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帖》 一 地狱门 阎王帖 新月如眉,挂在蔚蓝的天上,疏星是棋样的布列着,从茂密的树林中,露出几道白光,照在那摩天岭上,巍峨的峭壁,高耸在云端里,狰狞的巨石,仿佛恶鬼在狂舞,摇曳的树梢,好似荡漾的余波,峰间的飞瀑,在月光下,如白练千匹,倒悬而下,打破了夜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顿时四谷回鸣,许久未已。 这笑声是豪迈的,但其中却透着凄郁,冷酷,忿恨!……令人毛骨悚然。 奇怪,此处罕有人迹,这笑声究竟来自何处?…… 笑声方歇,顷见一条人影,由山腰之处拔起,身形宛如鹏飞,眨眼间飘落在峰巅。 来人竟是一位气宇轩昂,英姿焕发的少年,等他身形停稳,好像在寻找什么,琥珀般的一双星目,向四周电扫而过。 陡然,他将视线停在面前远处的一块巨岩上,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斯时,那岩石下面,有片闪闪发亮的东西,在月光下炫耀着他的眼睛。 “咦!”他怔了一下,忙刹住脚步,惊疑地自语道:“血?” 一滩殷红的血,和一堆人体的残肢,散乱在岩石下。 “还是一个女的……”他的眼睛,已为自己证实了一切。 那的确是一滩未干的血迹,和一堆血肉狼藉的肢体,及一颗长发蓬乱的女人头颅。 但是,少年并没有因此显出一丝恐惧之色。相反的,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却泛起一片令人凛冽的冷酷,和轻蔑的笑意,眉宇之间,也现出一层仇恨的阴影。 “师父,你的话没有错,这正是你所说的摩天岭,而下面也就是你要我找寻的地狱门了!”接着,他心中又暗忖道:“恶鬼!你这个天地不容的恶鬼,今夜也就是你的丧命之日。可惜我来晚了一步,让你又摧残了一个无辜的少女。‘鬼郎君’呀‘鬼郎君’,不管千辛万苦,我也要找到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后取回‘阎王帖’,再一掌将你打成肉酱、放在武盟暴尸三天,方报我不共戴天之仇!” 他独立峰顶,俯瞰谷中,瑷瑷的云雾,逐渐由山腰,隐退至谷底,环山尽是修竹茂松,只因夜风碎响,泉流潺潺,而汇成一曲妙律神韵,萦绕耳际,此情此景虽是犹如天府仙境,但这少年仍然心事重重。 突然,见他双臂齐张,两足轻弹,一声龙吟,跃身向谷底,疾扑而下。 四周的松竹,如同利箭一般,不断的向空中猛射。 不消片刻,他已经置身在谷中,流目四望,谷里的薄雾已消,穿谷而过的一条清溪,两岸方圆数里的盆地,此时正值蔓草藤萝莽莽,奇葩怒放的盛夏季节,是以满谷芬芳扑鼻,浸身在这种馥郁之中,少年不禁觉得有些飘然。 当下,聚敛心神,身后忽然传来轻响; 少年立时察觉,疾转过去,心中甚感惊讶,顿时眉宇间立显出一股煞气,嘴角上也已泛起了那丝冷酷阴狠的笑意。 “嘿嘿嘿嘿……” 在少年面前一丈之处,这时出现了一身形硕长的黑衣人,此人丑陋无比,乱发披肩,两眼深陷,面颊削瘦,黝黑的肤色,血盆大口外,露出白森森的獠牙,闪闪的眼睛里,射出灼人的绿光,他一声不响的直立着,视线之中透出一种轻蔑戏弄的意味。 “嘿嘿!”丑汉阴笑了两声,开口问道:“小子,寅夜造访,莫非鬼使神差,想早日和你先人重逢地府?” “哼!”少年神情不屑,嗤之以鼻。 “我这‘地狱门’从无生灵归还,你可知道?” 丑汉言毕,面显得意之色,双睛微眨,似是等待少年的回答。 仇意立浓,少年冷酷地一笑道:“嘿!恶鬼,你大概就是‘地狱门’的主人‘鬼郎君’吧?” 绿眼圆睁,丑汉登时磔磔怪笑道:“小子,你猜的不错,本座正是……小子,快将名讳报上,本座好送你上天……” 越听越怒,少年满脸杀机,不由厉吼一声:“闭嘴!鬼郎君,你可知道少爷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藐视地一笑,鬼郎君阴阳怪气道:“谁不都是一样,本座的下酒美味,嘿嘿嘿……” 少年一见鬼郎君自吹自擂,目中无人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道:“鬼郎君,你先别这样得意,因为,你所想像的本少爷,可未必和别人一样,不堪一击!” 笑容立敛,鬼郎君忿然喝道:“小子,那你就动手吧!本座先让你三招如何?” 头微仰,少年冷傲道:“且慢,别说少爷让你三招,就是让你三十招也无妨,但是,我还有话想问,希望你能实言相告,小爷自会赏你全尸,否则的话……” 说到这里,鬼郎君丑陋的面颊,肌肤猛烈抽搐了一阵,正想发怒暴喝之际,少年又抢道:“少爷现在告诉你,我叫‘凌震宇’,是‘紫金鱼鳞刀’凌世豪的后人,鬼郎君,你现在该知道本少爷的来意了吧!” 少年“凌震宇”言罢,鬼郎君不寒而栗,登时欺身而前,厉声叱喝:“原来,你是武林盟主‘紫金无敌’凌世豪的孽种,正好,让本座送你到丰都城相会。” 语毕,鬼郎君双手一捞,两掌如狂龙般,袭至凌震宇的面门。 凌震宇丝毫未动,双掌一翻,向前疾推,“轰”地一声巨响,两人掌力互击,劲道顿时抵消。 鬼郎君惊愕之间,迅速收回双掌。 接着,凌震宇喝道:“鬼郎君,少爷还有话要问,你所收藏的那册‘阎王帖’呢?识相的,马上交出!不然,少爷就请你尝尝‘逆血攻心’的滋味!” 鬼郎君一听,“逆血攻心”!神态悚然,他头一抖,裂眦大喝:“小子,‘七禽叟’是你什么人?你们之间,究竟有何关系?” 剑眉一扬,凌震宇朗声道:“他是我师父。” 不敢相信,鬼郎君怒吼一声:“此话当真?” 目闪寒芒,凌震宇冷冷地答:“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凌震宇说到这里,一双星目恶狠狠地怒视着鬼郎君,恨不得立时将他毙命。 怪眼一睁,鬼郎君的眸子,暴吐精芒,他咆哮道:“那你就使出来吧!” 说话的同时,他双手一分,拉开步子,蓄势待发。 神情愤忿,凌震宇傲然笑了道:“嘿嘿嘿!鬼郎君,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停了一下,凌震宇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力说道:“当年的那册阎王帖,你交不交?” 紧绷着脸,鬼郎君毅然道:“不交!” 仇色更炽,凌震宇神情一颤,愤然厉声道:“有种!本少爷决定,四招之内,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酷刑!” 顷刻,鬼郎君怒火高张,狂吼一声,身形欺进,右掌疾吐,径朝凌震宇胸前攻去。 来势汹汹,犹如雷霆闪电,凌震宇若不走不避,或是出招相抵,必有性命之忧。 说时已迟,只见凌震宇身形一晃,双足微移,偏右些许,恰好避过双掌劲力,而就在这时,鬼郎君所击出的两股狂风,落在凌震宇方才立身之处后面的一块巨岩上。 “轰!”然一声。 巨岩被击得裂开,表层的石屑,向旁四射。 鬼郎君一掌落空,正当他要收掌再攻刹那,凌震宇右掌托天,左掌撑地,双掌同时一转,猛然发出两股劲力,往鬼郎君的腹部攻去。 须知,凌震宇的这两掌,无论是在力道、或则速度方面,都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 鬼郎君不敢怠慢,惶恐之余,立收身形掌力,一声暴喝,疾聚一口真气,凝逼体内之毒,贯在双掌,双掌立时泛紫。 “咳!”的一声。 鬼郎君双掌交互推出,形同骤雨一般,分袭凌震宇的周身要害。 登时,凌震宇闻到一股尸臭之味,迎面扑来,当下觉得神智懵然,心忖;“不好!” 立刻停止呼吸,一记凌空斤斗,落到鬼郎君的身后,慢条斯理地道:“鬼郎君,一招了!” “嘎嘎!”鬼郎君阴笑两声,掩饰窘态。 他依然没有答话,身子一转,掌影翻飞,快步逼向凌震宇,招招阴狠,式式毒辣,好像非将对方致死,才能甘心。 而凌震宇呢?处处游身走避,轻松愉快的神态,仿佛存心戏弄鬼郎君,原来,他的功力,已经超过了对方。 “第二招了!鬼郎君……” 此语未了,鬼郎君身形一挫,右脚扫向凌震宇,这招还没用老,左掌业已劈出。 “好个攻下取上!”凌震宇心里想着,身子却没有停,他往后仰,一个小翻,化险为夷。 “三招已过!鬼郎君,你小心啦!” “啦”字方出口,凌震宇的身子,已腾空而起,喘息之间,他扑至鬼郎君的眼前。 “砰!砰!”随之。 “哎”的一声惨叫。 瘦骨嶙峋的鬼郎君,还来不及出招,已像烂泥一般,软瘫在地。 刚才,他双眼中,射出咄咄逼人的精光,这时已化为乌有,连一丝光彩也无。 “哈哈哈哈哈……” 凌震宇一看,鬼郎君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兀自冷酷而轻蔑的笑了起来,接着冷冰冰的讪笑道:“你没有想到吧,鬼郎君,你那独霸武林数十载的‘神砂手’下,居然还会有生灵存在于世!哈哈!哈哈哈……” 鬼郎君被凌震宇的狂笑声,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挣扎了一下,怎奈四肢的重穴,已经被点住,阵阵的酸麻绞痛,贯彻他的全身。 一层仇恨笼罩着鬼郎君的脸,他恹恹地睁开那毫无神采的眼睛,无力的望着凌震宇。 “你当日的雄风安在?鬼郎君。” 凌震宇调侃地问,脸上绽出得胜的笑意。 处在这种局面下的鬼郎君,羞恨交加的垂下眼帘,他的脸色苍白若灰,蓬乱的长发,遮掩着自己的脸孔,好像是怕被人瞧见。 在这淡淡的月光下,如果你说鬼郎君是鬼魅僵尸,一点也不为过。 凌震宇星目中怒光闪闪,他盯着面前的鬼郎君,心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登时星目赤红,他恨不得一掌立即将鬼郎君击毙。 但是,他为了自己所想的,不只是鬼郎君一人的性命,而是还有许多人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为了那些人,他只有向瘫痪在面前的人,索回那册白绫制成的“阎王帖”,他才能知道另外的仇人是谁! 然后,他再将这些人,一一格毙,才能雪清这笔杀父的血债。 星目微睁,凌震宇瞪着鬼郎君,厉叱道:“恶鬼!还不将那本阎王帖交出来吗?难道真要逼我施展逆血攻心的残酷手段?” 鬼郎君听了,犹若未闻,他一言不发,一丝不动,因为,目前他只被点了四肢重穴,其生命尚未感到严重威胁。 急怒交加,凌震宇暴喝道:“恶鬼!我问你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窒碍须臾,鬼郎君微微地动了一下,而后随着仰起脸孔,朝着凌震宇,恨意浓浓地摇了摇头,他仿佛在说:“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交给你的。” 一会儿,他又极为痛苦地合上眼帘。 此情之下,凌震宇疾步上前,盯着鬼郎君狠声地道:“鬼郎君,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就叫你尝尝逆血攻心痛苦的滋味!” 说罢,凌震宇骈起食中二指,运劲点在鬼郎君的“百会”穴上,刹那之间,一股热气,随着两指贯入穴中,凌震宇手一缩,退在鬼郎君身旁,静观其变。 “哎,哎……” 乍见鬼郎君身躯猛地抽搐了一下,口中立时凄厉地哀鸣着,随后四肢颤抖了起来,其状极为痛楚! 此时,怪眼乱翻,头颅猛撞背后岩壁,满脸冷汗簌簌而下,他全身四肢百骸的血液,犹如万蛇钻动般,倒行回心脏,心脏不断扩大,就好像要爆炸开来一样,令人生不如死。 阴冷的,凌震宇喝问道:“恶鬼,你说不说,那册阎王帖究竟藏在哪里?” 忽然,鬼郎君痛苦地颤抖着,双睛暴瞪,恨意地望着凌震宇,面颊上的肌肤,一阵猛烈地抽搐,双手曲起如勾。霍地,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他两手曲向胸前,快速绝伦地撕开前襟,赫然掉下一本白色小册。 凌震宇疾目扫射,早已看到那本薄薄的绫帖。 正在这电闪刹那,鬼郎君又强忍痛苦地伸手向那册绫帖抓去。 凌震宇睹状,万分情急,扬掌一挥,将绫帖扫出五尺,身形飘然跃起,一手捞起绫帖,定睛细看,心中狂喜不已。 “啊!这不就是那册阎王帖吗?” 电闪一瞬,凌震宇狂喜的面孔,立罩寒霜,仇恨和冷酷又显现出来,杀气毕露。 当年父亲惨死的情形,一幕幕浮出脑海…… 庐山的云雾,就像蒙着轻纱的少女,若隐若现,无限娇羞的模样,惹人怜爱。庐山的霪雨瀑布,如同少女的情怀,时而温柔典雅,时而激情奔放,风情万种,百媚横生。 山峦崖壑,好似冷漠孤傲的女郎,遗世独立,孤绝冷艳的风貌,令人景仰,令人激赏。 紫金鱼鳞刀凌世豪,就看中此地怡人的景色,所以将武林总盟“天道庄”,建造在汉王峰上。 夕阳西下,树林的深处,渐渐暗了起来,红色的晚霞,布满西天,树梢慢慢跟着暗了,胭脂色的天,也发起蓝来,树林之中,充满了湿气,微风吹来,整个大地将要沉睡。 这时,天道庄外的松林中,盘膝静坐着十七位风尘仆仆、青巾蒙面的武林人物,尽管这些人用的是青巾,可是他们的穿着和身份,迥然不同。 经过长途跋涉,他们为求迅速恢复原有精力,都各自趺坐调息。 宏伟壮观的天道庄,内里灯火辉煌,但今夜却和往常不同,庄中静谧得像一泓死水。 “唉……” 后院的大厅里,传出一声深长而且凄凉的叹息。 此厅内,迎门端坐着三人,一位是年约五旬,面白无须的老人;一位是四旬左右,风韵犹存,秀美绝代,一袭红衣的妇女。她的怀中,此时正熟睡着一个四五岁的稚龄男童。 无须老人剑眉朗目,一派慈祥和蔼之色,但是此时却已忧容满面,眉宇微蹙,神色之间,显而易见的,现出一种坚毅而又忿恨的双重神色。 他的心情既沉重,又悲痛。 此人即为气度恢宏的武林盟主“紫金无敌”凌世豪,身旁坐的是他的爱妻与幼子。 这时,这位风韵绝代的美妇人,也被一层淡淡的忧愁,所笼罩着。 感慨万千,凌世豪低沉地道:“天意,……天意!想不到这些魔头……” 说到这里,他居然停住了,看凌世豪的表情,好像极力在思索什么。 俄顷,凌世豪暴闪一双精目,贪婪般地,凝视着爱妻怀中的幼子。 原来,三月前,天道庄突然接获一张匿名示警的纸笺,笺上写着“初九子时,有人寻仇,小心防备,且勿大意”。 如今,三更已至—— 以凌世豪享誉武林数十年的“紫金鱼鳞刀”,来对付当今一流高手,并不困难,但是为了他的幼子,又不禁担心起来。 凌世豪,是个侠义中人,因为武功盖世,为人正直,所以被推举为“武林盟主”,然而数十年来,他为维护武林正义,在所难免与一些黑道人士结怨。 孰料,晚年却遭来一场大祸…… 想到这里,凌世豪抛开忧绪,双眼之中,暴吐两道凌芒,脸色沉重,如临大敌。 突然,拔身纵起,右手扬处,一道紫光,脱鞘而出。霎时,他的身子,已落在厅外院中,旋目四顾,昂然而立,蓄势待发。 这时,正有一人,匆匆地由前院直奔进来。 凌世豪凝神细看,已知来人,即是前庄巡夜执事徐兆元。 来人尚距丈余之处,凌世豪沉声询问:“兆元,发现了什么?” 说话之间,徐兆元已至面前,他双手捧着一物,惊慌呈上,颤声禀道:“属下适才于前庄巡夜,发现一条身法诡谲的人影,竟然悄无行迹的瞒过数处潜伏暗卡,径自朝着庄门而来,属下见之,即将来人劫住,来人便将这个……” 徐兆元说至此,凌世豪已将那物接过,定睛细看,原来是个漆黑精致的木匣。 紧接着,凌世豪拦住徐兆元的语音,急声抢问:“那人现在何处?” 吞了口水,徐兆元恭敬答道:“来人将此木匣留下后,又返身朝着来路回去,临走之前留言,请盟主速观盒中之物。” 徐兆元语音来了,凌世豪已将木匣开启,一看之下,只见里面竟是一叠白绫订成的册子,封面上赫然用鲜血写着“阎王帖”三个龙飞凤舞的狂草字迹。 凌世豪还未遣走徐兆元,就毫不思索地展开绫册观看,他的颜面豁然浮出一丝淡淡的幽笑。 笑中,却含蕴着一股轻蔑与仇恨之意。 只因,这十余黑道巨煞,为了索仇,而以各人的鲜血,联合签名发出这册“阎王帖”。 很明显的,这“阎王帖”所蕴含的意义,即是索取这位生平光明磊落,武林盟主凌世豪的性命。 而其联名签写这本“阎王帖”的动机,也不外乎,是群积恶如山、人欲得之而诛的魔头们,一种为骄狂和傲慢,所驱使的表现。 凌世豪默诵着“阎王贴”中的黑名单。 “呵呵呵呵……嘎嘎……” 就在这瞬间,他的四周突然传来一阵轻蔑的笑声,由此笑声之中,可以判断来者,不下十余人。 刹那间,凌世豪旋目一扫,周遭丈许之处,已然飘下了十七个青巾蒙面,穿着不同的武林人物。 哈哈哈哈哈…… 继之,凌世豪一敛怔忡之态,兀自也狂傲地发出一串朗笑。 笑声中,他迅速地将那“阎王帖”揣入怀中,旋即高声道:“承蒙各位有这么磊落的作风!” 一位身材矮小,青巾蒙面的光头,怒叱一声道:“凌世豪,你折服了吗?岵咭咭……” 凌世豪开口欲答,可是另一个瘦骨嶙峋的黑袍人,抢先说道:“姓凌的,三年之前,你曾赏过老夫一掌,应该不会忘记吧?” 言语之间,凌世豪的双目,怒焰炽燃,沉声地答:“鬼郎君,凌某的当年一掌之赐,是念上苍有好生之德,没想到你仍然怙恶不悛……” 他的语意未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人,阴笑道:“嘿嘿嘿嘿!老家伙,你死在临头,还要逞口舌之快?” 接着,一穿黄色架娑,肥大的和尚,又狠声地道:“凌老头,你不引掌自毙,难道还等本法王来动手?” 接着,又一人抢道:“各位,我看还是尽速将这老狗,宰掉了账!” 娇声嗲气,蒙面光头又道:“对对对!人家凌大侠,哪有闲情逸致,听我们这群邪魔歪道的批判?” 望着胖和尚,蓝衫人诡笑道:“屠龙法王,你不是还要与那凌夫人……” “嘻嘻嘻嘻……” 和尚闻言,两眼一眯,淫亵笑后,怪里怪气地道:“阿弥陀佛!凌施主,本法王这下可以与你那位美娇娘,参欢喜禅了吧?” 经过你一言我一语,一阵污蔑之后,试想堂堂武林盟主,凌世豪哪里忍受得了! “啊!”一声断喝。 烈焰焚心,怒恨万分的凌世豪,身形晃处,一道紫电,如迅雷般奔出,霎时,威镇武林的紫金鱼鳞刀,已劈向和尚顶门。 群魔不料,凌世豪竟会遽然发难! 眼看肥胖的屠龙法王,就要命丧刀下。 “啊!” 惊呼一声,屠龙法王身形微偏,仓猝避过来刀,急喝:“诸位,还等什么,一起动手吧!” 屠龙法王说罢,凌世豪身形急旋,一刀劈空,偏身收住,紫光暴闪,再度展开攻击,右刀左掌,“呼呼呼”,一连数招,分别向周围群魔的要害攻去。 群魔见状,退的退,让的让,闪的闪。 人影奔掠,紫电飞腾,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激战,就此展开。 这时—— 屠龙法王手一扬,率先扔出金钹,金钹凌空飞旋,犹如刺眼阳光,瞬间旋向凌世豪的颈际。 凌世豪艺高胆大,他不闪不避,抡刀硬接过去。 “当!”的一声巨响。 钹、刀撞击,激出一溜火花,人虽未伤,但凌世豪的虎口,险些遭此震裂。 “嗖!嗖!嗖!” 不容凌世豪喘息,身材矮小,光头蒙面的人,挥舞着云帚,朝他的上、中、下三路攻来。 凌世豪左扫、右拦,拔身上纵,从容化解对方攻势,紧接着,紫金鱼鳞刀一翻,急如颤波,“霍”“霍”“嗖”“嗖”“嗤”的刺耳响声,交织成为一首激战之啸曲。 刀光层层重重,回旋翻腾,刀尖化为万道紫电,密不透风地裹着身子,这威烈,这气势,已经不是一柄操在人手中的刀,所能使出来的。 的确,这只有号称“紫金无敌”的凌世豪,才能办得到,二十年前,他就是靠着“闪电十三式”,威震了整个武林,才荣膺盟主之位。 如今,周遭所环绕的,都是武林中,阴狠歹毒之徒,他们虚与委蛇,轮流攻击,想用车轮战法,来耗尽凌世豪的体力。 虽然,凌世豪知道他们的用意,但却不能不挥刀去架。 时光如箭,连番杀伐,百招已过…… 纵使凌世豪是钢铁之躯,武学渊博,双掌也难敌四手,何况前后左右的群魔,皆为黑道枭雄。 乍见青芒疾闪,一柄阴毒的利剑,乘隙钻向凌世豪,他欲躲不及,右臂衣袖,被剑尖划了开来,臂肤三寸血槽,登时鲜血淋漓,标泻不止。 群魔见他负伤,更加紧攻势,钹扬,剑戮,杖扫,掌击……毫不留情,往凌世豪的身上招呼。 剧痛之下的凌世豪,神无旁鹜,怒哼连连,刀影掌风,飚然尽出。 须臾,叮叮当当,兵器交鸣;不绝于耳。凌世豪的刀法,果然了得,群魔虽然人多势众,却也被逼退三尺。 微挫之后,群魔再度蜂拥而上,其势直若排山倒海,巨浪拍岸,齐向致命处猛攻。 此刻,凌世豪因为伤口处,失血过多,右臂攻守略显迟顿。 群魔一招来了,凌世豪只感眼花缭乱,杖影闪处,正欲撤刀来抵,但已力不从心。 “砰!”的大响骤起。 紫金鱼鳞刀,脱手飞向半空,凌世豪的右腕,也应声折断,似火的鲜血,狂奔标射。 “娘!我怕!呜……” 大厅里,忽然传出小孩的哭声,他揣测,幼子可能是被打杀吓醒。 随着哭声,大厅中掠出一条纤细红影,人影晃处,娇叱一声,凌空射向院中而来。 凌世豪的神智,逐渐迷糊地失去知觉,突看此景,精神为之大振,现在他已看清来者,正是自己的爱妻——江素卿。 霍然,他怒吼一声,凝聚全力地拔起身子,抖手将怀里藏的阎王帖,径向爱妻掷去,并且嘶声叫道:“素卿,接着这群恶魔的阎王帖,尽速带着宇儿离开此地,我已经不行……” 他的语音未歇,接着身形下坠,群魔同喝一声,趁机攻上,闪电般的钹光剑影,杖风掌力,全都落在凌世豪的身躯之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之凌世豪的躯体坠落而下,他踉跄地摇晃着欲倒的身形。 但是,他却欲倒不能。 因为,群魔之中,有一个持剑的蒙面人,正剑穿凌世豪的胸膛,剑尚未抽出,是故他也没有倒下。 此时,凌世豪鲜血模糊的脸上,一双血丝网布的眼球,已被另一个十指如爪般的蒙面人,挖了下来,将断未断,垂悬于鲜血滴流的面颊。 然而,他脸上剩下的,已是两个骇人的血洞。 右耳已被削下,血仍淌着;满口的牙齿,此刻被击落殆尽,鼻孔,口腔中,都淌着鲜血…… 左臂,就在他抖手掷出阎王帖时,被屠龙法王锋利的金钹,硬生生地切下。 惨!惨!惨!悲惨至极!这是一幕令人不忍目睹的人间炼狱图! 刹那间的遽变,就在凌世豪发出惨叫声后,江素卿手持柳叶刀,凌空一旋,将那册阎王帖接住。 忽然,群魔之中,蹿起一条修长的人影,大喝道:“凌夫人,快将阎王帖交给我‘鬼郎君’,而你也留下来跟屠龙法王,消受一番欢喜禅吧!” 鬼郎君纵身射出,伸手径朝下坠的江素卿,手里拿的那册阎王帖抓去。 蓦地,有一人狂叫道:“小杂种,待我麦亦飞送你回老姥姥家去吧!” 语毕,跃身径朝大厅门前扑去。 大厅之外,凌世豪的稚龄幼子,已被眼前这幕残影,惊吓得哭喊着。 江素卿一见鬼郎君疾伸手爪,朝她手中所接的阎王贴抓来,她本能的挥出一刀,翻身落在大厅门前,爱子的身旁。 鬼郎君岂是泛泛之辈,当下以诡谲的身法,躲过江素卿的柳叶刀,然后,又如影随形地逼了过来…… 麦亦飞右掌一扬,猛然袭向凌世豪之幼子;眼看他的命在旦夕之际—— 左方的屋脊上,暴起一声沉宏的断喝:“老魔,你敢!” 群魔闻声,皆感心神一怔,眼前人影一晃,场中多了一位银发白须的老者。 然而,就在这老者落地之时,群魔早已一声怪啸,飞身急掠,遁向庄外,逃逸无踪。 不幸,江素卿也被那鬼郎君,点中晕穴,掳出了庄。 这时,在老者身旁的,即是被他从死亡边缘上,挽救回来的凌世豪幼子——凌震宇。 看了惨死的凌世豪,老者有些木然,他仰天长叹一声,将凌世豪埋葬后,即带着凌震宇,离开了天道庄,往关外而去…… 凌震宇想到这里,再也无法忍受,他疾跃身子,来至那仍被“逆血攻心”煎熬的鬼郎君旁,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掌,狠狠地向对方胸脯劈下。 就在此际,凌震宇可以清楚看见,鬼郎君的怪眼之中,正散发着祈怜的眼光,可是已经太晚了! “砰!”的一响。 鬼郎君立觉一股重若山岳的劲道,压至胸口,紧接着全身一抖,咧嘴发出凄厉哀嗥。随之,鬼郎君的口中,一股血箭射出。 片刻,鬼郎君痛苦地颤抖停止了。但是…… 凌震宇此时的心境,是狂喜的! 他狂喜击毙了杀父的仇人鬼郎君,他狂喜索回了恩师所说的,十三年前武林中的第一流黑道魔头们围攻亡父时联合签名的“阎王帖”。 于是,凌震宇疯也似的,飘身跃出三丈外,落在一块巨岩上,昂首傲然望着远处的重峦叠嶂。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 觅笛音 巧遇怪妇 月光依然是溶溶的,如泻银一般,谷底一丝声音也没有,此刻又重回寂静,凌震宇不由自主地敛起视线,展开手中的那册“阎王帖”。 陡地,他的嘴角上,又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这时见到,那上面所载的,正是当年围攻父亲之时,所参与的一些恶魔们,签署的黑名单而写在第一位的,也即是适才他所击毙的“地狱门”主人,鬼郎君殷魂。 凌震宇的面色突然一沉,因为他所看到的黑名单中的第二人,也就是当今巫山“望云峰”紫云宫的主持师太——云华仙姑。 “妙师太云华仙姑!妙师太云华仙姑……” 凌震宇的星目中闪耀着,一层残毒的光彩,默默地念了一会儿,他的剑眉一轩,竟不自禁地冷酷、仇恨、怨毒地朗笑了起来! “哈哈哈……” 突然,凌震宇的朗笑声戛然而止了。 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似的,疾转身形,径向面前里许之处眺去。 就在凌震宇狂自朗笑之际,远方隐约地飘来,一凄凉幽怨的笛声,随风荡漾在谷中。 他凝然聚神,静听良久,那极其美妙的韵律,却绵绵不绝,忽隐忽现地已由凄凉转化激昂,由激昂又化为幽怨 如此,他迷惑了。 是谁—— 在这深山荒谷之中,吹奏着这样优美的笛声? 而以这吹笛之人,所吹出的音韵,即知此人的功力,定为一位身负绝世武学的人。 于是,凌震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飘起身形,双臂互展,直向那飘来笛音之处,寻觅跃去。 转瞬间,凌震宇已达里许之远。 霍地,他伫立在一块凸兀耸立的岩石之上,而横在眼前的是一条穿谷溪流,而那曼妙的笛声,仿佛即在面前丈余尺之处发出,正待他举目觅去之际,那笛声却又戛然停止。 继而,传来一声苍老而沉宏的断喝:“鬼郎君,你这老不死的,又想来纠缠我了!是不是?……” 好生奇怪,凌震宇闻言后,暗忖:“怎么?难道说还有另外一个‘鬼郎君’不成?……” 他想着,那苍老的声音,又道:“鬼郎君!我已经残废到这种地步,难道你还不能放过……” 说着,那声调突转愤怒地,继续道:“哼!鬼郎君,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别以为我老太婆双目失明,你鬼郎君神砂手的功力再深厚,诡秘,歹毒,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三招取你性命!” 她语音方落,凌震宇在这时候,早以将视线,向四周扫了一遍,仍然没有一点动静,再望那发语之处,只见那溪流的对岸,有一块平凸的巨岩,岩上背依着一块直立的大青石,端坐一位白发飘篷的老妇,她身着大红衣裳,右手拿着一支笛子,此刻老妇正昂首望着凌震宇,面色凝沉地等待着回答! 恍然大悟,凌震宇心中疾忖道:“原来,老婆婆的双目失明了,难怪她把我当作‘鬼郎君’。” “为什么不说话?” 凌震宇正欲答言之际,老妇却暴躁如雷地怒喝一声,伸手飚然一股劲风,径向凌震宇射来,凌震宇疾闪身形,振臂落至另一岩石上。 就在此一刹那,凌震宇原先所立的岩石,“轰”地一声巨响,已被老妇抖手射来的一块卵石,击为两截,碎石飞射。 凌震宇立稳身形,扭首又朝老妇望去,只见老妇的面部,立起一阵颤动,而显现出一层烦躁之意。 跟着,她又将面部转向凌震宇的方向,嘴皮抖动着,沉喝一声道:“鬼郎君,你这老贼,还想逃出我老太婆的掌握吗?哼!除非你跑到五十丈外,不然……” 凌震宇在老妇的这片刻动作之下,思潮电疾地冲击着他的胸际,暗忖道:“这老婆婆她虽是双目失明,但她的听觉却是超过于常人…… 从老婆婆的语意之中,她与鬼郎君之间,也是存在着一些仇意,那我何不将掌毙鬼郎君的事,告诉给这老婆婆知道呢?” 凌震宇想到这,正想启齿答话,孰料那老妇又暴喝一声,道:“鬼郎君,你如果每次真是慕笛而来,老婆婆倒可为你再吹奏一曲,否则,你立刻就走,以后也不要再来烦我!” 凌震宇这时又见到那老妇,仰面朝他翻动着一双白蒙蒙的眼球,好像又想起一段伤心的往事一般。 半晌,沉默了下来! 最后,凌震宇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老婆婆,我……” 此语一出,老妇兀自全身一颤,神色立惊,像是受了一股巨大的震荡,出言惊疑地,道:“什么,你真的不是鬼郎君?你究竟是谁,快说!” 说着,她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仿佛身临大敌似地紧张万分。 突觉有异,凌震宇忙道:“在下姓凌……是来这‘地狱门’,寻找‘鬼郎君’报仇的。方才老婆婆你一再把我当作了鬼郎君……在下也十分奇怪,但后来,才知道老婆婆的双目……” 未待凌震宇说完,老妇情急百般地,抢着问道:“等等,孩子!我再问你,鬼郎君殷魂,真的被你杀了吗?” 老妇这时的语音,使人闻之是那样的感到绝情,冷酷。 斩钉截铁,凌震宇坚定回答:“不错!” 言罢,老妇的两道蚕眉一蹙,似是有些惊意,但接着她那干枯的嘴角上,却又是那么不可思议地,露出一丝淡薄的微笑,然后又隐隐地道:“杀得好!——不过,你却替老太婆带来了一段,更寂寞的日子,唉,还好我身边还有宝贝女儿作伴。” 老妇说着顿了下来,一只鸡皮也似的手,摸索地向她怀中抚去。 凌震宇这才看见,在那老妇怀中,正蜷头睡着一只,与她服色相同的红毛小鹦鹉。 老妇含笑地抚摸着怀中鹦鹉,仰面一敛笑容,问道:“孩子,你杀鬼郎君;可是为父报仇?” 闻言一愕,凌震宇缓缓道:“是的,老婆婆你怎知道的?” 老妇此时的面颊上,却又使人不解地浮起一丝笑意,道:“这个你先不要问我,将来……” 她没有将下面的话说下去,似是忆起了什么往事,所以她停住了所欲说的话。 然而,老归又缓缓地问道:“孩子!老太婆再问你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毫不犹豫,凌震宇答道:“在下今年十八了。” 淡淡地,老妇道:“十八!” 微微一笑,凌震宇道:“是的。” 莞尔笑了,老妇又问道:“孩子,除了鬼郎君之外,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仇人?” 心中一怔,凌震宇纳闷道:“不错!” 没有表情,老妇慢条斯理地道:“好啦!你现在可以走了!” 当时,凌震宇的心中疑惑百端,他疑惑着这双目失明奇怪异服的老婆婆,为什么知道自己还有仇人,这老婆婆究竟是何许人呢? “孩子,你听到没有!现下你不赶快去报仇,还愣在那儿做什么?” 老妇急躁地催促着凌震宇。 剑眉紧锁,凌震宇毫不思索地反问道:“老婆婆,你让我走!你又在此作什?” 老妇闻言,更是暴躁地,喝道:“少罗嗦,老太婆要在此,终了一生。” 更加不解地,凌震宇追问道:“那又是为了什么?老婆婆,你是否需要我帮忙你离开这荒野之地?” “哈哈哈哈!” 老妇昂首发出苍老的朗笑,然后傲慢地道:“天大的笑话!以我老太婆武功,当今武林所向无敌,要离开这区区地狱门,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过,老太婆一生仅忠于一个‘信’字,嘿嘿,只待那人来此一决生死……” 老妇言至此,立显怆然之色。 凌震宇听罢,暗暗摇了摇头,也觉感慨万千。 片刻,老妇又闪动着她那双失明的双目,望了望凌震宇,道:“孩子,在你未走之前,老太婆还有一言相告。” 神情兴奋,凌震宇欣然道:“老婆婆请说!” 老妇继续说道:“现下你所有的仇人,你尽可放心,将他们一一击毙掌下,但是……恐……” 双眉紧蹙,凌震宇急问道:“恐怕什么,老婆婆?” “唉!”老妇说着一顿,她长叹一声,才道:“不说也罢!孩子,你还是先去报仇吧!但是,你千万要记住,凡事要以‘信’‘义’为本!” 凌震宇听完老妇的这段话,更增加了他内心几分疑惑,迷惘,可是,他依然颇为感激地说道:“感谢老婆婆的忠言相告,在下就此告别了。” 凌震宇言毕,并没有移动分毫。 那老妇似是发觉凌震宇依然未动,于是,又缓缓地说道:“孩子,你不要不放心,现在老太婆就让你看看这个……” 说着,老妇右手抱着熟睡膝上的鹦鹉,左手一撑身旁的岩石,身形直立起来,登时一阵金属铁链之声“铿锵”响起。 这时,凌震宇才看清楚,原来老妇背后的琵琶骨中,被穿锁着一条臂粗的铁链,长长的深入溪底。 淡淡一笑,老妇安慰地道:“现在看到,该放心了吧!不要不服气,就目前来说,你是帮不上忙的,就算老太婆自己……” 老妇语气倏顿,她迟疑了一阵,似在极度地沉思着。 然而她的面颊上,已露出一种自决的神态,这神态是她自己与自己做的,最后决定的一种坚毅神态。 终于,老妇将身形向后面岩壁上一靠,那支撑着身躯的一支枯手,已然伸向她胸前的衣衫之内,摸出一本小小的黄色绢册。 当下,她翻着一双瞽目,似盯着凌震宇,毅然地说道:“这是本武学秘籍,老太婆双目已盲,留此无用,今夜相赠与你!孩子,日后成功,再来为我斩断铁链,那就感激不尽了……” 语音甫落,老妇将手中秘籍,朝向凌震宇一扬,随之,她轻喝一声:“孩子,接着吧!” 绢册飞旋,不偏不倚向凌震字面前而来,凌震宇哪敢怠慢,忙伸手接过。 月光下,垂目一览,羊皮封面上,赫然写着宽宽扁扁的四个汉隶《先天气功》。 不厌其烦,老妇催道:“孩子,快走吧!再不走老太婆可要不高兴喽!” 凌震宇无可奈何地朝老妇望去,但见她早已恢复原来坐姿,垂首合目,抚摸着怀中的鹦鹉。 尽管凌震宇满怀疑迷,百思不解,但还是将他那本《先天气功》,揣入怀中,这才道谢过老妇,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顿时,踪迹杳然而失。 月光下,地狱门里,依然飘袅着一缕凄凉低迷,激昂幽怨,变化万千的神秘笛声…… 东方,晓光初露,峰顶上已渲染一层鱼肚之色,而那隐隐约约的笛声,也随着夜的隐退,而悄悄地远扬了。 夜,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轮火红的旭日,冲过云阵,高高升起了,红霞也渐渐散尽,天色蓝艳艳的,似一片清的海水,近处黄的栗树,红的枫,高高下下的苍松翠柏,并在一处,化为斑斓的古锦。 金色的阳光,照着离开摩天岭“地狱门”的凌震宇。 凌震宇自从掌毙“鬼郎君”殷魂之后,又将那册万恶的“阎王帖”寻回,他的内心一直是在狂喜着。 这也难怪,凌震宇一直与他恩师在那关外的“鲁努儿虎山”中,相依十余年来,无一日不是在风雪中成长着,无一夜不是忍着仇与血的侵蚀。 如今,是他开始报仇的时机了,所以,他的心境难免是兴奋欲狂。 然而,在他的脑际,却有着许许多多,正急待他穷尽思虑的疑惑。 “那地狱门中,吹笛自娱的红衣白发老婆婆,她到底是谁?” 凌震宇在尽力地思忖着,继而,他又喃喃自语道:“她为何将一本武林秘籍《先天气功》,慷慨相赠?” “是谁,那么心狠手辣,将她用铁链锁在小溪之中?难道……” “我一定要查出这里面原委!” 但是,凌震宇他失望了!他穷尽自己的智力,却对这令人费解,而又不可思议的老妇,琢磨不透。 凌震宇毫不灰心,他一路思索着,耗尽不少心机,最后仍是一无所得。 但那接踵袭击他的,是父仇与母恨,血与泪的一幕惨景,又潮涌般地在冲击着他的心。 “妙师太‘云华仙姑’!妙师太‘云华仙姑’!” 恨声自语,凌震宇又道:“我要她跟那‘鬼郎君’殷魂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报我杀父之仇……” 他咬牙切齿地说到此,眉宇之间,又渲染上一层冷酷的杀机的阴影。 ——是的,复仇的意念,在主宰着凌震宇。 所以,他一路来尽是餐风饮雨,日夜疾奔,径向巫山“望霞峰”的“紫云宫”而来。 转眼之间,又过了十多日—— 这天,傍晚时分,薄暮苍霭,日落崦嵫,由巫山县城而东的官道上,一个疾行的少年,独自踽踽地朝青石镇而来。 来人正是复仇的心切,怒焰炽燃着心胸的凌震宇…… 夜暮已垂,玉兔已悬林梢,屋角…… 稍顷,凌震宇来至镇内,他举目四顾,忽见前面街心,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遽见之下,他心中惊讶万分,登时显得有些踯躅。 转目之间,这才看清那些熙来攘往妁人群,俱是些挎刀佩剑,背弓带叉,神采飞扬,豪气威凌的武林人士。 这时,凌震宇的心中,更是千头万绪,百思不解,像这些武林人士,来此深山岙区小镇,究竟有何目的? 他虽疑虑地思忖着,但自身也已经不知不觉,加入这群人中,他极力观察着周遭,本想借此觅出一些端倪来的。 然而,他所看见的人们,依然是行色匆匆地川流着,但弥漫于街心的,却是一些豪笑与窃语。 同时,在每个人的脸上,皆不难看出有种极其神秘的形色…… 凌震宇的心情是复杂的,让他感到最不安定的是,这里仿佛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浓浓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由这股浓厚的血腥味中,不难使人预测到,这里将会发生一件,令人震惊的武林风暴。 正当凌震宇脑际胡乱地揣测之际,背后擦肩走过两名灰色劲装大汉,一个身背一对勾形兵器,一个腰际斜插一柄快斧,两人边走边聊,神情愉快。 凌震宇有意识地,跟上两步,尾随在后,隐约听到,那身背勾形兵器的大汉说道:“他娘的!老七,明日你这柄快斧,该扬眉吐气一番了!” 那腰际斜插快斧的人,朗笑道:“三哥,你也不例外呀!那对灵蛇钩,可得好好显个威风喽!” 语毕,二人互看了一眼,相视而得意地笑了起来。 随后,那被称为三哥的大汉,又道:“明个‘天蝎帮’立帮大典一毕,就是甄选香主的比武大会,到时候你可要沉着气,才有机会得胜……” 那人话语未毕,突然背后人声喧哗。 “当!当!当!”紧接着,传来一声一声的锣响。 由此二人短暂的谈话之中,凌震宇已得悉一切,乍闻锣声,转首望去。 原来,背后人群已像河水般分向街道的两旁,继而出现在街心的,让凌震宇更觉惊讶! 因为,来的是一群穿着紫服的人,他们前后均有火把照路,正如风卷落叶般的,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远远望去,似是抬着一具庞大的神坛,当中也坐着一位穿紫服的人。 不消多时,紫服人群已至眼前三丈之处,凌震宇方才看清楚了,最前端的是两名紫服壮汉,抬着一面铜锣;而后面这一行列,主队前后各有四名紫服壮汉,高擎火把,中间共是六名衣着紫色袈裟的年轻尼姑,肩着一具紫檀木制的巨大靠椅,椅中一位紫纱蒙面中年尼姑,正盘膝而坐。 “鲜了!世上哪有这么怪异的仗阵?” 看毕之后,凌震宇的脑际,思潮翻涌,疑窦丛生。 “难道这就是云华仙姑?她也赶来参加天蝎帮的立帮庆典……” 思索时,那队紫服之人,早已消失在街尾,而街道两旁的行人,立刻又恢复如初。 “不太可能吧!莫非……” 凌震宇若有所思地站着,心中不住暗忖。 霍然,耳际又涌进了先前那两人的谈话声, “三哥,这不就是巫山望霞峰上‘紫云宫’的‘云华淫尼’吗?” 语音未落,那肩背双钩之人,忙“嘘!”了一声,轻声阻道:“七弟,不可这样放肆!”说着旋目一巡,稍顷,续又轻声说道:“七弟,此尼之淫,毒,堪称绝代,我们还是敬而远之,走为上策!” 闻言,那腰插快斧的人,“嘿”然低笑起来! 接着,他望了一眼那背双钩之人,低声说道:“三哥,她们不住在天蝎帮总坛的贵宾楼中,为何又要回去?” 摇了摇头,那身背双钩的大汉,道:“他娘的,咱也不知道呀!反正她们住得很近。” 凌震宇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怒火炽燃,额际青筋突起,满面寒霜立布,星目中暴闪出两道剑芒,当下,他毫无顾忌地,穿出人群,紧随着前行的怪异行列,疾奔镇外而去! 思潮纷涌,凌震宇的心里暗忖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云华仙姑呀!今夜……哈哈……” 凌震宇来至镇外,回首一看身后,无人跟随,心中暗自窃喜,眼看着云华仙姑即成掌下之鬼,他不由地兴奋若狂! 举目望去,只见那队紫服之人,已经在里许之外,径朝山中岙区而去! 阻滞前面的是一片绵绵相连的重峰叠蟑,蓊郁郁的参天古柏。 月光皎洁,宛如白昼,凌震宇迤丽悄然地尾随其后,进入了偌大的一片柏林,林中静静地泻下一些月光,阗无声息。 穿过柏林,是条细长的碎石路,右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河,隔河是座小村落,村落的背后,是一片青翠的山脉。 碎石路盘旋上山,山路崎岖陡峭,本是意料中事,但这上巫山的路,实在也太险峻了! 因为,一面是千回百折的清溪,一面是奇岩矗立的石壁;两边都开不出路来,故而这条由细石巨岩叠成的羊肠曲径,只能从树梢头,山嘴里穿过。 两旁垂出来的草木,刮得衣服沙沙作响,深邃骇人的幽壑,奇形怪状的岩石,渐渐地在眼前展开。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前面所行的紫服人,戛然而止,突又传来一声“当”的锣鸣! 凌震宇纳闷之际,神情不禁一惊,飘身隐入荫处,悄然向前望去,林深之处,松林峙立着一堵红墙,心想那定是云华仙姑的栖身所,“紫云宫”无疑。 果然不错,只见那高抬着紫檀木椅的人,弯腰放下巨椅,恭身迎下中年女尼,轻飘进入了宫中。 登时,宫前一片沉寂。 有顷,凌震宇悄悄跃进紫云宫外,掩身在一株古柏之上,由枝叶的空隙中,向宫内窥视,心中顿感诧异。 孰料,此时宫中人影绝迹,直静谧得杳无声息! 猝然,瞥见一座阁楼之下,灯火暴明,辉煌不已,接着由大殿一侧,一列厢庑之中,款款地走出数名紫服少年女尼,双双朝着那座阁楼行来。 凌震宇略一细察,共是四对,纤手之上,各托一个巨大木盘,盘中盛满佳肴美酒,香味四溢。 继而,正殿之中飘出一缕轻妙淫迷的管弦之音,袅袅萦回宫中。 不多时,只见殿门之内,款步走出一对身披一袭蝉翼红纱的女尼,有的怀抱古琴,有的轻吹笙箫;步态婆娑曼舞般的,也已趋向阁楼而来。 顿时,阁楼之中韵律绕梁,酒肴齐备,歌舞升平。 即在此淫迷的气氛之中,紫云宫外一株参天古柏上,悄然地,飞起一条人影,径直射向阁楼而来! “嘎嘎嘎……” 而也就在此际,灯火辉煌的阁楼中,爆出一串的怪笑,其声使人闻之毛骨悚然。 斯时,凌震宇早已悄然地,将身形藏匿在窗外的飞檐下,他屏气凝神地注视着阁楼内的情景。 阁楼中央,颇具匠心地设置着一张锦榻! 那锦榻幔帐正是四面拢卷,只见锦榻之上,绫罗锈衾,华丽非凡,纤尘不染。 在锦榻之前,摆了一桌上好酒菜,正袅袅地飘散着一股股的香味!此刻,随着怪笑,已由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步履声,眨眼出现在楼中的,是数名赤裸着身体的壮汉,全身赤裸毫缕未存。 数名壮汉来到楼中,扇形地立在锦榻两侧。 “嘎嘎嘎……” 楼梯上的怪笑未止,继而出现在凌震宇星目中的,竟是一位全身赤裸,肌肤血红,瘦骨嶙峋的丑老人,他胯间只遮掩着一条丁字布。 和丑老人联袂而来的,是个年逾四旬,未着衣衫的女尼,她虽已中年,但风韵犹存,雪白的皮肤,像是剥壳的鸡蛋,鲜明的五官,魔鬼般的身材,胸前围着一件迷人的肚兜,正好盖住了诱人之处。 背后跟随而来的是数名全身赤裸,肌肤如玉的年轻女尼。 瞬息间,那瘦骨嶙峋的丑老人,与中年尼姑来至锦榻前,坐定之后,有两名面容娇柔媚秀的女尼,分侍在其左右。 此时,丑老人旋首闪动着,一双淫光四射的凸眼,一瞥之后,咧嘴嘻笑起来,状极喜悦。 中年女尼,秀目冶荡地一瞟丑老人,唇吐柔音地道:“殷兄,请吧!” 丑老人闻言止笑,伸手搂住尼姑腰肢,碟声笑道:“云华仙姑,想当年你……嘎嘎……” 语意未尽,中年尼姑媚眸微嗔,一笑道:“殷兄,先喝些酒,待会儿我们……” 说至此,媚眸漾出一丝荡人心神的淫冶之色,将话顿住,瞟眼望着丑老人。 长眉一轩,丑老人干笑道:“待会儿,作禅戏是吗?嘎嘎……” 笑着,丑老人走到桌旁,狂饮猛嚼起来。 这种骇世惊俗,丑态毕露的场面,凌震宇看后,怒焰万丈,真恨不得一掌将这恶魔击毙。 可是,回心一想,又不能如此冒失,因为,紫云宫里,高手如云,万一他们从中作梗,报仇之事,就难如愿以偿了,何况,那老者有些面善…… 凌震宇为此烦闷之际,楼中的丑老人和云华仙姑,已经吃喝起采,红烧秃柿、生炒圈子、酱爆樱桃、干贝起鲜……这全是下酒的佳肴,两人吃得起兴,竟划起拳来。 出手握拳,丑老人率先叫道:“一定高升!” 中年尼姑伸手五指,这一回合,不分胜负,两人名自收手,重新来过。 “六六大顺!” 这时,藏身飞檐下的凌震宇,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笨法子,那就是“指名叫战”,主意已定,他掀起一块瓦片,照准中年尼姑的颈际,猛掷过去。 瓦片快似流星,喘息之间,已近中年尼姑粉颈,眼看这个淫尼,就要身首异处。 “哈哈哈!” 中年尼姑划拳赢了,正仰头大笑时,忽闻异响,疾把头偏,从容接住瓦片。 举起酒杯,欲饮的丑老人,一见此景,不由怔住。 倏然起身,中年尼姑向外喝道:“何方鼠辈,胆敢来紫云宫,行刺本仙姑?有种的,现身一见吧!” 哈哈大笑,凌震宇高声说道:“无耻淫尼,污蔑佛门净地,本少爷今夜专程来取你的狗命!” 赤裸壮汉闻言,正想迈步追出,谁知,中年尼姑把手一扬,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云妹……” 丑老人一言未毕,中年尼姑满腔怒火,顾不得穿衣,抓了支云帚,纵身出屋。 计谋得逞,凌震宇掉头就跑,中年尼姑穷追不舍。 为了诱那尼姑,凌震宇故意减速,中年尼姑暗自窃喜,凌震宇已穿入左面的松林,顿时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双双消失在林荫深处。 不消片刻,凌震宇又穿进另外一片松林中,回首返顾,只见那中年尼姑,紧随在九丈外,飞奔而来,见此情景,凌震宇心中稍觉宽慰,嘴角之上,又悬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心道:“嘿嘿!淫尼,你大难临头了!” “哈哈哈哈……” 想着,凌震宇怒不可遏,兀自爆起一串冗长的傲笑。 唯恐那丑老人,前来助阵,本已驻足的凌震宇,再次飘身直射松林深处。 “鼠辈,别走!” 中年尼姑咆哮一声,加速追了入林。 原来,这个中年尼姑,就是“云华仙姑”,她性烈如火,睚眦必报,至于武功,更是精通,尤其是那柄云帚,“六十四路断门法”独步武林,此时,“妙师太”云华仙姑,岂有中途折返之理?她毕生以来,今夜尚属第一遭被人如此地辱蔑,是以,心中怒火炽燃,难以忍受! 因此,穷极所学轻功,拼命追赶被她恨之入骨的凌震宇。 凌震宇又穿过松林,绕过陡峭的山崖,处身之地,乃为一山岙。 这幽谷之中,没有石荀嶙峋,也没有杂草藤蔓,满地长着如茵的绿草,不失为比斗绝妙场所。 凌震宇电扫四周,只见周围皆是蓊郁林莽,峻岭重叠,弦月依然高悬天表,溶溶月光泻满全谷如银。 凌震宇昂藏之躯,屹立谷中,怒火高燃地等着那淫尼来临。 霎时,云华仙姑出现在入谷之处,她忿声怒喝,飘身疾射过来。 云华仙姑旋身空中,仿佛风驰电掣一般,右手持云帚,左掌疾翻,径朝凌震宇的面门扫下,一股浑厚的劲力,直冲他来。 虽然来势凶猛无比,凌震宇却丝毫未动,直待云帚将至,他左臂一拨,化开云帚的攻势,同时右掌吐出,和云华仙姑左掌相抵,硬生生地将她身子,推出丈外。 “好厉害!” 云华南仙姑受此一掌,心中不禁暗道。 凌震宇冷酷仇恨的星眸中,微闪寒芒,仰首发出一串轻蔑的讪笑,然后傲岸地道:“淫尼,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云华仙姑打量凌震宇一番,冷“哼!”一声,道:“好狂妄的小子!有胆量,报上名来!” 气定神闲,凌震宇缓缓道:“我姓凌,名震宇,先父‘紫金鱼鳞刀’凌世豪,十三年前被你们所害!今夜造访淫窟之意,还须我明言吗?” 云华仙姑闻言,脸色骤变,满面淫毒怒色立现,陡然淫笑一声,道:“小畜牲,满嘴柴胡,含血喷人,待本仙姑来收拾你的小命——” 语音甫落,云华仙姑标步纵身,力抡云帚,电疾而至。 凌震宇微晃双肩,躲过来势,霍地撤身三尺,冷冷说道:“淫尼!你敢否认?在下有一物,让你瞧瞧!” 凌震宇早在撤身之时,将那册“阎王帖”,由怀中掏出,借此月光一展! 妙师太云华仙姑,一招递空,已是恼羞成怒,定睛望去,心神不禁一栗,面色立时由红转青,愕然未语,怒咒一声,喝道:“小畜牲,动手吧!本仙姑量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震宇冷酷地狂笑着,上前一步,脸上现出狠戾杀气,道:“淫尼,本少爷看你猖狂到几时,哈哈……” 笑声中,掺杂着浓浓的一股忿恨之意,凄厉难听,听后教人不寒而栗。 蓦地,笑声停止,凌震宇若有所悟,怒问道:“淫尼,适才那个丑鬼,是不是另一个鬼郎君?” 此言一出,云华仙姑身形微微后撤,双眼突闪疑虑之色,顷刻,尖笑一声,叱喝道:“小畜牲,这点伎俩,还想欺瞒本仙姑!畜牲,呵呵呵,那册‘阎王帖’被鬼郎君秘藏在地狱门里,畜牲,你这本……” 凌震宇一听,疑念丛生,狂喝一声,逼前三尺,继问道:“淫尼,那个丑老人当真是鬼郎君?” “小畜牲,你大概是初出道的雏儿吧?鬼郎君人如其名,你竟然识名不识人!哈哈哈……” 这时,凌震宇再无法冷静地去分析“鬼郎君”的真假,当下心中疑惑化为一股怒火,突然暴喝:“淫尼,纳命来吧!” 云华仙姑阴笑一声,厉言喝道:“小畜牲,先接本仙姑一掌!”声毕掌到,迅若闪电,凌厉无比。 凌震宇见势拧身,趁隙避开,狂笑大喝:“淫尼,后事有何交待?” 云华仙姑一言不发,云帚掌影,翻滚如轮,怒叱不断,招招狠毒,皆取要害重穴。 凌震宇一式未发,闪过三招,面色遽变,杀机陡然充满眉宇。 “啊!” 登时,轻啸一声,身形疾起,以其迅雷闪电之势,连翻双掌,直取云华仙姑后脑。 云华仙姑横身一旋,不但躲过对方攻势,而且露出玲珑剔透的曲线。 右手从左腰一拉,一掌向横边砍出,凌震宇疾切她的中路,这一掌又快又狠,夹着虎虎的掌风。 云华仙姑知道厉害,迈步轻移,慌忙偏身走避,凌震宇怕她趁机反攻,将身子一侧,左掌突发,犹如“大鹏展翅”一般,由上而下地削她前胸。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三 寻玉女 身陷重围 “小畜牲,来得好!” 云华仙姑一面吼道,一面歪身,左脚横里一蹬,猛踢凌震宇的下裆。 为了护阴,凌震宇只好飞快一转,连刚刚发出之掌,也来不及收,此招极为毒辣,他气极了,转过身来,看到云华仙姑就在眼前,双膝一曲,身子微蹲,双掌一齐用力,由腰部推出。 这一招“飞雁掠水”,双掌齐发,攻她的左右腰际,就算云华仙姑逃得过双掌,也逃不过凌震宇浑厚的掌风,只要她挨上一掌,准叫她五脏离位。 “啊!”娇呼一声。 云华仙姑果然名不虚传,她等凌震宇双掌切近,这才两脚一点,整个人就像一只平地向空中冲起的仙鹤,打他的头顶飞过,凌震宇两掌顿时成空。 云华仙姑,这时也不甘示弱,挥舞云帚,上下纵横,白茫茫布起一片光幕。 凌震宇的四周,全被妙师太的云帚笼罩,他心中不禁暗怔,云华仙姑的武功造诣,的确精湛不凡,再加六十四路断门云帚,更逼得他处于劣势! “呛!”的一响。 情急之下,凌震宇拔出背负长剑,正欲展开反攻,云华仙姑一惊,举起云帚想架,凌震宇趁机扬起一脚,踢向她的小腹。 “啊——”的一声尖锐惨叫。 一条纤细身影,如断线风筝一般,凌空飞得好远好远! 凌震宇笑声又起,如影随形,持剑纵向三丈开外,云华仙姑的身旁,定目察看,方知云华仙姑已经脑浆进溅,气绝身亡。 凌震宇见第二个杀父仇人,毙命在自己手下,他的嘴角,又泛起了那丝冷酷万分的胜利微笑。 突然,凌震宇星目微转,一个念头出现脑海,他缓缓地微笑着,喃喃地自豪道:“淫尼,如今你虽死无葬身之地,但本少爷却要你陈尸在那天蝎帮的盛典上,让你的死讯公诸于武林之中。” 语音方歇,凌震宇俯身欲将云华仙姑的尸体托起,蓦然,清新的夜空之中,袅袅传来一缕凄凉忧郁的笛声。 闻音,凌震宇心中不由一栗,这笛声在他听来是何等的熟稔。 这不是半个月前,曾在摩天岭的地狱门中,那个被铁链锁在溪中的红衣老婆婆,所吹出的笛声吗? “呵呵呵……” 就在凌震宇一忖之际,背后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的低笑声! 事发突然,哪容凌震宇沉思,当他循声望去,赫然,发现自己身后八尺,不知何时屹立着一位六旬左右,赤面白发,头挽高髻,长须拂胸,身背长剑的灰色道装老人。 猝视之下,凌震宇暗自一惊,连忙挫身戒备,而他那两道冷意盎然的星目,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面前老人,谨防对方突袭。 而那道装老人,一派祥和,慈眉善目,面带喜悦之色,一丝也不动地,端详着凌震宇。 一会儿后,老人微笑着,凝容缓缓地道:“少侠此举,积善云表,贫道诫言相告,少侠安置淫尼尸身一节,甚为恰适,那天蝎帮据贫道所知,也是武林一群狐鼠败类,近年来为害武林颇巨……” 凌震宇闻言,仍然疑虑百端,他冷冷地道:“如果在下眼力不差,道长定是位武林异人,忠言相赠,在下拜领,可是道长私窥在下,潜身背后之举……” 言犹未尽,突又停顿了下来,正待继续质询,老人仰首大笑,满面慈容,祥和说道:“少侠勿疑,贫道乃是昆仑山斗牛观,五老之首,道讳‘玄真’,方才贫道路经此地,见少侠所施展的掌法,似是当年老友‘七禽叟’独创,是以,才驻足未去!” 接着,老者又道:“少侠,可是那‘七禽叟’的传人……” 此老者乃是昆仑山斗牛观的玄真道人,凌震宇顿时疑虑全消,面露喜色,趋前拱手一拜,道:“原来竟是玄真道长,斗牛观五老之首,先师故友,请受晚辈凌震宇一拜!” 玄真道人见状,忙自笑道:“凌少侠,且勿多礼,贫道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别了。” 临行之前,他若有所思地,朝右方眺去,继道:“凌少侠,适才空谷飘来一阵笛声,凌少侠可曾听到?” 点了点头,凌震宇好奇地问道:“道长,不知那吹笛的是何人?” 一捋长须,玄真道人慢条斯理地答:“吹笛之人,乃为当今武林黑白两道,赞誉为‘玉女神笛’的人……” 凌震宇不知何故,他情不启禁地,竟自脱口轻声自语道:“玉女神笛?难道会与那血谷中的老婆婆,有什么关连……” 这语声,轻微地只有他自己听到,突然,凌震宇觉得自己失态,立止语音,展目又朝向笛声所发之处望去。 只见不远的山崖下,一处凸出的青石上,婷婷立着一位红装少女,手持玉笛,凝神地,遥望着谷底的草坪?凌震宇经此一望,不知怎的心胸内,却有些莫名的鹿动。 “呵呵呵呵……” 这时,玄真道人的双目,早就看清凌震宇的神态,故已揣知个中原委,不禁朗声笑了起来。 表情尴尬,凌震宇呆了半晌,转头问道:“道长为何突然发笑?” 朗笑突止,玄真道人依然满面笑容说道:“玉女神笛,乃是位玉洁冰心的可爱少女,一身超凡武功绝高莫测,向来在武林中行侠仗义,为黑道宵小之辈的克星,贫道虽然与她熟稔已久,但她出自何入门下,贫道至今仍未探知!她也从不提及师门……” 凌震宇仔细聆听,停了一下,玄真道人继续道:“贫道尚有事相告,但今夜时已不多,何况还有要事羁事,少侠如若有兴,明晚三更时分,贫道静候青石镇外枣村后,山腰破庙之中,届时再晤相述!” 凌震宇闻言,微微颔首允喏! 微微一笑,玄真道人又道:“贫道去了!……妙师太云华仙姑的尸体,愿少侠如计进行!” 语毕,玄真道人晃身飘然而去,顿时消失在夜空中。 凌震宇送走玄真道人后,旋目又朝那“玉女神笛”立身之处望去,但,人影已杳,她早已不知去向! 孑然独怔,俄而,凌震宇这才俯身将那云华仙姑的尸体托起,循着原路而返! 夜,已交四鼓,月已西斜,松林之间,一片暗然。 远村近舍,偶尔已鸣起几声幽扬深长的鸡啼。 青石镇内,沸腾的人声马嘶,刚刚停息不久,镇东的一条官道上,迤逦地驰来一人。 倏然之间,那人已纵上了屋顶,稍停片刻,只见他轻如狸猫一般,径朝镇西头一片偌大的屋宇奔来! 此时,镇中的武林英雄,和三山五岳的豪杰,任凭他身负绝世武学,却无一人察觉,屋宇上正蹿跃着一个不速之客——凌震宇。 翌日,清晨—— 朝霞初上,旭日刚升,远远的天边,成卷的,成堆的云,被日光透射,都嵌上灿烂的金边,在金色的边缘上,又透出绚烂的五色光辉,这种景像美极了。 天蝎帮,盘踞青石镇西,此时,人声马嘶,又像赶集似地,热闹起来! 然而,一件令群众震惊的奇闻,突然传开了1 那搭设在天蝎帮总坛门前,广场上的一架巨大的彩门上,正中央竟悬挂着一具头下脚上,身着紫色肚兜的艳尸。 人们一眼认出,那人是以淫毒堪称武林魔星的“云华仙姑”! 而在她的胸前,人们发现系着一条白布,上面用鲜血写着“杀人偿命”四个字,下面落款之人,为“追魂客”。 “嗄!追魂客,谁是追魂客?”人们不禁这样问着。 追魂客! 这个陌生的名字,于是在近年崛起的天蝎帮,以及青石镇中,所有群豪门的心里,立下了一个不解之谜! 因此之故,天蝎帮的立帮盛典大会,被迫延期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盛传此事。 正午,青石镇中,踽踽地走出一位眉清目朗,神情飘逸的少年,只见他,玉面朱唇,发梳高髻,身着一袭青色长衫,的确,仪态潇洒,气宇轩昂,神俊非凡。 却唯独,他那眉宇咀角,始终隐浮着一层与生俱来的一种冷酷、仇恨的神色。 他,即是武林中,人所陌生的凌震宇。 不知不觉,他已来至镇外,穿过枣林,仰望山腰破庙,心悉此处,即为玄真道人相约的地方,他一看天色,为时尚早,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座荒芜的坟冢,心想:“先到那儿歇息,待入夜再赴约……” 思想间,找了个净洁之处,盘膝坐下。 倏忽,他脑际又回忆起那仇与恨的一幕惨景。 顿然,他面罩寒霜,星目中又射出两道冷酷和仇恨的凌芒,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册白绫的“阎王帖”掏出,展在膝上,凝视着当年围攻父亲的魔头们,所签的黑名单中的第三人,潦草地写着“凤阳铁旗门门主厉灭尘”十个字。 他怒目视毕,相反地,又涌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此时他的心里,又被那复仇的狂喜激动着! 他想像着,那即将被他双掌所击毙的厉灭尘的死状,脑浆迸溅,那鲜红的血,染满那老魔的双颊、衣衫和那痛苦而凄厉的惨嚎声!这一切狼狈不堪的情景,又将使他得到一种无比的快慰与自豪。 想着,想着,他又将那册视为第二生命的阎王帖,极其珍重地,揣围怀里。 继而掏出的,是那红衣怪妇所赠的《先天气功》秘籍。 于是—一 他收敛他适才那仇恨与兴奋错综参半的情绪,一反而为澄摄万虑,净心如石,一尘不染,而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翻开秘籍,凝神默诵起来:“意与气,在人身中,无形无色,而非目所能观也。须知气于人身之中,极其重要,因为气乃体之充也。用以催血,用以养血,气之成,由于命门与精液涵煦覆育而成,本门称之谓‘水火既济’,或谓‘内丹’,其所存之处在丹田……” 一般无形之气,由山根往上至天灵;向后往下,经玉枕,背脊至尾阊,提肛再缘背脊上行,再经玉枕、天灵向前往下,经山根、承浆等内,归至丹田。 顷刻,他目闪精芒,旋即使其凝聚丹田的一股阳刚之气,运至双掌,继而遍布周身。 这是一种至深至奥的玄门下正宗的内功绝学。 他行功习练已毕,仰首一望天空,讵料黄昏已至,彤云密布,远处暮色苍芒,迷蒙一片。 黑暗的夜幕,已笼罩了整个的无地,蔚蓝的夜空,宝石般地繁星闪耀着! 此际,他自忖:“玄真道长约我,想必有要事相告!” 沉思之际,山麓林处,传来一缕悠扬的笛音,袅袅地飘荡在夜空,萦回缭绕久久不散。 这缕笛声,对凌震宇来说,是何等的熟悉。 他忙自潜心敛神倾听,不禁好奇心动,疾一飘身循声扑去! “这笛声究竟是玉女所吹,抑或……” 想着,身形已入枣林,忽地眼前飘起一条婀娜的人影,一现即已消失于林荫深处而去! “哼!玉女神笛,我看你有多大的武功造诣!” 美妙的笛声,依然萦回林空,凌震宇心中忽生妒念,于是,尽力施展轻功,加速追赶而去。 来至一处较为稀疏的树林,长身跃上一株较高的枝头,由枝叶隙间,展目搜寻,哪里还有玉女神笛的芳踪! “沙沙沙!” 突觉身左繁枝密叶处有异,当下功运双掌,谨防仓猝之变。 “嘎嘎嘎……” 果然,不出所料,那枝浓叶密的枣树上,爆起一串夜枭怪笑道:“小辈,还不快给老夫滚下来1” 凌震宇一听,对方口气十分狂妄,已知定非泛泛之辈,不过他污言相辱,心中不由怒火炽燃。 当下,龙吟一声,大笑飘身而下,落在林中,循声一瞥,朗声询道:“不知哪位朋友,如此抬爱在下,深更林中候晤,实在不敢当,请现身一见吧!” “嘿嘿嘿!” 语音未尽,突由背后,传来阴笑之声! 凌震宇不敢大意,疾电转身,展目只见面前,立了一位藏青长衫,黑发高髻,玉面长须拂胸的五旬老人,同一时间,立觉左右背后,也自响起一阵“嘿!嘿!”然冷笑之声! 无疑,凌震宇此时处境,已经被来历不明的人包围。瞬息,笑声已毕,林中立呈一片死寂! 凌震宇满面冷酷之色,转睛一瞥左右身后之人,只见他们三个人穿着长相,与面前这人毫无差异。 这四人目闪精芒,太阳穴高高突起,特异常人,心悉俱是一流高手,武功当臻化境,当下岂敢轻敌,早已运功等待。 继而,看定面前之人,当先冲破死寂,冷傲地问道:“四位,深夜拦阻在下,其意何为?” 言讫,身左之人,突然嘿嘿阴笑,说道:“小辈,你冷傲骄狂的态度,在武林中绝无仅有,吾等十分欣赏!不过,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闻言,凌震宇立知,他们乃为天蝎帮徒,语气刻毒浸肤,但却故作不解地,冷冷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都不懂!” “别反穿皮袄——装羊。小辈,可知道老夫是何许人?”面前长须拂胸之人,阴笑着问。 凌震宇故意一怔,摇了摇头,仿佛在说:“我管你是谁?” 不可一世,身左之人傲然地答:“吾等乃天蝎帮的……” “哈哈!”不容那人说完,凌震宇昂首一笑,冷冷道:“放眼当今武林,有八大门派,一十三个帮会,就单单没有听过什么天蝎帮!” 突然,那身后之人,狂喝道:“小辈,住口!” 犹若未闻,凌震宇不慌不忙道:“各位,如果不直言相述,深夜拦阻之意,在下可无兴多陪了!” 语毕,长发之人,双睛微瞪,冷芒逼射,面现杀机,怒意骤增地,忿声说道:“小辈,老夫一言相询,掌毙云华仙姑,而又寅夜盗走吾帮‘秘图’的追魂客,可是你?” 对方语落,凌震字面色骤变,剑眉怒剔,冷道:“是,又如何?不是,你们又想怎样?” 嘿嘿一笑,长须之人,眼露凶光,道:“如果是的话,老夫就将你这个小辈,按照吾帮重罪问处!” 蛮不在乎,凌震宇莞尔,道:“不错,我确实就是那……” “呔!你也配!”猝然,林空暴起一声娇叱。 凌震宇闻言,语音立顿,全场五人,心神俱是一栗。 顿时,立觉枣林传来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响,凌震宇展目细看,只见一道金芒电疾一闪,迎面疾射而来。 “哎!” 紧接着,背后爆起一声凄惨嚎叫,“咕咚”一声,背后之人已然仆倒尘埃,痛苦地呻吟不绝! 须臾,远处传来一缕清幽的美妙笛声! 而也就在背后之人,惨嚎声起的刹那,其余围绕凌震宇的三人,同声疾喝:“夺命金莲!追!”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身形一晃,已然飘身逾丈,不知何时,手中撒出一件极其怪异的旗形兵器,乌光闪闪,已箭矢般,消失无踪! 凌震宇怔了半晌,恍然转身,只见身后那萎顿蜷伏之人,呻吟已绝,满襟鲜血淋漓,面容十分苍白,咀唇发紫,手中却也紧握着,一柄乌光闪耀的三角旗形兵器! 此人分明是中了一种歹毒的暗器! “夺命金莲?”凌震宇穷思极虑地暗忖着! 这时—— 夜空弦月已升,银辉泻地犹如白昼! 当下,凌震宇趋前细察,已看清此人所中的暗器,其左颈间的喉结之处,伤口周围肤色奇特,呈现出一片暗黑墨绿。 看了一会儿,这才俯身将那乌光闪耀的三角铁旗,由死者的手中拿起,略一细察,只见旗面上,竟颇具匠心地雕着一只金色蝎子。 林中那飘袅的笛声,也已消失殆尽,忽然,凌震宇想起今晚之约,手里持着三角铁旗,连忙纵身穿出枣林,朝破庙方向而去。 三更刚过,凌震宇一边疾行,一边巡视四周,几个起落之后,来至林外,面前已是崇山峻岭,仰首望去,山腰之上,似有一丝灯火,忽隐忽现,心想:“玄真道长可能已达破庙,我得尽快赶去!” 凌震宇虽然不住地想着,脚下却如行云流水! 片刻后,凌震宇已达山麓,觅径婉蜒攀登而上,苍松古柏,藤萝盘虬其中,现在已可乘隙望见一角红墙。 凌震宇缓缓走向前,果不其然,正是一座荒芜的庙宇,处处残垣断壁,蔓草丛生。 而正待举步欲入之际,忽见右方不远处,红影一晃,一条婀娜的身形,飘然越进庙墙,消失在暗影之中。 见此情形,凌震宇不由一怔,疑虑万端。 庙内这时已传出少女的柔声,道:“道长,我可以入内一叙吗?”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姑娘,请进来吧!” 凌震宇也听出那和蔼可亲的声音,不就是玄真道长吗? 俄顷,屋中传来那少女的声音,喜道:“道长,你所要找的东西,我已经为您找回来啦!” 语音甫毕,玄真道人突然沉声喝道:“何方高人?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原来,凌震宇已潜入破庙院中,天井处一花坛之旁,但因屋中有那少女所碍,自己才未出言相示应约而来! 凌震宇闻言,心知行踪已被玄真道人察觉,所以再也不好躲避,立时起身走了出来。 就于此际,屋中少女又自急道:“道长,来人是你昨夜相约之人,我暂时不愿见他,此物我先带在身旁,明晚在天蝎帮庆典大会上再看吧!” 她语音方落,身形早已穿出后窗,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震宇早知,她一定是那个“玉女神笛”无疑。 而于枣林中,暗器伤人,吹笛诱走天蝎帮的人,也是她吗? “道长!在下正是应约造访之人,凌震宇!” “呵呵呵……” 凌震宇语音未了,屋中接着一声苍老的朗笑,随着飞出一条灰色人影,飘落在凌震宇面前五尺处,仔细端详,来人果然是昆仑山斗牛观的玄真道人。 笑容可掬,玄真道人慈祥和蔼地道:“凌少侠,为何迟来?” 凌震宇闻言,面现窘容,愣了半晌,正想据实回答之际,玄真道人慈目微转,恍然笑道:“凌少侠,贫道妄言了!哈哈,来来,请!” 微一躬身,凌震宇谦虚地道:“道长,请!” 二人来到里面,满目尘埃蛛网,庙中似久断香火,神像倾倒,破烂不堪! 落坐一张破旧腐蚀的木桌之旁,沉默了一下,玄真道人望了凌震宇一眼,欣然说道:“凌少侠,昨夜之事,贫道十分景仰,没想到悬尸,竟是如此顺利!哈哈!天蝎帮自称高手如云,而今一见不过尔尔!” “侥幸!侥幸!”凌震宇随即谢道:“承蒙道长称赞!若在闲暇,还须道长不吝指教才是!” “哈哈!凌少侠,贫道绝无虚言,你不用客气!” 凌震宇见玄真道人兴奋已极,也就不再谦言,随即转语相询,道:“敢问,道长可知天蝎帮,是如何崛起武林,声势竟然这样庞大……” 凌震宇语意未尽,玄真道人抢言而道:“凌少侠,贫道今夜约你来此,也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说着,他停了下来,似是思考着从何谈起! 凌震宇不由大喜,星目注定着玄真道人,冀望地等待着他,为自己述说天蝎帮近年崛起武林之因! 忽然,凌震宇想起什么似的,剑眉一扬,将手中带来的铁旗,捧在面前,朝着玄真道人,问道:“道长,这柄三角铁旗,与那天蝎帮是否有什么关连?” 思忖之中,玄真道人陡闻此言,蓦地一怔,展开注视,面色遽沉,默默地望了望凌震宇,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侠,此旗是从何处得来?”玄真道人突然问道。 凌震宇星目微转,仍然含疑,这才将傍晚入林之事,叙述了一遍。 全然明白,玄真道人始道:“那四个人就是‘天蝎帮’主手下的‘骆家四霸’,如今已逝其一,那‘骆家四象阵’,从此就无法再施展了!” “了”字一出,凌震宇又追问道:“道长,那林中施放暗器,和吹笛之人,可是那位‘玉女神笛’?” 玄真道人,面露喜色地笑了笑,并未作答。 凌震宇见状,自己也就不好再问,当下收起那柄铁旗,静静地,等待着,玄真道人说天蝎帮的由来。 沉思一会儿后,玄真道人,凝言说道:“十年前凤阳县,有个‘铁旗门’,组织庞大,被一位混世魔头‘厉灭尘’领导着,此人以手中一柄镔铁自制的旗子,震慑群雄,武功独树一格,诡谲绝伦,淫威四盛,中原武林莫不敬而畏之,谈旗色变——” “铁旗门在厉灭尘的羽翼舐犊之下,凶横暴戾,处处烧杀无辜,掳掠奸淫,无所不为。”玄真道人顿了一下又续道。 凌震宇此时,脸一绷,仇恨犹现,心中恨道:“厉灭尘,如果你还活在世,我凌震宇一定要你碎尸万段……” 他思忖着,玄真道人也未注意凌震宇此刻的神情,续道:“铁旗门这样一来,惹脑了武林中各大名派,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殃及无辜,是以各大门派掌门人,曾数度私议,商量如何歼灭铁旗门!记得,是一个风雪弥漫的夜里,淫威数载的铁旗门,在各派的围剿之下,一夜之间,就此消失了。” 倾听至此,凌震宇不禁心恢意冷,忙急着问道:“道长,那铁旗门的门主厉灭尘呢?” 玄真道人闻言视情,早察知凌震宇的心意,遂道:“谁知混世魔头厉灭尘,并未丧于当时的那场激战之中,——如今,他又出现武林,兴风作浪,声言组帮立派,微作汤药之变,变为什么天蝎帮。” 凌震宇星目,电闪光芒,冷酷仇恨之色更浓,急道:“你是说那天蝎帮帮主,就是以前铁旗门的门主厉灭尘喽!” 玄真道人颔首,他定睛端详凌震宇。 凌震宇倏然起身,抱拳向玄真道人说道:“道长,承蒙相告,在下感激不尽一一” 立时跟起,玄真道人喟叹一声,忙道:“凌少侠,希听贫道一言,此时,最好稍安勿躁,如逞一时之勇,造成千古遗恨,后悔就晚了!” 凌震宇被玄真道人,—言提醒,心下暗道:—声:“惭愧!” 他面色泛红地急询问道:“那依道长之意呢?”。 低头沉思,半晌,玄真道人慈眉忽然—轩,道:“贫道如今倒有一条妙计……” 正于此际,凌震宇面色一变,龙吟一声:“哪路的朋友?” 语音甫落,玄真道人一怔,凌震宇早就离开椅子,凌空而起,身形一晃,穿离而出! 随即,朗喝一声:“哪里逃!” 但是外面黑鸦鸦的,哪里还有人影呢? 眨眼之间,玄真道人也纵身来至院中,只是凌震宇屹立殿脊巨鳌之后,向四下搜索。 “呵呵呵呵……” 玄真道人立觉屋中有异,灯光下,人影一晃,接着屋内传来一串沙哑的大笑的声音,道:“老杂毛,你真是沉不住气,我银拐老婆子找你找得好苦,如若不是刚才我跟踪一个丫头片子,还发现不了,你这老杂毛!” 这时,玄真道人已知此人来路,忙自招下凌震宇,率先走进屋中,展目一望,朗声笑道:“哈哈!原来是岭南侠女驾临,贫道未察,汗颜……汗颜……” 凌震宇立身在玄真道人身后,此刻已看清来人,原来,竟是位白发稀疏,满面皱纹,笑脸可掬,滑稽突梯的古稀老太婆! 她有张枯干的嘴唇,永远是那样的微笑着,使人觉得她是位可亲的老人! 她身着一袭蓝色的短装,肥大的衫裤,怪异的让人觉得好笑! 手中拄着一把钝银打造的凤头拐杖,看其份量,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如果此人没有超凡武功,绝对无法手持银拐,纵高跃低。 