他喃喃自语,紧瞪飞奔而来的蒙面人生死判官。 生死判官来到身旁,冷冷地道:“十八地岳峰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何苦自来送死,而且还拖着两个陪葬的……” “少废话,吕小芳和白风圣剑在哪里?” “不知道!” “不见棺材不流泪。看……” 他本是喝声看掌,但看字刚出口,身后响起了两声清脆的冷笑道:“他不是生死判官。” 海萍一见娉婷公主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心中倒是感到歉然,忙道:“何以见得?” “前天老叫化砸死的生死判官是邛崃掌门人所扮装。” “他是谁?” “大概又是九大门派中的另一派掌门。” “邛崃派掌门早就死在我的手中。” “那才是假的。” 海萍脸上现出了茫然之色,他不懂这群江湖上大有威望的人,何以会如此伪装,他聚精会神在思虑这个问题,很想解开这个谜。 蓦然黑影疾掠,一声动人心弦的娇呼:“哎哟!” 就在黑影掠动的刹那,喝声顿起,人形疾愈闪电,也同时飞射过来。 “哼,哼!” 海萍遽然从沉思中惊醒,展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头上立刻冒出了黄豆般的汗珠,他手足失措,杀机大展。 原来在海萍凝神不备的当口,生死判官鬼计陡生,掠动身形,扣住了娉婷公主的玉腕。 他打算藉公主之命,要挟海萍屈服,然后设法杀死海萍,哪晓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叫化虽不言不语,那双怪眼,却始终留神全场的动态。 生死判官乍动,他却出其不意,也及时扑到,恰好扣住生死判官的脉门,生死判官既急且气,怒哼一声,老叫化十分得意,也冷哼了一声。 这时,却听老叫化冷冷地喝道:“如此阴毒,实不可恕,女娃不会武功,你打算如何?” 生死判官脉门被制,死活全在圣丐一念之间,不觉有些胆寒。可是,他却傲气凌人地道:“两条命全在你韦正手中,看你的意思。” 圣丐嘿嘿一声冷笑道:“只要我两指加劲,实在想不出是你先死,还是那女娃先亡?” 生死判官暗中大骇,忙道:“依你又该怎么办?” “松了女娃,显出你的本来面目。” “办不到呢?” “希望你别叫老叫化手染血腥。” 生死判官一见圣丐杀气突展,暗中一惊,不期然地松了娉婷公主之腕。 娉婷公主疼得嗯了两声,就势往海萍怀中偎去,海萍顿生怜香惜玉之心,百般安慰。 “面巾取下,别让老叫化动手。” 生死判官犹豫了许久,未曾露出本来面目,这时听老叫化一喝,方伸手揭去了黑纱面巾。 “如何?”娉婷公主嫣然一笑,接道:“你是华山派的掌门金臂手吴奇。” 老叫化一松五指,撤离三步,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吴掌门人,老叫化多有得罪……” 吴奇恨得牙关紧咬,没有说话,抬步就走。 “站住!”海萍大喝之下,人也抢步追出。 金臂手嘿嘿冷笑,立身不动,怒道:“干什么?” “交出生死判官?” “嘿嘿!伍海萍,你以为能活着离开十八地岳峰?” “我不管这些,只向你要生死判官。” “放屁!” “你不说?” 金臂手振臂一扬,五个红衣人从五面扑进,各站立一个方位。 金臂手横目怒瞪,大喝道:“不说又怎样?” 海萍逼近两步,杀机满布,大喝道:“血洗十八地岳峰……” “哼!哼!哼……”几声怒哼,同时排出,金臂手双掌错动,早已攻到。 六股排山的劲风,汇成了无比的力道,以撼山拔岳之势,向海萍猛然袭击。 海萍冷然一笑,两掌运劲.身形倏起,青气随身起而发嗤嗤,两声破空之声,刺耳之极。 金臂手心头猛骇,大喊道:“快退……”退字乍落,惨叫已起,红衣人早丧命两个。 海萍狂声大笑,指发指收,青光猛增,连声惨叫,又倒下两人,金臂手一看形势不对,力贯双臂,反手齐出,以平生之力,照海萍拍去,海萍扑势居然受阻,急遽间,挠掌伸指,舍红衣人而接来劲,波地一声,旋焰绞起数丈,金臂手退出了四步之多。 海萍杀心大张,两眼通红,凝气纵身,再向金臂手扑杀,金臂手身形未稳,狂涛涌到,雷霆万钧,生死一发,险象环生。 蓦然间,热浪凭空涌到,势如万马奔腾,海萍顿然一惊,吸住追杀金臂手的劲道,转抵临空的热潮,轰,震天巨响,激荡空际,石飞沙奔,海萍竟被击退了七步之多。 他稳身瞟去,只见一个红发绿眼,身躯魁伟的红衣老者,站立对面两丈之处,嘿嘿冷笑,海萍不认识此人,但心念中估出此人大概是烈火神君。 海萍被人击退七八步之多的,这是仅有的第一人,他心里大不服贴,怒喝道:“什么人?” “嘿嘿!烈火神君。” “你就是火神怪杰的师叔?” “然!” 海萍杀机又起,冷冷问道:“你也是沧海一奇的帮凶?” “胡说!” “那就是生死判官的后台?” “咄!这是老夫潜修之所,你无端到此惹事生非,杀死了数十人。难道老夫就不该过问?” “我不管你该不该过问,我只知找生死判官追命讨债,这是生死判官的老巢,追不着他的命,我就要血洗十八地岳峰。” 烈火神君勃然大怒,喝道:“好狂!你追不着生死判官,老夫却要追你的小命。” “你还不配!” “哼!”烈火神君红发突竖,状极可怖,两掌掠动,掌心映现出透明的纸印。老魔头气得混身颤抖。 “火老儿且慢!”圣丐韦正飞掠而至,一脸的怪笑,落在当前。“好哇!老叫化!你带着这小子到我头上来撒野啦!” 海萍微微一笑道:“别扯谈,我问你,生死判官和沧海一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夫不太清楚。” “老叫化明明和沧海一奇在此处打过交道,你怎说不太清楚?” 烈火神君脸色一变,怒道:“怎么?你要硬逼老夫说出不该说的话?告诉你,今天连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生死之事,老叫化倒不在乎,我要问明你是不是被沧海一奇请出来的?” “你管不着!”老叫化长声一叹道:“唉!沧海一奇夺剑掳人,大有独霸武林,杀绝群雄之心,你退了武林几十年,难道还愿为沧海一奇卖命不成!” 烈火神君杀气稍敛,沉吟良久,欲言又止,最后,方见他决心顿下,答非所问的道:“老夫徒众死亡过多,此仇不得不报,倘若这小子能接得老夫三掌,再指点他一条明路,去寻找生死判官。” 海萍早不耐烦,闻言大喝道:“别说三掌,三十掌,三百掌小爷也不在乎!” 烈火神君双目绿光一闪,红发又竖,嘿嘿冷笑道:“好小子,真有种!怪不得沧……” “沧什么?”老叫化抢着发问。 烈火神君自知失言,杀机一现,喝道:“老叫化滚开,小子接掌……” 呼声震耳,红气隐现,劈向海萍,海萍心头一懔,陡提天罡真元,张指之间,竟以十成力回敬过去,震天巨响,激起了满空的气团,两人都退了五步。 烈火神君性烈如火,他的功力却在老叫化之上,第一掌不分高低,凶性大发,砰砰……二三两掌,竟以全力同时拍出,但见红焰更明,威厉万端,吼叫之声,夹在热浪之中,翻滚涌到,海萍已知厉害,天煞绝命手应指而发,也用上了十二成功劲。 青光暴射,汇成一大股气团,震荡空际,硬往红浪击去,两股潜力在空中互相挣动,互相撞击,久久不散,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轰,巨雷隆隆,卷起了三道风柱,旋空而散。 云散空清,再看两人,惨!烈火神君红脸变白,挫退八尺,已是奄奄一息,跌坐在地。 海萍气若游丝,震退一丈有余,双目紧闭,已是人事不知,人影纵横,从四面纷纷扑进,气氛登时一紧,大有群殴之势,也有乘危打劫之情,两败俱伤,招来重重危机。 娉婷公主落坐在地,将海萍托靠在胸前,秀眉紧锁,满脸忧伤。 老叫化环目一扫,红影纷扑,心中不禁一惊,老叫化毕竟是阅历丰富,提丹田气,一声大喝道:“呔!烈火神君出言如山,约定三掌定胜败,你们若仗人多混战,可别怪老叫化大开杀戒!” 喝声凌厉,却阻不住混乱的人潮,红影来自四面八方,气势汹涌。 老叫化退身在海萍和娉婷公主身侧,排出几声砭人心骨的冷笑道:“你们非要找死,那就怪不得老叫化心狠手辣……” 话声甫落,吼声顿起,嘈杂的人群,不顾生死的齐往圣丐这面冲来。 圣丐又想喝吼,却听娉婷公主冷笑道:“你再不出手,我们都将亡命此处!” 老叫化一横心,功力凝聚,一见人潮将到,掌发劲鼓,人影飞泻。 刹那间,响起了五声惨叫,红光崩现,地上横尸五具,人潮奔腾更凶。 老叫化须发皆张,喝吼连连,劲力如山,自双掌中排出,缕缕不绝,惨叫不止,尸体增多,人间悲剧,江湖惨情,老叫化已杀得心惊肉跳,骨软筋稣。可是,他不敢稍停,否则,地上的两人,势必踏成肉酱不可。然而,不怕死的红衣人,波波相接,决不退缩。 “火攻!火攻!”呼声起自四外,这又是毒辣凶狠的打法。 老叫化要在火攻中保护两人之命,只怕是比登天还难,远处,已出现了熊熊的火焰,满场通明,真的火攻开始了,死神,渐渐地接近了海萍和娉婷公主。 老叫化人不敢离开,两掌也不敢停止,更不敢舍他两人远走高飞,老叫化心情紧张,娉婷公主也没有主张,一秒秒地时间过去了,减去了他们的生存的光阴。 咚咚咚,三响鼓响,人潮倏退,这是火攻的开端。 老叫化猛伏腰,正想起抱两人趁机走避,突然火光一灭,全场又呈于黑暗之中。变生仓促,反使老叫化疑惑不已。 俄顷,忽听金臂手吴奇大喝道:“神君有令,不准火攻。快退!” “啊!”令出人散,红影四外散退。 老叫化恍然大悟,接着又道:“敢情火老儿没有死呢!” 他发现烈火神君仍存人间,也因而连想到海萍的生死,忙转身向娉婷公主道:“这小子怎样?” 娉婷公主忧伤满脸,幽幽叹道:“唉!只怕没有希望……” “什么?你说什么?” “他血淤气塞,气若游丝,只怕……”她说不下去,呜咽而泣,看来十分伤心。 老叫化听得愣愣出神,怪目瞪得老大,张嘴结舌,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久,好久,圣丐眼珠才转动了两下,急吼道:“鬼丫头,你再仔细看看,别老是哭哇!”圣丐武学渊博,见多识广,他知道海萍三焦拍通,又练的天罡真元,只有三寸气在,就不会没有希望。 娉婷公主和他所见,恰恰相反,她是以医理作根据,而加上练武的常情而推断,见海萍血淤气塞,自然是无法可救。老叫化这一吼,娉婷公主神情才振作了一下,她一把海萍的脉门,摇摇头道:“没有救啦……” 老叫化肝肠寸断,昂步只往烈火神君那面走去,他本想替海萍报仇,而杀烈火神君,哪知走近一看,烈火神君比海萍强不了多少,心软之下,那能动手。 不过,烈火神君的神智清醒,并未倒下罢了。 老叫化脚步沉重,惊醒了烈火神君,张开无神双目,看着圣丐,颤声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死啦!” “死了……不会的……他是老夫生平仅见的敌手……” “火老儿,你做错了一件事。” “老………夫已……非……常后悔……”烈火神君喘气加急,痛苦非常,话到中途,倏然而断,只好闭目养神,双目乍闭,突又张开,道:“是不……是……被老夫……烈……焰……掌封……住了……他的……血……气……” 一语提醒了圣丐,神清智明,猛纵身,回到海萍身边,探掌在他心口一按…… 热流就在一按之间,直透心肺,眨眼间,猛见海萍双目蓦张,两臂倏地一分,左手格退了圣丐,右掌推倒了娉婷公主。 他蜂腰一弓,人已站了起来,两眼发直,步履踉跄,往烈火神君那儿走去。 刚走了两步,娉婷公主吓得一抖,张口“哇”地一声尖叫。 这叫声刺激了海萍,身形前颠两步,刚扭过脸来,“哇!”“呸!”两口淤血,突自海萍口中吐出,溅得娉婷公主满身满脸。 海萍心地突明,歉疚难耐,张口说声:“娉婷……”下面的话尚未出口人已摔倒在地。 娉婷公主用衣袖一抹脸上的淤血,脆然而笑道:“老叫化,他死不了啦!” 圣丐精博武学,却不通医理,茫然喝道:“疯女人,你将老叫化弄糊涂了,到底是能活,还是不能活?” “他心中淤血已出,气脉必通,只要医治得法,十数日必可复原。” “真的?” “绝不会错……” 老叫化呵呵一笑,飞射到烈火神君之处,大声道:“火老儿,那孩子死不了啦!” 烈火神君气色稍有转机,张目缓缓言道:“只要他不死,迟早还要和老夫再拼三掌,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等着他报这三掌之仇吧!”话落人移,转身要行。 “请慢!”烈火神君留下了圣丐,续道:“老夫说过,只要他不死,会指点他一条明路。” “是不是要老叫化转达?” 烈火神君点点头道:“老夫伤势不轻,却是劳人涛所赐,圣剑烈女,早到南海艳魔岛。” “生死判官呢?” “沧海一奇的化身。” “难道独臂和半面不替爱徒报仇?” “恐怕已经出动。” “沧海一奇是否有杀尽天下英豪,独霸武林之心?” “这不是老夫所应该回答的问题,你请吧!” 老叫化素知烈火神君个性怪僻,他不说的事,哪怕你舌蔽唇焦,他也不会贸然出口,因此,圣丐不便多言,转身就走。 五步不到,突听烈火神君冷然一哼道:“你杀死了我十八地岳峰近百的徒众,伤愈之后,我要报仇雪恨!” 老叫化倏然一停,哈哈笑道:“老叫化随时候驾……”他话声突顿,又哈哈一笑道:“只怕你在伍海萍三掌之下,就已命归黄泉,还有机会替徒众报仇吗?哈哈!” “哼!”烈火神君一声怒哼,伤势又发,连续吐出了四口鲜血,几乎晕死过去。 十八地岳峰本是烈火神君的清修之所,但被沧海一奇借作屠场,凭空死去无数的人。 生死幻象灭神阵为沧海一奇所布,他激起烈火神君对抗海萍,就已撤去,满以为海萍必死于这一恶烈的拼战中,哪晓得一场血雨腥风之后,海萍不过是重伤而已,反之,烈火神君倒吃了大亏。 十八地岳峰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圣丐带着娉婷公主抱着海萍也走出是非之地。 山洞之内,又呈现了热闹的状态,伍海萍进出十八地岳峰两次,也受伤两次,这座天然的山洞,成为他疗养伤势之所。 十几日,多亏娉婷公主细心照料,针灸药疗,加上他自己运用天罡真元,伤势已痊。 这一阵缠绵的日子里,这对男女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情愫也随之而生,但苑小玲吕小芳占袭了他整个的心灵,反而增加了他的痛苦。 他已知道了沧海一奇在南海艳魔岛,报仇、取剑、救美,是刻不容缓的事,他决心单独找沧海一奇算账。而且,已获得娉婷公主的同意,她随后也将赶赴艳魔岛。 海萍的心情相当沉重,他负有满身的血债,也负有多方面的情债、情孽、仇冤,在他心中是同等的比重,他踽踽而行,怀念死去的姐姐,未死的妹妹,还有数度施恩于他的娉婷公主,他恨,为什么这些孽债都要他来负担。 这次,狠心地离开了娉婷公主,连圣丐韦正也等不及见面,三天了,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南海艳魔岛在什么地方,他没有摸清,只知往南行走,行近武当山脉,已是深夜子时。 狼嚎虎啸,使寂静的山野,平添几分恐怖,艺高胆大,他压根不将这些恐怖的现象放在心上。 正行间,前面排出了几声狂啸,直冲云空,压过了狼嗥虎吼之声,排去原有的死寂。 海萍心头猛震,暗想:“老哥哥劝我消除杀孽,直奔南海,我不能再惹事生非……”心念一决,方向突变,绕道往南飞驰。 两里路乍过,又传来两声尖啸,声音十分接近,他脚下略一停顿,叹口气,继续飞奔。 转过了三个山头,蓦地人影飞射,自两面山头上疾驰而落。 “是玉书生么?”人未到,喝声先起。 海萍不能再走,镇定如恒,答声:“不错!”迎面望去,一僧一道,年纪都在五十五六之间,杀机展露,横瞪海萍。 “我以为你永远不出世,逃得了么?”和尚怒声喝喊。 海萍被他吼声弄得摸不着头脑,强忍忿怒,问道:“两位与伍某人无仇无冤,何出此言?” “呸!你自己毒辣凶行,还想装糊涂不认账,哼!不要脸!”老道怒骂。 海萍心火急射,怒喝道:“伍某人光明正大,敢做敢当,我哪点不要脸?” “哼!哼!”两人同时怒哼,不言不语,扭脸接连发出三次狂啸,震动山谷。 海萍非常诧异,也非常讶然,不知这两僧道意欲为何。刹那间,山前山后,山左山右,啸声回应,环绕不绝,显然,这山区之内,早布下了人山人海。 海萍又想起了圣丐之言,杀焰敛消,足尖点动,人已飘出两丈,大声道:“伍海萍要事在身,暂且告辞,再见!”两个起落,又飞了四丈多远。 “姓伍的,今天你逃不出武当山区,毁庙杀人的深仇大恨,今天非要雪清不可!”老道气冲冲的喝叫,展臂疾追。 海萍心急艳魔岛之行,毫不理会,照走不误,他越是这样紧赶,就越显得像是心虚,也越发的使僧道坚信不移,奔得快,追得紧。 突然间狂焰疾卷,迎面扑来,有人大喝道:“转去!” 海萍防不胜防,心中一惊,奔势难稳,急遽中,错身斜飘,一口气落在四丈多远。 他杀心顿起,回目看去,吓!满山遍野,出现了无数的僧道,刀剑掠空,亮晶晶触目惊心。 “不要放走伍海萍呀!替九大门派的人报仇!”喊声撼山拔岳.威厉凄凉之极。 海萍心中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索性凝功戒备,到底看他们如何,来人数目,至少在三百人以上,他们环山面围,每个人凄苦的脸上,都露出了忿恨之容,那样子,恨不得将海萍剁成肉泥。 不大工夫,人群中走出一位捧剑的老道,他渐渐接近海萍,啊!原来是武当掌门人云鹤真人。 云鹤真人肃容满面,杀机隐现,冷冷喝道:“伍海萍,九大门派与你何怨何仇?” 海萍莫名其妙,说道:“除五旗盟帮之外,武当、少林、峨嵋、昆仑与我确无深仇大恨。” 云鹤纵声排出悲壮的长笑道:“你在十天之内,纵火毁了九派的基地,杀死四五百弟子,这又是为何?” 海萍心头猛震,大气惊问道:“你相信伍某会这样做吗?” “哼!武当数百年基业,毁手一旦,居无处,食无着,亲受其害,我怎么不信?” “那不是伍某人所为。” “你不敢承认?” 海萍不禁大怒道:“这些日子里我两奔十八地岳峰,重伤两次,怎能分身杀人放火,事实如此,我怎能承认。” “接住!”?坪渍嫒瞬辉付嘌裕澜v拢妒峙壮鲆桓鲋酵牛艨丈湎蚝f肌?br />  海萍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师仇不共戴天,杀尽九大门派,伍海萍。” 晴天霹雳,轰击着海萍的心脑,他心里只叫苦,暗道:“这是谁?借刀杀人陷害于我……” 念头顿转,走为上策,急道:“此事确非伍某人所为,多则半年,少要三月,我自会还我清白,暂别了……”身形起处,拔空三丈,斜飘过去。 云鹤真人哈哈一声狂笑道:“伍海萍,你走不了!” 人潮狂奔,满山都是,海萍甫落地面,照样的被围在当中,这一来,可将海萍的真火逗起来了。 只见他剑眉高挑,眼闪冷电,大喝道:“伍某人忍耐再三,并非是怕你们人多,若再仗人众苦苦相逼,别怪我……” “姓伍的,纵使你功能通天,武当之仇,非报不可,你们上!” 云鹤真人喝声甫落,剑光顿起,当先向海萍扑去,武当门人,加上昆仑弟子,足有五百之众,声势端地唬人,人潮疾卷,吼声如雷…… 海萍冷然而笑,杀机暴射,两掌登出,格退了涌奔过来的僧道,喝道:“云鹤!你若再驱使门徒狠攻,伍海萍可要血染武当山区!” 云鹤真人连声苦笑,情况悲壮,大喝道:“出家人无处存身,生不如死,你杀吧!上!” “杀!杀死伍海萍呀!” 数百人形成一道厚厚的人墙,同时喝喊,蜂拥浪绞,刀剑并举,齐向海萍杀来。 海萍俊脸变色,牙关紧咬,一声断喝,舞掌如飞,起先,他只用五六成力,格退冲进的僧道,却无杀伤之心,但僧道忿怒难当,视死如归,虽被格退,仍旧亡命地再冲上来。 处在这种情形下,只有杀人一途,海萍厉声长啸,掌发指伸,青气暴射,猿臂展动,片刻不停,啊啊啊啊……惨声连连,最前面的人墙倒下了,血湿遍了山头。 但没有退缩,吼声更急,惊天动地,青光的再度扬出,比刚才更凶更厉。 惨叫刺耳之极,又倒下了一排,血滚滚而流,杀声再起,悲壮激烈,冲得更疾更烈,海萍被围在核心,在人浪中冲出冲进,血渍斑斑,他也毫无顾虑。 人腾掌发,狂吼如雷,尸体成堆,血流变成小河,活人已渐次减少。 惨惨惨,武林浩劫,几十年前的惨况,重新搬演在武当山脉,大约在一盏热茶之间,五百多僧道,只剩下四百余人,然而,悲愤的心情,冲击在这群僧道的心中,他们疯狂了,心碎裂了,仍旧是冲,是杀,心里杀心既起,照样的是疯狂,完全失去了理性,双方都踏着地上的尸体,踩着地上的鲜血,进、退、攻、杀…… “噗通,噗通,噗通……”血,不停的流,人也不停的栽倒。恐怖,罩满了武当山区。 死亡的阴影,侵袭每个人的心头,海萍已杀红了双目,混身是血,他这刻没有逃走的想法,满脑子只有一个“杀”字,空气愈演愈为紧凑,窒息着每个人,杀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 没有人为他们的生命担忧,急急需要的是杀死对方,消除仇敌。 这场惨绝人寰的劫杀,的确是无法避免,除非,僧道占优势,逼杀海萍,除非,伍海萍暴毙当场,除非但可能吗。残酷的杀劫啊!是谁造成的? 三十年前,天罡神煞和混世引起江湖之乱,就是因惨杀九大门派而起,而三十年后的今天,残杀九大门派的旧事,再度出现武林,这是谁的罪恶?伍海萍吗? 事实上伍海萍捕杀九大门派的情景,早已震撼了江湖,伍海萍啊!他将步上天罡和混世两人的覆辙,残杀无法停止,尸骨堆积如山,鲜血汇成了小河,鬼哭神嚎,愁云惨雾。 天变了,乌云朵朵,笼罩满是血腥的武当山区,气压显得格外低沉,叫人喘不过气来。 死神在向他们招手,人潮仍在挣扎,蓦地轰然一声震天的巨响,排出一阵焦雷,狂风顿起,横扫这凄惨的图面,僧道越来越少,海萍也有些手软骨酥,远远又传来怒吼,黑影幢幢,直向这面奔进。 “不要放走了伍海萍啊……” “杀死玉书生替我们九大门派报仇……” 又来了人群,响起了震耳的吼声,声音不断的传来,人潮也愈奔愈近。 海萍杀疯了心,几乎不可以控制自己,这里震撼山岳的怒吼,激动了他混乱的神志,飞掌之中,回目就地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急付道:“这些尸体,都是我杀死的……” 吼声再起,思潮突断,举目前望,不由又吃了一惊,原来,从两座山头下,又赶奔过来一大群人群,不是僧,不是道,却是些紧身衣着的壮汉,最先的是青龙帮的帮主地煞尊者陆光朋。 海萍心急如焚,他不是怕,而是活生生的人,叫他一个一个宰杀,终有心酸手软之时,估计人数,至少在三百人以上。 地煞尊者陆光朋是五旗盟帮的白旗龙坛,他受了沧海一奇的指使,如今又带着邛崃和华山派的门人,加上他的徒众,到此驰援,他和云鹤道人会师,不容分说,挥旗呐喊,鼓动人群抢奔拼杀,本来势弱的僧道,再度鼓舞起来,个个争先,勇往直前,明知是送死,可是,报仇心切,仍然狠攻。 海萍到底是血肉之躯,哪经得这种惨绝的拼杀,然而他脱身不了,于是,一横心真元发动,天煞绝命手,错掌而发,他立定主意,打算杀出一条血路,纵身出困。 惨叫频传,新增的壮汉,眨眼就倒了好几个,喊杀连天,天怒人怨,他不敢松懈,他还有未完的心愿,他的强仇大敌还未除去,他不甘心这样抛骨此处,因此,他不顾后果,只要能得偿心愿,纵然舍自己一条命,来陪葬这些冤死的白骨,他也心甘情愿。同时,他更要留下这条命,来雪洗自身对九 大门派的清白,海萍在陡然间,作了以上想法。 于是杀机更浓,出手更厉,惨呼连连,死伤无数,要知海萍在十八地岳峰和烈火神君硬对三掌之后,天罡真元已发展到顶点,虽受重创,却对他的功力,有增无减,别说这数百二三流角色,就是再高的高手,恐怕也非其敌。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十四 蓦地,山中又传来两声怒啸,振奋了拼命的各派弟子,眨眼间,人影纵横,满山遍野,都出现成堆的人群,两个身躯魁伟的黑衣老者,当先驰奔到云鹤真人和地煞尊者之前。 来人正是点苍派掌门人驼背毒龙计环,和雪山掌门人披风剑陈均,也是五旗盟帮的红蓝两坛主,这两人带领手下弟子,也有三百多,赶到此处。 驼背毒龙翻目看了看满地尸首,不禁热血沸腾,扬手朝人群不住挥舞,转对云鹤道人怒道:“姓伍的真力有限最多只支撑顿饭的进光,我们岂能再作壁上观,而让他远走高飞,上!”他话声甫落,人已飞扑抢进,大喝道:“伍海萍,你的末日到了,快还我九大门派已死弟子的命来……” 刷刷刷……四掌齐发,雷霆万钧。 云鹤道人清啸已出,仗剑飞入,飕飕飕,一连就是三剑,银光闪闪,威厉已极,地煞尊者心胆大壮早已抢进,以平生之力,猛攻五记,劲力如山。披风剑陈均斜升空中,居高临下长剑摆动,钢牙咬得格格乱响,硬劈四剑,狠辣绝伦,这四人一出手,门徒精神大振,杀声远播数里之外,情况惨烈之极。 海萍本是杀开血路脱困,如此一来,逼得他不得不将功力转对这四个一等高人,以攻还攻,只见他狂啸两声,掌指同出,拳脚并举,左攻云鹤道人,右打地煞尊者,前取驼背毒龙,后防披风剑,大家都是在出全力,拼死命,双方都稳住了阵脚,惨嗥也骤然不闻。 可是海萍前后打了近半个时辰的硬仗,真力的确损耗太多,比较上他委实是吃了大亏。恶拼不停,胜败未见,狂啸再起,群山回应,震动了数百人的心弦,双方都有些心惊动魄。 狂啸没有停止,人影已然出现,但恶斗仍在继续,不见生死,绝不罢手。 突然间又在南面的山头上,传来两声怪啸,这啸声延有半盏茶的时向,方才停下。 邛崃、华山、青龙、点苍、雪山、武当、昆仑七派的人马,在云鹤道人,地煞尊者,驼背毒龙,披风独剑四人的领导下,呐喊、嘶杀。他们似乎没有注意第二次狂啸声音,全力放在死拼之上。 俄顷山头下,转出来三个人,身法快过闪电,直向打杀这面扑来。 眨眼间,他们已立于山头之上,六道目光,紧紧盯住恶拼景况,地面那许多尸体和变成紫色的血河,在他们看来,简直不当一回事,渐渐的,三人的脸上展出了杀气,交换一下眼色,只见中间那人喝道:“陆光朋!这小子是玉书生伍海萍吗?” “不错!” “吕氏三枭报仇来啦!” 人群遽然往两下里一分,三枭恶狠狠的吼声如雷,抢奔过去,举掌照海萍就劈,吕氏三枭是黑道上顶尖毒狠人物,居然也参与群殴,混乱的局面,迫得海萍热汗直流,湿透衣甲。 伍海萍虽是仗恃天罡真元,但久战未停,如今又加上三个高手,血肉之躯毕竟受不了。假如再狠斗下去,海萍必真元耗竭,不支而亡,紧要关头,危机重重。 忽然那两声绵长的怪啸,又起自山头之后,若在平时,这两声长啸,定能震撼在场群雄,但眼前的人,是在聚精会神的拼命,因此,没有人理会。 刹那间,远远的山头上,出现两道人影,只见黑影闪动,风驰电击的向恶斗的这面赶。 这个当口的伍海萍,已是力疲筋软,在人群吼动,团团猛攻之下,委实有些支持不住。不过他不愿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他要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因此,凝聚着最后的真元,努力挣扎,希图闯出重围,再作报仇的打算,然而眼前的仇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形成非杀他不足解恨之势。 如果伍海萍不连续展露天煞绝命手,杀死几百人的话,眼前的险象,倒不会放在他的心中,生死之判,胜败已成定局,海萍心如火烧,狂怒攻心,暴躁如雷。 蓦地,狂雷大响,倾盆大雨,无情地洒泻,近千人闪展在雷雨之中,眨眼就变成了落汤鸡,凝结了的鲜血,随着雨水,变成了紫色的水浆,滚滚而流。 “住手!住手!”两声怒吼,突然排出。 这怒吼压盖了雷声雨点,震动了每个人的心弦,然而,紧要的关头,杀和恨,埋葬了理智,没有人依言撤身圈外,反之,攻得更烈,打得愈猛,海萍已经不支,汗和雨,混成一片的排泄。 “住手!”又是一声狂吼,依然如故。 急了,怒了,有人高声喝道:“穷鬼,不动手那娃儿要完……” “哼!”怒哼之下,人影飞射,猛向海萍身前落下。 只见他抡动铁掌,勇猛翻飞,大喝道:“老叫化,从外面打进来……” 这两人应和得宜,来得正好,打得更妙,一时之间,人仰马翻,东倒西歪,混乱的局面,的确少见,但没有伤亡。海萍本已力衰神竭,一见这两人驾到,精神陡振,天煞绝命手,再度展开,惨嗥又传,尸首再增。 七位江湖高手,经不住三个人的夹击,攻势顿挫,节节闪退,一眨眼,海萍又杀死了四个冲进的僧道。 “小子,你要杀死多少人呀……呼……呼……” 两股潜力,突向海萍扣去,突然的一击,将海萍击退了五六步远。这人真怪,劈散了围攻的人潮,又对海萍毫不客气。 海萍惊魂甫定,忽听:“你们再不住手,别怪老叫化心狠手辣!” 此语甫落,接着有人怒喝道:“牛鼻子,还不撤退?真要逼我穷鬼杀人?” 这两人声势夺人,凌厉非常。 云鹤道人心惊肉跳,当先纵出圈外,高声喝道:“大家退出五丈以外,听令行事!” 令出如山,人潮急涌,很快的收手撤出五丈,可是没有人不杀机满布,都露了一脸忿怒之色,和哀伤的表情,这场惨绝人寰的恶拼,总算是暂时停止。 来的两人正是圣丐韦正,和大名鼎鼎的穷神。 老叫化怪眼翻动,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不禁黯然神伤,自语道:“唉!老叫化活了这把年纪,像这样杀人如麻,倒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 “穷鬼也算是开了眼界……” 海萍没有言语,星目紧盯着周围的人群,暗中却在运气调息,他剑眉高挑,杀焰未减一分一毫,英俊的脸蛋,冷得像冰,绷得紧得不得了。 云鹤道人怀捧长剑,凄苦的脸上,带着几分怨恨,也现出重重杀机,他修为极高,倒能强自镇定,望着圣丐穷神,点了点头,冷冷问道:“两位是专门替伍海萍解危来的?” 穷神听来感到十分不愉快,也冷冷地反问道:“难道你愿意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纵然死绝,也不干你的事!” 穷神双目突张,光芒逼射,怒道:“你可再下令动手……”针锋相对,火药味又趋浓厚。 老叫化一睹情况,心头大急,喝声:“慢点!”他拦住了双方,脸色沉重,向云鹤道人道:“老道,你能不能将前因后果对老叫化说说?” 云鹤道人怨恨重重,忧愁满面,毅然道:“此事确非三言两语能了,两位世外高人,还请高抬贵手,不必过问。” 老叫化脸色一整,很肃穆的道:“老叫化素来行事,绝不 强人所难,只是今天事态严重,不得不插身过问,云老道,我看你还是说明原因,是否过问,老叫化再作定夺如何?” 云鹤道人犹豫了片刻,深深的一叹,很急迫而又简短的道:“伍海萍十日之内,毁了九大门派的基业,杀死数百门人……” 吕氏三枭急怒难当,忙在这个节骨眼上抢着喝道:“也毁了我们黑道上七座舵窑,击毙了两百多人!” 圣丐和穷神听得心中猛震,不期然地都扭过头,怒瞪双目,瞧着海萍,大有对海萍不客气之意。 海萍正在运功调息,睁目看去,见两位怪侠眼神逼人,怒视自己,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淡淡的说道:“两位相信他们的话是真的么?” 穷神冷笑两声道:“一是武当掌门,一是黑道盟主,身份之高,地位之尊,人所共知,难道会冤你不成?” 海萍心头怒火蓦然上冲,大喝道:“伍某人人间丈夫,敢做敢当,岂肯虎头蛇尾,杀人放火,根本不是我所为。” 穷神一见他理直气壮,不禁在心里也起了疑虑,当下沉吟不语。 地煞尊者陆光朋嘿嘿冷笑,喝道:“证据确鉴,还想抵赖……” 圣丐冷冷地接道:“什么证据?” “请看!”地煞尊者打怀中拿出纸贴,递给圣丐。 圣丐刚刚接过了贴,忽听:“请看!” “请看!” “请看!”驼背毒龙、披风剑、吕氏三枭,三声请看,送出了相同的纸帖。 圣丐和穷神各接着两张,只见上面写着:“师仇不共戴天,杀尽九大门派,伍海萍。” “断魂崖前血恨,灭绝黑白七门,玉书生。” 这两人不由大怒,旋身分站,同时喝道:“伍海萍,你还有何话说?” 海萍见这两人竟站在敌对方面,不由暗中叫苦,剑眉扬动,神志凝静,冷笑道:“穷爷不明伍海萍的行踪,难道考哥哥也忘了我受伤的事么?” 圣丐哦了一声,自语道:“对啊!我离开他之时,他重伤未愈,计算日子,总共不过十来天,他本领再大,绝不可能不等伤愈而作伤天害理之事……” 他自语未落,云鹤道人又是两声冷笑道:“我还有铁证!” “请说!” “天煞绝命手普天之下,只怕仅伍海萍一人会用,被杀死的门人,眉间都有两道青痕,这一点,伍海萍又该作何解释?” 此话方落,三派掌门,和吕氏三枭也都怒道:“被杀之人,都是如此。” 海萍心中大感惊异,神色陡变,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怪啦!江湖上居然也出现天煞绝命手……” 穷神一声怒吼,喝道:“天煞绝命手奈何得了我!吃我一掌……”呼地一声,硬生生的照海萍拍去。 海萍一惊,侧身闪让,刚要举掌还击,突地轰地一声大震,掌劲对消,只听圣丐怒道:“穷鬼住手!这中间大有文章。” “他杀人不算,还要毁庙烧房,实不可恕,这种人一日不 死,终是大患……”话落人飘,掌影翩翩,眨眼对海萍快速绝伦的打出了四掌。 海萍杀机倏现,怒道:“你们不信伍某人之言,硬逼我动于杀人,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来吧!” “刷……刷……刷……”喝喊之中,照样回敬四掌,凶猛无匹。狂风疾卷,巨响连连…… 四外人声虎吼,武当、青龙、点苍、雪山,四派掌门人和吕氏三枭闪动身形,正待合攻,气氛再紧,海萍已呈于危困之中。 忽然间,圣丐扑身其间,双掌擂动,性急之下,他也排出了六掌,不过,他这六掌逼得各派之人节节复挫,也逼得穷神抑退三尺,老叫化在刹那之间,想通了一件事。 他抢身傲立海萍身前,大喝道:“谁要动手,先冲着老叫化来!” 众人不由一怔,愣愣的瞪着他,就是不敢出手,因为圣丐辈份高,名头大,功力强,为人又正直无私且江湖人对他,都得敬畏几分。 老化子脸色凝重,大声对众人言道:“老叫化以生命担保,伍海萍绝不可能做出杀人毁基之事。” 吕氏三枭急问道:“何以见得?” 圣丐冷冷一哼,反问道:“你们基业被烧,门人被杀,在什么时间?” 云鹤道人面色阴沉,冷冷接道:“大约是在二十天以前。” “对啊!二十天前,老叫化正陪着这孩子二次上十八地岳峰,也正是他和烈火神君受重伤之日。” 披风剑接着喝道:“难道这些铁证是假的?” 圣丐毫不思索,朗声笑道:“难道就不许天罡神煞,混世再度出世?” 话出如风,又是从圣丐口中道出,这又增加了它的份量和神秘,在场之人,除海萍外,没有不心惊胆战的,沉静了,死寂了…… 原来的杀焰,冰消瓦解。每个人心头上,蒙上一层可怖的阴影,天罡神煞,混世,在这些人的心目中,是神出鬼没,杀人如麻的魔鬼,海萍心中虽是明白这两人不可能再世,但他的确震惊运用天煞绝命手的人,这个运用天煞绝命手的人,为什么杀人留条用海萍之名? 杀的这些人,又正是断魂崖上的仇家,奇怪!这人是准?敌乎?友乎?是阴谋?还是善意?谜……谜……谜……所有的人,脸色都是凝重的,海萍也不例外。 沉默了许久,许久,圣丐一声干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道:“事已如此,可否听老叫化一言?” “愿闻高见。” 老叫化一收往日嬉笑之态,沉声道:“江湖上身怀天煞绝命手绝技之人,很显然的不只伍海萍一人,各位想想,除天罡神煞和混世之外,还有哪个……” 海萍在旁边很快地接口道:“不!绝不是天罡和混世两位老前辈。” “这话是你说的!你能负责?” “天罡混世早就离开人世,我当然负责。” 圣丐和群豪脸上又现出了迷惑之色,四位掌门人和黑道三枭,目光不住的往海萍脸上扫去。 穷神怒哼一声道:“除此之外,恐怕难找第二人。” 海萍脸色顿寒,怒道:“你还怀疑我?” “我穷鬼一直就没有放弃怀疑!” 海萍纵声狂笑,道:“我若有心摆脱纠缠,只要将此事推在天罡混世两位前辈的身上,何必说他们早登极乐?” 穷神听得一愣,大声道:“杀人放火果真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听见没有?” 穷神又是一怔,转脸对云鹤道人道:“牛鼻子,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话哩!” 云鹤心中已有些动摇,苦笑一下,道:“那又是谁呢?” 圣丐接着说道:“只要不是天罡混世再生,老叫化有法子查出此人……” “伍海萍照样的要走遍天涯,将真象查明,还我清白!” 穷神冷然一笑道:“你们还要不要再拼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凄苦之色。 圣丐心中感到一阵难安,笑对云鹤等人道:“老叫化言出如山,纵然陪上这条老命,也要对各位有个交代。” 海萍也毅然言道:“在下虽与各位小看过节,还不至暗施毒手,三月之内,如查不出凶手下落,我会自绝在武当山区……” “穷鬼也愿自掘坟墓,以慰这些冤死的亡魂。” 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提了保证,这给足了眼下七个人的面子。 命,到底是宝贵,能有满意的交代,谁不愿藉机下台? 云鹤道人又苦笑两声,道:“士可杀而不得辱,三位既是以生命作赌注,贫道怎敢多言,再动干戈,不过……” 老叫化沉声接道:“不过怎样?” 云鹤道人神色凝重,缓缓言道:“凶手神出鬼没,机警异常,只怕不易查出!那个时候……”他说话之际,双眼始终在海萍脸上溜动。 圣丐冷冷一哼,喝道:“老叫化不叫你们动手动脚,我会料理我自己。” “穷鬼何等身份,说话岂同儿戏?”穷神立即接道。 海萍双目突张,冷光一闪,怒道:“你是不是要伍某人现在就自杀身亡?” “不敢,不敢!” “哼!三月之内,记住!查不出凶手,你们到此处搬我的尸首,再见!”晃肩之下,人已飞出了四丈有奇。 穷神倏然而笑,大喝道:“伍海萍站住!” 海萍急急奔势,目射异光,想了一下,道:“伍某人还有要事赶办,恕不奉陪……” 他的话尚未说完,正要行动,哪知他快,穷神比他的行动更快。正当海萍起身之时,穷神已掠身阻住了他的去路,大喝道:“叫你站住……” “是不是想打一架?” “穷鬼没有那么大的兴致。” “一再阻挠,是什么意思?” “有话问你!” “请讲!” 穷神见海萍终是冷脸峻词,知道是他误会刚才的恶攻,可是,穷爷不加解释,只冲着云鹤道人道:“牛鼻子,你们也该走啦!” 穷神怔愕片刻了恍然而笑,喝道:“老叫化,来呀!” “穷鬼!你问他吧,老叫化听得见。” 海萍非常不耐烦,冷冷说道:“要讲话请你快点,我没工夫和你谈心。” “小子!你怪我劈了你几掌是不是?” “哼!” “别哼!穷鬼随时都准备挨你几掌,我问你,沧海一奇见着没有?” 这话引起在场的群豪惊诧,所有的目光,都射向穷神脸上。 海萍一阵黯然,愤恨突起,道:“没有!” “你知他在艳魔岛?” “老哥哥告诉我的。” “江湖上所有的门派,都被他利用了,你知道吗?” “已有耳闻。” “你打算怎么办?” “到艳魔岛寻他去。” “你一个人?” 海萍顿了一顿,他本想说有娉婷公主帮忙,但一想到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求助女人,于是,他只好答声:“不错。” “两个女娃呢?” 海萍杀机蓦现,前窜三丈,指着陆光朋、计环、陈均三人厉声喝道:“吕小芳究竟在哪儿?”他突如其来,反将老叫化、穷神,和三派掌门人吓了一跳。 地煞尊者冷冷一笑道:“找沧海一奇就知道了。” “呸!不要脸!寻不着沧海一奇,救不出吕小芳,我要你们三人抵命……” 他顿了一下,接问穷神道:“还有话么?” 穷神微微一笑道:“独臂大师和半面神尼已经出动了。” “于我无关。” “人丢剑失,怎么与你无关?” 海萍不禁一懔,心中感到万分歉疚和痛苦,一时答不上话来。 穷神哈哈一笑道:“你虽然保护不了两个女娃,人家不能不关心他们的爱徒,他们连袂找沧海一奇要人讨剑。” 海萍心头猛然一震,穷神的话,刺伤了他的心,茫然中,没有多想人家话中之意。 穷神话虽多刺,但隐隐约约的说明苑小玲还在人间,他妄自心酸,没有逼问地煞尊者等人,否则,谜底必可揭穿。 海萍张开双目,狠狠地瞪了穷神一眼,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哈哈!就这些还不够么?” 海萍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怒道:“人剑是在我手中丢失的,也必自我手中夺回,绝不假手任何人,再见!”话落人飘,晃了四丈多。 “小子!艳魔岛见!” “不敢再劳动老哥哥大驾……”后面的话,轻微得难以入耳,只是不见海萍形影。 圣丐哈哈一笑道:“穷鬼,咱们也该走了。” “别忙!我还没有弄清邛崃和华山两派的掌门怎会出现双包案?” 地煞尊者惨然一笑,趁机回道:“他们是孪生兄弟,只有我们几人知道。” 穷神哦了一声,继续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眼前惨事?” 云鹤道人很快的接道:“行凶之人一日查不出来,伍海萍就永远是我们心中的仇敌,我们仍然要找他算账。” 穷神不禁心头火发,两眼突地一睁,闪出惧人的威光,喝道:“牛鼻子,你仍然要……” 圣丐微微一笑,拦住穷神道:“怪不得他们,你若是他们,也同样的有此说法。”圣丐又是一笑,转对云鹤道:“好在为期只有三月,期限一过,随你们怎样都可以,咱们再见了。”老叫化一拉穷神,扭头就走。 武当山区成堆的尸骨,成河的血,死沉沉的无声无息的被埋在山头之下。 云鹤道人老泪纵横,喃喃念道:“武当数百年基业,毁在我云鹤手中,如三月内查不出仇家,我当自决在祖师法像之前……” 悲凄哀壮的声调,使人不禁一掬同情之泪,他们,与伍海萍誓不两立。 只有杀伍海萍才能报仇雪恨,才能慰藉枉死的冤魂,才能对得起各派的祖师,各派的掌门人,原就有发绿林帖群杀海萍之心,然事变仓促,绿林帖并未发出,如今,他们又作了决定,邀请武林同道,主持正义,围剿伍海萍。 事态已显得万分严重,海萍不知,圣丐不明,穷神也蒙在鼓里。 武当山寂然了,平添了数百亡魂,伍海萍之罪乎?太冤枉了…… 这场恶仗中,海萍对穷神非常不开心,他心情沉重,由黑夜直奔到天明,再由天明走到黑夜,四五天没有停止。他的目标是艳魔岛,但在沿途中,没有放松查探杀害九大门派的凶手,可惜连影子都查不出。 第七天的深夜,他落脚一座荒山古庙之中,几天来人不停步,的确有些疲惫。 进庙之后,刚坐下调息,蓦然庙外传来了脚步声音,直达庙门,海萍暗中奇异,侧身而起,掠目向外看去,不由就是一怔。 “哼!又是他,阴魂不散。”海萍心里怪喊。 原来庙外来的正是过去几次碰面的黑衣蒙面人。 海萍对他的行动,突起怀疑,正待飞身而出,只听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伍海萍,咱们又碰上了。” “阁下老是缠着我,究竟是何用意?” “这不过是巧合,谁缠着你!” “巧合?”海萍走出庙门,冷冷言道:“阁下是否可以表明身份?” 蒙面人脸上是何表情,不得而知,可是他却被海萍这句 话震动得退了四五步,冷笑道:“没有必要。” 海萍再走进两步道:“伍某人要求的事,从来不打折。” “阁下为什么定要强人所难?” 海萍愕了一阵,很坚决地道:“我认为你不怀善意。” “哈哈哈!我若不怀善意,早就要了你的小命。” “不管怎样,请你一露庐山真面目。” 蒙面人又是一震,道:“确难从命!” “你当真不愿表明身份?” “你要动手?” “嗯!也许!” “抱歉,恕不奉陪!”蒙面话声乍落,掠开七尺,拔步就走。 海萍似乎没料到他有此一着,大喝道:“你走不了……”身法如电,随后急追。 两人的脚程,看来不相上下,距离只差两丈左右,眨眼的工夫,已追出了四五里地。 蒙面人心机深沉,一阵紧奔之后,突然说道:“这次相见,本有要事相商,阁下定要强人所难,拿善当恶,真是不识好歹。” 