有所顾忌,玄真道人支支吾吾地说:“刚才……刚才贫道是说……” 蓝衣老婆婆宏亮的喉咙,大嚷道:“老杂毛,你少来这一套,你们所谈之事,我老婆子都听到了!——如今,我也想参加你们的行列,你就别害怕,只管往下说!” 蓝衣老婆婆说完话,兀自瞪着一双精芒灼灼的铜铃眼,望着玄真道人,在热切地等待。 玄真道人又恢复原有的笑容,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先请蓝衣老婆婆坐下后,转目望了凌震宇一眼,笑道:“凌少侠,可知这位老婆婆,如何称呼?” 凌震宇满面含笑地觉得,这位老婆婆滑稽梯突,但经玄真道人一问,脸上不由起了腼腆之色,当下就摇头作答。 右手一抬,玄真道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江湖上,人称‘银拐婆婆’的岭南侠女,麦晋芬……” 银拐婆婆麦晋芬,未待玄真道人说完,欣悦地嚷道:“老杂毛算了吧!都给我老婆子抖出来做什么?” 说着,一瞥凌震宇,又忙自笑道:“小伙子,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称呼我老婆子银拐婆婆,就可以啦!” 凌震宇这时忽然想起,恩师也曾一度谈及过,此人乃是侠义道中的一位女豪杰,十数年来,不知为何失去踪迹,讵料,今夜竟在这破庙中,得识高人! 于是—— 凌震宇忙上前来,重新见过银拐婆婆。 玄真道人这才向银拐婆婆麦晋芬,说道:“麦老姐,此次重现武林,前来这天蝎帮箕踞之地,欲意何为?可否透露贫道知晓?” 银拐婆婆一听,满面喜悦之色立敛,愠容道:“老婆子在寻找‘铁辫子’,好报我当年围歼铁旗门时,一辫之仇。” 慈眉一紧,玄真道人正色道:“据说铁辫子段南山,也在天蝎帮的羽翼之下?” “砰!”的一声巨响。 银拐婆婆闻之气忿,陡然举起银拐一顿,地上石板立刻碎裂。 “你说的可是真话?” 玄真道人诚挚地回答:“麦老姐,贫道乃方外之人,怎么会信口雌黄,欺骗你呢?” 就在两老一对一答之时,凌震宇神情上,不免有些迷惘,然而在他的内心中,却又暗自不停地思忖着:“铁辫子?铁辫子段南山是何等人物?他是否也在阎王帖里呢?” 须臾,铁拐婆婆朝着玄真道人,狠狠地点了点头。 屋中沉静了片刻,玄真道人像在沉思一件费解的问题,眉宇又显露着一种颇难决定的神色,满面沉郁。 终于,他开怀地笑了,道:“麦老姐,既然以诚相述来意,贫道也不该有丝毫隐瞒,说真的,贫道此来的目的,全是为了那幅武林奇珍‘秘图’而来。” 大吃一惊,银拐婆婆急声问道:“什么?那‘秘图’你已经得手了?哈哈……” 说着,她脸上紧张之色全消,仰首一串哑笑爆起—— 就在这哑笑声中,玄真道人满面肃容地摇首作答。 “什么铁辫子?什么武林秘图?” 凌震宇如置身在五里雾中,对两老这段谈话,更是满心茫然。 铁拐婆婆笑声立止,一瞥玄真道人,不由嚷道:“老杂毛,你不要疑神疑鬼,我老婆子决不对那‘秘图’有所染指,甚至有一丝觊觎贪心之念,——至于,明夜天蝎帮总坛一行,你到底有何妙策?” 闻言之后,玄真道人不由心下暗惭,登时长眉一轩,微笑道:“麦老姐依然不减当年豪迈,贫道对你仍是望尘莫及!”语音微顿,又道:“明夜是天蝎帮公开立帮庆典之会,贫道本欲参与,见机行事,……如今……” 凌震宇一见玄真道人语钝,忙自问道:“道长如今怎样?是不是有所变动?” 银拐婆婆麦晋芬,素性急躁,早就不耐烦玄真道人,慢条斯理的态度,是以,双目一瞪,嚷道:“老杂毛!你的意思我老婆子明白了!” 说着,她笑意盎然的,朝着凌震宇,沉不住气地道:“小伙子,老杂毛的心意是,趁群魔集会庆典之时,冷不防的出击,大战一场,你报你的仇,我雪我的恨,老杂毛趁机索取秘图,哈哈……为武林歼灭此一狐鼠的帮会组织,何尝不是快事一件?” 银拐婆婆说至此,扮着满面滑稽的模样,一味地望着玄真道人与凌震宇! 银拐婆婆一敛滑稽之色,满露忧容地道:“小伙子,你先别笑,你可得担保有此胆量呢!” 玄真道人闻之止笑,一瞥凌震宇,看他如何回答。 脸色一怔,凌震宇豪气干云地答:“前辈请放心!不管是闯龙潭,或则入虎穴,晚辈一定不落人后!” 银拐婆婆听了,手中银拐一摇,喜极地笑嚷道:“好小子,如我老婆子没有看走眼的话,你小子定是昨夜击毙紫云宫云华仙姑,后又悬尸天蝎帮彩门上的追魂客喽!” 星目一闪,凌震宇莞尔道:“前辈法眼,所料未差。” 鼻子一皱,银拐婆婆望着玄真道人道:“老杂毛,这追魂客可是与当年武林一桩大血案有关?” 听完此话,玄真道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银拐婆婆转睛望着凌震宇,兴奋地道:“小伙子,我那久未相见的关外‘七禽叟’老哥哥是你何人?” 肃然起敬,凌震宇答道:“是我恩师。” 银拐婆婆突然露出狂喜之色,嘴中不住地赞道:“好小子!不错!不错……” 玄真道人微笑地望着二人,一语不发,突地,恍然抢道:“好了!现下我们约定一下,明夜行事所需的记号,贫道还有事,须先行一步呢!” 银拐婆婆麦晋芬,又自嚷道:“老杂毛,现在不用多说,到时候见机行事好啦!我老婆子也不能久留了!” 说着,立刻站起身来,又道:“明夜天蝎帮总坛再见吧!——我老婆子先走啦!” 她语音未落,身形早已穿窗而出。 玄真道人送走了银拐婆婆的一道蓝影,朗朗一笑,道:“少侠,贫道也先行一步了!” 凌震宇尚未答话,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玄真道人也自越窗而去! 两人走后,凌震宇孑然一身,孤灯独影,他星目一扫屋中,忖道:“我何不就于破庙中,栖宿一宿,明日再进镇,待群雄与会之时,见机行动?” 于是—— 凌震宇起身踱至靠壁处的一张木榻,盘膝坐在上面,挥熄灯火,轻合双眼,屏神静虑,继而浸身在行功调息的玄妙境界之中。 片刻,全身疲倦之意,完全消除。 睁开星目,忽然,他的面颊上,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凌震宇幻想着明夜,将要发生的一场激战,他又见到那最喜爱的仇人,一片片鲜红的血,与那一个个残嚎着,而倒下去的痛苦的面庞! 是以,他冷酷而无情地笑了……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四 厉灭尘 重现江湖 他在毫无意识下,纵身穿窗出去,来到一条蔓草丛生的甬道上。 他抬头,注视着皎洁妩媚的明月,他痴痴地,像是思考着一些什么。 然而,从他内心深处,所涌出来的,仍是对这个美好的大千世界,所产生的一股仇恨、怨毒与残酷…… “铁旗厉灭尘,我要把你这个老魔头,碎尸万段……” 他满心忿恨地,默想着!……随之,又狠声地自语着 “嘿嘿……”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冰冷的阴笑! 闻声,凌震宇顿时毛骨悚然,心神悸懔,他电也似地,倏然飘退,疾旋身形,展目纵望。 只见面前赫然卓立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身着一袭长衫,足蹬雪靴,两目寒芒逼人,双手反剪而立,神情泰然。 此人最异于常人的,他竟是黑发白须。 这时—— 在那逼人的目光之中,使凌震宇察觉出,蕴藏着一丝极其阴狠,毒辣,而又轻蔑的意味! 乍看之下,凌震宇不禁绷起脸来,浓眉微蹙,炯炯的星目,怒视着老人…… 沉默片刻,老人双睛微转,嘴中又是一串阴笑,道:“嘿嘿!没想到老夫会亲自前来吧?嘿嘿……但愿你能如愿以偿!” 闻言,凌震宇神情悚然,当下飘身撤退! 思忖着,倏忽间,星目立现杀机,他疑惑万分,严阵以待,怒喝道:“老贼!你……你到底是谁?” 老人目光之,中阴毒之色暴闪,轻蔑地阴笑道:“是谁?嘿嘿,是‘铁旗盖世’厉灭尘!也是现下‘天蝎帮’的帮主呀!嘿嘿……嘿嘿嘿嘿……” “铁旗盖世厉灭尘?” 凌震宇失声惊叫呼:“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嘿嘿!” 黑发白须老人,阴笑着,顿了顿,又道:“怎地!娃儿,你不相信老夫就是你所要找寻的凤阳铁旗门主厉灭尘吗?” 凌震宇听了,神色之间,更为冷酷,残毒…… 刹那间,他电欺而至,嘴角处,显露出一丝不屑而仇恨的笑容,星目一展,狂傲讥调地,冷笑道:“老贼!你配吗?——哈哈!想不到天蝎帮的帮主,即是这等货色……哈!哈哈……” 凌震宇他语意未尽,而竟又朗声狂笑起来! 接着铁旗厉灭尘,仰首也是一声阴笑,蓦然地,道:“嘿嘿!料你娃儿也不会相信老夫的!嘿!嘿嘿……” 就在这嘿笑声中,突见他身形一晃,立现一道乌光,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尺来长短的三角旗。 骤见之下,凌震宇自身早已蓄势待发,双睛注定着对方,伺机应敌。 “现在,老夫这柄‘铁旗’,足可证实了吧?” 此刻—— 闻言视情的凌震宇,心中早已烈焰燃烧。 而他正欲发难之际,只见,那老人双肩一晃,电也似地,飘身后撤,轻飘飘地,直若飞絮,落身在短墙之上,冷然笑道:“请恕老夫眼拙,娃儿,你可就是击毙云华仙姑,向敝帮挑衅的追魂客吗?” 稍顿,接着冷冷地又道:“娃儿!不妨也将师承派别报给老夫,以免……” 凌震宇未待老人言毕,朗朗一笑,冷道:“老贼所询,在下明夜参与贵帮立帮庆典盛会之上,自会相告!” 铁旗厉灭尘一听,脸色立沉,阴笑着道:“娃儿,可否先将名讳报上?” 充满自信,凌震宇星目中,一闪轻蔑之意,冷冷道:“这有何妨!” 说着,又朗声道:“凌震宇就是在下。” 铁旗厉灭尘,神目一闪,陡然一惊,若有所思地望着凌震宇,稍微收敛狂傲之色,一笑道:“久仰!久仰!老夫为了明夜盛会欢迎凌少侠驾临,现下暂时告别了!凌少侠,明夜总坛再晤吧!嘿嘿!嘿!……” 阴笑声中,一条庞大的人影,拔空射出,身形消失。 凌震宇朗笑着一瞥天空,此时,东方天际已露出一道鱼腹白色…… 这时,凌震宇又察觉什么似地,将其视线扫瞄前殿屋脊,忽见一条人影,轻若飘絮般地落下身形,来人转头径朝凌震宇立身的殿后,一片数丈方圆的空场上望来! 经凌震宇仔细一看,原来来人是那岭南女侠“银拐婆婆”麦晋芬。 凌震宇尚未发言,老婆子麦晋芬,银拐一拄,昂首一声大笑,高声嚷道:“小伙子,快进来,我老婆子有要事与你相商!” 沙哑地语音中,只见她两只肥大的衫袖一展,身形凌空而起,穿窗进入屋中。 凌震宇见银拐婆婆飘进屋中,当下双足一曲一伸,也已飘起身形,穿窗而入。 斯时,银拐婆婆已然端坐在那张木榻之上,滑稽毕露地望着凌震宇。 等凌震宇落坐在木桌之旁,银拐婆婆这才一瞪铜铃双眼,高声说道:“小伙子,你可是奇怪我老婆子去而复返吗?” 凌震宇微笑地望着她那滑稽的面孔,点了点头。 嘴角一翘,银拐婆婆麦晋芬,又笑嚷道:“哈哈,我老婆子是又有新发现了……” 面孔肃然,凌震宇关切地贴身询问:“前辈,又有何发现?可否立即告诉在下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身躯前后摇晃着,双眼望着凌震宇,笑道:“小伙子,急什么!我老婆子如果不打算告诉你,我又回来则甚?” 说着,又顿了下来。 凌震宇心知这老婆子不可多加理喻,所以,也就不再相询,只是以以眼神透出一种希冀的神色,在等待着佳音。 视此情景,银拐婆婆麦晋芬,不由露出喜色,嚷道:“小伙子,我老婆子方才在青石镇,一家客栈之中,又碰到了另一位歹毒无比的魔头……” 神色一怔,凌震宇急问道:“前辈,所遇何人?” 麦晋芬一副满脸滑稽之色,双眼突闪两道慑人冷芒,望着凌震宇,愤恨激动地,哑声说道:“此人就是当今极为武林共忿的‘无常吊客’。” 凌震宇听了,脸色倏变,突地星目凌光毕射,忙道:“无常吊客来此作什?莫非……” 说至止,忽地欲言又止,闪睛只见银拐婆婆已闭目而坐,满面罩定一层恨意浓厚的阴影,似是沉思着,一言不发。 须知,凌震宇忽然住口,只因他心头掠过一道,颇为怀疑的意念,暗下思忖着:“无常吊客?是否也是当年围杀父亲的仇人……” 凌震宇经过这阵困惑怅然的忖思之后,他决定避开银拐婆婆麦晋芬,去展开那册阎王帖,看看是否无常吊客,也是列在黑名单中。 于是,朝着闭目沉思似的麦晋芬,忙道:“前辈,在下欲告便一会,稍等即来!” 言讫,银拐婆婆依然是闭目不语,毫无所觉一般。 凌震宇没有多说,就在他离开屋中之时,银拐婆婆麦晋芬的面颊上,泛出一丝得意至极的笑容。 来至古刹外,凌震宇随跃在一株苍松之上,疾速地翻开那册阎王帖来看! 蓦然,心中大震,满面立布仇恨,冷酷,残毒之色,他双睛暴瞪地,停滞在黑名单的第四位黑名之上,写着:“无常吊客……” “哼!” 凌震宇默默地看完之后,怒哼一声,那股冷酷残毒的仇恨,顿时在他的心胸起伏,复仇之火狂烈地燃烧了起来。 当下,他剑眉一轩,疾然旋身,直朝古刹之内,流星赶日折回。 哪消片刻,凌震宇已来至殿侧小庑之前,纵身一扑,穿进窗口,待他目光向着木榻之上一扫,神情忽然一惊! 原来,木榻上已无银拐婆婆麦晋芬的踪迹。 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块白布条,上面草草地书写着道:“小伙子!我老婆子先走一步,今夜天蝎帮盛会中相见了!……而那,无常吊客,据我老婆子所知,定是为觊觎那幅秘图而来……银拐婆婆麦晋芬留字。” 凌震宇看完布条,心中若有所失,可是这阵茫然,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脑际很快地,汹涌着地仇与恨的浪涛。 此时,他望着窗外已明的天空,不时喃喃地自语着:“那秘图玄真道长是否,……” 忽然,凌震宇联想到那未曾谋面的“玉女神笛”,他兀自自信地又道:“是她!一定是玉女……那一定是被她得到了,否则,她为何入夜时跑来,告诉玄真道长说:‘东西找到了……’——而后来,她只因为我的出现,又将东西带走的!……她为什么不愿与我见面呢?……” 凌震宇独自想着。 他不自觉地,走出了古刹,朝向山下的青石镇而来。 旭日初升,东方抹上一片酡红的朝霞,端地瑰丽无比。 疾行着的凌震宇,他那矫健的步法,快若行云流水。 清晨,和煦的阳光下,凌震宇的踪迹,已于青石镇西的一条阒无人迹的官道上出现了。 瑰丽地,金黄地,日出日没。 夜幕又已低垂,蔚蓝的天空,已是繁星闪闪,玉免高悬峰顶,林梢,屋角…… 凌震宇随着流动的人群,漫步在青石镇中。 一日间,他丝毫也未发现那无常吊客的踪迹,甚至于玄真道长、银拐婆婆麦晋芬,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玉女神笛。 此际,青石镇中,又是人声鼎沸,嘈杂一团,街道上,流动着的人群,都不约而同地,涌向天蝎帮的总坛而来。 不经觉间,凌震字已随着人群,来至天蝎帮总坛门前,他悄悄然地,展目电扫那门前广场彩门之上,所悬的那具云华淫姑的尸体,早已杳然。 随后,凌震宇剑眉微轩,径朝天蝎帮的总坛内外瞥去。 啊!只见那总坛的气派宏伟,放眼一片楼宇高耸,房舍比鳞,富丽非凡,不过所差的,只一片霸气逼人。 虽是如此,但也不愧为武林一大枭巢。 那黑漆的铁门外,依然警卫森严,数名身穿青色排扣劲装的壮汉,怀抱着银光闪闪的鬼头钢刀,门前逡巡不已! 前面所行之人,已被天蝎帮内负责执事的人,鱼贯地引入内堂。 不多时,凌震宇也跟随着众人进入总坛院中…… 院内是条青砖铺就,笔直通往后坛的甬道,此时甬道两旁,约莫十步之远,就相对的峙立着两名青衣劲装抱刀之守卫。而所有守卫之处,均是燃着一支烈焰熊熊的火炬。 相继地穿过两层院落后,众人已被引至左面的一处偏院,院内却是一片空场;而空场的尽头,却是座庞大的巨厅。 众人如蛇形地走在通向巨厅的甬路之上,来至厅前,凌震宇始才看清,大厅之内人头攒动,男女老小,僧道俗儒,耕读渔樵,早已是齐集一堂,言谈笑语横飞,喧哗之声,直若雷鸣。 厅内厅外,俱是张灯结彩,灯火辉煌,那种气派之大,真是见所未见,使人乍舌不已。 凌震宇来至厅内身形一闪,即已消失了踪迹…… 厅内早已排列着,一排排的靠背长椅。 此时,所来之人,全部依序坐在长凳之上。 厅的最前端,是一处高离地面五尺的平台,平台的中央摆设着一张雕花檀木方桌,而方桌的两侧成八字形地坐着十数人。 看上去这些人物,虽是行色不一,却均是天蝎帮的一些头目,抑或是职司很高的执事! 高台上的后壁上,悬挂着一幅绘有九尾金色蝎子的巨图。 而在那幅蝎图之下,尚设有一张供桌,供桌上正是香烟缭绕,红烛炽燃,供晶罗列,烛台铜鼎俱全。 倏地,台上檀木桌右边,坐的第一人,立起身来,走至台前的中央,旋目一扫台下众人,满面佯笑的,朝着众人拱手高声朗道:“各位,各位!请了。——帮主即刻驾到,请各位肃静,稍待片刻!” 此人是一位身着一袭青色长衫,黑发高髻,五绺长须拂胸的五旬老者。 凌震宇一看那人,发现他即是在枣林里,拦劫自己索秘图,骆家四霸之中,年纪最长的一位。 他语音一毕,全厅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那老人放下双手,两眼精芒暴闪,炯炯地向着台下众人丛中,电旋一瞰,目光中,尚似有些愤然之色! 接着,此人敛回目光,转身入内而去。 “当!”的巨锣声响起。 台下数千只精亮的眼睛,均已不期然地,朝着台上望去! 跟着,铜锣之声又连续地鸣响三声,这才见里台掀帘之处,步出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只见此一老人黑发白须,身着一袭寿字长衫,足蹬一双薄底云靴,两眼精光四射,鹤发童颜,无一丝龙钟之态,他缓缓步至檀木桌后,面含笑容,双睛电扫台下群雄,稍顷,双手一拱,说道:“各位请了。” 铁旗厉灭尘,说至此,有意地顿了顿。 那目光之中,却奇异地闪出一种极其阴毒狠辣的色彩,盯着台下的第一排长凳之上,良久,才收回视线,笑意勉强地道:“各位!今日肯赏厉某薄面,老朽不胜感激,敝帮就此即日起,再度出现武林,尚望各位先进不吝指教! “今日,老朽更其所幸的是有位贵宾,不惜长途跋涉,赶来为敝帮祝贺的,而却出乎老朽意料之外,这位贵宾就是众所皆知,大名显赫当代的无常吊客!……” 说至此,厉灭尘伸手向着台下前排中央,所坐的一人摊掌指引。 此时—— 众目皆不约而伺地,径朝他所指方向,极目望去! 一望之下,敢情他所谓的“无常吊客”,竟是位肤色苍白,骨瘦如柴,身躯高大,面容奇特的五旬老人! 此人服饰也甚怪异,一袭月白长袍齐膝,满头长发披颈,其相非男非女。 而在他身旁两侧,各坐着四位白衫裙的青年女人,各背背长剑,纤腰各悬着一个长形的皮袋,这等的打扮,与他们每人那张秀美脸庞,恰好正成反比。 然而,除此台下千百只目光炯炯的眼睛之外,熟料,在大厅中央的一根巨大的雕龙石柱的顶端,横梁之上尚有一对寒芒灼灼的眼睛,也在仇视地盯注着那被称为“无常吊客”的人呢? 原来,凌震宇在随众人,进入厅内之时,趁着众人纷乱入坐的情况下,他倏忽施出绝世轻功,射身在石柱顶端,那悬挂一盏八角琉璃的大型客灯的横梁上。 就在这转瞬之间,台上的铁旗厉灭尘,又道:“各位,我们为了表示欢迎这位大名鼎鼎的贵宾,请热烈鼓掌!” —阵“啪啪啪……” 他语音甫毕,登时台下欢声雷动,又爆起一片掌声。 也就在鼓掌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曲,激昂,愤怒,悠扬清脆的笛声,夹杂于掌声之中,在厅内盘旋不绝。 台下群雄懵然不知,还以为是天蝎帮,有意地安排节目,故掌声四起。 闻此笛声之后,铁旗厉灭尘陡地拉长了脸。 顿时,厉灭尘双手高举,示意台下群雄掌声停歇。 见此情景,台下众人,掌声立止,厅内遂呈一片沉寂。 铁旗厉灭尘,依然是满面肃容地注视台下。 台下的人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不动。 继而,厉灭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待欲言之际,台下人丛之中,陡然又爆起一种尖锐激昂,蕴含杀伐浓浓的笛声! 东张西望,一个彪形大汉,操着山东腔问道:“他奶奶的!是谁在吹笛子!” 一个身材矮小,獐头鼠耳的人,回答:“不知道呀!难道不是天蝎帮的乐师?” 另一个身着劲服的青年,低声道:“你们瞧!厉灭尘紧张的模样,笛声会是乐师吹出来的吗?” 彪形大汉接着道:“他奶奶的,玄了!” 台下众人立起一阵骚动,所有视线均是循声觅去,怎奈笛声飘忽,良久找不到吹笛之人。 讵料—— 那笛声突又大作,声如脱缰之马,又若惊涛拍岸,骤而狂飚,气势之盛,直若石破天惊,震人心弦! 就算铁旗厉灭尘,一世枭雄,此时,难免也忐忑不安。 原因是,厉灭尘早听出吹笛之人,绝非泛泛之辈,功力之厚,定臻化境,而且此人蓄意前来挑衅,骚扰天蝎帮立帮大典。 如果,果真如此,此人定非易与之辈! 正在铁旗厉灭尘,思忖之间,只闻台下合着笛声,吟唱道:“老身实为献图而来,而又为何如此冷落老身?——所以老身抚琴自荐……” 闻声之后,众人直觉其声高亢震耳,嗡嗡作响。 铁旗厉灭尘,则面色铁青,眼吐凌芒,杀气立布,而他为了顾及自身声誉,因此嘴角仍浮一丝冷笑,开声喝道:“何方贵友?速请尊驾趋前落在贵宾席位。老朽不才,未悉贵友驾临,有失远迎,尚请贵友多多包涵见谅!” 言讫,厉灭尘昂首闪射着,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大厅进口之处,他希冀地等待着那吹笛之人出现在厅中。 “格格格……” 说时迟,只闻笛声又更为迫近,随着爆起一串尖锐的怪笑,传进厅中。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红影闪过,笑声人影,早已落在高台之上。 这时—— 千百只眼睛,又径自朝来人望去!定目细察之下,只见来人是一位身着一袭红色宽阔的衫裤,身形瘦长,满头白发蓬松,满面皱纹累累,两眼灼灼精亮的老婆婆。 红衣老婆婆发鬓插了一朵小花,手持一管玉笛,背负一柄绿穗绿鞘的古剑。 所奇的是,这时,台上所有的那些帮内头目,都已立起身来,毕恭毕敬地望着来人。 铁旗厉灭尘,早来至那张檀木桌前,面对着来人,堆出满面假笑容,拱手礼道:“老朽,不知火凤凰驾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格格格格……” 仰脸一串尖锐的怪笑,红衣老婆婆藐视着厉灭尘,宏声叱道:“灭尘!你将那视如祖先奉供的帮中秘图,被人盗去,老身已为你找回来了!现在不跪下求我老身几声,还待几时呢?……” 未待言毕,厉灭尘疾然撒身后退,两眼立吐煞芒,凝视着那红衣老婆婆,厉吼一声:“好个大胆鼠辈,竟敢乔装火凤凰,前来盛会之上,诈言相辱老夫!” 说着话,只见他身形一晃,双掌早已蓄满无比之力,直朝红衣老妇,电也似地击出一掌,狂喝一声,道:“拿命来吧!” 刹那间,“吧”字声未毕,掌风已到,两股无比的阳刚劲力,眼见即已袭至胸前。 那红衣老妇,宽大的衫袖轻轻一挥,足下轻如飘絮般地横移五步,泰然地闪过掌风,咧嘴轻蔑地怪笑起来! “格格格!” 厅中经此猝然之变,台下与会众人,不由一阵哗然,跟着骚动起来。 “唰!唰!唰!” 台上十数位帮内高手,一见帮主厉灭尘双掌竟然递空,早已欺身近前,布起一种阵式,手中各持一柄三角形的铁旗,虎视眈眈地注定着红衣老妇。 红衣老妇的怪笑未止,突有一留着辫子的人,闪身至厉灭尘的面前,道:“帮主!对付这三流小辈,勿须您亲自动手,且先待我‘铁辫子’,将此鼠辈拿下就是。” 天蝎帮主厉灭尘闻言,微一颔首,轻露笑意,道:“段老弟,对方身手不弱,尚须小心为是!” 上身前躬,铁辫子恭敬回答:“多谢帮主关怀!” 接着,厉灭尘目光—扫台上诸人,朗声说道:“各位贤弟暂请退下,待段副帮主将其鼠辈,拿下就是!” “格格格格……” 红衣老妇闻言,一声尖怪的笑声道:“好极了!老身就跟这位什么爹辫子,娘辫子走两招!” 铁辫子双目虎光四射,怒喝一声,双臂疾抖,只听骨节“劈劈啪啪”连声暴响不已! 他本就两臂奇长之人,这么一来,即见两臂连响之后,倏然又暴长出寻尺来长,十指干枯尖利,形如兽爪似的,指尖箕张,色呈油墨,显然已是运功已足,等敌欲发。 蓦然,红衣老妇,愠声喝道:“别棺材里放鞭炮一一吓死人了!臭辫子,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好了!” 浓眉一扬,铁辫子旋目扫视,耀武扬威地;放声狞笑道:“段某生平不杀无名之鬼,老婆子可敢报上名来?” 身形未动,红衣老妇又是一声尖笑,道:“老身不就是尔等帮主所称的‘火凤凰’吗?怎的,这还有假吗?格格……” 怒“哼”一声,铁辫子尖声狠道:“老婆子,接招吧!” 两条奇长的怪臂疾伸.一双兽爪似的巨掌猛翻,一般无比的劲力,径向红衣老妇当头袭来。 红衣老妇兀自一闪,喝道:“来得好!” 霍然,她两膝一曲,臂部一沉,上身前倾双掌也自倏然疾翻,不闪不躲地,迎向着铁辫子的掌力而去! “砰!” 电光火石般,四掌相交,发出一声大响,双方都被震得踉跄后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身形! 台上台下,所有的与会之人,这时均鸦雀无声地在瞪着一双惊悸的眼睛,怔怔地注视着二人的激斗。 在这节骨眼,双方都不敢怠慢疏神,恰如同时之间,四掌又已相对推出。 “啊——” 刹那间,掌风飒然,怒叱连声,双方步法忽然加快,身形飘风般,游走激战起来! 铁辫子右脚忽收,踏了个“小子午马”,向红衣老妇站的地方,觑个正着,猛地冲了上去,双手齐发,右手五指利如尖刀般,直戳她的中腰,右手锐像鹰爪一样,朝她肩上斜抓而下。 这招“白猿擒豕”在他的心目中,红衣老妇定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可是,当铁辫子冲到她的跟前,左手刚往中腰戳去,右爪尚未及抓下之时,红衣老妇步子一转,嘿!比泥鳅还滑,只一晃身,就溜了出去。 “臭辫子,老身在这儿呢!” 红衣老妇回转身来,笑嘻嘻地向他招手。 这招连边也没挨到,铁辫子脸上挂不住,低吼一声,迅若流星般,扑向红衣老妇。 红衣老妇一个大意,衣裳被铁辫子扣住,紧接着,他右爪暴伸,抓向红衣老妇心窝。 在这一扣一抓之间,其快无比,铁辫子刹那便取得了优势。 铁辫子的右爪,锐不可当,台下群雄,不由替这年迈的老婆子担心起来。 红衣老妇现在已后悔,刚才的疏神,可惜发觉稍微嫌迟,但为了救命,只有咬紧牙关,猛力扭身趋避。 “嘶——”地一声布裂。 红衣老妇右肩,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转头一望,多出几道血痕。 原来,她为躲避铁辫子的“黑虎掏心”,忍痛牺牲肩头肌肤,这才匆匆化险为夷。 铁辫子扔掉手中,抓下红衣老妇的衣袖,得意咧嘴笑道:“嘿嘿嘿……滋味如何?” 气得脸上发青的红衣老妇,娇叱一声,舞起玉笛,疯狂似的攻向铁辫子。铁辫子慌忙一闪,他的绸子长衫,给划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红衣老妇的玉笛.虽然不锋利,既可当做点穴用,又可当做长剑。眼看她频频进击,时而直刺,时而横砍,稍一大意,便会在这玉笛下丢命。 铁辫屏住气息,见招破招,见式破式,打了二三十个照面。 红衣老妇杀得性起,绝不容铁辫子有喘息机会。 就在这疾如迅电,势若排山倒海,猛打狂攻之际—— 那潜身在石柱顶端的凌震宇,双睛一扫全厅中。 只见台前第一排的无常吊客,在他身旁左右的白衣少女,此时已失去踪迹,只有无常吊客一人,正孤孤零零地坐在长凳之上。 “为什么那八名少女,会突然不见了?难道这个恶鬼,有什么歹毒的阴谋?” 当下,凌震宇心中疑虑不解,他一面忖思,一面旋目搜寻。 这才发现那八名白衣少女,已散布在大厅前后通门之处,各各都将目光集中在那原位的无常吊客身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而台上激斗的二人,这时逐渐分出胜负,红衣老妇由于攻得太猛,体力消耗过多,斯时招势缓慢,步法也凌乱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辫子也看出,对方渐感不支,脸色倏然一变,喜悦之色立现,他笑一声,辫子一甩,朝着红衣老妇面门扫来。 别看这一条区区发辫,它的力道却是惊人,直如巨浪狂涛般地袭至,红衣老妇已经发觉,速即闪身腾挪,无奈力不从心,虽然勉强横移半步,身形也未全然避过铁辫—— “噗!”地一响。 紧接着一声惊呼!红衣老妇一个瘦小的身形,被铁辫子凌厉的攻势,逼下了台! “哈哈哈!” 铁辫子一见攻势得逞,他得意忘形地一声狂笑,又想飞身再攻,将那红衣老妇击毙辫下。 “老贼!不可……” 大厅石柱顶端的横梁上,霹雷也似地响起一声暴喝。 语声未了,凌空飞下一人,朝着铁辫子的顶门劈下。 就在这个同时,台下又是一声断喝,随着飞掠起一条白色人影,径朝那跌落的红衣老妇凌空迎去! 说时迟,那时快,铁辫子闻言之后,尚未看清来者何人,就觉一股劲力,迎面袭来,神智懵然一惊,疾仰身翻出数步! 身形尚未站稳,台上中央那张檀木方桌,已被凌空扑来之人击中。 “轰!”然一声巨响。 登时,木屑横飞,檀木方桌被击得粉碎,粉落满台皆是。 满厅众人大吃一惊,纷然地起了一阵骚动。 就在“轰”然巨响之时,铁辫子以及台上所有的人,皆已撤身后退! 经过这一下,众人才将那人看清,原来她是岭南女侠银拐婆婆麦晋芬。 这时,只见她双睛暴瞪,右手掌中拿着一根凤头银拐,满面怒容地昂立台上,一头白发气得直如刺猬,脸上也已瞧不出她那滑稽相! 而也就在她突然现身之际,那被铁辫子逼落的红衣老妇,这时已安然落在一人怀抱之中。 这凌空抱着红衣老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坐在前排的无常吊客。 无常吊客抱住红衣老妇,飘下身来,仰首一阵狂笑。 他笑声未毕,继而“嘎嘎”吼笑道:“小丫头片子,你还装什么老太婆,嘎嘎!就是你师父前来,我也全然不惧!” 说毕,无常吊客情急地伸手,探进红衣老妇的襟内,顿时他脸上狂喜,掏出一个玄色的绸布小包,抖开布包,呈现他手中的是一张方形的金色绸布,上面绘着一幅山水墨画! 无常吊客就空一抖,朝着台上的铁旗厉灭尘,狂笑道:“姓厉的,我要先行一步了,改日再来贵帮拜访吧!” 闻言,厅中之人俱是一惊,台上的自厉灭尘起,数名左右高手,登时面露杀机,双睛喷火。 厉灭尘本欲扑身前去之时,他身旁已有数人,同喝一声,霍然蹿起三人,疾如电般,扑向无常吊客而去! 嘿!那银拐婆婆麦晋芬,来至台上之后,一言未发,早已举拐进身,与那铁辫子战在一起! 铁辫子一见是银拐婆婆麦晋芬,现身台上,心中早已有数,她一定是要报那当年围歼“铁旗门”时的一辫之仇! 当下,哪敢怠慢丝毫,翻掌欺身迎向银拐婆婆。 麦晋芬大吼一声,手中的银拐,就向铁辫子的小腹捣来。 铁辫子一闪,满以为那银拐,会打身边擦过,谁知麦晋芬突然变招,银拐竟拦腰打来,白光暴闪,铁辫子慌忙后退。 麦晋芬追进,铁辫子直退。 一连两招打铁辫子不着,麦晋芬恼火了,把银拐一紧,“霍霍霍”一连三招,分别向铁辫子的咽喉,左乳和丹田,三处要害捣撞。 银光飞旋,麦晋芬这三招,把铁辫子段南山团团罩住,叫段南山避得了咽喉,避不了左乳,避得了左乳,避不了丹田。 斯时,铁辫子段南山手无兵刃,光靠腾挪闪展,根本无法避得过这银拐。 就在这时,那退身至后壁那幅九蝎图下,供桌旁的铁旗厉灭尘,双眼寒芒闪闪,他怒极焚心的,转眼一瞥,大厅中央的一根雕龙石柱上,忽地暴喝一声:“何方鼠辈,还潜身在横梁之上?” 活声未落,台下群雄不由回首展望,说也奇怪,却无人发现有何踪影! 言讫,众人只见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飘落在高台之上,面对着厉灭尘,昂挺而立。 铁旗厉灭尘一看,眉间带煞,目中含威。须臾,微浮一丝阴笑,轻蔑地望着凌震宇! 凌震宇冷酷一笑,朗声道:“姓厉的,厅内地窄人多,我们不妨到厅外广场,一了宿怨旧仇如何?——哈哈!本少爷先行一步!” 凌震宇未待厉灭尘答言允诺,剑眉一轩,瞥见正在酣战中的银拐婆婆麦晋芬,随着起身,飘空越过台下众人头顶,施展绝世轻功,穿门而出! 铁旗厉灭尘,须发怒张,怒吼一声,飘身尾随追去。 接着,台下又已腾起几条身形,也继接踵跟出。 群雄们见此情景,大哗不已!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五 月光下 旗剑交辉 一刹之间,台上的麦晋芬与铁辫子,已是辫风拐影,飒飒作响。 刚才,铁辫子段南山危殆之际,他灵机一动,知道硬拼不来,先让麦晋芬一下,然后再想法子反攻。于是,脚步诈作一滑,身子往后一跌,将银拐婆婆麦晋芬那三招避过。 然后,段南山左脚猛地一踢,直蹴麦晋芬的腹部。这一招攻守兼备,凌厉非常。 麦芬晓得“撩阴腿”厉害,耸身跳开。 段南山铁辫子也趁着银拐婆婆麦晋芬向后跳时,一记“金绞剪”,把双脚一摆,身子霍地拔起。 “老狗婆子,纳命来!” 段南山头一甩,脑后辫子,矫若游龙般,卷向麦晋芬,锐风呼啸,乌光闪闪,逼得她团团乱转。 片刻间,二人酣战已过一百回合。 须知,麦晋芬和段南山两人武功造诣,均在伯仲之间,一时半刻,也难测胜券谁属! “嘎嘎嘎……” 而那无常吊客,怀抱着红衣老妇,手中抖动着那幅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秘图,仰首大笑不止。 忽的,笑声中,双睛一闪,已见台上蹿起三条人影,泼风般向他迎面扑至! 无常吊客一见来势,他笑声未毕,旋首一瞥散布厅口的八名白衣少女,枭啸一声,道:“丫头们,速撒‘磷硝弹’!” 无常吊客语声甫落,那飞袭而来的三人,凌空身形一挫。 台下,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朝着旁边的同伴道:“磷硝弹?我的妈呀!咱们也别争什么香主了,快点逃命要紧吧!” 那魁梧的壮汉应声道:“对对对!别捞不到香主,反而陪了老命!” 厅中众人,喧然大哗,群雄分别起身,疾向各处出口,冲了出去! 八名白衣少女,一闻无常吊客令下,纤手探入腰悬的皮囊之中,扬手抖出数枚白色的光球,厅中立布“咻咻!”之声,光球触处,“轰!”然震天价响! “哎——我的眼睛!”立时有人惨叫:“老九……老九……” “磷硝弹”触物爆炸之声,接连而起,接着又有数人灼伤,萎顿地倒了下去,惨嗥之声,不绝于耳。 顿时,厅内浓烟密布,直催得众人眼泪淌流,目光倏然失色,模糊不清。 趁着厅内大乱,无常吊客已率女徒,穿过成堆的人群,冲门而出,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就在此际,台上的银拐婆婆麦晋芬,连续地攻出数招,她边战边吼道:“玄真老杂毛,秘图被无常吊客夺去了!你还不快去追?——千万别让那魔头坐收渔利,逃之夭夭,我老婆子解决了这家伙随后就来!” 语毕,只见台下人丛之中,一声轻啸,风掣电疾似地飞起一袭灰色道装的老人,人影一晃,已冲出浓烟,夺门而去。 沉沉夜色,皓月高悬,宝石蓝的天空中,闪动着无数的繁星。 月光,火把,将天蝎帮巨厅前的一片广场,照耀得像白昼一样。 凌震宇穿出厅来,轻飘如絮地落在广场中心,昂然而立,面对着巨厅,星目闪耀地,在等待着天蝎帮帮主厉灭尘。 须臾,只见大厅之内,风驰电掣般,越众飘出一人,疾行而至。 此人正是天蝎帮主厉灭尘,而在他的背后,还跟出三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五旬老者。 厉灭尘与其身后跟来的三人,相继来至场中,距离凌震宇身前八尺之处,立稳身形。 天蝎帮帮主厉灭尘,满面怒容,眼露杀机地盯着凌震宇,佯作镇静地,阴笑道:“凌少侠光临敝帮,老夫心中甚感喜悦……” 凌震宇未待语毕,星目一闪,脸上立浮出冷酷、轻蔑之色,他朗笑道:“老魔,废话少说,现在知道本少爷是何人了吧?哈哈!” 凌震宇朗笑之中,厉灭尘身后的三人,脸色倏变,当下撤身布阵在厉灭尘的背后! 星目电扫之下,凌震宇已看出三人,即是枣林中阻拦自己的“骆家四霸”,如今仅剩下三人! 须臾,厉灭尘又自阴笑道:“凌少侠,适才所言,你与老夫的宿怨旧仇,不知从何而起?以你的年纪,我们根本不可能有过结呀!” 凌震宇闻言,怒哼一声,那仇恨的火焰,突又猛烈地,燃烧着他的心胸。于是,恨声说道:“老魔!你还装傻吗?——十三年前群魔围杀先父,‘紫金鱼鳞刀’凌世豪的事,想必你还没有忘记吧!本少爷今天是来替父报仇的——” 厉灭尘一听,脸上忽地蒙上一层惨白之色,他身形向后疾撤五步,两眼赤红,一怔即敛,诡谲笑道:“嘿嘿!原来你就是那万恶凌世豪的后生孽种!老夫怎会忘怀那件轰动中原武林,大快人心的事!狗杂种,你今夜既然自投罗网,老夫说不得,要你还个公道,嘿嘿!——不过,老夫还不愿将此事传扬出去,说我以老欺幼,赶尽杀绝,嘿嘿……” 笑声甫落,厉灭尘即欲扑身进招。 凌震宇听他出言不逊,本当暴起发难。 谁知,他并没有那样做,相反的,他的嘴角处,又浮起那冷酷、惨毒的冷笑! 愈是困难,愈是危险,愈能沉着应战,这是凌震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就在厉灭尘欺身进扑之际,凌震宇忽然怒喝一声:“慢着!” 他兀自仰首朗笑,声若龙吟,震人心弦,笑声回旋在夜空之中,历久不绝…… 这时厅内众人,早都冲到厅外,广场之上。 众人围绕在广场边缘,竟然不肯离去,因为眼前有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展开,他们不愿错过,所以将刚才那一幕,触目惊心,死里逃生的情形,忘得一干二净。 “你看他们谁会赢?” 有人好奇地问道。 一个歪鼻斜眼的人答:“老的嘛!阴狠狡诈;少的嘛!龙精虎猛,这场比武很难预料噢!” 此刻—— 人声嘈杂,乱成一团。 浓烟密布的厅中,又凌空越众跃出两人,他们一前一后的追逐着,两人先后落身在众人围绕的广场之中。 凌震宇用余光一扫,已经知道,他们即是刚才激斗的银拐婆婆麦晋芬和铁辫子段南山。 二人立稳身形之后,怒目一视,就在同一个时候,各自暴喝一声,双双欺身进招,顿时,辫风拐影,又缠战起来! 这时,凌震宇又发现场内,不知何时已闪进了数名天蝎帮内的巨魁蒿手,他们都不声不响地,伺机欲动。 厉灭尘被凌震宇一声断喝,突然煞住身形,冷冷喝道:“狗杂种,你还有何后事交待?” 置若罔闻,凌震宇冷酷一笑,道:“老魔!你尽管出言相辱,不过,少爷在你未死之前,先让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凌震宇自怀中将那册阎王帖掏出,举在厉灭尘的面前一层,狠狠地道:“老魔!十三年前,你屠杀武林盟主的罪证尚在,这下死该瞑目了吧?” 厉灭尘双眼一闪,满面疑容,面颊上肌肤,霍地一阵颤栗,惊呼一声:“阎王帖!” 接着,厉灭尘怀疑地道:“魔天岭地狱门中,鬼郎君殷魂的阎王帖?——让你这狗杂种得到了?——不!不可能的!” 厉灭尘喃喃自语的声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说至后来,直落似蚊鸣一般。 斯时,厉灭尘的心情,是复杂的。于是,他疑惑,他惊悸!他愤怒!…… 凌震宇一见厉灭尘复杂的心情,那仇恨之心,更加浓厚,他狠狠地,无情地,盯视着厉灭尘,狂喝道:“厉灭尘,我要你老魔死无葬身之地,血债血还,为我先父雪耻复仇!——哈哈!哈哈哈……” 凌震宇激怒地说着,那股潜藏在他内心的仇恨的怨气,突然地化作一串串裂帛也似的狂笑,破空而出,直凌霄汉! 铁旗厉灭尘,眼看自己耗尽无数心血,一手创立起的天蝎帮,又将震惊武林。 不料,在立帮盛会之时,前后发生几桩不愉快的事,他已经恼怒万分,如今这年纪轻轻的凌震宇,又是这样的气势凌人,试想,他数十年前出道至今,也没有受人这样奚落过。 于是,他羞怒交加之下,厉喝一声:“狗杂种,你找死!” 他厉喝声中,身形疾然腾起,右手舞起一柄三角铁旗,配合着左掌,相辅击出,直奔凌震宇而来。 凌震宇一见,厉灭尘的旗风掌影,飚然将至之际,狂吼一声:“来得好!” 身形微偏,刚好擦过厉灭尘,凌厉地一招“朔风撼岳”。 第一招竟然未中,厉灭尘怒意更炽,随即再次扑身,手中铁旗划起一道乌光,左掌径朝凌震宇的腰际砍来。 乌光闪处,铁旗已抵肩井。 凌震宇龙吟一声,身形不退反进,左掌推出,右手中也多了一柄长剑,硬拚硬撞地朝厉灭尘,迎空而来的那柄铁旗磕去。 “当!” 顿时,火星进射,旗剑相撞之声大响! 凌震宇就在厉灭尘,第一次扑身微撤之际,右手已将背负长剑出鞘,疾然迎扫上去! 旗剑相碰之下,铁旗厉灭尘,被震得向后“噔噔噔”地直退三步,面上立现惊讶之色,心中暗叫:“好深厚的功力!” 随着,厉声一喝吼道:“狗杂种!再接老夫一招!” 凌震宇,见来招凌厉无比,闪身已由侧方迎上,轻啸一声,右手长剑电奔厉灭尘右肋之下,左掌飚然径取“商曲”。 乌光陡飞,吼声连连,铁旗狂舞,好似出洞的蝙蝠,围绕着凌震宇的头颈。 白芒闪耀,凌震宇倏然而起,手中长剑宛如矫龙,纠缠着铁旗不放。 “当!当!”两声金属脆响。 旗剑再次交击,乌光白芒闪耀,炫射花晕了人眼。 闪电似的,二人一连换过七招,双双皆自落空。 凌震宇星目余光,趁隙一瞥,麦晋芬与段南山二人,依然是辫风拐影,风旋电转地,激战不已! “啊——” 顷刻之间,厉灭尘暴喝一声,再次身影电闪,掌风疾吐,拔身而上,身形尚在空中,就空一旋,已将赖以成名武林,独树一格的“龙形八式”展开。 只见此时厉灭尘,旗影连闪,乌光万道,立布一层劲风旗幕,罩住身形,左掌疾扫而去。 凌震宇虽然技高,有恃无恐,但也未敢造次,他剑掌并发,竟然运起“先天气功”,招招虎虎生风,两股阳刚劲流,阻止了厉灭尘凶猛的“飞龙在天”。 厉灭尘身形落下,一招“见龙在回”展出,顿时一片旗影,袭向凌震宇上盘要穴。 凌震宇,身为武林一代异人,关外“七禽叟”的门下,岂是泛泛之辈,易与之流?再说自出道以来,连毙鬼郎君及云华仙姑,武林中的两个魔头,还未将师门绝学,“七禽掌”完全施展。 当下,一见久战不下,心中暗赞,铁旗厉灭尘实在不愧为一代枭雄,一帮之主。 电闪间,心意已定,功运双臂,导至剑身掌法,右手长剑横举,左掌直竖,继之狂风巨浪般一旋,袭向厉灭尘的“璇玑”重穴。 “噗!” 刹那,剑掌并至,厉灭尘一声惊呼,疾电闪身,只仅毫厘之差,已由惊险中,仓猝挪身,躲过来招! 接着,他怪吼一声,视生命于罔顾,拼命欺身而进。 铁旗疾指,“亢龙有悔”,直向凌震宇“人中”点来。凌震宇凝身仗剑,直待旗尖点到,“盘马弯刀”,向左一展,闪开了此招。 剑诀一顺,身随剑走,凌震宇向对方肋下扎去,厉灭尘腕把翻处,“潜龙勿用”,乌黑铁旗,如懒蛇舒卷,用“拍”字诀,来缠凌震宇双腿。 凌震宇用个寒鸡步,向后一跳,才告躲开。这是凌震宇出道以来,第一次和外门兵刃交手。 名家交手,快如闪电,十余回合后,厉灭尘觉得凌震宇,奇门十二剑法的造诣,不在当年七禽叟之下。而凌震宇也感到,对方这面铁旗子,并不容易对付。 念头未断,厉灭尘铁旗一撇,旗竿正好截在剑身上,他如雷也似的暴吼道:“撒手!” 这下用足八成力,“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血脉奋张,凌震宇怒答:“不见得!” 奇门剑绝招使出“四两拨千斤”,向下一翻,横里疾封,硬把铁旗震开半尺。 厉灭尘没有想到,凌震宇年纪轻轻,内功如此充沛,自己三十多年来,苦练一支铁旗,也未能将他兵器震落,暗自惊讶不已! 他咬牙切齿,忙一抖旗,杆走龙蛇,旗如凤舞,使出点、刺、撩、挂、崩、拦、锁、划,步如流水行云,旗似怒龙卷舞,一心一意,要把对方三尺青锋圈住。 凌震宇却紧守门户,指东击西,乘虚捣隙,进如鹰隼盘空,退似恶虎出柙,一道剑光,有如匹练,在漫天旗影下,矫龙飞舞,杀得愁云惨雾,遍地惊沙。 两人连战四十余合,不分胜负,这场龙争虎斗,看得围观众人,目瞪口呆。 突然,锒拐婆婆麦晋芬一声苍老的哑喝,接着朝着凌震宇这边,高叱道:“小伙子,不要留情,下狠手速战速决吧……” 说话之间,凌震宇一闻,语声忽顿,耳中突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哎——”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嗥响起! 凌震宇暗自一栗,本以为是银拐婆婆,因为出言提示,闪了神,受挫于对方铁辫之下,震飞身形,跌倒于地! 凌震宇虽然这样想,但也不敢稍有松懈,他仍然全神贯注,倾力与敌。 蓦然,忽闻银拐婆婆麦晋芬,喜悦地朗笑道:“段南山,二十年前你甩我一辫,今夜你的脑袋瓜,也吃我老婆子一拐,从现在开始,我们互不相欠了!哈哈……” 银拐婆婆麦晋芬,语音一顿,仰首又是一串朗笑! “哎……哟……哎……哟……” 凌震宇闻言,始才放心,原来是那段南山,中拐倒地不起,呻吟之声,连连不断,痛苦至极! 银拐婆婆笑止,一瞥凌震宇这边,忙嚷道:“小伙子,我老婆子之事已毕,先行一步……” 语音至此,蓦然一顿,立觉身后劲风又至,电旋一招“银拐扑影”,拨开来人偷袭之势,注目一瞥,面前已涌上五个,手持铁旗的三旬的青衫之人。 来袭之人,躲过拐风,双方微怔之下,麦晋芬眉宇一皱,怒容突现,哑笑一声:“好魔崽子们!” 脚步骤移,拐影翻翻,滚滚狂涛之势,排众击出! 须臾,五个手持铁旗的三旬壮汉,怒喝一声,蜂拥而上,立布一种旗阵,旗风掌影,立将麦晋芬围在核心,激战起来。 凌震宇立知银拐婆婆,已被众人围困,心中大急,忽然一个意念泛上心头,脸上呈现狠毒之色。 “啊!” 当下,狂啸一声,身形凌空而起,“七禽掌”立展,就空剑掌一错,势若排山剑海般,疾然朝着腾身迎来的厉灭尘,胸脯之下,丹田袭至。 厉灭尘正使出一招“龙战于野”,尚未递满,立觉劲力已至丹田要害,然而情急之下,再欲就空闪身,已来不及! 因为,这一招,凌震宇已将先天气功,运至于七禽掌中,就算厉灭尘的武功造诣,如何深厚,高奥诡谲,也是难逃活命! 凌震宇见招得逞,业已奏功,朗啸复起,喝道:“老魔,没想到吧!” 一招失算,厉灭尘后悔莫及,裂帛似的,一声惨嚎,铁旗脱手坠落,身形后卷,凌空翻滚,已被凌震宇掌劲,震出丈余外,摔落下去。 当凌震宇由空落下身形之时,仰首一声朗笨,抖手飞出他所持的那柄长剑,只见一道白芒闪过,随之锐声即起,朝着厉灭尘的心窝掷去。 “哎——”一声如杀猪般地惨叫。 厉灭尘急闪,飞出的长剑,射中他心窝旁,登时全身一颤,跟着鲜血由伤口标出。 这些动作,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而也就在厉灭尘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凌震宇面前丈远之处,突又飞起三人,三人就空一声大喝,疾扑而至,疯狂般地展开铁旗猛攻。 此时—— 飞身攻向凌震宇的人,正是那骆家四霸,仅剩的三人,骆猛、骆威、骆勇。 凌震宇星目电转,环视周围,只见三人来势奇猛,脚下骤移,横挪出三尺。 身形未稳之际,骆家三霸一击未中,厉喝连声,飞身又起,随着凌震宇挪动的身形,再度扑至。 乌光连闪,仿佛蝙蝠盘旋,非噬人血,不能甘心! 凌震宇未待三人接近,身形疾晃,长啸一声,其声冲霄而起,慑人心神,啸声中,场缘围观众人,只觉眼前的凌震宇,不退反进,朝向三人迎去。 闪电般,就见凌震宇穿过三人中间,飘身昂立广场中。 而骆家三霸却是犹若木塑石雕一般,面色皆呈苍白,原势未变,呆立当场,目露惊恐,满头巨大汗珠,滚滚而下,其状至为痛苦。 凌震宇见状,冷酷无比地,道:“你们这些鼠狐之辈,姑念与在下无仇,两个时辰,软麻之穴,自令解开,哈哈——” 他轻蔑至极的,说至此,接着又道:“下次你们若再犯在我的手中,那就没有这样便宜了!” 语声甫落,他扭头一看,银拐婆婆麦晋芬,只见她依然是拐风飒然,挥舞在五人围困之中,轻叱连连不断地奋战中。 突然—— 那围困的五人,一声断喝,旗招身形立变,登时加速递来,招招皆取麦晋芬的周身要害。 凌震宇急取长剑,一声轻喝,身形猝然腾空,箭矢一般,电射而上! 眨眼之间,他已加入战斗之中。 一阵“叮当!”乱响,白芒芒乌光,交织成一团火球,滚来滚去,极为好看! 银拐婆婆目光一扫,身形微偏,躲过面前一人旗风,哑喝道:“小伙子,刚才那被无常吊客掳走的人,就是玉女神笛,我们还要去追那魔,别跟这些家伙磨蹭!” 凌震宇一听,心中不由为那玉女的安危,担忧不已。他怒喝一声,身形随着对方五人旗影一晃,又展开了一场狂风骤雨的激战。 对方十分剽悍,他们围住两人,联手围攻。 凌震宇忽然拔空,一晃猝落,长剑分成三点,弹射向右侧三人。三人见状,以极巧妙的身法,让出三步,骤分又合,就在短促的时间中,三柄铁旗又合并涌到,气势惊人,声威赫赫! 凌震宇俯身一让,三柄铁旗贴着头皮刺空。 “各位!冤有头,债有主,我凌某人,报的是父仇,你们如果再纠缠不休,可别怪我出手无情!” “呵呵呵……” 五名手持铁旗的人,放声狂笑,为首一个豹头环眼,身材伟岸的缓缓道:“要我们不缠也可以,那除非……” 未等说完,麦晋芬向前欺身,心急地问道:“除非什么?” 狞厉冷笑,豹头环眼的轻蔑道:“嘿嘿!除非你们两个,把狗命留下!” 怒火陡升,凌震宇厉烈叱喝道:“放肆!” 于是,长剑狂风暴雨般,攻向翻腾的旗海,白芒如电,现在的凌震宇,比方才的他,顿时凶猛百倍! 银拐婆婆麦晋芬也不示弱,她的银头凤拐,处处配合着凌震宇。 而那五个人呢?他们合作无间,攻守得当,这种默契,绝非凌震宇、麦晋芬一下子所能突破。 瞬息间,他们已互展了五十招。 三面铁旗,凌空卷来,凌震宇见破绽再现,就地向他们溺去,长剑电般扫出。 “哎——”一声惊叱。 :长剑过处,三个人六条腿,齐膝俱断,他们惨叫倒地,鲜血宛如流水涌出,其余二人,触目心惊,略一闪神,银拐双双将之击倒。 银拐婆婆麦晋芬眼见他们倒的倒,伤的伤,终于吁了口气,哑声一笑,提起沉重银拐,叫道:“小伙子,我们走吧!” 话声未歇,一手拉着凌震宇的手腕,腾身而起,两个起落,已越过围观的众人,跃上屋脊,顿时,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这时—— 广场围观的一些武林中,自命不凡的人,看到这场激战的结束,不由心胆俱裂,良久始才议论纷纷地,离开天蝎帮总坛重地。 然而,有谁知道,即在众人离去之后,那已被凌震宇杀死的厉灭尘,却又露出一丝狞笑,按住伤口,跃身而起。 凌震宇与银拐婆婆麦晋芬,二人一路流星赶月的飞奔,不消多时,已至青石镇外的枣林前。 忽然,麦晋芬飞奔的脚步,缓了下来,她悄没声息地停住脚步,回头一瞥身旁的凌震宇,带着满面钦羡的笑容道:“小伙子,真有你一手,方才你用的点穴手法,可是那七禽叟老头子的‘隔空打穴’之法?” 凌震宇面带笑容的,对着银拐婆婆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师父教的隔空打穴!” 突的,银拐婆婆忽有所思地,伸手拍了拍凌震宇的肩膀,面露忧色地道:“小伙子,我们进去搜搜吧!” 说着,她领先穿进树林,前行不远,驻足在一株合抱的老树下,凝神察看着面前一片,数丈宽广的空地上,似乎有什么发现。 凌震宇随身而进,跟在麦晋芬的身后,星目一扫周围,并无异端发现,随着也将视线朝空地望去。 只见,空地之上遍布着一些零乱的足迹,和一些新折的断枝残叶,情形酷似经过一场激战后,所遗留下来的景象。 于是—— 二人心中,狐疑不已。 突然,银拐婆婆麦晋芬双眉一蹙,头也不回地,轻轻说道:“小伙子!你暂在林中搜索一遍,待我老婆子去那山腰破庙中一寻!” 银拐婆婆麦晋芬,也不等凌震宇答话,双腿一弹,腾身而去,顿时消没形迹。 凌震宇等银拐婆婆走后,自己也不敢在此久留,晃身径奔北面林荫深处而去! 霎时,已是十数丈远,飘身隐在一株枝叶浓密的枣树之上,旋目巡视着面前一切的景色。 霍然,发现眼前十丈远的林空,飘起两条人影,径朝自己隐身之处扑来! 凌震宇星目突现精芒,看清来人一黑一紫。 而也就在凌震宇凝神戒备之际,那黑色人影兀自发出一阵钝笑,尚距丈许之处,飘落身形。 二人身形未稳,紫衣人狠声喝道:“小畜牲!速将身形现出,本仙姑有话相询!” 闻言之后,凌震宇大吃一惊,登时毛骨悚然,心神悸然忐忑。 敢情,来人竟是那曾毙命自己掌下的鬼郎君和云华仙姑? 凌震宇虽然如此,但眉宇间和面颊上,又现出那冷酷惨毒之色,星目之中,立布一层寒芒,仇恨的意念,又泛上心头。 接着,一声怒喝,飘身射下,昂立二人面前,冷冷询道:“何方妖孽,竟敢乔装别人,蓄意为何!” 言讫,那骨瘦嶙峋的黑衣人,钝笑着,冰冷地道:“小辈,难道你认得老夫?” 那紫服光头红颜老尼,轻蔑地一笑,道:“娃娃,贫尼就是你要寻找报仇的‘云华仙姑’!” 紫服光头红颜老尼说完,那黑衣丑怪人一看老尼,又自钝笑道:“仙姑,我们先去办事吧!这小子已经昏了头啦!让他先想透了,我们再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那紫衣红颜老尼闻言,轻哼一声,点了点头,道:“娃娃,今天逢你走狗屎运!” 丑怪人朝着凌震宇,露齿一笑,又道:“小子,老夫开恩让你多活几日,你如心有不甘,可去‘断肠崖’找我,哪里还有你要找的亲人!” 随之,他一看紫服光顶老尼,续道:“仙姑,我们走吧!” 语音了毕,二人又互视一眼,晃身已在数丈外,连袂而去! 凌震宇仍旧懵然的,若有所思,心中的仇恨却一阵阵地涌上。 蓦然地一惊,凌震宇暴吼一声:“站住。” 鬼郎君、云华仙姑二人头也不回,置若罔闻,径自疾射而去。 凌震宇哪敢怠慢,蹿起身形,展开轻功绝技,尾随追去! 然而,夜色依然沉沉,月辉溶溶,面前一望无垠,哪里还有二人身形踪迹! 凌震宇顿觉失望地停住身形,剑眉紧锁地穷尽心思,他依然无法解开,这件简直不可思议的事! 猝然,只电闪间,一个念头泛过他的脑际,他独自默默地暗忖着:“那身着黑衣的丑怪人,不就是前夜在紫云宫中,所见的那与云华仙姑,在一起饮酒作乐的人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明明那鬼郎君已在数月前,被自己掌毙在地狱门,而云华仙姑昨夜才被自己悬尸在天蝎帮的彩门上,为什么今夜又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们有起死回生之术? “难道是另有其人?那么已死的,到底是真是假呢? “断肠崖! “断肠崖在什么地方? “断肠崖那里还有我要找的亲人?那人是谁?” 凌震宇急思至此,他的脑际又回忆起十三年前的…… 回忆本来是最美的,何况是值得怀念的人和事物。 一股思念的情憬洋溢脸上,似是在回忆着许多许多,好早好早的美丽而又快乐的事情。 脸上的欢欣、得意时时隐现。 继而,由安祥的神色,忽然激动起来,那一幕惨绝人寰,浑身血,直泄地上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眼前。 冷酷、无情,使得凌震宇的心,冷冷地。 谁说回忆是美丽的? 凌震宇的回忆就不是美丽的,而是一片血痕,而是永远无法逃避的痛苦,撕裂着他的心胸,那样地鲜明,那样地深邃。 待回过神来,凌震宇又想着方才所思的断肠崖。 “断肠崖,有我要找的亲人——莫非是……” 他被这突来不可思议的事件,所痛苦着,痛苦着…… 时间,不知道消磨了多久,他怔怔地凝神思虑着,他丝毫没有移动一下身形! 半响,他希冀地仰起面孔,迟滞地将目光注视着蔚蓝的夜空,他不由自主地,自语着,祈求道:“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师父!我该如何是好?” 语落,他的面颊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由他的神情看来似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继而,凌震宇的星目中,又射出两道凌厉的寒芒,他又狠声地自语道:“师父!不管这些人是真是假,我都要杀尽这万恶的祸首!” “哈——”一声娇脆的轻笑,响自他背后不远之处,顿时,传入他的耳中,凌震宇心神一怔,疾然旋身,循声望去,只见面前一株树梢上,飘下一条红色的人影。 凌震宇不及思索,那红色身影,已停立在自己面前七尺处。 定目一视,来人是位一袭红衣的少女。 她的脸孔秀丽,弯细的眉,有如两勾新月,小巧而挺直的鼻子,柔软而红红的菱唇;尤其那一双水盈盈,亮清清的眼美极了,仿佛两泓莹莹的秋波。 体态婀娜玲珑有致,好一个美人胚子。而在她腰际斜插着一管玉笛。 那少女立稳娇躯,妩媚地又是一声轻笑,那双秋水似的明眸,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凌震宇。 那柔情,那妩媚的笑——种种情韵,更有一股难以言谕的兴奋与欢欣…… 若是别人只要一瞄,或是一瞥,哪能不被摄魂而去。 然而,他是凌震宇,不是别人! 他本能地将身形后撤三尺,胸中意念一闪,冷冷说道;“你……你是否那玉女神笛?” 闻言,少女微点螓首,玉颊上仍是绽开着一朵秀美惑人的微笑。 接着,她鹂语轻吐地问道:“你呢?——你是不是那‘七禽叟’老前辈的高足,凌少侠凌震宇?” 语毕,她螓首微垂。霞飞玉颊。 凌震宇听之一怔,星目觑定面前少女,点首作答。 虽是如此,凌震宇依旧茫然地,暗忖:“这是怎么回事啊?她……” 玉女神笛一见凌震宇剑眉微蹙,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满面疑容地像在思索着什么,于是,她依然笑靥盈盈地,说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就是‘玉女神笛’,不过……我不喜欢你也这样叫我!我姓水,我……我叫芙蓉……” 她鹂语未消,玉颊上又泛起一层绯红之色,微低螓首,一双春葱玉藕的柔荑,私下玩着她的玉笛。 见此情形,凌震宇忙自拱手道:“水姑娘,在下仍有一事不解,据银拐婆婆岭南侠女所说,水姑娘不是乔装一位老婆婆,在天蝎帮立帮大典时,被那铁辫子段南山逼下台,而又被那无常吊客掳走……” 水芙蓉静静地听着凌震宇说到乔装老婆婆时,她抬起头来,一瞥凌震宇,不禁面露微笑,而凌震宇又提到她被段南山逼下台,和遭无常吊客掳走之时,突地面色一红,她狠狠地抢道:“哼!当时,我不过是因轻敌!一—别说是一个铁辫子,就是十个铁辫子,姑娘也没把他放在眼下!” 凌震宇闻言,心中不禁暗自发笑,心道:“好个刁蛮的姑娘。” 于是,他存着怀疑道:“在下之意,是水姑娘被擒,为何又如此迅速地脱身?” 水芙蓉,蛾眉一展,轻笑道:“凌少侠,这个等你见到玄真道长时,你自然会明白的!” 此刻—— 凌震宇见她说话之间的神气,竟是如此的天真、纯洁,是以,不由地嘴角处浮起一丝笑意,道:“玄真道长,现下可在庙中?” 水芙蓉闪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望着凌震宇,她点了点头,忙道:“就是道长让我来请你的!” 凌震宇抱拳谢道:“在下实在不敢当,有劳姑娘!” 水芙蓉见凌震宇竟是这等酸态,轻笑一声,道:“凌少侠,我们走吧!” 语音方落,未待凌震宇回答,她轻笑着,娇躯一晃,那美妙婀娜的身形,早已是三丈开外。 凌震宇暗自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迟疑,当下跃起身形,径向林后山腰处的破庙而来。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六 黑杀教 争夺秘图 不消多时,破庙出现在二人面前,前殿右侧那间小屋的窗口,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 他们纵身来至庙中,立稳身形,各自旋目十扫周围,别无异端,但屋中却杳无声息。 凌震宇满心狐疑地望着水芙蓉,轻声问道:“水姑娘,玄真道长和银拐婆婆怎么不在庙里?” 秀眉微蹙,水芙蓉面罩疑容地“咦”了一声,道:“临行时,玄真道长和银拐婆婆明明说了好在破庙中相见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不见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语意未尽,凌震宇拉着水芙蓉,躲到一旁,荒芜已久的花坛后。 电光石火间,屋中疾射出一条黑大的人影,立身在通路之上,闪动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望着凌震宇隐身之处,沉浊着声调问道:“朋友可是姓凌?我‘懒黑虎’奉了师命,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 此语完后,凌震宇更是疑惑不已! 水芙蓉扯了扯凌震宇的衣袖,示意现身出去! 凌震宇点头同意,二人齐身纵出,飘至花坛前,身形未稳,水芙蓉朝着面前之人,轻叱一声,道:“你是何人高足,可否奉告?” 凌震宇已将这突现之人看清,敢情来人是位皮肤奇黑,全身穿着黑色劲装,体形魁梧,一脸憨气的青年。 闻言,那人两眼圆睁,瞪着水芙蓉“嘿嘿”一笑,道:“可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水姑娘?” 水芙蓉一听,这愣小子直呼其名,不禁忿然道:“我问你的师父是谁!” 那魁梧的青年,傻笑道:“水姑娘,我师父刚才不是还替你疗伤吗?” 水芙蓉蓦地一怔,当下转怒为喜地道:“阁下原来是‘青城妙手’的高足!” 说着,水芙蓉上前一步,娇声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那魁梧的青年,憨气毕露地,一笑道:“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我叫做‘懒黑虎’吗?我姓扁,名叫小鹊,因为我太爱睡,人家都叫我懒黑虎,嘿嘿!” 凌震宇见此人就是江湖声誉显赫,垂数年之久的青城妙手的门徒,心中早已明了,水芙蓉的伤,必为此人所治愈。—— 扁小鹊是近年崛起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只因其人本性痴憨,除了医术一道,武学已得其师真传。 水芙蓉见他那副憨相,面露笑容,问道:“扁兄,令师与玄真道长、银拐婆婆诸位前辈,为何离去?你可知道?” 扁小鹊闻之,恍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白布字条,递给水芙蓉道:“他们是被一位糟老婆子,引离此地的!于是,银拐婆婆就写了这张字条,要我在此等你们来,好转交!” 水芙蓉接过字条,与凌震宇借着月光一看,才知道青城妙手、玄真道人和银拐婆婆三人,因发现‘苗疆蛊母’来此,为了夺取那幅武林秘图,所以才提前赶往断肠崖的。 凌震宇看完字条,抬头见水芙蓉的脸已紧绷,杏目之中,露出一丝怒意,忙自问道:“水姑娘,那秘图已被人夺去了吗?” 水芙蓉叹了口气,道:“凌兄,请到里面再谈吧!” 二人正想走进庙中,才发现那懒黑虎,已不知去向,他们二人心中不由一怔,突地听见屋中传来一阵阵沉浊的鼾声。 二人互相一视,心中已悉,各自一笑,直向庙里走去。 果然,扁小鹊早已鼾声大作,睡在木榻之上。 他们未加理会,对面落坐在木桌之旁,沉默了一会儿,水芙蓉始道:“凌兄,已知我被无常吊客掳走,只因我被他所制,神智晕眩,但等我醒来之后,才发现在这木榻旁,守着我的是青城妙手和玄真道长两位前辈,——这时,我立觉我体内,出奇的疏畅,后来才知道,我已服下两粒青城妙手前辈的‘花露丸’。” 水芙蓉说到这,突然一顿,扭首一瞥窗外,万籁俱寂,阒无声息,接着又道:“无常吊客将我掳至山下枣林之中,忽然又遇到一位堪称当今邪道中,第一高手的‘天外飞煞’聂元霸。聂元霸这次来,也是想夺取秘图。所以二人激战了起来。 “虽然,无常吊客也是武林一流的人物,但较天外飞煞聂元霸,却又要次一等,因此,秘图不费吹灰之力,被聂元霸老魔抢走。 “无常吊客不甘休,拼命地,急追!——正逢青城妙手老前辈路经林中,才将我救起。” 双眉一扬,凌震宇插言,问道:“天外飞煞是怎么知道,秘图被无常吊客所得?” 扭首一想,水芙蓉蛾眉倏蹙厉答道:“可能聂元霸,当时也参加天蝎帮,立帮大典!否则……” 言及此处,水芙蓉语音微顿,忽作沉思状。 二人沉默了片刻,凌震宇看了水芙蓉一眼,问道:“那玄真道长是何时赶到这里的?” 摇了摇头,水芙蓉缓缓地道:“据我猜测,玄真道长可能是在青城妙手前辈之后,才赶到的……” 水芙蓉说着,玉颊倏变,语音立止,轻叱一声,娇躯腾起,电也似疾速地,射向窗外而去。 就在同时,凌震宇也发现有异,紧跟着水芙蓉身后,穿窗跃出。 二人并肩立住,展目望去,面前赫然屹立着一位,面孔奇丑,皮肤发皱,嘴巴干瘪的老太婆。他们看清来人后,心中不禁各自一栗! “嘎嘎嘎……” 霎时,那丑脸老太婆,咧嘴发出一串枭笑,道:“孩子们!不要这样害怕老身——你们一个是叫玉女神笛水芙蓉,另一个是关外七禽叟的传人,自称什么追魂客的凌震宇,对不对?” 丑脸老太婆满面诡笑地,望着凌震宇和水芙蓉。 良久,她那精光闪闪的双眼一转,移动了一下视线,瞄向凌震宇的身侧,咧嘴正欲说话之际—— 凌震宇的身侧,忽然发出浑厚的声音,道:“丑婆子,又是你!我师父他们呢?” 凌震宇知道是扁小鹊,被这丑脸老婆子吵醒。 但经扁小鹊愣言一喝之下,那丑脸老婆子咧嘴又是一串暴笑。 “哈哈——” 水芙蓉与凌震宇,同时将身形一撤,满面惊容地,轻叱一声:“苗疆蛊母!” 苗疆蛊母闻言,目光一转,兀自又是一串枭笑! 笑声中,魁伟青年扁小鹊,一声怒喝,神情焦急地道:“丑婆子,你笑个什么劲?——我懒黑虎最讨厌你,你快走吧!” 苗疆蛊母枭笑倏止,丑脸上仍喜悦地,道:“黑小子,你真混!我老身若不是喜欢你,还来此则什?” 扁小鹊黑精的双眼一瞪,狠声地,道:“丑老婆子,你喜欢我,我可不喜欢你!哼!” 苗疆蛊母笑容忽敛,面染微愠地道:“黑小子,老身一生从未喜欢过谁,——这是你小子的造化!老身想收你为徒,愿与不愿,哪还容得你来作主!” 扁小鹊一听,急道:“不成!我死也不愿意!” 苗疆蛊母表情不悦地,道:“不愿意?老身自有办法!” 说着,欺身向前,伸手抓向扁小鹊腕脉而来! 扁小鹊见势其快无比,怒喝一声,疾闪身形,电光石火般躲过苗疆蛊母的一抓,抖手一道乌光暴闪,手中已自腰间抛出一条长约六尺的“连环擒龙爪”来。 须臾,苗疆蛊母枭笑一声,欺身又进,咧嘴叫道:“黑小子,进招吧!” 她语音未毕,扁小鹊欺身抖起—道乌光,只闻“呼”地一声,连环擒龙爪的爪端,直奔苗疆蛊母的腰际抓去。 嗓门喑哑,苗疆蛊母一声大叫:“黑小子,好身手!” 随即身形腾起,就空游行半弧,疾电也似纵到扁小鹊的身后飘下! “哎呀!不好!” 徒然,扁小鹊惊呼声起,说时迟,苗疆蛊母早将扁小鹊一个魁梧的身形,挟在肋下,身形晃处,飘身落在庙墙之上。 凌震宇与玉女神笛水芙蓉,见状心弦紧扣,他们没有怠慢分毫,同声暴叱,身躯一跃,如电光,似火石,朝着苗疆蛊母立身之处,泼风般扑去! 这时的水芙蓉,已然长剑在握,抖出一道银虹,直刺苗疆蛊母腰腹之间。 凌震宇就着扑身之处,双掌运劲猛推,霍地两股狂飚直击而下。 苗疆蛊母见来势如此凌厉,轻声枭啸,身形一闪,飞掠于空,电也似的旋身避过来势,点足庙墙,腾身射向殿脊而去! 玉女神笛一剑递空,见状大吃一惊,娇叱一声,挺剑而上,扑身再攻。 继之,身随剑进,剑如长虹一道,径取苗疆蛊母的璇玑重穴。 “啊——” 凌震宇也在同时,长啸一声,声若龙吟,飞身又扑,就空双掌疾挥,势若排山倒海,落身在苗疆蛊母的面前,直印苗疆蛊母面门! 苗疆蛊母闪身躲过两人再次攻势,双眼暴吐两道寒芒,暴喝道:“娃娃们!老身此来并无恶意,为何这般相逼老身?” 凌震宇心知苗疆蛊母素来性烈如火,睚眦必报,一向行事均在不正不邪之间,言出必行,故为当今黑白两道闻声变色,今夜为何这等迁就? 于是,凌震宇朗声说道:“前辈,希恕在下鲁莽,请将扁兄弟留下,他乃憨直之人,不知何处将前辈得罪?恕在下……” 苗疆蛊母未待凌震宇说完,兀自枭笑道:“娃娃,你的意思弄左啦!老身是真心喜爱这黑小子,从今天开始,列为老身门墙,你们不跟着高兴,反而却相迫老身为何?——” 水芙蓉轻哼一声,杏目圆睁,抖剑又想欺身攻去,凌震宇忙伸手拦下,昂首朝着苗疆蛊母,正欲出言相询,苗疆蛊母咧嘴抢道:“娃娃,不要再说什么,老身尚有要事在身,不过尚有一言,要你切记!断肠崖中的天外飞煞,以你目前的功力,与他相较尚差很多,老身本欲将你带回苗疆,但无奈如以老身功力与天外飞煞相较,尚逊一筹,如今老身所知,当下武林中只有寥寥几人,能敌天外飞煞聂元霸……” 说到这里,顿了下来,忽作沉思之状。 凌震宇与水芙蓉二人,均是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此时见她将话顿住,二人双睛中,闪现着一种期待的目光,灼灼地等待着。 稍顷,苗疆蛊母又道:“第一位能敌天外飞煞的是祈连山的‘绿衣仙子’韩静如,——第二位是‘关东五剑’的老大异中坚,——第三位是少林的‘无垢禅师’,第四位是武当的‘白云道人’,第五位就是天外飞煞聂元霸的师父,现居新疆天山的‘天外天’。” 蛾眉一蹙,水芙蓉不慌地道:“你说的这些人,早就不现江湖多年了!我就不相信聂元霸有这么厉害!而且,现今还有一人能敌,你怎么不说出来呢?” 苗疆蛊母闻之一怔,急道:“小丫头,还有谁,你快说!” 凌震宇此时心中也是一怔,星目直看着身旁的水芙蓉。 水芙蓉此言一出,心中不禁后悔莫及,暗自地责备自己太糊涂,想起恩师在她出道之前,曾再三嘱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道出师承,为何竟大意说出?幸亏自己惊觉得快,不然可要违逆师言了! 她暗咒自己一声:“该死!”于是杏目一展,昂然说道:“前辈,那人就是你自己嘛!你怎么连自己也忘了呢?” 凌震宇闻言之后,转目望着苗疆蛊母。 苗疆蛊母双眼一闪喜悦之色,觑定着二人,她不禁狂喜地仰首发出一串枭笑。 凌震宇看出水芙蓉心中决不是此意,乘隙看了她一眼,见她正自杏目之中,透出一丝得意的蔑笑,望着苗疆蛊母的丑态。 苗疆蛊母笑止,满面犹喜地道:“小丫头你还不错,看得起老身,老身谢谢你啦!” 说着,她望了望肋下的黑大个子扁小鹊,又道:“这黑小子已被老身点中了睡穴,……老身格外欣赏这黑小子的憨气,——数日后老身将他调教一番,自会送他找到你们!” 苗疆蛊母说着一顿,眼珠一转,又道:“小丫头,将来老身有件东西送你,望你们好自为之。——至于,玄真老道与青城妙手他们,老身自会通知——” “你俩速离此地为妙,言止于此,老身走啦……” 苗疆蛊母语声未毕,身形一掠,挟着扁小鹊径朝山下飞去,眨眼已失其踪! 玉女神笛水芙蓉,目送苗疆蛊母去后,微皱玉鼻,轻哼一声,转身朝着凌震宇,娇道:“凌兄,你现下打算如何?” 正于此际,凌震宇突见后殿之后,射起一条银色人影,如流星一般,逸向北面林中而去! 凌震宇忙自示意,水芙蓉展目循去,已经看清逃逸之人,忙道:“此人乃为‘黑杀教’门下金银香主中的‘银衣香主’。想来也为争夺武林秘图而来!凌兄我们先追下去看看如何?” 凌震宇尚未答话,水芙蓉当先飘身追去! 凌震宇剑眉一蹙,后悔没有及时拦阻,因为不愿于此多生枝节,故也身形一晃,纵身赶去,两个起落之间,二人一前一后,朝着那银衣人消失的山下追去! 二人行云流水般地,没有多久,先后来至山下枣林中,身形微遁,展目电扫,并无丝毫异状,正于诧异之际。 “唰唰唰”面前人影闪处,落下八个全身一袭银衣之人,个个银绢蒙面,背背长剑,神态飞扬,跋扈不已! 一视之下,水芙蓉玉颊罩层寒霜,纤手一扬,银虹暴射,长剑已然在握,娇声怒叱道:“你们就是臭名远扬的黑杀教的门下‘银衣香主’吧?” “呵呵呵!” 言落,其中一人,发出一声苍老的干笑,狂声喝道:“丫头,既然知道老夫们,乃为黑杀教教主‘黑妖狐’座下的八位银衣香主,竟敢出言叱喝,还不速将秘图献上!