海萍心里只嘀咕,他没有主张,捏不准对方的心意,因为,蒙面人几次都对他有帮助,他只是怀疑,绝想不到蒙面人就是沧海一奇。他不理人家的喝喊,拼命地追。 “难道有关你切身厉害的事,你也不愿听?” 海萍登时一惊,勉强说道:“你说吧,我愿洗耳恭听。” “不许再追我。” “哼!”海萍冷然一哼,果然立身不动。 蒙面人转身一看,哑然而笑,道:“这还像话……” “请你别多废口舌!”海萍脸色突凛,杀机一展。 “九大门派,黑道舵把被人毁基血洗……” “我知道。” “那人用的是天煞绝命手。” “你知道是谁?” “是你!” 海萍有苦难言,不觉大怒道:“胡说!” “那就是沧海一奇。” “什么!沧海一奇也会天煞绝命手?”海萍惊讶得逼近数步,厉声喝问。 蒙面人阴阴一笑道:“他为什么不能会?” “你怎么知道的?” “猜测,判断!” 海萍摇摇头,道:“你能不能再仔细地打听一下?” “可以!” “什么时候告诉我?” “三月之内!” 海萍不禁又是一惊,双目神光炯炯,盯着蒙面人许久不移,两道冷电,像是要穿透蒙面人的心,良久,良久,他方冷然一哼道:“一言为定。” 蒙面人只点了点头,话锋突转,又道:“你近来见过八荒人物没有?” 海萍第三度讶然,忙反问道:“你看见过?” “不错!” “什么所在?” “离此往南,约七十多里的地方,名叫‘无底沟’。” “是哪些人?” “铁塔魔君,九毒娘子。” 海萍血气翻涌,脑中又展出古刹惨况,不由杀焰重重,喝声:“没有骗我?” “在下过去所言之事,有没有骗你?” “再见!”见字还没有落。人已掠出了五丈多远。 蒙面人阴森森的一笑,见海萍没有影儿,方冷冷地说道:“纵让你三头六臂,我也要磨得你精竭力枯,嘿嘿嘿……”他走了,又达成了一项阴谋。 伍海萍紧奔疾赶,心中、脑里,不停的换映苑龙全家每个人的面孔,尤其是古刹亲目所见的惨状,钉死在壁上的死人,尤其是苑小玲的尸首,脸上刀划的惨相,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铁塔魔君碎尸万段,方能泄心中这口恶气,他心急情燥,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蒙面人的用意是好是坏。黎明之前,他已经到了无底沟。 静悄悄的满是削峰怪石,看不出丝毫使人怀疑的迹象,他继续往前窜奔,一片古老的原始森林,横阻去路,水声潺潺,自森林内传出。 海萍略一犹豫,双臂振动,弓腰就往森林内窜去,艺高胆大,心急报仇,完全不顾林中有何埋伏,他疾奔之下,眨眼就是两里路过去了,可是,仍旧没有越过森林。 突然间,眼前一亮,隆隆之声,自右端排到,海萍方向一转,直朝巨响方位赶去。 三四丈远近,陡崖出现,林木稀少,放眼瞧去,一座瀑布,向陡崖下排泻,瀑布之下,深不见底,阳光照射,只见洪流猛奔,势如万马奔腾,海萍瞧了半晌,也不敢断定此处是不是无底沟,他正在凝目远眺,蓦地“嘿嘿嘿……”三声冷笑,砭骨生寒的自身后排出。 海萍遽然一惊,身形不期然地后撤了一丈多,脚下未站稳,两股如山的劲力,猛自左面袭来,海萍冷冷一笑,双掌擂动,倏地拍去,同时,身形再往右闪。 砰砰……响声乍过,他已右闪了七步之多。星目急探,正待 刷刷刷……三声奇响,阴风阵阵,自林内陡然冲到。 海萍心头又震,匆忙中,连发三掌,反击过去,闷响频传,林木震得东倒西歪,摇晃不定,这个当口,海萍又后跃八尺,抬目两面查探,却不见半个人影。 怒急并举,大声喝道:“藏头缩尾,算什么玩艺,有本事与少爷滚出来大拼一场……” “哼!早就在这儿……”这声音听来非常悦耳,是在海萍身侧。 海萍满以为是九毒娘子的声音,扭身看去,竟是个五十多岁的绿衣老太婆,这老太婆妖艳极了,皱纹满脸,全是邪淫之相。 她两道细迷迷的老眼,死盯着海萍问道:“你就是玉书生伍海萍?” “不错,这里是无底海?” “嘻嘻!你倒是知道得很快……” “废话,快喊铁塔魔君出来!” 老太婆阴阴一笑道:“口气倒是不小,不过,这地方可容不得铁塔魔君做主,也容不得你撒野。” 海萍心里诧异之极,忍不住问道:“谁的地盘?” “老实告诉你,这里是九毒娘子师父的地盘。” “都在么?” “嗯!都在!” “你去叫他们出来。” “没有那么容易。” 海萍双目精光闪动,杀焰突现,怒道:“不去?” “当然不去。” “我再说一声,你去叫他们出来。” 老太婆邪淫的一笑道:“去是可以,你得叫我一声亲姐姐……” “嘿嘿!好不要脸的东西,滚!”刷地一掌,在滚字刚落之时,向老太婆劈出。 老太婆老脸一绷,双掌错动,冷笑一声,扫出阴柔之力,斜划过来,一声闷响,都未移动,海萍暗中一懔,错步间,正要 突听身后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他不叫你亲姐姐,叫我一声亲妈也可以……” 这一来可就激起了海萍的真火,转身看去,原来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他没说话,晃肩疾进,振臂伸指,天煞绝命手已然发出,青光闪射,快迅无俦。 老太婆可没有料到海萍出掌疾快,蓦惊之下,猛然推出两掌,打算硬接来劲,阳刚之劲,非同小可,但天煞绝命手毕竟不凡,丝丝两响,已贯劲而过,一声尖嗥,叭!老太婆当时就倒地而亡。 “小子,你好狠的心……”绿衣婆婆杀机立现,抢救不及,拼命地推出阴柔之功,直逼海萍,海萍杀心大起,但他仍然不愿立刻追人之命,当下一声冷哼,凝功之下,平推一掌。 十成力道,威猛绝伦,纵然对方阴柔之力极强,也无法化除海萍的来劲,波浪震空,排出轻微的响声,老太婆终于立脚不稳,挫退两步,海萍剑眉一扬,电般地疾射抢扑,他扑势快绝,光闪人到,老太婆心头大惊,猛可里撤身疾退。 但海萍哪能让她再有脱手之机,猿臂展动,早扣住了她的左手脉门,海萍两指稍一用力,老太婆半身酸麻,汗已滚流下来。 “九毒夫人和铁塔魔君在什么地方?”海萍问。 “我不知道!” 海萍虎目一瞪,精光迫人,怒道:“你想找死……”话落力重,只痛得老太婆老脸腊黄,汗如雨落,不由“哎哟”一声。 “说不说?” “他们在瀑布下层。” “哼!九毒夫人的师父叫什么?” “她……恶罗刹……” “你是她什么人?” “门徒!” “叫什么?” “我叫银婆,已死的叫金婆。” 海萍沉吟了许久,又喝道:“限你在盏茶之内,将九毒夫人铁塔魔君叫来,否则,哼!我要血洗无底沟,滚!”他两指突松,银婆双足不稳,蹬蹬蹬,连挫了七步。 她没有想到海萍功力如此之高,吓得愣愣出神,也吓出满身冷汗。 “还不快滚!” 银婆机伶伶地连打了三个冷噤,哪敢不动,忙转身,朝瀑布悬崖奔去。 海萍心里感到很奇异,瀑布密不通风,悬崖陡壁,人是怎样进出呢?他好奇心起,脚下也就不期然的向瀑布陡崖移动。 突然传来“伍海萍,我的话兑现了?”话声沙哑有力,来自海萍身后。 海萍心头猛震,扭身一看,暗喊:“阴魂不散……又来了……”他力持镇静,面孔扳得很紧,冷然哼道:“哼!我没有说你欺骗。” 原来又是那个蒙面怪人出现,只听他阴阴一笑,目光触到金婆的尸体,故意地惊退了两步,他表演逼真,冷冷问道:“金婆是你杀死的?” “不错!” 蒙面怪人凝思片刻,接道:“金银二婆是恶罗刹最心爱的两名弟子,你杀死了她,只怕恶罗刹不会放松你。” “不会放松又怎样?” “恶罗刹功力极强,恐怕你不是她的敌手。” “笑话!”海萍被他激得心火高涨,冷笑道:“我姓伍的还没有遇上真正的强敌!怕什么!” “我是善意……” “谢谢!你就是为这件事而缠着我来?” 蒙面怪人一惊,冷笑道;“这还不够意思?” 海萍双目又射出电般的光芒,逼视过去道:“你身份不明,纵然够意思,我也不敢领教。” “你的意思……” “希望你表明身份。” 蒙面人呵呵一笑,很快的接道:“这事简单不过,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此话甫落,果真缓缓举起右手,直往面巾上按去。 海萍的心,也随着他的右手上伸,而跳得渐渐的急速,他不知道此人老跟着他是什么用意,他心存疑惧,也就急于要知道人家的本来面目,哪晓得蒙面怪人此刻如此爽朗,满口答应,迫使他原有的疑心,荡然无存,海萍本就淳厚圣洁,反而感到十分不安,因此,他也就星目圆瞪,心也随之而跳。 眨眼,蒙面怪人的手指,捻住了面巾,只轻轻一拉,就大露原形,海萍心跳加急,他这时希望见着此人的真面,也不希望见人家真面目,这时显得非常紧张。 蓦地,怪人轻轻一笑,右手很快放下急道:“他们来了,再见!” 去势之疾,大出海萍意料之外,他略一怔神,蒙面人已消失在森林之内,海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匆忙扭脸展望,又不禁一愣,身后根本没有人影,也听不出响动,愤怒蓦生,心疑受骗,单脚一点,再往森林方面追去,刚走了三步,突然 一声尖锐刺耳的喝叫,道:“站住!想跑,跑得了!” 海萍心里不由哦地一声,忖道:“果真来啦!他没有骗我哩。” 事实上蒙面人心机深沉,估准了时刻,故意拖延时间,骗骗海萍,哪里是真要露出庐山真面目。海萍疑心一去,杀心又起,立步转身一看,吓! 一个满头白发,鸡皮满脸,丑得无法形容的老婆婆,带着九毒娘子,铁塔魔君,银婆,还有四五个和银婆相似的女人,站立在海萍对面十多丈处。 海萍一看见铁塔魔君,肺几乎都要炸烈,他大步跨出十来步,指着铁塔魔君,怒喝道:“魔崽子,这次要叫你跑掉了,我绝不再在江湖上露面……”话出如风,突然警觉。 人家真的跑了,他不就永远报不了亲仇师恨?虽然没有往下说,但,没有人听不真,铁塔魔君有恃无恐,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倒是那个奇丑的老婆婆嘻嘻而笑,快捷的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声音吐出,比鬼嚎还难听。 海萍呆了一呆,脱口喝道:“丑鬼!你管不着!” 丑婆婆没有生气,只微愠道:“你无端地扰我地盘,我为什么管不着?” “谁扰你地盘?我找的铁塔魔君!” “你杀了我的徒儿金婆。” “那是她找死!” “好个无礼的小子!你不到此地来,她会到你那儿找死?哼!恶罗刹多年未开杀戒,今天倒要教训教训你。” 海萍没有杀恶罗刹之心,满肚子怨恨,都集中在铁塔魔君身上。 恶罗刹向他面前欺进,他也没有理会,专在动脑筋杀他的仇人铁塔魔君。 “小子!你要死要活!”这声喝喊,不亚晴天霹雳。 海萍心中陡震,很自然的撤回目光,后退了九步之多,随口喝道:“你还不死!” 恶罗刹火可大啦!身形腾飞,快如电闪,照海萍猛拍两掌,喝道:“看我死不死!” 海萍大眼睛连着转了几转,脑筋一动,当时就有主张,别看他是个心地淳直的人,可是为了要杀铁塔魔君,拼着命也能拿出个办法来,他不慌不忙,眼见掌风要到,五成力,轻轻爽爽地应手而拍。但他却仰退了一丈三四,掌力互撞,波波两声。 恶罗刹哈哈一声狂笑,道:“人家都说你功力通天,看来也不过如此,跑,哼!”声落人扑,十成力,又向海萍推了两掌。 海萍也有些心惊,力持镇定,气纳丹田,一是掌力乍到,垫脚长身,飕飕……白影在掌风中一晃,凭空拔起四丈多高,只见他弓腰拳腿,疾如流星,猛向铁塔魔君扑去,谁也没有想到他如此冒险地穿过恶罗刹的威力圈,大家都惊得一愣。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他已到铁塔魔君停身之处,打法超出了常规,等铁塔魔君警觉,狂涛澎湃,向他涌到。总算老魔头功力过人,经验又足,骇异中,拼力掠臂发掌。 两声巨响一过,劲力余波,绞起满空的沙尘,海萍脚落实地,铁塔魔君震退五尺,海萍一声清啸,猿臂展动,第二次全力追进,抬掌间,又攻出两掌,正待继续排攻,忽然劲力狂吼,从身后及左侧攻到,想闪避已是不能。他心神陡震,天罡真元已然发动,就势反手扬掌,逼攻过去。 砰砰砰砰,四声震天巨响,铁塔魔君又被击退五步。 海萍同样的挨了两记闷掌。人已向前掺出七步之多,幸亏天罡真元发动得早,反应得快,未震伤内腑,只这样,也觉得心翻气涌,难过之极,然而,他不顾一切,他明知九毒夫人和恶罗刹在身后追袭,纵然命伤此处,也要杀死铁塔魔君,他强提真元,略一吸气,再度扑去,双掌齐扬,十股青气,同时向后猛打,这动作快到极顶,也险至颠毫。吉人天相,居然阻住了恶罗刹和九毒夫人的猛攻。 此际他已逼近铁塔魔君,大喝道:“魔崽子,拿命来!”掠掌之间,接连攻出了五掌。 铁塔魔君早就领略过他的厉害,心中骇然,全力发掌,打算硬拼,双方掌力接实,海萍被震得后挫三步,铁塔魔君可就惨透了,算起来只怕退出了十二三步哩,这个当口,恶罗刹和九毒夫人,银婆和另外的丑女,也同时赶到,海萍生怕身后之人逼近抢攻,心头大急,顾不得发掌阻挡,横了心,蜂腰疾晃,人已电射而出。 等恶罗刹她们到了海萍身后,海萍已然欺近铁塔魔君的身侧,铁塔魔君大惊失色,当年的威风,早吓得不知去向,老魔头急切问,脸无人色,分手疾掠,招势纷纷出笼,疾切海萍三处大穴,海萍冷冷一哼,指伸气出,又逼退老魔头三步,良机不再,只见海萍身法怪绝,两个晃动,猿臂紧探,一下就扣住铁塔魔君的右手脉门。 他这里刚扣住铁塔魔君,恶罗刹已发出她久已不用的“冷阴玄功”,从后袭到。 海萍只觉背后一凉,立知不妙,顺手运劲一带,恰好将铁塔魔君横挡自己身前,恶罗刹不禁一惊,急切间迫得将排出的功力,不得不硬生生地稳住,发得快,收得也疾。 恶罗刹修为极深,冷阴玄功已到收发由心境地,阴关已过,铁塔魔君暂时保得一命。 除海萍之外,都惊出了满身冷汗,只见恶罗刹杀机满布,丑怪的脸上,越发的叫人见而生畏,她死死地盯着海萍,怒道:“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海萍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欣慰,但脸上却冷得像冰,冷笑道:“嘿嘿!我要活祭我苑伯父全家英灵。” “你走得出无底沟?” “刀山剑林,火海油镬,我伍某人也出入自由,无底沟算得了什么……” 话未说完,顿觉五指抗力加重,他心头一紧,神功再起,身形往后挫出三步,只听铁塔魔君一声闷哼,头上的汗珠,黄豆般的滚出,也随着海萍后挫三步。 海萍一声哼,喝道:“魔崽子,你若打歪主意,少爷先叫你吃足了苦头,再慢慢收拾你。” 铁塔魔君空有满身功力,只是脉门被制,施展不出,可是,他却强悍成性,冷笑道:“谅你小子还收拾不了本魔君!” 海萍被他激得杀心特炽,抬手拍了魔君的哑穴,大喝道:“走!” 他力贯五指,顺手往左一带,推着铁塔魔君往左面林沿走去,这一来就急坏了恶罗刹和九毒娘子,两人左右横飞,从侧面逼去,两人凝功注目,大有恶拼之势。 海萍伫足冷笑道:“伍海萍与你无底沟无仇无怨,我找的是铁塔魔君,假如你们横加阻挡,我当即杀死老魔崽子,再血洗无底沟!”一字一句,血淋淋的刺人心弦。 恶罗刹不禁一阵错愕,真的不敢乱动。 九毒娘子一见师父有点泄气,尖声叫道:“师父,让他带走了活生生的铁塔魔君,江湖上还有咱们无底沟混的吗?” 恶罗刹恶念又生,喝道:“依你怎么办?” “发动众人,从不同的方位狠攻,宁可叫他们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带走活人。” “好,你们上!” “慢点!”海萍一声暴喝,双目神光湛湛,盯着九毒娘子道:“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九毒娘子冷笑几声道:“废话!” “只要你们不怕死,上吧!”他喝喊乍落,压根就不考虑后果,扛着铁塔魔君向前走。 恶罗刹磔磔怪笑,身形登起,从左面欺去,九毒娘子柳腰轻摆,往右侧击,银婆带着另外的女人,从海萍身后攻到,形势顿紧,三面受敌,海萍威光四射,轻轻一带铁塔魔君,专挡左面的恶罗刹,这时心存戒惧的也只有恶罗刹,右掌翻动,劈出如山的劲力,反袭九毒娘子和身后的银婆等人,这个打法相当高明,最强的一环,因铁塔魔君活生生的挡在前面,使恶罗刹不敢贸然狠攻。九毒娘子劲力虽强,但和海萍相比,还差了一段距离。 单掌威力,也不是九毒娘子银婆她们所受得住的,因此,海萍有惊无险,步步前进,他这时只知扣着铁塔魔君离开现场,完全没有伤人之心,渐渐地,他已接近了林沿。 九毒娘子毒心突起,急着吼道:“师父,再不施展杀手,那小子要进森林之内……” 恶罗刹杀机一展,怒喝道:“姓伍的,你要是英雄,放下铁塔魔君,我和你恶拼一场……” 海萍傲然一笑,截道:“等少爷祭过了苑伯父全家,再来奉陪。” “不识好歹,以为我不敢杀人……”沙沙两响,冷阴玄功,应手而发。 海萍冷笑一声,回手带过了铁塔魔君,身形移动,右手疾伸,天煞绝命手当即排出,两人出手,都用上了十足的力道,阴柔阳罡,激荡空际,眨眼之际。就已接实,丝丝……怪响蓦起,海萍拉着铁塔魔君魔君斜退了五步,恶罗刹立身不稳,也退了五六步之多,两人心头同时一凛。蓦地怒风汹涌,疾卷而至。 海萍不禁一震,再次将铁塔魔君拖到右面,扬掌以十二成力,回敬过去,青气暴涨,威厉万端,忽听恶罗刹高声喝。道:“你们快退……”喝声未落,银婆一声惨叫,死于非命。 九毒娘子见机得早,撤出一丈三四,右臂却被扫中,痛下去,但功力并未失去。 海萍虽然连受两次震伤,但却不影响恢复功力,他强提真气,猛振臂,拖着铁塔魔君往林内奔去,嘴里还不饶人,喝道:“待我收拾了铁塔魔君,再来狠狠地打一声,寄语九毒夫人,十五天之内,必取尔命……”话说完了,人也窜进林中。 恶罗刹气得只呀牙,可是,她不敢上去硬拼,她知道天煞绝命手的厉害,如再逼海萍出手,虽死不了也得身负重伤,谁不惜命?故而她只好眼睁睁地让海萍走。 九毒夫人的臂伤未愈,更不敢以卵碰石,师徒几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半晌无言。 久久,只听恶罗刹长叹一声,道:“唉!天煞绝命手果真凶猛,冷阴玄功都非其敌,看来这小子终是江湖一大祸害……” 她的话说到此处,正待继续说呢!蓦听:“不错,如不除他,我们今后必无立足之地!” 恶罗刹暗地里一震,问道:“哪一位高人?” “沧海一奇。” 九毒夫人忙抢着说道:“铁塔魔君已被姓伍的劫走,你知道不?” “真的?什么时间?”好奸狡的东西! “我敢骗你吗?就是刚才。” 对方沉默了,恶罗刹乘机说道:“为什么不现身相见?大家想个对策不好么?” “时机紧迫,我要先救铁塔魔君,请你们快点寻找高手助阵,恕不现身,再见!” 西面森林内,传来一阵急速的窜纵之声,刹那间归于平静。 恶罗刹心中好生难受,她吩咐清理现场,沉思许久,方点了点头,杀气凌人的退声道:“只有他或许能杀伍海萍,好小子,我非叫你死活都难,走!” 她们离开了现场,转奔瀑布陡崖,霎时就飞身崖下,踪迹全无,无底沟看似非常平静,骨子里却埋藏了杀机。 海萍进入东西林沿,心境宽畅无比,然而,他不肯停留,拖着铁塔魔君一个劲的奔窜,整个的森林,叫他一口气窜越了三分之二,他气喘了,已经有些支持不住,要知他两次被掌力击中,虽未重伤,毕竟没有恢复原状,最后和恶罗刹的一掌,震得更是神伤气衰,加上这阵疾奔,铁铸的金刚,也消受不了,此际,他已是眼花血涌,两腿发软。 他强自忍住,站立树旁,回头向铁塔魔君看去,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铁塔魔君被海萍控制脉门,功力难提。海萍的手法又重,拖过来,摆过去,再经过这阵猛窜,早就是半死之态,海萍停靠树干,老魔头摇摇欲坠,他右手蓦松,强提真气,又点了铁塔魔君两处经脉,方闭目调息,约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忽地飕飕两声异响,起自身侧森林。 海萍虽是闭目调息,宁静中,听觉特别灵敏,不由一惊,星目张处,铁塔魔君早已不在! 海萍心头乱跳,肝火疾升,一长身,白影飘射,人已窜进林内,枝密叶茂,昏黯异常,略一怔神,发觉黑影如电,飕地一声,直往前端飞跃,海萍一声大喝,人像脱弦之箭,猛扑过去,但昏黯仍然如旧,静寂终归静寂,没有半点动静,他心如刀绞,神功在忿怒中,已纵至颠峰,两道眼光,却像两盏明灯,四外扫射。 倏然,一团黑影,蹲在一株古松之下,动也不动,海萍心中一动,扑势加急,落脚一看,嘿!原来是铁塔魔君,哑穴已解,上肢能动,可是,双腿柔软无力。 海萍一喜,怒气顿消,暗喊声:“好险!再晚一步,下体穴道被解,我就等于白忙了一阵……”这是人家故意送魔君一命,否则早就救走了,海萍还认为侥幸。 铁塔魔君横眉怒目,狠狠地盯牢海萍,恨声道:“本魔君命该如此……” “谁救你?” “沧海一奇!” “哼!终有一天,姓伍的要杀死沧海一奇……”话未完,林梢之上突然传来两声冷笑。 海萍本想追去,却又怕人家用调虎离山之计,蹩不住大喝道:“劳人涛,有本事和少爷硬拼一场……” “嘿嘿!三月十三断魂崖会。” 声音越说越低,海萍大大的一颤,心说:“他怎么知道三月十三断魂崖之会?这不是我约会的呀……”想到此处,不觉的又是一喜,转望铁塔魔君道:“少爷本想带你到古刹活祭苑伯父全家,只是情况已变,对不起,我现在就要收拾你……”他愈说愈急,脸色也愈冷,杀机也愈重。 铁塔魔君混身一阵战栗,可是他强硬非常,喝道:“小子,你动手吧!本魔君决不皱一下眉头。” “嘿嘿!你是怎样杀死苑龙全家,少爷就要加倍的整死你。” “你敢!” “啪!啪!”左右两掌,已印在铁塔魔君脸上,鲜血顺口而流。 “少爷言出如山,有什么不敢,哼!”抬手间,又点了铁塔魔君的哑穴。 看海萍满脸悲忿,杀焰重重,双膝点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喃喃说道:“伯父!二叔!玲姐!海萍总算活擒了仇家,血海深仇,得以洗雪,两位老人家及玲姐弟妹,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泪如雨落,语不成声,悲切之状,令人心酸。 他哭了足足有顿饭之久,两目通红,站起来一提铁塔魔君,单脚一踹,喝声:“跪下!” 铁塔魔君还想挣扎,但这一脚之力,不下千斤,疼得他冷汗直流,咧着嘴就是说不出话。 “伯父英灵有知,魔头罪孽深重,已跪祭在此,更祈伯叔玲姐保佑海萍,活捉劳人涛,以慰家父母在天之灵。” 他脸色绷得紧紧的,话声乍落,伸手握住铁塔魔君的右臂,向后一拧,噗!那条右臂,活生生的脱离肩胛,铁塔魔君眦牙裂嘴,怪眼乱翻,青筋鼓起老高,钢牙咬得格格乱响,那付形态,真叫人害怕。 海萍一声冷哼,怒喝道:“魔崽子,你也知道痛……”顺手拧去,又是一声“噗”! 右臂齐肩而落,鲜血洒得满身都是,这一次铁塔魔君可称不起英雄了,两眼一翻,当时就痛死过去。 海萍恨心丝毫不减,冷笑道:“冰天雪地,你钉死我的师兄弟,这是罪有应得……” 单掌一按魔头的灵台,铁塔魔君死而复苏,痛得满地打滚,海萍嘿嘿冷笑,抬脚踩住打滚的铁塔魔君,蓦地,铁塔魔君猛一弓腰,张口照海萍脚上咬去,好狠!海萍的确没有防他有此一咬,收脚稍慢,一口咬住了裤脚,嘶地一声,裤脚已破,海萍火气更大,飞起一脚,拍!铁塔魔君连着两个翻滚,牙齿全部击落,再度痛死过去,如法泡制,第二次苏醒。 海萍又冷笑两声,道:“心狠手辣死在魔掌之下的人,我无法估计,这样收拾你,已经是太便宜你了!” 他越说火也越大,突伸两指,青光一闪,嗤,铁塔魔君的两颗凶睛,已飞出了眼眶,奄奄一息,气如游丝,铁塔魔君完啦! 海萍收拾铁塔魔君到此,心气已平了一半,但他不肯即使铁塔魔君断气,这孩子也够狠的,眼前的景况,他像是没有看见,仰脸望天,默默地祷告许久,回身再走到铁塔魔君跟前,掠目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禁又勾起了古刹惨剧,恨心再起。 只见他脚尖轻点,复活了铁塔魔君,剑眉高挑,伸手展出从不运用的“天罡逆血法”,照铁塔魔君前胸连点了三点,铁塔魔君两脚一蹬,像是气绝而亡,俄顷,却见他血嘴突张,肌肉收缩,哼声不绝,在地上乱滚乱挣。 海萍算是心满意足,脸上也展出得意的笑容,倏地一声长啸,吐出胸中积压的怨气,纵身飞跃,往南面奔腾,铁塔魔君的结果如何,他无心过问。 这个当口,他一心一意的往艳魔岛奔出,救人、夺剑、报仇……除此,他没有别的想法。 殊不知艳魔岛以外,早就危机四伏。 沧海一奇坐镇魔岛,得到各方面的回报,伍海萍数次重伤,几乎死亡,但,天助于他,仍然留存人间,而且功力大进,不可一世,于是,沧海一奇颇为紧张,毒计频施,唆使各路高手,拦截追命。 这些情形,没有人知道,当然伍海萍也无法弄清,事实上他也不屑弄清,大不了以死相拼,因此他是怀着很重的杀机上路的。 两天过去了,平静无事,第三天清晨,风声突紧,凡是海萍所经过的地方,都有江湖人物出现,这中间没有他认识的人,都是些陌生面孔,海萍艺高胆大,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午后,夕阳西下,他行走在乱山丛中,忽然银色的光华,在夕阳下闪动,飕地一声,一道白芒,成弧形向他面前射来,海萍遽然一惊,侧身探指,向上一掠,银芒已到手中,力道不弱,他张指一瞧,不禁杀机一现,怒道:“追命银牌!” 抬头四望,不见人影,不由得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正好!我找的是八荒人物,只要见面,决不让他们有生还之机……”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有点血淋淋的味道,海萍打量了眼前的形势,方向突变,朝着银牌飞来的山头走去,他这刻行进得很快,晃眼就是二三十丈,眼前出现了好几座山头,夕阳反映,托出了万道金霞,相当壮观,海萍诧异的站立当场,星目闪动,四下察探。 刹那间,五道银光,自各个山头后面发出,嗤嗤之声,相偕传到,海萍眼神几乎被夕阳金霞,及这五道银光照花,凝神之下,不期然地后纵七尺,双手抡动,一道银芒,都被他捞在掌中。 他用不着看,就知道是追命银牌,不禁排出几声冷笑,道:“鬼头鬼脑,什么东西……” “嘿嘿!” “呵呵……哈哈……” 怪笑不停,共有五起之多,人影晃动,首先现身的是八荒人物的开山豹子。 海萍肺都气炸了,一抖手飕飕飕飕飕,五面银牌,旋风疾绞,照开山豹子就打,他气极出手,拿人家的银牌当暗器,力道之强,无法估计。 开山豹子没有料到海萍见面就打,当时寒毛一竖,张口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同时身法快捷,扭肩转进山后,但听咚,咚,咚,咚,银牌嵌进石壁,至少有一寸多深,形成个不规则梅花图案。 接着从另外的山头下转出三个老者,同时喝道:“王八小子,这是江湖上哪门子规矩?见面就打?” 海萍吭也不吭,抬步缓缓的向他们逼去,英俊的脸上,闪过了惊人的杀焰,使人不寒而栗,要知海萍最恨的是追命银牌,苑勇之死,在他心中是永远难忘的,是以,他勿须多废口舌,只有杀,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恨。 渐渐地接近了那三个老者,蓦地他闪跃如飞,遽然扑去,天煞绝命手也相继排出,三个老者似乎早有准备,地位突分,从三面招呼过来,双方冲势都是急迫异常,掌力激荡,雷霆万钧,蓦听几声丝丝破空之声,疾穿而过,啊地一声惨嗥,中间老者尸身栽倒,当时气绝。 这不过只是举手间的事,真是骇人万分,使另外的两人,不自禁打了两个寒噤,海萍还是不言不语,杀气笼罩,双手疾舞,青光闪电而出,分扑左右两人,危机一发,死运临头,突然银光再起,金风破空,从海萍后侧两面打到,冷风袭至,快捷无俦,海萍倏然吸气,神功陡收,反手再拍出两掌,当当两响,两柄银梭,被海萍斜震三丈,砸落山头。 他凝目看去,开山豹子在前,另两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在后,吼声如雷,腾挪奔进,海萍哼了一声,身法展动,硬往开山豹扑去,他刚走两步,身后的两个老者,已跟踪猛追,人未到,掌已出,合力反击,海萍前后受敌,杀机更重,索性伫足不进,猛可里反掌相抗。 这个当口,开山豹子和两个中年人已然攻到,形成五打一的局面,一声轰然大响,身后老者竟被海萍逼退了三步,然而,退而反进,再度出手,海萍招前顾后,丝毫不敢大意。 他知道眼前的五个人,绝不是无名之辈,从对方如山的劲力上已可断知。 盏茶的时间过去,胜败仍未分出,海萍不禁怒极,仰脸一声怒啸,双掌齐举,人随掌走,眨眼青气暴伸,直逼面前的中年汉子,他出决绝不留情,而且是十二成功劲。 两个汉子纵然厉害,也难抵挡这不可一世的天煞绝命神功,两声惨叫,鲜血由口中射出,双双毙命。 海萍怒目突瞪,抽臂翻腕,身形乍移,神功已冲着身后的老者发袭,来势快过了电光火石,凌厉万端。 老者心惊肉跳,刚要闪避,一声啊……当场杀死一个,另一个滚出两丈远逃得一命,海萍一声冷笑,侧身出掌,再照开山豹子集全力涌打过去。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十五 山头出现的六个人,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四个,躲退山后面一个,只剩下开山豹子一人,海萍反掌追袭,几乎是用上了全身之力。渡涛狂奔,排山倒海。 开山豹子名列八荒,功压群雄,但见了海萍这等的神力,也不禁色变魄飞,心胆具裂。他不敢出掌硬敌,横闪了几步,借力打力,将海萍的掌劲,往前面排除,这一着不能说不高明,竟将海萍惊得一愣一愣的,海萍阅历太差,这些凭经验得来的手法,他是无法理会的,除非打硬仗。 开山豹子见海萍发愣,迟不出手,喜怕共袭心间,登时决心一下,撤身往山后面就走。 不走还好,这一走,却提醒了海萍大喝道:“魔崽子,想走么?迟啦!” 纵身之下,掠出了四丈多远,紧逼开山豹子之后,开山豹子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一见海萍逼近,猝不及防的连攻三掌,海萍一震,真元反应立生,扬掌鼓劲,也回敬了三掌。 震响之后,海萍的扑势遽然阻住,开山豹子倒有后撤之机,海萍心中一急一气,撮口一声清啸,拔空三丈,居高临下,再向开山豹子扑去,他存心不愿放松八荒人物的任何一人,扑势特疾,人未到,掌力如雷,接连拍出。 开山豹子见海萍苦苦相逼,一横心,不退反进,搬出生平之力,一口气,也发出了七八掌之多,两人一上一下,打法别致,相持有半盏茶的工夫。 海萍大感不耐,挫腰拳腿,落在实地,扬掌伸指,展出天煞绝命手法,危机又生,生死立判,蓦地怪吼如雷,掌影缤纷,从两侧排到。 海萍顿然一震,功吸身挫,顺势照来劲攻出两掌。砰砰 震天巨响,激荡空际,绞起满空的尘土,耳边却听那尖锐的怪腔,喝道:“好小子,找了你两天,你倒在这儿逞能……” 海萍仰脸一看,啊! 原来是恶罗刹到了,在他身侧,还站着两个和她同样丑怪的老太婆,手中都握拐杖。 九毒娘子已和开山豹子在一块,愤恨满面,正谈论着铁塔魔君之事。 海萍的眼神,紧瞧着那两个不认识的老太婆,凭他的经验,这两老必定身怀绝技。 恶罗刹见海萍杀气未消,怒容满面,大喝道:“你将铁塔魔君弄到哪里去了!” “杀了!” “怎样杀法?” “断臂,挖眼,拔牙,最后再给他尝尝天罡逆血之苦,死活都难。” 这些话他说得轻松极了,但听在五个人的耳中,混身只冒冷气。 恶罗刹冷笑两声,道:“你太毒辣了,小心报应……” 海萍嘿嘿冷笑两声,怒道:“铁塔魔君活活钉死我苑伯父全家老幼,心地恶毒,举世无双,我这样处置他,还嫌太轻哩,哪个敢报应我?哼!” “自然有人报应你!” 海萍瞪目看去,原来侧立的老太婆之中,有一人已现杀机,突然喝喊。 他心里直发毛怒道:“你是谁?你不配?” 老婆婆吊睛眉蓦然一竖,喝道:“双面鬼婆的威名,闻者丧胆,谁说我不配!” “我请你回去终养天年,别作掌底冤鬼……” 海萍言厉色冷,气得那两个老婆婆丑脸发青,两人再也忍耐不住,同时喝道:“狂徒找死!”双拐顿地,排出砰砰之声,人影闪动,厉风陡起,分左右向海萍杀来。 海萍冷然一笑,错掌欺身,迎着双拐,一口气猛拍五掌,看他的掌锋锐厉无匹,然而,只一碰上双拐,锐势突消,威力大灭,海萍非常的不服帖,怒喝声中,再度拍出五掌。 这次的威力更强更猛,哪晓得罡气触拐,仍然化于无形,这一惊,的确非同小可。 他可是不明白双面鬼婆的两根拐杖,是“冷阴玄功”的极阴拐法,别看双拐轻而无劲,骨子里却隐藏数十年的真力,专门以奇诡的招法应战,这种“极阴拐法”,走的是阴柔路子,借力打力,越是阴罡之劲,载能从容化解,海萍经验不足,感到非常辣手,也震惊万分? 好在他虽是不能抢攻,却也不致被人家迫倒,急怒中,掌出指掠,绝命手,天罡掌,拼力击出,他几度狠拼,并未将敌方逼退半步。 这种打法,最耗真力,长久下去,海萍势必要被活活的累死不可,反观双面鬼婆两人,倒是十分沉着,招法奇诡,呼应得宜,两人出招抡拐,都夹着冷刺心骨的柔风,叫人难测高深,海萍从出道至今,从不用招法对敌,他打法硬朗,上手就有杀人致死的狠劲。 可是,眼下他连攻了二十多手,不但未将人杀死,反而处处感到碍手碍脚。 这是他第一次遇上劲敌,不禁暴怒难抑,心急如麻,片刻间,双方已互攻了三十多个照面。 恶罗刹神情大振,她料定海萍今日必死在双面鬼婆的拐下,忍不住怪声叫:“臭小子,你的天煞绝命手该神气不了吧,乖乖地领死吧,哈哈” 海萍听得更加急怒,倏地他想起了圣剑的追命招式,这是他失剑以后久未应用的绝技。 恶罗刹无端地刺激了他,逼得他急中生智,心中稍加盘算,决心立下,手中虽无圣剑,但身法招法,却大可配合天罡神功制敌。 当下一声清啸,掌力顿收,神功凝聚,身法突变,并指如剑,穿绕在双拐之中,以招克招,这是个突变之势,神奇的攻势,威厉万分,刹那之间,就逼得双面鬼婆节节后挫。 海萍只要得了理,哪肯饶人,啸声加急,身法蓦紧,天煞绝命,天罡掌,在奇异的身法招法之中,循环攻出。 但见他身如电闪,指掌翻飞,青气暴射,游走在双拐柔锋之内,如入无人之境。 双面鬼婆未料海萍变化得如此快速,一时之间,迫了个手忙脚乱,顿时情况大变,形势逆转,鬼婆功力固高,却阻挡不了他这凌厉威武的攻势,险象立现,急坏了旁立的恶罗刹和九毒娘子。 开山豹子看出情形不妙,恶念突生,阴森森地一笑,对九毒娘子道:“要杀死伍海萍,除非你我同时出手,方有希望,否则……” 九毒娘子幽然一叹,很快的截住道:“双面鬼婆威名早着,宁死也不愿要人助阵,你们突然伸手,只怕会气怒而走,丢下了我们,岂不白白地送死。” 开山豹子听得心中一寒,当时沉吟不语。许久,又听他诡异的一笑道:“令师若相权出手,只怕不会有此变化。” 九毒娘子微微一笑,两眼紧紧注视着拼斗,突地,海萍狠攻三招,真元暴发,竟将另一鬼婆的拐杖,震飞三四丈远,旋见海萍腾挪抢扑,奔势凶猛,鬼婆岌岌可危,险关已到。 九毒夫人芳心一动,高声呼道:“师父还不出手……” 话未落,恶罗刹已飞身掠出,冷阴玄功,应手而起,从海萍侧面拦杀,海萍杀气腾腾,目吐凶光,一见恶罗刹攻到,扑势一顿,两掌已相继反拍出去,丝丝之声,刺人心神。 恶罗刹晃了两晃,海萍也略感震撼。 “好小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拐!” 海萍嘿嘿冷笑,撤身左旋,左打恶罗刹,右挡扑进怒吼的双面鬼婆。 三个打一个,形成势均力敌。 开山豹子洋洋一笑,对九毒娘子道:“咱们上!” 九毒娘子心地何等毒辣,巴不得将海萍剁成肉泥,她哼一声,满脸杀气,头一点,当先扑进,从海萍背后发掌而攻,开山豹子紧追而上,抡掌如雷,夹击海萍。 五个高极一时的魔头,环打海萍一人,纵然是天罡神煞,混世再世,只怕也难占得上风,但海萍毫不畏惧,独力奋战,却找不出半点败象。 只见掌风怒吼,拐影如山,人形疾射,展开了亘古难见的一场生死恶拼,场面惨烈,怒吼激荡。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情势已大不如前。 伍海萍终是血肉之躯,他已死拼在前,如今,又加上三个强敌,时辰一拉长,出手应敌有些力不从心。况且,眼前的五个人,个个恨他入骨,攻击之间,都是出尽全力,不杀海萍,五个人的心气都难平抑,因此,海萍已居于劣势。 渐渐地,他额上已冒出了汗水,这样下去,纵不被杀死,也要活活地累死,这是他遭遇强敌最惊险的一次,如果没有双面鬼婆,就不会有这么严重。 又过去了半盏茶的工夫,海萍就守多攻少。他傲骨天生,这一显露败象,心性更加急躁,出手也没有方才威猛,有时还乱了章法,这是武学上最大的障碍,心浮气燥,败得也就更快,眼看伍海萍只有挨打的份儿,险象环生,千钧一发。 忽然山头之下,响起了两声怪吼,这吼声宏亮之极,盖过了这片惨烈的拼杀。打斗没有停止,但每个人的心情,却被这两声吼声震得忐忑不安,刹那间,山头下已出现一人,此人破衣褴衫,身躯魁梧,满头杂乱的短发,赤脚而拖着两只破脏的草鞋,踢蹋之声,频频传到,从他的身上看,满是零碎,连身带骨,也榨不出半斤油来,然而,他神目如电,老远就能看出他不是个平凡之辈。 此人乍见海萍危困之状,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也有被人整得不能还手的日子呀!哈哈哈……”大笑声中,人已到了恶斗这面。 海萍心中恨得只冒火,可是,他心中之火,却爆发不出来,那五个魔头可就嘀咕上了,他们都知道此人义满江湖,正直无私,假如他要帮海萍动手,五个人至少有三个脱不出海萍的毒手,但是,打斗正急,谁也没有工夫查询来人的用心。 他是谁?穷神是也!穷神一露面,本就心火大发,不过,他看出五个魔头之中,双面鬼婆的确是不该死,因此,他故意气海萍一下,而迟迟未出手,哪知他这一存慈悲心肠,几乎弄得抛骨荒野,丢掉了老命。 穷神冷眼旁观,忍不住喝道:“老鬼婆,这儿没有你混的啦!还不走么?” 用意虽善,人家却不领情。 “穷鬼,少在老婆子面前卖乖,今天非将这小子弄死不可。”话甫落,呼呼四拐,逼得海萍挫退了五步。 “你再不听话,可别怨我手下绝情。” “穷鬼你还不配!” “哈哈!我穷鬼善心难得善报,我看你还是快走的好……” “别不要脸了,滚远些!”双面鬼婆同时喝喊。 穷神杀机突现,排出两声笑道:“不见棺材不流泪,你要找死也是没有办法……” 人影晃动,劲力早发,环打恶罗刹和九毒娘子,海萍一见穷爷动手,他虽是又气又恨,却神情陡振,一声怒啸,真力突发,一口气狠命的发出四掌,这四掌之力,重如山崩,蓦将鬼婆迫退了六尺之多,一转身,见开山豹子正猛然扑到,不由杀心大起,喝吼如雷,天煞绝命手已然展出,青气掠动,罡威立生。激荡的空际,排出了阵阵咻咻之声。 开山豹子心头一凉,扑势顿挫,就地滚出了八步有余。 恶罗刹见开山豹子命在顷刻,一声暴吼,横跃而到,截住了海萍的去路,双面鬼婆气怒重重,两拐鼓动,反扑海萍,却被穷神掌势逼住,九毒娘子心如火焚,紧追恶罗刹之后,急打海萍侧背,局势已逐步形成了两面,穷神硬封双面鬼婆,海萍倒是独挡恶罗刹,九毒娘子,开山豹子三人。 海萍之厄已解,天下就等于是他的,只见他招发掌劈,脚踹手扬,罡风如山,青光漾漾,威武万端,反逼得眼前的三人.连大气都喘不过来。 片刻之间,九毒娘子已被他连续打中两次,退出一丈有余,魔头攻势受挫.,海萍威风八面,人影纷纵,晃眼间,海萍又迫近开山豹子。 只听他嘿嘿冷笑,喝道:“狗崽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开山豹子胆裂魂散,在掌力笼罩下,想撤身,的确是困难万分,恶罗刹心中大急,一横心,连人带掌,硬往海萍身上撞去,她要陪着开山豹子,和海萍同归于尽。 轰……拍……两声震天的大响,带着几声慑人的冷笑,打斗情况陡然一变,海萍突被人震退好几步,恶罗刹竟在海萍震退的刹那,横冲出两丈多远。 开山豹子在巨响声中,倒挫出十二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九毒娘子在恶罗刹从海萍身旁冲过的同时,被一股强劲,挡退了十步之多,这些情况,都发生在同一时间。 变生仓促,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突然又是几声冷笑,打破了暂时的沉寂,有人喝道:“穷鬼住手!” “哈哈!好啊,八荒人物已到了六位,只差沧海一奇,穷鬼算是开了眼界。” 海萍环扫两眼,场中人群面立,怒容满面,说话的是八荒第二把交椅恒河独叟。 在恒河独叟的左面,有铁剑秀士、七星真人,右面有火神怪杰、九毒娘子,身后却站着萎顿的开山豹子。 恒河独叟杀机凝重,冷冷哼道:“姓伍的,你杀死了铁塔魔君……” 海萍怒气上冲,冷冷地截住喝道:“活该!” “八荒人物也是你杀得的?” “哼!你们也别打算活下去。” 恒河独叟忍不住仰面呵呵狂笑,道:“狂徒啊!只怕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哈哈……” 笑声响澈云霄,悲壮凌人,蓦地山头之后,扬起滚滚尘土,人声鼎沸,奔腾不绝。海萍没有注意,昂扬万千,正待 遽见穷神脸色凝重,飞掠而至,沉声道:“你们是存心要在此处拼个存亡死活?” 恒河独叟冷笑两声回道:“如果你不过问的话,现在就可以走开!” “不走开呢?” “何苦来,要知我们的对手是姓伍的。” “我穷鬼的对手却是沧海一奇。” “你愿意毁灭?替姓伍的陪葬?” “嘿嘿!靠得住?” 恒河独叟杀机顿展,喝道:“我们念你成名不易,百般容忍,你得寸进尺,自寻死路,怎能怪八荒人物不够朋友。” 穷神怪眼猛翻,怒道:“这套少来,穷鬼软硬不吃,动手请早……”一语未落,山后吼声更响,人喊马嘶。 非但如此,另外三面山头也在此刻群起响应,声势相当骇人。 海萍心中蓦然一震,他明白事情不简单,不过他傲气仍存,杀焰重升,抢着喝道:“冤有头,债有主,姓伍的今天杀不了八荒人物,就是被八荒所杀,哈哈……哈哈……” 他狂笑三声,怒目圆瞪,神光疾射,接道:“纵让你们动员人山人海,姓伍的若血洗不了八荒魔头,就雪不了心中之恨……”话未说完,人已前了三步,正待 穷爷赶忙伸手一拦,滑稽地一笑,道:“别忙,要死么,不过是时间早晚,咱们先问问人家究竟打算怎样死法……” “哼!”恒河独叟和另外的几人,都被刺激得同声怒哼。 穷神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道:“就凭你八荒人物想将我们置之死地?” 恒河独叟冷然一笑道:“你的意思……” “不问清楚,死得不明不白,怪冤的嘛,哈哈!” “反正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就是了。” “这么说,你们请来不少的人马……” “那也不见得,你又从何而出此语?” 穷神脸色一整,冷笑道:“就眼下的几人,只怕还不是我们两人的敌手,不搬动人马,你们敢如此大胆?” 火神怪杰一声怒吼骂道:“放屁!你自以为了不起,咱得看你一文不值……” 七星真人一瞧穷神的神态,不禁心头猛震忙道:“老鬼!你不是在拖延时间,让姓伍的尽量恢复功力?” 穷神暗暗地一惊,眼神一瞟海萍,不由一喜,不动声色的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七星真人不屑地一声冷笑,道:“是与不是,心机都算白费。” “我穷鬼还是真的不信!” 恒河独叟大怒道:“不信咱们就给点颜色你们瞧瞧!” 海萍在穷神的暗助下,委实已将功力复元,他双目射出两道冷电,大喝道:“瞧就瞧,看掌!”他在养精蓄锐,心火蓦张,一声看掌,猛照恒河独叟劈去。 来势急猛,力如雷轰,恒河独叟心中一紧,双掌挥动,也立还颜色。砰……砰…… 恒河独叟两眼一花,身形晃了两晃,到底是退了一步暗喝道:“小子好厉害……” 惊喝未断,海萍二次掌力,陆续排出,力道比刚才的一掌还要凌厉。 