——老夫念在上天好生之德,尚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怒气填胸,水芙蓉杏目杀机立现,娇叱道:“老狗,你休想,那武林稀世秘图!……” “嘿嘿——” 水芙蓉叱声甫毕,面前八人,不等她把天外飞煞聂元霸夺走秘图的经过道出,已仰首发出一串其意轻蔑的大笑。 凌震宇来至林中,一见八人现身,不问青红皂白,如此气势凌人,早已蓄意歼敌,星目寒芒逼射,盯视着面前八人,一动未动,嘴角处早已浮出,那丝冷酷的笑意,那仇恨残毒的意念,又已泛上心头,此时正是怒焰高燃。 蓦地,他就在八人轻蔑的笑声中,朗啸一声,暴喝道:“住嘴!” 说也奇怪,他这声龙吟一啸之后,众人也觉一阵心悸,心神忐忑,敛笑呆立当场。 顿时,双方杀机立起。 忽然,一股血腥的气味,笼罩了林间。 于是—— 沉寂了片刻,凌震宇电目扫向八人,冷冷说道:“黑杀教乃为武林一群狐鼠之辈所组而成,人人皆欲得而诛之!如今林中阻拦在下,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其中一位苍老的声音,怒喝一声,嘿嘿笑道:“小狗,少逞嘴舌之能,老夫们前来之意已表,嘿嘿,天蝎帮怕你什么追魂客,我们黑杀教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小狗你活不过今夜啦!” 凌震宇冷“哼”一声,星目一闪惨毒之色,满面冷酷的阴影立浓,狠声叱道:“那在下只有领教领教了!” “凌兄,何必多费唇舌?” 未待凌震宇身形移动分毫,面前八个银衣之人,一声声苍老的断喝:“太极分两仪!” 喝声方落,八人立分两边,银影晃动,左面四人已将水芙蓉围住。右面四人长剑一抖,剑式展开,身形疾进,一片白茫茫的剑影,直袭凌震宇面门而来! 凌震宇一见剑势奇特,虽然他有恃无恐,但心中也是微惊,神情一紧,双掌疾然猛翻,一股飚然掌势击出,四剑剑身尽被掌力荡开。 银衣人四剑落空,突地其中有一个喝道:“两仪生四象!” 声毕,四人挥剑展出,一波白茫茫的剑幕,身随剑起,步法诡谲,飘忽不定,长剑翻飞,剑花缭乱,势若骤雨而下。 凌震宇一见来势怪异,心知为一种剑阵,不由惊怒起来,对方剑招凌厉歹毒,招招皆为致命! 但饶你剑势如浪涌至,凌震宇依然是进退自如。 “哈哈哈!” 凌震宇忽然又是一串朗笑回空,笑得是那样的冷酷,冷酷得使人为之胆寒。 于是—— 一丝快慰的意念,又击入了他的脑际,然而,他的快慰是惨毒的,而那惨毒也就是他仇恨的心理上,所需要的一种刺激! 而为了刺激他仇恨的心理,他最喜爱看到他所仇恨的人们的鲜血,染满了他的双手。 “哎——” 蓦地,一声尖锐的惊叫,破空而起,传入耳中! 凌震宇闻声,转首一瞥他左面与敌的水芙蓉,见她的香肩背后的罗衫,已被对方的长剑,划破一道五寸长的裂口,鲜红的血,汩汩潺瀑地,已经从她的衣内渗透出来一大片! 顿时,凌震宇心怒如焚,看了水芙蓉被敌方所伤,心中不禁难受万分,痛心不已! 就在斯时,凌震宇立觉围攻的四人,剑气迫人,其中一人剑锋已抵他的肩井寸许,险象毕现的刹那,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丝毫不敢大意,双足微点,身形已然凌空暴射逾丈,腾空而起。 猝然,运起先天气功,输至双掌,立刻施展一招七禽掌法中的“苍鹰擒蛇”。 说时迟,那时快,四柄长剑已然递空,四人闪目始知凌震宇的身形已杳,当下一怔之际,突由凌空排下两股掌劲,疾电般震至四人腰腹之间,本欲躲开,但早巳来不及了! “轰!”然一声大震。 四人立觉天旋地转,身形已被震飞,风卷残荷般向后飞去,最远一人约被震飞三丈远,摔落在地,张嘴一口紫血,瘫痪萎顿下去! 掌伤较轻的三人,旋身立起身形,向那重伤倒地之人飞掠过去! 凌震宇就在这眨眼之间,身形就空一晃,轻啸一声,飘然落下水芙蓉的战圈之中,疾电般双掌蓄势一挥,震向四人之中的两个。 这时,凌震宇已经大发杀性,所以,一掌击出,只听面前二人惨嗥一声,长剑一道银芒脱手而飞,双腕立折,鼠窜而退。 水芙蓉此时见凌震宇瞬间克敌,芳心狂喜万分,手中长剑一招“天女散花”,早将自己负伤之事,抛诸霄汉,一剑径戳对方一人的顶盖重穴。 遂即她娇叱一声:“躺下吧,老狗!” 她喝声未毕,剑招已满,银衣人想闪身,以是不及,剑至之处只见红光一闪。 “啊!”一声哀嚎。 鲜血四喷,那人就地一滚,退身丈余,剧痛攻心之下,晕死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 凌震宇一见此景,星目中立闪喜悦之色,满腔愤怒脱口化为一串朗笑,其状疯狂不已! 随着狂笑之声,双掌已向那仅存的三个银衣人,全力出击。 也许是三人早已预料有此一着,身形拔起,虽然如此,也被掌力边缘所中,身形踉跄前冲,险些跌倒! 凌震宇狂笑突然而止,而水芙蓉呢?已是面现苍白,神色萎靡不堪,娇躯一仰,就往后倒去。 凌震宇哪还来得及思考,心知定是剑伤所至,飞身向前托住水芙蓉的玉臂。 水芙蓉杏目微睁,螓首稍偏,看了凌震宇一眼,在她疲惫的玉颊之上,挤出一丝少女矜持而妩媚的一笑,双睛即而阖起,依在凌震宇的怀中。 “水姑娘,水姑娘……” 凌震宇剑眉跟着一蹙,一股少女的幽香,飘然入鼻中。 俄顷,凌震宇凝神静虑地展睛一瞥,面前那些个被击退的银衣人,此时均已立身在三丈之处,怒目地盯着自己二人。 在他们每人的目光之中,如稍加留神,尚可觅寻出一股惧畏的色彩,八人直立站着,丝毫动也不动,有如木鸡,一丝动意也无! 凌震宇浮出一种得意而轻蔑的笑容,冷喝道:“你们还不离开,今夜之事,只因在下未弄清,你们与我是否有仇,所以,网开一面,否则,必将你们毙于掌下,暴尸原野!” 凌震宇言讫,仍不见银衣人有所动意。 “嘿嘿——” 突然,其中一人阴笑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支长约一尺的漆黑铁弓,与一支银色闪亮的羽箭,疾速地搭在铁弓之上,拉满了弓弦,朝着高空射出。 “嗖!” 箭矢离弦,银光一闪,突然地发出冗长的尖锐声,破空而去! 凌震宇剑眉一皱,心想定是一种发讯示警,求援的信号,不由暗忖:“若有高手来援,水姑娘身受剑伤,这可如何是好吗?” 想着,他嘴角处微带冷笑,心意立决,星目怒恨地一扫面前银衣人,轻哼一声,飘身抱起水芙蓉的娇躯,径朝林后山坡破庙而去! 等来至破庙中,旋目电视,庙中依然阒无声早,这才安心,腾身一偏穿窗来至小厢房中,忙将水芙蓉安置在木榻上,由怀中掏出一支碧绿色的玉瓶,倾出一些药粉,为芙蓉敷在剑伤之处。 又由怀中掏出一红色玉瓶,倾出一粒红色丹丸,撬开水芙蓉的樱口,塞入口中。 “嗖!” 就在此时,庙外又一声尖锐的响箭划空而过,接着庙脊之上,隐隐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凌震宇料定必是那黑杀教的响箭,传来援兵已到! “嘿嘿……” 果不错,庙脊上响起一阵阴笑,听其笑声,辨出来人年龄甚轻。 顿时,笑止。 来人中,一人发话喝道,“小子!还不快出来束手就擒吗?” 凌震宇闻言,星目暴瞪,朝着窗外望去,只见左面殿脊之上,兀自峙立着八个全身金衣,蒙面的人! “哼!” 当下,他龙吟一声,双掌疾然推出一股强劲,护住身形,人如利箭般,射身穿窗而出,至庙中天井甬路上,昂藏巍然而立! 气定神闲,凌震宇仰面广声朗笑,道:“在下凌震宇,已现身恭候大驾了!” 语音未了,展睛一瞥庙脊之上,心中不禁悸然! 殿脊之上,哪里还有半条人影!当下心中不禁一怔,狐疑不已。 忽然—— 背后传来数人的轻“哼”之声,凌震宇闻声,毛发一悚,霍地旋身,双掌飚然击出。 这时,才发觉眼前金影一闪,掌劲落空,面前已立着八个身着金衣的蒙面人,各个虎背熊腰,背后均是斜背长剑,神态十分威武! 凌震宇看准八个金衣人后,心中暗自警惕,心道:“你们定是黑杀教中八位金衣香主,而其功力较之方才八位银衣香主,却要高出数倍……” 正想至此,面前金衣人中,居中一人朗声喝道:“阁下,可是近日倒吊云华仙姑的追魂客,凌少侠?” 凌震宇一听,此人语声,如此冷傲,星目一闪冷酷、轻蔑之意,微露冷笑傲然地道:“不错!我正是阁下所说的,追魂客,凌震宇!” 那发话的金衣人,“嘿嘿”阴笑两声,又道:“我等乃是黑杀教教主‘黑妖狐’圣母座下的金衣香主!适才突然接银衣香主禀称……” 此人语气,句句狂傲至极,凌震宇心中怒焰炽燃,不由怒“哼”一声,抢言朗道:“诸位香主的心意,在下已知,但不知香主们,将如何处置在下?在下愿闻尊意!” 那金衣香主,冷冷道:“很好,凌少侠自称追魂客,那我等不才,愿就此领教领教,凌少侠的惊世绝学!” 淡淡一笑,凌震宇狂道:“那诸位香主就一齐上吧!” 那居中的金衣香主,轻蔑地一“哼”道:“凌震宇,你太客气了,本香主自不量力,想单独领教数招!” 他语声一落,其余数人身形倏撤数尺。同时,那居中的一人,晃身欺进三尺,手扬之处,“唰”然一道金芒,长剑已握在手。 接着,一剑递出,直取凌震宇眉心。 凌震宇哪敢轻敌,身形一滑,横挪偏身,躲过来剑,右掌横推,左掌由下而上,双掌一挫,两股先天真气,袭向金衣人气海、丹田! 金衣人心知凌震宇,武功了得,不敢硬接,挪步闪过两掌,金剑一抖数朵剑花,分取凌震宇双眼。 凌震宇突自微惊,心想来人功力之高,实在不在自己之下,霍然双掌直朝对方来剑劈出! 金衣人一见两招受挫,全然递空,不由怒喝一声:“啊!” 剑走轻灵,以动制动,身形闪动加速,长剑万道金虹,立布一层剑幕,将那凌震宇罩在剑幕之下。 对方剑势凌厉,凌震宇招招受制,被迫得无暇还手,他的心中,自然怒火万丈,星目赤红,仇恨之心油然而生。 一丝冷酷阴影倏现眉宇,轻“嘿”声起,身形腾空六尺,两掌看定对方双眉,赫然击下,径取“肩井”。 金衣人就在此际,长剑如影随形,一招独特的“拨叶寻花”,剑式飞幻一片金芒,戳向凌震宇下盘的“曲膝”。 可惜,金衣人的剑式未满,终究丝毫之差,凌震宇的双掌已至。 金衣人再想收势撤身,躲过掌风,无奈嫌迟,他身形被双掌震退十步,内腑突涌一股热流,张口吐出一口紫血! 电闪间,凌震宇身形就空一旋,飘落丈余,朗道:“这位香主恕在下放肆,在下还是愿凭你们的决定所处置!” 凌震宇语意之中,充满揶揄调侃。 被击退的金衣人,止住后退之势,面冷苍白,如布层冰,怒目相视之下,微“哼”一声,伸手一挥,示意他身旁其余诸人。 当下,七人一言不发,电也似疾,抖剑飞身,七剑联阵,攻至凌震宇的身前。 霎时,凌震宇立被七人所围,剑气如墙,飒然生风,袭肤生寒。 凌震宇当下不由微生寒意,毛发倒竖,陡然一声长啸,直冲星空,身形转动如轮,双掌翻飞,先天气功自然已运至双掌,掌势之巨,直若排浪狂涛一般,抵制七剑之势,逞隙而入。 此刻,凌震宇一个念头,泛上心头,那就是想用隔空打穴之法,将这七个人生擒。 于是,他亢声长啸,声若龙吟虎啸,身形倏然蹿起,凌空八尺,身形一回,伸手正欲施展点穴之际,蓦地,庙后殿脊之上,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 笛声划过,凌震宇面色骤变,也就在这刹那之间,那围攻凌震宇的七位金衣香主,同声叱道:“火凤凰,速退!” 语音未落,七人疾然收剑,撤身晃肩飘上庙墙,挟着先前受伤一人,流星般径朝山下林中遁去! 凌震宇早将身形落下,憎恨地望着黑杀教的八位金衣香主去后,心中依然极为迷惘。 片刻,凌震宇神智立现清明,心中倏然想起方才的笛声,乃是自己所熟稔,而绝非是水芙蓉所吹奏。 想到这里,凌震宇兀自暗忖:“唔!是那地狱门中的失明老妇?” 蓦地,笛声又扬,其音立转凄凉幽怨,万分柔和,韵律美妙至极,但却使人捉摸不定,飘忽地,似远且近,令人荡气回肠! 凌震宇倾听笛声,面颊立现喜悦,忽地笛声又断,他却又自忖道:“不!不可能是她!——那失明老妇人,是被铁链锁困在地狱门的山溪之畔,决不会是她……” 忽然,凌震宇忆起正在屋中,养伤的玉女神笛水芙蓉,此时尚不知她的安危如何。 当下他身形飘起,疾向屋中扑去! 无巧不巧,而就在凌震宇穿进前窗窗口之际,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一条庞大的人影,已穿出后窗而去! 继而,随即传来水芙蓉的语声,道:“师父!我不能跟您回去!那凌少侠……” 她语声未尽,接着一位苍老的妇人的口音怒道:“你暂时还不能跟他在一起,你必须要跟我回去!” 这声音是悲伤的,悲伤似乎发自一位慈祥的老人口中。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七 叙往事 高潮迭起 凌震宇来至屋中,刚刚立稳身形,倏然身形又起,穿出后窗,就空旋身,飘上后殿殿脊,星目一扫,哪里还有水芙蓉和那老妇人的形迹! 忽然,凌震宇心神一震,耳中传进一丝声若蚊鸣的语声道:“孩子!你父仇未报,应速寻觅仇人踪迹报仇!老妪携芙蓉返山,相见有期。……屋中有老妪代你备妥的衣物、银两,速取速离。……前往山西太行山寻找那黑杀教的教主黑妖狐,——她也是你杀父的仇人!现下无常吊客也已被她教内的金衣香主罗致翼下…… “那断肠崖一行,千万不可操之过急,你功力虽有长进,但尚未臻入化境…… “日后老妪自会遣芙蓉助你!切记!切记……” 语声甫毕,远处数里,又已飘袅的传来一声幽怨的笛声! 然而,凌震宇呢?他是茫然的。 凌震宇他倾听至此,四周已沉入一片寂静! 稍顷,他返身来至庙中,只见木桌之上,果然放置着一个黑色布包,他疾步趋前,解开布包,展目一看,呈现眼前的是一件白色绸质长衫,前衬上以青丝线绣着数株竹子,这些青竹正象征着坚毅不拔的精神,和强毅超人的特性! 此外,是一些散碎的银两! 凌震宇看完之后,虽然眉宇紧锁,面罩疑容,他也不知送衣的是谁,只因他未看清来人,故他不敢肯定,老妇人就是那曾在地狱门所见的失明红衣老妇! 然而,他却已悉,来人为玉女神笛水芙蓉的师父,那是毫无疑问的! 凌震宇他对这件白色绸衫,颇为喜爱。 这时—一 他面颊上浮出一丝极鲜有的,真正喜悦的微笑。于是,他脱去原来穿着的长衫,换上这白色绸质长衫,他感到十分合身,穿着此衫,神气却更显英爽,洒脱。 所以,他喜极地自语道:“这件长衫太好了!哈哈——追魂客这绰号太妙了!——不过可也太过于狠毒了些!——不!我暂时也管不了这些了,反正我要报仇!报仇!报仇就是要追魂夺命!——” 凌震宇思忖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凌震宇未等来人说话,忙自运起先天气功,密布周身,身形猛然跃起,双掌护胸,穿窗而出!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他星目一展,看清面前来人,面色苍白如霜,襟前血.迹淋漓,分明已是浑身受刀之伤! 等看清来人,凌震宇面呈一片凄惋之色,悲怆地呼唤道:“道长,道长你……你受伤了!” 凌震宇看清来人正是玄真道长,他悲怆地一声惊呼之后,晃身迅捷地迎了上去。 玄真道人闻言,一展失神的双睛,身形跟着一个踉跄,开口溢出一口乌黑紫红的浓血,染遍了前襟,人也虚脱地倒下。 凌震宇睹状,已将玄真道人的身躯扶住,满面凄惋地,幽声阻道:“道长,现下不便多言,待在下先助你……” 他语犹未尽,这时,已来至殿侧的小庶门前。 突地,兀自将语音顿住,即闻背后传来一阵衣袂凌空之声! 此时,凌空由殿脊飘落下两条人影! 事出仓猝,凌震宇猛然回首一瞥,电闪视清来人! 原来,二人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和青城妙手华继陀老前辈。 二人身形未稳,足尖复点,腾身径朝门前扑来! 只刹那间的功夫,麦晋芬沙哑着喉咙,急性地嚷道:“小伙子,快将老杂毛扶至屋中,让老妖医为他治疗。不然,老杂毛的老命,就呜乎哀哉了!” 凌震宇闻言,未加理睬,扶着玄真道人,来至屋中,将道人的身躯,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然后,凌震宇一手扶住玄真道人,满目茫然地,回头望着麦晋芬、华继陀二人,一言不发地,闪动着一双祈求的星目。 然而,他们二人的脸孔上,也是笼罩着一层无限忧郁之色。 登时,屋中布起一片窒息的死寂! 忽然,麦晋芬暴瞪一双铜铃眼,精光一闪,望向那华继陀,狠声情急地道:“老妖医,你还不快下手医治,老杂毛已中了那毒丫头的‘黄蜂毒针’……”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言至此,凌震宇霍然一抖,惊呼一声:“黄蜂毒针!” “怎地,小伙子,你知道这黄蜂毒针?” 麦晋芬言讫,右手一只银拐,左手疾伸,抓住凌震宇的臂膀,睁着一双铜铃眼,,盯视着凌震宇,心焦地等待着回答。 经此一来,凌震宇不禁一惊,凝注着麦晋芬那情急的模样,他迅捷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十分不忍地道:“我不知!” 见状后,麦晋芬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失望,一敛目光,始才放开凌震宇的臂膀。 “哦……” 就在此际,二人突然听到玄真道人,轻微地发出一声呻吟! 于是,二人均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注在玄真道人身上。 原来,这时,华继陀正伸手骈指,封闭着玄真道人的几处要穴。然而,只见玄真道人,依然是面色苍白,双目微合,默然静坐。 但华继陀的手上,已赫然地,拿着两粒色呈翠绿的丹丸! 然而,华继陀却是有些迟疑的神态! “老妖医,为何这样犹豫不决?难道还不敢对症下药吗?——你是不是存心要老杂毛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快!快呀!迟了,就来不及了!” 满头稀疏白发的麦晋芬,见华继陀迟迟不下药,根根白发陡然倒竖,情急地一阵大嚷。 之后,银拐婆婆翻眼瞪着青城妙手。 青城妙手华继陀置若罔闻,仍然是忧郁着面容,朝着银拐婆婆麦晋芬凄然地,摇头叹息一声:“难呀!” “哼!”麦晋芬轻哼一声,狠声道:“老妖医,你徒有扬名享誉一生的妙手——难道,你那花露丸,竟连这么一点喂有毒汁的黄蜂针,也无用武之地吗?” 华继陀闻言,双目中,一闪决然之色,立将两粒花露丸,塞入玄真道人紧闭的口中。 花露丸入口溶化,顺喉而下。 顿时,已由玄真道人微弱的鼻息之中,散发出两缕芳香之气。 顷刻,满庙中洋溢着一股清香,缭绕不散,令人心旷神怡,舒畅不已! 麦晋芬见状,面泛一丝喜悦,她恍然地,一瞥凌震宇,大嚷道:“小伙子,如我老婆子的记性不差,你身边可有那七禽叟老鬼,传给你的一种‘去毒生肌金创散’?” 凌震宇听后,星目一闪,剑眉微轩,立应道:“有呀!” 一敛笑容的麦晋芬又嚷道:“小伙子!既然有,还不快拿出来!难道要给老杂毛陪葬?” 这时,凌震宇已将怀中的一支碧绿色玉瓶掏出。 华继陀双眼余光一瞥麦晋芬,旋即回头,觑定着凌震宇,面显钦意地一笑,轻声说道:“凌少侠,有此去毒生肌金创散,这一切就好办得多了!” 说着,华继陀已将玉瓶接过,由瓶内倾出一些白色的药粉。 继而,他毫不考虑地,向玄真道人的颈下伤中敷去! 凌震宇见后,心下不禁一怔,暗道:“这不正是和前夜枣林中,被这黄蜂毒针所伤的,天蝎帮的骆家四霸中,那人的情形一模一样吗?怎么会被玄真道长碰上呢? “这人是谁呢?——见他施击暗器的手法,以及所袭之部位,拿捏之准确,已可揣测出来,此人乃非泛泛之辈。” 凌震宇脑海中,疑问不断。 “难道前后枣林中,解救自己的人,会不会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或则另有其人?……如果,不是水莱蓉,那极为熟悉的笛声,又是何人所吹奏的呢?难道会是……” 谜!谜!谜! 这一连串的谜,涌起在凌震宇的脑海,久久不散。 青城妙手华继陀,已将掌中的白色的去毒生肌金创散,为玄真道长敷毕,转身且将玉瓶递给凌震宇! 麦晋芬转睛望着玄真道人及华继陀,咧嘴一声哑笑,然后回头望着凌震宇,说道:“小伙子,你在发什么愣呀?——是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凌震宇听后,闪着一双茫然的星目,点了点头,道:“是的,银拐婆婆,我确实有些迷惑!” 麦晋芬一见凌震宇这样回答,并未急着解释,她的目光中,面颊上,流露出一丝滑稽的笑容。 稍顿,她朝着华继陀喑哑地道:“老妖医!真个是名不虚传,……嘿嘿!不过尚需你妖医助老杂毛一臂之力!助其运气疗伤一番,……这老杂毛的真气已损,如以你的功力助其运功调息,不消两个时辰,我老婆子料想老杂毛,即可恢复如初……” 青城妙手华继陀见麦晋芬,唠唠叨叨,语意未尽,即无奈地忙阻道:“好吧!老婆子,小弟遵命就是!” 华继陀虽是如此回应着,孰料,他语音刚落之际,玄真道人已经有了变化,他展目示意,随后将目光投射到玄真道人身上! 麦晋芬与凌震宇,已然会意,四道闪亮的目光,不期而然地,也向着玄真道人身上投射过去。 旋即,三人一瞥之下,惊讶不已!这时才知道,玄真道人自服下两粒花露丸,也只不过刹那功夫,而他苍白的面颊上,赫然显现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而逐渐可以感觉出,他正在运行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内家真气,运功调息。 而且,已臻英华内敛,莹光倾泄,物我两忘,灵台清晰,万念寂消的巅峰之境。 看罢,麦晋芬敛回目光,悄声说道:“老妖医,我老婆子与小伙子,到外面为你们护法掠阵,这老杂毛全权交予你啦!……如你助他一臂,想必会痊愈得更快!” 她说着,望着凌震宇,道:“小伙子,走,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麦晋芬“吧”字一落,只见她身形倏晃,捷如闪电,一道蓝烟,毫无声音地,穿过门而去! 瞬息间,凌震宇也没怠慢,转眸一瞥木榻,正襟危坐的玄真道人,依然是双睛微阖,浸身于至深至奥吐纳的玄境之中。 而于他的背后,却是华继陀端坐着,将其右掌,平铺舒展地,轻印在面前玄真道人的灵台穴上,使本身的真气,输入掌心,导入于玄真道人的体内,循着任督二脉徐缓地运行着。 凌震宇一看之下,毫不迟疑,跃身衔着麦普芬的背影而来。 这也不过眨眼间事,麦晋芬闪身进入正殿内;跟着,凌震宇身形一旋,也已跃身入殿! 此际虽是旭日初升,朝霞瑰丽,但殿中仍然是缺乏光线,所以,依然显得有些昏暗。 凌震宇来至殿内,立稳身形,展目一望,映眼全是蛛网密布,神像倾塌过半,尘埃层层,颓圯不堪,已是废殿一座! 然而,那进入殿中的麦晋芬,踪迹杳然。 “小伙子,你发什么呆呀……” 突然,银拐婆婆麦晋芬凌空传来一声大嚷。 凌震宇循声展目,这才发觉,在那殿脊之处,有一角圯塌的露天大洞,只有那梁柱仍在,这时的麦晋芬,正坐在那梁架之上。 当下,心中不由一声暗笑,展臂晃肩,便纵身到麦晋芬的身旁。 顿时,麦晋芬面泛笑容,放眼远眺天际,须臾,她转首双睛凝视,注定着凌震宇,哑声嚷道:“小伙子,你杀错了人啦!” 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已如雷鸣一般,将凌震宇击落下万丈深渊,他脑际轰然鸣响不绝! 凌震宇星目突张如炬,觑定着麦晋芬,见她依然笑状浓浓的面孔,不由一怔,急询道:“老前辈,所言何意?” “小伙子,你杀错了人啦!难道你怀疑我所说的话吗?哈哈哈……” 凌震宇望着麦晋芬暴笑,迫切地问道:“是谁?” “是谁?哈哈千妙师太云华仙姑!” 麦晋芬言讫,旋目一扫四周,又道:“小伙子!现在明白了吗?” 凌震宇惊目地摇了摇头,惘惘然地询道:“老前辈,何以证实,在下愿闻教诲!” 说罢,他剑眉紧锁,满面罩着一层怀疑之色,期冀地望着麦晋芬。 “嘿嘿!” 接着,麦晋芬一声哑笑,轻喝道:“云华仙姑是个颇有心机的人,此人歹毒淫恶无比,心知她所行所为,实为武林各大门派所唾咒。所以她为了炫惑武林中人耳目,将她座下四大得意弟子,皆易容与她自己一般无异,而你前夜所击毙的那位云华仙姑,即是经易容而现身的冒牌货!” “哦!” 凌震宇十分讶异。 银拐婆婆麦晋芬见凌震宇聆听模样,更引发她嚼舌之趣。继道:“云华仙姑,我老婆子当年曾有过一面之缘,她唯一的特征,即是于她眉心穴处,极其显著地生着一颗,豆大的朱砂红痣。小伙子,日后你如留神,就不难发现,她那颗朱砂红痣的特征。” 麦晋芬说至此,顿了顿,又道:“昨夜,我们曾在十里之外的一片树林里,追踪天外飞煞时,讵料被此人和鬼郎君的孪生弟弟,星宿老魔拦阻于林内,当时……” 凌震宇星目微转,突然抢着道:“鬼郎君殷魂是个孪生子?——” 麦晋芬点了点头,继道:“当时,我与玄真老杂毛心中已悉,你小子是受骗了!只因他们无理拦阻,所以一言未发,一对一的激战了起来1” 凌震宇全神贯注,仔细聆听。 兴致勃勃的麦晋芬更加眉飞色舞地道:“我老婆的银拐毫无迟疑的,就将那秃尼接了下来!玄真道长那老杂毛,当然毫没选择余地,与鬼郎君的胞弟殷魂对敌!” 凌震宇抢问:“结果呢?” 神色自得,麦晋芬哑笑一声,道:“嘿!谁想一战就是百招!——嘿,当时你小子如果在场,那就好啦!百招一过,转瞬间,却又是百招!——唉,讵料,我们的功力都是皆在伯仲之间,视情之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凌震宇睁大双眼,生怕错过结局。 麦晋芬咧嘴笑了,道:“哈哈!就在这眨眼之间,忽然林深之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使人闻之立觉内透杀伐之气,心弦不禁立震。” 神情一凛,凌震宇极关切地道:“是谁在吹笛,老前辈!” 灰眉一皱,麦晋芬不悦地道:“你听我说完嘛!” 凌震宇忙点点头,心说:“快呀!” “孰料,笛声未消,凌空传来一声桀骜暴吼之声:“‘丫头,这次休想逃出本魔手掌!——’也就在这断喝之后,凌空又传来一声娇叱:“‘淫尼,这下看你还能避开本姑娘的黄蜂毒针!’当然,这语气是朝云华仙姑所说!” 凌震宇关切地问:“后来呢?” 白他一眼,麦晋芬继续道:“霍然,在那声娇叱之后,‘冬’地一声,破空之声直袭场中而来!眼前只见一道金芒一闪,电也似地,已临云华仙姑的面门。” 凌震宇耐心听着。 麦晋芬一舔唇道:“倏然间,云华仙姑惊呼声起,手中云帚一抖,银光闪闪,接着左掌对着凌空袭下的那缕金芒,猛然击出! “就在这电闪间,突袭而下的那缕金芒,立被一股掌劲震出,只见凌空金芒一闪,‘冬冬’之声,径直地袭向左首一起激战中的玄真老杂毛的身上。” 听到紧张处,凌震宇脸色微变。 麦晋芬又道:“玄真老杂毛发觉之时,想要闪身躲避,挥掌击出,均已不及。唉!无巧不巧的被‘黄蜂毒针’,击中结喉与天空之间!” 凌震宇听着银拐婆婆一说,犹如身历其境,内心也随着痛楚。 双眼圆睁,麦晋芬叫道:“啊!也就在这个时候,凌空突地爆起一串怪笑。笑声中极为狰狞恐怖,使人不禁毛骨悚然!而更怪地,是一闻笑声,那正在激战中,自顾不暇的云华仙姑,与星宿老魔殷魄二人,恰同一时,暴喝一声,身形一晃,箭矢般,跃出战圈,后退七步!” “一定有高人出现!”凌震宇心中想着。 麦晋芬道:“二人面部立布一层惨白的惊悸之色,怔然而电疾地一瞥空中林梢。哼!也就在这瞬息,场中人影一闪,已然多两人!……” 说着,麦晋芬忽地一顿,扭首注定着,正在凝神倾听着的凌震宇,满面笑容地问道:“小伙子,你猜此时的场中情形如何?” 凌震宇闻言,他毫无考虑地摇了摇头。 双睛一翻,银拐婆婆麦晋芬干笑一声,续又嚷道:“这时场中却是一片窒息般地死寂。我老婆子转目一瞥,此刻的玄真老杂毛,只见他已被华继陀扶住,站在一旁。” 凌震宇问道:“那恐怖的笑声,究竟是谁所发?” 麦晋芬望着凌震宇道:“待我老婆子回过头来,一看场中凌空飘下的两人,当时,我老婆子也不禁心下一惊!敢情,来人正是退隐江湖已久的一位黑道魔星‘千手蜈蚣老妖’!” “千手蜈蚣?”凌震宇惊道。 银拐婆婆麦晋芬点点头道:“而紧站于他身旁的,却是一位翠裳绝色的豆寇年华的少女!千手蜈蚣老妖,身着一袭齐膝红袍,双足裸露,两手如钩,面容削瘦黝黑,黄齿外露,双睛凸出,精光四射,满头黑发披肩,其状直宛若鬼魅魍魑一般!” “翠裳少女是谁?” 凌震宇原本急着要问,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 麦晋芬不慌不忙地道:“那翠裳绝色少女,怀抱一张古琴,背背一柄长剑。但此时却是双目痴呆,满面寒霜弥布,其状直似石雕泥塑一般!敢情,千手蜈蚣老妖此际,左手已然扣住少女的右腕脉门!” 一听到翠裳少女被制,凌震宇有点按捺不住。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千手蜈蚣一声嘿嘿钝笑,转睛觑定身旁的少女,满面显出一片淫邪的笑意,怪声得意地道:‘丫头,还想逃吗?嘿嘿……’ “这老妖笑了两声,展目一瞥玄真道人,敛笑愠喝道:‘玄真,你还不觅地调息运功疗伤,还待何时?你已中了这丫头的黄蜂毒针!” 脑中响了一记闷雷,凌震宇不相信她会伤害玄真道人,咽下口水。 麦晋芬道:“老妖语音方毕,青城妙手欲扶着玄真老杂毛离去之际,千手蜈蚣老妖突又一声大吼,道:“‘华继陀,你回来!让他一个人走!我还有事交待你们。’这老妖乃是数十年前黑道罪魁恶首,武功之高,实不可测,当时即使在场几人联袂抵抗,恐怕也难敌老妖,所以,唉!……” 吃了一惊,凌震?钔芽谖实溃骸靶娴莱ぞ驼庋雷缘刈吡嘶乩矗俊?br />  麦晋芬颔首道:“千手蜈蚣等玄真老杂毛走后,他一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被他扣着腕脉的那翠裳绝色少女,满脸浮动着淫邪的;笑意,好久,好久……” “结果如何?”凌震宇问道。 换了口气,麦晋芬才道:“足足有半个时辰,千手蜈蚣老妖,才旋目一扫,桀骜的目光,望了一眼在场众人,怪声说道:“你们通通滚吧!——不过,今夜之事不可宣场出去!如果尔等透露一点风声,被我查悉,必要你们命丧幽冥,切记!’” 凌震宇顺口道:“此人好高傲!”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千手蜈蚣老妖言讫,又朝着那绝色少女,像是自语地,道:“‘嘿嘿,丫头,我一生来,想你老一辈的想不到手,但你这小一辈的,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嘿嘿——丫头,除非你师父‘金莲夫人’,前来和你对换,不然你这俏丫头,就得跟我回崖,供我消享余年吧!嘿嘿……” 这时,凌震宇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他恨不得将千手蜈蚣手刃。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笑声中,千手蜈蚣伸右手中食二指,又点了翠裳绝色少女的软麻之穴,抄手抱起少女娇躯,笑声未止,只见老妖身形一晃,腾身跃上树梢,一缕红影,消失昏黑的夜色之中。” 凌震宇转语问道:“那对方二人呢?” 长叹一声,麦晋芬道:“当老婆子展目一看,千丈远处的云华仙姑和星宿魔殷魄,他二人早已溜之大吉了!”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述说殆尽。这时,麦晋芬语音一顿,双眼圆睁,望着凌震宇哑声缓缓问道:“小伙子,现在明白了吗?” 凌震宇静听至此,一闻麦晋芬发问,展动一下星目,昂首相视,略一思索:“照前辈所说,那以黄蜂毒针袭伤玄真道长的翠裳少女,现在究竟是敌还是友呢?” 忽然,凌震宇心中又暗道:“这样说来,前夜枣林相遇天蝎帮骆家四霸时,那以笛声诱敌,以及施袭黄蜂毒针的人,也是这位翠裳少女喽!” 想着,想着。 麦晋芬又轻嚷道:“小伙子!你在傻想什么?” 于是,凌震宇忙将前夜枣林相遇天蝎帮之事,述说了一遍! 麦晋芬蚕眉一皱,微一沉思,哑声嚷道:“那八成就是这翠裳少女!” 言谈至此,二人沉默了起来! 俄顷,麦晋芬面泛喜悦之色,立道:“傻小子,懒黑虎的造化,的确不小!那苗疆蛊母老姐姐,一生不收门徒,怎知,却看中了这傻小子,硬要收他为徒!” 凌震宇闻言,这才恍然知悉,原来,苗疆蛊母碰到了麦晋芬等人! “前辈,是否已知悉青城妙手的高足,扁兄之事?” 银拐婆婆点了点头,应道:“是的!苗疆蛊母曾和我等碰面,其中详情尽知!她并声言,将懒黑虎这傻小子,调教数日,即将送回。而且还说道,将来要懒黑虎这傻小子,也助你这小伙子一臂之力呢!” 凌震宇恍然似地,突又星目一转,说道:“前辈可知玉女神笛水芙蓉水姑娘之事?” “怎么,那丫头又到哪里去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情急地望着凌震宇,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凌震宇心中已知,麦晋芬等三人,对水芙蓉之事,一无所知。 当下,便自迅将接触黑杀教中的金银香主,及玉女神笛水芙蓉身负剑伤以后的事,一一述说了一遍。 蚕眉一轩,麦晋芬满面兴奋,喜色盈然地嚷道:“你说什么?水芙蓉那丫头又被她师父带走啦?” 凌震宇点头忙道:“但我只见到她的背影,那人身法之快,简直……” 银拐婆婆麦晋芬哑笑着,抢道:“简直不可思议!是不是?——哈哈,如我老婆子所料不差,水姑娘令师,即是那……当年一现武林,而又息隐已久的‘火凤凰’” 凌震宇忽见,银拐婆婆麦晋芬一敛笑容,面显凄然之色,随即微蹙剑眉,满怀疑困地问道:“前辈,为何语顿,莫非还有何隐衷不成?” 麦晋芬闻言,知自愁现于色,突然一扫忧容,强自面泛喜悦道:“小伙子,我老婆子有名的乐天派,哪里有什么隐衷可言!” 说着,一顿语音,翻眼望着凌震宇,哑笑道:“小伙子,这身白绸长衫,也就是那老婆子送给你的吧?” 凌震宇面露笑容地道:“是的。” “很好看!这三株青竹,孤傲不屈,与你那‘追魂客’,简直是不谋而合,老婆子觉得很顺眼!哈——小伙子,你现在已名副其实的,为你先父报仇!哈哈——” 老婆子说到这里,竟瞪着铜铃眼,望着凌震宇兀自地大笑着! 她这突来的滑稽面孔,直惹得凌震宇也忍受不住的,情不自禁地,朗笑起来。 “小伙子!现在你的打算如何?” “等玄真道长伤愈,在下想先赴山西太行山,向那黑杀教教主黑妖狐老魔,索取血债,一雪先父杀身之仇!以及……然后……”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见凌震宇语钝,嚷道:“以及什么?然后如何?——” “以及,那被她网罗至翼下的无常吊客,在下也要将此老魔毙于掌下。……然后……” 凌震宇又将话咽住,星目一转,面泛红晕,继续问道:“前辈,可知那千手蜈蚣盘踞在何处?” 麦晋芬闻言哑笑道:“好小子,敢情是想救那位翠裳绝色的丫头!——也罢,人家还为你解过围呢!对不对?” 凌震宇此时的面颊上,更是一片赭红! 麦晋芬却一敛笑颜,肃容凝言地道:“小伙子,你这片好心,干脆我老婆子为那丫头领受算啦!那千手蜈蚣老妖可不是你现在能惹的……” 凌震宇一闻此言,那股仇恨冷酷的色彩,倏然浮现在他的脸上,眉宇,星目之中! 凌震宇昂首不服地,正欲愤声相辩之际,麦晋芬忙自示意止言,双目暴闪精光,仰面径朝破庙的正面,矮墙之外眺去! 凌震宇何等聪慧,电闪之间,已然会意,展目也自望去! 此时,正值午时,金黄色的阳光下—— 可以看见庙门之外,十丈处的幽径上,人影晃动,交互滞缓地,是有六七条彪形人影,借着树荫之处,径朝庙中而来。 嗖’!嗖! 颓废圯塌的庙墙上,银光一闪,一连跃上七条一袭银盔护身,而戴一纯银铸制而成鬼面具的人。 凌震宇与麦晋芬,此时将身形早已隐至殿脊后坡。 凌震宇目光如炬,看清这突来装扮怪异的七条彪形大汉,背后均是斜插着一柄奇长的长剑,心下不禁十分诧异! 麦晋芬一瞥身旁伏脊的凌震宇,忙轻哑着声音道:“小伙子,这七个银盔人,就是赣南自家堡‘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门下的‘七星子’!——” 闻言,凌震宇微一颔首。 银拐婆婆麦晋芬急速地,轻声说道:“他们大概是为了争夺秘图而来……” 语意至此,来人飘身而下,轻落在正殿之前,各个均是雄赳气昂,面具的眼洞之中,目光炯炯,的确威不可侵,气势凌人! 这也不过是眨眼间事,突来的银甲人,旋目一扫四周,眼露异色,轻狂至极地,仰面一阵朗笑! “哈哈……” 笑声未落,其中一位银盔人,朝着正殿之内冷声地喝道:“姓凌的小辈,白家堡‘七星’,奉堡主之命,前来恭迎你,趋堡一谈!” 一听此言,凌震宇已将怀中的那册阎王帖掏出,趁麦晋芬正注视着殿前七人之际,翻开阎王帖一视,继又悄然藏回襟内。 然而,凌震宇看完阎王帖之际,满脸立罩寒霜,杀机毕现,面颊,眉宇,嘴角,突浮一层仇恨,残毒,冷酷之色。 随着,他轻蔑鄙视地一笑,未待来人言尽,剑眉倒竖,一声长啸,倏起身形,凌空逾丈,半弧一旋,飘如烟絮般,晃眼落至七人面前八尺。 银拐婆婆麦晋芬衔在凌震宇的身后,也自一声暴喝,飘身殿前,守护在华继陀助其玄真道人,运功调息的小庶门前,以防不测。 “小辈,即是追魂客凌震宇吗?哈哈……” 凌震宇面前七人皆是一串轻蔑的笑声! “住嘴,统统给我住嘴!——” 凌震宇立即怒喝一声,仇恨之色立浓,冷笑着道:“少爷的确是追魂客凌震宇,你们这些鼠辈的来历,我已经明白,若是识相的,快滚回堡去,禀告那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说少爷十日后,三更时分,莅堡向老魔索取一笔血债!” 凌震宇说罢,星目中,暴吐着两道威凌刺人的寒芒,仇恨焚心地,盯着面前七个戴着鬼面具的银甲人。 紧接着,七个银盔人,居中的—位,阴声冷气地,笑道:“小辈,你以为七星子,就是这样简单,被你两句话,就可打发的吗?嘿嘿!” 怒焰炽燃的凌震宇,电目一闪,冷酷之意更浓,冷喝道:“你们想怎么样?” 七个银盔人居中的那位又道:“嘿嘿!七星的‘北斗剑阵’,想你小辈,尚未开过眼界吧?嘿嘿……” 凌震宇轻蔑地一叱,应道:“好吧,少爷就看看你们的北斗剑阵,有什么过人的能耐!” “哈哈!”那居中之人,大笑一声,立喝道:“展!” 分明这是北斗剑阵中的诀语,“展”字一出,金芒突闪,嗖地一声,七人扬手之处,长剑已然在握,阳光下,银光刺目。 银盔人身形一闪,立布剑阵,身法之速,直使凌震宇暗吃一惊! 一旁凝立的银拐婆婆麦晋芬,见此情形,双睛一闪惊芒,脱口暴嚷着:“小伙子,留神!” 麦晋芬警言甫落,凌震宇被困在勺形剑阵之中,电目一扫七人,凝神已待,运功已妥! 他气充周身,犹如满弦之箭,随时可发。 双方对峙一阵。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八 蜈蚣侠 再遇高人 凌震宇虽然木立,但却眼视四面,耳听八方。 霍然,位于凌震宇左上角之银盔人,狂吼一声:“星月争辉!” 言毕,七星子身形突移,顿然银光一片,电旋回转不止,—脚步诡谲莫测! 凌震宇乍感银光炫目,心中不由暗忖。 “我要小心应付,不可掉以轻心!” 当下哪敢怠慢,身形凝立却是丝毫未移,他暗自运起“先天气功”,分布周身,屏气凝神,以静制动。 一刹那,银盔人回旋如轮,银剑银盔,光芒暴闪,立布一片白茫茫的耀眼光幕,飒飒声响地,将凌震宇一条昂藏之身躯,笼罩其中,直欲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银拐婆婆一旁干着急地,直顿银拐! “剑似流星,星如飞剑!” 突又一声暴喝,自那旋转如轮的光圈之中爆起! 声未毕,那银芒旋成的光圈,由大缩小,剑芒炽盛!顿时,阵式已由光圈,幻化成球状一般。 凌震宇立感剑势大盛,剑风飒然,寒气浸肤,心下暗道:“我如不尽快以动制动,逞隙跃离剑阵,恐怕……” 倏忽间,心意已定,目注四方。 如雷鸣一般的凌震宇,一声龙吟长啸,自滚动若球地银芒之中,直冲霄汉。 凌震宇啸声未毕,此际,自他已成血红之色的星目中,爆出两道慑人煞芒,只见面前银芒一顿。 啊!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哪容它再消失,凌震宇猛然翻掌,击向面前银芒一顿之处! “轰!”然一声大响。 继之,被击之处,“嗡”然一道银芒,滑空而向庙墙外,倾泻而去! 银拐婆婆麦晋芬见状,不由脱口,喜叫:“好呀!小伙子!” 蓦然,一条身如鹰隼的人影一闪,只见银芒万丈的北斗剑阵之中,凌空飞出一人! “哈哈!” 徒然,凌空暴起一声狂笑,其声极为冷酷,歹毒,仇恨,轻蔑! 场中,依然一片银芒,滚滚翻飞,如轮如浪的剑阵之中,此时已然消失了凌震宇的身形! 立刻,场中的翻滚旋回,银芒如球状的剑阵中,嘶哑地,骇然大吼一声! “熄!” ……尖锐嘶哑的吼声甫毕,银芒亦顿然消失得毫无影踪。 接着,银影一闪,七个银盔人,就在同时,身形倏晃,撤退飘立丈余之处。——各个均是惊恐万分地,呆立着。 “哈哈!” 突然又是一阵朗笑之声响起,道:“这区区北斗剑阵,又怎能奈何得我?哈——你们还不快滚!” 原来,凌震宇适才被困剑阵之中,本想气静神宁,心神收敛,抱元守二,气纳丹田,暗运先天气功,由意生力,以静制动。 谁知,面前银芒一顿,思念电闪,心意已定,翻掌推出,两股飚然掌劲,有如一阵劲风,已向面前一银盔人袭至。 “嗡”然一声,那面前的银盔人,一支奇长的四尺窄剑,脱手飞出,落向身后庙墙之外。 “啊—一” 凌震宇一招奏功,朗啸声起,身形逞隙凌空逾丈,就空盘旋半弧,折身轻飘落地。 这时—— 白家堡堡主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翼下的七星子,早已晃身撤退八尺,横列在凌震宇的面前,每个人的惊悸中,都显出怨毒和仇意,在那儿呆立着!—— 凌震宇飘下身形,星目仇恨地,一扫面前突然来挑衅的七个银盔人。 只见,其中一人,长剑已被掌劲击脱,杳飞墙外,所以,他这才冷酷而轻蔑地,冷笑着,叱喝了一声! 喝叱声毕,面前银盔人,仿佛未闻,依然仇视地僵立不动! 凌震宇怒火更炽,目吐凌芒地,厉喝道:“你们还不滚吗?哼——” 语毕,他兀自欺前三步,满身杀气,逼视着七人。 又沉寂了一会儿—— 那居中的一位银盔人,银白色鬼面内的双眼;精光一闪,阴冷地,微“哼”一声,怒道:“姓凌的,你少猖狂!——太爷们的北斗剑阵,今日虽然载在你的手下!不过,来日方长,你最好防着,咱们会再来收拾你!” “住嘴!” 凌震宇闻言至此,大喝一声,冷言厉色,道:“你们如再出言不逊,休怪少爷手下无情!” 语止,面前银光一闪,七星子又飘退三尺。 而那居中银盔人,沉声又道:“小子,十日之后,太爷们于白家堡内,为你办理丧事,希望你别误了时辰!” “哈哈!” 凌震宇听了,仰首轻蔑地狂笑,继而,傲然鄙视地道:“你们快滚回去准备吧!少爷是一言九鼎,别忘了转告那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到时候少爷要领教一番,他那独步天下的十八掌,滚吧!” 凌震宇言讫,依然怒目瞪着七人。 那立于丈外的七星子,此时,银色鬼面具内的双睛,依然闪动着一种怨毒仇恨的色彩。 而居中的银盔人,朝向凌震宇阴阴一笑,旋即转睛一瞥左右同伴,亲切地说道:“各位兄弟,我们走吧!” 语音未尽,银白色的七星子,身形同时倏晃,银光闪处,七人已飞跃出庙墙,鼠窜而去。 凌震宇目送银盔人的背影,消失在庙墙外,他现在的脸上,依然是冷酷的微笑。 忽然,凌震宇想起停身在背后的银拐婆婆麦晋芬,他转身眉目一瞥,银拐婆婆麦晋芬的立身之处。 他的笑容凝住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的人呢?那小庶门前,佝偻的身形,早已杳失他去! 凌震宇不由一怔,殿脊处倏然现出三个人,正是那银拐婆婆麦晋芬、青城妙手华继陀,与那看似痊愈了的玄真道人。 此时—— 麦晋芬等人,飘下身形,轻如燕般,落在凌震宇的面前。 凌震宇喜色泛面地望着玄真道人与华继陀,向前三步,微笑地问道:“道长,您的伤势都痊愈了吗?” 玄真道长双睛闪现,一层喜悦之色,颔首答道:“贫道现在已经恢复如初!少侠可勿为贫道担心……” 此刻,麦晋芬铜铃眼一瞪三人,朗声哑音地大嚷道:“小伙子!你真糊涂,有这老妖医紧随在身,还会有病治不愈的道理?——” 青城妙手华继陀闻言,转头望着麦晋芬滑稽的面孔,朗笑一声,道:“老姐姐,你又说笑了!” 睁着圆眼,麦晋芬咧嘴大嚷道:“怎么,我老婆子不笑,难道还哭不成?” 言讫,玄真道人一瞥凌震宇与华继陀,他慈目闪闪地,泛起一种难捺的笑意。遂三人会意,皆忍不住,仰首一阵朗笑。 就连麦晋芬亦不例外,她也是一阵哑笑。 笑声未落,银拐婆婆笑意盈然地,嚷道:“好了!现在我们也该商量下一步棋如何走了!” 说罢,她一扫三人,三人跟着敛起笑容。 银拐婆婆朝着凌震宇望去,道:“小伙子,方才在你们激战得正热闹的时候,老婆子突然发现庙外人影一晃,我就毫不考虑,飞身缀上。原来,那人正是她老……” 说着,突然一顿,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住,双睛注视着凌震宇,微笑道:“现在不说也好!反正有她暗中保护着你,天大的事,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小伙子,你还是独自一人,去办自己的事吧!” 她喘了口气,回脸望着玄真道人与华继陀,说道:“我们三人,闲着也是无聊,还是照原计划,断肠崖一探虚实,然后再作道理!” 她展睛一瞄凌震宇,续道:“小伙子,你看如何?” 凌震宇坚毅地颔首作答,表示赞同之意。 青城妙手华继陀长眉一轩,望了玄真道人与麦晋芬一眼,缓缓地道:“日后是否约定一地相聚?” 微一颔首,玄真道人答道:“时下已届端阳,中秋少侠一行昆仑,斗牛观再叙如何?” 凌震宇尚未答话,银拐婆婆情急地嚷道:“成!就这样说定了。小伙子,我们后会有期,老杂毛走吧!” “少侠珍重!” 玄真道长与华继陀同声道别,身形倏晃,纵上殿脊,紧衔着银拐婆婆麦晋芬的背影,射身向殿后的山径隐身而去。 凌震宇也自道别一声,目送三人身形,消失破庙之外,心湖不禁泛起一片不舍之情。 凌震宇又独行踽踽地,离开了这座倾圯倒塌已久的古刹。 晓光微露,旭日东升—— 朝阳未出之前,云蒸霞蔚,红色烛天,云涛变成黄金色,瞬息间,朝日自峰顶呈露半面,全面,蓦然腾空,朱曦辐射,照耀林谷,此时云霞失色,金光亦杳,惟见主峰横翠送青,拔地擎天。 日午时分,苍穹显得格外的蔚蓝,远方飘浮着几朵如絮的闲云。 赣南信丰县城东,马武山的岙区,环山蜿蜒着一条蟠龙般的荒径上,突然有一匹如飞的枣红骏马,星抛丸泻地,穿过巍峨崇峻的层岭幽谷。 山径,崎岖,而且狭窄。 那奔腾如飞的骏骑,逐渐放慢了步子。 骏骑之上,端坐着一位剑眉星目,面靥如玉,鼻如琼瑶,唇若涂朱,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发梳高髻,一袭白色绸质长衫的少年。 风和日丽,微风拂面。 此刻—— 这突来的骏骑,缓慢的蹄声,敲响了蜿蜓曲折的山径。 坐骑上的少年,昂首旋视周围峻岭峭壁,剑眉不由微蹙,他不时地,仰望着一洗蔚蓝的天空,凝容地似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他星目眺视着远方峰顶,自语着道:“今天,是第五天了!距离与那白家堡满天星斗白庆东相约之日,还有五天……” 原来,这一个少年人,就是追魂客凌震宇。 “哼!” 接着,他星目突闪,面颊上,浮现一层仇恨的阴霾之色,他又自恨声地道:“白庆东啊!白庆东!我凌震宇想找你都来不及,而你却为了争夺那幅秘图,竟然派遣手下七星子,来邀约我。哈哈哈—一这不是鬼使神差吗?十天……十天的午夜时分,也就是你老魔断魂之时了!” 凌震宇与银拐婆婆三人分别之后,他第一步是赶赴十日后,那七星子所定的白家堡之约! 而后,他顺路北上入晋,前往盘据在太行山的黑杀教,造访教主黑妖狐,以及被网罗旗下的无常吊客,索取当年杀父的血债! 这日,他先来马武山中摸索,此时又至崦嵫日落。 不消多时,夕阳已沉峰后,西方巅顶,残红犹存,近处山腰谷底,放眼尽是瞑烟晚雾,轻笼薄掩。 忽然,坐下骏骑,一声轻嘶,前蹄人立,惊恐万状。 凌震宇心下一愕之际,身形凌空而起。 刹那间,就空旋转飘落下身形,他电也似疾,展目瞥去。 面前顿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耸立陡峭千寻,异常狭窄,壁石如镜的谷口。 凌震宇一见之下,面泛寒霜,眉宇唇角,渲抹一层冷酷仇恨之色。 然而,矛盾地,在他星目中,隐约地显现出,一种难解莫测的喜悦色彩。 凌震宇炯炯如炬的视线,注定在那谷口石首,十丈高处的崖壁上,凸出的一块磐石。 原来,那磐石朝外的平滑处,凿刻着歪歪斜斜的几个草字! 凌震宇他面浮着一丝冷酷而轻蔑的笑意,他默默地诵读着:“蜈蚣峡。” “哼!原来是千手蜈蚣老魔的住处……虽你武功高不可测,银拐婆婆他们不敢惹你,但,为了那曾为我解过一次危的翠裳少女,金莲夫人的门人,我凌震宇也要和你斗一斗!” 半晌,凌震宇星目中,闪耀着一种愤怒的凌芒,满面凝霜地默语至此,他收回视线,顺着两壁峭陡的谷口,径朝谷中望去。 夜幕,随着瑟瑟的山籁,悄悄地低垂了下来。 凌震宇停留片刻,微作沉思,心意已定,他抚摸着坐骑的鬃颈,柔声地道:“马儿,我去去就来,不要乱跑!” 此语方毕,那马儿似是通灵地,昂首轻嘶一声,轻蹄而去。 凌震宇见状,面泛一丝笑意。 继而,转身轻起身形,径朝谷中,箭矢奔来。 此时,一轮明月,垂悬于峰巅,正随着云雾浮沉着。 片刻,凌震宇身形飘至谷中,闪身隐至一处耸立的石苟旁,眺窥全谷,映入目中的,是一片数里的荒芜谷底处。 谷中尽是寸草不生,崖石耸立,形成偌大的一片石林! 而其更显得突兀的,是山谷的中央处,却怪异地隆起一座幽篁翠竹的土丘。 “哼!我凌震宇,定要看看你千手蜈蚣的能耐……” 他思忖未了,那片土丘幽篁之中,忽然爆起一串枭笑。 凌震宇闻声之后,满面的冷酷之色立浓,剑眉微扬,他又自怒“哼”一声。当下,他毫不思考地腾身而起,径朝那笑声突起的土丘,射身而去。 骤然,幽篁翠竹的土丘之中,倏然蹿起一条红色的庞大的人影。 凌震宇此时身形已距土丘甚近,只因事发仓猝,他一点也不敢怠慢地,身形突然坠于一处石荀后,先站稳了脚,所幸未被那凌空之人发现。 虽是如此,凌震宇暗道一声:“好险!”心下也为之一惊。 登时,凌震宇屏气凝神地,闪动着一双晶晶的的星目,朝向那人望去。 只见那凌空之人,轻功诡谲,竟至不可思议的境界。 他庞大的身形,直若盘空苍鹰一般,两臂展动着,身成平行地绕着土丘上,一片幽篁竹林,旋飞了一周。 跟着,突闻一声枭笑回空,身形宛如箭矢般地,就空一曲一伸,疾然坠落而下,隐形于翠竹林中。 凌震宇视毕,自心不住地在惊赞着:“这老妖的武功造诣,确实不凡……” 凌震宇的思念未止,土丘的竹林之中,又起一声枭笑。 继之,传出一串磔磔的语音,说道:“臭丫头,数日来,你总是跟我闹别扭,不肯与我合作,来享受我一生精研的‘销魂功’……嘎嘎丫头,你还有什么要求我的,尽量说吧!不然,可别怪我下狠手折磨你哟!” 凌震宇听到这里,他的身形早已悄悄地,隐在土丘竹林的边缘,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 陡闻,一声少女清脆的厉喝,道:“恶魔!你就是将姑娘折磨死……姑娘也不会让你恶魔如愿以偿的!” “嘎嘎!” 一声难闻至极的枭笑后,又听狠狠地咆哮道:“好!我就让你这臭丫头,尝尝我‘蜈蚣噬人’的酷刑!” 凌震宇将自己的视线,移至竹叶稀疏之处;借着叶隙,疾然定睛望去。 他惊愕万分地怔住了!…… 那竹林之中,是一片方圆十丈的空场。空场的南面,是一间朝北而座的,赭黄色的大麻石块,砌成的一所石屋。 微风拂起,一股其臭无比,溃烂脓化的人尸气味,冲刺着凌震宇的鼻孔,使他闻之欲呕。 凌震宇定睛一看,已然将场中情景,览之无余,只见空场之上,成环状的横陈着,数具全身赤裸的尸体。 尸体之中,男女参半,肤色俱逞铁青之色,有些已是溃烂不堪,森森白骨外露,腥血,脓液遍布。 啊!一些色呈黑绿、赭红的蜈蚣,都一动不动地,蛰伏于尸体之上。 而每根骨与骨的交叉处,均以一条条的血红布条,紧紧地系在一起! 这时,凌震宇才将刚刚说话的人看清楚,果然就是他暗自思忖着的一男一女! 那男的,那副模样,即是前几日麦晋芬在破庙之中,为他所述说的那位千手蜈蚣老妖。 老妖红袍及膝,裸足,乌爪,削腮,突睛,黑发披肩,獠牙毕露,—身骨瘦如柴,肤色黝黑,其状简直是鬼魅魍魉。 凌震宇看清千手蜈蚣,星目微转,肌肤不禁一颤,毛发悚立,他惊悸地,几乎脱口叫出:“水芙蓉!” “她是玉女神笛?” 凌震宇星目圆睁,心中暗忖。 他所看到的是一位酷似“玉女神笛”水芙蓉,妙龄少女侧面的背影。 只见那少女婀娜美妙的娇躯,穿着一袭晶莹闪闪的翠裳,满头乌黑柔发,微垂肩后。 凌震宇适才的惊讶,只不过是他心灵上,—丝幻觉的感触而已。 此刻,他已敛去那丝惊讶,心湖已重归平静。 然而,随之泛上心头的,是他惯有的一种仇恨,歹毒,冷酷的意味。 那翠裳绝色少女,也就是银拐婆婆麦晋芬,于破庙之中,为他所述说的,那“金莲夫人”的爱徒。 这时,她正端坐在千手蜈蚣,所设的“骨篱蜈蚣阵”之中。 她神情恹恹地,微垂着螓首…… 凌震宇已看清少女的半面玉颊,与她膝上所放着的那支玉笛。 而她香肩背后,依然是斜插着她那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嘿嘿嘿……” 千手蜈蚣忽然淫笑一声,凸睛淫芒威凌地盯着,面前这位翠裳婀娜绝色的少女。 少女依然垂首,没有理睬。 千手蜈蚣凸睛微转,瞒了那少女,他的脸上现出欲火高燃的情色,他馋涎欲滴地“磔磔”怪笑着,欺身向前,道:“丫头,等下你服了我的销魂蚀骨散,不怕你不允诺我的要求!” 那少女听了,心头—栗。 千手蜈蚣笑颜不减道:“丫头,你要知道,十年前,你师父金莲夫人,在我这蜈蚣峡中,花言巧语,骗走我守护六十年之久的一株‘灵芝’!……为了你们师徒的美貌,永驻少颜……” 说至此,千手蜈蚣仰首一声淫笑,又道:“如今,十年了!……你师父该不会忘记,曾经一度答应我的事……” 那恹恹的少女,猛然昂起一张俏丽的面庞,秀目圆睁地,怒声娇叱道:“老妖!我师父答应过你什么事?” 千手蜈蚣狰狞笑道:“嘿嘿!你师父答应我,你们服下我的灵芝,驻颜之后,助我一臂之力,与我合作,以我的销魂功,取你们真阴之气,辅助我练成‘阴尸神功’……” 少女闻言,又羞涩恹恹地,低下头。 千手蜈蚣满面淫笑,道:“丫头!如今,怪不得我要强迫你,助我完成我阴尸神功了!” 突然,翠裳少女螓首昂起,寒霜满面,秀目恨意暴闪,怒叱道:“你休想!” 她语音未落,只见她素手纤指,骤然持笛吹奏。 刹那,悠扬笛声缭绕。 笛声音韵,犹似绝律,遽然间,一片肃杀攻伐,风雷骤下,仿佛欲使听闻之人,自残肢体,进入痴疯癫狂状态。 眨眼,场中激起一股暗淡混沌的状态,便直觉得星月无光,山崩地裂,洪流泛滥。 此刻—一 那场中尸体上的蜈蚣,听了笛音之后,突然起了一阵惊慌之态,“嘶嘶”呜叫不止。 须臾,蜈蚣的鸣叫声,微弱了,它们的颤抖,骤止了! “嘎嘎嘎……” 而也就在这缭绕的笛声中,忽然一串激怒抑郁冗长怪笑,冲霄而起。 ——犹如绝律的笛声,由此磔笑声下停止了! 血脉奋张,千手蜈蚣怒道:“臭丫头,你好狠,我蓄养了数十年的毒物,今夜全被你这贱婢,用‘魔音穿脑’震毙了!哈哈——可惜,这对我却丝毫不起效用!” 少女一听,顿时心凉。 千手蜈蚣又道:“就算你师父金莲夫人在此,施展这魔音穿脑,我也毫不在乎!” 那翠裳绝色的少女,螓首微垂,默默不语。 千手蜈蚣阴笑道:“臭丫头,你尝尝我这销魂蚀骨散的味道吧!” 千手蜈蚣语音未落,手爪—扬,登时朝少女罩下一片白潆潆的烟雾。 登时,只见那翠裳少女,嗅闻之后,周身一颤,她面色苍白地娇喘起来。 凌震宇的星目,呆滞了! 倏然,他的双眼中,布起一层红色的血丝,他怒火万丈地,复闪双睛,径朝场中少女望去。 她的容貌憔悴,满布着痛苦之色。 显然地,她正受着老妖“销魂蚀骨散”的折磨,而令她痛苦。 她忽然痛楚万状,纤手向自己的襟前,猛烈地撕扯着衣襟。 “嘶——” 顿时,她似玉如脂的胴躯毕露。……而其肌肤之上,竟然是热气腾腾地,渗流着一层如豆的香汗……。 “嘎嘎……” 正于此际,那场中的千手蜈蚣,盯着已全身尽赤的少女,仰首暴起一声枭笑! 突然,千手蜈蚣枭笑声停止了,他双睛精芒暴射,转首朝着凌震宇隐身之处,厉喝一声,道:“鼠辈,接镖!” 千手蜈蚣喝声未了,右臂一抖,顺势飞出形如蜈蚣之物。 凌震宇眼看蜈蚣镖已至,一股腥臭之气袭来,他朗喝一声,身形疾撤,闪至一侧。 千手蜈蚣身形未移,怒喝一声,磔声吼道:“娃儿,夜潜我蜈蚣峡,偷窥我骨篱蜈蚣之秘,想是活得不耐烦了!—一还不现身受死?” 磔声甫毕—— 凌震宇长啸一声,宛如龙吟,震彻四谷。立时双臂一振,腾身逾丈,凌空越过幽篁翠竹,就空一旋,投身空场,落至场缘。 黑发一抖,千手蜈蚣凸睛暴瞪,大吼一声,道:“娃娃,你是何人?” 凌震宇昂藏峙立,星目一闪仇恨之色,冷喝道:“少爷乃是追魂客凌震宇!” 干手蜈蚣满面杀机立现,双睛一转,他狠毒地暴吼道:“娃娃,待我送你回炉算啦!” 凌震宇未等千手蜈蚣语毕,目中闪着仇恨残毒韵凌芒,旋即一声冷酷狂傲地轻啸,其声直冲霄汉。 千手蜈蚣见状,双睛暴瞪着凌震宇,“嘎嘎”一阵怪笑后,轻狂狠毒地喝道:“娃娃,待我赐你一掌!” 他的语音未止,一双枯干黝黑的手爪,径朝凌震宇的面门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凌震宇身形倏晃,躲过来掌,点足展臂,凌空腾起,大吼一声,忿恨地暴喝道:“老妖,别说是一掌,千掌万掌,少爷何惧?……哈,哈哈哈……” 千手蜈蚣顺口赞道:“娃娃有种!” 凌震宇狂笑未毕,就空双掌运起“先天气功”,猛然一吐,怒吼道:“老妖,你也接掌吧!” “吧”字还在口中,就见他双掌疾翻,向千手蜈蚣当头压下,两股飚然掌劲! 千手蜈蚣立觉两股掌风袭至,心下一惊,已悉这娃儿实不可小觑。当下,他哪敢怠慢分毫,枯爪双掌,也已径直迎上,口中怒哼一声。 刹那间,四掌相抵,电闪般,“轰”然一声响,震天撼地! 巨响声起,凌震宇旋身收掌,而那凌空的身形,却已被震至三丈开外,直似断了线的风筝,疾疾然的直坠而下! 而也就在凌震宇被千手蜈蚣的掌风震飞,直升三丈之际,凌震宇强忍着一股翻涌的气血,星目暴瞪,一扫幽篁土丘,心中不由一惊。 原来,就在凌震宇一瞥之下,突然发现两条人影,由土丘下面,遽然射起三丈,凌空电疾地一旋,一条人影径射幽篁翠竹中的空场。 而另一条人影,凌空旋身,一个转折,电光火石般,径朝凌震宇飘坠的身躯而来! 眨眼之间,眼看凌震宇疾坠而下的身躯,将落在一块兀立的石荀之上,突觉眼前人影一晃,自己身躯已被来人捞起。 来人挟着凌震宇的身躯,轻轻松松飘落向石荀顶端;继之,双足一点石荀,身形又起,凌空逾丈,直扑土丘竹林之中而来。 “嘎嘎……” 此刻——。 竹林中,又爆起一串千手蜈蚣的枭笑。 凌震宇被挟的身形,这时也已落至场中!他身形还未站稳,即觉胸腔中,一股热流上冲,张口吐出一滩鲜血! 当下,凌震宇忙自凝神调息,屏住一口真气,展睛扫视场中情形,心中不禁又是一惊! 他的脸孔忧喜参半,静下心来,由怀中掏出一支玉瓶,倾出一粒丹丸,连忙塞入口中。 此时场中,除了似在怪声枭笑的千手蜈蚣,和那依然被骨篱围困,全身赤裸的少女之外—— 另外,又多了适才突然现身而来的两人。 “嘎嘎……” 千手蜈蚣的枭笑,此际依然回空激荡。 凌震宇转睛一瞥,突然来此之人,原来是苗疆蛊母,与一位绿裳绝色的少妇。 顿时,凌震宇已暗忖道:“方才凌空捞起自己下坠的身形之人,不就是这绿裳绝色的少妇吗?” 千手蜈蚣的枭笑,忽然停止了! 这时,那绿裳绝色的少妇,秀目含威,满颊寒霜密布,一瞥场中赤裸的少女,转目径朝千手蜈蚣怒哼一声,狠狠道:“廖大升,你不敢惹老娘,却背着老娘将真儿,掳至你这什么蜈蚣峡来折磨她,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哼,有老娘在世—日,你休想……” 千手蜈蚣闻言,一敛适才狰狞暴戾的面孔,冷起一丝阴笑,毕恭毕敬地,哑着声调,道:“嘿嘿,师姐请……请原谅小弟,这次……” 绿裳绝色少妇,厉喝一声:“住嘴!” 她秀目逼射着老妖,暴叱地又道:“廖大升,我没有你这种师弟……多少年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在这蜈蚣峡中,造孽,其实我早就应该将你除去……” 说着,绿裳少妇,秀目朝着场中一望,兀自将话语停住。 千手蜈蚣目露惊芒,强作一笑,畏缩万分地道:“师姐,可是你应诺小弟的那一件事,也不能不算呐!” “放肆!” 绿裳少妇闻言,厉喝一声,她怒火万丈,转目瞪着千手蜈蚣。 半晌,她似极其痛恨地回忆着什么……突然,恨声说道:“廖大升,如果不是恩师临终留言于我……唉!今天,我不愿违逆师言,留点颜色给你……” 说至此,转目朝苗疆蛊母道:“五妹,你速带贞儿回去。回去后,解开她被锁的‘会阴穴’。然后,你助她运功,调息一番,尽速排出贞儿体内所中的销魂蚀骨散毒……” 绿裳少妇未待苗疆蛊母回答,转头朝着凌震宇,面露慈祥地道:“孩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也走吧!” 凌震宇闻言,启唇欲语之际,少妇又道:“孩子,你的事老身均已知悉……今夜,你为了贞儿这番心意,老身甚为感动,所以我也要酬谢你一番……” 此时苗疆蛊母已将骨篱蜈蚣阵中,那位恹恹的少女,抱在怀中,丑脸一仰,朝着凌震宇哑笑一声,说道:“孩子,你发什么呆?还不拜谢我老姐‘绿衣仙子’,金莲夫人韩老前辈——” 凌震宇听了苗疆蛊母,如此一喊,他不禁惊目圆睁,转睛望着他身前的这位与他年龄相仿的绿裳少妇,金莲夫人韩老前辈。 “啊!敢情,面前这位少妇,即是那远居祈连山的绿衣仙子,金莲夫人韩静如老前辈!” 凌震宇电闪地思忖至此,当下毫不迟疑地恭身拜下。 “好好!孩子,不用如此!”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九 连环掌 力破剑阵 说着,金莲夫人韩静如微微一笑,纤手中,已拿出一本白绢订成的小册,递给凌震宇,道:“孩子!老身将这本仅只一掌三式的‘连环掌’赠你——以现在你的功力,三五天内,即可将这一掌三式的连环掌练成!以老身所想,多少对你报父仇的心愿,会有所帮助!” 凌震宇迟疑道:“这……” 韩静如催道:“收下吧!” 苗疆蛊母见状,笑道:“孩子,收下吧!这连环掌目前对你正有用处,那白家堡的满天星斗白庆东的十八掌,以你目前的功力,尚差一筹!如今你得这套掌法,正是那老魔的克星!你就不要推谢,快收下吧!” 凌震宇听之,暗自一惊,想不到这掌法,竟能克制白庆东。 苗疆蛊母继续道:“孩子,我走了!这丫头还赤身露体呢!” 苗疆蛊母的语声未消,身形一晃,早已凌空逾丈,越过竹林,径泻土丘之下的石林而去! 凌震宇接过连环掌的绢册,揣入怀中,望着苗疆蛊母的背影,耳际又传来她的嚷声,道:“孩子!老身会让黑小子扁小鹊,在前面等你的……” 语毕,苗疆蛊母早在百丈之外了! 这时—— 已至深夜,皎洁的明月,仍是银辉溶溶。 凌震宇星目一闪感激之色,正于道谢之际—— 韩静如明眸微转,觑定着凌震宇凝容地道:“孩子!你去吧——不要愁那连环掌的事,三五日内,定有成效……去吧!” 凌震宇此时心情是复杂的,他在想金莲夫人如此情急地要他离去,不难猜测她的用意。 他知道,这留下的二人,即将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拚斗。 这时,韩静如的明眸中,已隐隐浮现出一丝微愠之色,正盯注在那凌震宇的身后。 凌震宇见此情景,又犹豫了片刻,才闪着一双颇为感激的目光,望了望金莲夫人韩静如。 继而,他转目倏变一种仇恨,冷酷,残毒的凌芒,狠狠地看了千手蜈蚣廖大升一眼! 凌震宇缓缓地扭转身去——突然,他抑郁万分地一声轻啸,身形腾空而起! 眨眼,越过竹林,飘下土丘,轻踏着谷底石苟耸立的石林,径向峡谷外扑去。 然而,蜈蚣峡中,却留下了一场激烈地拚斗…… 千手蜈蚣廖大升见所有的人已走,只留下金莲夫人韩静如,不禁淫笑道:“师姐,你独自留下来,是否要履行十年前的约?” 韩静如冷笑转身,淡淡地道:“你少痴人说梦话!” 淫笑忽敛,廖大升怒火陡升,道:“既然你出尔反尔,那就不能怪小弟冒犯了!” 说着,廖大升举起一双乌爪,直向金莲夫人韩静如扑来。 韩静如见之,叫道:“来得好!” “好”字余音未落,稍一转身,使了个“拨云见日”,向上一格,两臂相触,猛然觉得,对方的手,硬如钢铁,不禁吃了一惊。 说时已迟,廖大升左肩一卸,右手“横门一字”,用“按”字诀,朝着韩静如小腹抓来。五指如钩,锋利无比,如果摸上,一定肚破肠流。 金莲夫人韩静如急用“盘功行步”,仓促闪过,千手蜈蚣廖大升怒吼一声,倏地展开“疯魔爪”,手如鹰爪,臂似穿梭,直上直下,忽左忽右,狂风骤雨一般,连续攻来。 韩静如忙将身法一变,运用小巧轻灵的功夫,粘、闪、躲,留校应付。 他们一交手,就是二十九招,只见空场上,两条人影,倏分又合,往来飞窜,足底沙尘,随着二人身形起落,杀得迷漫夜空。 “嘿!” 韩静如娇叱一声,猛把身躯后移,廖大升毫不放松,“金龙献爪”当头爪下。 韩静如往地一扑,用“燕子抄水”化险为夷。 廖大升一爪落空,马步当空浮起,韩静如一个侧身,“十字摆莲”腾地一脚,踢在对方的左腿上。 “嘿嘿!” 廖大升吃了一脚,忍痛阴笑,舒开两手,一个擒法,早把韩静如抓起,大喝一声,扔了出去。 金莲夫人身如纺车,飞出丈外,临落地时,“云里翻身”安然站住。 一下未把金莲夫人摔倒,千手蜈蚣又疯狂似的攫来。金莲夫人存心卖弄,一个“白鹤冲天”,娇躯陡然拔起六尺。 千手蜈蚣伸手一抓,正好扣住金莲夫人的左足,这一次,他恐怕对方,重施故技,两手用力,把韩静如转了一圈,然后使出生平气力,猛掷了出去。 这回抛得更远,韩静如在空拳成一团,用“卧看巧云”头上脚下,轻飘飘地在三丈外着地。 一连两次,都伤不了对方,廖大升暴跳如雷。 千手蜈蚣咆哮之际,韩静如二个箭步,蹿了过来,她左手一扬,右手疾出,使了招“推窗望月”。 千手蜈蚣猝不及防,面上吃了一拳,打得金星乱冒,他大吼一声,暴怒如虎,回转身来抓金莲夫人。 金莲夫人身似陀螺,拧身一旋,闪到干手蜈蚣的身后。 “你还想溜?” 千手蜈蚣厉烈叱喝,倏然回身,“小鬼抱金”双手抓住金莲夫人前襟。 金莲夫人面泛红酡,有被污辱的感觉,顿时纤手猛向上托。 “哎——” 不消百招,千手蜈蚣一声哀号,两支枯瘦的臂膀,从肘部以下齐断,飞向半空。 这一场激烈地拚斗,终于结束了! 而凌震宇呢? 离开了蜈蚣峡后的凌震宇,怀着一片怅然的心,策马箭矢般地,朝马武山的西北奔驰! 一直到天色初明,东方呈现鱼肚白,凌震宇才沿蜿蜒曲径,冲出山区,缓行在一条黄土官道之上。 经过了不断地询问,面前十里,已是赣南信丰县城—— 忽然—— 一个念头泛起脑海,他伸手由怀中摸出金莲夫人韩老前辈,相赠的那本连环掌谱,翻阅细看。 “连环掌”,不过是本数页的白绢小册。 封面上,草书着《连环掌》,三个漆黑的字迹。 翻开第一页,只见中央也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连环无敌”四个字,其余什么也没有。 “啊!”这就是连环掌的,那只一招的总称? 继而,他又翻阅着第二、三、四页。这三页上,都是大同小异的绘着一个人形图,而人形图的周围,是一些密如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的虚线。 “这就是那一招中的三式了?” 随着,他默诵着每一式下面的字迹:“火雷破山”、“横扫千里”、“力转乾坤”。 不知不觉间,凌震宇已缓行来至,信丰城池的南门外。 一路来,他一面赶路,一面却练习着连环掌。 来至蒙城,经他暗下探询,这才得悉白家堡,乃是箕踞于烈山左近,距此尚有百里之远。 当下,凌震宇暗忖:“如今,距赴约之日尚早,不如于此小住两日,待将连环掌练熟之后,再行赴约不迟。” 凌震宇默想至此,心意已定。于是,他不犹豫,就投身在城内东大街的一家“鸿宾客栈”中。 转眼三日即过,凌震宇在客栈中,每天闭门苦练,已将那一招三式的连环掌,练得滚瓜烂熟。 这天,已是他与白家堡,相约前的第九日了。 翌日的黄昏时分,凌震宇跨上骏马,来至信丰县西南方的正平乡。 突然,发现由乡中的土围里,黄尘滚滚,飞驰而来十余匹骏骑,径直地迎着凌震宇,闪电般地奔来。 凌震宇锐利的目光,一扫面前来人,蓦地,猛然勒住马缰,硬生地煞住坐骑。刹那间,即见他的眉宇唇角之上,已泛起一丝轻蔑而冷酷的笑意。 来人尚距三丈,登时勒马,横列的阻住凌震宇的去向。 凌震宇见此,冷冷地一笑,轻喝道:“哈哈!原来是七星子贤昆仲,不吝移驾,前来接引在下,区区追魂客感到荣幸万分……” 来人正是白家堡白庆东的麾下七星子的银盔人。 —七个身着银盔,面罩一纯银铸造的獠牙鬼面具,每人眼洞之中,均是闪耀一种极其怨恨惨毒之色。 此时,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凌震宇的面孔上。 双方峙立凝神仇视了片刻—— 朝那一批头戴银盔的,昂首怒“哼”了一声,狠声说道:“住口!上次少爷是体上天有好生之德,网开一面。如今,你们这些狐鼠之辈,如果不服,大可再展北斗剑阵,与在下一双肉掌,见个高下!” 那居中的一位银盔人,更是怒火万丈,暴吼道:“小子,大爷们正有此意!” 凌震宇闻言,哈哈一串狂笑,道:“此意甚佳!少爷愿陪白家堡的七星子,再走一趟北斗剑阵!” 语罢,那银盔人立喝道:“小子,你少猖狂!” 说着,他伸手一指路旁一片偌大的坟场,又道:“小子,既然如此,下马到那坟场一较高低如何?” 凌震宇朗应一声:“好!” 他身形微晃,即见一条烟线也似的人影,箭矢般掠向路旁坟场而去。 随着,七星子同声轻喝,“嗖!嗖!嗖……”银芒连闪,七条彪形大汉,也紧衔着凌震宇的身后,飞纵而去。 凌震宇飘落于一座蔓草茸茸的坟顶之上,身形甫定,周围已被七星子,团团围住。 星目电扫一周,凌震宇满面立罩寒霜,心头怒火炽然。当下,他不由地暗自恨咒一声:“哼!今天我如不予你们一一击毙,你们是不会甘心地——嗯!我何不趁此机会,一试金莲夫人相赠的连环掌法?” “嘿嘿嘿……” 凌震宇思忖甫毕,耳中即闻,周围七星子,各自发出一阵阴冷的低笑。 凌震宇闻声视情,不由淡淡冷酷地笑了,嘴角微翘,双睛一闪仇恨之意,转目一扫七人,厉喝道:“动手吧!十招之内,少爷会将你们一一击毙掌下——不过,我还要留下一个活口,为少爷引路,赴贵堡主白庆东老魔之约,了结十三年前血债!” 说到这里,凌震宇身后,一名银盔人厉喝一声:“展!” 凌震宇听后,剑眉突剔,心头早悉,北斗剑阵即将展开。 说时迟,那时快,凌震宇早已运功备妥,蓄势等待了。 七星人“展”字一出,仅只电闪之刹,“唰”然一声,手中银剑,已然在握。顿时,银芒暴闪,七人身形电也似地,旋转起来! “唰唰唰唰唰唰唰!”七人同时长剑递出,均朝凌震宇攻来。 乍见,这凌厉快速若电的七柄四尺银剑,将要递满之际—— 累积上次被困的经验,凌震宇岂有不知惊险,尽管他是有恃无恐,但仍旧微晃身形,避过来剑。 “啊!” 当下一声轻啸,双掌挥出,一一分袭七人要害。 七星子一招递空,第二招紧跟攻出,招式未满,立觉一股劲风,齐袭七人持剑之手的“腕脉穴”。 “嗄!” 七人手忙脚乱,同时惊呼一声,倏然敛招撤剑。 凌震宇面带冷笑地大喝道:“七星子,你们要尽全力攻击,这等慢慢腾腾的打法,少爷正嫌不够味道呢!” 语声方落,跟着旋转中的银盔人,其中之一喝道:“姓凌的,大爷们这就给你一个满意的味道!” 凌震宇朗声道:“尽管无妨!” 旋转中的银盔人,又暴喝道:“星月争辉!” “剑似流星,星如飞剑!” 顿时,旋转中的银盔人——阮屹,阮岫、阮峒、阮岬、阮峨、阮峰,此起彼落地暴喝着。 “哈哈!”凌震宇的身形,随着七星子的旋转,跟着缓行。 七星子绕了数圈,为首的阮峰,忽然挽花,银芒一闪,向凌震宇的右腕削来。 凌震宇急忙将身形后撤,仓促让开。 “嗖!”的一声—— 背后的阮蚰,趁机举剑,朝他头部砍去。凌震宇闻声,斜走几步,游身闪避。 顷刻间,只见四面都是敌人,阮峨、阮岬分别立于右面,阮屹、阮岐守住左方,阮峰站在正前,身后的脚步声响,想必是那阮峒、阮岫。 阮氏兄弟的武功不弱,凌震宇身形晃动,突然出掌朝阮岬的脸上拍去。 阮岬一招“白露横江”,反削他的右掌。 凌震宇手腕翻处,伸手硬抓长剑,看样子好像不怕兵刃,阮岬大骇,慌忙缩剑退步。 阮峨见他来露出破绽,挺剑刺他肘心,肘心上有“曲池穴”,是人身的要穴,一旦被扎中,立即酸麻失灵,动弹不得。 正当阮峨大喜时,忽见凌震宇手臂陡升,手掌已到他的头顶,阮峨仗着身形灵活,于千钧一发之际,倏地纵开,才勉强躲过这一掌。 凌震宇虽被七人困在核心,但他丝毫不惧,凭着一双肉掌,周旋在强敌之间,充分表现出游刃有余。 数招后,夕阳西斜,七星子的银盔银剑,白芒刺眼,一片光幕,旋转如轮。 夜,已于这激斗的叱喝声中,悄悄临降了! “啊!” 凌震宇一声轻啸,他那抑郁的愤怒,又化为啸声,直冲云霄而起,而他此时,已被七星子,围困在旋转如轮的光圈之中。 怒火炽燃的凌震宇,蓦地一声龙吟虎啸,冷峻地厉喝道:“七星子,你们剑阵果然名符其实,但少爷却无此雅兴,再奉陪下去……” 凌震宇一言未毕,场中翻滚回旋,银芒如轮的光幕中,削瘦的阮屹,怒喝道:“小狗,你想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嘿!” 凌震宇冷笑一声,满面仇恨的色容立浓,他刻毒地狂喝道:“七星子,你们小心接招了!” 话语方落,凌震宇身形倏变,腾跃闪挪同时并施,双掌疾然翻出,一招“连环无敌”中的第一式“火雷破山”。 登时,一股先天气功的罡劲,随着手掌,分袭阮屹、阮岐、阮蚰的胸口而去。 “哎!哎!哎!” 电闪间,凌震宇的一掌递满之际,跟着爆起三声悲惨哀嚎,眼前银芒一顿,只听“嗡”地三声轻响! 三缕银芒凌空逾丈。 “砰!”地三剑三人,相继坠落在丈外。当他们中掌时,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涌泉一般。 “哈哈……” 凌震宇见状,狂笑声起,身形疾然凌空八尺,就空旋身一折,双掌就空发出,分别击向剩余四人中的阮峰、阮峨、阮岬。 凌震宇所施的这一招,乃是连环掌中的第二式“横扫千军”。 一招发出,紧跟着场上又暴起三声凄厉的哀嗥…… 阮峰、阮峨、阮岬的天灵盖先后中掌,三人头骨尽碎,当堂坐倒原地,死状极为惨烈。 “哈!哈哈……” 凌震宇身形飘落在他原来伫立的坟顶上,星目中爆起闪着一种喜悦的凌芒,一扫陈尸当场的六人,转目觑定着面前已被吓呆的阮峒,冷笑缓缓地道:“现已经初更,快上马引少爷入堡!” 被吓呆的阮峒,闻言一栗,肌肤微微颤抖,迟滞失神的双睛中,此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惊魂未定。 的确,像这种超人的武功,无论谁看了,都会跟他一样。 那仅剩的阮峒,惊目凝视着凌震宇,懵然不动。 “少爷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凌震宇喝毕,阮峒依然不发一语。 虽然,阮峒未被当场击毙,但是神志已经恍惚。所以,停了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怒目一瞥凌震宇,满面怨毒地转身,纵上坟场边缘的一匹骏骑,策马抖缰,飞驰地奔向来时的正平乡而去。 此刻—— 凌震宇细查看一遍,那被他击毙之人,不是五腑尽碎,就是脑浆进溅,登时,面泛一丝冷酷而喜悦的笑容。 跟着,他飘身上马,一路缀着前面阮峒,直奔白家堡。 夜色已浓,这会儿正是月明星稀的深夜时分—— 约莫顿饭的光景,凌震宇仰首前眺,面前里许,已可看到横亘眼前的楼堡,和鳞次栉比的房舍。 凌震宇跟随着面前飞驰的阮峒,一会儿的功夫,来到堡门外丈余远。突然,堡门洞开,即见人影晃动,眨眼间由堡内闪出数十名,一袭劲服青巾蒙面的守堡之人,顿时成雁翅状,排列在堡门吊桥外。 这时,凌震宇星目冷芒暴射,迅即一扫白家堡的全貌。 只见白家堡外貌酷似一座城池,孤立原野,高耸的土围,约在三丈左右,东西南北四方,各踞堡门一座,四角堡楼耸立,土围之内,尽是一片飞丹流檐,连绵如鳞的屋宇。 土围之外,是一道宽深逾丈的护堡河,四面门外,各设一座巨大的衫木吊桥,均以绳索相系。 来至吊桥之前,阮峒早已飞身下马,闪身跃上吊桥,当即他回头一瞥,见凝神眺望堡内的凌震宇,旋首一扫左右峙立的守堡之人,大喝一声,道:“快将此人拦下!” 阮峒此语刚落,转身飞也似地直射堡内通报。 凌震宇闻言,扫视吊桥上。 此时,早被那适才雁翅而立的数十名蒙面人,纵队拦住去路。 没多久,堡内由阮峒引导着,走出一位身材健伟的五旬老者。 只见老者两目精光炯炯逼射,身着一袭青色长袍,鬓边白发斑斑,额旁的两太阳穴,高高凸起,颔下五绺黑须拂胸,神采奕奕,威严已极。 此时,老者已昂立众人之前—— 而于老者的背后,跟随而来的人,除了阮峒之外,其余是四个身穿金色劲服的大汉,他们腰悬三尺金鞘长剑,而面部也各自以金绢蒙住。 凌震宇现在仍然高坐在马上,星目冷芒逼射凝视着,面前那位排众而立的青袍五旬老者。 刹那间,凌震宇心中电忖着:“这老贼定是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 双方又自死寂地,仇视了片刻,蓦地那青袍老者,双睛一转,望着凌震宇冷然询道:“你就是近日轰动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吗?” 凌震宇一听,冷酷仇恨地一笑,应道:“不错!少爷正是追魂客凌震宇——老贼可就是那满天星斗的白庆东?” 等凌震宇言意至此,即见面前银影一晃,那身负重伤的阮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双睛一滞,“砰”然一声,仆倒在地,气绝身亡! 那当前的老者,长眉一轩,目露棱芒,一瞥倒地身亡的阮峒,转目凝视着凌震宇,冷峭地道:“老夫正是满天星斗白庆东,嘿嘿!小子你好狂傲!” 凌震宇也冷笑一声,道:“白老贼,你请少爷到你狐鼠之窟一谈,是否也是为了争夺那幅武林中视为奇珍的秘图?或则,是对少爷另有所谋?” 满天星斗白庆东,面色喜怒不定地一变,立罩寒霜,阴笑道:“老夫的确为了那幅秘图,才邀你来堡中一谈,但经七星子回报,始知那秘图不在你的身上。但是,老夫尚有一事……” 说到这里,白庆东语意立顿,双睛怒视凌震宇。片刻,他仍然欲言又止,冷静地仍在回忆着一件往事。 眼睛一亮,凌震宇开口问道:“老贼,你难道还有什么隐衷不成吗?” 白庆东昂首干笑二声,应答:“嘿嘿,老夫生平光明磊落,岂有……” “哈哈!”凌震宇轻蔑一声狂笑,狠声说道:“白庆东,少爷现有一事相询,你这‘光明磊落’四个字,也许会黯然失色的,哈哈……” 满天星斗白庆东一闻此言,面色骤变,全身一颤,满目惊讶,暴喝一声:“小子,所言何意?” 凌震宇突然敛笑,满面仇恨,怒“哼”一声,冷峭地道:“白庆东,十三年前,夜袭天道庄武林盟主凌世豪的人……” 凌震宇一言未尽,白庆东不寒而栗,倏然欺身二尺,暴喝道:“小子,凌世豪是你的什么人?” “先父!” 应毕,凌震宇怒火万丈地仇视着白庆东,又道:“老贼,没想到,少爷寻找你还嫌不及,你却将少爷遣人请来……哈哈!皇天有眼,老贼,后事有何交待吗?” “哈哈哈……”事已至此,白庆东仰首一串长笑,道:“小子,老夫现在有件事,想和你一谈,我忝为地主,请堡内一叙如何?” 凌震宇当即星目一闪,冷酷仇恨的笑意泛过脸上,狠声道:“这有何妨!” 满天星斗白庆东,先是一串得意而阴险地长笑,然后转身排众让出一条路来,引导着坐在马上的凌震宇,径往堡中走来。 须臾,凌震宇尾随着白庆东等人来至堡门之内。 “轰!”地一声巨响。 凌震宇闻声回首一瞥,只见堡门已被关闭起来。 凌震宇见状,心中不由微“哼”一声,一丝冷酷而轻蔑的笑意,又显现在眉宇、唇角上。 就在这一瞬之间,凌震宇暗自忖道:“哼!白庆东,少爷早就知道你故弄玄虚,就算你白家堡是火海冰窟,龙潭虎穴,我凌震宇也不会害怕地打退堂鼓!” 进入堡后,白庆东引导凌辰宇,穿过左首的一排屋舍,来至一座院落中,凌震宇纵眼一望,面色立沉,杀机毕现。 原来,这座院落,是一片十丈方圆的练武场。 此时,场缘周围,火把林立,而围场四周昂立着数百名弓箭手,皆是一式弯弓搭箭,待令放射的状态。 凌震宇星目疾扫,视若无睹,他神情泰然,翻身下马,怒目注视着白庆东,道:“老贼!此地是否就是你为自己,安排下的葬身之所……” “哈哈哈……”一语未毕,白庆东佯作镇静地,长笑一声,冷然喝道:“小子,老夫大言一声,白家堡虽非龙潭虎穴,但你走得堡来,如若又想出堡一步,却是插翅难飞!” 凌震宇冷酷仇恨地,怒“哼”一声,道:“未必吧!老贼,在你未死之前,少爷尚有一物,想让你看看,视毕此物,你也该瞑目了!” 说着,凌震宇已由怀中将那册“阎王帖”掏出,展现在自己的胸前。 登时,满天星斗白庆东,双目惊光一现,身躯陡然一颤,后撤三步,神情显得更是格外紧张。 凌震宇见此,心头怒焰炽燃,他狂笑一声,星目怒张,道:“老贼,你死还有何憾?” 白庆东倏然怒喝道:“小子,侍老夫结果了你吧!也好替我已死的七名弟子复仇!” “哈哈哈……” 凌震宇一听,星目已经突赤,当下身形未移,仰首一串狂笑。 满天星斗白庆东,一声喝毕,突然,狂啸一声,他身后随从数人,身形倏然后撤。 而紧跟着,那待命场缘的数百名弓箭手,身形就在同时,电闪般朝凌震宇与白庆东,二人立身的场心,潮涌而至。 立时,缩小成数排纵队的弧形,站立于白庆东的身后。 凌震宇电扫四周,狠盯眷白庆东,怒火万丈地喝道:“老贼!少爷既来之,则安之,纵使万箭穿心而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哈哈——老贼你就发令吧!” 白庆东原本站在凌震字面前丈逾之处,闻言一声阴笑:“嘿!” 笑声未歇,他身形倏然凌空三丈,翻身落向众箭手身后。 而也就在这眨眼之间,满天星斗白庆东身形未稳,正欲发令施箭之际—— 突然—— 内院屋脊隐处,爆起一声沙哑地怒喝:“白庆东,尔敢!” 闻声,场中众人俱是一惊,循声望去,就见内院屋脊,掠飞起三条人影,电射而来。 满天星斗白庆东,生来阴狠毒辣,狡猾诡诈,一见此景,他心意已定,所以毫不犹豫,急喝道:“放!” 也就是这“放”字一出口时,那凌空而来的三人中,又是一声沙哑地急喝:“小伙子!留神……” 话声未落,“嗖”然骤响,乌光闪亮的箭雨,飞蝗遮日一般,径朝凌震宇立身之处,遽罩而下。 突然,场中扬起尖锐而且激烈,一种颇具杀伐的笛声。 笛声滑过,月光也为之暗淡失色…… ……也就在这刹那前,跟着凌空沙哑的怒喝,飘落下三个人来。 “呛!”地一声。三尺点钢长剑出鞘。 凌震宇不敢稍有疏忽,所以来者何人,他也没有仔细辨别。 此刻—— 眼目看那径袭而来的一蓬箭雨,已临面门—— 场中忽然扬起一串尖锐激烈的笛声! 虽然,广场上杀机密布,突闻笛声,场中之人,不禁大吃一惊! 而那数排横列的弓箭手,在这瞬间,却早已紧扣心弦,泥雕木塑般,目瞪骇然地愣住了。 他们没有再动。 但是,弦上的箭,却似流星般射出。 处身在这种情形下的凌震宇,也不由吃了一惊,当下他挥舞手中之剑,间不容发地裹住全身,昂首暴喝,道:“老贼,来得好!” 话声甫落,他手中的剑,织成一道光幕。 登时,剑风飒然,身旋如轮,剑光若电,狂风巨浪般,将袭来的一蓬箭雨,“劈劈啪啪”挥砍于身外三尺周围。 “哈哈!白老贼,你甘心了吧!” 倏然,广场上,爆起了凌震宇的怒喝之声。 喝声未毕,只见凌震宇的昂藏之躯,电速一闪,仰首一声长啸! 啸声中,他猛然一振双臂,身形早已斜刺地拔空丈余,眨眼间,他身形就空滑飞半瓜,继又轻飘如絮般,落身原处。 须臾,凌震宇立稳身形,电转星目,一扫场中的情形,当即一目了然,心中不由惊喜翻涌不止。 此时—— 适才场中那突起一缕杀伐的笛声,戛然而止了…… 那横列在他面前,数排白家堡的弓箭手,这时是呆若木鸡地凝立着,所奇的是弯弓搭箭原式未动,好像是被人点中了穴道。 满天星斗白庆东和他身后的四个金绢蒙面,金色劲装的护法弟子五人、却皆是满面惊容,仇视着凌震宇身后丈外之处。 凌震宇恍然转头一望身后,星目中不禁立泛喜悦。 原来,那突来的三人,居中而立的正是他渴望相见的玉女神笛水芙蓉。 而立于水芙蓉右首的为银拐婆婆麦晋芬,左首而立的,他却不曾相识,那人是位蓬头污面,鹑衣百结,年逾古稀的老叫化子。 此际,凌震宇已经看清,水芙蓉等三人,正面含笑容,望着他。 也就在这电闪之际,凌震宇正望着水芙蓉时,那满天星斗白庆东,一言不语地,暗中忖道:“小子!嘿嘿!你的武功虽然了得,但如欲安然而退,我白庆东这白家堡,也枉称铜墙铁壁了!” 白庆东思忖未毕,意念已定,当下怒目一层,厉吼一声道:“四大护法,快将那银拐老婆子等人,掳到水牢里去!” 闻声,凌震宇旋首朝着白庆东一看,只见他身形蹿起逾丈,飚风般越过数排横列的弓箭手,就空双掌发出两道奇猛掌力,陡然向凌震宇头顶卷来。 凌震宇目注着白庆东袭至,为示公平,收起手中长剑,身形倏晃,躲过来招。 白庆东一掌递空,心中自是大惊不已。当下,飘身落地,身形立稳,双睛暴闪精芒,厉声道:“小子,再接老夫一掌!” 凌震宇冷酷地一笑,朗声道:“老贼!别说一掌,就算是你那‘满天星斗’的绝学十八掌,少爷我也全然不惧!” 语声甫落,白庆东心里怒火万丈,一声虎吼,跟着双掌骤翻,其势如电般似地,朝着凌震宇的面门印来。 凌震宇当下一挫,双掌兀自腰际迎出。 顿时,击出两股刚猛的先天气功的劲力,硬撞了过去。 掌力一触,即闻,“轰”然一声响,直若山崩地裂一般,登时卷起一片尘沙。 白庆东就在掌力相撞之际,口中闷“哼”一声,身形立被掌力震退三步,忙自拿桩站稳,双目立现煞芒,冷峭地望着凌震宇,身形一起,人影倏晃,又已欺身扑上来。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 白家堡 凶险万状 就在同时,银拐婆婆麦晋芬大声嚷道:“老要饭的,你和水姑娘站在一旁为我老婆子掠阵,这四个臭皮囊,由老婆子收拾就可以了!” 麦晋芬言讫,跟着一声莺语,道:“婆婆,我看还是让我来吧!” “不成,你丫头已露了一手啦!” 她语音未止,那扑身而来的,四个金衣劲装的护法弟子,已经电闪般朝三人扑至,同声大喝分袭三人。 而也就在这四个金衣人,递招之际,银拐婆婆双睛突闪精芒,身形不退反进,手中银拐疾舞,虎虎生风,身形一晃,一起将四人拦下。 这时,那老叫化子与水芙蓉,已然退身丈余,他们面带笑容望着麦晋芬滑稽梯突,迎下四人。 “哈哈!”麦晋芬苍哑地一声大笑,道:“你们四个快将那破铜烂铁的长剑抽出来吧!我老婆子是不忍心伤害手无寸铁之辈!” 她才言讫,即听“唰”然一声,顿然金芒一闪,四人手中长剑,已经在握。 银拐婆婆麦晋芬欣然点头,道:“嗯!这样我老婆子才好下手!” 突然,四人长剑,立展一层剑幕,径向麦晋芬的四周罩下。 然而,银拐婆婆的神情,依是泰然,手中银拐翻飞若电,身形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游行在金芒闪闪的四剑之中。 麦晋芬一面游斗,一面嚷道:“小丫头,你的笛声可真厉害!你看,那些脓包货,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拉弓射箭呢!” 水芙蓉闻言,一瞥她身旁的老叫化子,满靥突现笑容,没有理睬那激战中的麦晋芬。 因此,麦晋芬又大嚷道:“小丫头,你为何不理我老婆子?——小丫头,方才你所吹奏的那笛声,是不是那失传百年的‘魔音断魂’?” 水芙蓉有些情急地道:“是的,正是那魔音断魂!” 此刻,广场中心,突爆一声断喝,道:“小子,老夫这满天星斗,可非易与之学!” 凌震宇豪迈笑道:“哈哈!老贼,你倾力以为吧!” 一旁掠阵的水芙蓉与那古稀之年的老叫化子,闻言之后,俱是一惊,二人皆朝向凌震宇与白庆东,激斗之处望去。 刹那,二人已然看清—— 电闪间,只见白庆东,这十八掌乃冠绝武林,招式诡异莫测,实不愧被人称为“掌中之尊”。 凌震宇武功造诣已达上乘,但是这刹那间,被白庆东的十八掌所袭,也不由暗惊,心中称道:“果然不同凡响!” 眼前人影一闪,凌震宇看清白庆东,猝发双掌如排浪般,袭抵胸前“璇玑”、“华阴”、“膻中”要穴。 虽是如此,白庆东的掌势吓人,诡异莫测力道深厚。 凌震宇也不过是一时的感觉而已,何尝将那白庆东,放在自己的眼里! 就在白庆东这阵疾若排山倒海的掌劲一顿之际,凌震宇也趁隙递掌,身形倏晃之间,脸上突然泛起冷酷轻蔑的笑意,随即星目。暴吐一层杀机,那仇恨残毒的阴影立罩眉宇。 凌震宇哪容这千金一刻的良机,登时他灵台一亮,电忖道:“啊!我何不施出那金莲夫人赠与我的连环掌,来对付白庆东这扬名武林的满天星斗掌中绝学!……苗疆蛊母不是嘱咐我,说这仅一招三式的连环掌,是专制这老贼的满天星斗的吗?” 心念间,凌震宇突地大吃一惊,心中忐忑不已。 事发猝然,凌震宇分神思忖时.身形立处险境—— 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那掠阵一旁的玉女神笛水芙蓉;秀目一闪惊芒,注定着凌震宇,脸色骤变,情急万分地惊叫道:“凌兄,留神!” 玉女神笛水芙蓉,语声未落,她娇躯已然凌空而起,如银泻地的月光下,一道红影一晃,疾朝向身处险境中的凌震宇,扑了过去。 一惊之下的凌震宇,此际哪敢怠慢毫厘,就在白庆东施出满天星斗掌法,袭至胸前寸许之际,身形疾然一旋,横挪三步,刚躲过白庆东,诡异莫测,排浪疾袭而至的三掌。 “啊!” 剑眉一轩,轻啸一声,迅电不及掩耳间,展开连环掌中的第二式“横扫千军”。 霍然,两股劲力,飚然疾电似拍向白庆东胸际重穴。 凌震宇这一式横扫千军,出招之迅,堪称武林绝无仅有! 白庆东作梦也没有想到,凌震宇会在身处险境之中,犹能出招自如,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寒气,毛发倒竖。 电闪间,白庆东再想闪身躲过,凌震宇的这招横扫千军,无奈已经太迟。 “砰!”然一响,紧接着是冗长的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白庆东被掌风击出的身形,倏地腾起三丈远,往后倒栽而去。 水芙蓉此时已落在凌震宇方才与白庆东激斗之处,她立稳娇躯,笑靥盈盈地微瞪杏目,朝着面前三丈处的地方望去。 凌震宇一掌击飞满天星斗白庆东时,他双睛突闪狂喜之色,引颈一声长吁:“啊——” 而也就在这同时,身形微曲,点足凌空逾丈,径越过那仍呆若木鸡的数排弓箭手,朝着白庆东飞落极坠的身躯而去。 凌震宇长啸未止,身形已飘风般来至白庆东的卧身之处。 突然,他面罩寒霜,双目仇恨之色立现,胸中怒火又高燃,随即沉“哼”一声,欺身向前,出手箕张右手五指,疾朝白庆东“肩井”抓去。 “嘿嘿!” 这当儿,忽闻面前丈余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冰冷的阴笑。 凌震宇闻声突然,内心不禁一惊,倏然收回伸出的右手,身形跟着暴退八步,展目一扫,凌空一条人影,已然飘落在白庆东的身旁。 这人青巾蒙面,身着一袭青绸长袍,足蹬云靴,看其发色,借着溶溶月光,也已看出,呈灰白之色,判其年龄,约莫在六旬左右。 水芙蓉此刻也已看清,面前猝然发生骤变。于是,她芳心疑虑百端,不敢稍有懈怠,飘身掠至凌震宇的身旁。 “嘿……” 此时,立身在白庆东身旁的突现之人,青巾后一双精芒四射的阴睛,一瞥面前而立的凌震宇与水芙蓉,兀自又是一声阴沉已极的讪笑。 凌震宇星目余光,早已知悉,水芙蓉悄然伫立在自己身旁。 水芙蓉杏眼圆睁,突现威色,注视着面前青巾蒙面之,人,忽然,微转明眸,悄启樱口,闪睛对凌震宇轻声说道:“凌兄,此人突现白家堡,十分蹊跷,我们要倍加提防才是!……” 她言犹未毕,那蒙面之人,垂首望了白庆东一眼,然后昂脸望着凌震宇。 片刻,蒙面人愠容狠言地道:“娃娃,老夫是谁?想你也不会知道,那曾经被你……” 蒙面人说至此,像似有些什么顾忌,突然顿住语意,但却仍是愠怒地,闪着一双仇意的眼睛,狠盯着凌震宇不放。 凌震宇满面仇恨的凝视,他对面前这蒙面之人,总觉得这人某些地方,自己有点印象,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最后,他对这蒙面之人,还是一头雾水…… 于是—— 凌震宇脸色倏变,他那素有的一种冷酷而轻蔑的笑意,又已泛上面颊。蓦地,星目暴闪一丝煞气,狂傲冷峭地问道:“阁下何人?行动为什么这样鬼鬼祟祟?……” 此语一出,凌震宇忙将语音顿住,立觉身后有异,转首电扫一眼,疾又转过头来,望着面前之人! 原来,背后那人,是那与银拐婆婆麦晋芬、水芙蓉同来的,那位古稀之年的老叫化子! 所以,凌震宇也没在意,当即又转过头来。 而那蒙面之人,此时双睛暴射两道凌芒,一言不发,他仅由鼻孔中,怒“哼”一声,迅捷地,俯身,抱起那奄奄一息的满天星斗白庆东。 就在这瞬间,突闻那数丈远处,仍在酣战中的麦晋芬,兀自大笑一声,嚷道:“哈哈!兔崽子,老婆子不想陪你们玩了!你们马上给我滚下吧!” 麦晋芬言讫,接着即听“嗡”然数响!—— 白庆东座下四名护法弟子,虽然尽得嫡传,可是此时也是长剑脱手而飞。 “哎——” 紧跟着,那围困麦晋芬的四名金衣劲服之人,皆发出一声痛苦万状的凄吼。 凄吼之声方落,那青巾蒙面之人,眼光陡露杀机,突又一声阴笑,两眼眨也不眨,狠瞪着凌震宇等人。 突地—— “呵呵呵……” 麦晋芬兀自一声哑笑。 哑笑回空而起,激荡着死寂的练武场。 笑声未止,她身形已飘落于凌震宇的身后咫尺。 蒙面人一见麦晋芬,瞬息之间制住那围困的四人,飘身来到凌震宇的身后,立即道:“姓凌的,老夫今日无暇,咱们改日再会,嘿嘿嘿……” 蒙面人语意未尽,阴笑连连,眼光似盯着凌震宇等四人。 星目一闪惊芒,他警觉地一声大喝:“撤身!” 接着人影一晃,他身形已然凌空,电速飘出逾丈。 话声甫落,在场之人均已警觉,突见眼前一亮,一点白芒,“嗖”地挟着一缕破风之声,迎面电疾射来。 各自心中,都已知悉,来物是一种暗器无异! 也就在凌震宇示警声起,声落之间,麦晋芬,水芙蓉和那年约古稀的老叫化子,皆自飘身后退! 而那突来之蒙面人,倒反而泰然自若,仿佛没事一般。 更怪的是那凌空袭来的一点寒星,见它就空一顿,又疾射向凌震宇后撤的身形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凌空突袭之物,快似流星的飞至凌震宇的面门。 凌震宇见状,心里不禁一骇,当下来不及思考,一掌疾扫而出。 一掌挥下,只听“唰”的一声,袭来之物,已被击落在地。 大家见状疏解,水芙蓉娇声叫道:“有人!” 她语声未落,娇躯倏晃,正欲飘身追去之际—一 伸手一拦,凌震宇忙道:“水姑娘,且慢!” 当下,四人纵目一望,那数丈开外的屋脊之上,有一条人影,俯身消失在内堡。 水芙蓉诧异地道:“为什么不让我追?” 凌震宇一笑,缓缓道:“那人比我们熟悉地势,你追去也是徒劳无功!” 地时,凌震宇偏首一瞥,被他击落的暗器。 这一看之下,只见他剑眉微蹙,稍一迟疑,一个箭步欺上,伸手抓起一团白色之物。 原来,袭面而来之物,并非暗器,而是一团纸团。 银拐婆婆麦晋芬、水芙蓉,与那老叫化子三人,均是疑窦丛生地,他们视线同时盯在凌震宇手中拿的那一团纸团。 凌震宇拾起击袭而来的那团纸团,虽然他是疑思百端,但却未即时拆阅,展目望了一眼麦晋芬…… 那蒙面人忽然一声阴笑,道:“嘿嘿!凌震宇,老夫若不是为了白庆东,今日倒要跟你这小予算一算,前日毁帮伤人之仇!” 在场之人,除去那老叫化子外,麦晋芬、水芙蓉与凌震宇三人闻声,惊容立布。 水芙蓉杏眼圆睁,她仿佛想到什么事,一瞥凌震宇,她迅速地转过头来,朝着那蒙面人,问道:“老魔!难道你就是那天蝎帮帮主,厉灭尘不成吗?” 闻言之后,蒙面之人,双睛怒视着凌震宇与水芙蓉,沉声喝道:“老夫是谁,你们日后自会知道,……嘿嘿……,但愿为期不长!” 蒙面人言毕,凌震宇星目一闪煞芒,欺身而至,朗喝道:“老魔,少爷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凌震宇语音未落,身形又已跃起,双掌疾翻,径朝蒙面人扑去。 疾若电闪,一对肉掌,飚然袭向蒙面人的面前。 眼看蒙面人闪避将要不及,蓦地一声大喝,传自那数丈远处的屋脊上,道:“凌震宇,休要逞强!” 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又是一道光影,凌空电射而来,直奔凌震宇击出的双掌腕门。 凌空飞来的一道光影,直若一点寒星,其速无比,霎时已至凌震宇的腕脉。 当下,凌震宇不敢再接,身形向上一拔,疾撤双掌,朗啸一声,仰首朝着偷袭的屋脊之处望去。 只见那屋脊之上,站立着一人,那人身着青色长袍,面色清癯,黑发高髻,长须拂胸,两眼直似电芒。 此时,那人正张眼凝神,盯着凌震宇的身上,其态冷峭至极。 “唰!”的一声,那飞来之物,未击中凌震宇,径自落地。 麦晋芬转头望着身旁的老叫化子,她的神色焦急,好像在思索着那人的来历。突然,铜铃眼暴闪两道冷焰,疾转过脸去,朝着屋脊之人,怒喝道:“阁下,可是十数年前主持‘武林宴’的主人……” 喝声未毕,那人拦阻地道:“麦晋芬,你的记性还算不错……嘿嘿!老夫正是那主持‘武林宴’的人,哈哈……” 语意未尽,接着一阵狂笑。 立身麦晋芬身侧的老叫化子,大吼一声道:“原来是‘天外飞煞’聂兄弟!哈哈,我老要饭的,本想拜访阁下的‘断肠崖’,……不料却会在此与聂兄弟相会!” 老叫化子此语一出,凌震宇,水芙蓉,脸色皆忽然大变,心神不由一怔。 屋脊处两次现身之人,正是当今黑道魔魁,—一“天外飞煞”聂元霸。 那老叫化子语意未尽,昂立屋脊的聂元霸,仰面一阵阴笑,随即双眼一瞪众人,冰冷地道, “怎么老夫变了吗?让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这般疑惑不已?” 说着,他转目对着场中蒙面人,说道:“厉兄弟,请速护送白老弟回崖,此地由我来处理……” 刹那间,凌震宇怒火中烧,双目尽赤地,一声大喝道:“厉灭尘,你休想离开此地一步……” 凌震宇怒喝未毕,身形已经扑上。 突然,凌空爆起一声断喝:“凌震宇你找死!” 喝声未消,只见屋脊上的“天外飞煞”聂元霸,身形一纵,单掌迎空劈下,直奔凌震宇的胸际。 麦晋芬等三人,眼看凌震宇就要被掌击中,不由大惊失色,三人哪里还敢观望,同时大喝一声:“聂元霸,你敢!” 随着大喝一声,三条箭矢般的身形,疾射而起,扑身径奔聂元霸纵下的身形攻去,一连发出一拐,一剑,一杖。 登时,场中起了一阵混乱。 凌震宇本欲仓猝发难,扑身挥掌,将蒙面人厉灭尘拦下,孰料一攻未成,却险些身遭重伤。 聂元霸疾身扑下,挥掌径朝凌震宇的胸际印至,凌震宇心知不妙,立觉一股其猛无比的内力压下,他身形倏然反撤,飘身闪开。 就在这同时,麦晋芬与水芙蓉,以及老叫化子三人,扑身攻至! 凌震宇这时,已安然后退六步,身形尚未立稳,星目赤红满布杀机。 “啊!” 他冷酷仇恨地一声惊呼,双臂疾振,双足微点地面,身形又霍地跃起,直扑已落地的聂元霸。 眼前的事,也只不过眨眼之间,虽是如此一刹那,麦晋芬的一柄银拐,左挥右舞,已递出十招。 水芙蓉手中长剑,拌起万朵剑花,径取聂元霸的前胸重穴。 而那老叫他子也是杖风飒然…… 三人俱使出浑身绝技,风雷电闪,排山倒海,一起向聂元霸周身的要害猛攻。 “哈哈……” 聂元霸的身形倏晃,电旋一周,空中爆起一声狂笑。 “聂元霸,留下命来!” 这时,凌震宇身形已经标出,大吼一声,双掌运足先天气功,一股雄厚内力尽出,飘身加入战圈。 聂元霸奸笑未歇,众人眼前人影一晃,也不敢稍作停留,即伸手揽起蒙面人厉灭尘,及满天星斗白庆东二人的身躯,疾然跃身,蹿起丈外,折身径朝着屋脊方向,逃逸而去。 此刻—— 银拐婆婆等四人,突然收招停身,各自吁了一口大气。 但四人中,突起一声娇喝:“凌兄,我们追下去……” 语音未毕,水芙蓉娇躯一纵,疾然一道红影,捷如一缕轻烟,射身径向聂元霸,逃遁之处而去。 凌震宇本欲拦阻,无奈已经嫌迟,轻啸一声,身形像电也似地,衔尾赶上水芙蓉,二人一同拔身上屋。 凌震宇与水芙蓉,微顿身形,眺目一望,天外飞煞聂元霸的身影,早已远到十数丈外。 月光下,水银般的光辉,普照着偌大一片的白家堡,这一道道的院落和房舍,直似是一只只凶猛残暴的野兽一般 “嗖!嗖!”两声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麦晋芬和老叫化子,此时也飘身来至凌震宇与水芙蓉的身旁。 水芙蓉娇喘吁吁地,倏转明眸,望着凌震宇,情急地道:“凌兄,我们追去吧!” 她说着,也没有等凌震宇等人回答,兀自腾身,再度疾若流星赶月,直追出堡而去。 凌震宇就在水芙蓉身离屋面之际,转头一瞥麦晋芬,心下不觉一惊!…… 原来,站在他身后的银拐婆婆麦晋芬和老叫化子已经不见。 处身在这扑朔迷离之中,就算凌震宇身负绝技,心胸有恃无恐,却也免不了有些忐忑不安。 逢此猝变,凌震宇没有多作思考,但心中已知有蹊跷…… 他星目一闪凌乱满面罩定一层疑云,剑眉微蹙,昂首一声龙吟,倏晃身形入朝着水芙蓉的去向疾追而去。 两个起落间,凌震宇飘身停立在围堡而筑的土城之上,城矗三丈,凌震宇展目远跳,空旷的田野,连一丝异状也无。 回首一瞥,白家堡死寂的,仿佛一泓死水。 他所能见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幢幢的房屋毗连,此外是散落的几处鬼斧神工、颇具匠心而筑的楼宇,华丽非凡,皆是金壁辉煌的飞角流檐。 这时—— 凌震宇有意无意地,回转头来,一望…… 只见远处一条人影,疾如风驰一般,直向正西奔驰而去。 见此情形,凌震宇哪敢放松此一良机,所以,一个念头,泛上脑海,又几个飘身,朝着里许外的那人,箭矢般追踪而去。 凌震宇急驰疾奔,约莫有盏茶的光景,横阻面前的是一片涛声“嗡嗡”的松林。 没有一丝犹豫,凌震宇闪身入林。 那被追踪的人,此刻早就不见踪迹。 林中阴森森的,凌震宇直觉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恐怖。于是,他星目含威地,电闪四周,飘身隐在一株蓊密的松树之上。 凌震宇此际的脑海,依然思潮翻涌,忖思着适才于白家堡内,所发生的一切,兀突之变的种种。 “孩子,你在傻想些什么?” 突然,从林荫深处三丈远的地方,传来亲切而慈祥的声音。 闻声之后,凌震宇心神一凛,片刻,他摄神静虑,才又平静下来。 但是,他恍恍惚惚地道:“这声音……我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啊!该不会是……” 凌震宇对突来苍老而亲切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而且深刻。 “啊!她是……苗疆蛊母?还是那金莲夫人?……不!都不是的。……啊!她是那被人困在摩天岭日照岩下,地狱门的那位红衣婆婆?不!她已是双目失明,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想着!想着…… 那林荫深处,隐身的老妇人,又慈祥而亲切地道:“孩子!你不是极力的想知道我是谁吗?……唉!老身日后一定会让你明白的!不过,现在时日未到……” 话说至此,她停下语音,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这声悠长的叹息使人听了,可以感到内心里含蕴着,莫大的苦衷和哀痛的一段往事! 凌震宇此时已明对方,并非是自己的敌人。当下也被老妇人的叹息声,引入了一种凄惋的气氛中。 接着,林内却奇怪地沉静下来。 凌震宇忍耐不住,缓声问道:“老婆婆,你为何现在不让我知道,你是谁呢?晚辈……” 凌震宇是何等的聪慧,他早已测悉对方是武林中,奇人异士之流。所以他惟恐自己所言,带有轻狂语意,而按其年龄来论,不如自居晚辈为适。然而,他主要的目的,是不想与此人失之交臂。 片刻—— 凌震宇之言方毕,林荫深处的老妇人,幽幽地道:“孩子,老身现在和你谈话的时间不多,所以你暂时先不要发问!——芙蓉那丫头已经追那聂元霸去了,老身还要将她截回来!” 老妇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凌震宇一听,再也没有多问,仅按照老妇人的指示,凝神地倾听着。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凌震宇虽然心中蕴藏着千绪百端的疑惑,但他此刻却极希冀地知道,这位隐身不见的老妇人,要与他所谈的何事! 俄顷,林荫深处的老妇人,说道:“孩子,现在你的功力虽然进步神速,而且还得到金莲夫人韩静如的青睐赠予你一套掌中绝学——连环掌……尽管如此,以你现在全部的武学,如与天外飞煞聂元霸老魔相较,还是远之又远,千万不可造次,如逞一时之勇,你会后悔莫及……” 老妇人说着,停了停,问道:“孩子!你懂老身的意思吗?” 凌震宇听了,虽然满心不服,但回想这老妇人的话,实是为了自己,自己怎能违逆她的一番好意呢? 所以,当下轻声答道:“老婆婆之意,晚辈遵命就是!” 老妇人接着又道:“孩子!你尚明大义,老身也就放心啦!” 老妇人言语倏顿,继而又道:“孩子!你可知道,适才白家堡中,突然现身的那个蒙面人是谁吗?” 闻言,凌震宇星目倏现惊芒,心道:“适才之事,这位老婆婆可能在暗中,都已看到了!” 想着,立应道:“老婆婆!那蒙面人,大概就是那天蝎帮的帮主厉灭尘老贼吧!” “嗯!”老妇人愠然地道:“不错,正是那老魔头!” 凌震宇疑容立浓,急问道:“老婆婆,晚辈实在有点怀疑……” 老妇人又问:“那后来之人呢?” 凌震宇道:“据说是天外飞煞聂元霸!” “唉!” 一听此语,林荫深处的老妇人,又自叹息一声。 “孩子,你都没有说错。”老妇人说至这里,兀自语塞。 林中这时是静谧的,连一丝风声也没有,简直到落针可闻的境蚶。 稍顷,隐身林荫的老妇人,似是沉思已毕,惋然地道:“孩子!直到如今,你的杀父之仇,已报多少,恐怕你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吧?” 凌震宇听老妇人如此突兀一问,星目暴瞪地注视着老妇人隐身之处,忽然一层仇恨阴影,笼罩了他整个的面孔,忿恨地应道:“老婆婆,如按现下来说,只有鬼郎君殷魂一人!” 那老妇人听后,也有些愠意,道:“孩子,你知道地很清楚……” 神情一凛,凌震宇立道:“不!老婆婆,天蝎帮帮主厉灭尘老贼,他明明是被晚辈一剑所刺死,他怎么又会复活?” 老妇人答道:“孩子!你还不够狠!所以,他没有死!那时,你拔剑匆匆去救银拐婆婆,而厉灭尘老魔知道斗不过你,因此索性装死躺在地上。” 情绪激动,凌震宇抢道:“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那老妇人又幽然一声长叹,接着略带一些歉意地道:“那……那老魔还有—粒……‘还魂丹’……他只要有一口气在,服下这粒丹,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而且功力还可大增……” 凌震宇听到什么“还魂丹”,而说到这“还魂丹”时,听她的声调,是那样的悲怆、凄惋、愤恨。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凌震宇不断地暗忖着。 随之,他显得情急而不解地追问道:“老婆婆!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哭了……” “呜……”这句话一出,凌震宇突闻那林荫隐处,传来老妇人的轻泣之声。 “老婆婆,你怎么哭了?能告诉晚辈吗?” 凌震宇问了两声,也不见回答。 于是,他也哀伤地问道:“老婆婆!请你老人家不要哭了,晚辈今夜得此教诲匪浅,今后如有用得着晚辈之处,直言无妨,哪怕赴汤蹈火,晚辈也在所不辞!” 凌震宇此话的声调与语意,皆具有一种无比同情与安慰的意味! 老妇人倏然止住泣声,略显喜悦地道:“孩子!十三年来,老身感情格外脆弱……说至此,不知怎的……竟有股……难言的……哀怨……” 说着老妇人竟又抑压不住,轻泣起来。 蓦然,一丝意念,泛上凌震宇的心湖。随即,他轻轻说道:“老婆婆,刚刚你不是说,还要去将那玉女神笛水姑娘拦回来吗?” 经此一言,那老妇人轻泣声戛然而止。突然,怆哑着声调,依然是慈祥温柔的道:“孩子!谢谢你,提醒老身了!” 老妇人一不哭,凌震宇稍觉心安。 有顷,那老妇人又情急地道:“孩子,还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银拐婆婆与侠丐裘羽,他们两个现在已去黑杀教,找玄真道长与青城妙手华继陀了!” 凌震宇听到这里,心神更是一怔,他正欲启齿再问,然而老妇人却又接着道:“孩子,其中细节,你可见到他们时,再问吧!现在,夜已将尽,孩子,切勿心急,在此稍待片刻,等老身将芙蓉找回来后,让她陪你一起去太行山……” 凌震宇听了,心头一喜。 老妇人道:“芙蓉那丫头,是个非常娇美的孩子,虽然性情刁钻一点,但却是个活泼、纯洁的孩子!她……她是很喜欢你的!孩子,你在此等她!老身就此告别了,如若日后有缘,我们以后再谈!” 听其后面的语音,可感觉出那暗中告别的老妇人,一会儿的功夫,已在十丈开外了。 凌震宇此刻的心情,不但错综,而且复杂,他知道刚才那老妇人,已经走了。 ——“芙蓉,芙蓉……” 凌震宇想得发呆,他期待的面孔,无奈地摇了摇,茫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天空。 天空是蔚蓝的,此刻有些使他感到清冷的凄月,依然是如水般地撒下如银清辉,斜斜地抚吻着这无辜的大地。 然而—— 凌震宇的脑际,依然如潮水般地冲击着,许许多多的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思索着,昨夜白家堡内的一切。 以至于,他自从离开恩师七禽叟,由那摇远的东北的努鲁儿虎山,奔赴中原,寻仇的一切经过。 半晌,凌震宇目光微转,倏然间,他面孔又浮现一层仇恨、冷酷、残毒之色,他喃喃地狠声自语:“……是的!我还不够狠!……此后,我绝不怜悯任何人,也绝不同情任何人!我要杀尽十三年前,杀父的仇人,然后……” 他自语至此,又忽然想到老妇人,继之,又暗忖道:“刚才,那老婆婆为何对我的一切,知道的那样清楚?而她谈话时,又是忧喜参半?而听其语气,这老婆婆好像与那水芙蓉姑娘的渊源颇深。会不会就是她的……” 想到这里,他有所惊觉地,顿住了下面的思念,疾转头来,趁隙一瞥,他背面的松林深处。 然而,他失望了!林中连一丝异状也无。 “呜……呜……” 忽然,背后三丈之处,传来一缕清幽柔美的笛声。 凌震宇对这缕柔美的笛声,倾耳聆听之下,不由剑眉微轩,面露喜色。 此刻,他知道那林荫处的吹笛之人,很可能就是那刚才隐身林荫,而不愿现身的老妇人,所截回来的玉女神笛水芙蓉。 “呜……呜……” 笛声有如幽溪清泉,蜿蜒曲折地缓流着,是那样的和谐,柔美…… 凌震宇不知不觉,沉醉在这缭绕于清月银辉里的笛声之中了。 他没有一丝动意,本愿扑身寻去的意念,已在这缕曼妙,婉约的韵律中消失殆尽了。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一 母夜叉 鬼哭神嚎 他,默默地聆听着。 他,极其舒畅而喜悦地,微笑着。 不知何时,凌震宇觉得那频频荡漾于林空月辉中的笛音,曼妙地向他隐身处移动,直到距自己面前只有丈远,一株蓊郁繁密的松树之上。 笛声一如月色,千变万化。 它时而活跃如儿童,时而婉约如处子,时而柔媚如少妇,时而雄伟如丈夫,时而沉思如老人,时而狂暴如野兽,时而庄严如神佛,时而优雅如文士…… 世上的一切,经过笛声传出,无论天光、云彩、高山、流水、花颜、鸟声,都显得那么可爱,那么值得令人珍惜! 原本,满脑仇恨的凌震宇,听了这宛如天籁的笛声,他的胸襟顿时舒展开来。 笛,是那样悠扬! 风,是那样轻柔! 人,是那样多情! 群星忙碌地闪耀着眼睛,都向地面窥看人间永恒的青春。 月亮静静地,闲雅地,高贵地放出幽美的光辉,这是一个瑰丽的夜晚。 夜阴一刻一刻地深了起来,月亮的光度也渐渐增强,天空里从银灰到紫蓝,从紫蓝转成淡青,已变了多次颜色。 可是,笛声依然,它含着清风、松涛组成了一支神奇的曲子,使那凌震宇完完全全陶醉在其中。 “嘻!” 他在凝神地细聆时,忽然,发现一声娇柔的轻笑,渗入于那缕柔美曼妙的笛声中,随之,传入了凌震宇的耳内。 这声轻笑,使凌震宇由那茫然,迷潆,飘渺,如若仙境神域的境界中,惊醒了过来。 他星眼遽转,全神贯注,觑定着他面前丈远处的松枝密叶中。 戛然,笛声停止了! 而接着传入他耳中的,是一声娇脆而柔美的呼唤,道:“凌兄,我所吹的这曲儿,好听吗?” 这声清脆的呼唤,音犹未尽,凌震宇眼前红影一闪,即见轻飘如絮般,由密枝繁叶中,飘下一位红裳娇艳的,绝色少女! 凌震宇星眸迅展,继而微笑初绽,当即喜悦地一声轻呼,道:“水姑娘,你所吹的曲儿,的确清雅幽美,醉人至极!” 说着,凌震宇跃身而下,站在水芙蓉的面前。 玉女神笛水芙蓉,笑靥微绽地闪动她那双晶莹剪水的美眸,柔情欢欣地凝视着凌震宇。 她手中依然拿着那支笛,背后仍旧斜插着一柄古剑,长长的绿丝,飘荡在香肩之后。 忽然—— 凌震宇莫名地感觉到,心中有些鹿撞,情绪立时不安起来。 二人目光相触在一起,良久良久。 蓦地,凌震宇星眼微移,面显疑容地,缓缓道:“水姑娘,适才是否见到一位老婆婆由此而去?” 水芙蓉闻言,嫣然一笑,杏目微转,道:“见到了。” 语毕,她依然微笑,望着凌震宇满面疑容的神情。 凌震宇听了之后,展目望着水芙蓉,迫不及待地道:“水姑娘,刚才那位老婆婆,你们认识吗?” 水芙蓉仍然美目圆睁,微笑地望着凌震宇,一听此言,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凌震宇见景,心知水芙蓉可能与那位老婆婆,交往颇深。这丝意念,他从那老婆婆的言谈中,可以听出一些端倪来。 所以,他又追问道:“水姑娘,那老婆婆和你谈些什么?可否相告在下?” 水芙蓉又是妩媚地一笑,睁着一双大而圆的美眸,说道:“凌兄,你所问的,太广泛了,恕我无从回答。” 凌震宇俊脸泛红,很腼腆地道:“在下是说,有关我们今夜在白家堡中的事……” 未待他语尽,水芙蓉一敛笑容,螓首微昂地道:“凌兄所问,可是银拐婆婆和侠丐裘羽老前辈,他们因何赶至白家堡?” 凌震宇剑眉微轩,点首作答。 水芙蓉秀目中,突闪寒芒地道:“数日前,古庙一别,恩师曾让我回去,苦练笛曲中的魔音断魂……” 说至此处,她望了凌震宇一眼,顿了顿又道:“凌兄,我们暂时在这松林内,休歇片刻,坐下来谈谈如何?” 说着,不等凌震宇同意,轻移娇躯,坐依在一株松树之下。 继而,凌震宇也未加可否地,坐于近身的一株松树下,双眼注视着水芙蓉。 水芙蓉低头玩了一阵玉笛,这才缓缓地道:“魔音断魂一练就是七天,三日前,恩师命我赶赴晋东太行山,去助凌兄一臂之力……” 语意至此,她秀靥突然微红,螓首垂胸,作出一副少女特有的一种矜持的神态。 凌震宇此刻却未在意,只因他心中正在激烈地忖思着:“你师父是谁?竟会对我这等关怀……” 想着,他抬头一看水芙蓉,正欲启齿询问之际,水芙蓉微抬螓首,凝视地道:“没料到,三日后,我在这赣南的一个山镇上,遇到银拐婆婆同那侠丐裘老前辈二人,经过一番交谈,始才得悉,凌兄与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发生冲突,而最急的人,却是玄真道长,与青城妙手两位前辈,因为他们在二天前,也被满天星斗白庆东的箭阵,围困在白家堡中……” 听至此,凌震宇剑眉一轩,情急地抢道:“玄真道长,青城妙手两位前辈被困白家堡!现在呢?” 水芙蓉道:“现在已被黑杀教掳回总坛去了!” 神色焦虑,凌震宇气忿地道:“什么时候掳去的?” 水芙蓉答道:“掳去之时,也就是我们离开白家堡之后……” 满面疑容,凌震宇问道:“银拐婆婆和那侠丐裘羽老前辈呢?他们当真是去追。赶黑杀教了?” 玉女神笛水芙蓉,点了点头,疾言道:“是的。不过,他们可能会在前面等,和我们会合后,再一起赶赴晋东!” “这又为何?”凌震宇忽然道,“方才那位隐身在林中的老婆婆告诉我,说银拐婆婆与侠丐裘老前辈,已经赶赴黑杀教去了!” 水芙蓉若有所思,突然拦阻地道:“我所说的银拐婆婆与侠丐裘老前辈,可能在前面等我们,是有依据的。只因,适才那与你隐身谈话的老婆婆,与我碰面时,催我要速回至此,找你同赴晋东太行山之际,奇迹就出现在我们的官道上,约有一箭地左右的一条叉路口处……” 神情遽地一怔,凌震宇忙道:“是什么奇迹?” 水芙蓉杏目一飘凌震宇,道:“当时,据那位老婆婆说,可能是黑杀教主的师父‘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脸色骤变,凌震宇双睛暴瞪,惊愕道:“屠慧君?这个魔婆有四十年,没现出江湖了,怎么又突然出现?” 水芙蓉的身躯,微微地移动了一下,忧容浓浓地抢言道:“所以我猜测银拐婆婆,一旦发现此婆出现在赣南一带,她会考虑到我们的安危。所以,她一定要设法与我们取得联系之后,才会动身前往晋东黑杀教。” 说着,她也没注意凌震宇有何反应,突将语音顿住,仰首望了望天色。 此刻,凌震宇双眼突然泛出一丝凌芒,一望对面坐着的水芙蓉,正欲开口说话之时—— 水芙蓉却先道:“凌兄,天外飞煞聂元霸,在白家堡中投给你的那两枚纸团还在吗?” 闻言,凌震宇立刻深手入怀,将天外飞煞聂元霸投掷给他的那两枚纸团,拿在手中,迅速地展开其中一枚纸团。 凌震宇一面动作,一面说道:“这纸团中,定有什么蹊跷!” “快展开看了,就知道!”水芙蓉急道。 凌震宇展目即看—— 原来,此时他展开的纸团,是张五寸长三寸宽的事白信笺。 信笺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几行,墨迹井然的楷书。 水芙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霍然立起身形,走至凌震宇的身旁,俯首一看。 两人不看还好,一看神色遽变,脸上立罩寒霜,愤怒的密布面容,明眸暴出凌芒,杀机毕露。 “……老夫已向武林人士宣扬,声称汝已获得武林奇珍的秘图…… 这是老夫不愿亲手杀汝而为。所以…… 聂元霸亲笔 这素白的短笺,所写的大概就是这些。 凌震宇的双目已呈赤色,此刻,他怒火万丈,仇焰炽燃已达疯狂状态。他狠狠“哼”了一声,又迅速地把第二个纸团,展了开来。 他仔细端详,依然是张寸长的信笺。 笺上仍旧写着数行蝇头楷书。 老夫现在已自组‘霹雳门’,暂居断肠崖…… 日后,凡武林自命侠义之士,以及,投我以仇视、敌对者,将一律歼杀、扑灭之! 至于,汝命老夫也势在必取,但是现下,老夫之计尚未成功,还须以汝之力,以制违我者之势…… 聂元霸亲笔 “哈……” 怒焰焚身的凌震宇,看完之后,仰首冲腔爆起一串裂帛似地狂笑。 水芙蓉这时也一腔怒火,无处宣泄。 显然地,凌震宇爆起的笑声中,所含蕴着的种种,是那样的忿恨,冷酷,轻蔑,而且抑郁。…… 忽然,他疯狂的笑声,停止了。 他闪动着一双如炬的星目,凝视着水芙蓉…… 顷刻,他意念已决,望了望这时天色,毅然而愤怒地狂吼道:“我们走吧!” 怒思中的水芙蓉,被他这突然的狂吼声,吓了一跳。于是,转头望着凌震宇,秀靥骤然一缓,柔声劝慰地道:“凌兄,你先冷静冷静!” 凌震宇犹若未闻,依然杀气盈溢地厉吼道:“我们走!……哼,我要杀尽这些恶魔!哈哈——霹雳门?哈哈——” 说着,他忿恨地又爆起一串串疯狂也似的笑声来。 “哈哈!”猝然,他跃身而起,疾电似地,飞身扑向林外而去。 惊愕无措的水芙蓉,被这猝来的变化,吓呆了。 等水芙蓉惊醒过来,凌震宇已经穿林而去。她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缓,香肩倏地一晃,石火般地,电驰随凌震宇追出! “我要杀尽你们这些恶魔——” “我要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哈哈——” “我要你们一个个脑浆进溅,哪怕,你们有什么还魂丹,我也要把你们暴尸祭天!” 这一连串的暴吼声,激荡在即将黎明前的夜空,旷野。 一时间,刁蛮聪慧的水芙蓉,也不知所措。 夜,黎明前显得格外黝黑的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 此刻,已被东方一抹微紫、艳红所替代,最后让金色的朝霞,全部击溃了。 一天都是明亮的云彩,云彩的隙缝中,显出高远明净的苍穹。 太阳是隐在云彩之下,余晖透射出来,把西天染成一片金黄,云彩变化着,驰逐着,映着金黄的霞光,竟放着绮丽的花朵。 翌日,黄昏肘分—— 晋东泽州以北的一条官道之上,黄尘滚滚,霎时出现了两匹箭矢如飞的骏骑。 骏骑上端坐着一对少年男女。 男的,是位身着一袭白色绸质长衫,剑眉星目,玉颊隆鼻,发梳高髻,英气勃勃,豪姿飒爽,挺拔超群的美少年。 女的,是位身着鲜丽娇艳的一袭红裳,杏目秀靥,背背长剑,手持玉笛,发拢蝉纱的绝代少女。 他们是正日夜趱程,赶往太行山,蓄意索仇的凌震宇,与那伴随他前往助阵的玉女神笛水芙蓉。 蓦地,坐下骏骑,一声惊嘶,昂首人立而起。 二人心下也自跟着一怔,遽然连忙松缰,缓下胯下的骏马。 他们纵身眺望,只见横于面前里许处,有一片松林,在苍茫的暮色下,仿佛兽踞一般。 当下,凌震宇星目微转,一瞥水芙蓉道:“水姑娘,我们到松林内,休歇一会儿,如何?” 水芙蓉闻言,晶莹的双眼,不悦地一瞟,不依似地道:“凌兄,你怎么又姑娘,姑娘的叫我?” 恍然大悟,凌震宇一哂,道:“噢!我……我又忘了!蓉妹,我们到前面林中休息吧!” 略一迟疑,水芙蓉缓声道:“我看松林茂密,恐怕里面有暗桩?” 一听此语,凌震宇星目微闪,炯炯如炬般,朝松林审视一遍,全然不惧地道:“管他有没有暗桩!我正巴不得,遇到黑杀教的人呢!” 水芙蓉道:“俗话说‘小心行得万年船’,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喔!” 剑眉一剔,凌震宇自信道:“多谢关爱,我们走吧!” 说着,扬手一拍马股,坐下骏骑“唏呖呖”一声轻嘶,双骑泼风一般,朝向面前松林扑去。 不一会儿,二人来至林边。 凌震宇当先停住坐骑,惊容满面,回首朝着水芙蓉道:“蓉妹,你看,这是什么标志?” 玉女神笛水芙蓉,秀脸微仰,杏目圆睁,朝凌震宇所指之处望去。 她黛眉陡地一扬,秀颊之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冷冷沉吟地道:“这盏黑色宫灯,可能就代表着她!” 神情紧张,凌震宇迫不急待地问道:“你是指……” 愠颜毕露,水芙蓉接口道:“黑杀教教堂黑妖狐老妖妇的师父——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凌震宇闻言,目光倏变,仇容立罩,杀气盈面,他目不转睛,盯着面前迎风摇曳的一盏黑色宫灯。 原来,在他们入林的官道中央,距二人停骑的五尺之处,挂着一盏头大的宫灯,宫灯周围的绸布上,清晰刺目地绘着骷髅头。 而于那骷髅头的下端,尚交叉地绘着两根枯骨。 这时,凌震宇倏地将视线收回,转头看水芙蓉,满面沉容地道:“蓉妹,我们进去瞧瞧,到底是否那个老魔婆!” 水芙蓉依然圆睁秀目,愠容满面,颔首作答。 于是二人缓骑前进。 林中是谧静,没有丝毫声息! 然而,在斜辉夕阳的映照之下,林中依然显得阴气森森,置身此境使人寒意凛然。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夜幕低垂。 月已初升,银辉泻地,林中虽然沐浴在月辉之下,随之树影幢幢,凭空更添增了一些恐怖的气氛。 凌震宇与水芙蓉,缓骑未停,仍朝林深之处行来。 戛然,两骑昂首,同时一声惊嘶,继而人立而起。 “啊!” 跟着,水芙蓉惊呼一声,娇躯倏然飘空逾丈,翻身落在林中官道之上。 而也就在水芙蓉落身之际,一棵虬枝古松之后,遽见一团黑影一闪,电疾地跃落在她的面前。 电光石火间,凌震宇双眼疾展,虽然看清那人,可是也不由暗惊。 原来,那人是位骑着一头毛驴的老太婆。 她身材矮小,干瘦如柴,身着一袭黑布短袍,那肥大的短袍,长才及膝,满头黑发飘萧,脸上布满皱纹一口黄齿尽脱,仅剩其一外露,双睛灼灼,凶光闪闪,狞颜丑陋。 外露的双手如爪,黝黑如漆,而她胯下毛驴儿,全身精黑无比,唯独它那四蹄,却是奇白如雪。 “嘿嘿!” 凌震宇倏转盯着这老怪婆的星目,轻蔑地一声冷笑,身形拔起,飘身落在水芙蓉的身旁。 “呵呵呵……” 此间一切变化,很快,那黑衣怪婆,疾瞪暴吐凶芒的怪目,咧嘴一阵狂笑甫落,怒容立浓的凌震宇,冷酷仇恨地大喝道:“黑婆子,你这是何意?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黑衣怪婆一听,置若罔闻,依然怪笑不止。 顿时,水芙蓉微昂螓首,望着凌震宇,轻轻说道:“凌兄,这怪婆子大有来历,我们必须留神小心,谨防中了她的毒手!” 闻言,凌震宇会意,迅速地一瞥水芙蓉。 黛眉一扬,水芙蓉娇叱道:“怪婆子,你蓄意拦阻我们兄妹,想做什么?” 黑衣怪婆止笑,双眼凶光一闪,冷然对二人说道:“娃娃,竟敢这般无礼对待老妪,你等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水芙蓉怒“哼”一声,娇脸无情地,抢道:“姑娘不管你是谁!婆子,你可知本姑娘是何人?” 黑衣怪婆忽地一笑:用眼睛一扫二人,狞笑道:“小丫头,你可是最近名闻江湖的玉女神笛?” 此语一出,水芙蓉一怔,身形微撤三尺,秀目盯住黑衣怪婆。 言止,黑衣怪婆一觑凌震宇,狞色笑道:“娃儿,你就是那武林中杀人不眨眼的追魂客?……嘿嘿……” 凌震宇闻言,双眼暴射惊芒,身形未移,昂然答道:“不错!在下凌震宇,正是追魂客!” “嘎嘎嘎!” 黑衣怪婆一声枭笑,双臂衣袖忽然一层,身形猛然腾空而起。她翩然滑翔一周,疾电飘落在官道上,相距凌震宇八尺之地。 “啊!” 蓦地,水芙蓉娇叱一声,欺身三尺,立于凌震宇的身旁,盯住黑衣怪婆,冷喝地道:“怪婆子,你可是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水芙蓉言讫之瞬,黑衣怪婆面部肌肤,突起一阵抽搐,神态似更狰狞,眼中的凶光暴露,磔声大喝道:“丫头,活腻了!” 言语间,只见黑衣怪婆,双掌疾吐,飚然径朝水芙蓉推去。 她身形疾挪,横飘三尺,硬势撤回双掌,虽然是如此迅捷,但她已发出的掌力,已是无法完全收回。 所以,就在她挪身飘出之际,那股沉厚的内家掌力,已然径向玉女神笛水芙蓉的娇躯身旁,三尺地方击出去。 “轰!”然一声暴响。 “嘎嘎……” 黑衣怪婆倏发一串枭笑。 然而,也就在黑衣怪婆猝然发难之际,凌震宇遽视来势之疾,本欲出招相抵,但是已经来不及。 当下,他率先拔起,倏一伸手,带起水芙蓉的娇躯,迅然点定腾空而起八尺之高,折身后飘,落身于黑衣怪婆前面丈外之地。 凌震宇与水芙蓉,立稳身形,心下大惊不已。 顿时,二人怒火万丈,杀机毕露,蓄势待敌。 黑衣怪婆枭笑倏止,双睛陡然一翻,怒视着二人,咧嘴随之大吼道:“娃娃,今天算你们走运,老妪暂且放过你们两条小命!” 紧接着,黑衣怪婆双睛忽然黯淡下来,那股怒目已然不存在,她幽幽地自语道:“唉!难道这是天意……” 凌震宇见景,厉声喝道:“怪婆子,你想就此了结吗?哈哈……天下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 话声中,凌震宇星目暴瞪,杀芒立现,身形倏然欺进,双掌齐向前推,提早将先天气功,运集双掌中,尽数发出。 立时,掌风飚然飒飒,径袭黑衣怪婆的面门和胸际间。 黑衣怪婆眼见这万钧之势,卷袭而来的掌风,已抵面门,然而她却视若无睹,处之泰然。 “呵呵!” 她昂首爆起一声干裂的怪笑,任由凌震宇的两股骇浪般的掌劲,扑身而到。 此刻,凌震宇的身形,已袭向距黑衣怪婆面前六尺,心下不由大惊悸动,只见黑衣怪婆她纹丝不动,依然干笑不止。 凌震宇不顾一切,双掌又再加速,猛袭黑衣怪婆的面门。 孰料,黑衣怪婆经此逼进的两掌,强劲无匹的内家掌劲,猛袭狂扫之下,她的干笑忽然停止了,身形仅此一偏,足下未移分毫,掌风已然擦身而过。……眨眼间,她身形立稳,仅衣袂飘飞着,一无所虑。 “啊——” 凌震宇一看,直若烈焰焚心,狂啸一声,身形又起,双掌再度翻飞,一招连环掌中的第三式“力转乾坤”展出…… 玉女神笛水芙蓉在旁看得心惊胆跳,香汗透湿,两眼不时专注着凌震宇。 黑衣怪婆见掌风已到,双目一瞪,身形倏起逾丈,惊喝一声,道:“连环掌!” 凌震宇见势,哪肯罢休,身形跟着亦蹿起,飞扑黑衣怪婆。 黑衣怪婆就空一旋,身形斜飞落地,顿顿叫道:“娃儿,老妪并非不敢杀你!不过,你们放心,老妪言出必行,今夜绝不要你们的小命……” 斯时,凌震宇的身形,早已落至黑衣怪婆的面前丈余远处,并肩于水芙蓉的身旁,仇恨残毒的眼光,注视着黑衣怪婆。 黑衣怪婆又冷笑一声,用冷冰冰的怪眼,一瞥凌震宇,喝道:“娃儿!老妪虽不要你的小命,但也要给点苦头,让你尝尝!” 说着,她枯干如爪,黝黑无比的双掌,朝向凌震宇一递一翻。 凌震宇此时早已知悉,这‘夜叉女屠慧君老魔’,武功的造诣高不可测,当下见状,大叫一声:“蓉妹!留神!” 语音未落,二人身形疾飘起一丈有余,纵落在三丈开夕卜。 屠慧君怪眼一闪悦色,大笑道:“娃娃!如何?” 凌震宇怒道:“黑婆子,你少狂妄!少爷定将今夜之辱,永记不忘,哼!总有一天,我凌震宇要向你讨回来,你等着……” 黑衣怪婆磔磔怪笑道:“娃儿!有志气,老妪可以等你十年。” 说着,她仰首一瞥,凌震宇身后,悬挂着那盏黑色宫灯的古松上,怪声叫道:“傻小子,你还在睡!快将我老妪的那盏‘黑色夺命灯’,给我老妪拿来!” 她语声一落,即闻一声沉渴渴的声音道:“糟老婆子,你穷喊乱叫什么?我……我懒黑虎,正……正在做梦呢!”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听此音,互望一眼,心中颇感到诧异。 登时,二人立觉眼下一条人影一闪,就是那面宫灯近处的一棵松树之上,飘下一人。 仔细一看,只见那人,正是那黑大个子懒黑虎扁小鹊。 扁小鹊飘身落在宫灯之下,睡意犹浓的,揉了揉眼睛,也没注意到这儿的情景,埋怨地道:“糟老婆子,你要走吗?我……我扁小鹊真倒霉……没有找到我那凌兄弟……哼!却碰上你这臭老婆子……” 凌震宇与水芙蓉一听,二人又不禁互相一望,他们的心中,仍然感到不解。 黑衣怪婆立道:“傻小子!你所要找的人,不就在这儿吗?快将老妪的黑色夺命灯拿来,别摆在那里了,我还有要事办,快点!” 懒黑虎扁小鹊一听,定睛细看此间情景,神情一怔,疾忙纵身取起那黑色夺命宫灯,“嘿嘿”笑着,大叫一声道:“真是你们凌兄弟和水姑娘!嘿……嘿嘿……” 扁小鹊在笑声中,扑身来到凌震宇的身旁,煞住飞也似的脚步,面朝三丈外的黑衣怪婆,抖手掷出那盏黑色夺命灯,道:“糟老婆子,给你这盏鸟灯,我懒黑虎不走啦!你臭老婆子快自己走吧!” 屠慧君怪睛眨眨,咧嘴一笑,伸手抄起她那盏武林中,人见人惧的黑色夺命灯,磔声道:“傻小子,你和他俩一样,老妪放过你一条小命!嘎嘎……” 说着,她枭笑声起,飘身落至她那头乌漆油亮的小毛驴上,双睛又是翻了一翻,怪声道:“娃娃们,老妪少陪了!” 言毕,黑衣怪婆屠慧君双腿夹驴腹,继而吆喝一声,毛驴便身子一旋,将身形倒过头去! 屠慧君转脸一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瞪着眼睛横什么?不感谢老妪,破题儿第一遭放生!你还恨我?哼,真是不知好歹的后生小辈!” 语讫,扭转头去。 她伸手一拍毛驴肥股,磔笑道:“迫风儿,走吧!” 语声未落,坐下毛驴,猛一昂首,放开四蹄,疾风般冲出三丈,登时,黄尘滚滚。 “呼……” 突然—一 水芙蓉杏目圆睁,怒“哼”一声,就在黑衣怪婆屠慧君远去十丈之外时,吹起了一声杀伐激越尖锐的笛声,箭矢般,径朝夜叉女射身扑去。 凌震宇与扁小鹊,闻声视情,心神俱惊,惶悸不已。 一息间,眼前形势大变—— 谁也无法预料到,谁也无法阻止到的风暴,即将展开。 黑衣怪婆屠慧君立停毛驴,即听到被黄尘滚滚笼罩中的她,激越地冲霄一声尖叫:“嗄!魔音断魂……” “呼———呼——” 此时,那飞身扑去的水芙蓉,已追至黑衣怪婆屠慧君身后一丈之地,当下迅即盘膝端坐,道旁一棵古松下,宁神摄虑,满面沉凝,全力施展,吹奏出那曲魔音断魂。 旋即,官道上被夜叉女屠慧君,一骑腾奔而起的黄尘,逐渐消沉。 顿时,可无所拦阻的,将屠慧君那副神情看清,只见她满面狰狞的怒容,阴晴不定,两眼凶芒暴闪地盯着,盘膝吹奏玉笛的水芙蓉。 凌震宇与扁小鹊二人,在笛声中,竟是懵懵然地,立身在十丈远的原处,丝毫未动。 俄而,屠慧君面部肌肤,遽然扭曲痉挛地一阵颤抖,状似屏息凝气的处身在笛声之中。 她霍然怪眼一翻,暴吼道:“女娃儿,老妪念在你这魔音断魂与我曾有渊源!……所以,老妪仍是遵行前言,放了你丫头一条生路……” 屠慧君语音至此,脸孔之上,显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疾转过头去,昂首又是一声,凄厉无比的裂帛大吼:“啊——” 水芙蓉此刻的额头,已是香汗淋漓,双眸精光闪闪,聚精会神地,吹奏着手中玉笛。 “呼——”声不绝响,叫人心胆俱裂。 屠慧君毫不在乎,疾伸枯掌,“冬”地一声响,击在坐下黑驴儿的股上,大喝一声道:“追风儿,我们走!” 大喝之声甫落,倏而又忽起一声鬼嚎似的嘶吼。 顿时,黑驴儿四蹄飞扬,黄尘腾空,迷漫天际,快似泼风而去。 戛然,水芙蓉的笛声煞住了。 ……她神情恹恹地,将身躯依在背后的那棵古松干上,精光灼灼的明眸轻阖起来,萎顿不已地放下手中的玉笛。 凌震宇见此情形,心知她大损元气。当下,哪敢稍作停留,跃身疾射而来。 一息,已落在水芙蓉的身旁,剑眉不由紧锁。 扁小鹊睁眼也已看清,身形晃处,一缕黑影,跟着凌震宇来至水芙蓉的娇躯之旁。 水芙蓉嘤咛—声,娇躯微地一颤,满面苍白如纸,樱口微启,喷出一口鲜血,便自遽然萎顿倒地。 懒黑虎扁小鹊—愣,猝然之间,简直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地惊叫道:“水姑娘,你……” 扁小鹊魁梧的身形,向前一俯,正欲扑将下去,凌震宇倏伸出手,将扁小鹊拦住。 扁小鹊道:“凌兄,你……” 凌震宇转头,愁容满面,对着扁小鹊幽声急道, “扁兄,水姑娘是适才全力吹奏魔音断魂时,真气元神大伤,现在丹田孱弱空虚……” 扁小鹊一听之后,心知这水姑娘分明已经濒临危境,他雪亮的眼睛中,充满祈求的神色,凝视着凌震宇,直急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沉思有顷,凌震宇方道:“扁兄,稍安勿躁,小弟自有办法!” 说着,速由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玉瓶,倒出一粒红色丹丸,俯身撬开水芙蓉的樱口,塞了进去。 当下,凌震宇刻不容缓地,轻轻扶着水芙蓉的娇躯,端坐在她的背后,眉宇微蹙地一瞥扁小鹊,道:“扁兄,现在我想用自身内家功力,为水姑娘导气归元!——烦劳你为我掠阵……大约一个时辰,即可奏效!” 扁小鹊闻言,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扁小鹊道:“哦!真的吗?” “哗啦啦”一声怪响。 随之乌光暴闪,手中一条连环擒龙爪,已然在握。 他身形一晃,飞身跃向丈远处,一棵老松上,向四下俯看,如临大敌,生恐有人接近。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二 黑妖狐 冶荡勾魂 凌震宇视毕,他不再言语,深吸一口气,双眼炬光内蕴,缓缓伸出右掌,平铺轻印,抵按在水芙蓉的内衣贴肤的“灵台穴”处。 登时,凌震宇潜神摄虑,暗自运起功来,进行着内家至高至深的疗养之法。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个时辰,也自悄悄地消失。 水芙蓉的脸,由苍白变成红润。 有顷,她缓缓地长吁了一口气!她感到背心处,灵台穴似有一股热流,不断地输入自己体内。 她螓首微转,闪着一双明如秋水的秀目,深情地望着,那正在以自己的功力,导气循脉,运功调息中的凌震宇。 只看一眼,聪慧绝伦的水芙蓉,已经明白这一切的情形。 她慢慢起身,悄无声息地飘出娇躯,落身在丈余之外,她回忆着自己当初吹奏魔音断魂时的情景。 忽然,在夜叉女屠慧君嘶吼声中,她感到晕眩了过去 水芙蓉喃喃自语道:“凌震宇是为我疗伤,因此耗去不少元神,所以,现在他正盘坐运功调息着……” 正于此际,扁小鹊一声轻唤,道:“水姑娘,你好啦!” 语音中,水芙蓉抬头看见,松树之上,跃下魁梧的扁小鹊。 扁小鹊落身在水芙蓉的面前,满面喜容,兴奋不已。 明眸一转,水芙蓉道:“扁兄,凌少侠为我行功疗伤,现在他正调息中,我们不要打扰他好吗?” 扁小鹊“嘿”然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有顷,凌震宇陡然站起身子,两眼中,闪动着一种莹然的光彩,可见他此时调息已毕。 “啊——” 他,仰首一瞥林空之处,突然发出一股抑郁而沉闷的轻啸之声。 声震松林,枝叶骤颤,簌簌作响。 他啸声未了,倏然二条人影,径朝他立身之处急速扑来。 心中一慌之际,水芙蓉却娇呼一声:“凌兄!” 娇声未毕,她已扑身在凌震宇的胸际,含情脉脉地,仰首望着他,明眸中所散发出来的,是一种百般娇憨,柔情的眼神。 凌震宇心下一甜,也不由地轻舒双臂,搂住了水芙蓉的纤腰。 不知不觉,他垂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柔发。 凌震宇满面喜悦,一瞥见愣在一旁的扁小鹊。 扁小鹊正傻愣地,望着他俩“嘻嘻”憨笑着。 凌震宇见之,不由面色大红,忙自扶正怀中伪水芙蓉,柔声道:“蓉妹,快站好!——扁兄在笑我们呢!” 水芙蓉一听,芳心中鹿撞不已,立时秀靥绯红,娇羞的微垂螓首。 片刻,稍敛羞容,恢复如初,三人互看一眼,皆是面露笑容。 懒黑虎扁小鹊,魁梧的身躯,朝着二人趋前一步,满面憨态地望着凌震宇,沉着傻气地道:“凌兄弟,你害我找得好苦,十天前,蛊母师父,将我遣出来,要我即刻赶到白家堡来找你,并说什么跟你一起行侠江湖。哼!谁知我去晚了一步,白家堡中空空如也了!” 凌震宇追问道:“扁兄,苗疆蛊母老前辈,近况如何?现在安身何处?” 环眼一眯,扁小鹊咧嘴笑道:“她现在和两个如仙似玉的绿衣姑娘,前往青海的祈连山了!” 凌震宇已知他所指之人是谁了。 扁小鹊说至此,面容一蹙,怒道:“她走了也好]跟她在一起除了受罪,就是挨骂,没事叫我学什么‘金龙探爪’……” 水芙蓉听了,“噗”地一笑,她忍不住地道:“扁兄,那‘金龙探爪’学会没有?” 愁眉苦脸,扁小鹊怨道:“天天挨打,挨骂,不会还行吗?” 沉思有顷,凌震宇疑容地道:“扁兄,刚才你怎么会跟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在一起的呢?” “哼!” 扁小鹊闻言,满面忿恨地道:“那老怪婆是在我昨天午后,离开白家堡时,才碰到的。当时,我本以为她是正派人物,岂料她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点了睡穴……” 水芙蓉一哂,道:“那你为何不用金龙探爪,与这怪婆子大战一场?就轻轻松松被人点了睡穴?你的蛊母师父,若是知道,不被你气死才怪!” 浓眉一皱,扁小鹊忿然道:“当时,我正在一个小镇的关帝庙里睡觉,谁知……” 水芙蓉道:“谁知就糊里糊涂地,被点了睡穴是吗?” 扁小鹊心知已被水芙蓉言中了,腼腆地搔了搔他的后脑勺,傻笑一声。 凌震宇一面含笑听着他们二人一对一答,一面内心里却怀疑着道:“扁兄,夜叉女她怎么知道你在找我?” 扁小鹊疾言厉色道:“等我醒来之后,满以为她是正派人物,孰料我看走了眼,她那怪驴,可真快!天才暗下来,我们就到了这里……” 他的语意未尽,立时顿住,三人皆感林中有异,心神俱是一惊。 “唏呖呖!”一声马嘶。 凌震宇闻声一瞥,拴在左旁吃草的两匹骏骑,此刻正昂首惊嘶,心中不禁大讶。 就在马嘶声中,三人转头一望背后,朝南延伸的官道上,已从林中“嗖一嗖——”快似飞剑,凌空蹿出数条白影。 疾雨般出现的数人,顿时飘落在凌震宇三人面前,一丈远处的官道中央,一列横排,有如山岳般地,巍峨屹立不动。 同一个时间内,三人立身的地方,向北延伸的官道上,突然响起一阵辘辘的车声,人声马嘶连连,响彻在古松林区。 三人疾转双眼,电扫向远方官道上,即见溶溶的月色下,黄尘滚滚地,飞扬翻涌般,径朝林中而来。 此时,凌震宇他们已将现身而来的,数条白衣人,了然于目。 原来,来者是无常吊客师徒九人。 无常吊客还是那非男非女的打扮,一袭月白长袍齐膝,满头长发齐颈,现在双眼闪着凶芒,仇恨地盯视着面前的凌震宇等人,面露狞容地愠笑着。 而在他的身旁,两侧各自凝神沉颜,立着四个白色衫裙,面露妖冶之色的秀丽女人,他们背负长剑,纤腰处,各悬着一个长形的皮袋。 凌震宇见之,仇容立现,冷冷地道:“无常吊客,你们来此作什么?莫非……” “嘿嘿嘿!” 语音未落,一阵阴笑,无常吊客阻拦道:“娃娃,没想到吧!” 说着,他微顿话语,伸手一指北面的官道上,又道:“娃娃,你先看看那是何人来啦!——等一会儿,你自会知道,我在此现身,是为了什么事!嘿嘿……” 凌震宇、水芙蓉、扁小鹊三人疾转头,径朝那人声马嘶,车声辘辘之处望去。 那月光下的官道上,滚滚而来一团黄尘,此刻已驶进松林而来。 顿时,凌震宇三人面色骤变,来人是一队数蹄飞奔的健骑,各个矫捷骁勇,神采奕奕地已经停在眼前五丈之处。 坐在马上之人,色分金银两色。 刹那间,数匹骏骑倏分两起,成雁翅之形,分立官道两侧。 凌震宇与水芙蓉,两眼含威,冷峭已到极点地迅扫众骑一遭。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黑杀教中的蒙面的金、银香主。 而再次望深处,官道的中央,有一辆四马拉牵的乳白色的马车。 马车之前,散布着一层青色劲装,胸前白色密扣的壮汉。 这些人奇怪极了,每人的颈前、胸前垂着÷串经过毒剂浸蚀,干缩制成,大如拳头的人形岵髅头骨,经此如水月色,照射之下,阴森森白惨惨地,使人觉得有如寒风刺骨,恐怖万状。 马上的骑士,各个双睛暴吐精芒,一副吃人模样,看了不禁令人起疙瘩。 在那贴近马车的周围,却是数名身披白色蝉翼轻纱的。妙龄少女。 他们各个均闪动着一双精湛如冷电般的明眸,姿色却显得是那样的绝代艳丽。 而被群女所围绕中的这辆乳白色的马车,却是华丽无比,只见车蓬轻笼帘纱,且又嵌金镶玉,流苏垂珠光艳夺人。 立时之间,就在这座于林中的官道上,阴气森森;杀机弥布。 在场众人,俱是双睛煞芒毕露,凝颜静立,蓄势待敌。 此刻,气氛凝结冰冻般地,沉寂如死,唯有霍霍如炬目光,在不停地无声地穿梭着。 蓦地,这片刻的沉寂,被激荡地漾起了无数道飘动的波纹。 “嘿嘿……” 无常吊客阴笑着,望了望刚赶到的金、银香主诸位,突敛目光,倏瞥凌震宇三人一眼,冷冰地道:“娃娃!不用我说,现在你也该明白是为了什么事了!” 凌震宇满面仇恨,嘴角显出一丝冷酷,眉宇间尽现一层惨毒之色,两眼赤红的怒焰,喷射不止。 他闻言之后,鼻中怒“哼”一声,对无常吊客所言,犹若未闻一般。 这里的一切突如其来,扁小鹊仿佛置身雾中,懵然不知道来人是谁。