恒河独叟又是一凛,扬手三晃,大喝道:“你们上!” 五掌同时在上字乍落之际,霍然攻出,穷神早已默运真力,一见五人同攻,他也一声大喝,单掌挥动,疾闪应攻,轰轰轰……几声闷雷似的暴响,震撼山野。八荒人物震得倒退七步,穷神和海萍也退了三尺。 此际,恶罗刹,双面鬼婆已齐集恒河独叟身侧,只听恒河独叟打怀中取出一只小哨,提气之间,连续吹了三次,哨音尖锐,声长刺耳。 穷神心中一动,两眼不停的扫视,嘴里却对海萍说道:“混战即将展开,你要拼力的杀,或可杀出沧海一奇……”这几句话说得非常急迫,几乎同恒河独叟的哨音同时停音。 这不过是一眨眼的时光,三座山头之下,走出三十多老少不同的江湖人物。 穷神翻目看去,差不多认识一半,大都是黑道枭雄,忙对海萍道:“八荒人物动员了黑道高手,你要小心对付……” 海萍冷哼一声,接道:“生死二字,早置之度外,穷爷放心……” “喘!你忘了真正的强敌是沧海一奇,纵然要死,也须和沧海一奇见个面,记住!你要见机行事?” “如何见机?” “小子,保存实力,能战则战,不能战要逃出此处,再找沧海一奇。” 海萍略加沉吟,道:“姓伍的没有被人打跑过……” “哼!亲仇未雪,江湖动乱已起,岂可因小失大,来啦……” 三面的黑道人物,已渐渐齐集在恒河独叟这面。 恒河独叟鬼眼眨动,高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伍的毁基焚屋,正是各位的大仇敌,咱们今天必要追命雪恨。” 此语甫落,群情激昂,一阵震动云空的暴吼道:“对,杀伍海萍雪恨……” 山头之后,就在这声暴吼中,又排出人吼马嘶,尘扬灰飘,不知埋伏多少人,声势骇人,气氛突紧。 “先发制人,上!”穷神老谋深算,趁机大喝。 海萍被他激励得豪气大发,杀焰顿炽,罡元满布,晃身逼进,没有发话,照恒河独叟连攻五掌,穷神这刻也没有慈悲心意,紧追海萍,硬向双面鬼婆、恶罗刹那面猛攻。 恒河独叟吃过了海萍的苦头,不敢硬碰,匆忙向后闪退,黑道人物十四五个,恰在此刻抢进,硬挡了海萍的锐锋,掌来掌往,雷轰山崩,猛烈异常,穷神这刻力敌双面鬼婆和恶罗刹,再加上九毒娘子和八个黑道人物,如此一来,穷神这面最为吃力。 好在全场是一场生死混战,以海萍和穷神的功力,纵然敌不住人多,但伤亡必定大得惊人,刹那间,疯狂而混乱的局面,出现在荒野山区。 这是违背武林常规的拼斗,亘古少见的恶杀,但见掌来掌住,劲力如山,人影幢幢,纵横遍野,海萍本就杀机特重,加上穷神的叮嘱,他更是无所顾虑,天罡真元发动之后,三掌不见功效,不禁吼啸连天,急怒中,又展出了天煞绝命手法,青气突出,有如十道穿钢的神箭,排出丝丝的破空之声,他身随气转,错眼之间,惨嗥已传。 地上已躺下了三具尸体,锐气陡增,锋芒毕露,越是得心应手,海萍的杀心也就越重。他星日闪射慑人的光辉,臂抡指伸,又是三声惨叫,三具尸体,变成六具。 黑道枭雄,个个大惊失色,这群人都是黑道上的领导人物,素来以凶狠毒辣称霸江湖。 他们都知道天煞绝命手的厉害,但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相信这种绝世的武功,简直有些近乎神奇的威力。因此,在心理上有了畏怯之感。 海萍只不过两手才出,地上就有六个尸体,骇人听闻,每个人心中都不免一紧。 就在这一震惊的刹那之间,海萍第三次的凌厉攻势,已然出手,青气暴射,寒风刺骨,等他们警觉起来,晚了!啊啊啊……接连五次惨凄慑人的狂叫,身形纷纷倒地,群枭哗然,大有逃生之念,海萍杀得正是在兴头之上,那容他们逃命,他身法快得出奇,白影纵横,正待出手,蓦地三声哨音,起自身后,怒吼之声,撼动山谷。 人潮澎湃,蜂拥而到,计算起来,剑影如云,连恒河独叟,七星真人,火神怪杰,铁剑秀士在内,共有五十多人,来势威猛之极,剑影如云,掌力似山,轰然而攻。 海萍此刻的功力,正展至巅峰状态,要知他自和烈火神君硬拼受伤之后,对武学一道,决不存固步自封的想法,他深知凭他现有的本领,实难雪洗深仇大恨,是以,他不断地推悟天罡神煞传给他的绝技。他本是资质特佳,秉赋上乘的练武之才,不用功则已,只要专心默悟,就能一通百通。 这些日子里,尤其在拼斗中,时常搬出以往未用的奇功,大多得心应手,此时见恒河独叟亲自带领枭雄狠攻,不禁怒起心头,杀焰横生,指掌同出,掌脚兼施,猛勇万端。 一时之间,剑影掌锋,纵横交错,展开史无前例的惨酷;恶斗,穷神那面,也是尸骨重重,惨况空前,这位生性怪僻的穷神,自知凭功力,没有海萍那么源源不绝,当然他的修为比海萍深厚,可是,海萍吃了雪参,又得有天罡神煞的天罡真元,穷神再高,也比不上海萍这奇特的遇合,因此,他仗恃神功,和十年来的打斗经验,搭上手,就一轮恶攻。 这是他数十年来第一次拼命打法,不这样,就难以活命,两个照面一过,死亡之神,已向黑道人物招手了,几乎是在海萍得手的同时,穷神也连毙八名高手,他丝毫不敢放松,绝技展开,惨嗥不停,尸首也逐渐加多。 穷神心中正喜,满以为胜算在握,于是,手法更辣攻,势更厉。双面鬼婆、恶罗刹、九毒娘子,也有些心胆皆寒,渐萌退志,突然哨音连续排出,人形骚动,纵横奔跃,援军已抢窜而到,杀声震耳,威势迫人,穷神一见,早将原有的喜意,消于无形。代之而起的,是寒意,是死亡边缘,是绝路…… 在这种场合之下,跑是跑不了的,而且也不能跑,否则,穷爷这辈子也算完了,唯一的出路,是拼…… 穷神攻守有方,铁掌翻飞,怪眼掠动,不放松任何一面,他深知今日的局面,对自己非常的不利,故而出手之下,决不容情,眨眼之间,就被他杀死五六个。 凄惨的气氛,笼罩住这极少人迹的荒山,恶拼的镜头,是踏近艳魔岛的最后一站,沧海一奇原形,也将在这场生死决斗下揭开,八荒人物,在这刻半步也不愿退让,他们抛却了江湖道义,破除了骗人的假面具,恶狠狠地,恨不得将海萍和穷神剁成肉泥。 他们都明白,只有在这场决战中取胜,才能奠定独霸江湖的野心,这是有心的安排,人数源源而增,尽管海萍杀机重重,穷神威猛无俦,也难退半步,冲出重围。 人不住的增加,尸首也一具一具排列。但没有退让,简直就形成两座人墙。 海萍几度狠扑,尸飞人倒,却没有阻住这群亡命徒抢攻。 沧海一奇的毒计,他要毁灭唯一的强敌伍海萍。然而,他养精蓄锐,自己从不出面,而驱使这群狂徒替他卖命。江湖末日,人间地狱,这是沧海一奇的拿手杰作,他要亲手制造三十年后第二次大屠杀,惨况空间,令人鼻酸。 半个时辰过去了,局面没有好转,海萍始终没有停手,他满脑子的怨恨,满腔的悲愤,杀杀杀……活生生的人倒下了,继续填补,杀不尽杀,他没感觉,尽力施为,杀光了才能称心满意,可是穷神惨了,他没有海萍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硬心肠,他没有源源不绝的神功。 死的人多了,别人没有心酸,他自己反倒手软心乱,锐气大消,这个当口,他汗流浃背,真力不继,有些手忙脚乱,尸首刺激了他,惨嚎刺激了他,鲜血刺激了他,一代大侠,落得身败名裂,心神散乱的穷神,已受了两次创伤,头上的汗珠,像黄豆般滚滚而流出。 他不信他会落得抛骨荒野,然而,眼前的景况,却又千真万确,不信归不信,事实终是事实,渐渐的,他全部受制于人,残余的力道,不足以制人死命,于是,人家凶狠了,攻势越凌厉,打法也更毒辣,杀死了穷神,全力对付伍海萍一个人。 刹那间,穷神又被人家打中两掌,头眩眼花,摇晃着挥掌猛扑,但,无济于事,只等他力尽筋竭,就要将他劈成肉酱,替已死的人报仇。穷神已变成了釜底薪,网中鱼,死神在向他招手,生死一发,惊险万端,他像有自知必死之明,忽然,悲壮而凄惨的狂笑三声,大吼道:“今日未杀沧海一奇,而死于群丑之手,纵死也难瞑目,你们来吧!” 他怪眼猛翻,血丝满布,龇牙咧嘴,须发皆张,怪极可怖,一声来吧,突然双手当胸一抱,大步朝人群走去,这种举动突兀怪异,反将双面鬼婆等人吓了一跳,不期然地后退了两步。事实上他明知打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何不干脆不还手让人劈死来得痛快。 双面鬼婆他们一退,黑道枭雄却向前逼近了两步,倏地身后劲力狂啸,眨眼即到。 砰地一声,穷神挨了一记重的,两眼一黑,一口淤血,堵要塞喉间,踉跄两步,当时就扑倒在地,双面鬼婆他们这才明白穷神的原意,九毒娘子和开山豹子恨透了穷鬼,机会难得,两人左右奔出。嘿嘿嘿……接连几声冷笑,举掌间,正待 清啸突起,白影飘落,一声怒喝,鼓掌如风,挥掠不停,霎时间,青气疾射,快如电光石火。啊啊啊……五声怪叫,开山豹子首当其冲,当时就尸飞血喷,死于非命。 九毒娘子本是劫难难逃,不过,她距离双面鬼婆较近,急遽中,却被双面鬼婆挡了一阵,逃脱一死,就这样,已吓得她粉脸苍白,芳心几乎跳出了口腔。 这人是谁?他是玉书生伍海萍,也是穷神命不该绝,他无端的发出几声狂笑,而引起海萍的心惊,海萍杀的正是在兴头上,忽听穷神怪笑,当时就觉得不对,恶拼中,掠目一看,不由心胆皆裂,忿火千丈,他心忖穷神本可逍遥自在,为了他,而到此送命,该多令人不忍,否则,海萍将会终身抱恨。 他不能眼睁睁地让穷神死去,神勇陡生,以十二成真力,连杀了十个枭汉,拔空而起。 他拧身空中,振臂中,如流星坠地,斜飞而到,他身在空际,正赶上九毒娘子和开山豹子要下毒手,海萍急了,怒啸腾起,天煞绝命手,突然发出,杀死了四个黑道枭雄。 开山豹子就死在几声冷笑的工夫上,如果他上来就立刻动手,穷神早就完了,海萍即使抢救,在时间上也不许可,活该开山豹子倒楣,也是他作孽太多,死得不冤。 海萍心如刀绞,杀机更重,他不敢离开穷神半步,天煞绝命手不住的展动。 青气环射下,两丈以内,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人山人海,在八荒人物指挥下,猛力地攻,狂声地吼,都拥集在这一面,危机没有解除,紧张仍然存在。 假若再有一盏热茶的时间,海萍就无法再支撑下去,天煞绝命手最耗真力,他不敢追攻,只能不移步的防守,更不敢停止不攻。 在这种情况下,时辰长了,海萍将和穷神一样的完蛋,好在他神思敏慧,虽在被困之中,却不住的默想脱困之法,一秒秒,一刻刻的时辰,是不容情的晃过,每经过一刻,海萍的功力也减弱几分,逐渐地,青气锐光大减,手法顿慢。 怒吼之声,反而强烈,地动山摇,慑人心魄,海萍心中之忧忿,不比穷神时才之态稍弱,但他宁和穷神死在此处,也不愿独自逃生。危机已现,生死关头。 蓦地怒啸起自山头,接着又传来几声清脆的冷笑。 海萍乍听怒啸,不由得神情大振,惊喜欲狂,接着,他又听见那几声清脆的冷笑,更是庆幸万千,心里激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兴奋。 他知道眼前的厄运,可以从容化解,因而,功力也就不期然的硬朗起来,萎顿的心身,等于打了一针兴奋剂。 这个节骨眼上,忽听山头下有人大喝道:“鬼女娃,你算得真准,老叫化佩服……” 此语未尽,一阵银铃似的娇笑,打断了那声喝叫接道:“别佩服啦!穷鬼那条命都快报销啦!快动手嘛!” 旋听一声狂吼,踢蹋之声,快捷无匹的朝海萍这面响动。 就在脚步震动之际,娇滴滴的话声又起道:“你们也别闲着,快去助阵。” “遵命!” 人影飘动,飕飕不绝。 海萍心已泰然,笃定得紧。蓦然纷纷向两侧排倒,烈风腾射,吼声如雷,一晃眼,场中落下那位威慑武林的圣杰老叫化子,老化子双目一二睹穷神,心中感到一阵黯然。 海萍杀心又炽,目射凶光,道:“老哥哥,你照应穷爷,让我来杀这群魔崽子……” 话甫落,人声鼎沸,惨嗥连天,勾起一片鬼哭神嚎的画面,首先露面的铁笛追魂,只见他笛舞光洒,锋锐难当,碰者伤,挡者亡,紧接着是铁汉宗元,那条钢娃娃鼓动如风,虎入狼群,眨眼间就死了十几个人。 在他之后,又出现了圣手秀士,江南商隐,笑面郎君,胭脂堡的脂粉金蝶兄转和千面怪人,除此之外,还有八个红衣大汉。 十多人专往人多的方面冲动,又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在他们的三人面前,那还怕不一展本身绝学,大显威风,求取表现,海萍未经老叫化的同意,并未立即走开。 这刻,他见危困已破,心安理得,星目展动,发现双面鬼婆,恶罗刹,九毒娘子四个人在一起,正往恒河独叟这面会齐。 他生怕这几个魔头兔脱,一拉圣丐,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穷神,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就朝双面鬼婆那面截去。 圣丐可不敢再动手了,功力凝集,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全力保护穷神。 场中的变化,已成四零五落,等于是乌合之众,分成十几处恶拼,且说海萍穿越人群,迅疾赶扑,早拦在双面鬼婆等人的面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没有话说怒喝道:“魔崽子!还狠吧……”狂焰腾飘,连人带掌,照这四人撞去。 论功力,海萍要强,论人数,是四与一之比,可是海萍这时形同拼命,功发绝顶,一掌接一掌,掌掌相连,双面鬼婆的极阴拐法,也以全力相抗,恶罗刹师徒的冷阴玄功,展至极限,拼命反击,一场生死搏斗,再度出现荒野。 左面的恒河独叟、七星真人,铁剑秀士,火神怪杰,正由铁笛追魂,江南商隐,圣手秀士,铁汉宗元四人截住,分成四对扑杀。 右面的八个红衣大汉,力杀二十多个黑道高手,目前尚不见生死,千面怪人和胭脂堡兄妹,专门堵杀四下奔逃的黑道枭雄,一时杀声震耳,惨叫迫人。 诺大的人潮,只在这几人现身之际,已纷纷瓦解,四分五烈,不到盏茶的功夫,海萍威力大展,天煞绝命手第三度出手,但见青光涌现,闪耀空际,分向双面鬼婆,恶罗刹,九毒娘子猛袭,假如不是海萍一度被困力弱,只怕四人之中,至少有两人暴尸此处。 海萍虽然杀心凝重,但在此刻只能占取优势,若要将她们杀死,似乎不易办到。这场面僵持至今,除黑道人物伤亡较重之外,却不见另有死伤。 脆生生的冷笑,又起自山下,这是娉婷公主,她秀眉轻锁,芳心不住地盘算沧海一奇是不是在此时出现,但她失望了,沧海一奇根本没有消息。 她稍一沉吟道:“公公,你去照应那个穷神,要老叫化帮姓伍的扫荡这群魔头。” 索命翁心头一震,忙道:“孩子,沧海一奇若在此时出现,丢下婆婆一人,只怕无法照顾你……” “嗯!我断定沧海一奇不会来了,打杀再拖下去,恐怕另有变化,快去!” 索命翁还想说什么,忽见铁拐婆婆老眼一瞪,怒喝道:“你不将穷鬼抱到我们这面来么?” 索命翁神色一懔,哪敢多言,一纵身,就到了老叫化身旁,干笑道:“化子,穷鬼交给我,快去帮姓伍的动手。” 圣丐翻眼望了索命翁两眼,问道:“是不是鬼丫头说的?” “对啦!你不放心?” “是鬼丫头的主意,老叫化放心啦!” 索命翁气得哼了两声,抱起穷神转身飞纵而去。 圣丐怪眼环扫全场,只见尸山血海,忍不住打了两个寒战,抬步往海萍那面走去说道:“小子,鬼婆交给我啦……” 呼呼两掌,居中而发,身如闪电,插阻在四个魔头的中间,去掉两个强敌,海萍可就气焰万丈。 他恨起心头,豪壮之气,油然而发,憋不住仰脸一声狂笑道:“本应十五天之后取你们这命,今天小爷要破例失信,提前几天请你们到阴间报到……”掌出之间,话已说完。 十指突张,青气蓬发,宛如十道剑光,排出丝丝之声,锐厉极了。 九毒娘子知道今天之战,绝难逃出毒手,一横心,使出平生之力,贴地俯冲,她闪过了海萍的天煞绝命手,展开近身肉搏,如此一来,逼得海萍不得不疾将神功吸住,一侧身,让过了九毒娘子。九毒娘子身法快极,就在海萍侧身的刹那,跃扑过去,掠掌猛攻。 海萍嘿嘿两声冷笑,真元发动,不退反进,他身形怪异得出奇,探臂张指,一下就扣住了九毒娘子左腕,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大出九毒娘子意料之外。 恶罗刹本来被海萍的神功逼退,一见爱徒扑近,她也相继追去,但她稍稍的晚了一点,九毒娘子已被海萍制住,恶罗刹一声狂吼,拼命抢攻,人也照样的冲出。 海萍阴阴一笑,神功轻展,照九毒娘子柳腰一托,娇躯悬空,将她当作兵刃,照恶罗刹砸去,恶罗刹眼睛红得像火,长发都根根竖立,咬牙切齿,吓得倒退了两步。 海萍伫足瞪目,冷哼道:“几年前,她将我一掌劈落万丈绝涧,几乎葬身蛇腹,冤冤相报,她应该死……”话说完,双劈奋力一震,刷地一声,九毒娘子像是脱弦之箭,飕…… 直向恶罗刹撞去,力大如山。 恶罗刹心如刀割,钢牙一挫,侧身展臂,她想硬接九毒娘子,哪晓得海萍并未放松,九毒娘子出手,他也随后窜掠过来。 恶罗刹刚出手,他双掌以十二成功力,轰然推出,狂涛怒卷,力如山崩。 啊……砰……一声震慑人心的惨叫,恶罗刹口喷血箭,挫退了十多步,倒地身亡,九毒娘子已砸上山石,骨断筋折,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海萍放眼望了望两具尸首,心气平静了许多,英俊的脸上,也展出了些微笑意。 蓦地他杀机倏现,俊脸紧绷,转动身形,面对八荒人物那面,不禁大大地一愣。 原来他突然想起了恒河独叟等人,哪知当他转身之际,发觉四个活的八荒人物,不知去向,铁笛追魂,江南商隐,铁汉宗元,圣手秀士,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海萍非常懊恼,他最恨的是八荒人物,因此,他呆立场中,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几声清脆的娇笑,传入耳际,使他又惊喜起来。 “呆着干吗!人家见你杀死了恶罗刹和九毒娘子,早就吓得四散而逃了。” 海萍星目射出两道异样的光彩,转瞧着娉婷公主道:“他们也太不中用了,几个八荒人物也收拾不了……” “哼……哼……哼……”三声冷哼,发自山侧,截断海萍之言。 恰在此刻,铁笛追魂和江南商隐等人,已现身而出。 江南商隐瞪了海萍一眼,却对娉婷公主道:“怪只怪我们的功力不如人,让他们逃出重困……” 娉婷公主淡淡一笑,接道:“真的吗?” 江南商隐不禁一震,说不出半句话来。 娉婷公主又冷然一笑,继道:“明明是你们有意放他们逃生,却偏偏要来欺骗我,违背信条,将延长受我指挥的期限一个月……” 铁笛追魂抢身而出,冷笑道:“八荒人物的功力,与我们不相上下……” 娉婷公主玉手轻挥,拦住道:“我不是要你们非杀他不可,而是要你们困住他们,自有人收拾他们,这一点也办不到?” 铁笛追魂哑口无言,闪退一旁。 “鬼丫头,别乱责备人好不好,老叫化也困不住双面鬼婆哩。哈哈哈……” “八荒人物和双面鬼婆不同,人家姓伍的不愿意啦!” 海萍俊脸一红,讪讪然转对圣丐道:“谢谢老哥哥援手……” “得啦!要不是鬼丫头,老叫化想来还来不了,谢谢她吧!” 海萍微微一笑,缓缓冲着娉婷公主行去,他还未走到娉婷的身边,一眼看出穷神盘膝端坐,正在运功调息。 海萍一阵难过,忘了道谢,急道:“他……” 娉婷公主一笑,很快的接道:“他不碍事,淤血已出,只要调息片刻,就能复原。” “真的?” “我几时骗过你?” 圣丐呵呵一笑道:“放心吧!穷鬼死不了。”他哈哈一笑,怪眼紧盯着娉婷公主,又道:“鬼丫头,艳魔岛势在必行,你的鬼点子也该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娉婷公主笑了一下,道:“只怕人家不愿听啊!” 海萍心里雪亮了,他知道这句话是冲着他说的,忙道:“小姐,别卖关子了好吗!” 海萍跨进了好几步,道:“全凭公主吩咐。” 这是他自和娉婷公主相见以来,第一次如此恭顺。 娉婷公主心花怒放,玉指指了穷神,道:“等他醒过来再走。” 数十道目光,投射在穷神身上。 狠恶的拼斗,留下来的是尸骨遍野,血凝成河,紧迫的气氛,保持了一个多时辰.如此,又归于寂静。 微风吹袭在她的脸上,秀发扬动,更增加了她的妩媚,一种青春的活力,也表现在她的眉目之间,天仙化人,闭月羞花,谁见了也要心跳脸热。 穷神已全部好转,双眼睁动,瞥了所有的人一眼,感慨万千的一叹,道:“阎王不收我穷鬼,还要我多受几年活罪,唉……” 圣丐又是一声大笑,道:“别婆婆妈妈的啦!咱们该走了。” 这一次,海萍却不离娉婷公主身侧,相扶而行。 索命翁和铁笛追魂等人先走,圣丐和穷神断后,铁拐婆婆却紧随海萍身后,听候调遣。 行进的方向,都是娉婷公主指挥的。 顷刻,山头上的一座古庙内,变得十分热闹,十多人齐集庙内,平添了几分生气。 娉婷公主秀目转了两转,对铁笛追魂道:“你带着他们巡视庙的周围,发现有人窥探,杀无赦。” “遵命!” 人影抢纵,向庙外飞出。 大庙之中,只剩下圣丐、穷神、伍海萍、索命翁、铁拐婆婆,和娉婷公主六个人。 娉婷公主依靠在神龛之前,瞟了海萍一眼,嫣然而笑,突然问道:“你知道艳魔岛在什么地方?” “不是在南海吗!” “哈哈……”公主娇笑了许久,方道:“你就是找一辈子,只怕你也找不着艳魔岛。”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圣丐急道:“鬼丫头,少来这一套好不好?” 娉婷公主玉面一整,道:“艳魔岛就在断魂崖的最尾端,沧海一奇经过了几十年的建筑,而定名为艳魔岛。” “你怎么知道的?”海萍问。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儿戏,绝不骗你,等见着沧海一奇,还有更使人惊讶的事情出现。” 娉婷公主环扫了众人一眼,又道:“艳魔岛宽广无比,美女如云,到处都是机关,单那沧海一奇的替身,就有五人之多……” 穷神惊得啊了一声,海萍张口结舌,圣丐连连摇头,都讶异娉婷公主从何而知这许多消息。 接着,她淡淡一笑道:“此人生性奸诈,城府极深,手段毒辣,他能支配江湖上备派的人替他卖命,就非普通人能办得到……” 她略略的喘了口气,道:“他极少露面江湖,但江湖大势,了若指掌,这次若非伍海萍与他正面为敌,他还不至于劳师动众。” 海萍心中一动,接问道:“九大门派及各帮被杀的惨案,是不是沧海一奇所为?” 娉婷公主沉思片刻,道:“只有这几次是他亲手而作的案子。” 穷神很快地说道:“他怎么也会天煞绝命手?” 娉婷微微一笑道:“这太简单了,墨龙圣剑的剑匣之上,刻有天煞绝命手的心法,以伍海萍失剑的日子计算,这手绝技,沧海一奇是应该练会的。” 语惊四座,都瞠目结舌。 圣丐眉头一皱,道:“老叫化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娉婷微微一笑道:“除海萍之外,没有人是沧海一奇的敌手。” 圣丐听得大大的一震,大声道:“独臂大师和半面神尼分赴艳魔岛,此时此境,恐怕要吃大亏……” “不要紧,沧海一奇不但不会杀这两人,而且还会退还圣剑。” “为什么?”大家同时惊问。 “沧海一奇仁义满布武林,其实都是假的,在他假面具未被揭开之前,他要尽量地拉拢有威望的人物,好替他说话,老化子如果去讨圣剑,他同样的会热诚接待,绝不得罪你的呢!” 圣丐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海萍大不服帖,怒道:“他就是三头六臂,我也要砸扁了他!” “他不与你正面为敌,你又怎么办?” 海萍一怔,却又听她说道:“越接近艳魔岛,越是危险百出,由此前进,还有几场硬仗,只要我们协力同心,终有成功的一日。” 穷神笑道:“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你和老化子趁早找着独臂大师和半面神尼,讨回圣剑,到最后,海萍仗持圣剑,方能取胜……”她顿了顿,又道:“伍海萍仍然是单枪匹马,我专门接应他,到艳魔岛会齐。” 圣丐呵呵一笑道:“老化子活了这把年纪,反不如鬼丫头精细,就这么吧!” 人影闪动,穷神和圣丐已出庙而去。 无形之中,这些武林豪杰,团结成反抗沧海一奇的一派,他们,也在无形中接受了娉婷公主的调度。 这群武林圣杰,以维护江湖正义为志,以击破沧海一奇的狡诈、诡谋为目标。 虽然像圣丐这等高人,也能够抛却私人威望,听一个女娃的调度,的确值得钦佩。 海萍心中有股子说不蹬的不舒服,他曾经说过绝不屈服在娉婷公主手下,然而,圣丐都乐于从命,他也只好强忍心头之气,勉强说道:“我也该走了,你我何时再见?” 娉婷公主毫无留恋之态,淡淡一笑道:“这一路,我们随时有机会见面,我希望你小心从事,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 玉面绯红,娇羞万状,也就无法继续说下去。她粉颈低垂,那种媚柔之态,纵是铁打的心肠,也要被她溶化。 海萍心中一瓤身不由已地跨进两步,很想…… 突然,他心中猛跳,俊脸红得像一团火,急忖道:“铁拐婆婆和索命翁都在此处,怎能如此荒唐……” 想到此处,赶忙将前进的身子,悄悄的后移过去,同时,很羞涩的,慢慢地回头看去,哈!一公一婆,早就不知去向。 海萍心胆一壮,大步走去,一拉娉婷公主的玉臂,轻轻往怀中一带。 “嗯……哟……”她立脚不住,翠眉紧皱,双臂生痛,可是,芳心却是欣喜地倒在海萍的怀里,娇笑道:“我的臂快被你捏断啦!” 海萍大吃一惊,两手蓦松,就势往她柳腰一围笑道:“你的心碎了是不是?叫我拿什么来报答你?” “嗯!不要嘛……” 水汪汪的秋波,醉人的甜笑,媚人的娇态,找不出一点瑕疵。 海萍怔住了,星目圆瞪,对着她仰望的玉面,陶陶然…… 彼此间好像具有吸力的磁石,呼吸短促,他,压紧了她的樱唇。 良久,良久,没有分开,不像是两个人在一块。 心跳加剧,热血沸腾,纵是干军万马,山崩,他无法使他们分开。 她渴望有这么一天,她热情奔放,终于,达到她的愿望。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方听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骨软筋酥,移过了樱唇,娇喘道:“唉,几乎使我喘不过气来……” 海萍浑身像火样的烫人,他几乎要爆炸,要疯狂…… 不等她往下说,吻,热烈的吻。他要用本身的热量,来溶化怀中的玉人。 她满足了,奔放出醉人的笑,洋溢在这座古庙之中,连那几尊古佛,也展出了甜笑。 古庙,荒芜得从无人迹,在此时,却充满了无限的春意。 两人都是心高气傲,才华过人,在他俩的心目中,只有对方,才是真正的心上人。 偏偏他们却硬在嘴上,想在心里,谁也不肯将就谁,谁也不肯服帖谁。 因此,满肚子的甜蜜想法,满肚子浓情蜜意,却硬生生憋住而不肯流露出来,多少日的思想之苦,多少日子的美梦,陡然地发泄在此际,实现在此刻,啊…… 情火奔放,热爱沸腾,简直就像是江河堤溃,的确是无法收拾。 也不知经过了几许时刻,也许是娉婷公主真的被海萍搂得太紧而喘不过气来,蓦地她银牙错动,狠狠地咬了他一下。 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咬的是舌尖,海萍痛得哎哟一声,双手陡松,沸腾的热血,突然降到冰点。 他忍不住星目急扬,只见她娇羞万状,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笑。 娉婷笑道:“冤家!嗯!差点将我闷死啦!” 海萍恍然大悟,莺声燕语,环绕耳际,玉面娇姿,不离眼前,真是秀色可餐,他双目射出了火样的光华,紧紧地看着她,压根就舍不得移开。 “有什么好看?我脸上又没有花,馋相!” 海萍霍然而笑,接道:“比花还要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你真的当之无愧。” “真的吗?”她笑得更甜。 “当然真的,我是不会奉承人的。” 娉婷公主娇滴滴的笑了好半会,方道:“你可不许再气我了。” “我几时气你来?” “前些日几乎将我气死,你还不认账?” 海萍又是一荡,心生内疚,道:“我会尽量补偿你的损失……”话未落,直眉瞪眼,又朝公主面前走去。 她打心里就爱他,巴不得他紧紧拥抱着,永远永远不要离开。然而,大敌当前,亲仇未雪,武林安危,都系于海萍的身上。 一股正义之气,侵袭着她的心中,于是,她狠了狠心,摇手急道:“别……别……有人来啦……” 海萍心头一愕,侧耳一听,静悄悄的,正待 蓦地一声:“老鬼!叫他们回来,我们也该走啦!”是铁拐婆婆的声音,起自门外。 海萍冲着她作了个怪相,一闪身,退到庙门口,大声道:“海萍先走一步,艳魔岛再见。” 娉婷公主脸上忽然泛起一层黯淡之色,幽幽地说道:“你别忘了我们刚才的……”红霞疾升,羞得难以启齿,玩弄衣角。。 海萍望了望门外,急跨几步,握住她的柔荑,笑道:“没有你,海萍绝不独生人世,放心,纵然是死,也将死在一块……” 娉婷公主脸色突然一变,玉掌疾张,扪住他的口,叹口气,道:“你怎么专说这些不吉祥的话,唉!难道我们真的会……”她隐含泪珠,泛起凄凉的色彩。 海萍话出如风,也感到有股子说不出幽凉味道,再见公主如此神丧,更是心乱如麻,见她取出一物,道:“唉!你该走了,凡事谨慎小心,但愿天长日久,永不再分,你收下这条白绢,权作兵刃,也算是我的礼物,见了它,等于见我,再见……” 海萍点了点头,收妥白绢,轻轻地又吻了她一下,方大步而行,往庙外走去。 娉婷公主怔怔出神,芳心忽然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似乎感到有种不祥的征兆,应在两人之间。 脚步声自庙外传来,铁拐婆婆急奔而入。 老婆婆一见公主目含泪珠,惊惶万状,忙问道:“是那小子又欺侮你了?哼!” 她没有表示,只是摇了摇头。 “孩子,你怎么哭了” 她仍然没有说话,还是在摇头。 铁拐婆婆心里可着起慌来了,很快的问道:“老婆子将你带得这样大,难道有话还不能对我说嘛!” 公主潸然泪下,幽幽一叹,道:“他对我很好,只是……” “孩子,快说呀!别急死我老婆子。” “唉!婆婆!我突然有了预感,我们两人只怕不会结合的……” “他既然对你倾心,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娉婷公主拭干了泪水,又是一声凄苦的长叹,道:“我心里的感应,非常灵验,他临别说出不吉之言,到头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说不定我们都难留在人间……” 铁拐婆婆噗嗤一笑道:“孩子,别傻啦!你们都不是每命相,老天保佑,必定会双修到老,恩爱……” “老婆子!咱们可以动身了吧?”索命翁在庙外高声大嚷,打断了铁拐婆婆的话。 娉婷公主一挥手说道:“我们现在就走!” “请公主登轿!”八个红衣大汉,已将藤轿架好,敬候公主出庙。 娉婷公主脸色凝重,在铁拐婆婆搀扶下,已步出庙外,缓缓登上藤轿。 一声吆喝,铁笛追魂等人当先而行,一翁一婆,紧随藤轿左右,疾步而去。 这位娉婷公主精通数理之学,对海萍临别之言,作一番推敲,她虽然得不出答案,但,心里作怪,总觉得有不祥之兆,降临她的身上,或是海萍。 也许是她爱护海萍心切,而生出相反的作用,而触发心理反常。 且说海萍洋洋得意,心无城府地漫步而走,他没有娉婷公主的幽伤想法,也不将沧海一奇放在心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忘记一切,蓦地心中一阵猛烈的跳动,脚下陡然停住急忖道:“糟!苑小玲虽然被害,吕小芳尚在人间,她和我情深似海,如今我又和娉婷相爱,将来该怎么办呢……”心急如火,双手乱搓,完全没有主张。 要知海萍心性淳厚,直爽无比,一旦有了难题,就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走也不好,不走又难过,正在忧愁之间,忽然几声清脆的冷笑,直传耳际,海萍听来一惊,登将心中的忧虑,抛得干干净净。 转眼看去,红影数道,向他这面疾射。 刹那之间,那几道红影,已落在海萍的前端两丈远的山海萍顺目瞧去,敢情是八个红衣持剑的十三四岁的孩童,红衣童子长得都极标致,但脸色都冷得如冰,而且都是杀机凝重。 海萍觉得怪好玩的,不免多看了几眼。 “呔!你就是玉书生伍海萍?”带头的红衣童子扬声喝问,态度横强。 海萍冷然一笑道:“不错,我正是伍海萍。” 此语甫落,八个童子容颜更紧,飕地一声,分散成八个方位,怒目而立。 海萍一见情势不对,怒道:“你们是不是要打架?” “要杀你!” “杀我?” “对了!” 海萍哈哈一笑,道:“谁要你们来杀我?” “奉沧海岛主之命杀你。” 这沧海岛主四字,顿然激起了海萍的杀机,只见他面孔一扳,双目射出两道寒光,冷笑道:“不要白白的送死,去叫沧海一奇出来。” “呸!你还不配见沧海岛主,杀!”为首的红衣童子语出讽刺,一声杀,八道红影,迅快绝伦地向海萍围攻过来。 海萍哪将这八个红衣童子放在心上,随手拍出四掌,打算将他们逼退就算了。 那知大谬不然,那八个红衣童子非但未被逼退,反而化除了海萍的掌力,八人分成四对,忽上忽下,忽进忽退,给海萍一阵恶攻。 海萍大大的一惊,轻视之心,不敢再有,掌力中,夹有剑招,狠狠的还击。八个红衣童子功力非凡,配合得天衣无缝。 四个方位,在海萍狠击中,倏地一变,形成八个角度,四上四下,双攻双防。 一时之间,剑影翩翩,银光大起,反迫得海萍有功难施,应对困难。 要知这几个童子,是沧海一奇亲手训练出来的前岛侍卫,八柄银剑,配合独创的八仙剑阵,能攻能防,且能卸却对方的掌力。 这八个童子轻易不使出战,只要出战,必要成功,端的厉害。 海萍做梦也未料到八个小娃儿是这等凌厉,左冲右突,几乎吃了大亏,他心中大急,也愤怒异常。 突然间他想起了娉婷公主给他的那卷白绢,匆匆想道:“她说白绢可作兵刃,何不取出一试……”心念之下,探手入怀,只听刷地一声,一道白芒,从怀中抡出。 他功力深厚,贯力在长达一丈三四的白绢上,排出了沙沙之声。 这白绢经他抡动,刚柔两便,能近能远,仿佛一匹白练,环绕那八个童子,如此一来,阵脚稳住了,八柄短剑,却不敢冲入白绢厉锋范围之内。 海萍不禁神情一振,长声清啸,左掌右绢,轮番向八个童子攻去,但见白虹飞舞,掌飙如云,火般的反击。 八个红衣童子所恃仗的是那套剑阵,本身的功力,的确有限得紧。 如今被海萍远打近击,剑阵大乱,压根就发生不了作用,因此,险象环生,命在顷刻。 眨眼的工夫,八柄银剑,却被海萍绞飞了五柄。 如果海萍要取他们的性命,只是举手之劳,可他也是个大孩子,他童心未泯,对这八个孩童,却存了喜欢之心。 他不忍心陡下毒手,大声喝道:“要命的,放下剑听候问话,否则,杀得你们一个也不留!” 八个红衣童子脸上却露出了惊慌恐惧之情,都想活命,却不敢停手。 海萍不禁大怒,白绢抖动,迎空疾卷,噗噗!两声过去,两个红衣童子竟被他卷翻了三个跟斗,摔得头破血流,疼痛非常,卧地不起。 热泪自那两个孩子眼中流出,状极可怜! 海萍又是一声大喝道:“我不杀你们,快住手!” 这次倒是灵验得很,六个孩子垂手而立,但,小眼睛仍然不停地四下偷瞧,脸色吓得惨白。 海萍看得心中十分不忍,忙道:“不要怕,我绝不伤害你们,过来!” 没有移动,眼神外瞟,几个孩子心里却骂道:“废话!我哪里是怕你……” 海萍毫无心胸,没有理会这些,冷冷地问道:“沧海一奇在什么地方?” “……”毫无反应,小脸蛋更是惨白。 “呔!沧海一奇在哪里,听见没有?”海萍这一怒喝,杀气笼罩,几个孩子吓得机灵灵打了几个冷颤。 中间领头的红衣童子迫不得已,颤声道:“岛主在……啊……”惨叫一声,红衣童子倒地而死。 海萍当下一震,扬目远眺,四周寂静如常,找不出丝毫令人起眼的征兆,星目威凌回扫,却见那几个红衣童子吓得浑身颤抖,脸无人色。 他纵身一跃,落在死去的童子身侧,顺手将尸首翻过,忽见,银光一闪,即被那童子的衣角遮没。 海萍随手拾起一看,不由又惊又怒,敢情又是一面追命银牌。 他呆了一呆,心想:“银牌毫无声响,既准又狠,恰恰击中红衣童子的命门,极可能是沧海一奇在附近现身……” 一想到沧海一奇,满肚子的怨愤,油然暴起。 他冷冷一哼,对另外的七个红衣童子道:“是我一时大意,送掉他一条命,由现在开始,绝不许任何人伤你们一根汗毛!” 刚刚说到此处,远远传来一声冷笑,笑声中,七道银星,疾逾闪电,直奔那七个红衣童子。 七个童子动也不敢动,只在不停的颤抖,等待着死神降临。 海萍气往上撞,就手一抖白绢,长虹疾绕,飕飕之声,破空不绝,七道银光,眨眼被他白绢罡风,绞得四外飞泻。 海萍冷喝道:“是沧海一奇,快滚出来……” 一个苍老的口音,起自空际,大笑道:“老夫暂时还不愿与你相见,这七个孩子自有人来收拾他,待会儿见……”声音愈去愈远,非常快速。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十六 海萍不敢追去,转向七个红衣童子道:“是不是沧海一奇?” “是的。” “你们带着我找他去……” 七个红衣童子吓得脸色惨白,急道:“我……我们……不……敢……” 海萍知道沧海一奇有更毒的手法,控制所有的手下,硬逼这几个孩子前进,只怕不可能。 于是,他存了丢下红衣童子的心,跨步就走,同时大声道:“你们不走,我只好独自找他去。” 他刚刚离开,七个红衣童子,禁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海萍当时一怔,身形顿住,剑眉紧锁,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叹口气道:“别哭啦!我护送你们离开此处,就不怕沧海一奇了,唉!这样反变成我的累赘,走吧!” 七个红衣童子,当时破啼为笑,随着海萍行走,但,每个小脸上,总脱不了惊慌之容。 八个人走了半里多路,正待,“嘿!嘿!嘿!嘿!……”好几声尖锐的冷笑,从四外传来。 红衣童子机灵灵地各自打了两个寒噤,两腿发软,吓得连走路的力量都消失了。 海萍心中好生不忍,星目梭动,向四面查探,嘴里却说道:“你们不可走动,各自持剑自卫,天大的事有我承担。” 几个红衣童子倒是真听话,短剑一抱,紧依在海萍身侧,紧张的戒备,就在这个当儿,忽听左面传过来一声冷笑,一个女子口音,怒道:“好呀!你们几个小鬼竟敢背叛岛主,想逃一死是不是?还不乖乖地过来!” 七个红衣童子噤若寒蝉,小脸发青,十四只小眼睛,紧盯着发话之处,不敢行动。 “不动么?非要我亲自下手……”命令般的语气,又从左面山林内发出。 七个红衣童子更慌,想动,忽听海萍轻轻道:“别理她,有我哩。” “哼!有人替你们撑腰,你们以为就能保得小命么?这里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连他也要横尸此处。” 海萍再也忍不住了,冷然一哂道:“少吹大气,哪个敢碰他们一根汗毛,我就追他的命。” “我们不但要碰他们的汗毛,也要提着七个小头回岛交令,连你在内。” 海萍纵声一笑喝道:“敢情好,出来呀,躲着干吗?” “出来就出来!嘿!嘿!嘿!嘿!……”十几声冷笑,就在第一句话之后,从四面八方发出,尖锐刺耳。 海萍毫无惊意,环目看去,吓!原来在他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各站着一个手握双刀的黑衣绝色女子,另有一个紫衣女郎。 这些女郎年纪都不过只在十七八岁左右,姿色相若,高矮都差不多,虽然长得俊美,可是,却看不出一点女人味道来。 海萍心中默默地一数,不多不少,共是一十八人。 他哪里会将这十八个女娃放在心上,不屑的一笑,喝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样?” 只见那紫衣女郎冷脸如冰,接道:“取这七个小鬼之命。” “然后呢?” “再杀你回岛交令!” 海萍没有怒恼,心境倒是十分轻松,顽皮的笑道:“假如你杀不了我们八个人又怎么办呢?” 那紫衣女郎不禁一愣,但她心灵精巧,大眼一转,却冷冷反问道:“你怎的知道我杀不了你们?” 海萍脸色突的一寒,杀机蓦展,微怒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就是杀人如麻的玉书生伍海萍么?” 他打算以玉书生三个字将人家吓走,免得又要增加死伤,哪晓得这十八个少女久住艳魔岛,是沧海一奇的贴身女侍,早与外界隔绝,江湖之事,她们毫不知情,根本就没听说什么玉书生之名。 海萍不提名还好,这一提名,反而引起紫衣女郎的气恼,怒道:“玉书生算得了什么,照样的要剁成肉泥。” 海萍嘿然冷笑,喝道:“嘿嘿!那就请你来剁吧!” 紫衣女郎杀机一现,狠狠的瞪了七个红衣童儿一眼,娇叱道:“看你们能活得过半个时辰……” 叱声刚落,双刀临空一挥,喝声:“上!死活不论!”此令一出,黑影如飞,在闪烁的刀光下,九进九退,迅快无伦。 十八个双刀黑衣女郎,舞出两重刀光光幕,暗带风雷之声,齐向海萍和七个红衣童儿追进。七个红衣童儿的胆气,始终壮不起来,因为他们不明白海萍究竟能不能制住这十八个女郎。 海萍满不在乎,冷冷一笑,他身形不敢远移,一见九个女郎接近,倏地,一声大喝,白绢应声而飘,环绞攻来的十八柄亮银柳叶刀。 别瞧一根白绢,但用在海萍手中,就不啻是一柄上古宝刃,皆因他功力浑厚,天正真元直贯白绢,加上他经过了无数次生死之战,阅历大增,用的又是八成力,这一出手,威力之强,实无可比拟。 十八个女郎本就不大看得起海萍,攻势中,并未出全力,哪知双刀刚要接近白绢,罡风鼓动,震得玉腕生疼,几乎松手丢刀。 九个黑衣少女一见情形不对,心头猛惊,讶异中,已撤身后退了数步,她们脸上的诧异之容未退,紫衣女郎却带着另八个黑衣女郎第二波攻到,银光耀眼,冲势极猛。 恰值海萍翻腕震翻白绢,反手回绞过来,九个方位的双刀已经是够快的,然而,也快不过海萍回手的一击。 只见白虹飞舞,排出隆隆之声,眨眼之间,又将紫衣少女和八个黑衣女郎迫退。 第一个照面,只不过瞬间的工夫,十八个女郎就吃了败仗,这还是海萍网开一面,特别宽容,否则,纵不全死,起码要死伤五个。 七个红衣童儿这会子可看出海萍的真本领,心中一宽,脸上就露出笑容,胆气也大大地壮了起来。 孩子们是天真无邪的,心中一喜,嘴里可就闲不住。却见他们各用短剑一指,脸蛋气鼓鼓地叫道:“她们是十八银钗,专门欺侮我们,最坏了,大哥哥,你杀她们好不好?” 海萍却笑道:“女流之辈,不要计较,我替你们惩治她们好啦!”一唱一和,可将那个紫衣少女气惨了,十八个黑衣女郎也娇嗔满脸。 “摆阵!”紫衣产女一声怒喝。 “大哥哥,她们是十八银钗阵,比我们的八剑阵法厉害得多……”有两个红衣童儿喊叫。 海萍眼神始终注意十八银钗的举动,嘴里却很快的接住道:“你们放心,十八金钗阵我也不怕。” “对啊,真有十八金钗阵哩。”七个红衣童儿异口同音的叫了起来。 海萍一句无心之言,却道出艳魔岛的真实景况,就这两句话的工夫,十八银钗阵已经准备妥当。 敢情她们是分为三组六波,每组六人,每波三人,形成六个方位,暗含六合之数,晃眼间,第一波三条黑影突然攻到,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 她们吃过亏,这次出手,竟用上了全力,而且彼此呼应,进攻退守,各有方位,丝毫不乱。 海萍见她们攻击凌厉,不敢大意,白绢摆动,远绞近拍,看来非常激烈,刹那之间,刀光匹绢,混成一团,黑影八方纵横,叱声频传,看不出谁胜谁败。 十八银钗这一阵奇猛的攻势,并没有得到半点便宜,因为,她们不敢跨越海萍白绢威力范围之内,只在圈外狠击猛打。 海萍这刻没有存伤害十八银钗之心,只想逼得她们知难而退,可是,他的想法恰恰和十八银钗相反。十八银钗是奉命来收拾七个红衣童儿的,志在必得,否则,回去也将受到严酷的刑法。 几个照面一过,十八银钗还是苦苦硬拼,却无半点退让之意,海萍可是有些沉不住气,怒恼心间,不禁发出一声长啸,大喝道:“再不逃命,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紫衣少女更不领情,怒叱道:“有本事,只管下毒手好啦!”