半晌之后,他恍然大悟,环眼一瞪,瞄了水芙蓉一眼,怒冲冲地问道:“水姑娘,他们可是黑杀教中的鼠辈?” 水芙蓉突然听到扁小鹊如此一问,当下连看都未看他,随即猛一点螓首,跟着秀目冷峭地一扫面前的众人,然后朝着那辆马车,厉声厉色地道:“哼!看样子,我们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扁小鹊听了,憨气毕露地大嚷道:“哧!敢情你们这群人,是要找我们打架的?好,来吧!懒黑虎接下就是了!” “哗拉拉!”一响。 扁小鹊的手兀自由腰际探去,一条乌光闪亮的连环擒龙爪,已然紧提手中。 水芙蓉见状,忙自拦住暴怒的扁小鹊,轻声道:“扁兄,等一等再打!” 心急气躁,扁小鹊忙道:“可是……” 水芙蓉柔声低语:“等一下动起手来,你一人接着这先前而来,穿白袍的老魔,和他身旁的那八个白衫裙的姑娘,知道吗?” 扁小鹊忙自点头作答,大环眼怒火炽烈地,朝着无常吊客瞪去,而手中那条乌光闪光的连环擒龙爪,也示威似地一抖。 凌震宇星目注视着那辆乳白色的马车,冷笑抱拳道:“在下突觉荣幸至极,堂堂称雄武林一派的黑杀教,竟然如此隆重地劳师动众,前来迎接在下凌震宇,我不知……” “嘻嘻……” 语音未尽,蓦然听到乳白马车中,传出一串清脆无比的娇笑之声。 凌震宇闻声倏止语声,双眼眨也不眨一下,径朝马车望去。 水芙蓉和扁小鹊,也目不转睛地瞥去。 只见马车篷帘颤动,流苏轻响,抛帘而出的竟是一位,年约双十年华的少妇。 这少妇身笼翼纱,面容俏丽,肤色光滑如玉,两颊桃红,体态于翼纱的轻笼中,曲线毕露,婀娜若仙地轻移迈步,盈盈地来至马车之前。 她娇躯立稳之后,一双剪水明眸,莹光闪闪地流动着,一种欲焰焚心的冶荡之色,黛眉轻扬,仰脸朝着面前的凌震宇,娇艳妩媚地一笑。 跟着她轻挪金莲,趋前两步,倏而又止。 顿时全场之中,飘散开一缕幽香之气,弥漫在整个松林,使人闻之消魂荡魄,心神冶然,挑起人类最原始的欲念。 凌震宇忙慑心神,暗道一声:“好个妖冶的女魔!” 此刻,那美艳若仙的少妇,轻启樱唇,贝齿外露,珠落玉盘,银铃般的声音,对着凌震宇娇柔地道:“这位公子,敢问就是追魂客凌震宇?” 她言语依然回空之际,凌震宇双眼暴怒地瞪视着,眼射煞芒,昂首朗道:“不错!在下正是追魂客凌震宇!” 接着,凌震宇冷然一笑,狠狠地道:“你——你可就是那淫恶无比,人人得之而诛的‘黑妖狐’,黑杀教的教主?” ” 那美艳少妇,听了也不生气,却又是艳然一声娇妩无比的轻笑,双眸一瞟凌震宇,轻“嗯”了声,螓首微点,柔声答道:“是的。我就是那黑妖狐,黑杀教的教主耿玉娇!不知你有何意见?” 说着,她娇躯微扭,丰臀轻颤,那轻纱笼罩的双乳,纤腰、丰臀、玉腿,在这如水月色下,犹如袒裎裸裼,全身赤条条的,明艳照人…… 顷刻之间,也秀目微展,媚笑着又道:“凌……震……宇……你……好……英……俊……可……否……跟……我……” 她嗲声嗲气,语意未尽。 凌震宇猝听之下,不由怒火中烧,星目中,面颊上,冷酷残毒的一闪仇恨之色,厉吼一声:“妖妇,住口!” 蓦地,黑妖狐耿玉娇,秀目微罩一层轻蔑的寒霜,明眸幽怨地一瞟凌震宇。 继而,他一扫身旁数尺远的金银香主,然后又仰首望着面前峙立待命的无常吊客师徒九人,接着她愠声地喝道:“金衣,银衣,无常快速将这狂妄不知好歹的小辈,给我拿下来,不过,动手时小心一点,千万别伤害到他……” 她语音未毕,“唰——”地一声响,立时场中,光芒闪闪,众人手中均已长剑在握。 对方正欲动手,凌震宇右臂一举,表示稍待,他朝着耿玉娇,怒吼一声道:“慢着,妖妇,少爷还有话要问!” 媚眼一瞟,耿玉娇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刹那之间,凌震宇的脑海,陡然闪过一幕血的惨景—— 鲜红的血,像火花似地暴闪,惨叫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凌震宇忿恨地一颤面部肌肤,怒目暴瞪着耿玉娇,狂声一笑,厉喝道:“妖妇,十三年前,庐山天道庄中,群魔夜袭先父,‘紫金鱼鳞刀’凌世豪,你该永远不会忘记这等事吧!” 耿玉娇一听,心神俱怔。 凌震宇刻不容缓地道:“妖妇,你看这是何物?” 白绫册子拿出,黑妖狐秋玉娇,身形微地后退两步,神色既惊又怒,明眸中立现恨意,瞪视着凌震宇,抖唇惊叫一声:“阎王帖!” 凌震宇见黑妖狐耿玉娇,完全前后判若二人,杀机立浓,狠“哼”一声,道:“正是,你们群魔联袂签定的阎王帖,哈哈——” 就在同时,凌震宇手中拿出阎王帖之际,那峙立一旁的无常吊客,神情骤然一栗,目露惊芒。凌震宇冷酷仇恨地朗笑声未毕,那耿玉娇双眼杀气倏现,立时娇叱道:“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她语音方落,无常吊客当先怪吼一声:“丫头们,上!” 电闪般,白影倏晃,剑光暴射,排浪似直扑三人而来。 水芙蓉一看,纤手猛推扁小鹊,急喝道:“扁兄快挡住老魔数人,手底下千万不要留情!” 扁小鹊急答:“好的!” 乌光暴闪,连环擒龙爪飞舞。 而金、银香主呢? 也各自飞身,凌空逾丈,飘离坐骑,金芒万丈,月光之下,闪闪一波光影,直扑凌震宇同水芙蓉而来。 水芙蓉娇叱一声,娇躯疾晃,扬手抽出长剑,立时剑光暴射,腾起身形,直朝银衣香主八人,挺剑迎去。 同一时间—— 凌震宇怒啸倏起,双掌疾出,掌风飚然,径向扑势万钧的八个金衣香主,当头截下。 倏然,那峙立一旁观战的黑杀教教主耿玉娇,体笼轻纱的纤腰微折,樱口初绽,媚眼频展,娇声地脆笑不止。 然而,她淫荡漾水似的俏目,竟是眨也眨一眼地,盯住着被围在八名金衣香主中的凌震宇身上。 此际,场中叱喝连连,马嘶不歇。 剑光掌影,翻滚如轮。 凌震宇这时已被八个金衣香主,八支金芒闪耀的长剑,围在核心。 可是,凌震宇的身形依然飘游不停,趁隙递掌,掌势沉稳,狠猛异常。 八位金衣香主,其中一位狂声喝道:“姓凌的,大爷今日要报那数日前,古刹内一战未果之仇……” 凌震宇调侃道:“别忘了你们教主交待,千万别伤害了我!” 耿玉娇怒喝道:“少废话,快拿下!” 接着,其中一位金衣又道:“凌震宇,现下要你尝尝大爷们,黑杀教‘八卦金剑阵’的厉害!” 朗笑一声,凌震宇狂喝道:“哈哈,来吧!我就不信八卦剑阵,有什么了不起!” 凌震宇狂傲而轻蔑的语气方毕,立刻感觉到周围剑势骤增,金芒炫目,剑气浸肤生寒。 顿时,金光万道,如网如幕的径朝着凌震宇的顶门罩下。 凌震宇狂风般猛然向后翻去,他的身形快得无可比喻,而对方的剑芒,也如八条夺目金蛇,挟着雷霆之势刺到。 这八个金衣香主,毫不容情,凌震宇身手矫健,一无畏惧地周旋在高手之间。 他穿、掠、纵、横,浑身进射着金光冷电,有如一个能呼风唤雨,驭云驾雾的天神。 那金衣香主们,按照八卦中的乾、坤、震、艮、离、坎、兖、巽不同方位,围攻凌震宇。 凌震宇并没拔剑,他仅凭着一双肉掌,和这八名香主对抗。 瞬息间,他们已互展了三十六招。 “哈哈!” 凌震宇仇恨残毒地狂笑一声,身形倏然转动,将先天气功运至双掌,排狂涛,激怒浪,以掌风在身旁布成一层无形的气墙。 “啊——” 忽然,一声尖锐的惊呼,滑空而过。 凌震宇闻声,心下遽惊,一丝意念泛起:“我要速战速决!扁兄和蓉妹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电忖之下,凌震宇意念已定,激昂一声怒啸,身形疾然如鹤一般,趁隙蹿起,冲空而上,怒喝道:“小子们,给我躺下吧!” 他声出掌击,身形就空回旋一折,吼声未落,掌出如电,迅速施展连环掌中的第三式,“力转乾坤”。 只见凌震宇的双掌狂飚,“飒!飒!飒!”狂蜂嬉蕊般,席卷八人手中长剑。 “呛!”然一声大响。 原来,有一位金衣香主的剑,被凌震宇扣住,他即借这一柄剑,圈上其他的七柄,顿时星火进射,手腕立刻觉麻痛不已。 须臾,凌震宇落地分袭八人胸际。 站在华丽马车前的黑妖狐耿玉娇,秀靥立变,惊容密布,骇然一声疾呼:“金衣,留神!” 谁料,呼声未落,八人虽然知情,可是想撤身避过,无奈已是不及。 “砰!砰……” 一连数声中掌之声。 接着,如猪被杀般的惨嚎,凄厉尖锐地滑过夜的长空。 几道金影飞出,被击中的金衣香主,飞落在场外松林深处,各个口吐鲜血,脸孔模糊,惨不忍睹地瘫痪晕厥过去。 这也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凌震宇一招力转乾坤,竟然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八卦金剑阵,实在非常人所能,只因为他是凌震宇。 他一式奏功;赤红的星目,迅扫场中情形,只见扁小鹊,手中一条乌光的连环擒龙爪,犹如矫龙行空般,疾舞正烈,嘴中嚷嚷叫个不停。 这时,凌震宇转眼又瞥,那被围困在银衣香主八人中的水芙蓉,不禁面泛骇人之色。 原来水芙蓉已处在险象环生之境,只见她脸现苍白,香汗淋漓,娇喘不已,步法招势,均已缓缓迟滞,只怕不能再支持三招五招。 当下,凌震宇毫不犹豫,大吼一声:“蓉妹,我来助你!” 语音未了,凌震宇飞身电射,加入在战圈之中,力敌银衣香主八人。 水芙蓉在萎顿中,忽然听到凌震宇朗喝之声,芳心一喜,精神大振,手中长剑突射一道银虹,疾然翩飞起来,径取对方要穴。 凌震宇看准微隙之地,疾闪身形,进入八个银衣香主的剑圈中,星目暴闪,两道凌芒,电旋扫掌,奋力抢攻。 而那旁的扁小鹊,傻声傻气地嚷道:“老怪物,让你尝尝我蛊母师父传给我的金龙探爪!” 无常吊客闻言,怒“哼”一声,道:“黑小子,待我先送你回姥姥家吧!” 懒黑虎扁小鹊“嘿嘿”一笑,旋身一抖乌亮的擒龙爪,扫向身后左右游走飘忽,剑影闪闪,招招专取八个白衫裙的年轻少女的要害。 这当儿,无常吊客狞容倏泛,双睛暴吐寒芒,杀机浓浓地沉喝道:“黑小子,接着我这掌吧!” 懒黑虎扁小鹊已展开了擒龙探爪的招式,立刻觉得无常吊客巨掌迫至,他不敢怠慢,身形滴溜溜的一挪,躲过挟雷霆万钧之势的来掌。 “嘿!”他一声虎吼。 擒龙探爪就空一折,一道乌光,“哗啦啦”,闪电一般,径截无常吊客颈间的“咽喉”。 扁小鹊一爪掷出,睁大环眼,乱嚷乱叫道:“老怪物……服不服,我黑大个懒黑虎扁小鹊?” 无常吊客火冒三丈,满面怒容,“呸”了一声,步法骤移,双掌疾然印向扁小鹊胸际的“将台”。 扁小鹊微微一笑,一扬连环爪头,兀自卸去来掌掌劲,欺身缠向无常吊客面门。 接着,扁小鹊又大喝道:“老怪物,休想!” 无常吊客师徒九人,围攻一个扁小鹊,居然无效。当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窘容毕现,适才那一攻必克的锐气也减去大半。 眼见无常吊客要被扁小鹊的擒龙爪,缠住颈头。 无常吊客也非泛泛之辈,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形本能地一闪,仅分毫之差,扁小鹊的一条擒龙爪,“呼”地一声,落空扫过。 “退!”八位银衣香主中,有一个疾叫。 正在此际,围攻凌震宇与水芙蓉的八个银衣香主,银光一闪,分身跃落丈余之处。 原来,凌震宇又是暴吼一声,旋身再施出一招力转乾坤。 只因,黑杀教中,八个银衣香主,突然瞥见凌震宇眼露凶光,怒吼声随之而起,身形凌空已知来的招非同小可。 所以在他旋身出掌,排山倒海,疾坠分袭而来之际,早有其中银衣一人急喝道,因此八人同撤身形,飘退逾丈。 凌震宇就在这招未果,坠身而下的一刹,闪睛看见水芙蓉,娇容萎顿,身形晃动。 不知所措,凌震宇暗道一声:“这该如何是好?” 思忖间,身形立稳原处,旋目疾视全场。 此刻,那身笼轻纱的黑杀教教主耿玉娇,这时已是花容失色,黛眉紧锁,秀颊上,依然罩着一层寒霜的冰冷之色。 然而,她却无一丝一毫动意,仅只是秀目含威,冷峭逼射地瞪着,怒火炽燃中的凌震宇。 凌震宇垂目一瞥,身旁的水芙蓉,心下不禁暗吃一惊。 斯时,水芙蓉已萧穆万分,盘膝端坐,在适才被困的场中,她明眸中湛然地闪射,两道如炬的寒芒,秀靥带笑,怒视黑杀教教主耿玉娇。 凌震宇心中已悉,现下的水芙蓉,欲作什么。是以,他暗下敛神息虑,随侍在侧。 “呜——呜——” 遽然,一股尖锐激越的笛声,游旋于斗场的夜空之中。 乍闻笛声,在场众人,除了凌震宇一人之外,其余的人,均面色一变,似是都被这“呜——呜——”,穿心裂腹的笛声,震闭周身百穴一般。 激战中的懒黑虎扁小鹊,大环眼傻瞪瞪的,突然停战了! 无常吊客师徒九人,也像中了邪似的,抱兵息鼓。 笛声依是劲锐无比,激回于场中。 突然,黑妖狐耿玉娇,目含惊疑之色,杀气毕露,敛气祛虑,疾然盘膝坐下,双眼微微合阉,沉容凝颜地,运起一种上乘的内功,倾力抵住这侵骨蚀髓,劲锐万钧的笛声。 而扁小鹊满头大汗,面显苍白之色,身躯不支地一晃,眼看就要栽倒当场。 “哦……哦……” 扁小鹊的喉间,发出一种异声。 他瞪眼咧嘴,痛苦万千的,伸手入怀,掏出一支墨黑玉瓶,倾出一粒乌黑的丹丸,迅速无比地塞入自己口中。 蓦地—— 北面的官道上,黄尘滚滚,蹄声“得得”,朝着正南松林,飞驰而来。 月光下,凝神朝着飞扬的黄尘望去,约莫可见飞驰而来的,是一匹乌黑乌黑的健驴,驴上坐着一个黑衣老太婆。 不一会儿,一骑人驴,来到松林外十丈之处,一声苍哑的吆喝声,倏停飞蹄。来者正是那去而复返的“夜叉女”屠慧君。 她老脸紧绷,面现怒容,望着松林之中。 而也就在此刻,松林的正南方,约三里许的官道上,也有两条人影,如矢飞奔朝松林而来,他俩轻功之高已在武林排名之内。 这林中即将平息下来,在场众人,对林外之事一无所觉。 倏然,水芙蓉的笛声停了下来。 她粉腮依然是沉凝,萧穆,杏目圆睁,仍含冷峭的杀芒,酥胸起伏,急遽地娇喘着。 这时候,凌震宇心神为之一松,他急忙深吸了一口气,转眼一望身旁端坐未移的水芙蓉。 他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心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水芙蓉此时,微阖着秀目,不生一言,默默调息着。 现在,他已经明白,水芙蓉为了拚力吹奏那曲魔意断魂,克制顽敌,真元消耗。所以,端坐未起,暗自运功,调息归元。 然而,也就在此时,那黑杀教教主耿玉娇,已经缓缓站了起来。 她一闪双眸,狠狠地盯着凌震宇,和那盘膝调息的水芙蓉,……半晌未响,眼含杀机地,露出一丝狞笑。 随之,她款款一挪那曲线毕露的娇躯,微微地颤动着,冷冷地道:“凌……震……宇……老娘恨你入骨……不错!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老娘参加了一次武林中,一桩大快人心的歼仇之战……哈哈——” 说着,她双眸突然闪出两道煞芒,纤腰微摆,乳峰,丰臀颤抖,娇媚而淫毒地发出一串尖笑。 凌震宇闻言之下,怎么不令他面泛仇恨之色,心中倏涌杀机呢? 他又看见,当年那群魔攻他父亲时,一场血淋淋的惨剧。 然而又回忆着,那救他脱离魔掌的恩师“七禽叟”,在他别离前,为他述说,当年那场惨不忍睹的景象。使他时时刻刻想着、念着复仇,杀尽天下所有的杀父仇人,以祭父亲在天之灵。 “啊——” 无常吊客突然大喝一声。 懒黑虎扁小鹊,疾一旋身,大嚷道:“老怪物!还想大打一场吗?” 语毕,他大环眼乌油油地,死盯着无常吊客,眨也不眨一下。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三 火灵官 来至幽冥 黑妖狐耿玉娇,忿忿地望着凌震宇,幽幽地道:“凌震宇,我想你会懂得我为什么,这等迁就你,唉!在你这生命即将结束之前,我……我会给你一丝柔情……让你在这短短的人生过程中,享受一次极其原始,而且美妙、刺激的享受。” 说着一顿,她迅速又道:“凌震宇,你太年轻……到时候,也许要我教导你一番呢!哈哈——” 语毕,她缠绵动人地一笑,目光中又流露出,一种冶荡的神色;她现在在媚笑的眼神,正狂热地、贪恋地盯着凌震宇。 凌震宇脸似寒冰,两眼如电,他对黑妖狐耿玉娇的挑逗,视若无睹,而她那嗲声嗲气的媚态,真有些令人作呕。 在他的面颊上,突然浮出一丝冷酷、仇恨惨毒的笑意。 继而,凌震宇狂傲地喝道:“你死到临头,还不忘淫恶?哼!现下,少爷已无话对你说了,三招之内,定取你命!” 黑妖狐耿玉娇,尖笑一声,双眸凌芒暴射,轻蔑地道:“凌震宇,这不是唱戏,你以为那么容易?” 凌震宇厉色地道:“我们不妨试试看!” 耿玉娇听后,粉腮一沉,身躯向后倏撤三尺,展目无语地望望他;像是在想着什么? 凌震宇狂傲地扬眉,冷冷一笑,道:“你害怕了?” 话声甫落,挥身而上。 “站住!”耿玉娇及时厉喝道:“凌震宇,什么叫怕?何况,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你敢断言?不过,我不愿死在这荒林旷野的地方!” 凌震宇倏然止步,大喝道:“你想死在什么地方?” “死在我黑杀教中的香闺中。”耿玉娇幽幽地道: 凌震宇微思之下,轻蔑一声冷笑,道:“哼,你倒想得不错,可惜我不会容你啦!” “凌震宇!难道你也怕了吗?” “哈哈!怕?怕你?” 耿玉娇立道:“如你不怕,三日后,深夜请来敝教……” 凌震宇剑眉一轩,星目微转,毅然朗道:“好!我就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的深夜,少爷即赴你的淫窟,收你性命!” 耿玉娇粉腮突泛悦色,明眸冶荡荡地微转,望着凌震宇嫣然一笑,嗲声娇道:“银衣速将金衣扶上马去!” 说罢,微仰螓首,娇躯一挪,望着凌震宇与水芙蓉身后,那正与扁小鹊僵持峙立的无常吊客,缓缓声道:“无常,我们走吧!” 无常吊客闻言,并未言语,只是双睛暴瞪,望着黑妖狐耿玉娇发呆。 扁小鹊见景,大嚷道:“老怪物,你还不动!难道还想和我懒黑虎大打一场不成?” 水芙蓉此刻睁开秀目,眼中煞芒逼视着场中情形。 当她看清一切,心中已经有数,于是微启樱口,两眼一闪威凌之色,娇叱一声道:“黑妖狐,你想得倒好呢!姑娘会这么容易让你走吗?” 凌震宇一听,立知水芙蓉调息已毕,但因事发猝然,他急忙转回头,望了一眼水芙蓉,正要出言拦阻之际—— 耿玉娇媚笑一声,冷电似地望着她,狞笑说道:“小丫头,你我并无旧仇宿怨,你……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水芙蓉依然端坐未动,明眸狠狠地盯着耿玉娇,鼻中微“哼”一声,怒叱道:“你我之间,说来并无仇恨,但……凡是与我震宇哥有仇的人,就也是跟我有仇。所以,我的笛,跟你有仇,我的剑也跟你有仇!” 黑妖狐耿玉娇,冷然一哂,道:“原来,你这小丫头是吃醋了!” 说着,她一瞥凌震宇,粉腮上,又是冶荡荡妩媚的一笑。 此刻,水芙蓉回眸一看,那仍围绕着她而立的银衣香主,又狠狠地对耿玉娇叱道:“黑妖狐,你座下的银衣香主,曾经赐赏过姑娘一剑……” 说至此,语音一顿,怒道:“姑娘,如今是要索那一剑之仇!” 笑颜不减,耿玉娇道:“既然如此,三日后,你也跟凌震宇到我黑杀教总坛来就是了。” 怒“哼”一声,水芙蓉娇嗔道:“你休想,今夜就是你丧命之时!” 此言一出,全场的人,皆为之一颤。 水芙蓉言毕,疾然垂目一瞥玉笛,纤手倏抬,顿时,一丝轻若游丝的笛声,缭绕在众人耳畔。 缕缕的笛声,开始很轻柔,就仿佛白云下,青山上,一缕清泉缓缓流过,令人心里充满空静和欢乐。 随之,疾转激昂,杀伐声起,一时战云密布,鼓鼓震天。 而就在水芙蓉笛声倏转之时,松林北面,突传一声如夜枭般的长笑。 “嘎嘎……” 长笑之声,滑空而过,声若裂帛,干嘶刺耳至极。 突然,随着长笑之声,一团黄腾腾的飞尘,风卷败叶一般,即由耿玉娇的一队人马后,官道之上,直朝众人箭射而来。 飞扬翻滚的黄尘未消,众人举目瞧去,眼前一条黑影一闪,就见那团翻滚而来的黄尘之中,飞起一个全身尽黑的矮小之人,眨眼已临众人头顶之上。 “嘎嘎……” 凌空落下的那人,停住了那声如夜枭般的怪笑。 顿时,耿玉娇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来人身形未稳,咧嘴急叫一声,道:“娇儿,不可逞强,这丫头的笛声,乃是魔音断魂,现下立刻下令走吧!” 凌震宇与那扁小鹊,早将来人看清,她就是停在十丈外的“夜叉女”屠慧君。 耿玉娇闻言,神情疾振,粉腮一惊,娇躯微晃,启口喜道:“师父!是你老人家……” 一语来毕,她紧紧扑身过去,依在黑衣怪婆的怀中了。 屠慧君先笑着轻抚着怀中,黑妖狐耿玉娇肩膀,道:“一切由师父在,别担心!” 随即展目狠盯着面前端坐吹笛的水芙蓉,厉喝道:“丫头,这是你自己找死!休怪得我老妪,对你下狠手了!” 她语音未了,只见扬手抖出一缕乌光,闪电般地朝水芙蓉面门射来。 凌震宇双目电射寒芒,当下不敢怠慢,飞身疾扑,用掌劈下袭击之物。 身子起飞之快谁也没有看清,只听见—— “冬!”的一响。 袭击之物,已坠落在水芙蓉面前一尺处的官道上。 凌震宇怒目一扫屠慧君袭击之物,不由大吃一惊,怒声喝道:“好个歹毒阴狠的怪老婆子,居然用铁宫灯来伤人!” 气定神闲,屠慧君咧嘴狞笑道:“娃娃,你劈了我的铁宫灯,究竟与老妪的徒儿,有何深仇大恨,说来我听听!” 勃然大怒,凌震宇忿然道:“我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屠慧君闻言,惊目望着身旁的爱徒耿玉娇,缓缓地问道:“老妪怎么从没听说过,娇儿,是有这回事吗?” 黑妖狐耿玉娇螓首看着屠慧君道:“师父!我……” 屠慧君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快说!别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 黑妖狐耿玉娇一听,颔首微笑。 面色一沉,屠慧君道:“娇儿,那你今日可要还这娃娃一个公道,免得武林中人笑我们师徒,以多欺少!” 耿玉娇秀目轻扬,瞟了凌震宇一眼,轻声对屠慧君道:“师父,我刚才就答应他,在三日后,于黑杀教的总坛,还他一个公道!” 屠慧君脸上显出一丝神秘而奇怪的神情。 这种神情也许是喜色,也许是忿怒,没有人猜测得出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黑衣怪婆屠慧君她可知道,这种神情代表着什么。 未待耿玉娇语毕,立时问道:“那娃儿答应你了吗?”说着,无意中又朝凌震宇望来。 横送秋波,耿玉娇答道:“他已经答应了。” 屠慧君双眼暴瞪,望着凌震宇厉喝道:“娃娃,你既然答应了,为何还这般无理取闹?该不是得理不饶人吧!” 凌震宇心中一想,反正是百口难辩,于是,忿忿喝道:“我凌震宇一言九鼎,你们赶快滚吧!” 耿玉娇闻言,俏目之中,闪露出一丝冶荡的笑意,她抬头望着怒容满面的屠慧君,柔声细语说道:“师父!你多少年来,难得看我一次,现在没有事了,我们暂且回总坛吧!” 屠慧君一敛怒容,转眼望着耿玉娇,然后一扫周围教中之人,两眼又微现惊色,道:“娇儿,你快回到马车上,待我将你教中的这些孩子们,穴道解开……” 耿玉娇身躯微移,转过脸来,展目一瞟凌震宇,樱口初绽,又是消魂荡魄的一笑。 随着,娇躯婀娜地扭摆着,纤手不停为周围呆立的数名妙龄少女,拍开穴道,这才进入那辆华丽无伦的乳白色马车之中。 屠慧君语音方落,就见她身形倏晃,直若是一缕黑烟盘绕,游行在那些被水芙蓉笛声震住的教徒之中,替他们解开穴道。 当众人穴道被解,各个又是双眼暴张,由他们的眼光之中,可看出悸惧之色犹在。 而那端坐在官道旁的水芙蓉,也不知何时,将玉笛放了下来。 屠慧君解开穴道后,身形依然在马车前,满面狞色地望着凌震宇与水芙蓉,怒声喝道:“娃娃们,老妪的黑色夺命灯,如今又出现,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暂时将你们小命保留,一日后……嘿嘿……” 说着,她双眼立张杀机,仰首咧嘴,响起一串嘿嘿的阴笑。 这时,就在屠慧君的笑声中,水芙蓉立起身来,站在凌震宇的右方。 而扁小鹊环眼一闪,身形疾挪,倒提着乌光闪亮的链子爪,来至凌震宇的身左。 三人并肩地峙立着,六只闪闪灼灼的明眸,凝定地仇视着屠慧君,及黑杀教中的众人。 屠慧君不屑地一“哼”,转头朝着华丽的马车说道:“娇儿,下令,我们回去。” 语毕,耿玉娇轻掀开嵌金镶玉,流苏垂珠的车帘,露出一张俏丽绝代的秀脸,转目一扫全场中众人,喝令道:“银衣,速启程回总坛!” 八名银衣香主躬身答道:“遵命!” 语音甫毕,人头攒动,马嘶车响,倏起一阵喧哗。 片刻之后,黑杀教中回程的阵式,已经站妥,数骑人马,以及,那辆众女围绕,四马拉牵,乳白色的华丽车马,均已掉头而去。 那无常吊客,斯时也已率领着他座下的八名白衣裙的女弟子,闪身跃到黑妖狐的车马之后。 屠慧君仍然面对凌震宇三人,屹立未动,她身旁却是黑影一闪,一头乌黑发亮的小毛驴,不知何时跑到她身边。 当下她回过头去,嘶哑地朝华车之内道:“娇儿,先走吧!老妪有追风儿,不用片刻我会追上你们的!” 屠慧君说罢,车中一声娇应之后,道:“银衣,开路吧!” 言讫,众马一声轻嘶,泼蹄而去。 一时间,官道上,黄尘滚滚,车声辘辘,这群黑杀教徒,飞云驰月一般,绝尘而去。 眨眼间,黑杀教的一行人马,已在百丈之外。 屠慧君此际倏然仰首一阵枭笑,顿时,伸手指着面前官道上,她适才现身之时,抖手飞出一道乌光而来的“黑色夺命灯”,磔声说道:“娃娃们,这盏宫灯你们留下吧,三日后,你们再还给老妪,嘎嘎……” 她语方尽,咧嘴发出一串怪笑。 笑未完,只见身形一晃,飘风般落到驴背上,转头抖缰,黑驴一声长嘶,四蹄泼风,朝着方才马车方向去向,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三人不禁大吃一惊,身形倏然都往后撤退数尺。 原来,三人俱察,凌空迎面袭来的一条金影。 倏忽间,三人身形未稳,即见那突袭而来的金影,直若流星似的,眨眼功夫就飞落在面前的官道上,那盏黑色夺命灯旁。 三人都吃了一惊,展眼细看,眼前所呈现的,竟然出人意料之外。 原来,有一个老者,纵落在三人面前。 这突现的老者,红发狮鼻,浓眉大眼,满面笑容,身穿一袭曳地灰袍。 而那先前飞射而来的一条金影,竟是一只全身金毛闪闪的火眼金猴。 此刻,它正蹲伏在屠慧君留下的那盏黑色夺命灯旁,更奇特的,是这只长约尺许的火眼金猴的手中,拿着一面令牌,上面绘着一幅太极图。 凌震宇、水芙蓉与那扁小鹊,正对这突现的老者与金猴,发怔之际—— 突然,又由背后松林之外,飞射而来两条人影,其速度之快,无以言喻。 一会儿的工夫,那两条人影,已来到三人身后丈地之远。 两人飞快的脚步,忽然停止了。 此刻,凌震宇三人面前,那位先前而来的,一猴一老,正双眼炯炯地,注视着他们的身后。 莫非他们身后有什么? 凌震宇、水芙蓉与扁小鹊,电忖间,已觉身后有异了。 在三人心想旋身一看的刹那,突然,背后传来三人皆觉得熟悉的口音。 旋即,一声嘻笑,接着大嚷大叫地道:“哈哈!好你们三个小免蛋,原来全在这儿呐,害我老婆子找苦啦!” 但也就在这声音,暴起之际—— 凌震宇三人,早就转过身来,展目一瞥,来人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与那位蓬头垢面的老叫化子。 银拐婆婆又嚷又叫,一语方毕,面色一沉,铜铃眼微惊地一瞪,竟自望着,三人身后的,那个一猴一老,发起怔来。 而那与她同来的老叫化子,此时也不例外,他双眼暴闪,两道惊芒,觑定着那前来的老者发愣。 凌震宇与水芙蓉,立觉得银拐婆婆和老叫化子裘羽,神色讶然,定有蹊跷。 所以,也不约而同,回首一望,那先来的老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奇怪的是,那老者也正含笑着,望着银拐婆婆,与裘羽二人。 懵懂的扁小鹊,对此刻的情形,混然未觉。 当下,一见采人中,有一个是他见过的银拐婆婆,不由喜上心来,大环眼一瞪,就咧嘴“嘿”的一笑,兀自大嚷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银拐婆婆来了!” 他环眼连眨两下,又嚷道:“银拐婆婆,我……我们这儿,遇见鬼啦!” 说着,扁小鹊转头一指,嚷嚷道:“你看!方才我们刚打跑了黑杀教中的一干人。” 然后又暴瞪着大环眼,继道:“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只火眼金猴,冬!紧接着,又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红发老头……” 懒黑虎扁小鹊,指天划地地大嚷着。 他语音至此,大环眼突地一瞪,立将话顿住,忙自转过身来。 凌震宇和水芙蓉的心里,也是百疑不解,思忖未定,所以对这适才扁小鹊一阵狂嚷猛叫,也未加拦阻。 银拐婆婆与那老叫化子,就在扁小鹊大嚷中,二人双肩微晃,身形已来到凌震宇三人身旁,满面肃容地,望着那位老者。 这时候,双方都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对峙着。 此刻—— 扁小鹊大环眼一眨,“哗啦啦”一声响,兀自由腰间抽出,他那条乌黑发亮的链子爪,瞪眼咧嘴地,朝着老者暴嚷道:“红发老头,你为什么不说话?有什么话,你就赶快说,我……我扁小鹊的睡瘾又发啦……” 正说至此,银拐婆婆忙拦阻扁小鹊,道:“傻小子,你安静些!” 银拐婆婆脸色疾敛,裣衽一礼,恭谨地朝着面前那年逾古稀的老者,轻哑地一笑道:“老人家,可是数年前落难在黑杀教的‘火灵官’鲁大先生?” 老者闻言,慈祥一笑,宏声地道:“哈哈!岭南侠女眼力果然不差,老朽正是鲁道亨……” 语声甫落,银拐婆婆同那老叫化子,二人同声说道:“恕晚辈未察仙驾之罪!并请宽恕适才孩子们,对您老的鲁莽……” “哈哈……” 火灵官鲁道亨,仰面一串喜悦地朗笑。 银拐婆婆一听鲁老先生,一串朗笑,内心中的紧张,方松懈! 鲁道亨浓眉一轩,望着扁小鹊,笑道:“孩子,抬起脸来,望着我,我有话要说。” 语毕,麦晋芬转目一望扁小鹊,笑嚷道:“傻小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必改,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原来,扁小鹊一见麦晋芬对此人,都是这样毕恭毕敬,自己竟不知好歹,瞎眼乱嚷胡说了一阵,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愧意。 虽然,他对此人还不知底细,可是究竟莽撞了一点。 扁小鹊迟缓地抬起头来,一敛满面愧疚之色,仍是痴憨傻气地,闪着一双大环眼,望着鲁道亨。 斯时,麦晋芬和凌震宇等五人,均是注定着鲁道亨,百般希冀地等他发话。 有顷,火嫌官鲁道亨,面色遽肃,沉声说道:“老朽夫妇二人,虽是罹难黑杀教五十多年……唉!屠慧君,至今为了她那两株……” 他语音至此,面现颓然地,煞住后面的语意。 继而,他两眼愤然暴张两道凌芒,一扫他面前的凌震宇和水芙蓉,愠然自语道:“哼!反正,我不要那老魔如愿已偿!” 他顿了顿,一指凌震宇与水芙蓉,转目朝着银拐婆婆问道:“这两个娃娃,可是与你在一起的人?” 麦晋芬望着凌震宇二人,忙道:“这男娃儿,是关外七禽……”神色一紧,鲁道亨摆手拦阻道:“侠女,不必言细,老朽时间不多!” 说着,他悦色又现,望着凌震宇道:“你们俩人,可愿与老朽同行?” 凌震宇与水芙蓉从鲁道亨出现到现在,除了惊讶外,不知说什么才好!如今又听到鲁道亨说的话,二人更加一愕。 二人不知所措地,各自朝麦晋芬投以祈求的眼光,他俩都希望银拐婆婆,能给自己一个很满意的意见。 婆麦晋闻言现情,心中早就有谱,所以,当凌震宇和水芙蓉,征求她的意见时,她忙自将那铜铃眼,望着二人,极表赞同地眨了两下。 火灵官鲁道亨,早将此情,看了眼中,当下微微一笑,道:“侠女,答应不答应,都不勉强,老朽先行一步,如愿与老朽同行,速让这俩娃儿,出了这松林后,往北走约里许处,有一座荒废的坟冢,到了那里老朽将遣金猴引导……” 说到这里,语音未尽,他垂目一瞥,立于那盏黑色夺命灯旁的金猴,忙道:“猴崽,我们走了!” “了”字未出口,他身形微晃,淡烟一缕,眨眼已失踪迹。 那只火眼金猴,随着也是一缕金影,尾随其后,射向林外而去。 麦晋芬与水芙蓉等五人,凝神静虑,目送走鲁道亨,与那只金光闪烁的火眼金猴之后,都是惊讶不已,良久仍旧望着鲁道亨消失的地方。 那火灵官鲁道亨,离去的身形之快,竟然是五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地一种高超绝伦的轻功绝技。 也许,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见过如此高的轻功。 尽管麦晋芬与她身旁而立的老叫化子,俱是武林中的奇人异士,但见了此技都当场愣住了。 何况别人,别人更不用说! 有顷,麦晋芬才回眸一瞥,官道中央,那盏乌黑的夺命灯,铜铃眼一瞪,望着凌震宇,惊讶道:“小伙子,这盏黑色宫灯,可是那女魔屠慧君所留下的信物?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说给我老婆子听!” 麦晋芬哑着喉咙一嚷嚷,大伙都被她惊醒了过来。 懒黑虎扁小鹊闻言,首先指手划脚,答道:“婆婆,我……我懒黑虎都知道,由我来说给你听!” 银拐婆婆麦晋芬,铜铃眼一瞪扁小鹊,双眉紧皱,没好气地喝道:“傻小子,你还是一边凉快吧!” “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你吗?”扁小鹊莫名其妙地道。 “你废话太多,叫我受不了。”麦晋芬道。 接着,她望着凌震宇道:“小伙子,你简简单单地说一下,就成了!” 凌震宇闻言,一瞥身侧静水芙蓉,才将那晚离开白家堡之后的事,简略地述说了一遍。 麦晋芬静静地聆听至此,兀自嚷道:“小伙子,你奇怪,我与这老要饭的,为何突然失踪是不是?” 凌震宇忙自点了点头道:“是的!” 这时,银拐婆婆麦晋芬恍然记起,回头一看自己身侧,那位蓬头垢面,鹑衣百结,背背一只红色酒葫芦的老叫化子,转头又朝凌震宇同扁小鹊,咧嘴一笑,嚷道:“小伙子,我一直也没有空暇,为你介绍这个老要饭的呢!” 扁小鹊抢道:“我懒黑虎认识他,他……他爱喝酒!” 麦晋芬铜铃眼一瞪,轻叱道:“傻小子,你跟我老婆子捣蛋,是不是?” 扁小鹊见麦晋芬有些光火了,于是,偷偷地白了她一眼,作着敢怒不敢言的鬼脸,闪身避在凌震宇的身后,不发一言。 水芙蓉美眸一闪,望着一老一小,针芒相对,滑稽梯突的模样,竟也忍不住地“噗哧”地笑了。 老叫化子此时也微笑,望着扁小鹊,垂脸噘嘴的惨模样。 脸色一缓,麦晋芬笑道:“小伙子!这就是‘侠丐’裘羽,裘老前辈。” 凌震宇一听,忙上前拱手见过。 懒黑虎扁小鹊一眼看到麦晋芬正在瞪他,当下嗫嚅地,也向侠丐裘羽拜见一番。 “呵呵呵……” 银拐婆婆麦晋芬绷紧着面孔,望着懒黑虎扁小鹊的窘态,又傻又愣,不由一松面孔,也禁不住地,哑声大笑起来。 “哈哈……” 侠丐裘羽老叫化子,原来也是位疯疯癫癫的人物。 正待大家笑过一阵过后,老叫化子裘羽一对缝眼,望着麦晋芬,笑嘻嘻地道:“老婆子,老叫化子的酒虫又作怪了!” 说着,他转眼一看扁小鹊,接着又道:“这傻小子的睡虫也上来了,我看这里的事快点结束算了!……老叫化子也好找个镇落,喝一顿陈年花雕,这傻小子也该找个地方,睡上一觉!老婆子,你以为如何?” 懒黑虎扁小鹊一听,要找个地方让他睡觉,从心里头高兴地大叫起来。 “我赞成裘老前辈的建议!” 他瞪着大环眼,傻望着麦晋芬。 麦晋芬不慌不忙,觑着老叫化子裘羽,笑嚷道:“老要饭的,你再忍耐片刻吧!” 说着,她对凌震宇一笑,接着道:“小伙子,在白家堡中,你们追那天外飞煞聂元霸去的时候,老婆子与老要饭的,也就在那节骨眼,又发现怪事了!” 语意至此,她顿了顿,铜铃眼一翻,续道:“发现了那桩怪事,当下我们都大惊失色,谁会料到,就在老婆子身后的衣服上,贴了一张白绢,白绢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行黑字……” 这时,凌震宇、水芙蓉与扁小鹊三人,一闻竟有如此怪事,心中也不由吃了一惊,各个张口结舌地,望着麦晋芬这不可一世的银拐婆婆。 停了片刻麦晋芬继续道:“你们不要奇怪,那人的武功可比我老婆子强多了!” 这句话,不用她说,大伙心里也有数。 麦晋芬道, “当下,我与老要饭的,展目一瞥,那张字条,心中又是一惊,那时这才知道,老杂毛与老妖医,他们俩人早就被黑杀教,那位小狐狸精耿玉娇,秘密地掳走了!” 凌震宇这才知晓,原来二人突现白家堡,就是如此。于是,他满面疑容地抢道:“婆婆,怎么那玄真道长,与青城妙手老前辈,会陷身在白家堡呢?” “被他们掳去的。” 银拐婆婆忽地怒声大嚷。 扁小鹊听了,雷吼一声,情急地暴嚷道:“什么?我师父被他们捉去啦?婆婆,我师父现下真的在黑杀教?” 铜眼一翻,麦晋芬愠声道:“是的!你要怎么样?” 血脉奋张,扁小鹊急吼道, “我要去黑杀教,把他们杀个精光,救出我师父来!” 他语声未落,大环眼立张杀芒,“哗啦啦”一声响,抖出连环擒龙爪,身形倏晃,拔腿就跑。 银拐婆婆麦晋芬铜铃眼暴瞪,满面怒容,早就算准了傻小子扁小鹊有此下策,所以即忙伸出手,抓着正欲前冲的扁小鹊的臂膀。 继而,老脸紧绷,她怒冲冲地嚷道:“傻小子,就凭你这点本领,想单人匹马地独闯黑杀教?我看你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怒火焚心,扁小鹊暴吼道:“婆婆,你有什么主意,就痛快说出来,别在这里穷卖关子!” 老叫化子裘羽一见此情,眯缝眼盯着扁小鹊,笑嘻嘻地道:“傻小子,你先安静一下!现在,要紧的还是让他们两个,去赴方才火灵官的约会……” 说话间,裘羽已将视线移向凌震宇和水芙蓉。 一听此话,扁小鹊也安静下来,两眼直直地望着二人。 麦晋芬依然抓住扁小鹊的臂膀不放,但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麦晋芬两道蚕眉一轩,闪睛注定着面前官道中央,那盏漆黑色的铁宫灯,沉言说道:“夜叉女屠慧君,她也有几十年未现江湖了,她这盏黑色夺命灯,曾经镇慑武林数十年。” 银拐婆婆顿住,“唉!”喘了口气,继道:“她共有四四一十六盏夺命灯,每盏都坚固无比,而且也其毒万分。” 大伙聚精会神,仔细聆听着,麦晋芬津津乐道:“当年,那魔婆曾经一手抖出一十六盏夺命灯,死在她灯下的不下十余高手,而中灯之人,走不过三步,就气绝身亡了。” 说到这里,她疑容满布,望着凌震宇、水芙蓉二人,又道:“今天不知是你们侥幸,还是她格外开心,竟这么便宜地放过你们?要知道,武林中人,有哪个见此灯不畏惧三分?” 言讫,凌震宇与水芙蓉双眼微露惊色,注视着麦晋芬,一语未发。 这时麦晋芬已将扁小鹊松开。 扁小鹊环眼眨眨地,望着面前的黑色夺命灯,背脊觉得起了寒意,回想自己,曾经与她同骑一驴,一日夜之久 此刻,他已畏缩地站到老化子裘羽的身旁。 麦晋芬一眺,向正北延伸的官道远处,恍然大悟,嚷道:“小伙子,你带着芙蓉这丫头,速追那火灵官去吧!老婆子如果猜测不错,你们俩人一定有奇遇机缘!” 她说着一顿,敛回远眺的视线,又道:“鲁大先生,与他老伴‘散花娘’杨秀春,你们别听这名字古怪,他们却是一对正道中的侠侣!武林人士对他们可是非常尊敬!” 稍顷,麦晋芬喘了口气,续道:“但,不知怎么却被黑杀教,将他二人困了数十年,这事你们也许将会知晓,恕老婆子不知其中原委,所以无法详细告诉,好啦!你们即刻起身去吧!” 凌震宇与水芙蓉听到这里,二人会意地互望了一眼。 剑眉微蹙,凌震宇问道:“婆婆,我们去了,那你们三人呢?” 铜铃眼一眯,麦晋芬笑容微浮,哑声道:“我们将去黑杀教附近等候你俩。不过,三日后,老婆子定要闯一闯他们总坛,到时候也得扰他个‘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 水芙蓉此刻玉颊含笑,闪动着一双明眸,望着麦晋芬这会古怪精灵的神气,掩口娇笑起来。 凌震宇正要向三人告别之际—— 麦晋芬双睛暴瞪着水芙蓉,大嚷道:“丫头片子,笑什么?快走吧!” 说着,她一望身旁的裘羽和扁小鹊,忙嚷道:“我们也走吧!” 麦晋芬举足欲走,忽然瞥见立于官道上的黑色夺命灯,又嚷道:“这盏鸟灯,老婆子带在身边好啦!”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四 荒冢中 意外获宝 她趋前俯身将铁宫灯拾起,用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系在腰际。 收拾停当,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她首先身形倏晃,兀地一道蓝影,闪入松林之中,斜向里的一条小径,疾奔而去。 见此情形,老叫化子裘羽抓着扁小鹊,身形紧跟,也疾射松林深处。 眨眼之间,老叫化子与懒黑虎扁小鹊二人,已在十丈之外。 裘羽笑哈哈地,回头道:“娃娃们,快去吧!不要第一次就要人家等你们,是不礼貌的。” 懒黑虎扁小鹊也回首嚷道:“凌兄弟,芙蓉大妹子,我懒黑虎等你俩,救我师父,同玄真道长……” 三人身影,很快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月辉仍然如银。 水芙蓉螓首微偏,杏目圆睁地一瞥身旁的凌震宇,秀颊含笑道:“凌兄,我们走吧!” 凌震宇忙自收敛回目光,望着水芙蓉,欣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身形纵起,疾朝适才火灵官鲁道亨的去向,直奔而去。 当时,他们所行的方向,是朝着正北。二人一急,连来时的坐骑,也不要了。 疾行中,水芙蓉偏首,问道:“凌兄,这条路不就是方才黑杀教所去的一条路吗?怎么……” 蛮不在乎,凌震宇答道:“管它呢!反正鲁大先生他老人家相约的地点不远……” 说话间,刚才俩人置身的那片松林,已经退在身后约有里许之遥了。 俩人眺望一瞥,周围是一片白茫茫,虚荡荡的无垠的荒野。 蓦地—— 水芙蓉猛然停下,她如飞的娇躯,倏伸玉臂,纤指指着官道左前面,约有一箭之地方,螓首微偏,望着也已驻足在身旁的凌震宇,喜色盎然地,娇声道:“凌兄,你快看!” 凌震宇早巳发现,那是一片偌大的荒冢墓地。 因此,他忙应道:“蓉妹,那可能就是鲁大先生,他老人家邀约咱们,去相会的地方。” 水芙蓉“嗯”了一声,望着那片荒冢,心喜地道:“咦!那不是那只金猴吗?” 就在水芙蓉鹦语方毕的刹那,凌震宇突然觉得眼前金影一闪,只见那较近的一座荒草茸茸的古坟堆上,站的正是那只火眼金猴。 神色大喜,凌震宇答道:“蓉妹,你说得没错,那正是那只金猴。” 语音一毕,二人面泛喜色,转眼互望一眼,会意之下,他们不再迟疑。 当下,二人舍去黄土官道,径取道漫野田垅,疾身朝荒冢处,扑了过来。 喘息之间,凌震宇与水芙蓉,已经联袂伫立在一座边缘处的古墓之前。 二人满怀喜悦,望着那伏身于荒坟顶端的火眼金猴,凝视了片刻。 而那金猴火眼一层,注视着他们二人,兀自轻叫了声:“吱吱!” 轻叫甫毕,一条金光闪烁的身子,蹿起丈余,凌空金影一旋,游行了半弧,轻飘飘落向荒冢深处,一座高大的坟墓之前。 凌震宇与水芙蓉,长身跟至。 定睛一看,就见在那高大的荒墓之前,通向墓中是一个圆可钻进一人的大洞穴。 二人见状,不禁大怔,全身毛骨悚然。 而那火眼金猴,此刻见凌震宇与水芙蓉,已立身坟墓之前,它回头又是朝二人轻叫一声,兀自身形腾空,金影一闪,穿身入穴而去。 凌震宇与水芙蓉一看,心中各自疑虑百般,万思不解。 立时,凌震宇心中电忖道:“难道,那鲁大先生是被黑杀教幽禁在这古墓之中?如果真是如此,周围又为什么不见,黑杀教的教徒把守呢?” 水芙蓉此时,何尝不是这样的思忖着? 就在二人心中疑惑不解之际—— 眼前金影一闪,即见那火眼金猴又自那墓穴之中,穿身而出。 而它手中竟将在松林内,所持的那块太极令牌,又拿了出来。 二人一见此令牌,心下更是怀疑,他们双眉微蹙,定睛细看,这才发现金猴的令牌,系着一张纸条。 凌震宇不再考虑,疾俯身形,伸手将牌下所系字条解下。 他迅速地,将字条展在水芙蓉面前,二人借着如锒的月色,仔细端详,只见字条上面,草率地写着: 娃娃: 对此墓穴,万勿生疑!老朽与我那老伴“散花娘”杨秀春,昔日即居于此穴之中。 入穴之后,约行十余里,就可与老朽相晤,待我们相晤之时,已是置身在黑杀教中。 良机勿失,切记,切记! 火灵官鲁道亨笔 凌震宇与水芙蓉,看完字条之后,不禁有些茫然无措之感。 玉女神笛水芙蓉,此时正微昂着螓首,凝望着当头蔚蓝的星空,对于去否做着慎重的考虑。 “吱吱!吱吱!” 蓦地,立于他俩面前的那只火眼金猴,似是不耐地催促着,昂头望着他们,又是轻叫了声。 凌震宇偏道一瞥水芙蓉,剑眉微锁地道:“蓉妹,既来之,则安之。我想那鲁大先生,跟我们无冤无仇,应该不会害我们的……我们不该对他太多心!” 水芙蓉回头,附和地道:“我想也是这样,凌兄那我们进去吧!” 凌震宇一闪星目,坚毅地点着头。 他口中虽然说,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暗地里,却运起先天气功,保护着自己身子。 水芙蓉看着金猴,轻叫道:“猴儿,烦劳你引路吧!” 那火眼金猴,摇尾点首,口中一声轻叫,转身穿穴而进。 凌震宇道:“蓉妹,我先进,你在后面跟着好啦,以防有什么变故!” 水芙蓉应声道:“好的。” 当下,凌震宇伏下身子,蛇形一般,将身躯缓缓地钻入墓穴之中。 墓穴之中,出乎他意料之外,竟不是他脑中所想像的,尸骨累累,污臭难闻。 想反的,这墓中只有一口净洁无比,干燥非常的棺木,里面却是纤尘皆无,而且,不知何处飘来一丝幽郁的香味。 水芙蓉这时,也已进入墓穴之中。 心神一畅,凌震宇道:“蓉妹!你可闻到不知哪儿来的幽香之气?” 蛾眉微蹙,水芙蓉秀目圆睁,朝墓中四壁一察,道:“凌兄你看,那金猴还在这儿等我们呢!” 凌震宇闻言,朝着洞深处一望,原来那是一个宽可容人的通道。 这洞之内,却是漆黑如墨,待眼睛习惯后才有所见。 他暗自忖道:“这洞可能深长二十里,通往黑杀教,实在难以叫人相信!” 暗忖间,水芙蓉道:“凌兄,那股幽香,就是由这洞内飘出来的。” 说着,她又对金猴说道:“猴儿!可是要引我们入此洞内?” 火眼金猴闻言点头。 它是只灵性的金猴,有它领着实在是叫人可安心的。 双眼一闪,凌震宇露出坚毅之色,道:“猴儿,带我们进去吧!” 火眼金猴,身形一转,已向洞内走去。 凌震宇与水芙蓉会意地互望一眼之后,凌震宇又伏下身躯,爬行着,进入另一个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口中。 水芙蓉随后跟着爬行。 而也就在这时候,凌震宇爬行的身形,忽然一顿,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洞内忽然觉得冷气侵肤,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感到洞内阴森不已,毛发根根倒竖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现在,他已爬行了约有丈余之远,洞中依然只能容纳,他爬行的身形。 他不能问,他只能爬,继续地爬。 即使他想问,火眼金猴也不能答复他: 所以,他只有忍着气地爬! 忽听水芙蓉苦叫道:“凌兄,我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种罪,这个洞太狭窄了!” 凌震宇含糊地道:“别着急,也许前面能有人立而行的地方。” 其实他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能立着的地方。 他安慰着水芙蓉,同时不也安慰自己吗? 后面又传来水芙蓉的声音道:“你在前面看到了什么?” 凌震宇道:“什么也没看到!前面黑鸦鸦的一片,所能见到的只有金猴的身形。” 水芙蓉再也没有出声,于是二人只好静静地继续往前爬行着。 一股股阴霉的泥土气,夹杂着那缕幽香之味,冲刺着他们的鼻孔。 他们只是盲目地随着金猴的身形,爬行着,往前爬行着! 狭窄的土洞中,沉寂的只有他俩爬行时的细微声响。 “吱吱!” 陡然,那前面而行的金猴,回首闪动着一双晶晶的火眼,轻叫一声。 凌震宇的星目中,却已失去了它的身影。 爬行的身躯一缓,凌震宇朝后叫道:“蓉妹,前面可能拐弯了,金猴的身影不见了!” 水芙蓉微弱无力地应了声,道:“凌兄,我们已爬行有几个时辰,暂时休息一下吧!” 凌震宇道:“爬过这个拐弯处,再休息如何?” 半响,水芙蓉始道:“好吧!” 孰料,蠕蠕地爬行过拐弯的地方,土洞依是狭窄异常。 此后,他们行行歇歇地蠕动着,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已精疲力尽,饥肠辘辘…… 而那古墓外的大地上——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黑夜降临的时分—— 蓦然,一股奇腥无比的焦臭之气,随着迎面而来的阴风刺二人鼻孔! 登时,凌震宇与水芙蓉的神智晕眩,懵懵直坠入梦境一般,“轰”然一声,犹如雷鸣似的,身形陡地悬空,疾转而下。 “嘿嘿嘿!” 也不知几许何时,二人身躯之上,直若被人挥拳打了一下,神智惊醒了过来。 继而,耳际灌入一声苍老的口音道:“娃娃,醒来吧!哈哈——” 闻声,二人一惊,忙自展目望去。 啊!触目之处,景象阴森,在一种暗紫的光线之下,二人穷目看清,此刻,置身之地,乃是宽广两丈余的地穴中。 幽香,腥臭的气息,又浓烈地冲进鼻孔。 此处的景象,简直无殊于十八层地狱,二人心惊胆寒地怔住了!…… 水芙蓉闪动她惊悸的一双明眸,迟滞地察看着地穴中的—切景象。 “啊!” 突然,她惊呼一声,紧闭起双眼,再也不愿睁开眼睛去看。 凌震宇,此刻,不禁贸然跃起身形,双掌朝着一个石榻之上,疾然挥去!一一 “哈哈!” 凌震宇双掌击出之后,突地那石榻之上,兀自爆起一声苍老而凄凉的朗笑。 发笑之人,原来是那“火灵官”鲁道亨。 忿怒万分的凌震宇,双掌击空,倏忽间,立觉—股潜力袭身,顿时疾扑的身形,突然觉得一阵软麻,身形一个踉跄,已经瘫痪在地。 原来,当凌震宇醒来之时,发觉如同置身地狱中,只见洞内被一种刺目的紫光笼罩,地上满是累累如山的骷髅白骨,惊恐之下,才有这贸然的举动。 靠他右面的穴壁下,安放着两张碧绿色的石塌,一张石塌的上面,盘膝端坐的,即是火灵官鲁道亨。 而另一张石塌上面,却是一位白发老太婆。 她正仰卧于石榻上面,她枯瘦得仅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那老太婆的全身,只上体穿着一件玄布破旧的短衫,而她的下体,连一丝肌肤也没有,现在,呈现在石榻上面的,只是一付皑白的腿骨,尚连在她的两股的上面。也许稍微移动的话,那付腿骨必会脱落。 然而,让人诧异的却是她的脸部,秀美异常。 她有明澈如水的秀目和黛眉,瑶鼻,樱口,贝齿,玉颊,而能够代表她年龄,唯有她那满头苍白而透着一层微光的银发。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没有人能知道! 凌震宇除了惊讶外,就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两眼像死鱼般地瞪着眼前的景象。 那两张碧绿的石榻之前,约莫三数尺处的地上,正摆置着一个六尺见方,一尺深的石槽,周围堆积无数颗大小不一,血肉尽退的骷髅头。 石槽之内,竟是盈盈的闪着墨绿浆液,那浆液散发出一种腥臭无比的气味! 而也就在那浆液之中,正盛开着两朵睡莲,一红一白。 此时,那两朵莲花一侧,秀挺的绿茎上,倾斜地,顶着两个,重现如拳的莲实。 凌震宇这时才知道,那入洞时的幽香气味,即是两杂睡莲所散发出来的。 此外,这洞穴中,靠那老太婆的石榻前,尚放置着一座丹炉,丹炉上面的丹鼎之内,正袅袅地冒着数缕热气,热气中荡漾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 可是让人惊讶的是,丹炉中所燃烧的,居然是一根根的白骨。……这时,正绿焰熊熊地燃烧着,冒出一缕白烟 忽闻那火灵官鲁道亨,朝着对面石榻上的美面的老太婆,笑道:“秀春,你看这两个娃娃如何?”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言,不禁展目向那老太婆望去,心中这才明白,老太婆就是那“散花娘”杨秀春。 散花娘杨秀春,面色喜悦地望着他们二人,笑了笑道:“很好,很好!正是我们所要寻找的美质良材!” 鲁道亨微微一笑,看着蜷曲的凌震宇与水芙蓉,慈祥地道:“娃娃,你们奇怪这里的一切,是吗?” 此刻,凌震宇与水芙蓉,都在聚精会神地望着,眼前石榻上的两个老人。当他们闻言,均是缓缓地点头回答而已。 鲁道亨神色骤呈暗黑之色,倏然长叹一声,道:“唉!说来话长,也许是前缘注定,命该如此!……娃娃,你们看到这两株莲实吗?” 说着,他伸手指着地的中央,所置的那个霉黄色的石槽中,两株盛开的一红一白的睡莲。 顿了顿,又道:“这两株睡莲,那红色的一株,名叫‘阴精玉莲’,那株白色的名叫‘阳髓玉莲’……唉!祸端也就在这两株玉莲上。”  , 睁大眼睛,水芙蓉好奇地问:“什么祸端呀?” 神情木然,鲁道亨怅怅地道:“当年老朽蜗居云中山区的一个蛇谷中,而也就是为了这两株玉莲……这两株玉莲原本是永无结实的可能,后因它被谷中的群蛇,所吐出的一种毒液,所滋养着……” 闻言至此,凌震宇与水芙蓉,这才对面前的一切景象,除去心中的那股悸然之感,神情也恢复如初。 但,凌震宇对适才之举,心中感到有些歉意。 水芙蓉见那鲁道亨语止,似在沉思,她秀目一转,娇声问道:“你老人家与这老婆婆,怎么会到这鬼洞中来呢?” 双眉紧蹙;鲁道亨幽幽叹道:“有一年,这两株玉莲被一个恶魔发现了,她为了觊觎这玉莲,当时,我与秀春两人,都被这魔头给骗了……” 闻言立怔,凌震宇忙道:“那人是谁?” 鲁道亨两眼一闪怒恨之色,道:“她就是昨夜,你们在林中见到的夜叉女屠慧君!” 水芙蓉一瞥右塌上的那位老婆婆道:“这位老婆婆可就是‘散花娘’杨秀春老前辈吗?” 那老太婆秀美的面颊上,泛出一丝笑意,朝着水芙蓉慈祥地一笑,点首作答。 天真可爱,水芙蓉问道:“老婆婆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 散花娘杨秀春,秀面骤沉,一片黯然神伤之色。 鲁道亨道:“这就是受骗的原因了。当时,夜叉女屠慧君想要我蛇谷中的,这两株千年玉莲。……她就说,她能让它生出莲实,——唉!说实在的,这玉莲我也知道是会生长莲实。可是,那培养的方法,实在太过惨毒啦!教我怎么能……” 说着,他伸手指着玉莲,续道:“这两株玉莲所以叫做‘阴精’、‘阳髓’的意义,那是要用人体的骨髓来培养,始才可以结实的。后来,我一再不答应这样做,而更不答应将此玉莲,被此恶魔获为已有,所以……” 凌震宇一听到这,见鲁道亨满面仇恨之色倏现,心中已悉,定是怀恨那屠慧君老魔于心。 沉吟须臾,凌震宇,便自恨声道:“鲁老前辈,这婆婆的玉体,定是中了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的什么巨毒喽……” 鲁道亨恨声答道:“‘万毒化肌散’……五十年了!她……她成了这个模样!” 语音未了,他悲伤的语调,再也不能说下去了,泪水濡濡地,挂上了俩老人的面颊。 人世间没有比老人的泪,来得更凄凉,更教人肝肠寸断的! 凡事人都会为他俩掉泪,愤怒的! 水芙蓉是人,所以她生起了怜悯之心,也轻轻地啜泣起来。 凌震宇怒火炽燃在他的心头,仇恨而惨毒得双眼尽赤了,他气忿地道:“两位老人家,且勿难过,我凌震宇一定要为婆婆报仇!” 顿时,洞穴中,被一层悲伤哀怨的气息,所笼罩着! 杨秀春忽敛伤心之色,道:“好孩子,老身先谢谢你啦!” 接着,她对鲁道亨道:“老伴,莲实还差多少时辰,才能服用呀?” 屈指一算,鲁道亨忙道:“还欠半个时辰。” 愁颜立展,杨秀春又道:“老伴,你快将服用后的一切,告诉他们吧!我这‘补脑益肢丸’,也已煮煎了五十年,现下已经练成了,待我服下之后,我们不是还要赶回去,我们的‘蛇谷’吗?” 鲁道亨一望凌震宇和水芙蓉,满面喜色,应声道:“好的!秀春,你先养养神,我就将服下阴精、阳髓玉莲实后的一切事情,告诉这两个娃儿……” 此刻,凌震宇与水芙蓉,心中已经明白面前的这两位老人,约自己来穴中的用意何在了! 稍顷,水芙蓉倏然娇呼道:“老前辈,我不服用这东西!” 火灵官鲁道亨,见水芙蓉如此模样,双眉一轩,道:“娃娃,万勿固执,老朽不是为了今日,早就离开这里了!” 不觉诧异,水芙蓉道:“哦?” 鲁道亨继续道:“你们适才进来时的土穴,就是十年前金猴儿,为老朽挖凿的!” 金猴听到此,“吱吱!”轻叫了两声。 “这洞穴,并不是普通地质,乃是一种红岩层,而这是一间石屋,石屋之外,洞中都是黑杀教酷刑囚房。” 此语一出,凌震宇和水芙蓉心中惊讶。 鲁道亨又道:“这里面有很多很多无辜的生灵,每日均有三人的骨髓与脑浆,灌溉这两株阴精、阳髓玉莲。” 水芙蓉一动不动地,秀目圆睁,像中了邪似地,望着鲁道亨。 凌震宇也是激愤地,倾听着。 鲁道亨幽然地道:“娃娃们,别看这玉莲是被人髓、脑浆灌溉的,但决不难吃……” 水芙蓉秀靥微昂,急声辩道:“前辈,晚辈的意思,不是怕难吃,我只是想将这莲实,留给杨老前辈服用,借此诊治她老人家的肢体……” 黛眉一展,杨秀春觑着水芙蓉笑道:“丫头,老身不用那莲实疗伤的,现在即使用莲实疗伤,也已晚了。况且,老身是近百的朽木之人!丫头,你要听话,老身才高兴……” 水芙蓉苦着脸,无可奈何地,朝着杨秀春笑点螓首。 杨秀春一笑又道:“这才是好孩子!” 凌震宇岂是贪心食用莲实之人? 但是,他只有以感激,而又不忍再伤痛老人的一番心意的表情,来表示他的处境! 鲁道亨哪有不知之理,心中不禁暗赞,忖道:“这娃儿好个倔强的性子!唉!老朽当年不也是如此吗?” 心忖至此,在他将近枯涸的心湖中,微微地激起一丝笑意的涟漪,继而,鲁道亨又道:“娃娃,此下,要切记老朽之言!” 全神贯注,凌震宇问道:“老前辈请说,晚辈无不遵从。” 鲁道亨微笑颔首道:“半个时辰莲实即可成熟,服下之后,即迅速盘膝坐于老朽的石榻上面,摄神静虑,行功一周天,使本身功力,引导莲实所化的一股热流,运行于周身百脉诸穴,而后迫其归潜在丹田。娃娃,你等可要将老朽的话,谨记在心!”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言,俱是点首作答。 杨秀春转道:“老伴,我那补脑益肢丸,现已炼成,快为我起炉吧!” 鲁道亨忙立起身形,来至丹炉之前,即将那青铜丹鼎取下。 顿时,只见他伸手入内,毫不怕烫,取出一块有手掌大小,黑绿色的流体,合掌搓了几个球状的丹丸,送入杨秀春的口中。 杨秀春的脸上,笑容满面,疾速地服入腹中,直到最后一粒,她一瞥凌震宇,笑道:“娃娃,将这粒补脑益肢丸,留在身边吧!以后,如果遇像我这样的人,尽速给他服用这粒丹丸,保管无虑!” 凌震宇如令趋前,接过那粒黑绿色、焦臭无比的补脑益肢丸,揣入怀中。 开心一笑,杨秀春道:“现在我要休息了!老伴,那魔婆何时前来取这两株玉莲实?” 面显悦色,鲁道亨泰然道:“今夜子时来取!” 杨秀春一笑,道:“距现在还有几个时辰?” 沉吟一下,鲁道亨答道:“三个时辰!” 笑颜不减,杨秀春道:“那太好的……老伴,你不是要将那套‘无极拳’授予两个娃娃吗?” 恍然大悟,鲁道亨道:“是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鲁道亨看着凌震宇与水芙蓉,道:“娃娃,莲实尚差半个时辰,趁此时候老朽传授你们一套无极拳法,待一会儿,好为老朽抵挡那夜叉女,护送老朽与我老伴二人,闯出此处!” 此刻,散花娘杨秀春,将眼一闭,静卧石塌,状似调息运功。 鲁道亨走向前道:“这无极拳共是五招,但却是变化万千,挥扫自如之外,却是层出不穷,招中套招,式式变化无穷……” 稍停,他身形已缓缓地游动起来,双拳也是由缓而快,翻腾飞舞起来。 鲁道亨边练边道:“娃娃们,定要留神默记!” 半个时辰,在凌震宇与水芙蓉反复习拳中,悄然地消失了。 “娃娃们,快点停息下来,盘膝端坐老朽石塌上面。” 一语方毕,凌震宇与水芙蓉,双双端坐于石塌上。 鲁道亨又道:“将双眼闭起来,吐尽气,然后深吸一口,吞气纳于丹田。” 他们二人,依言而行。 顿时,洞穴之内,幽香大作,直使人嗅之灵智清澈异常。 鲁道亨走上前去,将那株红色玉莲的莲实取下,揉成汁液,倾入一碗形的器皿之内,放置在水芙蓉的面前。 然后,迅又即将那株白色玉莲的莲实取下,如法泡制,放置于凌震宇的面前。 他再面带笑容,双手端起盛满莲汁的器皿,送至二人的唇边,轻声说道:“娃娃们,快饮下去吧!” 此刻,凌震宇与水芙蓉二人鼻端虽是异香冲刺,但在那异香味中,依然有一股浓烈的血腥臭味。 所以,鲁道亨有先见之明,先叫二人闭起眼睛。 虽然如此,凌震宇与水芙蓉,也已开启朱唇,仰颈一口饮下,那两杯莲汁浓液。 二人在恍恍惚惚中,听到鲁道亨的声音,深沉道:“疾速运功导引,定要潜神静虑,杂念去除,记住……” 凌震宇与水芙蓉,自饮下莲汁浓液之后,觉得一股热流灼灼地,在体内疏散开来。 于是,二人忙自摄神行功,导引那散布身内的极灼奇热的一股气流,疾然集运在一起,再由“丹田”、“阴交”、“建里”,入“中庭”、“膻中”,而“华盖”、“旋玑”,后聚“百汇”。 而后缓流至“藏血”经“灵台”,再入“会阴”,最后,再回至“丹田”。 凌震宇与水芙蓉这个时候,皆潜神静虑地置身在至深至奥的境界之中,达到物我两忘,虚无飘渺间的状态。 在二人浑然不知的当儿,那潜神调息已毕的杨秀春,秀目微转,一望正在摄神行功中的凌震宇和水芙蓉,转睛轻声说道:“老伴,子时将到,这两娃儿行功未毕,万一那魔婆一到,事情就不……” “妙”字未出口,鲁道亨的视线移至洞壁的一端,神色间,立罩一层惊容,忙自摆手拦阻住散花娘杨秀春的语音。 须臾,两老俱是两眼煞芒毕现,满罩寒霜,怒火炽燃。 咬牙切齿,杨秀春狠狠道:“来了!那魔婆来了!” “咔嚓!” 洞壁上,一声轻响,只见那斜对石塌的洞壁之上,启开了一个盈尺的小窗口。 洞内原有的那种暗紫刺目的光线,突地大减,原来那洞壁窗口处,射进来一道明亮亮的火光。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五 展绝技 大破魔宫 “嘎嘎嘎……”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冗长刺耳的枭笑。 而也就在这枭笑声中,窗口出现出一张枯瘦狞容的面孔,那不是夜叉女屠慧君吗? 鲁道亨和杨秀春,一见此人,更是怒火万丈,两眼暴吐凌芒,逼视着狰狞的屠慧君。 霍然,石塌上,盘膝端坐行功的凌震宇与水芙蓉,缓缓睁开双眼,轻轻疏了一口大气,立刻感觉神智清爽,灵台澄澈。 二人运功已毕,转目一瞥,感觉洞中气氛似是有异,只见鲁道亨凝立于杨秀春的石榻旁,早将她瘫痪的身躯,以灰袍包裹起来。 水芙蓉杏目圆睁,望着鲁道亨,正欲启口相问,鲁道亨似是示意般的,昂首朝着壁窗外面,朗笑一声,道:“老魔头,老朽等你数十年啦!那株莲实,哈哈,……” 他含糊笼统地说至此,停顿了下来。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言不禁大惊,心中这才知悉,原来夜叉女屠慧君已来到石室之外。 夜叉女屠慧君将窗口处的面孔缩回,闻言暴吼一声道:“你把那两株玉莲如何了?” 她情急地,迫问道:“可是叫你吃了?” 凌震宇与水芙蓉二人,此刻已昂立榻前,蓄势以待,防止猝然之变。 “哈哈!哈哈!” 鲁道亨又是一串朗笑,接着转身急道:“娃娃们,老魔婆就要打开石门,希望你俩人,拚力抵住她,老朽就感激不尽,来日可去云中山的蛇谷小游。” 凌震宇一听,回首低声道:“前辈,请你老放心,晚辈自会拚力抵住魔婆,你放心地离开此地吧!” 正说至此,却闻石屋之外,忽然“轰”地一声,震耳欲聋,一边石壁的石门豁然洞开。 凌震宇与水芙蓉,眼前一觉光线大明,黑影一闪之间,二人陡然暴喝一声:“魔婆,接招吧!” 声发掌击,所击之处,“轰”地一响,石屑粉飞,尘烟弥漫洞中。 当下,凌震宇的身形一起,已蹿身来至另一洞道中,紧跟着,他双拳飞翻,一连又是数招现学的无极拳。 原来,凌震宇一掌击出的,那条黑影正是屠慧君。 屠慧君心想果不出所料,这两个老不死的定有蹊跷,在她开启门之际,早就有所预防,所以,凌震宇与水芙蓉发招攻击时,身形倏晃,刚刚躲过来势,飘身跃至洞道之中,猛向前冲出丈余。 屠慧君大惊失色,立时定睛一看,才将其跃出的人看清,心中电忖:“怎么!会是这对娃娃?” 水芙蓉也就在凌震宇跃出石屋换招之际,也来到这宽高逾丈的另一道洞道之中。 此刻,只见洞道中,灯火辉煌,人影幢幢,立在屠慧君身后的,竟是黑杀教中的那些轻纱笼体的妙龄少女。 鲁道亨这时已背着他的老伴杨秀春,来到凌震宇与水芙蓉的身后。 洞中,已呈双方峙立的状态。 凌震宇与水芙蓉星目一扫洞中情形,就见两堂洞壁,有一间铁栏相隔而成的无数牢房。 牢房中,尽是一些满身血迹淋漓,呻吟不绝的犯人,令人惨不忍睹。 而也就在双方俱怔的刹那,凌震宇等人,眼前一缕黑影一闪而过,就在夜叉女屠慧君的身后,三丈远的洞口处,电闪射而来一条纤巧婀娜的人影。 眨眼,黑妖狐耿玉娇,身形尚差丈余之远,过来将洞中情形看清,娇声问道:“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语声甫落,身形已至屠慧君的身旁,疾展媚眼,面色立怔,黛眉微蹙,凶神星落。 凌震宇与水芙蓉,突然现身在洞中,她哪能不疑窦丛生? 一怔之下,耿玉娇心中忖道:“怪了!我这黑杀教中,警戒森严,尤其这九地密室,怎么可能?” 她想到这里,怒敛怔色;立时妩媚了眼神,一瞟面前丈余处的凌震宇,秀靥娇笑,柔声冶荡地道:“哟!原来竟是你这冤家……快请吧!” 凌震宇一见耿玉娇,怒火更烈,他星目火红暴瞪着,射出两道精芒,杀机立现,大吼一声:“黑妖狐,你少废话!” 未待他语毕,耿玉娇媚笑一声,道:“发什么火嘛?小冤家,难道你来到黑杀教,不是想和我……” 血脉奋张,凌震宇暴喝道:“住嘴!” 柳眉倒竖,水芙蓉娇叱道:“凌兄,罗嗦什么!我们杀出去,好让鲁老前辈脱身……” 言讫,屠慧君满面狞色,嘶吼道:“这是黑杀教总坛,不是松林间,没那么容易任你来去!” 凌震宇厉烈叱道:“蓉妹,走!” 说着,电也似的发招,飚然击出四拳,径取屠慧君和耿玉娇。 屠慧君当下晃身,怒“哼”一声,扬起枯瘦手臂,挥掌抵来,大声喊道:“娇儿,快点撤出九地密室,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让我一人收拾足够了!” 耿玉娇翻身走避,就在凌震宇和水芙蓉的突袭下,险象环生。 她怒喝道:“姓凌的,老妪今夜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说着,她飘身朝着数名披纱的少女,叱道:“丫头们,速撤!” 语音未落,她纵身领先撤出洞外。 正于此际,“呼”地电般劲力,迎面朝凌震宇与水芙蓉面门抓下。 眼看着屠慧君,疾若苍鹰似的利爪,已抵二人的面门。 “啊!” 凌震宇左臂一架,挡住来抓,大吼一声,发拳又击向屠慧君的胸脯。 而水芙蓉呢?她不敢硬接,身躯微挪,仓促避开,然后娇叱连连,纤拳飞袭屠慧君的头部。 “轰轰……” 洞中拳掌飒飒,响声不绝。 凌震宇轻啸了声,道:“蓉妹,我们一齐发招,冲出洞去……” “好!” 水芙蓉双拳未停,娇应一声。 登时,洞中石壁,石屑纷飞,拳掌翻飞,仿佛是狂风暴雨,惊涛击岸。 凌震宇与水芙蓉,自饮食了那阴精、阳髓两株莲实浓液,行功完毕之后,他们体内的功夫,突然增加一倍。 此刻,二人挥击双拳,疾如狂飚般,朝屠慧君要害,纷袭而至。 哪怕屠慧君的功力,再深厚,可是却双拳难敌四手。这个时候,虽然她招架仍然狠猛自如,但也觉得眼前这两个年轻娃儿,有些辣手。 此刻,凌震宇已然运起先天气功,掺杂地施展运用,七禽掌、连环掌以及初习的无极拳,招招狠毒,直取要害,凌厉无比。 “老魔婆,你休想逃!” “逃”字方出口,她纤拳配合凌震宇发出的一招连环掌中,第三式“力转乾坤”,疾然变掌径取屠慧君的“商曲”,“章门”二穴。 凌震宇的这一式“力转乾坤”,十分霸道。 屠慧君眼见拳掌电闪般已至要害,当下惊喝声,身形一旋,疾电也似地飘身退撤,跃出洞外三丈之远。 凌震宇同水芙蓉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如影随形,紧跟而出。 “啊——” 凌震宇长啸一声,挥掌护住身形,使先天气功充满全身,形成一道,坚柔不侵的气墙,刹那之间,疾如箭矢穿空,射身洞口之外。 那水芙蓉也迅若流星赶月,疾拧娇躯,跟之而出。 就在她射身而出之际,娇声高叱道:“鲁老前辈,快——” 她呼声未毕,鲁道亨的身形趁此空隙,快如捷豹一般,背着妻子杨秀春,纵身飘出,黑杀教的九地密室洞口。 凌震宇身形刚刚立稳,即见那怒立屠慧君身旁的耿玉娇,娇躯晃处,欺身凌空而来,似刀般,纤掌猛劈凌震宇的灵盖。 凌震宇哪敢怠慢,他不退反进,轻啸声起,身形已凌空逾丈,挥掌振去。 那屠慧君一见,鲁道亨背着他的爱妻,长身一缕银影,飚射屋脊而去,双睛几乎喷火。 “哈哈……”朗笑一声,鲁道亨疾然喝道:“屠慧君你太狠了!玉莲实,你这生休想了!哈哈……” 说着,他身形又起,直混入夜色深处,随之,又传来一声朗喝:“猴崽,快!我们走啦!” 他语音方毕,“嗖”地一声,金影晃处,一声轻叱,火眼金猴,已经蹿出洞外,急迫过去。 就在这瞬息之间,夜叉女屠慧君岂肯放松,这么容易的放走他们? 当下,他的身躯也跟着电射而起,长啸一声,双掌直袭那鲁道亨背后的杨秀春。 水芙蓉发现,哪来得及思考,娇叱了声,腾身拦截住屠慧君,疾出纤拳,攻向对方腰腹之间的“丹田”重穴。 凌震宇与水芙蓉自冲出那九地密室的洞口,哪儿来得及思考院中情景,而于耳中听到的是院中前后俱是一片叱喝,兵器交鸣之声大作不息。 黑妖狐耿玉娇,迎面疾击凌震宇胸前要穴,瞬息,一连数掌,均已落空,迅而她媚冶地秀眸微转,就在她这一转间,计已有了,当即闪身避过凌震宇如电猛袭的一掌,倏晃香肩,飘身退出凌震宇的掌力之外。 她秀目仇恨地注视着凌震宇,突然又冶荡妩媚地一笑,娇躯婀娜地弓扭,娇声道:“追魂客!你不是要向我索取杀父的血海深仇吗?……现在我已准备妥,我自己的葬身之地,你可敢跟我来?哈哈——” 语毕,发出一串淫声荡笑,她娇躯倏晃,体态婀娜地飘身,径朝内院而去。 凌震宇暴喝一声:“那又何妨!纵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他语未毕之际,突地即闻丈外处,爆起一声大嚷道:“小伙子!小心那狐狸精的淫术毒计……” 凌震宇闻声,立觉心神一怔,疾忙转目一瞥,院中灯笼火把照耀之下,人影幢幢,杀声连连,竟是数处打斗的场面。 正于此际,耳畔已传来一声熟稔的大嚷声, “小伙子,快去吧!我老婆子同老要饭的,都在这里呢!” 这时,凌震宇已然看见,那正被黑杀教中的金、银香主,及无常吊客师徒数人围斗在其中的,正是银拐婆之麦晋芬,侠丐裘羽,以及懒黑虎扁小鹊三人。 凌震宇当下,也未及答应麦晋芬,兀自疾射身形,追逐黑妖狐耿玉娇,跃过数道屋脊。 凌震宇他腾跃凌空的过程中,疾目一扫,黑杀教盘踞的总坛,瞰目尽是一片偌大的庄院,亭台楼阁,飞丹流帘,好不雄伟豪华。 耿玉娇身形一顿,已在凌震宇面前丈余的一道屋脊之处,飞身跃入另一院落,星驰电射向前面一座美仑美奂,华丽非凡的大厅之中而去。 大厅内外灯烛辉煌—— 凌震宇艺高胆大,衔尾追逐进去…… 瞬息之间,凌震宇已经电射而至,大厅之中,展目一扫,中央上空悬挂着数盏琉璃宫灯,流苏垂珠内耀炫目,辉煌无比。……而大厅四壁却是空旷,一物皆无,耿玉娇的身形,早已杳无形迹。 凌震宇展目搜索,大厅正中,悬挂着一块黑漆涂染的长匾,上面楷书写着“销魂禁宫”四字。 