攻得更紧,打得愈是惨烈。 海萍杀机倏现,冷冷一哼,真元陡提,震腕一带白绢,银虹划空,蓦地卷绞过来,罡风砭骨,寒气逼人。 几声尖叫过去,八柄柳叶刀,已被海萍卷飞空中,他虽无杀人之心,但愤怒却充满心间。 威风再起,回手一拧白绢,叭叭两声巨响……只见白光绕空疾卷,响声乍落,飕,飕,飕……又是三声紧迫的绞射之声。 跟在飕声之后,又传来几声尖叫,迎空飞舞,向四下跃落,这一瞬眼的工夫,先后被海萍白绢绞飞的双刀,共有九个黑衣少女,合起来是十八柄柳叶刀。 十八银钗的六波人,只剩下三波人有兵刃,可是这三波人照样地代替了手无兵刃的前三波,硬往海萍面前冲去。 海萍剑眉腾竖,虎目大睁,杀机第二次展露,真元贯于白绢,他要杀冲进来的九个少女,忽地,他心念一转,急忖道:“擒贼擒王,我何不生擒那紫衣姑娘……” 白绢擂动,荡开十八柄尖刀,反手一掌,逼得十八银钗,四下闪让,海萍双目如电,观准紫衣少女的方位,身形疾射,直追过去。 那紫衣少女脚未立稳,忽觉眼前一花,玉腕一紧,早被海萍扣得结结实实。 紫衣少女芳心一震,娇叱道:“你打算杀死我?” 海萍放目看去,所有的黑衣少女,果真呆立不动,不禁大喜,道:“没有这种打算。” “放开我!” “你得带着她们回去。” “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海萍不装怔得一怔,急问道:“为什么?” 紫衣少女像有许多难言之隐,只冷冷地答道:“没有七个小鬼的头,我交不了差。” 海萍心中一动,接着问道:“向谁交差?” “岛主。” “是沧海一奇?” “……”她粉脸变色,默然无言。 海萍哼一声,五指一紧,道:“我不杀你,但也不准你杀那七个孩子!” 紫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我虽然杀不了七个孩子,但只要我一句话,七个孩子的命就完了。”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她说完话,一扭脸,对十七个黑衣女郎叱道:“杀他们交令,不必顾我……” 令出如山,黑衣女郎个个争先,直向七个红衣童儿冲去,情势顿紧,海萍大大的一惊,他情急之下,又不愿杀这紫衣少女,五指更紧,喝道:“你找死!” 紫衣少女冷汗直流,脸色苍白,然而,她吭也不吭,预备以死相拼,七个红衣童儿见黑衣少女冲到,银剑掠动,分成七个方位相抗。 剑影刀光,又展开了一场混战,但,七个孩子说什么也不是黑衣女郎的敌手,生死一发,险象毕露。 海萍大喝一声,振臂一带,将紫衣少女拖出了十四五步,正待,人影疾飞,纷纷扑到,啸风疾排,雄风如雷,直向黑衣女郎轰去。 海萍心中一宽,忍不住吁出了一口长气,扣住紫衣少女的手,也不期然松了开来,转眼之间,刀飞入倒,尖叫顿起。 十七个黑衣女郎,被来人打得东倒西歪,四散奔逃,然而,没有死伤。紫衣少女娇躯一阵颤抖,瞠目结舌,呆呆出神。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自山拐角的方向飘出,错眼间,出现了千娇百媚,机智绝伦的娉婷公主,她一露面,这些姿容秀丽的女郎,个个都显得差人一等,自叹弗如。 软轿行动如飞,来到现场,只见她冲着海萍嫣然一笑,道:“别打啦!让她们多活些日子吧!” 刚才动手抢救七个红衣童儿的,正是铁笛追魂、江南商隐等人,这时一听公主之言,早收手跃落在索命翁和铁拐婆婆身后侍立。 海萍好生欣喜,笑道:“你来得真好,为了这几个孩子,可把我急死了。” 娉婷公主微微一笑,道:“要不是在前面遇上十八金钗,我早就赶到了这儿,不算晚哩!……” 秀目瞟动,看了看紫衣少女,又道:“她们大概是十八银钗吧?” 海萍暗中吃惊,忙道:“不错,你们碰上十八金钗?” 娉婷公主不屑的笑了笑,道:“十八个丑得出奇的怪女人,偏她们心如蛇蝎,毒辣万分,她们是奉沧海一奇之命在前面拦杀你的……” “还在不在?”海萍恨怒的急问。 娉婷公主笑吟吟的,说道:“都解决了,早见了阎王……” 公主秋波环扫,看了紫衣女郎一眼,很温和地问道:“你们是回艳魔岛?还是……” 紫衣少女涔涔泪下,哀声接道:“可怜我们姊妹十八人,即将变成冤魂……” “如此说来,你们不敢回艳魔岛了?” “嗯!” 娉婷公主娇面展出了艳丽的色彩,看着海萍问道:“你说怎么办?” “你收留她们吧!那几个孩子索性也交给你。” “岂不增加了我的负担?” “他们都会武功,你照顾他们,他们也可以侍候你,而且你的人手多,负担不会太重。” 娉婷公主娇媚的一笑,道:“你倒说得轻松,万一他们心术不正,来个措手不及,我这条命岂不断送在你这几句话之中……” 海萍大吃一惊,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闻听之下,不由张口结舌,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主格格一阵轻笑,接道:“瞧你!刚才那么轻松,这会子又如此紧张,别怕,只要是你说的话,我就是拼着一死,也会照办不误,你去吧!” 海萍霍然而喜,笑道:“凭机智,别说是他们,在场的任何人都不是你的敌手,谅他们不敢乱动,谢谢你啦!娉婷……”话声突顿,双目射出两道诱人的神光,俊脸一红,转身拔步就走。 娉婷公主芳心一阵激烈的跳动,扬声道:“前面的强敌,可能都是江湖能手,你要特别小心,千万要提防机关埋伏……” “知道了……”白影闪了两闪,人已不知去向。 娉婷公主怅然若失,望着海萍的影儿,痴立不动,她心中像是失去了什么,空虚极了,她时时刻刻在盼望他,只要能见着海萍,纵然是刀山剑林,她也会毫不在意,她以前是何等的宁静,自从心上印上了他的雄姿,她没有片刻的恬静过。 千方百计,使海萍心回意转,然而,总是聚短离长,无法倾诉芳心中的相思苦痛,现在,他(她)们又见面了。 可是,难得的欢欣,眨眼就变成了云烟,海萍走了,她的心也跟着海萍而走,留给她的是空虚,是痴呆,是相思之苦。 假如不是铁拐婆婆唤醒她,真不知要站立多久哩,海萍又何尝愿意即刻远离,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照样的茫然无主,他走得虽然快捷,但,却像是一朵飘然不定的浮云,完全丧失了主宰。一颗心,早就脱离了躯体,投送在娉婷的身上。 满脑子的娉婷倩影,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绝的映现,这些艳丽动人的幻影,随着他奔驰的速度,闪变在他的脑海里,始终不灭,事实上,他已经走出了七八里路。 娉婷公主临别的叮嘱,他已忘得干干净净,蓦然间,一个震慑人心的怒喝,起自前端,“站住!” 海萍满心的喜悦,登时变成冰冷的杀焰,他伫足掠目,向前望去,路口上,迎面站着一个身躯细长,年约六十左右的怪老者。 双方相距总在四五丈远近,海萍两个跃纵,就来到那人的跟前,他仔细再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此人生得一脸横肉,脸上多了三个刀疤,瞎了一只右眼,看起来丑恶之极。 在他左手下,也站着一个高不及三尺,年在五十七八岁左右的矮老头,脸色红嫩,有如十二三岁的儿童,两人一般颜色,都是冷得像冰。 “你就是伍海萍?江湖人称玉书生?”瘦长丑老头突然发问。 海萍打心里就讨厌他,没好气的道:“知道何必多问!” “嘻嘻!” 矮老头声如童子,霍然而笑,尖声尖气的接道:“不问清楚,杀错了人怎么办?” 海萍瞪了两人一眼,冷冷地道:“现在问清楚啦!是不是要动手杀我?” “当然要杀!”丑老人回说。 “不配!”海萍怒喝。 “为什么不配!……”丑老人人高臂长,话将落,当胸就给了海萍一拳。 海萍杀机稍展,身形一侧,闪开了三步,喝道:“哪个叫你们来杀我的?” “轰……”一句话还未说完,身后的一座小石,竟被瘦长老者的拳风,击得粉碎,海萍也有些心惊,表面却镇定自如。 “沧海岛主之命,全告诉你了,再吃我一拳……”呼地一声,瘦长老者抢步间,第二拳又经打出。 海萍一矮身,往右面抢移五尺,让过了第二拳,杀机大涨,怒道:“小爷不杀无名之辈,你们是什么东西?” 这两句话,可将眼前的两个黑道上顶尖儿的高手,激得火高千丈,同时喝道:“好小子!你连独霸西北七省的黑道魔王‘天地配’都不认识,拿命来吧……”两人同时迫近,分为上下两部,狠狠的向海萍攻打。 这黑道魔王兄弟两人,雄霸西北,向以毒辣著称,只要动手,不见生死,决不罢休,两人功力极高,练就独门杀人之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死在他二人手下的,不知有多少江湖人物。 今天碰上了海萍,同样是以狠辣出名,确实找对了对手,海萍乍一动手之际,并未将这两人放在心底,但,人家欺近身,就展出了威猛恶毒的打法,处处都是制人死命的狠攻。 就这样,海萍被迫得倒退了好几步,海萍心头一急,真元立聚,抢身扑进,一口气劈出了五掌,踢出五脚,五掌五脚,立即扳成平局。 天地配似乎大感惊讶,同声怪吼,四掌齐出,只听呼呼掌风,力加山崩,几声隆隆巨响,卷起了满天的沙雾。但,都没有停手,三度肉搏,掌扬拳飞,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恶斗。 海萍三次被阻,不禁真火大发,昂首清啸,十指张合之间,展出了天然绝命手法,青光疾射,力可裂山,嘶嘶之声,慑人心弦。 眼看天地配脸色发白,节节后退,突然,一股重逾山岳的劲道,居中拍到,砰!噗!两声怪响,瘦长的丑老头后退八九步远,矮老头就地滚出一丈有余,眼前多了一人,却是个青衣蒙面,身躯魁梧的怪人。 他,是沧海一奇,却又像是沧海一奇的化身。 “岛主!”天地配忍不住同声惊呼,海萍也紧盯着来人,不发一语,俄顷,方听蒙面怪人冷笑了两声,道:“天煞绝命手也不过如此,嘿嘿!” “你是沧海一奇?”海萍问。 “你不必问!” “我非要你据实回答!” “没有那个必要!” 海萍目吐威光,天罡真光,瞬间已满布周身,怒喝道:“你当真不说?” 蒙面怪人阴森森地一笑,道:“我已经答复你了。” “你的话模棱两可,真假不确!” “我无可奉告!” “再说一句。”空气顿紧,杯弓蛇影。 只听蒙面怪人怪杰的一笑,接着:“我无可奉告……” “哼!”海萍怒声一哼,掌发指张,十道青气,应指而出,他怒极出手,几乎用上了十成真力,嗤嗤之声,震破寂空,旋风紧接而到。 蒙面怪人想是早知厉害,仰身之下,倏地后撤了一丈六尺多远,指锋猛硬如钢,直荡山头,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灰飞沙崩,石屑四射,好不怕人! “哈哈!天煞绝命手纵然厉害,也奈何不了老夫!”蒙面怪人立于山头之下,显出一付轻松状态,用言语相激。 海萍暴喝一声,双肩晃动,早又扑了上去,掠拳间,再排出十股青光,疾如电奔,又向蒙面怪人攻到。 然而,又落了空,山头碰出了火花,和阵阵土崩,蒙面人又后撤了两丈远,倏地,天地配恰在这个当口,从海萍身后扑到。 两人无声无息,集全身真力,排出骇人的劲气,猛袭海萍,这偷袭之势,疾厉万端,滚滚而到。 海萍心气如火,恨声不绝,剧感力道压身,不禁大惊,反掌挪步,十道青光,硬生生直奔过去。 “两位快退”蒙面怪人看出了苗头不对,高声喝喊。 砰……砰……咻……咻……震响眨眼过去,起自蒙面人喝喊之同时,啊!啊……晚了一步,惨嗥刺耳…… 天地配横行江湖一辈子,到头来落得亡魂山野,抛尸荒区。海萍只听惨叫,连眼皮都未抬,一纵身,拧空三丈,疾如流星,又向蒙面人扑去,他非要知道那个怪人是不是沧海一奇,或是替身。 眼看他即将落在蒙面人立身之处,却见那人身形不知是怎么会事,只一拧,又后撤了三丈多。 海萍脚踏山头,星目喷出了火花,大怒道:“魔崽子,有本事别逃跑……”话未说完,拔步就追。 蒙面人可没有他那么恼火,霍然大笑,道:“哈哈!小子,你敢来我就能杀你……”说话之间,再度纵身猛窜。 这次海萍没有说话,也没有停身,拼命地追,他的轻功在江湖上可以高列在半面神尼和独臂大师之上,然而,他今天追不过前面的怪人。 双方相差总是保持在四丈左右,既不能拉远,也无法追近,像这样追来赶去,足足有顿饭的光景,所追出的路径,至少在四五十里以上。 渐渐地,蒙面怪人感到有些力乏,他没有海萍那么不易衰竭的真力,越是奔窜,越是显得吃力。 海萍神目如电般的射闪,他似乎看出那人的脚程渐渐地不济事,他心中忿恨,转变为喜悦,接连,他发出了四声清啸,脚下加紧,飕……飕……几个猛射,双方的距离拉近了,四丈……三丈……又是几个猛窜,距离更近,两丈……一丈…… 海萍杀机顿现大喝道:“魔崽子,看你再往哪里逃……”喝声到此,正待出手而攻。 那蒙面人狡狯之极,就在海萍得意刹那,倏地伫足,侧身推掌,施以突袭,海萍那会防他有此一击,奔势又快,如雷的拳风,眼看就要和自己撞中。 情急之下,索性双脚一蹬,人已拔空三四丈高,拳风已从脚下扫过,震得海萍略偏了些方向。 如此一来,可将海萍气得火高千丈,肺都要爆炸开来,人也射落地面,就这一缓气的工夫,蒙面怪人已改变相反的方向,早纵出了四丈多远。 海萍一声怒吼,急追猛赶,决不放松,不大工夫,又奔过了二十多里路,眼前景况,突然的一变,山路狭隘,弯曲异常。 两旁山高数十丈,林木密茂,阴暗极了。这些对海萍不利的地势,他根本就不加注意,他的目的是要杀死蒙面人沧海一奇。几个急弯一过,眼前一暗,蒙面怪人的身形,已不知去向。 海萍愣了一愣,环目看了片刻,觉得并未追错方向,不禁一声冷哼,继续向前扑去,愈走愈弯曲,越进越阴暗。 蒙面怪人的影子,也无从发现,海萍略一凝神,立身在暗道之中,作了一番仔细的观察,忽然间,他竟想起了娉婷公主临别的叮嘱千万要提防机关埋伏…… 心念一动,就立定了撤身暗道之外的打算,倏地,人影晃动,划空而过。 待他追去之时,人影渺杳,寂空如恒,但是,他没有停步,仍旧飘身疾进,眼睛顿然一亮,暗阴之路,已到了尽头。 举目看去,山头起伏,高达数丈,环绕暗道绝端,恰像一座盆地,看情形,这里决非善良之处,海萍也有了戒心。 天色已近四鼓,二月末期,稀星月昏,远远传来几声狼嗥,给人平添几分惊悸。他想向前续行,但也想抽身回转。 举棋不定,决心难下,蓦然,“哈……哈……哈……哈……”四面山头之上,各发出了几声响彻云霄的狂笑。 狂笑方落,四个蒙面怪人,不!四个沧海一奇,同时巍立在山头之上,这四个蒙面人在海萍看来,都不陌生,可是,哪一个是沧海一奇呢? 海萍眼中喷出了忿怒的火星,就是无法决定谁真谁假,事到如今,海萍一点也不惧怕,反而十分沉着。 他默察形势,静观四个沧海一奇,足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主意一定,不由冷然一哂,道:“刚才是哪位将少爷引诱到此?” 右面山头的沧海一奇冷冷地接道:“是我!” “你是真的沧海一奇?” “小子!沧海岛主何等身份,你够什么资格要见他,哼!” “这么说,你们都是他的替死鬼,抱歉!没有沧海一奇,少爷要失陪了……”他不管对方的反应,说着话,人却转身就走。 呼……呼……哈……哈……哈……哈……就在他转走了两步之际,两股雄浑的掌劲,陡然攻到,逼得海萍反而后退了七八步,引得四面山头哈哈大笑。 海萍火上加油,瞪目一看,又是个蒙面怪人,立于暗道出口,阻挡去路,当下一怔,不由怒道:“你屡次装扮好人,指点我杀人的方向,原来你也是沧海一奇的奴才,看掌!”掌出人纵,劲道奇猛,突然,暗道口两端怒吼如雷,乱箭如麻,纷纷射出。 海萍浑身一颤,运掌狂如风,焰层层,将乱箭劈得四外飘落,人却因此被迫退到盆地的中央,箭也停止放射,海萍知道中伏,发箭来自山丛,而不见半个人影。 “伍海萍,这就是你的末日!嘿嘿……”山头上的蒙面人都大声嚷叫,冷笑不停。 海萍暗提真元,力聚丹田,大喝道:“有种的你们都下来,与少爷决一死战!” 左面山上的蒙面人冷笑两声,道:“小子,到这时你还想以命换命,嘿嘿!晚啦!射!”一声令出,左中右三面,乱箭如雨点般的,直向海萍射到。 海萍既惊且恨,一声悲壮的长笑,回手一探,取出了娉婷赠送的白绢。只见白虹飞舞,绕身掠动,罡风排出,两尺以外,乱箭就被击落。 可是,来箭永不终止,而且渐次增多,刹那间,海萍立身的四周,箭已堆成小山,他不敢不停的发出真力,万一蒙面人在他力竭之时,突施毒手,岂不亡命此处。 于是,退,退,退……退出了两三丈远,几乎接近了盆地的最边沿。箭停了,山头上的冷笑又继续传来,海萍这时的心境,的确恶劣到极顶,怨恨到万分。 他不愿就这样死去,暗中拿准了方向,对着那个左面发令的蒙面人,一声断喝,抡动白绢,竟冲了过去,人到中途,忽听,轰地一声巨响,灰尘弥漫,几声怪杰的冷笑,盆地上出现一个天然的石洞。 海萍踪迹全无,蒙面人也不知去向,死寂,死寂! 这暗道盆地,是断魂崖的极南端,这天然绝洞在天罡神煞时代,就已封闭,不知怎么竟被沧海一奇发现,而用为困死伍海萍的机关。 五个蒙面怪人,的确是沧海一奇的替身,号称“艳岛五杰”,他威占断魂崖已达三十多年,并不毫无目的,他是要寻找天罡神煞和混世的遗骸,掠夺两柄圣剑。 哪知伍海萍天赋奇缘,不但得到圣剑,而且还亲得天罡神煞传授武功,而使沧海一奇阴谋破灭,艳魔岛分为内外两坛,内坛是沧海一奇,和艳岛五杰,列为禁地,坛内美女如云,华丽无比。 沧海一奇俨然以武林之王自居,他有杀绝江湖人物的阴谋,独霸武林的野心,事实上此人从不在江湖上露面,命令艳岛五杰广施仁义,暗中却借刀杀人,八荒人物,正是艳岛五杰网罗的江湖一流高手,而以沧海一奇之名结纳而替他卖命。 沧海一奇功力极高,而且心机智谋,的确有超人之处,对整个江湖大势,了若指掌,他整日精研武功,自圣剑掠夺到手之后,几十年日夜梦想的天煞绝命手,也从剑匣上悟出。 他最怕的是这手绝技,因此,他也最恨伍海萍,九大门派的基业被毁,正是他练就天煞绝命手之日,他嫁祸海萍,企图使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岂知圣丐穷神出面,暂时镇压了这件无头公案,沧海一奇一计不成,又约定三月十三日,以杀海萍为借口,邀约天下各派高人,齐赴断魂崖,再显三十年前群杀天罡混世二人之故技,而一网打尽天下英雄。 如今,他知道伍海萍落于绝洞之下,万难生还,他自恃神功,有恃无恐,只等三月十三日,就可大显神威,慑服群豪,而独霸武林。 此际,艳魔岛歌舞升平,欢欣不绝,沧海一奇的神秘,也将不揭自穿,虚伪的假面具,也要正式暴露。 且说伍海萍在心浮神燥,恨不得一掌劈死艳岛五杰,奔走中,脚下一软,摔落绝洞。 他忽觉双目一花,身悬空中,几乎失去知觉,久久,未落实地,自料必死,匆迫间,试提真气,突张神目,使下坠之势稍缓,眼光掠过,原来这里是座绝壑,深不见底。 他不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真元提到顶点,下落的身躯,不期然又缓慢了许多,忽地,眼前一亮,白云袅袅,直往上升。 运足了目力,方发现只有四五丈高,即落地面,他白绢未落,挥舞飘闪,却缠挂在一座尖削的岩石之上,他借这一托之势,强提真气,勉强摔于实地,忽感浑身疼痛,血流如注,真气早散。 伸手一撑,全是嵯峨怪石,尖削如刀,若非白绢之力,纵然不死,也将骨断筋折,他很吃力的坐了起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时,海萍定神四望,渺渺茫茫,毫无生路,不由泄起气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语道:“想不到我伍海萍大仇未报,却落得埋骨绝境,天不睁眼,反被仇人得手,唉……” 英雄气短,忍不住落下几滴清泪,他无可奈何,阖目盘坐,静等着死神降临,几日的疲备,登使他沉睡起来,忘却所有的苦恼。 良久,良久,他仍然沉睡未醒,脸色也逐渐露出异样的光彩,蓦地,远远传来说话之声,回音嗡嗡,将海萍从梦中惊醒。他惊喜得突睁星目,射出两道电般的光芒,一种求生的本能,激得他露出希望的色彩。 “王大哥,咱们的方向没有摸错吧!走了许久,怎么还未到哩?” 另一人轻轻咳嗽一声,衷气十足,回道,“绝壑从无人迹,这是岛主传令指示的方位,绝不会错,否则,我们还进不了这种秘密之地。” 海萍倾耳细听,的确有人,不禁神情陡振,当时就站了起来。“哎哟!”腿腕生疼,立足不稳,跛出好几步,方依壁而立。 低头一看,吓!双腿伤痕累累,裤管都变成红的,好在未伤及筋骨,尚能勉强支撑。 就在这个当口,话声又起,道:“岛主判断那小子必然丧命,叫我们来取他的人头进见,万一我们找不到他的尸体,该怎么交令……”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既然那小子命归阴府,还怕他的尸首长翅飞了不成。” 海萍一听,敢情是冲着他自己来的,谁愿等着受死,一提真气,运转周身,疼痛大减,心神登时又为之一宽。 咬牙抬步,照着发话的方向走去,这一活动,经脉血道,就感觉舒畅许多,他想:“要杀沧海一奇,这两人就是最好的线索。” 希望展现眼前,宛如万道彩霞般的艳丽,几个急弯过去,路径似乎宽了许多,飞跃迅疾,毫无脚步声息,顷刻间,对方杂沓的脚步声,已接踵传入耳际。 海萍也不掩蔽身形,大模大样闯进,反正他不在乎这两个来人,蓦然,黑影慢闪,乱草丛中,出现了两个五十多岁的黑衣人。 当海萍看清来人之时,来人也同时发现了海萍。 两人不由大惊,同时呼道:“这小子没有死……” “不错,少爷命大,死不了!”两人互望两眼,不住的发出嘿嘿冷笑。 海萍身形一起喝道:“别装蒜,沧海一奇在什么地方?” 两人犹疑了一阵子,即道:“不知道!” “再说一句!” “不……知……道……”声音拉得特别的长,而且重,好像故意给海萍难堪。 海萍面带杀机,双肩晃动,照左面那人一掌劈去,人也电般射出。 