蓦然,“咔嚓”一声,正壁上洞开两扇石圆门,凌震宇凝视之下,只见石门之内,竟是一条极其深远的地洞甬道。 凌震宇心中不禁迟疑,继而面色一沉,杀机犹浓地,嘴角处浮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立时,心中电忖,狠声自语道:“哼!少爷既来之,则安之!这洞中哪怕再凶险,我凌震宇也要向你黑妖狐耿玉娇索取当年,夜袭先父的血债!” 他电忖至此,星目怒焰炽燃,周身运起先天气功,双掌护身,风驰电掣,径朝洞中进去。 销魂禁宫的洞中,石壁光滑如镜,珍珠粒粒,镶嵌洞顶之上,明亮辉煌,炫眼刺目,光华一片。 而其所异的是,洞中杳无人迹,阗无声息。 虽然凌震宇有恃无恐,但心中不禁暗怔不已。 他小心翼翼,走了丈余。 突然停下步子,星目中,怒焰大炽,电扫眼前景色,竟是一间宫殿式的宽大石室,忽地扑鼻,飘来一缕奇异香味。 石室内,宫灯巨烛通明,地铺红毡,中央之处,设有一张绣榻,围幔乳色轻纱,飘垂罩住整个锈榻,锦裘网褥富丽奢华。 石屋铺地红毡之上,围绕着锦榻,尽是一对对的赤裸女,乳峰臀浪,粉腿玉臂如材,淫声荡语绵绵。 凌震宇真的是陷入淫窟,心中慕燃的怒火,在猛烈地焚烧着他整个身躯。 仇与恨,在他的脑际,汹涛骇浪般地,嘶鸣着,冲击着。 而那锦榻之上—— 此刻,正横陈着一位玉塑一般的娇躯。 她,正是黑杀教的教主,黑妖狐耿玉娇。 耿玉娇全身赤裸,毫缕未挂,她冶荡妩媚地闪动着一双勾魂眼,正黛眉频轩的凝视着凌震宇。 良久,良久—— “格格……” 忽然,耿玉娇银铃般娇笑。 继而,她娇躯微扭,曲线婀娜尽呈,鹦声淫冶地道:“凌震宇,这儿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你……你还不懂吗?格格……” 凌震宇愣住,没想到有这种葬身之法。 秋波横送,耿玉娇又道:“凌震宇,你还要我教你一种报……仇……之……法……吗?” 接着,耿玉娇又妖冶地,笑了起来。 凌震宇一双灼灼如炬的呆目,怒火炽燃地仇视着耿玉娇的冶荡之态。 锦榻上,耿玉娇一条赤裸裸的娇躯,曲线婀娜的微微地扭动了一下,顿时她的身子成了伏卧的状态,纤腰浪般微扭颤动着。 凌震宇瞪着喷焰的星目,满面煞气重重,呈现着一种怒极时的青白之色,他愤恨地怒“哼”一声。 耿玉娇的娇笑停止了。 她,闪动着一双秀目,淫冶地注视凌震宇。 随之,她黛眉微轩,仍然是冶荡荡地道:“凌震宇,你……你,快过来救—救我吧……别先对……对我如此冷漠……” 耿玉娇淫冶万状地柔语着,她此时的双睛吐露,一种央求淫荡的色彩。 她以交颈共枕的面首一般,来接待凌震宇,几乎忘了自己面前的凌震宇,是向她索取父仇而来的敌人,她正被欲火燃烧着。 突然,凌震宇怒吼一声,道:“淫妇,快将衣服穿起来……” 凌震宇喝毕,耿玉娇媚眼圆睁,全身香肌一颤,稍顷又娇媚地道:“凌震宇!我是围歼令尊的人之一,但……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星目微转,凌震宇厉喝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快说!” 气定神闲,耿玉娇一笑道:“冤家,你过来嘛!格……” 她樱口微张,又吐出一串银铃似的淫笑,双眸冶荡地望着凌震宇柔声又道:“冤家,过来嘛!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说着,又见她玉臂微扬。 那股冲鼻飘来的异香,骤的,更浓了! 凌震宇立刻觉得神智有些懵懵然,随后,他的心,在微妙地跳动着,他的血液,在沸腾着,在燃烧着。 “冤……家……” 这声音,在凌震宇听来,是多么的温柔,是多么的诱惑。 心神一紧,凌震宇突然从梦境中惊酲过来,昂首猛喝道:“淫妇,你好狠毒啊!哼,这等伎俩,少在我凌震宇的面前施展……” 他语音未尽,耿玉娇暴露一丝凶愠之色,她的娇靥立浮寒霜,乳波臀浪一颤,蛇般的纤腰一拧,肤色晶然的娇躯,由那锦榻之上,轻拨围幔轻纱,闪身径朝凌震宇的怀中冲来。 喘息之间,凌震宇将被耿玉娇搂入怀中,他蓦然—惊,不敢怠慢,疾也闪身,刚好躲过耿玉娇的一扑之势。 耿玉娇赤裸裸的纤躯,一扑已空,又疾然转身,玉臂微扬,蛇腰一拧,娇冶地又是一声轻叱:“凌震宇,你好混呀?” 她语声未落,纵身又朝凌震宇扑去。 凌震宇—闪之势未稳,又见耿玉娇身形又到,当下,右掌微微朝外一翻,立时—股劲力吐出,暴喝道:“淫妇,回到你那葬身的锦榻上去吧!” 耿玉娇眼看二次扑身,玉臂要把凌震宇搂在怀中,岂料凌震宇身形未稳,猛喝一声,单掌径朝她胸际袭击而来。 一股雄厚的劲力,顿时潜至要害,她面色骤然一惊,哪还来得及思考,正想撤回身形,但仅一毫之差,身形已被凌震宇的掌力抵住。 “啊!” 她惊呼一声,赤裸裸的一条娇躯,不由自主,顺着凌震宇推出的掌力,凌空向着背后锦榻之上跌去。 “砰!”地一声,娇躯已被摔落在,轻纱幔帐之中的锦榻上。 见一掌得逞,昂藏之躯,威然凝立未动,转目广扫,锦榻周围,红色的地毡之上,数对的赤男裸女,此时已无踪影。 见状,凌震宇神色不禁一怔。 而也就在凌震宇一怔的刹那,耿玉娇又“格格”地娇笑起来。 凌震宇白光一闪,注定蜷曲在锦榻上的耿玉娇,此时只见她秀目含威,正娇媚万种地注望着他,满面依然吐露那种淫冶之态。 突然,耿玉娇赤裸的娇躯,在锦榻微微之一扭,媚眼微展,道:“凌震宇!姑奶奶本要你消受一番销魂蚀骨的鱼水之欢,云雨之乐……” 凌震宇闻言,抢喝一声,怒道:“淫妇,住嘴吧!” 耿玉娇一声娇笑,道:“凌震宇,来!快听姑奶奶的话,保管你尝到甜头后,一定还想再要,到时别怪我不依你哟!” 双眉一扬,凌震宇狠狠地道:“淫妇,你这套狐媚之术,对我凌震宇是起不了作用的,别徒自妄想了!” 一敛淫笑,耿玉娇遽变怒容,道:“凌震宇,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哼!姑奶奶就不信你追魂客有多大的气候,就是你师父七禽叟来了,也休想出此销魂禁宫一步!” “哈哈……” 凌震宇仰首—声长笑,星目仇恨之色暴射,厉声向耿玉娇大喝道:“淫妇,少爷就先给你点苦头吃!” 一语方毕,凌震宇身形疾进,伸手径朝锦榻上,耿玉娇的肩井点去。 耿玉娇的本事了得,就在凌震宇进身之际,娇躯一弹,倏然凌空射出轻纱幔帐,落身在锦榻之后八尺,满面煞气毕露,怒哼一声,秀目微转,朝着背后娇叱一声:“孩子们,快将他拿下!” 说着,凌震宇星目一闪,就见他背后石壁处,洞开一个圆门。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六 火凤凰 惊走群魔 圆门之中,人影晃动,“唰!唰!”数响,耿玉娇媚笑又起。 凌震宇旋目一瞥,自身正处在一群赤男裸女的包围中。 原来,所来之人,即是方才缱绻在锦榻周围的人。此时,各人手中,均是紧持一柄银光暴闪的长剑。 凌震宇见状,心中不禁暗笑,电忖道:“哼!你们前来,还不是送死!” 心忖至此,大喝道:“你们,动手吧!” 耿玉娇媚笑未止,轻叱一声,道:“孩子们,上!不过,可别伤了他!” 怒火攻心,凌震宇大喝一声,道:“淫妇,你这是何用意?” “唰唰……” 凌震宇语声甫落,面前银光暴射,剑芒突增,周围所立之人,此刻皆已欺身进招,一连数剑,直朝周身要害递来。 耿玉娇赤裸裸的娇躯,依然婀娜冶荡地扭动着,淫笑着。 “啊——” 凌震宇杀气盈面,随之残毒一声长啸,双掌运功齐出,飚然荡开将至要害的数剑。 瞬息,石屋中,掌风飒然,剑影如幕。 十招过后,凌震宇脑海泛起一个念头,心道:“我得速战速攻,洞外院中,尚有银拐婆婆在等我呢!而且,还有那万恶的夜叉女屠慧君…… “……虽然,玉女神笛水芙蓉,饮食了那阴精莲实;功力大增,但也未必是屠慧君的敌手。” 想着,凌震宇又递出三掌寻常的招式,他大喝一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还不快给我退下,否则,别怪少爷心狠手辣!” 众人置若罔闻,闪闪的银光,忽前忽后,时起时落,团团围住凌震宇。 凌震宇见状,恼怒交加,电忖刹那,心意立决,狂喝道:“你们这些鼠辈,该死!” 倏然间,只见凌震宇忽然拔起,凌空八尺,旋转身形,施展绝学“七禽掌”,向挥剑中的赤男裸女,当头击下万钧之力。 七禽掌法分为鹰翻、鹞钻、隼击、雁掠、鹤搏、雕扑、七彩,每一形有八招,击套共五十六式,随机应变,连环运用,再以气功、硬功相辅,所以变化无穷,雄视湖海。 那些赤男裸女,一见凌震宇扑下,一时惊恐万分。 凌震宇声东击西,攻左取右,令人防不胜防,所以连连得手。 “哎!哎——”一连数声凄厉无比的惨嗥。 顿时,石洞中一阵哗然大波,骚动不已。 围攻凌震宇的一群赤男裸女,数声惨嗥之后,长剑银虹暴闪,脱手飞出,抛落撞击在石壁上,围攻之人,尽数脑浆进溅,气绝身亡。 凌震宇就在这眨眼间,双掌连毙数命,他电疾地飘身昂立原来之处,星目一扫,倒毙之人,鲜血倾流,死相甚惨。 虽然如此,凌震宇怒火未消,他纵眼一看黑妖狐耿玉娇。 耿玉娇玉颊倏变苍白之色,银牙暗咬,秀眸吐焰,黛眉倒竖,随即怒叱一声:“凌震宇,你纳命来吧!” 她语音未落,赤裸裸的娇躯倏起,纤掌疾翻,电也似地,欺身朝着凌震宇即至。 耿玉娇来势之猛,速度之捷,使凌震宇一怔,身形微侧,闪过来势,大吼道:“淫妇,你还有何交待,快说!少爷三掌,取你狗命!” 一掌落空,耿玉娇叱道:“凌震宇,你少狂,再接姑奶奶一掌!” 说着,又见她裸体一拧,挺乳丰臀轻轻地摇动,一种销魂荡魄的姿态,纤掌疾然一已翻出,直取凌震宇的面门。 凌震宇不敢迟疑,双掌也是飚然发出两股先天气功,当场接下耿玉娇的双掌。 “轰!”然一声暴响,四掌之力相抵。 “噔!噔!噔!”双方皆被掌力,震退三步。 一惊之下,耿玉娇眸吐杀芒,娇躯电射,又已袭向凌震宇腰腹之间的重穴。 凌震宇见势,长啸一声,拔身避过来掌,暴喝道:“黑妖狐,两掌已过了!你命该休了!” 黑妖狐耿玉娇双掌再次递空,芳心不禁怦然,骤起惧色,娇喝道:“凌震宇,还有一掌,你自己要小心!” 凌震宇冷酷仇恨的心理突炽,暴喝一声,倏地一个念头泛过脑海,怒道:“想死?还没有那么容易!哼!少爷要你尝尝逆血攻心的痛苦滋味!” 言讫,耿玉娇突发出一声轻蔑的媚笑,道:“小冤家!姑奶奶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满面仇恨,凌震宇阴冷一笑,道:“嘿嘿,那最好了!” “了”字尚未声落,黑妖狐耿玉娇赤体一晃,电疾般射身出掌,三度击向凌震宇咽喉而来。 轻蔑一笑,凌震宇身形不退反进,大喝道:“淫妇,注意了!” 他身形箭射,凌空而迎,猛然伸手抓向耿玉娇的肩井穴。 耿玉娇此际身形是在腾空的状态,然而双掌也刚好印至在凌震宇的将台穴。 但,凌震宇早已运起先天气功,一层无形的气流,在周身布成气墙。 黑妖狐耿玉娇双掌即至凌震宇将台之际,突然发觉有异,两股掌力已消失于无形;再想旋身躲过凌震宇的一抓,可惜无济于事。 “哎——” 一声凄惨嗥叫之声,来自耿玉娇的樱口之中。 接着,一代淫恶无比的女魔,面靥铁青,螓首微垂,赤裸裸地一条玉塑般的身躯,软软地萎顿在锦榻旁的红毡上。 凌震宇飘身来至,黑妖狐耿玉娇的身躯之前,两眼喷火,怒恶至极,仇视着她,冷峭而狂傲地怒“哼”一声,道:“淫妇,你没想到吧!” 耿玉娇闻言,昂起头来,闪动着一双失去光彩的明眸,面露绝望地仰看着凌震宇,但,却欲言又止。 得意一笑,凌震宇缓缓道:“算啦!不要说什么了,少爷这就要你受点零碎罪,嘿!然后再给你一掌,将你击成肉块,让你葬身在这张锦榻上,你愿意吗?” 耿玉娇听后,全身颤抖,面色突显一丝狞容,仇恨怨毒地盯着凌震宇。 凌震宇怒哼一声,疾然俯下身去,伸手转过她的赤裸裸的娇躯,一手迅快的按住在她丰臀上的“会阴穴”上。 他突然将一股热流运集掌心,缓缓地贯注到耿玉娇的体内而去。 ……热流循着各脉,倒行向心脏。 登时,奇热无比的热气,穿行在耿玉娇的周身,仿佛万蚁蚀骨。 一会,凌震宇敛回手掌,静观其变。 “哎!哎——” 耿玉娇颤抖着尖叫,立时全身痉挛地抽搐着,她痛苦万状地哀嚎。 “哈哈——” 此刻,凌震宇的脑际,蓦地映出一幕仇与恨,血与泪的惨景…… 继而,他展眉盯着面前的耿玉娇,她正受着他逆血攻心的酷刑。 他冲腔一股冷酷、残毒、仇恨交加的狂笑爆起。 “淫妇!少爷要赐你一掌,索取杀父的血海深仇了!” 凌震宇又是一串仇恨的狂笑。 忽然,他星目暴瞪,杀意立浓,面颊肌肤一阵剧颤,右掌霍然扬起,“嘿’然声起,一股雄厚掌力,狂飚般朝耿玉娇的头顶击下。 “哎呀——” 掌影过处,红光一闪。 “噗!”地一声—— 黑妖狐耿玉娇的身躯猛然向后疾仰,秀发蓬松一抖,螓首爆裂,一条赤裸裸,毫缕未着的娇躯,遽然停止了颤抖。 鲜红的热血,雪白的脑浆,溅得满地皆是。血还继续流着,流着…… 凌震宇此时的嘴角处,眉宇间,已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他仇视地狠盯着耿玉娇的尸体。 接着,他自言自语道:“哼!少爷开恩,就让你睡在你这张污秽的锦榻上吧!” 说着,凌震宇俯身拉起她的玉腿,狠狠地抛向锦榻上。 “哈哈——” 他心中悬念着,外面混战的水芙蓉和银拐婆婆等人,所以,旋身电射洞外而来。 凌震宇飘身跃出空旷的巨厅,落在一道红砖铺就的甬路上。 外院,仍然杀声连连,想来一定还在混战。 此刻,夜色已濒临四更—— 凌震宇拔身纵上一陇屋脊,疾眺前院之中,依然人影幢幢,刀光剑影,兵器交鸣,杀叱的声音,络绎不绝于耳。 须臾,来至酣战中的斗场附近,他微振双臂,腾身电疾般,已跃上一道屋脊。 当凌震宇定睛细看场中形势,心中不禁骇然悸动。 这时,只见银拐婆婆麦晋芬,正挥舞着银拐,蓝布袄裤的身形,直仍是穿花蝴蝶般,游行在合力围攻她的金衣香主剑阵中,口里仍然嚷个不停。 侠丐裘羽,青芒芒地挥动着手巾的一条竹杆,正与八个银衣香主,酣战在一起。 懒黑虎扁小鹊,猛抖着那条乌光油亮连环擒龙爪,傻嚷乱叱地,被无常吊客师徒九人,围攻着。 凌震宇看完之后,都不见心目中的水芙蓉,他忐忑不安地电忖道:“为何没有蓉妹,和那夜叉女屠慧君的踪迹呢?” 凌震宇正想到这里,突然觉得眼前远处,暴闪出几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径射斗场方向而来。 极短的时间,那数丈外的几条人影,已抵斗场边缘的屋脊,他们飘身稳住飞驰的身形,灼灼的双睛,正注定着斗场上。 就在这突然降临的人,稳身屋脊的刹那—— 凌震宇的双眼中,立吐煞芒,满面仇容更浓,双目觑定着来人,眨也不眨一下。 原来,他已看清来人,其中只有一位肥大的猪状,身着一袭黄色架裟,顶头磨得发光的和尚,他不认识外,剩下都是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数名黑道群魔. 虽然,这突如其来之人,皆是一式的青巾蒙面,但是来人的服装、形态却逃不过凌震宇一双锐利的星眸。 由左至右,第一人,正是那身着黄色袈裟的肥胖的秃和尚。 第二人,身材修长,削瘦无比,一条发辫长及腰际;此人即是他在天蝎帮总坛,所见的那个“铁辫子”段南山。 而立身在段南山身旁的,也就是曾经被他一剑贯胸,而又复活了的天蝎帮帮主厉灭尘。 厉灭尘身左,居其中的一人,正是当今武林群魔之首“天外飞煞”聂元霸。 凌震宇在这杀机重重的气氛之中,他迅速地移动着自己的视线。 此时,他所注视着的,即为那被聂元霸救走的“满天星斗”白庆东。 电迅般,他又看清下一个。 这人正是地狱门主人“鬼郎君”殷魂的挛生兄弟、“星宿魔”殷魄。 而伴在殷魄身左的,最后一个魔头,就是那紫服红颜尖头的“妙师太”云华仙姑。 凌震宇他迅速看完,心中怒火炽燃,两眼中尽是赤红,仇恨的阴影直似室息一般的,笼上他的-内心中,辗转到面颊、眉宇。 他怒极焚心地,暴瞪着星目,咬牙切齿,肌肤微颤地自忖道:“今夜,哈!我可以大开杀戒,一偿昔日的仇了!” “嘿嘿!” 一声阴笑,自天外飞煞聂元霸的蒙巾之后发出来。 凌震宇就在看着群魔的瞬息间,他扭首一望场中情形,突然闻天外飞煞聂元霸,阴森森的笑声,疾然转目怒视聂元霸,再回首朝场中暴喝道:“统统给我住手!” 狂吼之声一毕,那酣战中的银拐婆婆麦晋芬,恍然闻言一惊,咧嘴冲起一声大嚷:“小伙子,你疯了?老婆子打得正起劲呢!你还不快助那芙蓉丫头去,我们这儿,不要你管啦!” 凌震宇心悉麦晋芬等人,只顾激战,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紧接着,麦晋芬又暴嚷道:“哈哈!小伙子,他们这鸟‘黑杀教’,竟是一只土牛木马,收拾这些魔崽子,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哈哈——” 银拐婆婆麦晋芬大咧咧地,乱嚷了一阵,她语声方落,凌震宇脸部神情遽地一惊,一双星目灼灼闪亮地,望着面前数丈处的一道屋脊,神情惊愕地一愣。 原来,就在这时,突见远方,又电射而来三条人影。 哪消片刻,凌震宇已经将来人视清。 凌震宇心中一怔,微起疑容,心中电忖道:“怎么!是她们?” 眨眼之间,三人飘身轻若羽絮一般,落至院中的战圈之外,而也就在三人身形未稳之际,天外飞煞聂元霸的阴笑之声,突然而止。 凌震宇虽然疑色重重,而经此一刻,心中竟已坦然万分,星目微露一丝悦色,疾瞥场中的麦晋芬,她仍挥舞着银拐。 他朗声喊道:“婆婆,我到哪里去找水姑娘?” 说至此,凌震宇电转星目,一望南面屋脊上的聂元霸等人,不待麦晋芬答话,又急速地,道:“现下,在南面的屋脊上,天外飞煞聂元霸,带着他那群狐群狗党……” 银拐婆婆麦晋芬未待凌震宇言说,惊言失色地大嚷道:“什么?那些魔头全来了?他们想趁火打劫?好!我老婆婆马上就将这场把戏收场。” 就在麦晋芬大嚷方毕,懒黑虎扁小鹊,手中擒龙爪一抖,径朝无常吊客扫去。 无常吊客眼见一道乌光陡起,飚风般电疾而至而门,当下倏然敛势,身子暴撤三尺,才勉强躲过懒黑虎的这一爪。 扁小鹊趁隙一瞪他的大环眼,沉浊的声调,大嚷道:“苗婆师父,你来得正是……” 嚷声未歇,麦晋芬懵然地怨声道:“傻小子,你乱嚷嚷什么东西?” 凌震宇闻言,抢着道:“婆婆,‘苗疆蛊母’与‘金莲夫人’老前辈也来了!” 麦晋芬一听,惊喜地嚷道:“哈哈,原来如此!小伙子,夜叉女与水姑娘,飞身向北边去了,这里一切不用你多管了!你快去援助水姑娘吧!” 凌震宇闻之,尚未回答,突闻苗疆蛊母抢先喝道:“凌震宇,你小子还不走?聂元霸这群魔头们,我们替你接下了,还不快去!” 此语声落,凌震宇星目闪闪地,注视着苗疆蛊母与金莲夫人二人。 只见那苗疆蛊母这会儿,正仰着一张丑陋的鬼脸,闪着一对颇为慈祥的精眸,觑瞪着自己,满目坚毅之色,似在催促着快去。 再一瞥那金莲夫人韩静如,她也是秀目满含悦色,望着自己!以及她身旁而立,那位曾被“千手蜈蚣”廖大升,掳至赣南马武山“蜈蚣峡”,因禁在“骨篱蜈蚣阵”中的翠裳绝色少女。 凌震宇心中,不由一阵鹿撞,捷速地将与少女所接触的视线敛回,他觉得在那绝色少女的明眸中,所闪现的是一种异于常人的神彩。 凌震宇摄神一刹,心意已定,当下朝银拐婆婆麦晋芬喊道:“婆婆,我走啦!” 语音未毕,凌震宇身形一晃,疾然凌空逾丈,迅雷闪电般,径往北面射身而去。 眨眼已在三丈外,继而回首高声朗道:“苗婆婆、韩老前辈,今夜相助,晚辈凌震宇,日后再行拜谢……” 苗疆蛊母咧嘴笑道:“小子,你倒满罗嗦的……” 金莲夫人韩静如闻言,喜悦一笑,未做回答。 而于她身旁的那位翠裳绝色少女,此刻望着凌震宇的去向,闪眼出神,她的秀靥之上,所表现的是那样痴情娇容。 瞬息之间,凌震宇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立于南面屋脊观战的天外飞煞众人,此时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适才而来的苗疆蛊母、金莲夫人韩静如师徒,显已有些惊愕。 突然,苗疆蛊母丑陋的鬼脸,愤怒毕露地一昂,暴闪着精目,怒视着聂元霸,大喝道:“姓聂的,还不乖乖将那秘图,呈献给我老婆子!” 语音一顿,苗疆蛊母又道:“不然,嘿嘿!你们这群牛蛇鬼神,也曾想到老婆子会如此对你们……” “哈哈……” 天外飞煞聂元霸面色一沉,突罩寒霜,杀气毕露地,仰首一串暴笑,笑声狰狞恐怖。 笑声中,聂元霸身旁右侧一人也喝道:“苗疆婆子,你这么大的口气,不怕被闪了舌头!” 暴瞪双眼,苗疆蛊母鬼脸一颤,忿声狠语道:“段南山,想不到你还没死!” 铁辫子段南山,来待苗疆蛊母语毕,戾声对着苗疆蛊母狂笑道:“哈哈!苗疆婆子你也活得蛮久嘛!嘿嘿,今夜,阎王爷恐怕就要差小鬼,拿着铁链来牵你回炉喽?你最好当心点!” 苗疆蛊母,一经段南山这么尖酸刻薄的一激,不由怒忿填膺,咧嘴瞪眼一吼,身形电闪疾射,吐掌径朝段南山击去。 电光石火之际,段南山暴喝一声:“苗婆子,我们下面走一趟吧!” 眼看苗疆蛊母暴喝声起,电射屋脊,挥掌而来,铁辫子段南山身形不退反进,他喝声未毕,身形倏射,凌空发掌,斜刺里迎着苗疆蛊母,飘身落到院中的斗场之中。 苗疆蛊母凌空递掌,不料双掌落空,旋身电疾坠下。 此刻,铁辫子段南山身形甫稳,暴喝一声,双掌看准苗疆蛊母面门印至。 “啊!”苗疆蛊母大叱一声。 她身形甫落在地,立刻觉得掌劲阴风,袭抵面门,身形倏然斜撤三尺,刚好避过这犹如排山倒海般的一掌。旋即,苗疆蛊母身形前倾,猛然翻掌,径向段南山的乳泉袭至。 顿时,二人身形电转,掌风飒然,翻翻滚滚,仿佛惊涛骇浪,雷电交加似的,激战不已。 忽然—— 侠丐裘羽,怒声暴喝道:“魔崽子们,老叫化子的手又痒了,你们这些魔崽子得留神!” 老叫化子语声未甫,手中一根青竹杆,猛然抖出万朵杖花,就见他身形凌空纵起八尺,诡谲绝伦,分点围攻他的八个银衣香主肩井。 “嘎!” 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银衣香主等八人,惊吼一声,同时飘身后撤七尺。 静立旁观的金莲夫人韩静如,满面寒霜地一瞥聂元霸,怒“哼”一声,冷冷地道:“聂元霸!老娘要你用什么‘霹雳门’?是不是呀?” 骤然一惊,聂元霸惧色满面,倏然飘身退后三尺,呐呐地道:“是的!夫人有何见教?” 秀目含威,韩静如温然一笑,缓缓道:“聂元霸!你目无尊长,该当何罪,嗯?” 聂元霸闻言,目露积愧,脸部肌肤,恻然颤抖一阵,随之,一敛惊悸之色,狞容毕现,仰首一串阴笑,狂傲轻蔑地道:“嘿嘿——,何为尊长?恕我聂元霸从未听闻过。夫人,我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夫人你可否愿意与我合作?” 杀机立现,韩静如怒叱道:“说出来,让老娘听听!” 聂元霸“嘿嘿”阴笑二声,双眼射出戾光,道:“夫人可……可愿与我聂某……回到断肠崖中……纳福?作我聂某的压寨夫人?” 金莲夫人韩静如一听,秀目喷焰,压声怒叱:“聂元霸,好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说着,她气得下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转首朝她身旁而立的爱徒,翠裳绝色少女,急声说道:“贞儿,快将此魔给我废了!” 语声未落,她身旁的翠裳少女,倏然一声娇叱:“唰”的一声,银虹一道,长剑已然在握,电射身形,抖剑朝聂元霸的“华盖”戳去。 翠裳绝色少女飞身电扑之际,金莲夫人韩静如旋又娇叱道:“贞儿,速取‘黄蜂毒针’……” “是!” 绝色少女凌空立应一声。 左手扬处,“嗡”然声响,一蓬金芒,骤罩聂元霸众人头顶而下。 这也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身为当今群魔之首的天外飞煞聂元霸,闻言见势,面色也不禁骤变,疾然向斗场中的人,喝道:“各位,速退!” 聂元霸喝声示警,群魔齐呼一声,同时飘身,飞云驰月一般,落向背后另一垅丈远处的屋脊而去。 也就在众魔随着天外飞煞聂元霸,撤身背后屋脊的刹那,凌空忽然飘来一缕尖锐激昂的笛声。 “呜呜——” 闻声使人裂腑缩筋,神智骤被震晕。 接着,由空飘下一条红影,直落场中。 场中酣战的四起人,突然停招收势,个个面容蜡黄,萎顿憔悴不堪。 原来,来人是一位一袭红衣,白发飘萧,面部用一块红布蒙面的老妇人。 “‘火凤凰’,速……速退!”聂元霸惊惧惶恐地大吼。 吼声未歇,天外飞煞聂元霸率领众魔,豕突狼奔,径朝那苍茫夜色之中,逃遁而去。 “哈哈……” 凌空而来的红衣老妇,旋目一扫场中情景,仰首爆起一串苍老宏亮的笑声。 笑声直若金玉相击,震耳欲聋。 除些而外,场中,是静静悄悄的。 经此猝变之后,一场翻云倒海的激战,骤然之间,停歇下来。 红衣老妇的朗笑,此刻依然未断。 有顷,她缓缓转动身形,以红巾遮着的双睛,扫视了全场一周,忽然,笑声停了下来。 她凝视着旁立的金莲夫人韩静如,嘴中轻“唔”了声,声音中,却是含蕴着一种疑虑的意外。 然而,她轻笑地道:“没想到真会是你,韩大妹子!哈哈——” 红衣老妇说着,竟喜极地笑了起来。 秀眸疑转,韩静如轻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今生能在这儿又见到你!凤姑,你……” 银拐婆婆麦晋芬,闻言端详之后,铜铃眼一翻,觑定着红衣老妇及金莲夫人,一顿手中银拐,咧嘴一声长笑,大嚷道:“呀……全来了,太好啦!太好啦!” 这时,老叫化子裘羽,也是满面笑容,眯觑着一对小眼,炯炯地望着红衣老妇等。 懒黑虎扁小鹊,暴喝着大环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嚷大叫的麦晋芬,莫名奇妙地问道:“婆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银拐婆婆麦晋芬听了,狠瞪了扁小鹊一眼,似乎在责备他,不该多嘴。 懒黑虎扁小鹊见银拐婆婆麦昔芬竟然这样对他,心中更是懵然不解,疑虑重重,大环眼一转,望着红衣老妇一会儿,又不解地朝着苗疆蛊母问道:“苗师父!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们打得正热闹;这穿红衣服的婆婆一来,这……这些魔崽子们,都睡着了!” 双眼一翻,苗疆蛊母不耐烦地愠道:“傻小子,你瞎嚷什么!站到一边去,不要多嘴!” 这一说,扁小鹊愈发糊涂,当下眨了眨大环眼,望着苗疆蛊母心想:“这苗婆子师父可不好惹……”心中虽是一百个不高兴,但他还是静了下来。 接着,红衣老妇,急声说道:“好啦!老身能在此地见到诸位姐妹们,以及……” 她望着侠丐裘羽,沉思了一下,又道:“这位……可是名满武林南北的侠丐,裘羽裘大侠?” 笑眯两眼,老叫化子忙自笑道:“凤姑慧眼未差,在下正是裘羽老要饭的!” 红衣老妇续道:“现在,老身有一事报告诸位!” 说着,一顿,她迟疑着扫视场中,被笛声震闭点穴的黑杀教徒,对下面的话,仿佛有所顾忌。 然而,场中的银拐婆婆、金莲夫人等人,脸上俱露好奇之色,他们以一种迫切的目光,望着红衣老妇,在希冀地等待着,她所要说的是何秘密。 此刻—— 红衣老妇轻声说道:“老身所要相告各位的事,乃为一件武林当前的遽变,实属秘密,现在暂且不说……” 众人听了,有些失望。 语顿之后,她略一沉思,又道:“明日中午,我们在离此二十里的‘长塘镇’相见,那时老身再告诉各位!……而且,尚有二位高人,也与我相约在镇上相会,老身就此告辞了!” 说着,众人眼前红影一闪,那老妇早像燕子般飞身上屋。 红衣老妇回首又道:“麦大妹子,此地之事,愈快解决愈好!关于震宇和芙蓉,老身就去通知他们,再会啦!” 说着,语音未毕,红影疾闪,身形已杳。 众人望着红衣老妇去后,迅速将视线收回。 金莲夫人韩静如,秀目一扫场中情形,望着银拐婆婆道:“麦老姐姐,此地之事,就请你代劳了!” 语音未尽,麦晋芬笑眯地道:“韩大妹子,你们先走吧!这儿的事,我老婆子包啦!” 双手抱拳,韩静如答道:“各位,那我们就明儿见了!” 举手一挥,麦晋芬道:“明儿见!” 韩静如一瞥与她同来的苗疆蛊母,以及自己的爱徒翠裳绝色少女,柔声道:“五妹,贞儿,我们走吧!” 点了点头,苗疆蛊母望着扁小鹊,轻喝道:“傻小子,老婆子先走啦!麦老姐姐,明儿再见!” 言说,她与凝立身旁的翠裳绝色少女,双双飘身,尾随长身而去的金莲夫人的背影,风驰电掣般,眨眼消失行踪。 扁小鹊仍是气呼呼地,傻瞪着大环眼,望着苗疆蛊母三人的背影,一语未发。 须臾,银拐婆婆麦晋芬敛回视线,一瞥场中,自身的周围的金衣香主八人,依然双睛暴瞪地,仇视着自己。但是,他们却都着魔似地,仍然拿着架子,直若木雕一般,动也不动。 而围绕着侠丐老叫化子裘羽的八个银衣香主,以及懒黑虎扁小鹊周围的无常吊客师徒九人,依然和金衣香主八人,一模一样,直若木雕般的呆立着。 麦晋芬看罢,心中不禁暗笑道:“这群魔崽子们,原来都被火凤凰的‘凤尾翎毛针’,封闭了穴道!” 心想至此,银拐婆婆麦晋芬转看了一眼扁小鹊,与老叫化子裘羽,大喝一声,笑嚷道:“傻小子和老要饭的,你们两个还大眼瞪小眼地作什么?这些黑杀教的魔崽子们都被火凤凰的‘凤尾翎毛针’,给闭了穴道。再过一个时辰,他们连吃都不香啦!” 扁小鹊与老叫化子听了,二人不觉一怔,四道目光充满诡异的神色,心中半疑半信的,观察着身边呆立的众人,但却是真无异端。 不信邪的懒黑虎扁小鹊,伸手一推无常吊客,无常吊客身形随着扁小鹊一推,往后一仰,“咕咚”一声,直挺挺地倒地。 扁小鹊一见,神色惊讶,身形倏蹿八尺,心中忐忑不安,同时睁大环眼,惊悸地嚷道:“婆婆,活见鬼啦!这是……是怎么一回事呀?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直挺挺倒地的事!” 嚷着的扁小鹊,就空一翻身,落在银拐婆婆麦晋芬的身旁。 呵呵笑着,麦晋芬缓缓道:“傻小子,这下可让你开了眼界,知道厉害了吧!这就比做天外有天,能人皆后有能人,不要以为你的金龙探爪是天下无敌!” 扁小鹊愣愣傻笑道:“婆婆,我没有这样认为,金龙探爪是很厉害,可是碰到这样一拍就直挺挺倒下的,就差远了!” “知道就好了!” 其实,老叫化子裘羽也跟着扁小鹊一样,心中十分诧异,不过没表现出来罢了。 麦晋芬看出,调侃地道:“老要饭的,怎么你也是活见鬼了吗?” 老叫化子裘羽闻言,依然望着身旁的银衣香主,呆立着的死模样,满面疑色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银拐婆婆麦晋芬心想,现下解释也没有用,干脆佯装做不知的,厉喝道:“好啦!不管怎么样,这些鬼崽子们,一个时辰是必死无疑的。如今,那些老杂毛与青城老妖魔,还在‘九地密室’中的铁牢里受罪呢!我们快去把他们放出来吧!” 陡然惊悟,扁小鹊大吼一声:“对,快去救我师父要紧!” 百思不解的老叫化子裘羽,疑容地应道:“好吧!我们先进去放人!” 麦晋芬望着二人,仍然是疑神疑鬼的模样,不由咧嘴嗬声一笑,随即飞身径奔身旁的九地密室而去。 扁小鹊和老叫化子裘羽,跟着银拐婆婆麦晋芬的后面,鱼贯而入。 而凌震宇呢? 他自苗疆蛊母与金莲夫人师徒,现身在黑杀教后,心中虽然对天外飞煞聂元霸,率领群魔而来,有些迷惘不解。 但,一听银拐婆婆说及,那水芙蓉已被夜叉女屠慧君,引了出去,心下可不由惶恐起来。 于是,怒啸一声,再也没敢怠慢,径奔麦晋芬告诉他的方向,电射而去。 夜,将近五更—— 月偏西了,但如银的光辉,似洒满了这无垠的旷野。 凌震宇焦急的郁郁的神色,浮现在面颊眉宇之上,他飞击的速度,直若流星赶月一般,向前疾驰而去。 远处的边陲,沉郁地立着一片偌大的树林……月色下,显得黑鸦鸦地,像头食人的猛兽,庞然地蹲伏在沉重的原野上。 凌震宇眺目一望,心中电忖着:“哼!夜叉女屠慧君这老魔婆,定是引蓉妹去那林中……” 电忖间,他距离面前树林,只有数丈之远。 凌震宇略一定神,脚步微缓了下,星目暴闪两道精芒,电扫林中情景。 “奇怪!林中竟无一丝声息……” 愣了一会,他不由纳闷道:“蓉妹,难道不在此林中?如果在的话,为何连一丝动静地也没有?……嗯!蓉妹无论如何,一定会用‘魔音断魂’,来对付夜叉女这老魔婆的……” 他心想至此,似是有所预感的,心头泛起一道阴影,脸上遽起一片悸然之色。 他怀疑水芙蓉出了差子,身罹重伤,抑或是二人两败俱伤。 一念甫生,凌震宇倏晃身形,再也没有思考,腾身飚风一般,穿林而入。 他虽然心急如焚,但身形快速绝伦,暗中依然运起“先天气功”,护住全身上下。 一分一刻过去,凌震宇小心翼翼地,穿林游巡着,星目灼如火炬巡视,心中不断地祈祷盼望能够有奇迹出现。 “蓉妹!你在哪里?”他内心呐喊着。 凌震宇星目忽然一亮,他猛地刹住身形,神情紧跟着怔住了! 阴森密布的苍郁林中,豁然开朗了许多。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数丈方圆的林中空地,空地之上平坦坦的,除了败叶蔓草之外,一无别有。 然而,也就在这片空地的中心,却端坐着一位一袭红衣,背背长剑,手握玉笛的少女。 她是玉女神笛水芙蓉? 忽然,凌震宇的面颊上,浮起了一丝喜悦地微笑,但,他却背向着自己。 凌震宇更迫不及待,腾身扑了过去。 “唉!” 也就在凌震宇倏然腾身扑去之际,背后突地传来一声轻微而喜悦的叹息之声。 这突兀的叹息之声,在凌震宇听来,丝毫没有敌意。尽管如此,凌震宇闻声骤变,面色立沉,身形突然停住,迅然转身,循声望去。 他失望了。 背后,依是沉郁郁的树林,一丝异状也没有! 须臾—— 凌震宇放弃搜寻,他虽然身负绝顶的武学,可是此时的心境,却是百思不解,就因为令他百思莫解,所以心中忐忑难安。 而也就在此刻,适才的那声叹息的声音,再度发出自他的背后。 凌震宇闻声,神智突然一惊,他不再迟疑,心想:“此中必有蹊跷,林中一定有高人隐身……” 所以,他身形一缩,纵身疾如流星般,径朝发音的地方,猛扑而去。 当凌震宇纵身疾扑的刹那,星目电扫,林中空地之上,又多出一个人,端坐在水芙蓉的对面。 那人,也是一袭红衣,面部却蒙着一条红巾;手里也持着一支玉笛。 凌震宇疾视一毕,神情不由立震,身子跟着猛然一坠,甫落在地,他剑眉扬起,而面色却惊与喜不定地互变着。 当下,他暗忖道:“怎么,会是她?” “不会的,绝不可能是她?” 原来,来人酷似凌震宇曾于魔天岭日照岩下地狱门中,邂逅的那位红衣失明的老妇。 凌震宇现在犹如置身五里雾中。 然而,他的神情却安静多了。因为,他想无论如何,此人决非敌对一方。瞬息间,他坚毅地肯定了这一个念头。 这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凌震宇闪睛又朝老妇瞥去。 忽见,那红衣老妇,微一扬手,轻轻地扬开了面上的那条红巾,凌震宇更加地迷惘了! 剑眉微蹙,凌震宇轻轻呼道:“老婆婆,真的是你!” 轻呼倏毕,红衣失明老妇,迅一招手示意,再拍着身旁的草地,意思是要凌震宇过去,坐在她的身旁。 凌震宇不知所措地道:“我……” 红衣失明老妇,手势又起,示意凌震宇,不要再多言语,倏又指了指端坐而前的那位红衣少女,面色间,显得是那样地严肃。 凌震宇是个聪颖之人,岂有不知之理,所以他如指示地,微微点首作答,然后敛形轻息,走到红衣失明的老妇身旁坐下。 顿时,他望着身旁的红衣老妇,只见此时老妇也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喜悦盈然,她翻动着那双白蒙蒙肿眼,仿佛极想看到面前的人。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凌震宇仔细一看,忽又感到她的脸上,是那么的冰冷,而无任何表情。 红衣老妇,转动着肿眼,朝着面前的水芙蓉瞥去,并且示意凌震宇也朝水芙蓉望去。 凌震宇星目一展,纵眼望去,心神不禁吃紧! 那真的就是水芙蓉! 但却见她玉颊苍白泛灰,杏目微眯,神色内蕴,鼻息微弱,正在运行无上内功,调息归元,而进入了一种物我合一的混然境界。 分明这是受重创所伤,而在调息运功,使其元气复原。 恍然大悟,凌震宇忖道:“蓉妹,定是被那夜叉女老魔婆……” 正想至此,身旁的红衣老妇,宛如蚊鸣般的声音道:“震宇!芙蓉这丫头,已受了内伤,不过已没有什么大碍!” 闻言,凌震宇转脸望着红衣老妇,满面疑容,正欲开口问些什么之际,老妇举手,连忙止住了凌震宇。 凌震宇只好欲言又止。 神色木然,红衣老妇蚊鸣又道:“震宇,你现在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惊了芙蓉运功调息中的气血,你所要问的,老妪自然都会慢慢地告诉于你!” 说着,红衣老妇转脸望着凌震宇。而这种眼光是非常奇怪的! 凌震宇听了,心道一声:“好险!差点惊动了蓉妹调息运功!” 他正想着,发现红衣老妇在望着自己,等待回答,于是,如示地,朝着老妇点头轻道:“好的!” 红衣老妇转首,望着林空道:“震宇!你与老妪在地狱门时,曾经见过一面,是不是?” 凌震宇点了点头,答道:“嗯!” 头微昂起,红衣老妇感慨万千地道:“唉——一你知道老妪是谁?” 星目圆睁,凌震宇低声道:“不知!” 紧接着,红衣老妇徐徐地道:“这也难怪!自从十三年前,老妪就与我那……” 说至这里,老妪似是有所忌惮一般,兀自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嘤咦!” 玉女神笛水芙蓉,也在此时,轻微地发出一丝声音来。 红衣老妇与凌震宇闻声,疾然抬头望去。 只见,水芙蓉微微睁开杏目,忽然盈盈地一笑,滴滴溜溜转动着那双剪水明眸,觑定着面前的红衣老妇,及凌震宇二人。 她秀美的神色里,显露出迷惑的神态。 然而,秀靥上的浅笑,竟然乏乏地弥留着。 娇呼一声,水芙蓉惊喜地道:“师父……凌兄,你们都在这儿!” 语音方落,红衣老妇仰首一声朗笑,道:“芙蓉,你的伤势好了!” “格格!” 水芙蓉娇笑一声,秀目一转,望着红衣老妇及凌震宇,娇躯微晃,立起身来,扑身在这双目失眼的红衣老妇的怀中。 红衣老妇面带笑容,伸手抚摸她满头柔发,慈祥地道:“芙蓉,快!坐好来!师父还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们!”说着,她一瞥身旁的凌震宇。 忽地—— 凌震宇此刻的心胸脑海,更是思潮翻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遽变,让他陷入重重迷团;他在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啊?”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七 妙师太 暴尸祭天 “原来,我们想的都没有错!” 正想到这里,水芙蓉的娇躯,已经坐到失明红衣老妇的面前,偏首浅笑地望着凌震宇正揣想时的憨痴相。 红衣老妇突地笑道:“震宇!你在想什么?” 凌震宇闻言,面色一怔,转过脸来。 水芙蓉仍然满含浅笑,闪着一双姣美的杏目,凝望着他。 红衣老妇笑道:“方才芙蓉与夜叉女屠慧君魔婆,在此激战未果,后来中了那屠魔婆一掌……” 凌震宇一听,转目惊容地,望着水芙蓉。 而水芙蓉此刻却依然笑意盈然地望着红衣老妇,静静地倾听着。 凌震宇却颇觉疑迷的诧异不已,心道:“怎么,她一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 红衣老妇又道:“但是,屠魔婆却也被芙蓉的魔音断魂所伤。老妪也就是那时赶到此地的!” 杏目微转,水芙蓉疑容倏现地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和那夜叉女屠老魔婆子在激斗?” 凌震宇也正想知道,于是,也期望等待着红衣老归的回答。 微微一笑,红衣老妇道:“傻丫头,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凌震宇和水芙蓉,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十分诧异不解。 红衣老妇又道:“你们遇到了被黑杀教,禁困在九地密室里的鲁大先生夫妇,并且还得到‘阴精’、‘阳髓’玉莲实!对不对?——” 二人诧异地望着红衣老妇,点首齐声作答:“嗯!” 沉思片刻,红衣老妇缓缓地道:“其实,我已经遇到那火灵官鲁道亨夫妇,这些事都是他们所告诉我的!” 接着,她又道:“等我赶到黑杀教的时候,你们两个都走了!后来,银拐婆婆麦晋芬告诉我,你们的去向,所以老妪就赶紧地来到此地……” 这时,二人全神贯注地聆听。 “正巧,芙蓉你在吹奏魔音断魂,震退夜叉女,当下,老妪我就为你掠阵……” 柳眉微皱,水芙蓉忙道:“师父,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红衣老妇笑了笑道, “当然你不会知道,因为你还未到潜视默察的境界。过了一刻,震宇也赶到了!” 说着,顿了下来。 将脸一偏,凌震宇情急地道:“老前辈,黑杀教中的银拐婆婆他们……“ 红衣老妇未待凌震宇言讫,忙道:“他们现在可能早已离开那里了!不过,我曾交代他们明天,在距此不远的长塘上,跟我们会合,届时还有二位老前辈要去!” 安祥舒泰,水芙蓉喜道:“师父,这回你不和我分开了?” 红衣老妇突地面色微沉,立现肃穆之色地点了点头。 星目倏转,凌震宇道:“老前辈……” 红衣老妇忙阻道:“震宇,你……” 凌震宇闻言见状,立刻感觉红衣老妇的语音阻塞,而且音调也甚为幽怨凄惋,心中必有什么秘密,心下不由微惊。 轻叹二声,红衣老妇幽幽地道:“震宇,你该叫我……凤姑!不要……叫我老前辈……” 凌震宇听了,这才稍微安心,心想:“原来如此,我以为有什么隐衷呢!” 轻声应了一下,红衣老妇百感交集,道:“震宇!我……我也姓凌……唉!事已至今,我就让你看看我的面目吧!” 红衣老妇说至此,只见她扬手,举至颔下,纤指向上一揭。 啊!竟是一张人皮面具! 适才的红衣老妇,伸手揭去了她脸上,所戴的那张皱纹累累,满头白发的人皮面具,而现在所呈现在凌震宇面前的,却是一位玉靥犹红,风韵犹存,三四旬之间的一位绝色的美妇。 凌震宇剑眉紧锁,更加迷惘了。 这绝色美妇面目慈祥地望着面前的凌震宇一笑,忙又迅捷地,将其手中的那张人皮面具,戴在她秀美的脸上,突又凄然地一叹道:“震宇,现在你见到了吧?” 凌震宇点头。 红衣老妇又道:“老妪已近五十岁了,只因自幼深谙驻颜之术而已。唉!想来我大哥如果活到现在,也该是从心所欲之年了。孩子,你……你……太……像他了。” 说着,她竟音调哽塞地,啜泣了起来,神情是那样的悲哀,怨愤。 啜泣声中,她忿忿地道:“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呵呵,大哥!你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你……你知道吗?……呵呵……呜呜……” “师父!师父……你不要哭嘛!” 水芙蓉在悲怆地,劝慰着她的恩师,江湖上人称的“火凤凰”。 凌震宇忽然地明白了,他面前的红衣老妇,就是他那自幼就被“普陀神尼”掳走的,唯一的亲姑姑凌世音。也是现在唯一的亲人。 “师父,你看!凌兄也跟着你哭了!” 水芙蓉望着他们姑侄二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来劝慰。 凌震宇心念至此,他悲怆欲绝地哭泣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幼就失去了父母,父亲又被群魔围攻所害,母亲的下落,从来也没有人,向他提起过,所以,在他的心胸所存在的,只知道如何来报他杀父之仇! “师父!不要哭了嘛,再哭我也……” 水芙蓉禁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止住悲泣;凌世音道:“震宇!不要难过了!明日过了,姑姑带你去见你娘,她很想你……” 闻言,凌震宇神智猛然一怔,陡地止住哭泣,激动颤声道:“姑姑!我娘还在人间?她老人家在何处呢?我……” 凌世音幽幽地强自发出一声惨笑,道:“孩子!安静些,姑姑自会带你去的——但现在,你不宜先知道!姑姑还会骗你吗?嗯——” 凌震宇本是识得大体的,他哪里还会追问下去,他知道现在姑姑之所以不说,娘在何处,其中定有某种因素存在。 凌世音望着凌震宇,见他泪光闪闪地,向她点头作答,当下一笑,又道:“震宇!姑姑还有个好的消息告诉你——昨日,我曾见到你的授艺恩师‘七禽叟’,与一位息隐江湖多年的老前辈,‘关东五剑’中的老大奚中坚——” 凌震宇一听,惊喜参半,轻呼道:“姑姑,是真的?我真有点不相信,师父也从关外到中原来啦!” 凌世音含笑点头。 水芙蓉杏目圆睁地先看了恩师一眼,然后有些狂喜而又略显疑色的望着凌震宇。 凌世音恍然地急道:“震宇!明日即可见到你的恩师与关东五剑中的奚老前辈!” 凌震宇心喜若狂地,叫道:“真的?” 凌世音仰首一看道:“当然,天也将破晓,我要先行一步了!” 水芙蓉立呼一声,道:“师父!你又要离开我们了?” 凌世音笑道:“反正中午在长塘上,又要相见了!趁此天色破晓之时,我尚有件事要办!” 说着,立起身形,纵步飞出,须臾间,隐没在林中深处。 十丈之外,突又传来凌世音的声音,道:“震宇!快速携芙蓉出此林中……” 凌震宇闻言,立觉二人身后有异。 秀靥突变,水芙蓉娇喝一声,道:“凌兄,有人!” 话落,凌震宇身形一掠,伸手拉着水芙蓉玉腕,疾如流星赶月,飞云飘絮一般,跃出丈余之地。 二人身形倏稳,旋身疾转,展目暴视,面前已经立有三人。 凌震宇与水芙蓉,仔细一看,才知来人赫然是云华仙姑座下的四大得意弟子之三。 三人皆是一袭紫色袈裟齐膝,秃顶红颜,背后插有一柄雪白色的云帚,却和他们师父云华仙姑的装扮,别无二致。 凌震宇脸上,立刻又泛起了寒霜,两眼充满了仇恨,杀气重重。 忽然,他想起银拐婆婆所述及的云华仙姑,是在眉心穴处生有一颗豆大红痣。 凌震宇心泛此念,双目细看,三人眉心穴处,都没有红痣,心中自然知道;此三人定是除了自己掌下,误毙的那一个“云华仙姑”的弟子之外,便是其余的三位弟子无疑了。 他心念至此,怒“哼”了声,正要叱喝之际—— 立于其中的那位女尼,轻蔑地一笑,冷冷问道:“阁下,可知我等来意为何?” “嘿嘿……” 紫色袈裟秃顶女尼话声甫落,一声沉哑冰冷的低笑之声,突然来自凌震宇与水芙蓉身后! 紧跟着,冷冰冰地道:“我知道,你们这三个妖尼是请凌少侠,与这位玉女神笛水芙蓉,一同去见你们的主子‘天外飞煞’,对不对?”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声倏转头去,只见一个身形奇细奇长的白色怪人。 眨眼之间,乍觉白影疾晃,白色怪人已经飘身来到身旁三尺之远,陡然止步立住,仿佛幽灵一样,毫无声息,令人不禁悚然。 凌震字闻言视情,他拉着水芙蓉,立即冲天而起,飘开五尺。 三个紫色袈裟的女尼,猝见怪人现身,倏然低“哼”一声,身形亦疾撤三尺,惊目暴瞪。 凌震宇和水芙蓉,猝见白色怪人出现,心神也悸然一怔,不禁暗中称怪! 此刻,天色已至破晓时分—— 东方天际曙光初露,转眼间,旭日光芒乍现。 片刻后—— 大地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 蓊郁郁的丛林中,被阳光映照;那阴沉沉的气氛,也自明朗了许多。 瞬息之间,林中兀立对峙的六人,各自面色倏变,沉静了下来。 这沉静的气氛,却越发地使人感到有些无法自律地喘息。 “嘎嘎嘎……” 倏然,突来的白色怪人,身形微微地前后一晃,仰首发出一声,高亢尖锐刺耳的怪笑。 怪笑之声,冲霄入云,历久不消,直震得林中枝叶俱颤,簌簌作响,黄叶纷纷飘坠落地。 怪笑声,不停地在整个林中回响着。 凌震宇与水芙蓉,二人见状,惊讶地互望一眼,继而转头径朝白色怪人望去。 经过细看之下,心湖疑雾更浓,此刻借着白光,才将来人看清楚。 原来,这个白色的怪人,身穿一袭白色轻纱长衫,两臂袖管特长垂地,手臂皆缩在袖管之中,面部齐颈竟是奇异的套住一具白色绸质的面罩,面罩之上,仅留两眼,面上鼻孔眼睛处,穿四个大小不一的洞,眼部处的洞较大,两鼻孔处的洞略小而已。 而其头部与嘴之处,却更其奇异了! 头部,顶着一个奇尖无比的长形白色的高帽,嘴处裂开一条细缝,而也就由裂缝之处,伸出一条血红色的舌头,长长地垂在胸前。 脚上穿着的,也是一双白色长统硬底薄靴,一直长到膝盖之处。 总之,此人一身,从头顶直至脚底,都是一袭白色无疑。 白色怪人一声笑毕,接着他闪眼瞪着,三个紫服的女尼,怪声说道:“怎么,你等这样惧怕我这……” 语意似是未尽,紫服女尼中,一人怒声道:“哼!谁会惧怕你这‘白无常’?就算你们黑、白、红三鬼全来,我们也不会在乎!” “哈哈!哈哈……” 紫服女尼话声方落,林中忽然又响起了两声,疯狂的笑声。 接着,一个沙哑,一个尖细,两个声音,同时暴喝了声,道:“真的不怕?” 这声音来得太突兀,凌震宇和水芙蓉听了,心中又是一怔,二人循声望去。 只觉眼前一黑一红,两条人影闪处,眨眼间的功夫,场中又多了两人,立身在先来的白色怪人身侧。那轻功之快,只有使众人震惊而已。 当时,三个紫服妙龄女尼,身形骤然再撤,飘退三尺之远,而目光倏现出惊惶失色,杀机却已布面,不屑之意,尽现于脸。 凌震宇与水芙蓉,目睹两人,一黑一红,虽然颜色各异,但是身形,穿着妆扮却丝毫无差。 “嘎嘎嘎……” “嘻嘻嘻……” “嘿嘿嘿……” 先后现身林中的白、黑、红三个怪人,此刻相互一视,身形微仰,咧嘴发出三种声调各异的怪笑。 凌震宇和水芙蓉,当下转目相视,心中更是奇怪不已,仿佛置身在五里雾中。 有顷,黑、白、红三个怪人笑声突止。 居中的白色怪人,转目望着凌震宇和水芙蓉,轻声善意地道:“凌少侠,水姑娘,我等兄弟三人,乃是奉了师命前来,迎接二位少侠,同往长塘镇的,不料却碰上这三位……” “哈哈……” 他言犹未尽,语声微顿,闪睛朝向紫服女尼三人望去,正待再言之际,忽闻女尼身后林中,突然响起一声狂笑。 闻声,众人心神俱是一懔。 狂笑声中,“咚”“咚”“咚”数条人影自空飘落,瞬息间,紫服女尼身旁,立稳数名紫服壮汉。 数名紫服壮汉立稳身形之后,“咚——”凌空疾电似又飘下一团紫影。 而紧接着是那团紫影中,爆起怒气冲天的喝声:“那姓凌的娃娃呢?可还在此林中?” 语声甫落,众人只觉那团紫影倏晃,速度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先来女尼与紫服壮汉,忽然闪身两侧,而那奇怪无比的一团紫影,已停在众人之前。 这时,凌震宇等人,展目电扫。 他不看犹可,一看星目中,煞芒立现。 原来,那即是凌震宇曾在“天蝎帮”盘踞之地,“青石镇”中所见过的,“紫云宫”云华仙姑,所素有的一种怪异阵仗。 出现在眼前的,是六个衣着紫色袈裟的年轻尼姑,肩着一具紫檀木制的巨大靠椅。 椅中是一位紫纱蒙面的光头尼姑,手中紧握一柄,长约三尺,秃梢铁质云帚,盘膝而坐。 椅中紫服女尼,疾目扫视了凌震宇等人一眼,垂首朝着肩椅的六名年轻女尼,急声喝道:“孩子们!速将神椅放下!” 六名女尼闻声,一人娇应一声,同式弯腰,小心翼翼,立将紫檀木巨型靠椅,放落在地上,随着峙立椅后而去。 凌震宇一见此尼,心下电忖,道:“此尼定是‘妙师太’云华仙姑了!” 心念至此,星目中,立吐仇焰,眉宇嘴角,倏浮冷酷、残毒、仇恨和一丝得意而轻蔑的笑意。 随之,心中狠道:“哼!我要不让你这淫恶无比的妖尼,毙命掌下,索回当年杀父之仇,决不为人!” 凌震宇此刻脸孔,罩定一层铁青、残毒之色,冷酷至极! 椅中女尼望着凌震宇,昂首一声怒喝,道:“娃娃!你可是自称‘追魂客’的凌震宇?” 凌震宇闻之,不屑地“哼”了声,仇恨地朗声道:“不错,少爷正是‘追魂客’凌震宇!” “嘎嘎嘎……” 言毕,椅中女尼兀自爆起一声枭笑。 星目赤红,凌震宇煞芒暴吐,怒声问道:“妖尼,你可就是那淫恶无比的‘妙师太’云华仙姑吗?” 椅中女尼面上轻纱拂动了一下,轻蔑地一笑,狂傲地道:“嘿嘿——娃娃,你所说的不错,本尼正是云华仙姑!” 凌震宇星目电射两道凌芒,仰首朗笑一声,道:“妖尼,少爷找你还嫌来不及,你却鬼遣神差地找到少爷头上来了!所为何事?你何不……” 淫声一笑,云华仙姑道:“嘿嘿!本尼前来取你娃儿一颗颈上的人头!” 冷傲狂笑,凌震宇断喝道:“哈哈!你也配?妖尼,何不将面纱取下,让少爷一窥真伪?” 邪里邪气,云华仙姑道:“娃娃,你死到临头,还想见本尼庐山真面目?嘿嘿——待本尼取走你性命之后,定让你一瞧就是!” “是”字甫落,身形倏起,电欺五尺。 凌震宇见势,朗喝一声,晃身伫立在云华仙姑面前三尺,仰首又是仇恨地一声狂笑冲霄。 继而,星目喷焰,怒声喝道:“妖尼,你自己不取下面纱,少爷就先替你取下来!” 语音中,凌震宇箭似伸手,朝着云华仙姑的面门抓去。 云华仙姑见来势,欲躲不及,兀自惊喝一声,扬手“唰”然一响,她手中的云帚,电扫凌震宇的一抓之势! 这一招快似闪电的一拂,十分厉害,幸好凌震宇及时撤手换式,否则一定难逃此拂。 如此一来,凌震宇心中无殊火岩倾泻,怒愤填膺,仇焰更炽,突地身形倏起,轻啸一声,凌空八尺,电光石火般,欺身又进。 而也就在这时候,一旁虎视耽耽的黑、白、红三个奇长无比的三怪人,其中白色怪人,陡然朝着场中疾喝一声,道:“凌少侠,暂且退下.待我白无常来对付这骚尼就够!” 话声未了,凌震宇就在这瞬间,右手疾吐一抓,已抵云华仙姑面门,只听“嘶”的一声响,竟将她的紫色面纱抓下。 凌震宇倏又飘身,拔空又起,晃肩一飘落地。 而云华仙姑也就在凌震宇揭去她面纱之际,身形一仰,爆出一声惊呼,翻身落至身后丈远之处。 喘息之间,她身形未稳,白色怪人一声尖叫,欺身已到,双袖径朝云华仙姑一展,“波”地声响起发风之声,两股狂飚径袭胸际而至。 “嗄!” 云华仙姑见状,又自惊叫,又足一点地面,两臂微张,身形由斜刺里腾空逾丈,岂料她不退反进,身形已成头下脚上的颠倒状,疾坠而下,但手中的云帚,猛然砸向白衣怪人。 凌震宇揭开云华仙姑紫色蒙面轻纱,其意不过是想借此,证实眼前的她是真是假而已。 待他身形立稳之后,星目电注妖尼眉心之处,但因白色怪人已经和她旋战起来,一时也无法看清云华仙姑的真伪。 眼看那女尼手中云帚,已至白色怪人的头顶之际,凌震字面色骤变,引颈突喝一声:“妖尼,你敢伤人!” 云华仙姑一怔,手中一拂之势略缓,白色怪人身形趁机滑过,刚好躲过一拂之势。 凌震宇一声喝毕,身形却已凌空拔起逾丈,斜射向云华仙姑与白色怪人之间。 接着,他双掌左右一分,两股狂飚分袭,几乎缠在一起的云华仙姑与白色怪人,眨眼二人身形各自朝后仰翻,凌空摔落,丈余之远,怔神而立。 如此一来,凌震宇置身在二人中间,直朝云华仙姑面门眉心穴处望去。 “哈——” 凌震宇一望之下,仇恨之色更浓,心中怒火愈炽,随之仰首发出一串愤怒仇恨的暴笑。 笑声冲霄,震耳欲袭,场中众人除了一直旁观的水芙蓉外,皆是毛骨悚然,满脸惊容。 水芙蓉见凌震宇得逞,心中一阵阵的喜悦,涌上脸上。 这时,旭光普照,大地、树林、村舍,都披上一袭金黄色的羊衫,安谧而瑰丽的一天,景色分外清丽,如诗如画。 而唯独这片树林中,却是剑拔弩张,杀机密布,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凌震宇抑郁冷酷的狂笑倏止,然而他两眼中依然怒焰暴吐,仇恨万分地盯着云华仙姑的眉心之处,他面部的肌肤猛烈地在抽搐,颤抖着。 原来,云华仙姑眉心穴处,正有一颗朱砂红痣。 云华仙姑心中纳闷,启口问道:“娃娃,你莫非疯了?” 凌震宇怒道:“我已经认清你了!” 云华仙姑道:“哦?” 凌震宇面部的神色一敛。 云华仙姑道:“难道你以前不认识我?” 凌震宇轻蔑而冷酷地暴瞪着云华仙姑,狠狠地道:“以前我所杀所见的你,都是假的,这次你不会是假冒的了!” 语音微顿,狂笑一声,又道:“妖尼,十三年前的那笔血债,今天你该偿还了吧!哈哈——” 云华仙姑身子一转,惊容满布,身形倏地后撤三尺,屏气凝神备战。 瞬息,云华仙姑倏敛一脸的惊容,双眼泛过一丝惨毒之色,低笑道:“嘿嘿!娃娃,你想将本尼如何?十三年前我是欠下你凌家一笔血债,可是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娃娃如何索取这笔血债?” 一声狂笑,凌震宇星目尽赤,暴喝道:“哈哈!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云华仙姑怒目一扫,旁立的黑、白、红三个奇长的怪人,以及水芙蓉等人,再转脸朝着随他前来的那群紫服壮汉与女尼,朗喝道:“孩子们!速将那三个无常鬼与小丫头替我拿下,我本身来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动作放快一点,等下还要赶回去呢!” 语音一毕,那群紫服的壮汉与女尼们,立应一声道:“是!” 随即,紫影连闪,衣袂挟带飘风之声,潮涌般,径扑向黑、白、红三位怪人和水芙蓉而来。 “啊!” 黑、白、红三怪人厉吼一声,身形飘出,长袖疾舞,迎面袭向紫服众人而去。 水芙蓉杏目圆睁,早已怒火焚心,闻言见情之下,哪还有空思考,青,芒一道暴射,阳光下,剑光刺目。 她纤腰微拧,欺身一声娇叱,长剑抖起万朵剑花,直迎过去。 凌震宇一看,两眼暴吐凌芒,狂吼道:“统统给我住手,少爷还有话要说!” 云华仙姑怒目盯着凌震宇,没有答话。 凌震宇凶霸霸的,朝着她吼道:“妖尼,快下令叫你的魔孙们住手,少爷还有话要对你说!” 云华仙姑,轻喝一声,道:“孩子们,退下,让这娃娃把话说完,再动手不迟,嘿嘿……” 云华仙姑语毕,紫衣服壮汉与女尼也都住手观望。 面色轻蔑地一沉,云华仙姑精目杀机重重地怒视着凌震宇,惨毒地道:“娃娃,说,你到底还有什么话要和本尼说的,就快说,我可没那么多功夫和你耗着!” 凌震宇转目,一扫欲激战的两方之人,见紫服之人,已全数后撤八尺。 而黑、白、红三个奇长异装怪人与水芙蓉,也已立住了身形。心中才稍微松了一下。 凌震宇冷电似的星目,觑定着云华仙姑,怒道:“妖尼,少爷有件东西,想让你看看……” 截住话语,云华仙姑冷冷说道:“哼!可是那册‘阎王帖’?” 云华仙姑语毕,凝视着凌震宇,看他有何动静。 血脉奋张,凌震宇厉烈叱喝:“妖女,少爷在未掌毙你之前,不让你看看那册可恶的阎王帖,你一定死也不会瞑目!” 狞容更浓,云华仙姑目显惊色,道:“娃娃,那你拿出来吧!” 扬手一展,阎王帖高举面前,怒道:“妖尼,这就是你们一群恶魔,当时围攻先父时所签订的?” 青筋突暴,云华仙姑厉吼一声:“正是!” 她声未毕,身形倏起,嘴中暴喝,电闪般伸手欺身,朝凌震宇手中的阎王帖抓去。 凌震宇见势,倏收手中阎王帖入怀,轻啸一声,身形电射,凌空腾起八尺,厉声道:“妖尼,你休想!” 云华仙姑身形如电,但仍差分毫。 凌震宇已然躲过来势,接着,发出一声轻啸,直冲林梢,凌霄破云。 凌震宇就空一旋,身形滑行半弧,倏然飘下。 就于凌震宇身形落地未稳,云华仙姑双睛暴吐煞芒,大吼一声,道:“孩子们,上吧!快将这伙乳臭未干的娃娃们,为本尼拿下……” 吼声中,只见她身形倏晃,手中一柄云帚,猛朝凌震宇面门砸下。 凌震宇狂笑一声:“哈哈——来得好!” 声落身旋,掌如电,疾然两股飚劲,猛然推了出去。 凌震宇发动攻击之际,一旁的紫服大汉和女尼,也向黑、白、红奇长无比的怪人与水芙蓉,风卷败叶一般,潮涌似的急扑而来。 云华仙姑身手不凡,她拚力扫出,眼见凌震宇已在罩拂下。 凌震宇却是出乎常人所料,身形不退倏进,翻掌径朝云华仙姑胸际“华盖”,“璇玑”,印至。 讵料,云华仙姑身形一滑,刚躲过双掌猛袭之势,接着旋身又进。 瞬息之间,林中杀气腾腾,暴叱娇喝之声,此起彼落,紫影翻翻,掌风剑影,缠战不已。 此刻,只见她紫影如电,翻滚如轮,左掌右拂,招招皆取凌震宇要害重穴。 云帚犹如万道利芒银针,密不透风罩住凌震宇。 凌震宇适才递出双掌,一袭未果,现在又被云帚所缠,暂时只能游行闪挪。 心中怒火如焚,凌震宇仇恨之色溢现满颊,眉宇间杀机突增。 云华仙姑帚影翩飞,形成白茫茫的一片光幕,她六十四路断门法,尽数施出,十分厉害。 凌震宇一边闪躲,心中—边暗想:“妖尼,任你尽力施展吧,我还是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意念一毕,凌震宇身形电转,不躲反迎,双掌倏吐,迅雷不及掩耳,径取云华仙姑面门。 掌出如电,他口中猛喝一声:“妖尼,少爷不奉陪了,纳命来!” 言讫,云华仙姑暴喝道:“娃娃!你少猖狂!” 声未落,手中云帚猛扫,直罩凌震宇的顶门而至。 “啊!” 凌震宇怒啸一声,身形倏然拔起,双掌运足先天气功,就空疾然一旋,翻掌施出连环掌中的第一式“火雷破山”。 “火雷破山”—一式,忽然荡开云华仙姑六十四路断门法中的“天残地绝”。 随之,凌震宇疾箭般用出“无极拳”中的一招“无中生有”,径击云华仙姑腰际丹田,继而暴喝一声:“妖尼,滚你的吧!” “啊——” 大喝声后,倏闻一声惨叫。 凄厉无比的惨叫,破空而起。 一旁激战未歇的紫服壮汉与女尼,闻声骤惊,风卷狂浪的攻势一懈,跟着起了数声惨嗥。 “哈哈……” 云华仙姑被凌震宇无极拳中的“无中生有”,击得身形凌空飞出,她惨叫未止,凌震宇突暴一声狂笑。 狂笑声中,凌震宇如影随形,吼道:“妖尼,少爷非要你脑浆进溅,暴尸祭天不可,哈——” 他身形电射,就在云华仙姑身形依然凌空翻滚未落之际,发掌击向她精光的头顶。 凌震宇掌出如刃,吐气开声,“嘿”然声下,“噗”地一声,云华仙姑身形跟着又翻滚逾丈,立时脑浆四溅,落地毙命。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八 还魂丹 稀世珍品 “啊!啊——” 凌震宇见状后,倏然收掌,身形依然悬空未坠,突然听到身后,水芙蓉等人激战之中,惨嗥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当下,剑眉一剔,仇恨之色未敛,跟着身形一旋,只见人影一缕如烟,箭矢般地翻落场心,凝目怒视—— 原来,水芙蓉与黑、白、红三个奇长无比的怪人,仍然力战数名紫服壮汉和女尼,神风翻翻,掌影敛芒,滚滚如轮。 “啊——” 正于此际,凌震宇昂首一声仇恨、冷酷、残毒的怒啸,冲霄而起,啸声高亢激越,声震林木骤颤,败叶飘落纷飞。 “嘎嘎嘎……” 他啸声未歇,陡然背后打空,传来一声暴笑,其声尖锐难闻,刺耳裂腑。 凌震宇怒啸倏止,旋即转身,展目寻去。 瞬息间,林中红影一闪,场中翻落一人。 此人眼色腥红,短袍及膝,裸足,削腮,突睛,头顶黑发披肩,猿牙毕露,一身骨瘦如柴,肤色黝黑,其状简直是若鬼魅魍魉一般。 “嗄!是他?” 凌震宇展目急视,面色骤变,寒霜倏浓,心下不禁疾忖。 “这老妖怎会来此呢?” 凌震宇心忖及此,红袍老者突然两眼兀转,一扫场中情景后,觑定着,峙立面前而疑色恨容的凌震宇,咧嘴发出一声怪笑。 红袍老者笑声中,望着激战中的黑、白、红三个奇长的怪人,哑声喜道:“嘎嘎!你们三个臭要饭的真会跑,裘羽那老东西呢?嘎嘎……” 说至此,红袍老者突睛一闪,又咧嘴发出一串怪笑。 凌震宇闻言,脑中忽然得解,忖道:“难道这三个奇长无比的怪人,与侠丐老叫化子裘羽老前辈有所渊源?” 红袍老者怪笑,转眼望着满面仇色,疑惑的凌震宇,缓步走来。 凌震宇视情,心中怒火高燃,星目中立现煞芒,嘴角和眉宇间,立即浮出一丝冷酷残毒的笑意,暗自运功,蓄势发难。 “呵呵呵……” 而也就在此刻,林空场中,又传来一苍老而沙哑的笑声。 紧接着,一声哑啸,喜极也似地大嚷道:“傻小子,快点!小伙子跟那丫头片子,正在前面树林里呐!” 话声未落,凌震宇星目余光一转,早已瞥见林中蓝影疾闪,转眼间,场中多了一人。 倏又,一条高大的黑影闪入。 “小伙子!你把老婆子找苦了,嗬,还在打呀。” 原来,那人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与懒黑虎扁小鹊。 懒黑虎扁小鹊,大环眼一瞪,旋视了一匝场中情景,兀自喜极地嚷道:“凌兄弟,我懒黑虎也参加一份吧!” 语声未歇,倏然伸手“哒啦啦”,——声暴响,突由腰间拉出—条乌光亮锃锃的连环擒龙爪来,欺身而上。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双铜铃眼疾瞪,见势伸手拦住扁小鹊忙道:“傻小子,等等,别急呀!” 懒黑虎扁小鹊身形一顿,又被银拐婆婆麦晋芬抓在手中。 蓦地—— 凌震宇星目尽赤,满面肌肤俱颤,仇恨、冷酷、惨毒的神色剧增,勃然龙吟厉喝一声:“千手蜈蚣,你还不给我站住!” 凌震宇厉喝甫毕,两眼喷焰地,怒视着面前犹若未闻的红袍老者。 此刻,银拐婆婆麦晋芬,与懒黑虎扁小鹊二人闻言,神情不禁为之大惊失色。 虽然如此,扁小鹊心中,却对这红袍老者,疑团密结,他那双大环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缓缓步向凌震宇的红袍老者。 而麦晋芬此刻,除了满面惊疑之色外,心中却是暗自嘀咕地想着:“千手蜈蚣廖大升这老魔,突然现身此地,蓄意何为?难道他……” 麦晋芬思忖至此,突然场中爆喝又起。 “老妖!如你再不住步,可别怪少爷心狠手辣!” 暴喝声落,凌震宇星目喷着怒火。 千手蜈蚣廖大升怪睛一翻,缓慢地脚步,戛然而止。继而,昂然轻狂无比地一抖满头披肩黑发,兀自爆起一串尖锐刺耳枭笑。 凌震宇见之,怒颜倏浓,仇火更炽,星目赤光如焰地厉喝道:“老妖,你现身于此,有何贵干?” 枭笑倏止,廖大升慢条斯理道:“娃娃,我现身于此,对汝并无恶意,我只不过想问你一个人……” 他语音未毕,凌震宇急喝道:“谁?老妖,你想找谁?” 廖大升见凌震宇急道之色,面部肌肤不禁显现出得意的模样,“嘎嘎……”内心里无意中又因得意而发出一串低笑。 凌震宇虽是急迫万千,但他脑海此时却已经疾速地,泛过一幕往事。 他忆起数月前,于赣南马武山区的“蜈蚣峡”中为了救金莲夫人韩静如老前辈的爱徒,被老妖狠毒的一掌,击出他自己所布置的“骨篱蜈蚣阵”,自己险些送掉性命。 凌震宇眨眼之间,想及此事,心中怒火,犹如火山岩浆喷射,满面杀机倏现。 而正待爆起发难之际,千手蜈蚣廖大升,却阴声轻蔑道:“娃娃!我欲寻找的人,即是那绝色天香的金莲夫人韩静如师徒。” 未待凌震宇答话,他又继续道:“除此而外,我还要寻找老叫化子裘羽…….” 不等廖大升说完,峙立场缘的麦晋芬,铜铃眼暴闪两道精芒,怒喝一声,嚷道:“老妖,你别妄想了!我老婆子麦晋芬,你是否也要寻找?” 银拐婆婆麦晋芬,这声来得很突兀。 哪怕千手蜈蚣廖大升再阴毒惨暴,闻此声也是心神一怔! 霎时,只觉眼前蓝影一闪,银拐婆婆麦晋芬,已飘身凝立在凌震宇的身旁。 麦晋芬身形尚未立稳,即听适才银拐婆婆立身之处,“哗啦啦”一声响的懒黑虎扁小鹊,也然抖动着连环擒龙爪,跃身跟至。 登时,场中气氛,倏现紧张,杀机立布! 干手蜈蚣廖大升见此情势,脸色遽变,微撤身形,他万没想到会变得如此敌视,然,怪睛突转,凌芒灼灼,一敛惊客,傲然之色油然而现。 “嘎嘎!” 他唇起牙现,仰首轻慢地又是一声阴笑! 仇火中烧,凌震字面色冷酷地断喝:“老妖!你欠少爷的一掌之债,今日要如何偿还少爷?” 阴笑倏止,廖大升恨道:“娃娃,我等下自有解决之法!” 说着,他转目一瞥麦晋芬,阴笑一声,轻蔑至极地道:“婆子,你也想趟这混水不成?” 大环眼一亮,喜悦之色倏露,扁小鹊傻气横溢地咧嘴叫道:“吓,那太好了!我懒黑虎也要参加一份!” 语毕,转头一瞥身旁的麦晋芬与凌震宇。 此时,麦晋芬和凌震宇,依然怒目暴视,面前的红袍老者。 眩目切齿,麦晋芬大吼道:“老妖,你既不怕死,那我们就动手吧!” 言讫,银拐婆婆麦晋芬手中的银拐一摇,已经蓄势等待。 千手蜈蚣廖大升听了,仰首又是磔磔枭笑起来,而笑声中,双袖一抖,身形却疾然后撤了有八尺之多,碟声喝道:“且慢!我光天化日之下,不愿动手过招!况且,我所寻找的正主未现……” 扁小鹊道:“原来老妖是缩头乌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廖大升道:“傻小子,随你怎么说吧!” 凌震宇星目电射寒芒,闻言已悉老妖想走,他哪里肯放,当下身形疾然欺进五尺,昂然厉喝:“老妖,想走?哈哈——追魂客哪里是这么。容易打发之人?” 怪睛闪睁,廖大升满面冷笑地道:“娃娃!想你知道那金莲夫人,栖身所在。不妨,今夜约同那淫妇韩静如前来此林中,一了心愿!怎么?嘎嘎……” 杀机突增,凌震宇身形倏晃,朗啸一声,面部仇恨、残毒、冷酷地一颤,猛喝道:“老妖,少爷来向你索取一掌之仇了!” “了”字甫落,身形已经向前欺去,双掌疾然一翻,径朝千手蜈蚣胸际印至。 廖大升一见,身形电闪,红影一缕,瞬间朝林中遁去。 眼看,凌震宇的双掌,印至廖大升的胸际要害,若是击中一定内腑俱碎。 廖大升一招未递,疾身而撤。 “轰!”然声响。 凌震宇的掌力刚一落空,击在廖大升的立身之处,顿时尘埃弥空,落叶蔓草横飞不已。 凌震宇双掌一击未中,心下暗赞对方的轻功了得。 “啊——” 他仰天一声愤怒吼啸,身形箭般,穿林急追而去…… 就在凌震宇腾身穿林之际,峙立原处的麦晋芬,情急万般地暴喝道:“小伙子,快回来!小心中了那千手蜈蚣老魔的计!” 麦晋芬急喝声毕,凌震宇恍然大悟,豁然疾堕身形,展目朝林中眺望。 凌震宇急道:“婆婆我……” 倏见十丈远处,红影一闪。 “嘎嘎……” 廖大升正得意怪笑起来! 笑声中,却传来他怪喝道:“追魂客原来如此胆小!嘎,嘎嘎……” “哼!” 凌震宇星目电射凌芒如焰,身形正欲展臂而起,电追而去之时,倏然感觉肩部被人霍然按住,正好是那肩穴的部位。 经此遽变,他的面色心神,俱是一惊。 须臾,凌震宇一惊之色急敛,正想要转首瞥望之际—— “哗啦啦!”一声。 懒黑虎扁小鹊,手提着乌亮的擒龙爪,跃身来到凌震宇身后。 此刻,凌震宇已经知道按住自己肩井穴的,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 扁小鹊满目疑色,傻瞪着银拐婆婆,急色疑虑地怪嚷道:“银拐婆子,你发疯?怎么要制住凌兄弟的穴道?” 麦晋芬铜铃眼暴瞪扁小鹊一眼,道:“傻小子,少废话,给我婆子闪到一边去!” 然后她转目朝凌震宇微嗔,轻嚷道:“小伙子,年轻人火气别太旺,那老魔用的是激将法,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 闻言至此,凌震宇才打消追踪的念头,心下暗道:“惭愧!” 倏然,凌震宇面颊羞红,愧颜不已! 银拐婆婆见凌震宇面有愧色,微笑地道:“你明白了吗?” 凌震宇道:“婆婆!谢谢您即时制住我!但我有些不明白!” 银拐婆婆嚷嚷大笑道:“哈哈……只要你这小伙子不怪我老婆子多事便罢!哈哈——” 凌震宇腼腆道:“怎么会嘛!” 懒黑虎扁小鹊,疑容不解,大环眼乱转,歪脸望定银拐婆婆,傻呼呼地问道:“婆婆,你刚才这等不讲理地点住凌兄弟的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银拐婆婆闻言,望了一眼扁小鹊的傻呼模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忖道:“罢了,罢了!我也拿他没办法!” 然后闪睛怒瞪着廖大升的去向,愠色重重地,轻嚷道:“小伙子,千手蜈蚣廖大升现在已经去远了!” 说着,语音一顿,她又继续道:“方才你如果追下去,难免中了老妖的‘销魂蚀骨散’!” 凌震宇道:“销魂蚀骨散?” “这种销魂蚀骨散,歹毒至极,无论男女老幼,吸入肺腑,皆要欲火焚心,不出半个时辰,定会做出那不堪入目的丑态,以致铸成终身大错!”银拐婆婆麦晋芬,语重心长幽幽地道。 扁小鹊似懂非解地,乱眨大环眼,没有再多问。 凌震宇玉颊微红,他忽然想起被老妖困在“骨篱蜈蚣阵”中,金莲夫人的爱徒翠裳绝色的少女,中了这种销魂蚀骨散痛苦万状的情景。 于是,他星目一转,缓缓说道:“我实在太冒失了!婆婆,适时教诲,晚辈感激不尽。” 麦晋芬一听,即忙放开按穴之手,抬手拍着凌震宇的臂膀,破颜咧嘴大笑起来。 “哈哈——” 凌震宇和懒黑虎扁小鹊,转睛望着滑稽梯突的麦晋芬,也不禁被引得笑了起来。 