左面那人函是姓王,叫王一丁,人称双鞭手。 海萍掌到,他也抽鞭硬砸……叭!噗! 他没领教过海萍的神功,硬砸之下,双鞭当时折断,人也震得跌扑在石壁之上,右面那人正感讶异,不禁略一怔神。 这当口海萍恰好扑进,左掌横扫过去,狂涛急涌,啊地一声惨叫,那人连手都未还,当时就死于非命。 王一丁哪见过这种神功,几乎吓得昏死过去。 海萍威立当面,冷冷地喝道:“带我去见沧海一奇!” “……” “听见没有?” 王一丁浑身大大的震动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怒喝道:“大爷是铁铮铮的汉子,凭你这种态度威胁我带你见岛主,休想!” 海萍大怒,喝道:“去不去?” “不去!” 啪!啪!左右两掌,只将王一丁双颊打得变成紫色,肿得老高,口中鲜血直流,这家伙够厉害的,连眉都不皱一下。 海萍哪肯吃他这一套,逼问道:“你敢再说不去!” “告诉你,大爷只有一条命……” 海萍提手当胸就是一拳,蓬然一响,哇…… 王一丁脸色由紫变色,张口喷出两口鲜血,他没有说话,鬼眼翻了两翻,蓦地,面显狞笑,双手倏地一撑壁面,身如脱弦之箭,向海萍砸去,嘴里却吼道:“大爷与你拼了!” 双方距离太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海萍心中一惊,想躲闪,已是不太容易,他急剧中,逼得将天罡真元凝聚胸腹,双手横推,蓬…… 王一丁的身躯却被反震回去,砸在石壁之上,张嘴又喷出几口血箭,海萍还不愿放松他,侧身前移,喝道:“装死也不……”刚说到这儿,忽见王一丁挣动了两下,两脚一挺,眼睛翻了两翻,就气绝身亡。 海萍眼睛瞪得老大,在那儿发呆,他想:“我为什么不用天罡逆血手法摆弄他……”事情过去了,希望渺茫了,他倒想起了逼人的法子,太晚,太晚! 他呆立片刻,发出懊悔的一叹,道:“脱出绝壑,还是靠我的命运了……” 转身往西走去,此路泥泞不堪,愈走愈是稀泥浆,盏茶的时光过去了,还没有走出两里路,海萍剑眉一挑,有些心烦意乱,胡乱的想道:“前行无路,此处可能是个绝地……” 心念初动,正待,有人说话,急飘耳际,但话声细微,无法听真,只是方向很容易判别清楚,他益更决定西行决非正道,于是,拔身转向,退回原路,突然。 “岛主推算时刻,发觉第一波到绝地之人不见回报,又断定那小子可能还在人间哩!” 此人话声乍落,接着又有人说道:“是啊!咱们岛主神机妙算,这次派出的人,至少有四五十人,非要那小子人头不可……” 海萍听得心中发毛,暗中怒道:“哼!你们要我的头,我就要你们的命!”他杀心又起,直朝发话方向奔了过去,眨眼工夫,双方已相距在七八丈左右。 海萍凝目直探,七个中年汉子,已畏缩在路口,紧盯住自己,他大踏步直跨过去,迫使那些汉子惊惧地往后退了三步,怒啸排出,白影如电,欺近人群。 海萍不发一言,抬臂间,正要发掌,忽地,人声鼎沸,扑进绝地的,似乎已有了四波至五波人马。 海萍一声怒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发制人,掠身舞掌,硬拍过去,几声闷哼,倒下了三个,他不愿就此停手,错身疾进,三掌已平胸推出,力道如山,逼人生寒。 第一波七人,已全部横尸当地,可是,海萍自己也有些微喘息,真力似乎不济。 他不禁大吃一惊,稳妥了身形,却不敢贸然抢扑过去,这是因为他摔落绝洞,震动太重,伤势未愈的关系。 然而,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敌人,不下四十以上,蜂拥而来,兵刃齐举,不顾死活,猛勇的冲击。 海萍不敢徒耗真力,逼得直往北面后撤,他要保持真元,作最后的一拼,由于他威名远播,杀人如麻,故而来人也不敢过分迫近,方使他从容而退,借此时机,暗中调息。 一箭之地,已调息了三个周天,路面越行越宽,心神愈走愈奋,海萍功力大复,猛转身,正想举掌施展天煞绝命手法。 但,另一个念头,突袭心间,忖道:“这群人本是善良之辈,罪不宜死,此路宽明已现,脱身自不会太难,还是饶了他们吧!” 善念陡生,掌下留情。然而,人潮已经涌到,逼得他扬手而拍,只用了五成力道,即使是五成力,也将涌到的人群,压得后退了十多丈远。 海萍傲然一笑,转身吸气,如一缕轻烟,疾掠而去,他身法快迅无匹,一眨眼,就无法看见人影。 朝北方向,直接可通断魂崖,可是海萍却不知情,遥远的山谷,已被他走了两天,还未走到尽头,第二天的午夜,他仍在继续狂奔中,忽然间,他发觉这地带非常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俄顷,他看见了千年古松,和盘绕松干的葛藤,不由得啊了一声,感慨万千地立足而观,原来这儿正是他第一次被九毒娘子劈落的绝崖,因祸得福的旧地。 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他寻到混世的洞口,禁不住拜了几拜.方起身赶路,轻车熟路,走起来格外起劝,这是他发迹之处,特别值得怀念。 海萍没有走上崖的方位,绕道又奔向自己从师天罡神煞习艺两年的暗谷,他要凭吊恩师在天之灵。 两天的行程,暗谷已在眼前,野草过人,一片荒凉的景色,激起他幽伤之情,他徘徊谷外许久,默祷半晌,这才怅然而去,又是黑夜,恰值三月十三,海萍已翻登断魂崖。 他豪情风发,憋不住撮口三声长啸,震破寂夜,声达数里之外,突地,啸声彼起此落,四山回应…… 海萍当时一怔,脚不由主,竟朝啸声方向走去,来到断魂崖顶端,忽觉情况不对,四山人影飘射,啸声仍然不停。 “这是怎么回事?”他打心里发出了这种疑念,星目神光炯炯,威立在断魂崖的顶端,心说:“三十年前两位恩师丧命此处,莫非我伍某人也要重蹈履辄,步他们的后尘?” 心念乍过,飕声随起,接二连三的传来,海萍扬目看去,呀! 人影纵横,落在断魂崖上,刹那之间,已黑黝黝地变成一大堆,最先到的有九大门派掌门,洛阳现身而久未露面的各堡各寨的群豪。 神州双杰的一杰,中原十老的三老,吕氏三袅,双面鬼婆,还有烈火神君…… 除此之外,黑白两道,水陆各帮派的高手,都陆续向断魂崖集中,三十年的旧事重演,沧海一奇的毒计。 海萍独立一面,他知道如果此时应付不好,断魂崖就是他追随师父阴间相见的地头。 少林空空大师脸色冷得像冰,缓缓言道:“小施主别来无恙?三月期限已到,无头公案,应该偿还了。” 海萍喟然一叹,接道:“限期虽到,但事未查明,伍某人纵是力弱,也将还你清白……” “住口!” 武当云鹤真人一声断喝,怒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想拖延时日,那是妄想,哼!”群豪在此际一阵骚动,大有跃跃欲动之势,情势立紧,大战一触即发。 海萍暗提真元,面色不变,接道:“你们是不是要重施故技,以群杀天罡混世两位前辈的手法,而来对付在下?” 怒吼震撼云空,群豪齐声应道:“你杀人无算,以这种方式对待你,并不为过。” 海萍仰天一阵悲壮的长笑,朗声道:“好!伍海萍无名小卒,能得这许多江湖声望俱高的人青睐,虽死无恨,不过……” 双面鬼婆怒哼一声,截道:“别拖延时间,咱们先杀了这小子再说!” “好!对……好……”应对之声,扣人心弦,气氛低沉,紧迫,使人喘不过气来。 海萍也是心神震荡,功力已提到绝顶,准备一举发难,除烈火神君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挪动方位,风声猛烈,寒风眨骨,配衬这火药味极浓的战场,很快的就要爆裂。 海萍威光闪射,杀机外露,群豪神情大紧,恨恼胸膛,箭在弦端,惨况即现,蓦然,四声怪啸,怒冲断魂崖上,连绵不绝,几达盏茶时光。 在场的群豪,连海萍在内,都不禁为之一震,刹那间,场中落下两个怪杰,眼神如电,环扫四周,来人是圣丐韦正,和鼎鼎大名的穷神。 圣丐一看,江湖高手到得差不多了,计算人数,约在两百人左右,事态相当严重,他一敛玩世之态,满脸正色之容,抱拳为礼,道:“各位今夜到此,是应沧海一奇之请?还是为杀伍海萍而来?” “沧海一奇之请,但目标却是杀伍海萍。” 圣丐冷然一笑.又道:“三十年前群杀天罡混世,是沧海一奇策动,由独臂半面主持,今夜之事,不知是由何人为首?” “沧海一奇为首。” 圣丐胸有成竹,哈哈一笑,道:“既有沧海一奇主持,各位何不等他到了再动手,也好有个交代。”圣丐这两句话一说,群豪都认为大有道理,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什么。 烈火神君嘿嘿嘿的一阵子冷笑,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话,道:“老叫化,你能担保姓伍的不走?” 圣丐怪眼猛翻,怒道:“火老儿,你别在那儿兴风作浪,老叫化没有这个把握,敢当群雄之面说此大话?” 这烈火神君想报圣丐劈死门人之恨,可是他又惧怕海萍劈他三掌,故而,巴不得群豪围攻海萍,而自己也可大战圣丐。 老叫化拿话一挤,等于是说明了三掌之恨,海萍还未忘记,叫烈火神君安份一点。 烈火神君哪有不明白的,斜目一瞟海萍,却见他暗吐杀机,横目相向,老魔君心里打了两个冷噤,哈哈一笑,借机下台。 全场又冷寂下来,海萍不能走,群豪也不退,火拼之局,只待沧海一奇到场。 穷神紧依海萍左面,轻轻对海萍道:“今日之局,许是你雪洗亲仇之时,也是揭破劳人涛诡谋之时。孩子,你得多加小心才好。” “多谢穷爷指教,晚辈知道。”一语甫落,乐声倏扬,击破了断魂崖上的死寂。 这乐声出现,像是勾魂使者,冲击在每人的心头,不住的跳动,因为,混战即将展开,死伤在所难免,谁死谁亡,没有人事先知道。 乐声愈来愈近,每个人的心越跳越急,半盏热茶的时间,从南面来了两队年青貌美的少女,各持乐器,竟是出自这些少女之手。 断魂崖上,又多了六十位少女,而沧海一奇仍未登场,穷神气得一瞪眼骂道:“臭架子,臭排场倒是真的不小,哼!” 松油火炬,自远处传来,断魂崖烈火熊熊,十分明亮,计算火炬,总在二十只左右。 南面的火光,倏地一暗,场中出现一个黑衣蒙面怪人,群豪一阵骚动。 “沧海一奇……”大家口里一声惊呼,闻其名,未见庐山真面。 来人哈哈一声朗笑,道:“蒙诸位赏光,劳某当面谢过。” 海萍一阵激动,血翻气涌,正待,“且慢!” 银铃般的清脆喝声,起自海萍身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听圣丐哈哈大笑,道:“鬼女娃,你再不来可把老叫化急死啦!” 这正是娉婷公主,她娇笑玲珑,吩咐过手下从人止步,轻移莲步,独自到海萍身前,冲着他嫣然一笑,转对群豪道:“沧海一奇野心勃勃,阴谋诡诈,决心杀净天下武林同道,今日之会,正是他独霸江湖的毒谋,各位都是武林高人,怎会受其愚弄……”此语一出,引起群豪的不满,都显出了厌恶的目光。 蒙面怪人嘿嘿一笑喝道:“娉婷!你无端地当众破坏劳某人声誉,天下英雄,都不会容你……” 娉婷公主淡淡一笑,截道:“你不必冒充劳人涛,你以为我不认得你么?” “胡说!” “哼!你敢揭开面巾,让少林空空大师一见?” 空空大师脸色蓦地一紧,蒙面人也后退了一步。 娉婷公主冷冷一哼,又道:“你就是劳人涛派你卧底少林的法仁禅师,对不对?” 语惊四座,一鸣惊人,四周静悄悄,等待蒙面人答复,大家的心境,也陡然变动。 蒙面人眼神乱转,身躯大为震动,却不敢揭去面巾。 “穷鬼!你替空空大师杀他吧!” 穷神晃身而出,喝道:“真金不怕火炼,何不揭开面巾,让大家瞧瞧……” 话未落,蒙面人身形一欺,飕飕鼓动,一连拍出了四掌,疾攻穷神,如此一来,不啻是暴露诡诈,使群豪信心摇动,穷神冷笑两声,身法怪异,几个闪让,化解了对方的四掌,一反手,硬拍了六掌,逼得蒙面人退了七步之多。 两人这一搭上手,各展出平生绝学,只看得众人心惊魄移,忽地,穷神一声大吼,掌法突变,风声如雷,沙地一响,竟将那人的蒙面黑巾,扫落地面,“阿弥陀佛!施主住手!” 空空大师已看出真像,正是叛祖弟子法仁禅师。 穷神火速撤身,少林派的慧仁大师已带着八大金刚,将法仁围住,只等令下动手。 空空大师长长地一叹喝道:“生擒回寺,以派规治罪!” 慧仁喝声“上”!八影如梭,硬攻法仁禅师。 乐声再起,场中又出现四个同样的蒙面人,群豪大大地一震,惊呼之声,响彻云空。 娉婷公主得意之极,很轻松地道:“他四人向以沧海一奇之名出现江湖,名为艳岛五杰,那四人之中,有一个是武当叛帮弟子名叫玄机子,另一人是江湖驰名的独笔铁环,还有两位是……”她轻言细语,头头是道,使在场诸入,都惊呆得莫名其妙,大感佩服。 可是她话声突住,下文不知是什么,因而,谁也没有查问。 娉婷公主停了一停,瞟了群豪一服,突然唤道:“二位大叔,也该还你本来面目了吧!” 四个蒙面怪人中,有两人哈哈一笑,身形闪动,已到了娉婷公主之后,揭去面巾。 众人啊地一声齐道:“哦!原来苗疆双绝!怪不得娉婷知之甚详……” 苗疆双绝又是一声长笑,道:“鬼丫头,你成功啦,那二人左面是玄机子,右面是独笔铁环。”武当云鹤真人气往上撞,指挥门下,齐向玄机子扑进。 娉婷公主看了圣丐一眼,道:“老叫化,独笔铁环该轮到你招呼了。” 圣丐哈哈一笑,身形暴射,喝道:“好啊,老化子愿意受你们两个娃儿的指挥哩!”刹那之间,断魂崖上展出了三起拼斗,绝技频施,眼花缭乱,心摇神动,战况激烈,生死之秋。 蓦地,炮响三声,六十多少女的乐意,混杂在恶斗及炮声之中,形成一副极不调和的画面,一队队枪剑手,一列列旗队,不下百十人,齐向断魂崖进发。 恶斗仍未停止,鼓声隆隆而发,三十多宫灯,都是美绝一时的少女执掌,缓慢地向断魂崖上集中,在宫灯之后,又出现二十多老少不等江湖人物,虎视眈眈地排列在南面的入口处,其中有恒河独叟等人在,一股轮车之响,辘辘而传。 刹那间,已明显的亮相在入口的中间,轮车左右紧随着八个幼童,和十六个女童,车上端坐一位看来不过四十左右,白玉脸面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未进场中,先大喝一声:“住手!”可是,晚了一步,玄机子已横尸当场,法仁已被受伤生擒,只有独笔铁环受了伤而未丧命。 圣丐住手一看,呵呵笑道:“魔崽子,你才来呀?” 海萍一听,就知道这是他日夜苦寻的亲仇大敌,沧海一奇劳人涛。 两百多位江湖高人,也得一睹劳人涛真面,不禁大大的一阵骚动。 劳人涛毫不动怒,缓缓下车,步入场中,微笑道:“诸位能亲临盛会,劳某人感到无上的光荣,三十前江湖浩劫,今日重演,实为不幸,劳某人为除江湖大害,劳师动众,还请多多原谅。”语出文雅,风采十足,绝不像为非作歹之人。 海萍热血滚滚,如江河堤溃,正想出动,却被娉婷公主拉住。冷笑一声道:“劳人涛,你的替身艳岛五杰已替你卖了命,八荒人物已被你借刀杀得只剩下三数人,今夜露面,是不是想凭天煞绝命手除去在场的天下英雄……” 劳人涛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拦着道:“劳某人隐居此处几十年,从不在江湖上露面,你这话是不是你两位大叔告诉你的?” “我请你不要假惺惺地嫁祸于人,本公主虽远居苗疆,却对你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你能不能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叙说一遍,让大家听听。” 娉婷公主冷然一哂道:“劳人涛,你本是天正和混世二人的师弟……” 劳人涛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自己的身世,不禁大大地一震,忙拦阻道:“你这是没有根据的说法……” 娉婷公主根本不加理会,冷笑接道:“只为你心性险诈,恶毒成性,你师父偏就不传你天煞绝命手,但你千方百计,在两位师兄头上下功夫,然而天罡神煞秉承师父遗命,也不加传授。”她见劳人涛脸色剧变,更为得意,继道:“于是,恼羞成怒,纠合江湖同道,发起断魂崖之难,杀死两位师兄,想夺取圣剑,而从剑匣上自练天煞绝命手法,独霸江湖,是也不是?” “无稽之谈,太不可信……” “哼!”娉婷哼了一声,又道:“哪晓得天罡神煞命不该绝,又出了个伍海萍,福缘深厚,竟学会了天罡全部绝技,他本是你仇人之后。于是,你千方百计地杀他夺剑,是不是?” 沧海一奇心生杀机,脸现微笑,只摇了摇头。 娉婷公主继续说道:“伍海萍粗心大意,被你夺去圣剑,这段期间,你专心勤练天煞绝命手,而派艳岛五杰陷害伍海萍是不是?” 沧海一奇微笑一声道:“你的话是漂亮,可惜没有人相信……” “老叫化相信,我穷鬼也相信……” 娉婷公主不慌不忙,玉臂缓移,打怀中取出一本小册,抛向沧海一奇道:“这是你亲自筹划的诡诈阴谋,亲自记载在上面,这还能假得了吗?” 沧海一奇接册一看,脸色大变,微愠道:“想不到苗疆化外之民,竟有这等灵慧的女子。” “你想一网打尽天下英雄,自恃心机,不想又有我娉婷公主,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今生休想……”沧海一奇杀机已生,就在娉婷公主话未说完之际,集全力猛拍过去。 劲力如山,眨眼即到,海萍大惊,打横里抢拍两掌,铁拐婆婆、索命翁、圣丐、穷神、苗疆双绝,已抢奔而出,但听蓬然巨响,力道被阻,激起无数沙石,然而,余波疾扫,娉婷又不会武功,一下撞在心胸之上,向后疾飘,血箭乱吐。铁拐婆婆当先而到,一把将她抱住,海萍也飞射过来,一见娉婷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刹那间,她微睁双目,苦笑道:“我……不行……了,海萍,你承……认……我是你伍……家的人,要替……我报……仇……”沧海一奇这种阴毒手法,对副一个弱女子,已激起群豪不满,怒声雷动,就想群起而攻。 海萍泣不成声,血泪交流,道:“我答应你,好好的……安歇……吧……” 娉婷微微一笑,张口又吐出几口鲜血,已魂登极乐。 海萍恨怒交加,一转身,见群豪正向沧海一奇慢慢地围近,不禁怒喝声:“站住!” 群豪都震惊片刻,海萍已大步奔向场中,道:“冤有头,债有主,劳人涛是我亲仇、师仇、友仇,伍某人苦寻无着,难得有今日之会,请各位耐心观战,伍海萍必要手刃仇人,雪洗奇冤。”话交代完了,扭脸对劳人涛道:“劳人涛,你知我是谁?” “伍庸之子。” “如此说,我父母是你所杀?” “不错!” “为什么?” “违背我的命令!” “古刹惨案,杀苑家老少数口,也是你的命令!” “不错!” “夺我圣剑,追我之命,也是你……” “不错!” “圣剑和吕小芳呢?” “已交半面神尼和独臂大师。” “以天煞绝命手杀害九大门派,嫁祸于我也是你?” 沧海一奇略略一停,双眼一转,怒道:“是我又怎样?”劳人涛本想凭机智阴谋独霸武林,但因毒计已破,逼得他想凭武功压服群雄,故而满口承认过去的作为。 九大门派的人连眼珠子都红了,他们已解除了对海萍的误会。 海萍热血沸腾,禁不住发出一声悲壮的狂笑道:“劳人涛!我恨不得食尔之肉,喝尔之血,这就是你的末日!” 他说完话,探手入怀,一扬手,喝声:“拿去!”银星十数道,齐向沧海一奇砸去,同时,人也飞扑猛进,展开肉搏。 那银星正是沧海一奇的追命银牌,打出的力道极重,但沧海一奇掠手之间,竟被他接住了七粒之多,此足证沧海一奇的功力,不在海萍之下。 海萍这一扑进,预先就运足了天罡真元,一上来就施展天煞绝命手。 沧海一奇早就得知海萍的功力通神,但却未曾亲眼见过,此刻海萍出手奋战,也不由心惊魄动,于是,沧海一奇也不敢大意,照样地使出了天煞绝命手,还以颜色。 两人本是师叔侄,只以心术不正,仇深似海,却拼得你死我活,但见两人掌来指去,拳脚齐飞,青气不绝,破空之声直刺耳际,叫人难喘大气。 伍海萍在修为上不及沧海一奇,但他身受天罡真元,又服下千年雪参,更得天罡神煞亲传,是以打来得心应手,两人分不出高低。 盏茶的时间已过,两人还是八两半斤,不过,海萍在雪仇消恨之下,倒是越战越勇,两人之中,若换上任何一人,只怕早死多时了,又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肉搏之劲,分外惊人,天昏地暗,满是青气。 四周观战的群豪,不期然都被迫退了数步,半个时辰了,两人额头汗珠如豆,生死已有了分际。 紧要关头,千钧一发,突地,“萍弟弟!萍哥哥!”两声尖叫,起自场外。 人影闪动,出现了苑小玲和吕小芳,海萍被这两声娇叱,惊得心神一震,不自主的扭脸一看,糟! 要知海萍力战沧海一奇,已将功力运至顶端,强敌当面,最怕是神分心散! 就在他扭脸的一刹那,沧海一奇怎肯放松万难之机,遂以全力排出天煞绝命手,剧然轰到,海萍又堤一震,反手以全力相还。 青光疾射,轰隆……巨响过去,沧海一奇被震出了一丈四五,仰卧在地,海萍则飞出两丈有奇,却被圣丐接住。 “哥哥!弟弟!”尖叫声中人影闪挪,苑小玲和吕小芳早到了海萍身前,只见他嘴喷鲜血,用手一指沧海一奇,即昏死过去。 苑小玲泪流满面,提起的各墨龙圣剑,掠至沧海一奇身旁,银锋闪动,红光崩现,一声惨叫,一代奸雄,已命归黄泉,群雄一阵欢声雷动,叹息不止。 此际,圣丐已抱着海萍,眼含泪珠,步进当场道:“伍海萍心脉已被震断,早已气绝。”哭声腾起,哀伤遍野,一片欢呼,又变成愁云惨雾,断魂崖上,简直就找不出半滴生气,哀嚎中,半面神尼和独臂大师,陪着铁拐婆婆,抱着娉婷公主的尸首,恰在此时走进,大师叹了口气道:“伍海萍杀孽深重,死在他掌下之人,不计其数,因果循环,在劫难逃,诚望各位广修善缘,江湖平泰,而慰他俩之亡魂……” 语不成声,凄惨绝世……愁雨惨风,飘然而至,灯光暗了,人影渐渐退出。 断魂崖上,留下了两座青冢,那是伍海萍和娉婷公主的安息之所,并立在风雨之中,只有苑小玲和吕小芳的泣泪之声,依然回荡在这片寂静旷野荒山…… (全书完)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