扁小鹊依然有些懵懵然,望着麦晋芬逗人发笑的模样,忽然,咧嘴转声傻笑起来,直笑得他,前俯后仰,不可开交。 星眸微展,凌震宇突然一望林中空地上,水芙蓉和云华仙姑门下,忙道:“婆婆,我们快去看水姑娘吧!” 语声方落,他的身形已起,疾然朝林中空地而去。 闻言之后,麦晋芬和扁小鹊,戛然止笑。 兀自腾身,麦晋芬暴嚷道:“傻小子,还站那里做什么!快走呀!” 懒黑虎扁小鹊一听,眨了眨他的大环眼,当下,哪敢怠慢分毫,魁梧的身形,紧随着银拐婆婆的背后,射身疾扑林中空地。 此刻—— 凌震宇、麦晋芬与扁小鹊三人,均已悄无声息地,落身林中空地。当下,各自展睛一望场中情景。 忽然,凌震宇回眸一看麦晋芬,但她却犹似未察,没加理睬。 凌震宇又朝场中飞去。 原来,水芙蓉与那黑、白、红三个奇长怪服装扮的人,现在正与那随云华仙姑而来的,数名紫服壮汉与女尼,激战不已。 激战中,依然战声连连,兵器锵然有声,袖影、掌风、剑影,波波闪闪,如群浪,又似骤雨。 扁山鹊“嘿”然一笑,乌光暴闪,一团庞大的黑影,揉身而上。 而他手拿擒龙爪,“哗啦啦”地响了不停。 凌震宇见此情形,满面怒容倏浓,星目暴闪凌芒,突起狂吼一声:“统统给我住手!” 吼声若雷,激越突兀,声震九霄,撼山裂地! 凌震宇一声吼毕,其声远扬林外。 登时,一场风狂雨骤的激战,却是奇异地骤然一下停止了。 这时候,水芙蓉圆睁杏目,微一转动,娇首微偏,樱口微启,一声娇呼:“凌兄……” 她纤腰微拧,飘风舞柳一般,疾向凌震宇的怀中扑来。 凌震宇一看,张臂轻搂着水芙蓉的软玉娇躯。 银拐婆婆麦晋芬,脸上绽开笑容,铜铃眼也越发睁大了,她望着面前一双少年,咧嘴的笑一声:“呵呵!”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声,连忙分开,羞赧地立好身形,回眸一瞥,只见麦晋芬,面带笑意的望着自己和凌震宇二人。 扁山鹊也是憨态毕露地傻笑着,然而他却是将视线停留在,兀立场中的三人黑、白、红的奇长怪服。 扁山鹊偏头朝着麦晋芬,疑容地嚷道:“婆婆,你着了什么魔了?动也不动,我们不是还要赶回去吗?” 麦晋芬和凌震宇等人,经扁山鹊一阵猛喊乱叫,神智为之一清。 凌震宇电目一扫面前的紫服人,剑眉一扬,喝道:“你们这些鼠辈,现在还不快滚!” 紫服人听了,俱为之一惊,随着转睛朝被凌震宇击裂的云华仙姑尸体望去。 星目一睁,凌震宇又喝道:“鼠辈,你们再不走,少爷就要出掌来打发你们了!” 紫服人闻之,大吃一惊,其中一人轻声说道:“师父已死,我们走吧!” 一语方落,又有一人颓丧问道:“请问少侠,恩师尸体,可许我们带回去好好地给她安葬……” 语意未尽,凌震宇怒目一望蜷曲于林中的云华仙姑的尸体,还未回答,水芙蓉娇叫一声,抢应道:“不成!在场所有的尸体,都不准动!你们如果想要命,就快滚吧!” 紫服人面面相觑,目光面容,俱露一片怨毒之色,然而,却无可奈何,只好作鸟兽散去。 “呵呵呵……” 紫服人遁向林中之后,银拐婆婆麦晋芬咧嘴发出一声暴笑。 她笑声未毕,铜铃眼觑定着面前的黑、白、红三个奇长的怪人,微嗔地嚷道:“好哇!你们三个小要饭的奉了师命前来寻人,不但事未办成,反倒还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 黑、白、红三个奇装的怪人一听,忙趋向前,朝麦晋芬毕恭毕敬,拱手齐声道:“婆婆,你老人家暂请息怒,晚辈愿任……” 说至此,扁小鹊大环眼一转,笑嘻嘻地调侃道:“看你们这副德性,活像阎王跟前的无常鬼。嘻嘻,还不快跪下来磕头?” 三怪人听了,抬头径朝扁小鹊狠瞪一眼。 麦晋芬忙道:“不用不高兴了。哼,快去将那套什么鬼服脱下来,真不知老要饭的怎么调教你们的!” 黑、白、红三个奇长的怪人,立应一声:“是,婆婆,晚辈遵命!” 说着,倏转身形,径朝林中深处隐去! 凌震宇和水芙蓉,望着三人离去,转首一望麦晋芬,和懒黑虎。 讵料,麦晋芬也正望着他二人,嚷道:“小伙子!昨夜你姑不是给你约定今天中午会面吗?” 恍然大悟,凌震宇忙道:“是呀!” 麦晋芬仰首一望林空天色,嚷道:“好了,那我们快走吧!他们都在长塘镇中,关帝庙里等我们呢!” 水芙蓉娇首微偏,望着凌震宇,柔声说道, “凌兄!婆婆说的极是,时间的确不早了,我们走了吧!” 凌震宇没有回答,他星目倏转,朝云华仙姑的尸体望去,神色间,像是想起什么事的…… 此刻,银拐婆婆和水芙蓉等人视情,随着凌震宇的目光,均转向云华仙姑的尸体上,脑海都涌起各种不同的想法。 众人呆立,谁也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林中突然陷入沉寂。 片刻后一 凌震宇转头朝着麦晋芬道:“婆婆,你老人家,可知那天蝎帮主,铁旗厉灭尘老魔,他为何死而复生?” 凌震宇语毕,星目眨也不眨的,望着麦晋芬,希冀地等待她的回答。 闻言之后银拐婆婆麦晋芬一双铜铃眼,兀突突地,像死鱼般的暴凸着,凝视着凌震宇,倏而又转睛盯着地上的云华仙姑尸体。 思忖一下,麦晋芬咧嘴嚷道:“小伙子,老婆子想起来啦!” 懒黑虎扁小鹊见之,对着银拐婆婆麦晋芬粗声豪气地嚷道:“婆婆,我最讨厌吞吞吐吐的喽!做人何不爽快快的,开门见山地说出来……” 双眼暴瞪,银拐婆婆麦晋芬转头逼视着扁小鹊,暴吼道:“傻小子,你在乱嚷嚷什么?老婆子说话,你懂个屁!” 见此情景,一旁聪颖绝伦的水芙蓉,明眸微转,望着扁小鹊,柔声说道:“扁兄,你就别打岔,我们快听婆婆说下去吧!” 心中暗骂,扁小鹊口服心不服地道:“好!我们听着,婆婆,你就快说吧!” 面色一缓,麦晋芬手中银拐一摇,道:“据我老婆子所知,可能与当年群魔围攻……” 说至这儿,银拐婆婆语音微塞,双眼一瞥静听中的凌震宇,正欲说下去之时—— 凌震宇星目一闪仇恨之色,抢言说道:“婆婆,是否与群魔当年围攻先父之事有关?你说,无妨的!” 点了点头,麦晋芬又道:“嗯,很可能是的!只因,当年武打中,都在言传你父亲,就在庐山玉老峰中,破土建庄之时,无意中,由峰上挖出一匣上古时代,神农氏尝百草时,所秘制的一种仙丸。” 三人闻之,脸色微怔。 麦晋芬道:“此种仙丸,据说是能起死回生,名叫什么‘还……魂……丹’,我在怀疑,那铁旗厉灭尘,可能伤后,服下此丹,才保住他垂死的狗命!” 惊芒倏现,凌震宇怒道:“不错!在白家堡的那天夜晚,二姑隐身林中,也曾说及过这还魂丹。” 接着,他厉声又道:“婆婆,据你所言,这云华妖尼,很可能也有此丹喽?” “喽”字甫出,凌震宇疾然转目朝云华仙姑尸体,怒视而去。 铜铃眼一转,麦晋芬忽然嚷道:“小伙子,你所猜测的不错,妖尼很可能也有。” “哼——” 凌震宇未待银拐婆婆言毕,怒“哼”了声,星目暴瞪,眉宇煞芒更浓。 骤而,他脸上立刻罩上一层冷酷,惨毒之色,双睛尽赤,昂首暴喝一声,狠道:“哼!妖尼,你虽然脑浆进溅,便我还要把你开肠破肚!” 凌震宇的狠声厉言未毕,冲腔爆起一串仇恨已极的狂笑! “哈!哈……” 随着狂笑之声,众人闻声俱怔。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眼见人影倏闪,凌震宇身形疾朝云华仙姑尸体而去。 “妖尼!你这魔婆,活时也没想到,死了少爷还要开肠破肚吧?哈!哈哈……” 直若疯狂似地,凌震宇又厉吼一声。 厉吼之声未毕,他疾伸手向云华仙姑已呈僵硬了的尸体抓去。 “嗬!”地一声。 云华仙姑的腹部,倏裂一条盈尺之长的肠子,登时血水暴淌,五腑六脏尽被掏出。 瞬息,林中血腥气味弥漫,使人闻之欲呕。 这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银拐婆婆麦晋芬,水芙蓉和扁小鹊三人,突见此景,双睛不禁暴射惊芒,神情当场怔住。 凌震宇此刻,双手鲜血淋漓,俯头探视,抓出云华仙姑的肠肝胃肺,乱搅不止……。 就这时,双睛暴瞪着凌震宇的麦晋芬,转目望着水芙蓉和扁小鹊,轻嚷道:“这小子,杀得眼红了!唉!老婆子当年,也不过如此而已……” 麦晋芬猛起这种感慨的表情,却使扁小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顷,银拐婆婆麦晋芬摇了摇头,对身旁二人急嚷道:“走,我们也过去吧!” 语音方落,麦晋芬身形倏起,朝着凌震宇而去。 水芙蓉和扁小鹊闻言,已见麦晋芬在凌震宇的身旁,当下二人没有犹豫,疾然纵身,跃向银拐婆婆麦晋芬的身后。 忽然,扁小鹊的大环眼,盯着凌震宇身后三尺处,神色诧异地道:“你们快瞧,那……那是一颗什么东西?亮晶晶的……” 扁小鹊大叫着,伸手指向凌震宇的身后。 麦晋芬和水芙蓉听了,均像电闪般,眉目朝向扁小鹊所指处望去,一看之下,目光中一闪惊喜之色。 而凌震宇突闻扁小鹊大嚷后,神智微震,双手摔落云华仙姑的肠肝胃肺,疾然身形一旋,星目暴瞪,鹰也似的目光,射向众人所说之处。 麦晋芬几乎与凌震宇同声惊呼:“还魂丹?” “嘎嘎!嘎嘎……” 正于此际,突自众人面前,数丈远的林荫密处,爆起一串刺耳难听的暴笑之声。 凌震宇等人听了,俱是一怔! 笑声未歇,旋即眼前红影倏闪,众人疾展目细看,眉目间,面颊上,寒霜倏布,杀机叠现。 原来,出现在四人面前,是刚才去而复返的红袍老者“千年蜈蚣”廖大升。 千年蜈蚣廖大升,此刻身形昂立如岳,怪睛暴现,闪耀着一种惨毒之色,盯在这颗亮晶晶的“还魂丹”上。 旋即,凌震宇剑眉突扬,星目一闪仇恨之色,厉喝道:“老妖!你又回来作什么?” 廖大升凸睛暴闪毒芒,满面阴狠地怒吼道:“娃娃!你没想到吧!嘎嘎——我根本就没有离开林中!” 凌震宇又暴喝道:“老妖,你到底蓄意何为?是否也是为了这颗……” 未待凌震宇言讫,廖大升磔声道:“娃娃,我正是为这‘还魂丹’而返!” 凌震宇一听,喝道:“老妖!休想——” 语声未落,只见凌震宇的身形电射而出,伸手抓向面前晶亮乌黑的还魂丹。 就在凌震宇射身伸手抓向还魂丹之时,廖大升,身形倏晃,红影猛然一闪,轻而易举地朝凌震宇的身形一抖长袖。 跟着,廖大升的身形,也向面前的那颗还魂丹疾射抓去。 凌震宇眼见一抓之势未能如愿,立刻感觉面前的千手蜈蚣廖大升,双袖抖出两股阴风劲飚,疾忙闪身,躲过他阴毒无比的来势。 “啊——” 凌震宇倏发一声狂啸,身形震然凌空八尺,飘身翻掌,径取廖大升抓向还魂丹的身形而下。 千手蜈蚣廖大升,是何等身手,虽然凌震宇的掌风飚然若电,但廖大升的身形疾然旋转,便躲过凌震宇迅雷般的双掌一击之势。 凌震宇一见廖大升,竟然躲过自己的攻击,星目不停暴吐烈焰,倏然身形若电,就空翻掌,又直取千手蜈蚣的胸襟。 廖大升身形未稳,倏见掌势又袭,虽然他有恃无恐,但心中也惊悸不已。 电光石火之际,廖大升冲腔暴吼一声,身形一偏,长袖疾然又向凌震宇俯冲而下的身形,抖出了两股狂飚阴风。 凌震宇一闪,飘坠于地,随之让过老妖袍袖来势,倏又怒喝一声,道:“老妖,再接少爷这掌试试!” 暴笑一声,廖大升喝道:“娃娃,你尽量施展吧!”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十九 夺命灯 鏖战双怪 他双睛暴凸凸地,闪射出两道颇为阴毒之色,身形游电一旋,狠道:“娃娃,我也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嘎——尝尝我阴尸神功的滋味如何?” 凌震宇暴喝道:“老妖,你来吧!” 一语暴喝甫落,凌震宇身形箭矢般,倏射逾丈,星月火红,觑定寥大升身形,“嘿”然一声,双掌凌空翻出,迅速施出连环掌中的第三式“力转乾坤”。 就在此时,林空突然传来一声娇叱:“恶魔!廖大升,你也尝尝姑娘的这‘黄蜂毒针’的滋味如何?” 闻言,在场诸人无不神情一怔。 紧跟着,凌空“嗖”地一声,直射斗场而来。 电闪间,凌震宇与廖大升二人,身形各自翻出逾丈,倏然撤身收掌。 凌震宇疾然稳住身形,峙立如岳,闪晶晶见凌空金芒一道,电也似地,径射向廖大升的面门。 “嘎!” 眼看金芒已至面门,廖大升忙抖长袖,启口一声惊呼,身形捷迅一仰,疾射林中荫密之处而去。 就在这瞬息间,林中突又传来一声娇叱,怒喝道:“老妖!休想逃脱姑娘手中的黄蜂毒针……” 凌震宇与麦晋芬等人闻声,都循声望去。 目光落处,倏见一条翠裳人影,捷然电射廖大升逃遁之处。 孰料,就在翠影追寻而去之际,林空兀自翠影一闪,飘下一个人来。 刹那,众人已经看清来人—— 剑眉微轩,凌震宇朗声唤道:“韩老前辈……” 原来,这突然出现林中的人,就是“金莲夫人”韩静如。 此刻,她听凌震宇一声呼唤,当下她并没有答话,只微微略点螓首。 继而,她秀眸电转,一扫场中情景,面色凝沉,黛眉紧锁,神情倏罩寒霜,忽地转目注定着凌震宇立身处,云华仙姑的尸体。 这时候,林中寂静无声。 刹那,韩静如转目望着凌震宇,启唇问道:“凌少侠,这骚尼被挖胸剖腹,可是被你……” 说话间,她伸手指着云华仙姑被剖腹后的惨状尸体。 凌震宇以及在场的银拐婆婆麦晋芬、水芙蓉和扁小鹊三人,经金莲夫人韩静如猝然一问之下,神色都不禁为之一怔。 然而,凌震宇却未待语毕,忙自会意,昂然答道:“云华妖尼,正是晚辈击毙。” 金莲夫人闻言,秀目倏显悦色,面颊又浮现出笑意,她收回纤手,转目望着地上的那颗黑晶乌亮,核桃大的“还魂丹”。 跟着,众人的目光也自投射过去。 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均似是思忖着什么。 众人眨也不眨地在注视着,那颗晶亮乌黑的“还魂丹”。 恍然大悟,韩静如望了凌震宇等人,急问道:“这颗可是还魂丹?” 凌震宇星目觑定金莲夫人,毅然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黛眉微轩,韩静如又道:“可是在骚尼的腹中寻出?” 凌震宇正欲答是之际,水芙蓉一旁抢道:“不是的!” 说着,水芙蓉明眸朝云华仙姑的尸体一瞥,杏目圆睁地又望着韩静如,娇声说道:“云华妖尼,可能还来不及服用,就让凌兄一掌击毙了!” 韩静如听到这儿,她早将水芙蓉看清,接着唇角初绽,似是颇为心慰地,朝向水芙蓉微一点头。 然而,她又目不转睛地,望着水芙蓉,微微一笑,问道:“丫头,你可就是那武林中人称的‘玉女神笛’……” 水芙蓉听了,面含笑容,杏目一闪喜悦之色,忙自螓首微点,接着轻垂螓首,矜持之态毕露。 金莲夫人韩静如见此,笑意犹浓,很欣赏地自语着,道:“嗯!的确不错……” 而扁小鹊呢? 他总是傻呼呼的,仿佛对这里所有的一切事,难以反应过来,大环眼兀转着,时而望望韩静如,时而看看凌震宇,不知所措地站在众人间。 银拐婆婆晋芬这时,也憋了很久,又起了发言瘾,两个铜铃眼,望着韩静如,咧嘴笑嚷道:“好啦!我老婆子被你们这阵紧张的样子,给闷死了!” 未待麦晋芬语毕,韩静如忙道:“麦老姐姐,请你暂且忍耐片刻,我还有一事相告……” 麦晋芬闻之,戛然止住暴嚷之声,神色又一闪惊容,情急地轻嚷道:“还有什么事?” 韩静如面色凝沉,一瞥凌震宇和水芙窝,忙道:“天外飞煞聂元霸,已遣群魔前赴开封,围歼北派‘丐帮’总坛……” 银拐婆婆听了,一双铜铃眼,暴闪杀芒,神色倏然一紧。 凌震宇和水芙蓉、扁小鹊,面色疑容密布,兀自望着韩静如。 韩静如一顿,紧接着,愠容又道:“现下,大家都在长塘镇会齐了!” 说到这里,一望凌震宇,又道:“凌少侠,你恰恰和银拐婆婆赶赴长塘镇,我还要赶去看看贞儿与那千手蜈蚣廖大升交手的结果如何!那老魔惨毒无比,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语意忽顿,她面色又现出忧容,目扫众人,忙道:“我先走了!” 只见她身形电闪,语声未落,电光石火一般,人早已隐向林深之处而去。 “金莲夫人”韩静如的身法之迅,已达令人不可思议的境界。 众人目送韩静如去后,麦晋芬一敛惊疑之色,铜铃眼暴瞪,嚷道, “小伙子,快将还魂丹拾起,我们赶快前往长塘镇吧!” 凌震宇星目电射两道精芒,当下毫不迟疑,上前拾起还魂丹,伸手递给水芙蓉,道:“蓉妹,你收下这颗还魂丹,我们……” 此刻,麦晋芬又不耐烦,嚷道:“小丫头,快点收下,扭怩个什么劲呀!” 说着,回头望了眼,懒黑虎扁小鹊,见他日不转睛地,直望着凌震宇与水芙蓉,咧嘴嚷道:“傻小子!还看什么?快走啦!” 麦晋芬语音未落,旋身伸手,抓着扁小鹊的臂膀,直扑林外而去。 这时,水芙蓉已将凌震宇递来的那颗还魂丹,很快地用一条轻纱罗帕包起来,收于襟内。 眼看麦晋芬消失林深之处,所以凌震宇忙自催促一声:“蓉妹,我们走吧!” 水芙蓉闻声,杏目一亮,螓首微点,道:“好的!” 二人飘身直奔麦晋芬的去向。 林中突地响起麦晋芬的一声暴喝:“好你三个小兔蛋,怎么,还不快回长塘镇?” 电闪间,凌震宇与水芙蓉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不足十丈之处,麦晋芬与扁小鹊忽然止步不前。 原来,就在他们二人面前,正峙立着三人。 只不过眨眼之间,凌震宇和水芙蓉,已飘身来至麦晋芬身旁,停住身形。 当下,仔细一看,只见横拦在银拐婆婆麦晋芬面前的三人,皆是一式服色——破的青色短装,千疮百孔,鹑衣百结,蓬头垢面的年轻叫化子。 三人身形奇长,面容特异,猴腮,尖嘴,细眼,招风耳,扫帚眉,目光中,都是堪然有色,两旁太阳穴,高高凸起,行家一看,即知都是武林中,颇且有火候的人。 而那三人背后,各自背负着一个青色布包。 未待二人答话,银拐婆婆麦晋芬转头对着,来至身后的凌震宇和水芙蓉,轻声道:“这三个小要饭的,小兔蛋,就是老要饭的‘侠丐’裘羽的高足!” 说着,她铜铃眼疾然一转,似朝凌震宇和水芙蓉,轻道:“也就是适才装神弄鬼,帮助你们大打出手的三个小兔蛋!” 银拐婆婆麦晋芬说说嚷嚷到此,突然地一“哼”,转目瞪着面前三位小要饭的,伸手指着凌震宇和水芙蓉,倏又嚷道:“这是追魂客凌震宇。这小丫头,即是‘玉女神笛’水芙蓉!” 紧接着,又道:“好了,我们走吧!你们三个装神扮鬼的小兔蛋,现下不要罗嗦,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 经过银拐婆婆麦晋芬大嚷大叫的,总算也为他们介绍了一番。 凌震宇和水芙蓉,当下面含微笑,径朝三人抱拳,裣衽、行了个礼。 于是,三人也自迅速地拱手,通报了各人姓名,绰号。 而也就在这时,麦晋芬又大嚷道:“傻玩意,怎么?睡瘾又犯了?” 众人闻言,朝憨立在麦晋芬身旁的懒黑虎扁小鹊望去。 扁小鹊睡眼朦胧,愣在那里想打盹。 众人见之,皆不由莞尔一笑。 麦晋芬瞪了眼嚷道:“好,你就在这儿睡吧,我们大家走啦!” 她语音未歇,身形倏晃,展臂一振双袖,扑身向着林外射去。 凌震宇星目一扫,转眼觑定扁小鹊,道:“扁兄,婆婆已经动身了,我们也快走吧!不然……” 扁小鹊不由一惊,暴睁着大环眼,有些惶恐地大叫道:“什么?银拐婆子走了!” 凌震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水芙蓉嫩颊含笑地道:“扁兄,你还不知道呀?” 扁小鹊大环眼,眨呀眨的猛点头道:“一定又是这老婆子整我!” 水芙蓉道:“不是的,是你在打盹,所以婆婆就先走了!” 这时老叫化子裘羽的三个门徒,都是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六只眼睛望着扁小鹊,恐怕错过好戏似的。 懒黑虎扁小鹊大环眼突然又暴瞪着三人,脸上倏起愠色,怒喝道:“小要饭的,你们笑什么?” 说着“哗啦啦”一抖连环擒龙爪,“霍”地一声,一道乌影暴闪,不分青红皂白,径朝三人顶门砸去。 三人笑声未止,身形电飘,转身直向林中窜去。 忽然,即是五丈开外,三人同声大喝道:“傻大个子!你能追上我们,我们就拜你为师!哈哈哈——” 扁小鹊一见一爪下去,竟然被三人躲过,心中不禁气呼呼,遽地一怔。 “来呀!有种打人,没种追了?哈——追呀!我们的憨师父!” 孰料,三人先后奔向林外,还转头小觑调侃扁小鹊不止! 扁小鹊脸色一沉,瞪眼咧嘴,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猛吼一声:“好你们小臭要饭的,我扁小鹊,就是不信邪!非要你们给我矮下半截去不可!” 扁小鹊大嚷大叫至此,扭脸瞥了眼凌震宇和水芙蓉,又傻嚷道:“凌兄弟,走!” “走”字未落,身形疾如电射,衔尾直追而去。 凌震宇与水芙蓉,见此情形,互视一笑。 水芙蓉笑道:“凌兄,我们跟上去吧!” 凌震宇也含笑地,望着前面追去的扁小鹊,忙自说道:“蓉妹,我们走!” 言讫,二人又是微微一笑,这才射身朝林外追去。 林外,望眼竟是一条直坦坦的黄泥官道。 仔细一看之后,就见官道上,黄尘缕缕,迷腾腾地,飞扬不止。 而不时地,尚可听到扁小鹊大嚷乱叫的声音,频频不绝。 此刻,时已晌午—一 而晴朗的天空,却显得格外的碧蓝,灼热如焰的阳光下,除了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行人疾走之外,旷野间,哪有半条人影。 这时,他们所行的,是一条南北向的官道。 不消多时,他们已接近了长塘镇的南端。镇南之处,是一片偌大的松树林。 麦晋芬和扁小鹊二人,斯时均已穿林而入,身形隐没在这片沉郁郁的松林中。 长塘镇的那座关帝庙,就在这松林外的镇南,孤零零地峙立着。 凌震宇和水芙蓉,疾行着,也已抵达松林之外。二人疾如箭矢般的步履,顿然缓慢了下来。 虽是如此,二人自身,也已进入林中。 林中,是静悄悄地,树影泻地成荫,密枝遮空掩日,一片清凉之感。 突然,凌震宇星目暴闪,扬眉朝前面直坦的官道望去。 登时,他忙自阻住贴身而行的水芙蓉,脸上倏露疑色。 猝然煞住身形,水芙蓉黛眉一微蹙,已然会意,略昂螓首,径自凝神,眺目沿着官道向前望去,玉颊也显现疑容。 正于此际,蓦闻官道左方,约莫十丈远处的林荫深处,爆起一声裂帛似,怒喝之声。 “独脚老魔,现在人已经过去了,我们再比下去吧!” “嘎嘎……” 这声裂帛似的怒喝甫毕,紧接着,是一声苍老的枭笑,笑声回空远扬,刺耳难闻,林木嗡然不止。 倏忽间,适才怒喝之声,又道:“独脚老魔,你可要留神了……想你应该知道我老妪,这四四一十六盏‘黑色夺命灯’的厉害吧!” 闻言至此,凌震宇与水芙蓉,神色遽变,目光中,怒焰喷射,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发话之处。 二人心中,各自忖道:“怎么,这老魔婆屠慧君,又出现在此?而那被称为‘独脚老魔’的又是何人?” 电忖至此,林深之处,陡又传来一声苍老而沙哑的怪喝声道:“屠婆子,你尽管全力施展吧!我曲太平接着也就是了,嘿嘿……” 接着,竟是一串冰冷的阴笑之声。 怒喝一声,屠慧君再吼道:“独脚老魔,你少嚣张,刚才一掌相试,你已口吐鲜血,哼!若凭那三脚猫的功夫,就想与我为敌,你还差得远呢!” 勃然大怒,曲太平喝道:“姓屠的,别尽嘴上逞能!” 曲太平声毕身起,猝然发招,飘空一滑,电疾般扬手,一道银芒,砸向屠慧君的面门。 “嘎嘎……” 夜叉女屠慧君见势倏发枭笑,身形疾闪,让过迎面而来的一道银芒。 屠慧君就在一闪之际,身形斗然斜飞而起,一双黝黑如爪的手掌,霍然推出,攻向曲太平的胸际。 此时—— 凌震宇和水芙蓉,早已是潜身隐在,一株繁枝密叶的古松树上。 星目明眸,全神贯注凝视着,林中激战的屠慧君与曲太平。 经过片刻,仔细看下,凌震宇和水芙蓉,已看清林中斗场上的形势。 “夜叉女”屠慧君,这时的穿着打扮,依然如故。 而那被称为“独脚老魔”的曲太平,却是位只有一条腿的老人。 身着一袭青色衫裤,而其右腿,自臀部以下,全然断去,那支多余的裤管,齐自断处,打着一个死死的结。 此老银须白发,而唯独面部肤色,呈现着一片赭红,双目精光若炬。 他独脚峙立,右臂腋下,拄着一根齐足支身的铜拐子。 忽见屠慧攻出的双掌,疾然印至曲太平的前胸。 “嗄!” 曲太平一声惊呼,单足点地,腾身斜飘三尺,刚巧躲过来势,身形微拧些许,左掌右拐,“呼”地声起,同时之间,黄芒泻地,掌拐并施,径袭夜叉女屠慧君的腹部要害。 屠慧君十分机警,见势之后,一声厉啸,身形不退反进,翻掌迎势挥出。 一个落身出拐,一个翻掌去迎,刹那之间,掌影翻滚,黄芒密布,各自施展着特异超凡的武技,力拼激战不已。 凌震宇和水芙蓉,静静地屏息凝视着,竟忘了去关帝庙。 晌午时分—— 长塘镇,在火毒的太阳光下,街道上空无一人,形同死城。 蓦然,镇南端的官道上,出现了几条人影,疾行着。 霎时,突来之人,鱼贯地闪入了关帝庙中。 来人正是那麦晋芬和侠丐裘羽的三个高足,以及懒洋洋的扁小鹊。 长塘镇的关帝庙,进门之后是个占地数丈的天井,迎面是座不很雄伟的大殿。 殿旁各自侧庑三间,其余也就只有迎门的那口巨大的铜鼎,以及庙墙周围几株矗立的老杉树。 虽是如此单调,但那座大殿却也是鳌角飞檐,红墙绿瓦。 这时殿中,神龛之下的供桌两侧,成雁翅形的坐着几位身份非常特殊的人物—— 左首坐的,乃是五个年逾六旬以上的老者,俱是银须白发。 按其顺序,第一位而坐的,是位银灰长袍的瘦小老人,其人双目炯然如炬,白发飘萧,慈祥满面。 第二位,是个身形略高,黑绸长衫的老人,背背蟒皮鞘的一柄长剑。 第三位,是位蓬头垢面,眯缝细眼,鹑衣百结的老叫花子。 第四位,是个身穿八卦袍,道装的老人。 第五位,是位头戴方巾,温文儒雅的老人。 他们是谁? 关外七禽叟,关东五剑之首英中坚,侠丐裘羽,昆仑斗牛观的玄真道长,以及青城妙手华继佗。 而那右首端坐的,却是两位白发萧萧的老妇人。 一个是面无表情,身着红衣,手持翠玉笛,在玉笛旁,正蜷曲地睡着一只红羽鹦鹉,她的背后,斜背着一柄绿鞘的长剑。 另一位,即是位面貌其丑无比的黑衣老妇,其身形却甚高大。 她们又是谁? 南海门“普陀神尼”的首徒,“火凤凰”凌世音,与苗疆蛊母。 这时,银拐婆婆麦晋芬与那侠丐裘羽的高足三人,及懒黑虎扁小鹊,身形甫稳,横列在大殿的外面,均是昂首闪睛,朝向大殿之内电视而来。 而大殿中,端坐的七人,也是双目电转,眼前人影闪处,顿时已将来人看清。 斯时,银拐婆婆铜铃眼一翻,兀自对着殿内几人,咧嘴嚷道:“嘿!你们几个可够安逸的!我老婆子带着三个小兔蛋,可把腿都跑断了,现在是口干舌燥……” “哈哈……” 麦晋芬大嚷乱喊至此,蓦地殿内爆起一声朗笑! “嗄”地一声,人影一晃,即见殿内迅若闪电般蹿出一人。 眨眼间,来人峙立面前,突地大笑道:“哈哈!老婆子,你辛苦了!我老要饭的,在此为你陪个不是!” 言讫,麦晋芬猝地身形腾空,“霍”地一拐,径朝前来迎接的老叫化子裘羽,拦头打去。 老叫化子裘羽,似是预先料到银拐婆婆麦晋芬有此一手,当下,他哪敢怠慢,眼见麦晋芬的一拐之势,已临头顶,身形电旋一转,滑步闪至一侧。 而老叫化子裘羽,就在闪身之际,口中倏发一声惊呼道:“老婆子,你这人真是无情无义……” 老叫化子惊呼语顿,目光一扫痴立傻笑的懒黑虎扁小鹊,突地面上遽现疑色,转目觑定着麦晋芬急问道:“老婆子!那凌少侠和水姑娘呢?” 麦晋芬刚才一拐猛击,也不过是和老叫化子开玩笑而已。 银拐婆婆一拐落空,身形就空一拧,眨眼倏射殿内,扭脸一瞥侠丐裘羽,咧嘴笑个不停。 立时—— 麦晋芬落坐在苗疆蛊母的身旁,迅捷地笑声未敛,一扫禽叟等人,轻嚷道:“那小子与丫头片,在后面呢,可能马上就到了!” 众人闻言,面色微地一松。 老叫化子裘羽,望着银拐婆婆大嚷大叫的模样,也无可奈何地笑了,他轻摇了摇那犹似鸟巢的脑袋,而后招手示意扁小鹊等人入内,而自己也缓步跚跚地,回到原位坐下。 麦晋芬未见金莲夫人韩静如师徒,心知追踪“千手蜈蚣”尚未返回。 于是,她纵眼一望殿外,仍未见到凌震宇和水芙蓉来,虽然心中狐疑万分,但她略一缓神,即将寻觅他们二人的经过,大嚷着述说了起来。 此时,殿中所有在坐的人,都是聚精会神地聆听银拐婆婆侃侃而谈。 就连老叫化子裘羽身后,凝立的三个小要饭的,此刻也不敢稍有旁鹜。 而那懒黑虎扁小鹊,这会儿,立在青城妙手的身后,早已是鼾声大作,进入梦乡多时了。 但在镇南外的松林中,激战仍然进行着。 夜叉女屠慧君,与独脚老魔曲太平的激战,遽然忽转激烈,瞬息间已过三十招。 屠慧君身形凌空,趁此身形疾坠之际,双睛阴毒地一转,拦手一道乌光,“嗖”地破空之声,径射曲太平的眉心。 曲太平见势,厉喝一声,身形右欺,左掌迅然挥出,飚然一股掌风径朝袭面而来的一盏“黑色夺命灯”劈去。 屠慧君见宫灯偷袭,又是未奏功效,倏咧嘴一阵狂笑甫落,怒容立浓的凌震宇,冷酷仇恨地大喝道黄齿尽脱的干枯嘴唇,仰天厉啸一声。 “啊——” 她啸声未消,身形倏又电射,双掌猛翻,直印曲太平胸际“华盖”。 凌震宇和水芙蓉此刻,依然星眸凝视地,注定着激斗中的二人。 蓦然,水芙蓉螓首微转,玉颊满泛疑色,黛眉轩动着,瞥了眼凌震宇,只见凌震宇星目炯炯,凝神注视的模样,她面现笑意,娇躯微倾,樱口凑在凌震宇的耳畔。 继而,她轻声鹦语地道:“凌兄,这独脚老人十分了得,武功造诣竟与屠老魔婆相差无几!” 凌震宇闻言,迅然微转星目,朝她颔首作答。 倏忽间,场中情形骤变—— “嘎嘎……” 屠慧君刺耳枭笑倏起,身形飘闪若电,掌风飒然,弥空飘枝旋叶,尘砂腾飞,顿时即成迷潆一片。 曲太平左掌右拐,翻滚如轮,拐芒闪闪,黄芒突炽。 陡然,翻腾中的屠慧君厉喝道:“独脚老魔,你我都已是逾百之人,心地为何这么狭窄?” 曲太平未等她言毕,厉喝道:“少废话!” 然屠慧君却不理,继续道:“武林秘图,虽被你们‘新疆双怪’舍命获得,但老妪我也加入你们寻宝行列……这难道会是过分了吗?独脚老魔,你说!” 言讫,曲太平仅怒“哼”一声! 二人手下招势,仍然没有停息,他们丝毫也未迟滞,仍是招招狠猛,怒吼之声连连,掌风飒然,拐影电闪。 尘砂飞扬,枝叶回空…… 屠慧君的厉喝甫落之后,凌震宇和水芙蓉听了,心神俱怔,疑念丛生。 “‘武林秘图’,难道又被这独脚老魔获得?”凌震宇剑眉微蹙地电忖着。 而水芙蓉的芳心中,这时,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呢? 忽然,水芙蓉杏目圆睁,转睛望着凌震宇,轻声说道:“凌兄,这‘新疆双怪’是……” 凌震宇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忙自悄声说道:“新疆双怪的另一位,可能就是那‘断肢三娘’于心梅!” 凌震宇语声方落之际—— 嗔自切齿,屠慧君猛吼一声:“老妪之言,你答应不?” 狰狞无比,曲太平喝道:“狗婆娘,我看你是痴人说梦话!” 惨笑一声,屠慧君怒道:“那可就别怪老妪心毒手狠喽!” 横肉紧绷,曲太平怒道:“尽管来吧!告诉你断肢三娘为了幅武林秘图,初受内伤未愈,栽在你歹毒的夺命灯之下,嘿一一但你休想对我如何!” 青筋突暴,屠慧君吼道:“未必吧!老妪二盏夺命灯,取你老狗性命!” 接着,屠慧君一声枭笑,身形倏射,凌空逾丈,抖手一道乌光,厉吼道:“独脚老魔,接着吧!” 她语音未毕,抖手而出的那道乌光,径临曲太平的面门。 “嗡——” 就在屠慧君抖手飞出一盏铁宫灯之际,同时左方一株古松下,嗡然声响;滑空一道红芒暴射,直取夜叉女屠慧君背后腰际的右“老堂”。 屠慧君立觉背后有异,厉吼声下,身形倏起,旋目一瞥之下,不禁毛骨悚然。 独脚老魔曲太平此刻已是无暇旁顾,眼见迎面而来的乌光,已临盈尺之距,心惊胆寒之下,双肩电晃,撤身后退之时—— “哎——” 场中爆起了两声惨嚎。 “呵呵……” 惨嚎声中,适才发出那道红芒的古松下,兀自发出一串凄厉抑郁的惨声狂笑。 显然地,夜叉女没有闪过背后突袭而来的,那红芒暗器。 而曲太平,也无疑地中了屠慧君,那盏乌铁宫灯。 这刹那的动作,都快似电光石火! 屠慧君嚎声未歇,身形已经凌空,只见她扬手“霍一霍——”,乌光二道,电闪般,径朝偷袭的古松下飞射而去。 凌震宇和水芙蓉,经此片刻遽变,均自惊目电扫,只见古松之下,人影一闪,口中闷“哼”一声,身形萎顿,一个白发飘萧的老婆婆,困乏地倒了下去。 屠慧君凌空的身形,也不禁一滞,直泻而下,转目一瞥曲太平,凶芒暴闪。 曲太平见势,独腿迅然点地,扑身一道黄芒,直砸屠慧君的面门而来。 屠慧君面现狞容,身形闪过一招,大喝道:“独脚老魔,老妪今夜就算栽了!” 她语意未尽,曲太平气忿填胸的一言未语,欺身递拐又已攻至。 屠慧君一看曲太平,蓄意相拼,同归于尽,视生命而不顾,当下厉喝一声:“住手,独脚老魔!” 说也奇怪,屠慧君一声喝毕,曲太平拐势突敛,身形前倾,踉跄不止。 独脚老魔曲太子,目光如电暴闪,独脚铜拐,猛然一煞住,停止身形,赭红的面色,已呈苍白,胸际起伏未定,咧嘴溢出一股紫黑鲜血,染襟濡流。 屠慧君面泛一丝冷笑,展睛望着曲太平,语气微弱地道:“独脚老魔,你现在已中了我老妪的黑色夺命灯,如果不即时运功调息,你命就休了!纵然……你有秘图,又有何用?” 闻言,曲太平神情,微微地一缓,倏又怒视着屠慧君,疾喝道:“屠老婆子!喏喏……你可知道你也中了,我老伴的‘子午闷心钉’吗?” 屠慧君双睛微露惊芒,愠意盈然地道:“我知道,断肢三娘的‘子午悄心钉’的厉害,但……” 未待屠慧君语意吐尽,曲太平神情倏露一丝悦色,铜拐猛然砸地,双目杀机突炽,仰首猝喝一声:“屠老婆子,老夫跟你拼了!” 说着,他声未了,身形顿然猛射,铜拐扬处,黄芒一片,飞身直砸屠慧君的顶门。 也就在曲太平飞身逾丈之际,身形猛然就空一翻,重心突失一般,铜拐黄芒突敛,疾坠而下。 “砰”地一声,摔落于地。 他挣扎着,挣扎着缓缓地立起身形,他的面部肌肤遽然地颤抖着,痉挛了起来。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 鹬蚌争 渔翁得利 屠慧君就在曲太平飞身直扑时,她本能地滑步撤身,闪入松林丈远,展目一瞥曲太平,她不禁面泛一丝喜色。 顿时,身形微微依在一株古松之下,盘膝端坐了下来。 瞬息之间,曲太平的颤抖状态,已趋激烈起来,他颤巍巍地,胸际起伏遽增,张口又已溢出,一股色若漆黑的鲜血! “噗!”地一声,身形疾然栽倒于地。 “嘿嘿……” 此刻,屠慧君的面部笑意犹浓,她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白色玉瓶,忙倾一粒红色丹丸,塞入口中。 而凌震宇与水芙蓉,经此刹那遽变,神色间俱是一紧,星眸中均泛一丝喜悦之色。 水芙蓉娇躯微顿,黛眉一扬,靠近凌震宇,杏目微转,望着凌震宇注目凝视对面丈远坐着的屠慧君,而他对于水芙蓉,这刻的举止,皆浑然不知。 她见此情景,樱唇微启,轻“哼”一声,杏目注定着屠慧君愠言说道:“凌兄!待我将这魔婆除去算了!” 她语音未毕,倏然纤腰微拧,弓身一弹,疾迅地,跃离隐身古松,飞身电射屠慧君端坐之处。 “唰尸然声起,长剑已经在握。 闻言之刹,凌震宇星目疾转,心湖突荡起一丝意念,兀自暗忖:“蓉妹本意虽是为武林除害,以祛后患,但却有违侠义行为……” 电忖间,凌震宇思维突止,展目一望,已见水芙蓉身形,欺向屠慧君的顶门。 凌震宇毫不迟疑,身形倏晃,凌空斜射,同时暴喝一声:“蓉妹!不可如此,这种举止实非我侠义中人所为……” 他身形未坠,喝声已毕。 水芙蓉听了,她本欲抖剑削去屠慧君的项上首级,顿然念头电转,初念已消,凌空身形一旋,轻如飘絮般,坠落在屠慧君的身旁。 继而,疾展杏目,瞥向屠慧君的面容而去。 屠慧君此刻,却是木然端坐,轻合双眼,对此刹那场中转变,浑然未觉。 眨眼间,水芙蓉注定着屠慧君的合目,微闪一丝异色,芳心中已然知焉,屠慧君无疑的,正在运功疗伤。 不错,屠慧君正是满面沉凝,潜神摄虑地,运功调息着。 此时,她已进入了一个至深至奥,物我飘渺的境界,她的心胸脑际,只有混沌一片,毫无一丝知觉。 水芙蓉默然未移地,婷立在屠慧君的身旁,双睛怒色未歇,她暴视着屠慧君的动态,她像是想发现什么奇迹似的,目不转睛。 而这时的凌震宇,已飘身在独脚老魔曲太平的身旁,他星目如炬地电注着,已气绝身亡的尸体,微怔神之刹—— 霍然,他脑海倏泛一个念头,兀自急忖道:“那幅激起江湖狂澜的秘图,正如屠慧君所说,已被这新疆双怪取得,如果,她所言属实,那秘图定藏于这独脚老魔的身上!” 凌震宇思忖至此,忽然又想道:“新疆双怪?啊!恩师曾经说过此人,新疆双怪乃为边陲武林败类,武功诡谲,心狠毒辣无比,一向行事,均随着自己的喜怒,实为武林两大魔星……” 心念至此,凌震宇星目中倏闪精芒,怒容立罩双颊,他也未及思考,疾然近前一步,俯身出手抓向曲太平的胸际衣襟。 “哗——”地声响,游空未绝。 曲太平胸前的衣襟,已被凌震宇的一抓之势,撕裂一条盈尺长的口子,胸肤惨白外露。 凌震宇星目电闪,一道精芒,脸上突现悦色,两眼迅然移至曲太平胸腹间的右侧。 那里面有一个玄色绸布小方包。 是在凌震宇抓裂曲太平胸前衣襟时,所滑落的。 凌震宇俯身拾起玄色绸包,迅速地将布包展于眼前一看! 果然不错,呈现于眼前的正是那幅人人欲得之的秘图——一张方形的金色绸布,上面绘有一幅山水墨画。 凌震宇垂目视毕手中的那幅秘图,转目一瞥水芙蓉,只见她仍婷立屠慧君身旁,凝目默视着屠慧君,静坐调息的神态,似是恐她潜踪逃逸一般。 而凌震宇所有的举止,她都未察觉。 凌震宇看了,暗里一笑,朗声唤道:“蓉妹!” 水芙蓉闻唤,神情斗然一惊,疾转娇躯,展目朝着凌震宇望来,面容微怔。 登时,她秀靥初绽,樱口微张,娇声喜道:“凌兄,那幅人人欲夺的秘图……” 凌震宇星目含悦地,微一点头。 水芙蓉轻盈一笑,微晃娇躯,纵身跃至凌震宇的身旁,黛眉轩动,杏目圆睁,细看之下,果然是她曾得之以失的那幅秘图。 凌震宇立时伸手将秘图递给水芙蓉,忙道:“蓉妹,此图还是请你暂留身边,等我们到达长塘镇时,你再转交给……” 语意至此,凌震宇立将话语顿住。 水芙蓉微转螓首,一瞥凌震宇,芳心已悉其意。 凌震宇的星目,正暴瞪着,一旁古松下,蜷曲身亡的“断肢三娘”于心梅。 当下,水芙蓉也自展睛望去。 新疆双怪中的断肢三娘于心梅,身着蓝色衫裤,满面苍白如纸,皱纹叠叠,白发飘萧,右臂衣袖,齐肩之处,也正如独脚老魔一般,毫无差异地打着死死的一个结。 此刻,她面部的五宫中,耳、鼻、口、眼,均自溢出一股漆黑的鲜血。 胸部中了一盏铁宫灯,早已是乌血淋漓,丧命有些时间。 而使凌震宇凝神注视的,除此之外,奇特地,却是在断肢三娘于心梅的身旁,倒地放置着一柄红鞘金柄的奇古短刀。 双目陡亮,凌震宇转目说道:“蓉妹,那柄短刀你看见了吗?” 水芙蓉闻言,螓首微点,杏目未移地又朝着那柄短刀望去。 心中微喜,凌震宇又道:“蓉妹,你过去将短刀取过来一看,顺便把那魔婆襟内搜一搜,是否还有武林珍宝?” 水芙蓉不等凌震宇说完,娇躯倏起,应声扑去。 须臾—— 水芙蓉飘身返回,纤手递过一柄红鞘、金柄的奇古短刀。 凌震宇星目一瞥短刀。 水芙蓉却道:“凌兄,怎么样?” 而凌震宇似乎中了邪似的,脸色剧变,寒霜立布,目闪煞芒,眉宇间,面颊上,骤然浮现一层仇恨、残毒、冷酷的神色。 接着,他怒火高燃,厉喝一声:“蓉妹,这是‘赤霄寒匕’!” 凌震宇一声厉吼,声发猝然。 水芙蓉闻言视情,惊悸不已! 她身形微晃,娇躯撤出三尺,疑惑迷惘,杏眼圆瞪,望着凌震宇,芳心狐疑万种,忐忑不安。 凌震宇仍是面容残毒、仇恨、冷酷地剧变着。他面部的肌肤,抽搐地、颤抖着,扭曲着。 是仇? 是恨? “哈哈——” 他星目愤怒,已呈赤红之色,他疯狂也似地,仰首爆出一串冷酷的狂笑! 他.疯狂地,狂笑着……狂笑着…… 笑声中,他伸手掏出那本视如第二生命的“阎王帖”来,径朝着疑容犹浓的水芙容展开。 他星目凝视着水芙蓉,依然是疯狂地狂笑着,他怒火焚心地颤抖着身躯。 良久一一 他雷鸣也似地,狂吼道:“哈哈——蓉妹,哈哈——你过来看看,我‘追魂客’所持的这册群魔签下的‘阎王帖’,黑名单中,第六名是谁?哈哈——” 水芙蓉一面看着阎王帖,一面惊悸地念道:“赤霄寒匕……” 凌震宇咬牙切齿,狠狠地道:“不错,是‘赤霄寒匕’!哈——这个老魔死得太便宜了!哈——” 凌震宇疯狂地,猛吼着,狂笑着,心中充满仇恨。 水芙蓉圆瞪一双,疑色满布的杏目,迷惘而痴呆地,盯着疯狂的凌震宇,在此猝然剧变之下,她吓得不知所措。 而凌震宇依然星目喷焰地暴瞪着,他的身躯仍然激动地颤抖着。 突然,他电转星目,又朝水芙蓉望去,昂首激怒焚心,又暴吼道:“蓉妹,现在你明白了吧!哈——” 凌震宇又大笑起来,水芙蓉秀目微转,芳心电忖道:“目前,他极需要冷静一下,他太激动了!” 电忖至此,水芙蓉娇躯微拧,忽然跃至凌震宇的面前,情急地高声说道:“凌兄,你冷静一下!” 言讫,凌震宇的神情,如被重击一般,为之愕然。 虽然,他的狂笑停止了,但是脸上仍然充满仇恨,而其不同的是疯狂神情消失了。 水芙蓉伸手接过他手中紧握的那册阎王帖,仔细一看。 只见那签于名单上的第六位,是“赤霄寒匕,麦亦飞”。 水芙蓉看罢,微仰螓首,黛眉一皱,不解地望着凌震宇,急道:“凌兄,签写在第六名的,是‘赤霄寒匕’麦亦飞老魔!” 凌震宇未待水芙蓉语毕,面部的肌肤骤起一阵颤抖,星目仇恨犹烈地怒“哼”一声,旋目径朝面前古松下,“断肢三娘”于心梅尸体望去。 他的神情是仇恨的,冷酷的,惨毒的! 倏忽间,他狠狠发出一声长啸,极怒地喝道:“为何这柄‘赤霄寒匕’,会到‘断肢三娘’的手中?——这里面定有蹊跷?” 水芙蓉杏目一眨地,也朝于心梅望去,闻言之后,芳心脑海,也是百思不解。 他眉宇倏现一层浓厚的杀机,转首一瞥水芙蓉,又急声说道:“蓉妹,你在此等我……我定要将此谜解开不可!” 语音甫落,他旋身疾射,朝断肢三娘于心梅的尸体旁跃去。 瞬息,凌震宇电射的身躯,疾坠而下。 而也就在他疾坠之际,林空十丈远处,蓦然传来娇叱之声:“凌少侠,不可如此鲁莽,待老身为你来解开这个谜吧!” 娇叱之声未毕,凌震宇闻言,身形疾坠的速度一滞,他本能地斜飘三尺,疾若电光石火般,展目循声望去! 水芙蓉闻言,也是如此,面容骤地微愕,也自循声瞥去。 二人纵目一看,只觉眼前凌空两道翠影一闪,原来是金莲夫人韩静如师徒二人。 经此猝然之变,凌震宇的神情,似是平息了不少。 然而,他的脸上,仍然留有仇恨之色。 金莲夫人韩静如,身形甫稳,秀眸微转,旋视了一眼林中的情形,黛眉不由一轩,转目觑定凌震宇手中所握的那柄“赤霄寒匕”。 此刻,林中是静悄的,只见若电的八道目光,在穿梭着。 忽然,韩静如秀靥倏闪急色,启唇朝着疑色重重的凌震宇,道:“凌少侠!你手中的这柄‘赤霄寒匕’,实乃麦亦飞老魔之物!” 凌震宇一听,星目觑定韩静如疑言抢道:“韩老前辈,可是它又为何跑到断肢三娘身上?恕晚辈心切,急于知道……” 说至此,金莲夫人韩静如摆手示意止言,微露笑着急声说道:“凌少侠,现在武林势态,渐趋末日,那‘天外飞煞’聂元霸,已向武林扬言,不日‘霹雳门’即欲领导武林,违者歼之!” 两人突闻此言,脸色骤变。 韩静如缓缓道:“新疆双怪,白天山赶赴中原,志在必取那幅秘图。岂料,前夜他们果然探出秘图,已被天外飞煞聂元霸取得……” 凌震宇听到这里,忙抢道问:“韩老前辈,天外飞煞聂元霸不是已向武林宣扬,说那秘图已被晚辈所获吗?” 韩静如听了,只见凌震宇情急地圆睁着星目,不禁微露笑意,忙道:“本来是这样的。——但是,他们却无法欺骗这‘新疆双怪’……” 说至此,韩静如语音微顿。 一旁婷立的水芙蓉,螓首微偏,杏目一瞥她身旁的那位翠裳绝色的少女,娇憨地道:“那这对‘新疆双怪”的心计,却又比天外飞煞老魔,更高一筹?” 韩静如一听,秀眸倏现悦色,径朝水芙蓉望来,轻露笑意,点了点头。 随后,轻笑地微应了一声,道:“嗯!看来确实如此!” 说着,她转脸朝向凌震宇,忙道:“这柄‘赤霄寒匕’,也就是前夜‘新疆双怪’潜入断肠崖时,身受麦亦飞老魔拦截,所得到的,明白了吗?” 凌震宇点首作答,面色骤地泛起一丝红晕的愧色。 当下,韩静如黛眉微颦,秀眸盈然而慈祥地望着他,喜悦地道:“这里乃是非之地,我们极须赶赴镇中……” 金莲夫人语意未尽,婷立她身侧的那位翠裳绝色少女,娇声昂首说道:“师父!‘凤姑’与我们约会是今天中午,而现在已是夕阳西下时分了!” 金莲夫人韩静如,一听爱徒之言,她才恍然大悟,径朝水芙蓉和凌震宇望去。 只见凌震宇和水芙蓉,此刻都凝视着她身侧的爱徒。于是,她又一瞥水芙蓉,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水姑娘?” 水芙蓉娇靥微笑,朝着韩静如裣衽一礼,道:“是的,正是晚辈。” 韩静如笑意未敛,忙自说道:“好啦!你们快过来,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言讫,水芙蓉闪动着一双明眸,看着韩静如身侧的翠裳绝色的少女,轻移莲步地走了过去。 凌震宇听后,丝毫也没有移动! 然而,他一双如炬炯炯的星目,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那翠裳绝色的少女。 韩静如见景,一笑道:“凌少侠,快,我们还要赶往长塘镇呢!” 凌震宇星目倏现杀芒,转身一指身侧丈远处的屠慧君,微愠地道:“前辈,那屠老魔婆该……” 未待凌震宇言毕,翠裳仙子转目已朝屠慧君望去。稍顷,微“哼”一声,转晴对着凌震宇道:“现在,屠慧君老魔婆子,仍在调息未毕……” 语顿,接着又道:“屠婆子心胸狭窄,她日后会找你的!可是,我们又不能趁人之危,骤下毒手,因此……” 凌震宇没等韩静如说完,转目望着已经丧命的新疆双怪,倏对韩静如说道:“前辈,那这两怪尸体,我们该如何处理呢?” 韩静如道:“等屠婆子运功调息一毕,她会处置他们的!” 凌震宇再也没有说些什么,他依是恨意的朝向“夜叉女”屠慧君,狠狠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望着众人。 而也就在此刻,婷立在金莲夫人身旁的水芙蓉,突然娇呼一声:“凌兄,快过来见见贞姐!” 闻言,凌震宇才又朝着韩静如身旁望去。 一看之下,这时只见水芙蓉,与那位翠裳绝色的少女,手挽着手地望着自己。 当下,凌震宇迟疑,即将与她二人接触的视线,微地一移,转向韩静如。 水芙蓉微笑盈盈地,道:“凌兄,贞姐姐姓丘,’芳名‘秀贞’……” 凌震宇这时的面容,才恢复正常,于是他抱拳见过那翠裳绝色的少女丘秀贞。 丘秀贞螓首微垂,黛眉一频,悄瞥了眼凌震宇,也裣衽还礼,但当她起身时,已是红霞满面,娇羞不已,却也不敢正视凌震宇。 韩静如一看,不由摇了摇头,一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四人即行,不知走了多久,太阳下山了,西天还有半天金赤的余霞,留在那里。 天蓝的四周,也染了这余霞的返照,映出一种紫红的颜色来。天际里有大半块月亮,白洋洋地挂着,还没有放亮。 田埂路的角里,和枯荷枝的脚上,有些薄暮的影子,已可看得出来了。 夜幕低垂了。 天空是蔚蓝的,弦月早悬天表,繁星点点,大地静谧地沐浴在如银的光辉里。 长塘镇南端的松林中,突然闪出四条人影,疾行在往镇中的官道上。 不消多时,披着雾的长塘镇,已经在望了。 随之,长塘镇外的一座关帝庙,出现在这四人的眼前。 正于此际,迎面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条箭矢般的人影,径奔四人飞扑而来。 渐渐地,双方的距离缩短了。 等双方看清之后,神情皆是一惊,如飞的脚步,也自然地缓慢了下来。 陡然,由镇中飞扑而来的那人,猛地一刹形,拦在官道之上,暴嚷道:“小伙子,你们可把老婆子急死了!为何现在才来?” 原来,这人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 此刻,她已将面前四人看清,右首的是金莲夫人韩静如,身旁站的是爱徒丘秀贞,再下来即为凌震宇及玉女神笛水芙蓉,所以她才敢暴喝一声。 凌震宇等四人,当然也已看清楚来人银拐婆婆,于是他朗声应道:“婆婆!晚辈只因路经松林时……” 未待凌震宇语尽,韩静如忙自阻道:“麦老姐姐,此事不是一句话能说完的……现在他们是不是还在庙中?” 语声将毕,四人已来至银拐婆婆而前。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跺手中银拐,两只铜铃眼滴溜溜一转,先瞪了凌震宇一眼,然后再向金莲夫人韩静如,点头作答。 她忽然又嚷道:“韩大妹子,原先都到齐了,可是现在,又走了几个……” 凌震宇闻言至此,突地抢着问道:“凤姑走了吗?” 言讫,韩静如倏道:“麦老姐姐,我们走吧!所有的话,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麦晋芬嚷道:“好的,小伙子,我们走吧!” 话声中,五人身形倏起,径朝长塘镇箭射而来。 眨眼之间,已是数丈开外。 银拐婆婆倏地转头,望着金莲夫人及凌震宇,笑嚷道:“现在,庙中只剩凤姑和七禽叟老鬼二人……” 凌震宇星目电转,一闪喜悦之色,忙笑问道:“我师父真的来了?” 麦晋芬闻言,扭头瞪着一双铜铃眼,滑稽梯突地笑嚷道:“怎么,小伙子,你还怀疑我老婆子不成?” 凌震宇晓得说错了话,所以满脸上堆着浓浓的笑意,再也没说什么,脚步却又加快了许多。 长塘镇中,此时是静谧而安详的,居民们都入了梦乡。偶而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寥落的犬吠。 此刻的关帝庙,也是静悄悄,酷似一只睡兽一般的蹲伏着,像是个守在镇外的一只猛犬,整个身子隐伏在黑夜中。 一会儿的工夫,五人已经来至庙前。 首先,麦晋芬闪身进入庙中。 接着,凌震宇等四人,也鱼贯而入。 如电光,似石火,麦晋芬立于大殿之前,昂首径朝殿中嚷道:“七禽老鬼,你的宝贝徒弟,老婆子已为你迎回来了!现在,如果再出毛病,我老婆子可没有半点责任了,你这老鬼还不快现身!” 就在麦晋芬嚷嚷之际,凌震宇等四人,也纵身来至麦晋芬的身后,展目一望,只见殿门洞开,殿中昏黄的烛火摇曳。 殿中神龛之下,供桌两侧,左首正坐着一位年逾古稀,银灰长袍的瘦小老人,双目炯然如炬,两鬓白发萧萧,慈祥满面。 他就是凌震宇的恩师,七禽叟。 而在七禽叟对面端坐的,即为“火凤凰”凌世音。 “哈哈——” 银拐婆婆大嚷声毕,殿中倏地传出一声,洪钟似地朗笑。 接着,又听道:“麦老姐,辛苦你了,七禽叟于此拜……” “谢”字未出,麦晋芬咧嘴一笑,大嚷道:“算了,算了!少来这一套凡夫俗子的动作!” 随之,麦晋芬扭头说道:“韩大妹子!快进吧!” 金莲夫人韩静如见银拐婆婆,滑稽梯突的模样,不禁也微微一笑,螓首轻轻一点,即轻移莲步,走向了大殿来。 此刻,七禽叟和凌世音,已迎出大殿门外。 韩静如和爱徒丘秀贞,疾行数步,上前寒暄了两声,进入大殿。 麦晋芬此时,也随其后,来至殿门。突然,转脸一瞥,仍然丝毫未移的凌震宇和水芙蓉,于是,她铜铃眼一瞪,大嚷道:“小伙子你们不动,还在那愣愣地作什么?” 原来,凌震宇和水芙蓉二人,此时心中喜极万分,睁眼凝视着自己的恩师,竟然忘了走进殿中。 经麦晋芬大声一嚷,二入神情一紧,启口同声呼唤着道:“师父!” 二人扑身向前,各自投入在恩师的怀中。 麦晋芬咧嘴又大嚷道:“呵!你们是怎么啦?现在还有许多事,比你们婆婆妈妈重要得多!你们倒有闲情……” 说至此,她忽地语塞,面色一沉,气呼呼地,转身走到供桌旁,猛然坐在长凳上。 “哈哈……” 七禽叟见状,朗声一笑,觑定凌世音,笑道:“凤姑,请速将适才我等秘议之事,转知给韩女侠!……老朽要先行一步了!” 凌世音闻言点头,转身回到原位。 七禽叟此刻,也已坐回原位,凌震宇站在恩师身侧,神情是凝沉的。 水芙蓉呢? 她依然偎在凌世音身旁,正微笑地闪动着一双明眸,注视着凌震宇。 有顷,凌世音一瞥韩静如,沉颜说道:“韩大妹子,关于‘天外飞煞’聂元霸,三日之后,围歼北派‘丐帮’总坛之事,你已经知道了?” 韩静如秀眸一转,螓首微点。 凌世音略一沉思,又道:“事态之严重,还有更甚于这个的……” 稍顿,她续道:“据我所知,聂元霸如今,已柬邀武林南北黑道魁首,定于今年重阳,在他蜗居之地‘断肠崖’中,大设‘武林宴,……” “哦!”韩静如听之一怔。 凌世音续道:“然后,企图歼灭侠义之士,以及各大门正派,打算掌握武林。” 凌震宇和水芙蓉一听,不由吃惊,想不到聂元霸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凌世音又道:“据我所知,天外飞煞聂元霸的师父,久居新疆的天山之顶,他狂妄地自称什么‘天外天’!此魔原来立过誓,永远不再踏入武林,但现在已被聂元霸怂恿,而主持这次重阳所设下的‘武林宴’……” 凌世音说到这里,韩静如倏道:“此事我已知悉,现在凤姑之意,对此次聂元霸率群魔,围歼北派丐帮总坛,可有安排?” 凌世音一听,似有所觉地一瞥殿外,轻声忙道:“韩大妹子,安排也只不过我一己之见,尚请大妹子原……” 语意至此,言之未尽,麦晋芬急燥地嚷道:“又来俗套了!韩大妹子,让老婆子说给你听便是,老要饭的裘羽,玄真老杂毛,青城妖医,苗婆子,傻小子扁小鹊,以及那黑、白、红三无常……哦!还有‘关东五剑’的奚老头等人,全都前往助阵去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大嚷至此,凌世音望着韩静如频频点头。 韩静如倏道:“如按实力来论,以上之人,加上丐帮弟子,与之相较,可无大虑,不知凤姑对小妹有何差遣?” 凌世音一笑道:“不敢,不敢!如果大妹子不嫌弃的话,我想请大妹子去邀请两位……” 韩静如道:“何人?” 凌世音道:“火灵官鲁道长夫妇。” “鲁久先生夫妇,已脱离黑杀教了?”韩静如惊讶地道。 凌世音忙道:“是的,现在他们已返回云中山的蛇谷。” 韩静如道:“好吧,此事交予小妹就是了!” 凌世音道:“重阳前,我们开封相会,那时,我们再往‘断肠崖’。” 韩静如螓首微点。 正于此际,殿中众人,目光之中,都闪惊异之色,径朝殿外望去。 凌世音螓首疾转,明眸一瞥身侧的爱徒水芙蓉,轻声道:“芙蓉,你和银拐婆婆暂时在一起,我与震宇要先行一步,外面有人在等我们!” 说着,他转目觑定凌震宇,疾声轻喝道:“震宇,快……” 她语音未止,殿中诸人只觉眼前红影一闪。 刹那,凌世音身形倏异,即伸手扣住凌震宇的腕脉,射身飘出殿外。 事出突然,殿中之人,神情皆是一怔。 凌震宇被她扣住腕脉,飘身来至庙外,凌世音身形微缓,展目—望,身形倏起,径自扑向数丈外,一垅高耸的居民屋脊。 如银的月光下,凌震宇和凌世音已凝立在屋脊之上。 蓦地,凌世音偏首一瞥凌震宇,忙道:“震宇,你看!——” 说着,她松开凌震宇的腕脉,伸手一指,迎面数丈远处的屋脊! 斯时的凌震宇,依然迷迷糊糊,循示一望,只见面前屋脊上,正凝立着一位身着缟衣素裳的妇人,脸上黑纱蒙面。 当下,凌震宇疑言问道:“姑姑,那妇人是谁?” 凌世音闻言,目注素裳妇人,幽然答道:“是……是你……娘……” 凌震宇听了,神情骤然一颤,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正于电忖一刹,素裳妇人已朝远方电射而去。 凌世音见状,速呼一声:“大嫂,等一等我们!” 语音未毕,她身形倏起,疾射追去。 凌震宇惊觉,哪敢怠慢分毫,身形电射,直衔凌世音的身后,迅若流星赶月一般! 夜,寂静无声。 夜,神秘诡谲。 夜,………… 长塘镇南关帝庙的大殿中,此时又已经恢复往常一样,阴森,空荡…… 漫长的半个月,辗转随着金凤浮云流逝了。 这日,薄暮时分—— 由兴隆镇往开封府的官道上,疾若流星赶月般地,飞奔着两条人影。 片刻之间,西天的晚霞隐没了,灰茫茫的天际,已露出来几颗寥落的星斗。 银月已升,这又是个明洁而神秘的秋夜。 这时,那径奔开封而来的两条人影,已闪入了城东偌大的一片柳林中。 月光犹如乳汁般地,在尽情地倾泻着,它像一位多情的少女,在偷偷地拥吻着,已呈光秃了的大地,树林,村舍…… 闪入柳林的两人,这时候,他们的脚步缓慢。 借着辉煌如银的月光,可以看清来人“火凤凰”凌世音和“追魂客”凌震宇。 月光明亮极了。 夜,神秘地袒裸着。 整个的天地,神秘地袒裸着。树林,村舍,荒冢……都是神秘而静谧的袒裸着。 踏着月色,凌震宇与凌世音,默默地,像似在寻觅着什么,静静地,朝着柳林的深处,漫无目地走着。 柳林深处,峙立着一座枯苇茸茸的荒冢。 蓦地,他们像似发现了什么奇迹? 凌震宇和凌世音的脚步,戛然地停止了。 电闪间,他们二人的面色遽怔! 须臾,四道精射的目光,径朝荒冢中,一座较高的坟顶望去。 凌震宇剑眉突扬,面染寒霜,星目中,煞芒立现,他的身形倏晃,正待射向荒冢扑去之际—— 凌世音迅如石火般地,伸手拦住凌震宇,双睛依是惊疑地注视着,那座较高的坟顶,轻声说道:“震宇,不可鲁莽!” 原来,就在凌震宇和凌世音纵目一望,而收入他们眼帘的,竟是一盏乌黑的宫灯,迎风招展,竖立在坟顶上。 凌震宇身形被阻,略显情急地道:“姑姑,这定是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婆的黑色夺命灯!” 语音中,凌震宇的仇恨之色犹浓。 凌世音目光电扫四周,月光依然如银,并无一丝的异状,所以她轻声又道:“此处定有蹊跷!” 言讫,凌震宇双目电转,伸手指向坟顶,忙道:“姑姑,在那盏夜叉女屠老魔婆所留下的‘黑色夺命灯”周围,可是些……” 正说至此,凌世音阻住凌震宇的语音,迅然一拉他的臂膀,电疾地闪至一座附近的荒坟侧。 猝变之刹,凌震宇立刻感觉有异,疾然展目一望,适才立身的地方,只觉一团黑影闪过,心中登时不由大吃一惊。 定睛细察,已经将来人看清。 凌震宇星目暴吐怒焰,心下不禁电忖:“哼!果然不错,正是这老魔婆!” 的确,来人正是“夜叉女”屠慧君,与她坐下那匹乌黑亮晶的小毛驴。 此刻,凌世音紧紧地握住凌震宇的臂膀,一动也不动,凝神注视着屠慧君。 荒冢中,杀机密布,空气低沉地陷入了一种凝结的状态。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一 战魔婆 火并荒冢 这个时候的凌震宇,也怒目盯视着屠慧君。 屠慧君现身荒冢之中,她依然端坐在自己的黑驴上,此时的面色更加狰狞了。 凌世音和凌震宇借着月光,早看清屠慧君的面部肌肤,是在愤怒地抽搐着。 她的双睛寒芒四射,仇恨地注视着,自己那盏黑色夺命灯的周围。 “啊——” 刹那,屠慧君的身形微地一仰,发出一串裂帛似的狂啸。 她的双睛倏闪两道寒芒,接着仇恨地自语道:“好!你找到我的头上来啦!嘿嘿——我倒要量量你有多重!嘿嘿……” 屠慧君狠声说到此,凌震宇的耳际,忽然灌进一丝蚊鸣的声音,道:“震宇,你娘可能就在附近,我们暂且隐身于此,静观一阵再说!” 闻言,凌震宇扭首一瞥,身旁的凌世音,只见她微微地颤动唇皮,转目也望了凌震宇一眼。 凌震宇是何等的聪慧,心中早悉,凌世音是以传音入密的内功,向他暗示。所以,凌震宇忙自点首作答,转目又朝屠慧君望去。 屠慧君双睛依然怒视着,她那盏黑色夺命灯的周围,神情是那么激动,愤恨。 凌震宇和凌世音二人,悄然欺近数尺,纵目看清那里的一切。 敢情,就在那盏黑色夺命灯的四周,放着血淋淋的四个白发苍苍,银须盈尺的人头。 月光下,血迹莹然闪亮。 片刻—— 屠慧君又怒“哼”一声,阴冷酷厉地道:“不错!聂佬你说得很对!……如今,为了我的徒儿,我答应你的请求,到时候,我……” 她语音至此,荒冢中陡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抢道:“到时候,你自甘曲膝在聂元霸的麾下,做一名麾下奴对不对?哈哈——” 那冰冷的声音,语音未尽,屠慧君情色一怔,满面立罩寒霜,仇恨地怒吼一声,喝道:“谁?还不出来受死?” 屠慧君厉喝声下,直惊得自己坐下,那头黑乌晶亮的毛驴,昂首一声惊嘶,前蹄人立起来。 “哈哈……” 而也就在此刻,随着驴嘶之声,荒冢深处,又爆起一串仇恨的长笑,忽道:“屠慧君,你要我出来受死,未免也太狂了一点吧!哈哈——” 语音方歇,暴笑又起。 这时候,凌震宇和凌世音,早已循声,展睛朝荒冢深处瞥去。 然而,斯时凌世音的面颊之上,虽然被那张人皮面具所遮,但也不难看出,她喜悦地露出来一丝微笑。 可是,凌震宇对他身旁的姑姑的表情,却丝毫未在意。 屠慧君揽住坐骑,仰面怒吼道:“是你?果然又是你!” 她语音未毕,那冰冷的声音,轻蔑地一笑,道:“哈哈——是我!” 倏然,一条修长的白影,自那发话之处,飞身而起,凌空电射屠慧君的面前而来。 那条白影之速,简直不可思议,像风驰电掣般,眨眼已经伫立在屠慧君面前八尺。 屠慧君怒目喷焰,狞视着面前之人。 此刻,隐身坟侧的凌震宇,舒目一看,只见来人是位缟衣素裳的女子。 虽然,凌震宇星目全神地凝视着,荒冢中的屠慧君与那突来的女子。 但是,他脑海中的思维,却迅然地旋转着。 “这突来的白衣女子,……可能就是这半月来,我和姑姑所追踪未晤一面的娘……” 思忖间,突闻屠慧君一声巨喝:“江素卿,近日来你苦苦逼我,所为何事?如果老妪记忆不差,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怨仇!” 言讫,白衣女子凄然一笑,忿恨地道:“屠慧君,我们的确没有什么怨仇,但是,你……哈哈——” 说至此处,她将话语一顿,骤然放声嚎笑起来,状极疯狂。 笑声中,满腔的幽怨,仇恨。 她语不成声地道:“屠慧君,我……视……天……下……人……都……是……我……江……素……卿……的仇……人!——你这……恶婆……也不……例……外……哈哈——” 说着,只见她周身的肌肤,因无比的激怒颤抖着。 江素卿的眼眸中,喷出毒焰似的精芒,如利刃般仇视着屠慧君。 她悲恸难忍,凄厉的惨嚎一声,然后又笑起。 江素卿疯狂的笑声未毕,屠慧君丑陋的面颊上,极其轻蔑地,浮露一丝狰狞的笑意。 俄而,“嘎嘎”怪笑了两声,又喝道:“江素卿,既然你这样说,老妪我也是……” 咬牙切齿,江素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也是我的仇人!” 笑容不减,屠慧君阴沉地问道:“那你欲如何?” 眼吐精芒,江素卿杀气立现,暴喝一声:“取你的项上人头,以泄我心头之恨,哈哈……” 倏地敛笑,她大恸不已地,厉叫道:“恶婆,你还我的丈夫!还我的孩子来!” “唰!”然一声。 银虹忽然大炽,她扬手之处,一道银虹暴射,背后剑,已然在握。 当下,她双眸中,毒焰暴吐,杀机重重,真恨不得,马上立将屠慧君,一剑劈成两截。 “啊!” 顿时,江素卿厉吼一声,身形飘然而起,径朝屠慧君抖剑劈来。 其势疾犹如脱弦之箭。 屠慧君的脸色骤变,尽管她的武功高强,但是心中也不禁一栗。 瞬间,噙着傲笑的狞容一紧,仰颈倏发一声轻叫,身形疾若天边流星,随着叫声拔身凌空六尺。 屠慧君就空一展身形,仿佛是巨鹰掠空,斜射逾丈,飘下身形。 江素卿一剑已经递空,转身疯也似地,抖剑厉吼着道:“屠慧君,你这恶婆,还想逃吗?哈哈哈……” 她厉吼未毕,继而狂笑又起。 抖剑银虹一道,又朝屠慧君的胸前重穴戳去。 屠慧君见势,身形甫稳之际,眼看长剑已抵胸前,骤然飘身,斜射三尺,不退反进,怪眼裂焰似地赤红,极怒焚心地大吼一声,喝道, “江素卿,你三番两次地逼迫我动手,怪不得老妪今天要开杀戒了!” 惨笑一声,江素卿蛮不在乎地道:“恶婆,你尽可出手!” 语声未落,她第二次扑身抖剑,此时也告落空。一招甫毕,一招又出,江素卿毫不留情,疯狂般地三次递出长剑。 “哼”地一吼,屠慧君万怒攻心,怪睛倏射毒芒,暴喝道:“老妪如今只好使出杀手锏了;你就先接着我这一掌吧!” 言讫,屠慧君的怪睛中,毒芒又是一闪,她的身形疾晃,一道黑影,似惊鸿般,直扑江素卿的上身而来。 “嗄!” 江素卿惊呼一声,闪身,抖剑,也就在同时,捷如火星飞射般,递出一剑。但是已经太迟了! 她游电般地一剑未满,中途而废地撤身收势,白影闪处,身形已然飘退八尺之远。 “嘿嘿……” 屠慧君得意阴笑。 江素卿一怔,明眸中凌芒突射,仇恨万分地道:“恶婆,你别得意!” “唰!唰!唰!”一连三声破风。 江素卿怒叱未毕,连舞三剑,振起精神,又扑过来,眨眼之间,只觉荒冢中,月辉下,银虹万道,突织成网状,犹如一团绵球,疾风似卷向屠慧君。 这瞬息之间,荒冢中的情势遽变,隐身在一座荒坟侧的凌震宇,此时神情怔然,凝神地盯着她们一切的变化。 凌震宇看了一会儿,这时候忽听屠慧君,叫那白衣女子“江素卿”,这时才恍然大悟,她就是自幼别离的亲生母亲。 此刻,荒冢中的战况,更激烈了! 屠慧君的身形,宛如一缕黑烟似地,双掌翻飞,黑影幢幢。 江素卿的长剑,仍是银虹如幕似网,行前息后。 荒冢中,翻翻滚滚,尘埃蔓草弥空,怒喝吼啸频频而起。 凌震宇再也压抑不住了,因为他看见那白衣女子的招势逐渐迟缓,步法也自凌乱了。 忽然,凌震宇剑眉一扬,猛地站起身来。 “孩子,冷静一点!” 凌世音轻声地说至此,疾伸手扣住跃身欲扑,凌震宇的腕脉。 继而凌世音又细声如坟鸣般地道:“孩子,俯下身形!” 心焦如焚,凌震宇忿道:“可是,她……” 凌世音又道:“唉!她就是你娘!” 凌震宇急道:“我娘,我娘的剑法已经有点乱了……” 凌世音苦笑道:“屠慧君的武功虽高,但却无法胜过你娘的……” 凌世音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今夜你娘的神情,却有些失常。现在,我们只管为她掠阵,万勿贸然行动,免得叫她分神,懂不懂?” 凌震宇闻言,黯然神伤地,又自俯下身形,轻声道, “姑姑,我娘早知我们在她背后追踪,而她又为何半个月来连一面也不愿意见我们呢?” 幽幽一叹,凌世音缓缓道:“唉!她……她会见你的!” 陡然—— 凌震宇疾转一瞥,荒冢深处,星目电射凌芒,剑眉倏锁,神情遽变,他忙急声说道:“姑姑!你看北面,又有人来了!” 话声未落,凌世音早已察觉,当下应了一声,道:“震宇,来人看样子,可能是天外飞煞聂元霸所遣来的人!” “嗖!嗖!嗖!” 来人身法之速,已经到达绝巅之境,三人如烟絮般地,接近斗场丈余之地。 三条青色劲装的彪形大汉,紧衣,携械,已经兀立在三座一线而峙的荒冢端顶上。 迅然,六道炯然目光,径朝斗场疾射而来。 荒冢的斗场中,屠慧君和江素卿,依是掌风飒然,银虹暴闪,缠战未歇。 有顷—— 突来大汉三人,居中一位昂首朝着斗场朗声唤道:“屠老护法,弟子们,奉门主之命,前来迎驾!尚请你老……” 屠慧君闻言,立应一声,猛叫道:“孩子们,你们稍候老妪片刻!” 在她应声之际,陡闻江素卿怒喝道:“屠慧君,你这恶婆想溜?哼!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你!” 厉吼一声,屠慧君顿笑道:“不容易?嘎嘎——未必尽然吧!” 杀气盈溢,江素卿怒道:“恶婆,不信你大可试试!” 双方在对答之时,招势突然遽增猛烈! 眨眼间,只见屠慧君的身形倏然疾转,游电似的,一缕黑影,仓猝地拔起数尺,凌空飚然翻掌,两股奇猛无比的劲力,径袭江素卿的顶门。 此招实乃屠慧君生平绝毒无二的煞手。 突出江素卿意料之外—— 本来在屠慧君凌空翻掌之际,身形本能地晃,长剑直挺,如箭矢般戳至屠慧君的腰间。 无奈长剑猝遇屠慧君飚然掌劲所阻,被震数寸;剑偏出盈尺,捷如苍鹰,疾坠身形,飘落于地,刚刚好险象环生地躲过这掌。 变生肘腋,屠慧君一掌之势已逞,身形斜刺里飘向数尺外,那盏放着黑色夺命灯的坟顶,身如小鸟般地轻灵。 江素卿猝然被屠慧君的凌空一掌所挫,神情间,更是疯狂无比,立时面色铁青,双眸烈焰暴吐,杀芒犹浓。 “啊——” 继而,她仇恨地仰首一声裂帛怪嚎,身形微曲,倏而射身,抖剑扑向屠慧君的身形而去。 月光下,荒冢右,银虹纵横,寒芒交织,杀气更重。 眼看一道白影,夹带一道银虹剑芒,流星般扑至屠慧君的面前,盈尺之处。 屠慧君见状不禁失色,身形一矮,蹲下抓起黑色夺命灯,间发不容,叱喝一声,双臂疾振,又已凌空拔起。 然而,已经迟了些。—— “嘶!”地一声。 臀部衣裤,被长剑划破一条寸许裂口,所幸的是未伤到肌肤。 屠慧君吓得一身冷汗,凌空的身形,稍微就空一顿,紧接着,射身在场外凝立未移,那头乌黑晶亮的驴子之上。 登时,黑驴儿,竖耳仰颈,发出一声裂帛难听的长嘶。 江素卿闪睛一瞥,见自己一剑划破屠慧君臀部衣裤,心中不禁大喜,昂首发出一声嘶哑长笑。 而也就在屠慧君,射身纵上坐骑黑驴之时,江素卿的身形已经飘落在,四颗血淋淋的人头旁。 屠慧君见状陡然发出一声吼啸,转目丈远伫立坟顶的三条青衣劲装大汉,喝道:“孩子们,走吧!领我前往断肠崖!” 江素卿一听,垂剑而立,她再也没有制止屠慧君。 “哈哈……” 须臾,她又疯狂似地笑了起来。 屠慧君又暴喝道:“追风儿,我们走!” 她语声未落,坐下毛驴,猛一昂首,四蹄拨风,其快如飞,像箭似的,奔向柳林深处而去。 顿时,屠慧君的一骑身影,杳然而失。 江素卿的嘶哑长笑,依然回旋在月光下的荒冢之中。过了一会儿,她的长笑停止了。 但是她的神情,仍然是那样的疯狂,烈火般仇恨的目光,却眨也不眨地,在凝视着屠慧君的去向。 突然,她的周身激动地颤抖,忿怒异常地自语道:“哼!聂元霸,我……我要为我的丈夫报仇,你们这群恶魔,死期到了!我要为……为我的丈夫……报……仇……” 江素卿满腔怒火地嘶吼至此,陡然仰首冲腔爆起一声长笑,她的神情,仍是那么痛苦,疯狂。 倏而,她双睛疾闪,满含怨毒地垂目,狠狠一望身旁四颗血迹斑斑的老人头,因此她长笑骤然停止了。 可是,她苍白若灰的面颊上,仍然浮现出一丝凄惨的笑意。 良久,良久——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狠瞪着这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忽然,她面颊上的惨笑,消失了。 随之,江素卿仰望着夜空,疯狂地又笑起来。 她狂笑声中,狠声地咒道:“哈哈——恶魔……恶魔……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语声至此,她的身形疾晃,扬手抖剑,登时银虹疾射,凌空拔地逾丈,流星似地,泻向荒冢背后的柳林深处而去。 夜空中,仍是回荡着那串裂帛似的狂笑,眼看着她箭矢般的身形消失。 藏匿地坟冢后的凌震宇,眼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处身人生的悲剧中,在煎熬着,在痛苦着! 这时,他早已热泪交流了。 凌震宇激动地直若是置身在茫然混沌的境界中,他悲痛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会是事实,胸中的血,像海中的狂涛在奔腾翻滚着。 他娘的身影,闪电般消失了。 夜,是寂静的,安祥的。 月辉下的荒冢中,没有一丝声响。 突然,凌震宇的心头一震,他星目电转,猛地站起身形,径朝他娘消失的方向射去,冲口大声地叫道:“娘,你不要走……娘……” 事出猝然,凌震宇悲怆地一声呼唤,眨眼人已在数丈开外。 而也就在他坠身点足,再次想射身扑去之际,猝觉膝间麻穴已经被受制,腾身不得。 凌震宇激动的情绪,当下只有暂时松弛,颓然停下了身形。 他愠然转目一瞥,制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姑姑凌世音。 凌震宇一看,剑眉微蹙,疑色满面地道:“姑姑,我娘走了,你怎么……” 凌世音目光中,含泪望着他,怆然抢道:“孩子,让她去吧……姑姑会带你去找她的……” 她悲怆地轻泣了起来,凌震宇也呜咽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凌世音双手只有慈祥地抚摸着凌震宇的臂膀。 接着,她又自喃喃地道:“震宇,你娘去的地方,我知道的!这些日子来,她都栖身在那里……” 凌震宇忍不住,在他姑姑的怀中,悲怆地轻泣起来。有顷,他昂头朝着凌世音问道:“姑姑,你为何阻止我去追娘?我娘是不是疯了吗?” 凄然尸笑,凌世音道:“孩子!你娘现在极需要冷静一下,她没有疯,她只是太激动了!这十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恨聂元霸他们,杀死了你父亲……孩子,她是爱你的!” 听到这里,凌震宇的心中,始觉舒畅了一些,于是,他抽搐着道:“姑姑,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呢?” 拭去泪水,凌世音回答道:“我们这就去!” 语音甫毕,她一望凌震宇,又道:“震宇!快不要难过了!我们等下就可以见到你娘了!” 凌震宇依是满面悲怆,他伸手拭去两颊的泪痕,微微地点了点头。 荒冢中,更是沉寂了! 夜,静静地沉睡着。 夜,没有风,没有云,月光依然如银,大地神秘得像一张梦境里的脸孔,微笑地,沉浸在月光里。 开封府东数里外的一片稀疏柳林中,飞快地标出两条人影。 他们正是凌世音和凌震宇。 二人此刻所行的方向,正朝着开封府直扑而来。 月色清凉,在他们面前的远处,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庙。 在这之前,他们只是默默地疾行着。 当凌震宇仰首看见那座孤立的庙后,便转头一瞥身旁的凌世音问道:“姑姑,我们可是去那座小庙?” 凌世音偏脸,点了点头,忙道:“你娘也就是在那庙中!” 凌震宇闻言之后,展睛径朝面前的孤庙望去,无形之中,他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他恨不得一步扑在他娘的怀中。 不消片刻,他们的距离缩短了。 十丈……五丈……三丈……凌震宇的身形猛然地停住了。 ——“死尸!”—— 凌震宇的眼前竟出现死尸! 不错,正庙前一块数丈宽的草地上,正横陈着几具凌乱的尸体,断了头的尸体。 这是开封府东门外的一个小土地庙,它孤零零地峙立在旷野里,像是一个恐怖的幽灵,鬼魅般地蜷伏着。 凌震宇星目如炬地电扫着,这儿的周遭,阴森森地,庙中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声息也没有,耳际只听阴风吹过的“咻……”的声响。 忽然,一个念头泛过凌震宇的脑海,他默默地暗忖道:“这些尸体,该不会是我娘杀的吧?” 这时,凌世音悄然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继而她低声地道:“震宇!你看,那不是你娘吗?” 说着,她伸手指着面前三丈远处的庙堂之中。 凌震宇闻言,定睛望去。 刹那,他星目电转,已经看清那黑黝黝的庙堂中,土地爷的神像之下,端坐着一位缟衣素裙的妇人。 可惜的是,那妇人眼部以下的面容,尽被一层青色的薄纱,遮掩着。 骤然,凌震宇激动了。 他星目注视着庙堂内,盼望了十余年的生身母亲。 尤其是自凌世音伴他在这半个月间,追踪着若隐若现的母亲时,如今他所渴望的一件事,终于在这里实现了,然而却无法描述此时的心情。 一时间,他实有些懵懵然地呆住了! 继而,他的面颊上,是濡濡地交流着断线了的热泪,成串地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登时,凌震宇的脸肤激动地抽搐着,忽然,他电疾晃肩扑向庙中而去。 就在凌震宇晃身的瞬息之间,凌世音倏然伸手闪身拦住了他的身形,幽然说道:“震宇,你娘此时正在运功调息之际……” 凌震宇猝被凌世音拦阻,感到一怔,但当凌世音快速地说出此语之际,他的心中不由一怔,星目兀自疯痴地,径朝庙中望去。 立时,凝容满面,他的内心已悉,娘正潜神默虑地调息着,一种至高的内力。 片刻,凌震宇转目—瞥面前的凌世音,尴尬地垂下头来。 泪,依然在簌簌地濡流着,他已经因激动,悲伤,兴奋……哽咽不能成声。 凌世音见状,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但也忍不住含泪轻咽。 有顷,凌世音轻泣着喃喃道:“震宇,你娘方才力战屠慧君这魔婆时,太激动悲愤了,这样一来,她的元气大损……” 凌震宇惊讶道:“哦!” 凌世音看了他一眼继道:“现在,她冷静多了!暂时,我们不能惊动她。不然,她会因此而罹患一种奇疾,重则走火入魔,轻则……” “唉!” 说至此,凌世音的语声微顿,扭首径朝庙堂中倾耳听去。 原来,在凌世音说话之间,倏闻背后庙堂中,突然发出一声深长而幽怨的叹息。 凌震宇这时也已经觉察,双目电转,径疾疾朝庙中望去。 电闪间,二人都已看清,他们的面颊上,也露出一丝悲中微笑。 凌震宇再也不能抑压了,随即他悲唤了声:“娘——” 疾然向庙堂扑身而去。 就于此际,庙堂中,又传来一声喝问:“是凤姑吗?” 眨眼,凌震宇扑至庙堂外八尺处,泣唤道:“娘……是我和姑姑!娘,我是震宇……” 他语声未毕,“噗”地一声,疾然上前,跪在庙堂内,他娘的面前。 凌震宇昂首睁着一双满含泪水的两眼,又惊又喜地望着母亲。 他现在犹如迷途的羔羊,又投入了母亲的温暖的怀抱。 的确,凌震宇自幼失去了温暖的家,失去了母亲的关爱。而今,他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兴奋激动之情油然而生。 他的泪,像泉水似地涌出。 而江素卿,却没有激动地啜泣,她只是惊喜地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眸闪动着,慈祥地凝视她多年来,梦寐以求一见的爱子。 随之,她的面颊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客,然后像是欣赏着一件得意的杰作般,她端详着自己久别了的爱子凌震宇。 她轻轻地抚摸着凌震宇的头发,面颊,肩头…… 她竟喜极地滴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喃喃地道:“宇儿,我的孩子……你终于回到娘的身边了!” 此刻,凌震宇早已泣不成声了。 凌世音这个时候,望着他们母子二人的重聚,又何尝不是悲喜交加呢? 她想起哥哥凌世家在世时的声望,以及凌家被群魔拆散,几乎断绝了一脉香烟的延续。 虽然,群魔围歼时,她未能在场,但是,她可以想像得出,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拚斗。 凌世音想到这里,依然呆立在庙堂门口。 怀抱着爱子的江素卿,忽然道:“世妹,你也坐下歇一会儿吧……”今夜,我本还不想见你们的,唉——只因,我再也抑压不住了内心的思念!” 说着,凌世音悄然地坐了下来,闪睛望着庙掌外。 夜,依是月色浓浓…… 柳眉微皱,江素卿又道:“我……我还有事,不能久留……” 凌震宇一听,昂首望着母亲,急道:“娘,我们不要再离开了!娘——” 他满面悲怆,热泪盈眶。 他祈求地望着母亲。 江素卿垂目俯视爱子,她的脸上浮着一丝凄然笑意,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哀伤,她不愿再让自己久别的爱子,在此重逢时见到她哀伤欲绝的面孔。 世上的苦难,没有生离死别来得更令人痛楚的了。 原以为抓住了温情,没想到抓住的只是个泡沫而已。 稍顷,她笑意浓浓地,慈祥道:“宇儿,快坐好了!娘,有话对你说……娘是永远也不离开你了!” 凌震宇闻言,坐好了身子,凄容地望着母亲,仿佛在等待什么。 江素卿淡然一笑,道:“宇儿,这些年来,你随着你的恩师七禽叟,远居关外一切都好吗?” 凌震宇星眸倏亮,点头道:“娘,我们很好!对了,娘你怎么知道的?” 沉吟一下,江素卿叹道:“当年你父亲被害时,我亲眼看到的!同时,半个月前,我也见到了他!” 凌震宇此时的心情,比方才舒服多了。他激动的情绪、神智,也已安定了,是以,期冀地问道:“娘,这些年来你还好吗?” 江素卿闻言,面罩寒霜,仇恨之色立现眸中,忿忿地道:“嗯!我在断肠崖里……我……我……”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二 母与子 久别重逢 她的神情一时激动、语塞地说不出话来。 接着,江素卿的明眸,茫然地望着庙外! 她痛苦地压抑着激动的神情……有顷,眼中的仇焰敛去了。 继而,她幽幽地道:“宇儿,关于娘……唉!娘这不是很好吗?” 凌震宇见母亲欲言又止,追问道:“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聂元霸那群恶魔……” “住嘴!宇儿!” 未待凌震宇语毕,江素卿的双眸中,暴闪一道凌芒,微愠地轻喝着。 凌震宇莫名不解地望着她,他可以看出,母亲痛苦地在压抑着满心的郁恨。 片刻,江素卿道:“宇儿,你出师来到中原的一切,娘均已知悉,做娘的高兴极了!” 她的腮上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道:“如今,七禽叟、侠丐裘羽及银拐婆婆,和那水芙蓉丫头……我都见过了!” 凌震宇见母亲将话题岔开,心知此事娘定有什么苦衷,所以也就没有再问,但心中却是狐疑不已。 于是,他凝望着母亲忙道:“娘!现在他们是否仍留在开封?” 笑颜不减,江素卿答道:“在。他们都在‘洛阳’,他们都住在北派丐帮的总坛。” 这时候,凌世音抢道:“怎么?老魔聂元霸,未将丁驼子……” 江素卿迅然会意,道:“没有!他只派来几个脓包,当夜均叫丁驼子给废了!而后,我们的人马,也就接二连三地到了!” 凌世音听了之后,未再言语,仍朝着庙外眺去。 江素卿一瞥爱子凌震宇,继而又道:“宇儿,现在距离老魔聂元霸开设‘武林宴’的日子,已经接近了!” 江素卿语音至此,猝然煞住下面的话语。 同时,凌世音倏地一声疾喝:“谁?” 喝声中,凌震宇已闻庙前三丈外,衣袂飘风之声,频频传来。 电忖间,凌世音随着疾喝之声,倏而红影闪处,已然电射庙外,眨眼身形已杳。 “嘿嘿……” 庙外数丈处的月光下,突然爆起一串阴笑。 笑声森森,恐怖至极,闻之,令人毛发悚然。 事出仓猝—— 江素卿的神情,不禁一惊。旋即敛起惊色,表情恢复正常,泰然自若。 凌震宇经此猝变,星目疾视庙外,迅速抹去满眼泪渍,旋首一瞥母亲,微愠地道:“娘!此人是谁?” 江素卿面泛仇容,忿然答道:“老魔聂元霸!” 凌震宇一听,两睛暴射恨芒,怒道:“娘,你暂在此等儿,我要将这恶魔聂元霸碎尸万段!” 他语言方甫,身形倏起,纵身冲向殿外而去! 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凌震宇的身形冲起之际,倏感腕脉一震,身形疾坠而下,一瞥,疑色地望着母亲,激动得再也不能抑制了! “娘!你为何要拦住我?” 凌震宇的星目,情急地注视着母亲。 江素卿此刻的明眸中,悲痛地含满泪水,哽咽地摇了摇头,道:“孩子,你不要去!有凤姑……足……可应付他啦!” 凌震宇怀疑地急声说道:“娘,我要亲手将这恶魔毙了!” 他激动地怒视着庙堂之外。 江素卿闪动着那双如秋水般的泪眼,凄惋地望着凌震宇,缓缓说道:“孩子!娘,不是不让你去……唉!你……你不会懂的……” 她说到最后的声音,哽咽得听不清了。随后,她在无言地痛苦着。 凌震宇一听,心中欲裂般地感到一阵刺痛。顿时,他疑容地问道:“娘!你……你说什么?” 江素卿安定了一下心情,答道:“孩子,没有什么!快,坐下来!娘还有事要做,所以趁着未走之前,想告诉你一些话。” 凌震宇虽然疑容满面,但也无可奈何。 他知悉母亲心中,定有很多的苦衷,这些事,都能由母亲的眼眸中,可以看得出来。 瞬息,江素卿幽怨地一声长叹,道:“宇儿!快,跟娘坐下来!” 凌震宇应了一声,坐到母亲的身旁。 这时,江素卿才松开爱子的腕脉,宽心道:“孩子!你的那册恶魔们,当年所签下的阎王帖呢?快将它拿出来,给娘看一看!” 凌震宇闻言,面色仇恨遽增,他星目电闪地瞥着母亲,伸手入怀,将阎王帖掏出,双手递给母亲。 江素卿的一双素手,颤抖着接过阎王帖,旋即展放在双膝之上。 倏而,她的双睛暴然地瞪着阎王帖中,那群魔所签的黑名单。 有顷—— 凌震宇展目瞥见母亲的神情时,是激动的,暴怒的! 江素卿依然垂首注视着阎王帖上的黑名单,而她明亮的双眸中,透射出两道仇恨的精芒,随之,仇恨地道:“哼!你们这群恶魔,我要带着我的宇儿,将你们一个个毙于掌下!” 说至此,江素卿昂起脸来,仇恨犹浓地望着凌震宇道:“宇儿!直到目前,你已将‘鬼郎君’殷魂、‘黑妖狐’耿玉娇……” 凌震宇一听,早已会意母亲要说些什么,所以忙自接道:“娘!鬼郎君、黑妖狐和妙师太,这三人,已被毙在孩儿的掌下,其余的……” 说到这里,凌震宇闪动着一双愧色的星目,望着母亲,竟然语塞。 江素卿睹状,凄然一笑,伸手轻拍凌震宇的臂膀,安慰地道:“宇儿,走!看看娘今夜的杰作如何?”。 说着,将膝上展开的阎王帖,递还凌震宇,续道:“这册万恶的阎王帖,你快收藏起来!” 凌震宇接过阎王帖,重新藏入襟内,随着母亲站起身来,昂首凝视庙外,三丈远处,依然凌乱地横陈着,那几具已僵硬了的尸体。 此刻,月光已经偏西,银辉如水倾泻。 江素卿闪目一瞥凌震宇,忙道:“宇儿,来吧!” 语音未落,她身形微拧,迅速无比地射身庙外,眨眼已伫立在三丈之处,垂首盯视着那数具,已是断颈了的尸体。 江素卿虽然面罩薄纱,但由她的眼眸中,是可察知她暗自窃喜着。 凌震宇双眉微微一扬,身形已立在母亲的身侧,星目冷酷地盯视在尸体上。 然而,在他冷若冰霜的嘴角上,已布满了得意而骄傲的笑意,他的神情是极其轻蔑的。 江素卿问道:“宇儿,你都看到了吗?” 凌震宇闻之,转首望着身旁的母亲,他见母亲的眼眸中,含蕴满眸得意之色,自己也笑着跟了点了点头。 江素卿的面色似乎是在倏变中,她双眸蓦地煞芒立现,扭转脸去,伸手一指左边的俯卧着的,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尸体,仇恨地道:“这是‘白眼狼’胡少冈,他生前绝不会想到,会有今夜如此下场!哈哈——” 凌震宇闻言视情,心头不由大震,他被母亲疯狂的神态,吓呆了! 于是,他抱着母亲的臂膀,大喊摇动着。 “娘!你……怎么啦?娘——” 江素卿犹若未闻地狂笑着,她尖锐地暴吼道:“这个……这个是……‘过山虎’赵全老魔!” 接着,她又指着一具手脚齐断的无头尸,道:“这个是……‘病大虫’冯毛早老魔!哈……” 凌震宇焦急道:“娘……” 江素卿继续道:“他是‘九指头陀’孙正阳……‘金钱豹’张恕,哈——‘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 江素卿咆哮似的语音至此,她双眸怒视,内心激动。 “娘!你……你静一静!” 凌震宇无措地紧蹙着剑眉,轻摇着母亲的身躯,要她快点清醒。 “孩子!这六个老魔……都是娘今夜的杰作……然后,娘一剑剑再将他们的颈上狗头砍下,哈哈——摆在‘夜叉女’屠慧君,所放的那盏破灯的周围……” “娘——” 凌震宇此刻,见母亲的情绪,安静了下来,正欲说些什么。 身躯一颤,江素卿忽然道:“宇儿,娘方才太激动了……” 凌震宇闻言,见母亲已恢复常态,忙放松自己的双手,闪身立于母亲前面。 “宇儿!娘本不该在你面前如此的,可是……可是,你爹爹的死……太……太惨了!” “娘!” 凌震宇听了,不由凄凉的悲唤了声。 刹那,母子二人均是泪流满面,紧紧地拥在一起,语不成声地痛哭起来……片刻后—— 江素卿的悲泣,忽然停止了。 她抹着面颊上的轻纱,明眸闪动出一种母性的光彩,望,着她面前怀中的爱子,微忿地道:“宇儿,娘尚有一事未办……现在,开封府中,被聂元霸邀约而来参与‘武林宴’的,一些黑道巨魁们,均已抵达这里。所以,如今的开封府,已近乎疯狂!” 凌震宇立好身形,怒问道:“娘!断肠崖,可是就在开封附近?” 愁容满面,江素卿点了点头,道:“是的,断肠崖就在开封西南,廿余里外。” 剑眉微蹙,凌震宇道:“娘!你现在又要到哪里去?” 江素卿未待凌震宇语尽,忙抢道:“宇儿,娘要那些被邀而来的黑道魔星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畏惧而返……” 星目一睁,凌震宇道:“娘!那我……” 沉吟一下,江素卿答道:“宇儿,你现在可往城里丐帮,找你师父他们去!至于你姑姑,我会去找她,明晚我们再见!” 她说至此,仰首望天色,道:“天已届四更,时已不多,娘走了!” 语音未落,凌震宇只见眼前白影一晃,母亲身形已在十丈开外。 “娘……” 凌震宇欲阻止;已经来不及,他呆立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母亲的远去背影!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追赶,只是悲怆地,轻泣着。 泪,簌簌地滴落—— 良久—— 江素卿的背影,早就消失了! 凌震宇依然泪珠滚落地,不知不觉间,他移动沉重的脚步,蹒跚地朝面前的开封府而去。 开封,是个古都。 读过孟子的人,总记得孟子见梁惠王的故事,这故事就发生在开封。 战国时代,开封是梁国的都城,称之为“大梁”。大梁城沿汴水而筑,形势十分重要,在那时是个新兴的城市。 开封城,留有许多春秋战国时的遗迹。 据传说,南门外的古吹台,是春秋时代著名音乐家师旷,吹奏乐曲的地方;而朱仙镇则是椎杀晋鄙的大力士朱亥的故里,窃符救赵的信陵君墓,在城东南郊,梁惠王的墓,则在西南的梁境村。 天色破晓时分,曙光初现,旭日冉冉地升至林梢,屋角 所有的人们,都苏醒丁。 然而,开封城,却是沉寂的,像一座死城。 昨日的繁华,突然消失了! 凌震宇蹒跚地走着。 开封东门的城门楼,在望了。 忽然,凌震宇的脚步,停止了。他星目电闪,倏射两道仇恨而微疑的凌芒,耀耀如刃地注视着城门楼的右侧一— 此时,乌漆黑亮的城门,洞开着。 城内,杳无人迹。 片刻,凌震宇的面颊上,眉宇间,溢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于是他傲然地,喃喃道:“人头,血淋淋的一颗六阳人头——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陡然,奇迹出现了! 凌震宇默默地含笑至此,虽然他此时的笑容,是冷酷而残毒的,但笑意却仍留在他的唇角之上。 所不同的,他此时的视线,已由城门楼的飞檐上,悬垂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移到右边那扇乌漆黑亮的圆门上了。 乌漆黑亮的城门上,张帖着——张素白的告示。 凌震宇星目电闪地注视着这一告示之上,他极目地逼视着,那上面所写的两行墨迹未干的字迹。 他被一股欲望驱使着,疾步走至门洞之内,停身于那告示前,昂首望去。 经此一望,他的神情骤然一怔—— 原来,上面写着: 三日后,武林宴时,誓死血溅断肠崖!……希祈,诸位同道前辈先进,悬崖勒马,否则,我等全力搏杀…… 未亡人江素卿携子 顿首 凌震宇星目凌芒倏而骤增,转首径朝城内一条坦直的街道深处望去。 他的笑意更浓了。 他知道母亲已将昨夜击毙的过山虎、病大虫等人的首级,分别悬挂于四门之上,向武林宣布,向群豪示威。 凌震宇心中忽然一畅,转身昂然,欲朝城内举步之际 凌空爆起一声哑喝道:“小伙子,你好大的眼睛!我老婆子站你的前面,你连瞄却不瞄一下!啊——这武林中可还有长幼尊卑之序?” 循着暴嚷之声,凌震宇遽然止步,疾朝发话的地方望去。 他心中早已明白,发话的人,正是那分别近日的银拐婆婆麦晋芬。 但,所奇却是人影皆无! 城楼之上,仍是寂静一片。 狐疑之下,凌震宇昂然朗声唤道:“婆婆,快别戏耍晚辈了……晚辈一时未察,真该……” 说着,城楼之上,“噗”地一声轻笑。 凌震宇闻声,心中已经知道,此一笑声,很可能是那伴随银拐婆婆同行的水芙蓉。 凌震宇两眼闪动了下,再欲出声相唤之际—— 城楼之上,两条人影倏现。 “呵呵……” 凌空爆起一串沙哑的大笑,以及一声清脆的呼唤道:“凌兄,是我!” 果不其然,正是凌震宇所料之人,银拐婆婆和玉女神笛水芙蓉。 霎时,二人身形如隼般,凌空飘下,轻似鸿毛棉絮,落在他的面前。 麦晋芬哑笑未止,水芙蓉娇唤之声刚毕,足尖轻点,一个软玉般的娇躯,已投入在凌震宇初张相迎的怀抱之中了。 当下,银拐婆婆笑声突止,一双铜铃眼暴突地一瞪,大嚷了起来道:“啊!你这小丫头好不害羞!” 水芙蓉闻言,倏地立好身形,面颊红晕片片,纤腰微拧,羞赧已极地垂首,埋在银拐婆婆麦晋芬的怀中,娇嗔地道:“婆婆,人家不来了!” “好啦!好啦!” 麦晋芬忙自拍着水芙蓉的香肩,抚摸着她满头乌云的柔发,兀自笑嚷道:“事情已严重得犹如火烧房,你见了这小子,竟然什么都不管了,竟一时地卿卿我我起来啦!” 凌震宇听了,也不禁面红耳赤,旋即,他星目一转,剑眉倏锁,满面疑容密布,昂头连忙问道:“婆婆,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咧嘴瞪眼,麦晋芬大嚷道:“的确!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面色遽沉,凌震宇道:“什么事?” 铃眼圆睁,麦晋芬嚷道:“武林宴已提前,在今晚举行……” 仇恨的怒焰,忽然出现在凌震宇的星目之中,他满面寒霜,冷酷残毒之色立浓。 继而,他星目杀机暴闪,怒“哼”一声,狠道:“那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催短了聂元霸的狗命?” 暴笑一声,麦晋芬赞道:“不错!老婆子也这样想!” 说着,一顿,她又道:“那城门楼上的人头和告示,想你小伙子,已经看见了!” 凌震宇望着麦晋芬,慨然点头。 水芙蓉这会儿,才站直了娇躯,明眸眨呀眨地,深情含笑凝视着凌震宇。 麦晋芬又自嚷道:“你娘我们方才已见过了!” 凌震宇听后,星目一闪,急忙问道:“婆婆,我娘现在在哪里呢?” 麦晋芬嚷道:“你娘和七禽叟他们,现在都在丐帮总坛,丁驼子那儿!” 凌震宇迫不及待地道:“婆婆,还有别的事吗?” 麦晋芬嚷道:“没有了,走!我们就往丐帮吧!” 语音未落,她偏头一望身侧的水芙蓉,闪动着一对暴突的铜铃眼。 水芙蓉杏目圆睁,望着麦晋芬,启唇说道:“婆婆,你怎么这样糊涂,我们的任务,就是前来迎接……” 麦晋芬争着嚷道:“算啦!我知道你丫头片子要说什么?……是迎接你的凌……” “婆婆……” 水芙蓉撒娇地羞唤一声,疾然瞟目一望凌震宇,娇躯微拧,转身径朝街心而去,动作之快,直若流星,箭矢般的迅捷,眨眼在三丈之外。 “凌兄,我先走了!” 水芙蓉转首又是一声娇呼! 咧嘴大笑,麦晋芬迅道:“小伙子,我们也走吧!” 凌震宇闻言,神情一怔,忙将盯住着水芙蓉的视线敛回,点头作答。 麦晋芬和凌震宇的身形电闪般,径朝东后街的一座废宅而来。 北派丐帮的总坛,是一座偌大的废宅。 据说“丁驼子”当年,即是这座废宅的主人,后因家道中落,才剩如今的场面。 咧嘴瞪眼,麦晋芬忽然地大嚷道:“小伙子,你看那是谁?” 说着,她手指着面前街心处。 凌震宇一听,疾目望去,已然看清,那人即是扁小鹊和丑婆子“苗疆蛊母”。 于是,他朗声答道:“啊!是苗疆蛊母老前辈,和懒黑虎扁兄弟!” 说话间,双方的距离,尚有丈余之远。 转眼,麦晋芬嚷道:“小伙子,怪事年年有,不如今年多,你看偌大的开封府,竟死沉沉得连个人影也没有!” 凌震宇也有些诧异地道:“在下,也如此想着,难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不成?” 麦晋芬铜铃眼一瞪,停步不前地,暴嚷道:“哼!还不是你娘给搞的……” 凌震宇的身形,也停顿下来,疑道:“我娘?——” 平等晋芬嚷道:“你娘大清早,就东一张告示,西一张告示地帖个没完,……左一个人头,右一个人头的悬上了四个城门,早将那群被天外飞煞聂元霸邀约而来的魔崽子们,给吓跑了!” 她语音方落,对面突然大嚷:“银拐婆子,你穷喊乱叫个什么?我懒黑虎就是讨厌你这个劲!” 凌震宇急叫:“扁兄!” 扁小鹊一眼望见凌震宇,喜极地一声欢呼,道:“啊——原来是凌兄弟……” 他语声未歇,凌震宇立应一声,只见眼前人影一晃,扁小鹊半截铁塔似的身躯,已经来至面前,伸手握住他的双手,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麦晋芬睁眼望着扁小鹊,暴嚷道:“傻小子,你们在此做什么?” 扁小鹊仿佛未闻,依然紧握着凌震宇的双手,傻笑着道:“凌兄弟,你真教我想煞喽!” 正于此刻,由一家店铺里闪出一人,径自朝着三人跃来,哑声地笑嚷道:“啊!原来是凌少侠和麦老姐姐……” 电闪间,苗疆蛊母已来至三人身前,忽地脸色骤变,道:“快!走——” 说着,扭头就跑,眨眼转入一条陋巷之中。 银拐婆婆麦晋芬闻言视情,心头立震,倏然觉得事态非比寻常,其中定有什么蹊跷,否则苗疆蛊母不会突然脸色骤变,于是她也急着嚷道:“傻小子,还不走吗?快呀!” 风驰电掣一般,三人身形倏晃,射身而去。 穿过陋巷…… 片刻后,他们又置身于一条南北的横街之上。 “就在那儿!——我师父他们都在那个大院子里。” 扁小鹊一个劲地傻喊着。 果然不错,凌震宇昂头望去,面前数十丈远,峙立着一座偌大的院落。 院落,被高高的围墙围绕着。 它,显得是那样的死寂和深遽。 黑漆的圆门,洞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张悲凄幽泣的脸孔。 凌震宇一看来人,正是水芙蓉,他心中立刻觉得事态严重,心头不禁微震,疾然闪身,迎向她问道:“蓉妹!出了什么事?” 水芙蓉杏目闪闪地,泪光倏现,轻嘤一声,投在凌震宇的怀中,泣声地哭道:“凌兄!玄……真……道……长,他……已……被……聂……元……霸……” 麦晋芬闻言大怒,面色遽变铁青,暴吼道:“丫头片子,哭有什么用?一一现在,他们人呢?” 水芙蓉轻泣着,纤手一指内院,幽幽道:“都在……大……厅……内……” 她语声未了,银拐婆婆麦晋芬疾瞪懒黑虎扁小鹊,暴吼道:“傻小子,我们进去!” 扁小鹊大环眼一瞪,沉浊浊地应道:“好!” 二人似电光,如石火般,射身向内院而去! 眼看他们二人去后,凌震宇怒极如焚地道:“蓉妹,玄真道长老前辈,怎么了?” 水芙蓉依然悲泣道:“我和银拐婆婆月前赶到开封之后,就将那张秘图,还给了玄真道长,不知何故,昨夜玄真道长竟被天外飞煞聂元霸遇到……” 凌震宇急道:“后来怎么样?” 水芙蓉拭了泪水,道:“当时,二人可能就激战起来。方才玄真道长满身血迹,踉跄地回来。突然,双目无神,口吐血箭,跌倒大厅内前,不治身亡……” 凌震宇心头一栗,追问道:“那秘图呢?” 水芙蓉咽了口水,哀伤道:“已被聂元霸夺去!” “玄真道长临终之前,可曾留下什么遣言?” 水芙蓉缓缓道:“他要你夺回秘图,取得昆仑派开山鼻祖太乙真人所著的拳经。” 凌震宇闻言,喃喃自语道:“原来秘图,关系着武当的存亡,难怪玄真道长拚死,也要夺回真武拳经。” 凌震宇此时,早已滚落下两串晶莹的泪珠。 稍顷,二人立好身形,内心悲痛欲绝,抹去面颊泪痕,凌震宇幽幽说道:“蓉妹,我们也进去吧!” 水芙蓉点首作答。 于是,二人飞快地朝大厅疾行而入。 大厅之中,人影幢幢。 凌震宇和水芙蓉,来至大厅内,疾目一瞥,只见群老们正围绕着大厅正中,一张软塌之旁。 原来,软塌之上,躺着玄真道人的遗体。此时,正以一块白绒遮掩着。 所有在场的人们,每一张脸上,都满布哀容。 凌震宇见状,神情愕然了。 他悲愕地,巡视着,在场之人。 除了那前往云中山蛇谷,去邀约“火灵官”鲁道亨,和“散花娘”杨秀春夫妇的韩静如师徒,尚未归来,其余的均已在场。 此刻,就连别后未久的凌世音,与他生身之母江素卿,这时也立身在停放玄真道人的遗体的软塌旁,凄然不已。 然而却还有一人,是他所未曾见过面的。 那人身着金色长袍,若不是驼背,一定很高大,他的年纪在六旬开外,豹头虎眼,生就一股威势。 凌震宇仔细一想,此人定为丐帮丁老帮主无疑。 蓦然,江素卿悲忿地狠道:“聂老魔,你真狠毒!哼!今夜,我定要你这恶魔,死在老娘的剑下……” 她说至此,昂首续道:“各位,这么为我凌家耗费心力,江素卿实是感激不尽了!” 凌震宇只顾哀伤,不知母亲说些什么。 语音略顿,江素卿望着他道:“宇儿,不要再悲伤!快过来,参见丐帮帮主丁老前辈。” 凌震宇闻言,才由悲痛之中,惊醒过来,道:“哦!” 众人一听此言,疾然转首,朝背后的凌震宇望去,他们的目光中,充满惊讶,因为众人都不知道这青年,何时来临。 凌震宇“哦”了一声,并未即时见过那金袍驼背的老人,他却悲痛地疾呼一声,扑在玄真道人的软塌上,悲痛万分地道:“道长……晚……辈……凌……震宇……定要为……你老报仇……” 刹时,大厅之中,悲痛的气氛倏浓。 良久—— 凌震宇在母亲的等待下,他立起身来,见过金袍驼背的老人,和在场的诸位前辈,以及他的恩师七禽叟。 柳眉一皱,江素卿忿忿道:“诸位!我们今夜,断肠崖再晤吧!现在,我先带震宇回房歇息一下……” 水芙蓉此刻依偎在凌世音的怀中,俏眼瞥了眼凌震宇,是那么情深意浓。 继而,她螓首微仰,茫然地望着自己恩师凌世音! 凌震宇和母亲的身影,已消失了。 北派丐帮的总坛,重归静寂,这仿佛是一场“大风暴”的前奏。 开封府,沸腾了! 不!这只不过是前数天的事。 而至今晨不然了,江素卿于四城所张贴的告示,和悬挂着的人头,将聂元霸所邀来而参与“武林宴”的黑道群魔们,个个吓得又悄悄隐迹,知难而返了。 所以,激怒了“天外飞煞”聂元霸,将武林宴的日期,提前在今夜举行。 夜幕低垂—— 天空倏然变成阴沉沉的,霾云密布。 夜,整座开封府,寂如死城。北派丐帮总坛,偌大的一片废宅,也是悄然无声。 然而,丐帮总坛的屋宇深处,自入夜时分起,一批批的黑影,轻巧纵地,隐身在黑暗中,朝着开封府的北门而去。 这时,丐帮总坛的屋垄上,又有两条黑色的人影拔起。 他们仍然是轻登巧纵地,直若两团棉絮般的,直泻北门。 阴霾的夜空开朗了。 ——天空是蔚蓝的,繁星点点闪耀着,银月如水,俏丽的犹如一张美艳少女的脸庞,正含情脉脉地对着情郎微笑着。 又是一个晴朗的秋夜。 月光下,往断肠崖而去的一条蜿蜒的山径上,突然出现两条飘风般的人影,捷如箭矢地奔驰着。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三 武林宴 群魔伏诛 “娘,聂元霸到底有多大的实力?我们何不自己报仇雪恨,为武林除害?” “宇儿,你将那册万恶的阎王帖,拿出来给娘看看!” 原来,这两条疾行于山径之上的黑影,正是“追魂客”凌震宇和他的生身之母江素卿。 凌震宇一听,忙将阎王帖递给母亲。 晴朗的秋夜,月光银辉四射,照耀整个大地。 借着月光的银辉,江素卿展开了阎王帖,将视线电注在群魔签定的那黑名单上。 此刻,凌震宇也靠在母亲的身旁看着。 有顷,她狠声地道:“宇儿,还剩下八人!” 母子二人虽在不停地言谈着,但他们的脚步,却丝毫也没有停歇过,那连一丝减慢的影响也没有,所以他们仍旧箭矢般地奔驰着。 凌震宇转首闪睛一瞥母亲,道:“娘!还有多远呀?” 江素卿忙道:“大概还有十里之远!” 语毕,她将阎王帖又递回给凌震宇。 疾行中,母子二人,沉默着,快速奔驰再也没有言语。 此刻,他们足下的山径,是崎岖的,两旁的山势,已形险恶,峥崖祟巅,远处的月辉下,只见尽是郁郁苍苍的一片迷茫,却是愈显得山容异常壮丽雄伟。 转瞬,山势倏变,脚下的路更形崎岖难行了。 两边壁立的高崖,紧紧地夹着一条蛇形的石径,石径湿辘辘的,均被一些杂树藤萝,遮拦着。 凌震宇开口道:“娘!这条路可是入崖之路?” 江素卿回答道:“不!这只是条捷径!顺此幽径,前行里许即是断肠崖了。” 江素卿伸手指着右边的一条幽径,闪睛望了望凌震宇。 凌震宇展目望去,只见那又是条崎岖的幽径,转念间,他满心狐疑地忖道:“娘,久居这魔窟之中,当对此地形,了如指掌了!” 所以他再也没说什么。 瞬息,凌震宇已随在江素卿的身侧,斜向的朝着山径而行,母子俩逐渐接近目的地。 此刻横亘在面前的是一条又宽又广的卵石路上。 月光下,银辉里的卵石路,奇特地显示出,一种别有的光亮,使人感到格外飘飘然。 但是,他们母子二人的心情,却是沉痛的,悲愤的…… “断肠崖”终于出现了。 母子二人,忽然停了脚步。 危崖孤立独耸,两旁下临千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在崖的入口,设置着两扇黑而高的圆铁门。 铁门敞开着。 斯时,门内一片宁静。 虽然是月辉如银,入门后的宽广前院,却显得静得可怕。 更怪的是,前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凌震宇凝立在母亲的身侧,星目电注着铁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铜铸匾额。 匾额上刻着“霹雳门”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江素卿露在轻纱外的一双明眸,此刻仇恨已到了极点,旋视着崖口的四周。 崖口的四周,仍是寂然无异。 稍顷,她怒“哼”了声,轻声说道:“宇儿,时刻已届,我们进去吧!”说着,她转目一瞥凌震宇。 凌震宇听后,望着母亲满脸仇恨已极,点了点头。 当下,母子俩,蓄势运功,以防猝然之变,风驰电掣般,跃起身形,箭矢似地纵了进去。 断肠崖,蕴藏着丑与恶。 此时的静谧,增添了一层浓厚的恐怖,与重重的杀机。 崖上,是一片百丈方圆的广场。 广场的深远处,是一片偌大的庄院,四周楼宇耸立,屋宇栉比,檐牙高啄,月辉下晶然闪耀,庄严宏伟,壮观无比。 然而,使人直觉或幻觉,俱感到仍是阴沉沉,冷森森,寒气逼人。 这时,广场的中心,在月光下,却奇特地摆设着,两排相峙的桌椅,面朝东西相对。 双方似处敌对的态度,两排黑漆晶亮的方桌后,均已端坐了十余人,各个炯炯如炬的目光,冷冷地,眨也不眨一下。 由此,可以看出,他们心中充满仇恨。 场中,气氛令人窒息。 那东面一排朝西的,共有九人,均是青巾蒙面,岳然端坐。 然而,唯有一位面色焦黄,骨瘦如柴,两颧骨特高,凹鼻,无须无发,一袭绿色肥袍的老人,两眼绿光逼射,脸无青巾蒙住。 他们就是据其断肠崖的群魔。 “天外飞煞”聂元霸,与近日来到中原的聂元霸之师——“天外天”单人铎。 西面一排朝东的十余人,即为“火凤凰”凌世音,和关外“七禽叟”等人。 此刻,在场双方的人,仍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湛然的目光,除了仇视对方外,还不时地转目,望着入口之处。 的确,他们在等待着“追魂客”凌震宇,和已故武林盟主的未亡人,江素卿母子的来到。 蓦然—— 全场人的目光倏转,电也似酌盯住在入口处的卵石路上。 他们心中所急迫盼望的,“追魂客”凌震宇和他的母亲江素卿,终于出现了。 “啊——” 来人爆起一声仇恨的长啸,声回夜空,空谷激荡,震撼得大耳锐鸣不已! 随着长啸之声,场中骤然飘下两人,昂然而立,旋目电扫场中情势,仪态傲然。 也就在凌震宇和江素卿、母子二人落身场心之际,“天外飞煞”聂元霸的一方,起立一人,晃肩身形凌空逾丈,飘身场中,疾步上前抱拳,冷笑恭身说道:“元霸前来迎接江女侠携子莅临,给敝崖增光不少……” 未待话讫,江素卿怒“哼”一声,厉吼也似地喝道:“住嘴!老娘索命报仇的日子到啦!哈哈——” 江素卿她厉喝倏止,发狂地惨笑不止。 她双目喷焰地,仇恨地注视聂元霸。 凌震宇星目赤红,逐次扫视东西一排的群魔。 此刻,他的冷酷、残毒、仇恨的面容,呈铁青色地激动颤抖着,他那丝冷酷的笑容,又浮上了他的唇角,令人见之不寒而栗。 江素卿仍是惨毒地嚎笑着。 经此猝然之变后,聂元霸神情遽怔,倏然撤身三尺,暴射出两道狞恶目光,脸肤阴晴地变化着。 “唰——” 月色银辉之中,一道银虹暴射! 这时,江素卿长剑已然在握。 天外飞煞聂元霸见景之下,忙撤身数步,惊讶不已! 江素卿的惨笑忽然而止了,她抖剑指着聂元霸,怒火焚心地暴喝道:“聂元霸,这就是你的‘武林宴’吗?不会吧!” “嘿嘿——” 聂元霸被江素卿的气势,吓得脸色骤变。 继而脸上肌肤,猝现出轻蔑之意,狞笑一声,道:“的确,这是‘武林宴’。嘿嘿——这也完全是为你们,而设的……” 凌震宇闻言,霍然欺身,星目暴射凌芒,喝道:“聂元霸,你既然如此打算,那正合少爷心意,我们怎样了结……” 聂元霸狞厉冷笑道:“小狗,老夫当年一时仁慈,未将你击毙在掌下,不料今日你来……” 凌震宇怒火万丈,未待聂元霸语毕,厉吼一声,道:“老魔,你找死!” 声出掌发,身形陡然拔起,翻掌两股劲飚,随着身形击向聂元霸顶门。 聂元霸一看,心头骤怔,事出突然,疾晃身形,轻烟一缕,茫然躲过来掌,万钧之势。随之,他极怒焚心,怒喝一声:“住手!” 凌震宇双掌倏告落空,杀机更浓,再次递掌之际—— 东面群魔中的那绿袍老人,立起身形,狐疑道:“元霸!你娃儿又耍啥子玄虚?将我老人家埋在鼓里……” “天外天”单人铎疑容满面地望着聂元霸。 “哈哈——” 突然一声狂笑,凌空飘来。 接着,怒声冰冷地道:“天外天,此事待老朽告诉你吧!” 电闪间,场中诸人面色骤变,均自转目,径朝发话之处望去。 众人突觉眼前凌空人影一闪,场中顿时多了一位银灰长袍的老人。 众人再定睛一瞧,方才看清老人背后,还背着一位白发红颜的老婆婆。 “嘿嘿!” 单人铎双睛暴瞪,注定着“火灵官”鲁道亨,阴声道:“我以为你们两个老东西死了!——如今,太好了!当年老夫的一拳之仇……” 然而鲁道亨满面怒色,朗朗一笑,道:“没想到吧!哈哈——我们崖外找个幽静处走走如何?” “有何不成?走!” 单人铎嘶吼一声,月下绿影倏闪,身形暴射逾丈,排众而出,就空一旋,喝道:“老夫先行一步,望汝速来崖外……” 未待天外天单人铎话讫,鲁道亨背背的“散花娘”杨秀春,一声尖锐的长笑,道:“老单你少狂!老婆子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语音方甫,单人铎飘空的身形,早已在数丈开外,远处传来一声怒哼。 单人铎去后,众人心中都起疑念,数十道晶然暴射的目光,竟又朝场心望来。 鲁道亨转睛怒视聂元霸,满面寒霜地怒道:“聂元霸,此处老夫决不涉手,可是我有一言相询,那‘夜叉女’屠婆子,可是藏在这里?” 聂元霸闻言,先是心神突震,然后笑容可掬道:“聂某实不相瞒,没有!” 鲁道亨,满面肃容,追问:“果真没有?” 聂元霸道:“好话不说第二遍,信不信随你!” 散花娘杨秀春,道:“道亨,只要我们有心,不怕找不到那恶魔婆,我们走吧!” 说着,语音倏转,一扫在场众人,朝着七禽叟等人,说道:“事毕之后,我们开封再见吧!” 鲁道亨,展目一望凌震宇忙道:“凌少侠,歼此群魔可施老夫授你的无极拳法,现在我们暂别了!” 语声未落,飘身越过众人,径朝崖外射去,顿时消失在夜空中。 这不过转瞬之间,凌震宇星目注定鲁道亨的去向,凄然朗声说道:“前辈,你老要保重!” “哈哈……” 远方传来一串苍老的朗笑之声。 这时,场中又恢复了刚才的寂静。 “嘿嘿!” 聂元霸突又阴笑两声,转睛一扫全场情势。 “嗖——嗖——嗖——” 当下,场中衣袂飘空之声频然,双方众人,均已纵身越过面前方桌,跃落场中。 凌震宇星目电转,凝视着东西纵入场中的群魔,登时看清了有七个人。 聂元霸又起一串得意的冷笑。 “宇儿,聂元霸所领的在场群魔,都是当年围攻你父亲的仇人……” 斯时,江素卿的唇皮在蠕蠕地颤动着。 凌震宇的耳畔,又响起一串丝语之声,道:“宇儿,娘日间之计你要切记在心,此处此战,要采狠毒为之……” 江素卿语音至此,凌震宇疾然点头未语。 “啊!” 突然,一声暴喝冲空而起。 继而,又有一人大嚷道:“小伙子,干脆我们与这群恶魔,来一场大决战吧!” 原来,这人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她暴喝未毕,凌震宇转目一瞥已立之人,星目中,倏闪一丝祈色,朗声道:“不!——此处有我们母子,足以应付这群恶魔了!” 说着,他满面希冀而痛的色彩倏浓,一望自己恩师及姑姑凌世音,央求道:“师父,姑姑!请你们为孩儿,及我娘掠阵就行了!” 众人闻声面色倏变,刹时目光中显出一丝惊慌。 七禽叟双睛电扫聂元霸等群魔。 聂元霸见状,面色骤变,一闪惧态。俄而,露出一丝傲然的笑容。 七禽凝注面目光,仰首望着爱徒凌震宇,沉痛地,道:“宇儿,你的意思,为师的明白,不过……” 语音至此倏顿,随之,长叹一声,毅然说道:“好吧!为师即采取你的意思……” 凌震宇急忙道:“谢谢师父!” 江素卿和凌震宇母子二人闻言后,随之四道目光一扫众人,眼中显露出了欣然之色。 七禽叟满脸肃容,扭转身子,举臂拦住麦晋芬等人,毅然说道:“各位,老夫但愿在场尊驾,采取小徒之意!” 言语之间,七禽叟的目光中,射出两道异常的神色,众人望之立时明白,各自电忖:“聂元霸可能心怀不轨……” 首先赞同的是“关东五剑”之首奚中坚。 奚中坚神秘地一笑,转身对着众人道:“各位,凌少侠之意,老朽已明了,我们就在场外,开开眼界如何?” 懒黑虎扁小鹊,傻气横溢地道:“凌兄弟,你太不够朋友了,有架竟然一个人独吞,叫我扁小鹊站在一边凉快,真没意思!” 苗疆蛊母听了,一望扁小鹊,瞪眼叱道:“傻小子,你穷嚷个什么劲?走!” 说着,她伸手抓起扁小鹊,飞身跃向丈远之外。 扁小鹊大嚷道:“丑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吗?” 丈外正传来蛊母的叱喝声:“傻小子,少废话!” 顿时,跟着跃身场外的是,七禽叟和“关东五剑”之首的奚中坚,丐帮北派帮主丁驼子。 老叫化子侠丐裘羽,及他的门下三鬼,黑、白、红无常。 见此情形,水芙蓉螓首微偏,一瞥恩师凌世音,轻声说道:“师父,此中会不会有跃跷?” 凌世音闻言,虽然不愿离开,但她还是点首答道:“嗯!” 因为,这场即将展开的激战,是为她同胞兄长凌世豪复仇,她怎能袖手旁观呢? 为了顾全大局,她又不能不离去,于是她偏首轻声朝着凝立未移的银拐婆婆道:“麦老姐姐,我们还是出去吧!” 泪,蠕蠕地由眼眶中滚出,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她胸襟。 麦晋芬见她悲泣着,再也没有言语,点了点头,身形即起,三人凌空纵出场外丈远之处。 这时,场外凌世音等人,已成环状,包围着江素卿母子,和聂元霸群魔所峙立的场心,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时的朝向四周巡视着。 场中,杀机重重。 聂元霸脸色苍白,双睛暴凸,血丝密布,额头上显现网状的青筋。 “嘎嘎……” 聂元霸突然狞笑。 凌震宇的耳畔,又已响起母亲悲怆的丝语,道:“宇儿,在你面前左方的第一人,是‘飞僵尸’南宫强……第二人是‘通臂猿’王松林…那……那着黄色的袈裟月巴僧是“屠龙法王’淫……魔……宇儿,娘……他……碎……尸……万……段……” 江素卿的语声,哽咽得泣不成声。 “娘,你不要再说啦!反正他们都是我们的仇人。娘,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凌震宇朗声说道。 “嘿嘿——” 聂元霸狞笑一声,他嘶哑地吼道:“各位!十三年前,我们一念之差,留下了祸根……如今……嘿嘿……” 江素卿闻言,双目暴瞪,仰天一声惨嚎,“唰”地一声,抖手一道银虹,身躯直扑聂元霸。 其疾若电般,江素卿惨嚎之声未落,身剑已至聂元霸的面前盈尺。 聂元霸双睛煞芒倏射,身形疾晃,兽也似叫道:“动手吧!” “嘎嘎……” 他的厉吼未毕,场中群魔倏起一阵阴笑,接着人影晃动,疾若电光石火,猛如狂飚一般,卷身飞扑江素卿母子二人。 凌震宇星目倏闪仇恨之色,喷焰般地一瞥来袭的人,连同“天外飞煞”聂元霸在内,共有五人。 他暴喝一声:“恶魔,你们找死!” 电闪之间,凌震宇身形一偏,迅速地躲过来势,声落翻掌,两股狂飚朝着来人攻去。 “哈哈——” 江素卿似疯狂,大笑不止。 “世豪,素卿为你报仇了,你如果有灵,就该保佑你的孩子……” 她凄然悲痛地嘶吼着。 狂笑声在夜空回荡,激战就此展开了。 顿时,江素卿母子,似是两团滚动着的车轮,不停地旋转着。 掌风飒然,剑气如虹,疾如电闪雷鸣,汹涛骇浪之势。 “啊——” 凌震宇星目赤红,犹如喷焰,他愤怒的长啸,震撼了天地。 当下,身形鹰隼般直飞而起,旋空丈余,就空觑定群魔聂元霸五人,倏发一招“无极拳”中的“阴阳合璧”,其势疾若山洪倒泻,竟然分袭群魔要害。 “霍!霍!霍!” 聂元霸暴吼一声,群魔一起发招,五人十掌,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凌厉,歹毒,狠辣绝伦。 眨眼间,双方攻势俱变,骤然趋于迅速,你来我往之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哈哈……” 江素卿依然狂笑着,笑声中充满了惨毒,然其招式和步法,却异常沉稳,诡秘。 “啵!”地一声。 只见她的剑势骤变,荡空一片剑光如水,银虹若网,密密罩定身躯,寒气森然逼人。 江素卿的笑声,转成泣血般的嚎吼。 “嘿嘿……” 突然,“天外飞煞”聂元霸,狞声一串长笑,滑过天际。 凌震宇当下,“霍——”地数掌拍出,其势如浪,说时迟,那时快,左掌已印一人胸际—— “哎——”一声惨嚎曳空。 那人正是“飞僵尸”南宫强。他口吐血箭,两眼黯然失色,仰天倒地。 见此情景,凌震宇精神抖擞万倍,拳掌交出,变化莫测。 一招汇聚,“七禽掌”、“无极拳”、“连环掌”的奇招,随着他的暴喝发出。 “恶魔!接少爷这招‘七禽连环’!” 凌震宇一语未毕,掌已横扫而下。 “哎!哎!”又是两声惨叫。 其中群攻的二人,立时头骨暴裂,栽倒于地,死于非命。 “哈哈——” 仰天狂笑,凌震宇忿恨地暴喝道:“老魔,今天就是你血债血还的日子,哈哈……” 他惨毒冷酷地嚎笑着,泪掺合着血,自他的目中涌出。 他痛苦的脸庞,在激烈地抽搐着。 但是,双掌却也未停止翻舞,他极怒焚心地暴啸一声,身形陡然拔空而起三丈,飚然狂卷地击出双掌,凌厉绝伦,直取天外飞煞聂元霸,以及群攻他仅剩的“通臂猿”王松林。 “恶魔,纳命来吧!” “哎!哎……” 凌震宇的暴吼未毕之际,倏闻母亲江素卿的剑光之下,惨嚎连连,不绝于耳。 他发出之掌,飚然已抵聂元霸的面门。 “宇儿!娘来助你!” 闻声的刹那,凌震宇的斗场上,又响起了惨嚎的声音。 “哎——” 随着这凄厉的惨叫,“噗”地一声,场中一人,已被凌震宇的一掌,震得飞出丈外。 可惜飞出丈外之人,并不是“天外飞煞”聂元霸,而是“通臂猿”王松林。 江素卿的身躯,已临凌震宇的斗场之上。 凌震宇此刻星目看清,母亲的斗场上,僵卧了三具断首尸体,血在月光下的石场上,盈盈然地散发出一种森然的光彩。 夜,已值四更残尽时分,淡淡的光辉,依然如水,然而,月却已西斜。 时光在激战中,已悄悄消失了! 就在江素卿身形落下的刹那—一 凌震宇忽然由怀中,将他得自“新疆双怪”断肢三娘手中的那柄“赤霄寒匕”抽出。 登时,石场上,蓝晶晶地一道光华倏布。 “嗖一—” 忽然一支如星的火箭,冲霄而起。 火箭是救援的讯号,从“天外飞煞”聂元霸的袖口里发出。 岂料,发出求援的火箭之时,凌震宇和母亲江素卿的长剑、短匕,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了聂元霸的脑门。 “哎——” 聂元霸双睛暴凸,惨嚎声下,立于原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方才仆身倒地。 武林中的一颗魔星自此殒落了! 这时,随着冲霄的火箭,断肠崖的四周,立即人声沸腾。 登时,火把,人影,呐喊,潮涌般地,朝石场之上,风扫落叶似地,席卷而来。 千万支的火把,形成一个巨圈,逐渐地朝着群雄缩小,缩小…… 场心,横陈着八具鲜血汩汩,残肢断首的尸体。 凌震宇的双目,凝视着毙命的群魔。 江素卿也是满面泪痕,暴瞪着双睛。她的衣衫破碎了,她的秀发披散了,而在她面纱之后的脸,却痛苦万状地抽搐着。 须臾,江素卿昂首仰望黎明的夜空。 夜空似存留着几颗,颤抖的晨星,远远挂在天空,闪着微弱的星光。 四周拥来数百万执火把的青衣大汉,此时已将他们团团围在核心了。 “嘎嘎……” 忽然一声枭笑,鬼嚎般地传来场心。 在场的每个人循声纵目望去,突见排众冲出一团黑影,直泻场心而来。 来人即是“夜叉女”屠慧君,乌黑晶亮的毛驴,突然人立而起。 就在她煞住身形之际,凌空爆起一声娇叱:“老魔婆,你休想在此逃出我这‘黄蜂毒针’!” 乍见一缕翠影凌云,扬手之处,疾然一蓬金芒,径罩住屠慧君一骑人驴而下。 一声嚎吼立起,黑驴疾射崖外而去。 那缕翠影正是“金莲夫人”韩静如,她旋身飘落场心。 远处传来屠慧君的怒吼声:“三日后,一定报你这蓬‘黄蜂毒针’的奇耻大辱!” 群雄依然在数百名手执火把的大汉们,呐喊下包围着。 此时,包围圈更小了! 突然—— 场心中的江素卿,疯狂似的咆哮起来。 她倒垂的长剑,猛然横扫向陈尸在场中的群魔…… 血和肉在她如轮的剑圈中滚动,飘飞着。 场外风涌般的人潮,见此惨状,不由毛骨悚然。 “呼——” 一声激越而具杀伐之气的笛声,滑过长空,潮涌的青衣大汉们,登时闻声木然而立,呆若木鸡。 这时,凌世音手持玉笛,泪流满面地凝望着,痛苦万分的江素卿。 江素卿挥舞着长剑停歇了,她疲惫地屈膝坐在石场上,神情呆滞地喃喃道:“世豪,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你……你的……血……仇……已……报……了……” 她幽凄地呼唤着她亡夫的名字。 凌震宇悲痛欲绝地闪动一双星目,他望着神情呆滞的母亲,幽声地叫了一声:“娘——” 他满脸泪痕,忽然扑入母亲的怀抱。 良久一一 “好了!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你们大仇得报……” 银拐婆婆麦晋芬尚未说完,懒黑虎扁小鹊抢道:“是呀!老这样抱着哭哭啼啼,多没有意思!” 麦晋芬铜铃眼狠狠地瞪扁小鹊,大嚷道:“傻小子,老婆子说话,你打什么岔?给我闪到一边凉快去!” “我又说错了?” 扁小鹊小声回了—句,见银拐婆婆生气,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旁边。 这时,江素卿母子,已拭去泪水,立好了身形,拱手微笑道:“多谢各位仗义相助,先夫的大仇,方可顺利报了,我江素卿母子,对你们的大恩大德,将永记于心……” 话语未了,只见远处有一条黑影,疾如电闪地射了过来。 群雄见之,不由惊讶! 等那黑影来至,才发现是火灵官鲁道亨,背背着他的妻子,散花娘杨秀春。 丁驼子趋向前,抱拳问道:“敢问鲁大先生,那聂老魔的师父天外天,现在如何了?” 火灵官鲁道亨面露遗憾,道:“不幸得很,被那狡猾,奸诈的单老儿脱逃了,有负众人期望,真是惭愧,惭愧!” 麦晋芬铜铃眼一睁,高声嚷道:“什么话都不用说了,目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侠丐裘羽气定神闲地道:“什么事呀!” 麦晋芬手中拿起一张山水图,接道:“有关秘图的事,玄真老杂毛生前交待过,这张秘图关系着昆仑派的存亡,务必请凌少侠,送回昆仑山斗牛观,不知凌少侠意下如何?” 凌震宇星目一层,毅然道:“别说是玄真道长交待过,就算没有交待,各位如果信得过我,我一样义不容辞!” 群雄见状,纷纷点头,表示嘉许。 而银拐婆婆当着众人面前,将秘图交给了凌震宇。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四 送秘图 前往昆仑 水芙蓉螓首微偏,向身旁的凌世音,轻声道:“师父,凌兄一个人在路上太危险了,我能不能陪他一起去?” 凌世音含笑道:“只要宇儿答应,我不反对你去!” 水芙蓉惊喜道:“真的?谢谢师父!” 扁小鹊见水芙蓉要和凌震宇一道前往,亦大嚷道:“水姑娘要去,我也要去!” 银拐婆婆麦晋芬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这小子,傻不愣登的,就喜欢跟人家凑热闹!我婆子问你,你去干什么?” “我……” 扁小鹊不懂她,为什么不让自己一道去,干脆闭嘴不说。 丘秀贞含情脉脉地望着凌震宇,目光玲珑剔透,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身旁的金莲夫人韩静如却道:“贞儿,我们该走了!” 丘秀贞依依不舍地回答:“是的,师父!” 韩静如向众人笑道:“各位,事情已了,我们师徒告辞了!” 七禽叟神情和蔼,望着大家说道:“既然秘图之事,交给了震宇,大家何不一起离开这血腥之地断肠崖?” 麦晋芬抢着嚷道:“好主意,那我们说走就走吧!” 说着,群雄鱼贯而出,离开了断肠崖。 “天外飞煞”聂元霸等等群魔伏诛后,中原武林呈现出宁静与祥和。 西北风呼呼吹刮,枯叶儿在半空中“瑟瑟”哀鸣颤抖。 那些红红绿绿的花草,禁不住寒冷的袭击,垂头丧气地相继凋谢了。 残秋已尽,随后跟踪而至的,那就是风刀霜剑的寒冬季节了。 大地上一片荒凉,显出寂寞的的情景。 光秃的树枝,满地的落叶,它们都在西风中消失了青春。 然而茶亭旁的几丛野菊,却不惧西风的吹打,傲然地临风独立,开出蟹形的花朵。 路边茶亭里,有三个男子正在喝茶,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兵器。 三个带了兵器的人两个带剑,一个带刀,年纪都在三十上下,各个生得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武林中人。 两个带剑者之中,一个生得面目狰狞,另一个身裁较为高大。 带刀的人显然就是三人中为首的,他喝了两碗茶了后,就催促二名同伴赶快起程:“走吧!时候不早了。” 三个人怏怏然离开茶亭时,听到那为首的说道:“我们必须在黄昏之前,赶到那儿去,走快点吧!不然……” 这时,茶亭里走进来一对如璧的少年男女。 那女的莺声说道:“凌兄,今天的天气好冷哟!” “已经入冬了,当然冷。” 她身旁剑眉星目的少年回答。 二人叫了些酒菜,喂胞了肚子,少年才开口道:“老伯,请问由这儿赶到普洛堡,还有多远?” “普洛?你们也要到马家堡去?” 茶亭老板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始注意这斯文的少年,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少年星目一眨,回答道:“我……” 茶亭老板笑容可掬地道:“你消息可真灵道,一定是要去应征教头?” 少年耸肩苦笑,望了一眼身旁绝色少女,然后回转头来,道:“不,我们只是路过,想上昆仑山。” “原来如此!” 老板却又接着侃侃而谈:“马堡主为人疏财仗义,这次重金征聘护堡教头,一定会招来不少武林高手,虽然你只是路过,不过,明天你不妨去看看热闹。” 少女听到此,似乎有了兴趣,杏眼圆睁,启口向茶亭老板问道:“马堡主有多大年纪?” 茶亭老板毫不迟疑地道:“五十开外。” 少女又问道, “他懂武功吗?” 茶亭老板一笑,道:“不懂!假如他懂武功的话,又何必要花重金公开征聘教头?” 少女不以为然地说道:“也许马堡主的武功不足以保护自己。” 语声方毕,茶亭老板,仍然笑颜不减,道:“那就难说了!有些人深藏不露,有些人则喜欢夸大。” 茶亭老板刚语毕,一旁少年剑眉一扬,星目闪动地抢问道:“你以为马堡主属于哪一种?” 不厌其烦地,茶亭老板道:“很难说,因为我并不认识他,只知道他非常富有。” 听到此,少年泰然道:“富有的人,大都怕死得很。” 少年说完此话,茶亭老板听了,内心不由一怔,反问少年道:“你的意思是指马堡主也怕死得很?” 少女笑眯眯地道:“他假如不拍死,又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请什么教头?” 茶亭老板不以为然,说道:“那又未必单单只为了保护自己,他也许须要保护家人和财产的安全。” 少女好奇地问:“马堡主家里有些什么?” “妻子,儿女以及家丁。” 少年听到这里,想当然地微笑道:“有家丁还不够,还要重金征聘教头,这表示可能有许多仇家要找上门了!” 少女也微笑地跟着道:“是啊!” 茶亭老板也只轻轻一笑,没有作答。 又有过路人进来歇脚喝茶,那对少年男女赶这时候离开了茶亭。 刚进来喝茶的人之中,有位个子稍矮的人,望着那对少年男女的背影,向茶亭老板问道:“那少年可是姓凌!” 茶亭老板听到有人向他,问那刚才离开去的少年姓名,也回头去望少年的背影一眼。 然而只是轻眼之间,那少年男女的身形已去得老远了。 不由一惊,茶亭老板回转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名矮汉闻之,居然茶也不喝,就冲了出店,跨马上背,绝尘而去。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茶亭老板莫名其妙,惊呆了一阵! 普洛!是一个小镇,它在于阗的南方,最靠近昆仑山。 镇上只有一间客栈。 客栈入门处是一个食堂。 食堂内,摆了十几张方桌。 客栈的二楼和后座,都是客房。 今天这里生意,似乎特别兴隆,把整座客栈,挤得水泄不通。 再往前就是马家堡。 从这儿到马家堡,只有二里路左右。 今晚在这间客栈上住宿的人,大都是要前往马家堡的。 这班人中,都是西陲的武林高手,他们都是为应征而来的。 有些人早就到达普洛,也有不少的人,今天才风尘仆仆赶到。 马堡主订下的日期是明天,因此,也有人在今晚黄昏才到这里。 当然,也有人不是为了应征做教头而来,只为了热闹。因为像这种武林中的盛会,在西陲是非常难得一见的,谁也不愿错过机会。 唯一例外的,只有二个人,就是那对如璧的少年男女。 他们既不是为应征而来,也不是为了看人家比武来的。 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难道真跟他们自己说的,要上昆仑山。 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别人似乎是无法知道。 说他们是唯一例外,也只是从表面上看而已,说不定还有些更例外的。 而那班应征者呢? 表面上似乎都被马堡主这份厚酬,吸引住了。 其实武林中人,是否每个都为钱而颠倒? 那又未必。 不过,凡是到这里来的人,一定心里明白,明天的场面必然十分热闹,也肯定够紧张刺激。, 时间已是黄昏,那对如璧的少年男女,就在这时候赶到普洛镇上,唯一的客栈——鸿宾客栈。 刚是晚饭时分,食客如云,那十多张方桌,都坐满了人。 掌柜面带笑容,躬身对着刚进入客栈的二位如璧的少年男女,说道:“对不起,两位,今天敝店客满了。” 少年闻言,回头望着身旁少女,道:“蓉妹!既然如此,不如先吃过晚饭再做打算吧!” 原来,他们就是凌震宇与水芙蓉。 此次西来,是为了将武林中,人人欲争的秘图,还回昆仑山斗牛观,以完成玄真道人的遗言。 自上次断肠崖歼灭群魔后,他二人历尽风霜,花了月余的时间,才来到这里,眼看就要完成重任。 “算了,谁叫我们来得太迟?” 水芙蓉无可奈何地,转身想走。 突然,传来一粗鲁的声音叫道:“小丫头,且慢走!” 闻言,水芙蓉驻足,回头一看,是个又矮又丑的大汉。 那家伙粗眉一扬,满嘴胡须,鼻子犹如红柿,正捧住一碗酒,和他的同伴相顾大笑。 又矮又丑的大汉见水芙蓉回头,他又嘻笑着打着手势说:“过来吧!俏娘子,我请你喝一杯如何?反正你这么纤弱,我只要让出一小半座位,就够你坐了,何必东奔西走?” 水芙蓉一听,不由冒火,杏目圆瞪。 “哈哈……” 那矮子的同伴,又是一阵大笑。 食客中有人借着酒意,笑了起来。 水芙蓉动气了,似乎抓着腰间的剑。 凌震宇见状,急忙劝道:“蓉妹,我们可以到别处去。” 凌震宇和水芙蓉显然还不知道,这是唯一可以进食的地方和客栈。 水芙蓉杏眼怒目而视,这口鸟气似乎很难令她咽下去! 但凌震宇为了息事宁人,一直苦苦相劝。道:“算了,走吧!” 自从报完了父仇,手刃群魔后,他好象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冷酷,残毒的自光已消失尽了,他变得温文儒雅,因他心中已没有了仇恨。 这时,丑矮子受到同伴怂恿,霍然离座,窜到门前,把手一横,道:“俏娘子,乖乖的,陪我一阵,老子实在寂寞死了。” “啊!” 水芙蓉忍无可忍,吆喝声中,剑已离鞘,寒光直迫矮子咽喉。 矮子本来就已经够矮,这时身形再一矮,寒光自他头顶一掠而过。 水芙蓉剑未收回,手腕却一阵巨痛,原来手腕已被人紧紧扣住了。 矮子闪避得轻巧,身形变得更快,出手有如闪电,左手扣住水芙蓉的手腕,右手疾伸,企图去撕下水芙蓉的衣裳。 水芙蓉情急之下,偏偏又无力反抗,急得差点哭出来。 凌震宇此时一看,再也忍不住,急伸出手,要为水芙蓉解围,矮子后腿一踢,凌震宇顺势,向外倒翻出数尺。 矮子又再伸手扯水芙蓉的前襟。 水芙蓉拼命挣扎,左闪右避,好在身材比矮子高出了一大截。 “老毕,加油!” “快点,你马上就赢了!” 矮子的同伴在旁呐喊叫嚣,座中不少的食客,应以好奇心理隔岸观火。 所以,此刻仍然无人敢仗义伸出援手。 另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矮子手无寸铁,已能制胜,何况他还有其他同伴在场。 因此,即便有人同情水芙蓉,并无人敢出面插手管。 水芙蓉的腕脉穴被扣,一时全身武功,无法施展,矮子眼看就要得手。 蓦然,背后一团黑影飞来,站在矮子的身后。 那黑影并非别人,正是门外纵入的凌震宇。 凌震宇见这矮子,出手下流,心中不由勃然大怒,当下毫不留情,举掌即拍。 “砰”的一声。 矮子脑浆进溅,惨叫一声,身不由主,整个软瘫在地。 “嗄!杀人啦!不得了了!杀人啦……” “老毕!” 食客之中,立即起子—阵骚动,整座食堂乱哄哄地。 水芙蓉被矮子制住的手腕,感到一阵松弛,仿佛从刑场上被人救了出来。 鲜红的血水惨白的脑浆,由矮子破碎的头颅,疾涌而出,在场进食的客人看了,差点没呕出来。 矮子还来不及叫,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四肢伸直,脑浆进出。 此刻,他的三个同伴有如从噩梦中惊醒,迅速离座,冲了过来! “老毕!老毕!” 这三个人都丑怪得很,一个又瘦又老,看上去只有一层皮包骨。 此人迅速冲向客栈的大门,随手横伸七星钻,拦阻在水芙蓉的前面。 水芙蓉刚喘一口气,仿佛又遇上了一具僵尸,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拦住水芙蓉的又瘦又老的人,正是“西陲四凶”之中的“活僵尸”贺青。 第二个的丑怪之人,只有半边人脸。 因为,他另外的半边,是天生乌黑的胎记,看上去除了又丑又怪之外,还带有几分恐怖。 他是“西陲四凶”之中的“阻阳判”翟得山。 就在此际,翟得山一记凌空斤斗,翻身到了凌震宇的身旁。 凌震宇昂然而立,星目中的精光一敛,若无其事地站着。 凌震宇心定神闲地环扫周围,只见矮子的另一同伴,“独角龙”朱武,他正过去将他们的“老大”扶起。 可惜这时候,那“矮子”毕坤,已瘫痪地躺在他自己的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 “独角龙”居“西陲四凶”之中最末,年记也是最小。 朱武是天生奇丑,除了双眼凸出之外,额角中央也长了一个肉瘤,肉瘤长而大,因此西陲武林中人,便给了他一个“独角龙”的绰号。 朱武看见“老大”毕坤死去,悲痛之余,恶向胆边生,飞也似的,回到了翟得山的身边。 翟得山正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凌震宇。 事实上,到了这时候,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到凌震宇的身上。 相反地,凌震宇却毫不在乎,等待着他们三位丑性的人发话。 “阴阳判”翟得山,双叉在手,吆喝着说:“你杀了我们老大!” 凌震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道:“他死有余辜,怪不得我!” “好极了!年轻人,你真有种!” 阴阳判翟得山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 凌震宇微微一笑。 阴阳判翟得山上下仔细地打量凌震宇一遍,然后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吧?” 凌震宇不屑地点头道:“嗯!” “独角龙”朱武,此时已忍不住叫了起来道:“老三,别再跟这小子磨菇了,动手吧!” 与此同时,朱武亦由腰间拔出形如斧状的双梭。 双叉双梭齐上,眼看危在眉睫,凌震宇竟然还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水芙蓉一见,花容失色,连忙叫道:“凌兄,小心!” 双叉刺向他的脚,双梭力劈他的头,登时“霍霍”连声! 奇怪的是,未见血肉横飞。 即使正在客栈食堂上的武林高手们,也估计错了! 众人都以为凌震宇这一回,势必在双叉双梭之下,变成肉酱。 但是,当双叉双棱近身凌震宇之际,他人踪迹已渺。 凌震宇仿佛会隐形似的,但对武功有深刻认识的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行动,比“独角龙”朱武快出了一等而已。 凌震宇飞身纵上,落在二楼的栏杆之上坐着。 当翟得山、朱武二人看见一无所获之后,都不自觉地吃惊起来。 他们二人自问,出手既狠且快,那一记也砍劈得十分准确。 但想不到的是,对方还要比他们快了一点。 二人正仰首上望,那条人影已重新降落地上。 他们还未发招,突然感到头顶之间一阵灼热,仿佛在同一时间被利刀割了一下似的。 二人吃惊之余,急忙用手去摸。 顿时,二人心惊肉跳,惶恐不已,两眼显露惧色,只因他们手中已沾满了鲜血。 翟得山与朱武只可以感觉得到,凌震宇的影子,曾在他们面前落下,有如电闪雷行似的,眨眼消失。 回头一望,他已夺门而出。 守在门际的“活僵尸”贺青,有如见鬼似的,被一团黑影狂冲了一下,手中的七星钻,还来不及挥动,手腕已被切伤。 他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左右两边没有肉的面颊,已被人力掴了两掌。 “西陲四凶”的武功自问不弱,但这个时候,却有如大人和小孩子玩耍一样,任凌震宇随着摆动,而他们却全无招架之力。 活僵尸贺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一个人影却变成二个人影,窜出了门外。 其中一个人影是凌震宇。 另外一个人影是那娇美如花似的水芙蓉。 凌震宇拦腰抱着水芙蓉,直到冲出了客栈大门,然后才将她放下。 二人飞也似的,直奔向镇外,后面没有人追来。 即使与刚才那宗纠纷无关的人,也不敢追来,因为那样极易造成误会。 尤其,是那些见过凌震宇,出手快似鬼魅的人,莫不惊心动魄,避之不及,谁也不想把他们当作敌人看待。 须臾之间—— 客栈里,一片混乱。 大名鼎鼎的“西陲四凶”,三伤一死,在场的武林中人,都目睹一切。 没有人怀疑凌震宇的武功,已达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 在胜负的意义上,那三个丑怪的人是输了,而且输得无话可说。 在生死的意义上,“西陲四凶”之中的“矮脚鬼”毕坤,却死得不明不白。 他借酒闹事,豆腐没吃到,反而去了自己的命,真是死有余辜。 闹剧变惨剧,究竟要怪谁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大地洒上了片金黄色,是象征人生到了尽头时的悲哀,还是告诉人们,工作累了应该是休息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这对凌震宇和水芙蓉来说,他们的生命正进入黄金时代,绝未到尽头。 “走吧!我们还要找个地方歇脚呢?” 凌震宇催促了水芙蓉。 水芙蓉望着西天残霞的美景,仿佛已经忘了方才,险遭轻薄的事,而坠入在温柔的情网之中。 顿时,水芙蓉惊醒了。她也知道不能在此久留,因为凌震宇已催促过自己好几次了。 水芙蓉螓首微抬,可目中含着歉意之色,望着凌震宇。 凌震宇会意了水芙蓉杏目中的歉意,温柔地再道:“蓉妹,走吧,天快黑了!” 天快黑了,肚子里一些东西也没有。 水芙蓉虽然饿得有点难受,但是心中却有一份莫名的兴奋,因为自己能和凌震宇朝夕相处。 “你最近好像变了!” 水芙蓉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纵目望着远方的凌震宇,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蓉妹?” 螓首一瞥,水芙蓉柔声道:“我刚才在鸿宾客栈时,感觉出来的,你以前好像时时刻刻,神情皆冷漠,出乎寻常地狠毒,而今却懂得忍让!” 轻轻叹了一口气,凌震宇道:“是的!” “我不懂,为什么。”水芙蓉神情疑惑道。 凌震宇剑眉一皱,笑容倏敛道:“最后,我还是出手杀了那个矮子!伤了其他三个!” 水芙蓉玩弄手中玉笛,深情款款地道:“那是因为你要救我,所以才又狠毒杀了他。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矮子的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能怪你。” 凌震宇淡淡笑了,自从他报了杀父之仇之后,胸中忿恨的怒火,宛如熄了。他不轻易出手,可是一旦激怒了他,掌下绝无幸免之理。 水芙蓉和凌震宇并肩而行,不知不觉中,已是入黑时分。 一时间,夜色朦胧地笼罩着普洛镇,整个的村镇万籁俱寂,除了夜风吹着片片的落叶,发出了沙沙呼呼呜咽似的声音,一切一切都像睡着了一样恬静。 夜的天幕,偶尔闪着几颗疏朗可怜的小星。 月却也掩掩遮遮地躲在浮云堆里。远处的山峰,黑呼呼的伏卧在灰蓝色的天际,迷迷糊糊地。 远远的地方,若隐若现地闪着几个灯火,在摇晃着,这在寂静的夜里,实有令人感到恐怖之感。 夜,是神秘,恐怖的。 “我们到哪里去投宿?” 水芙蓉的杏眼,觑定着凌震宇问道。 凌震宇回答:“这儿附近,除了普洛镇的鸿宾客栈之外,没有地方可以供宿。但是掌柜的说过,客栈已经住满了,没有多余的房间。” 水芙蓉却一笑,俏皮地道:“那是黄昏时的事,这时候最少也会有一间房空出来。” 沉思一下,凌震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是指西陲四凶他们,现在可能已离开了客栈,是不是?” 水芙蓉道:“是的,他们会逃之夭夭,决不会再留在那里。” 凌震宇语气坚定地道:“不,我不想再回到那间客栈去。” “怕他们再找麻烦?”水芙蓉笑问。 凌震宇道:“经过那一段之后,相信没有人,敢再步上西陲四凶的后尘。” 水芙蓉杏眼疾睁,莺声地道:“可是我们要吃东西,只有那里才有得吃!” 凌震宇纵目四望远处闪着若隐若现的灯火,在黑夜中晃着。 于是凌震宇指住那一点微弱的火光,道:“你瞧,那儿有一户人家,我们过去看看好吗?” 水芙蓉想了一想,终于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再回到鸿宾客栈,我们就只好碰碰运气了。” 这是一间农庄。 凌震宇不久之前,看见的火光,就是由这家农庄透出的。 时间是刚刚入黑之后不久,所以农庄里面的人,还没有睡。 这时,凌震宇一直担心,他们前去求宿,会不会遭人家拒绝。 一对农家夫妇欣然开门,凌震宇道明来意,又说小镇上的唯一的鸿宾客栈已经住满了人,于是他们二人获得了收容。 女主人弄饭煮菜,男主人陪着凌震宇二人东拉西扯地聊天。 言谈之间,这对中年夫妇,披露了一点心事。 原来,他们还有个儿子,可惜嗜赌成性,这时候他正在邻村一个赌场里。 凌震宇问农夫道:“令郎有多大年纪?” 农夫上下打量了凌震宇一番,道:“跟你的年纪差不多吧,明年二十岁。” 凌震宇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阿建,李兴建。”农夫又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帮。还未请教二位贵姓芳名?” 凌震宇望了水芙蓉一眼,一五一十地答道:“在下姓凌名震宇,她是我的未婚妻水芙蓉。” “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邦羡慕地瞧了二人一眼,口中不由赞道。 水芙蓉听了凌震宇的话语,羞怯地粉脸低垂,内心却狂喜不已。 凌震宇有苦自己知,他为了换取这农夫的收容与谅解,不得不硬住头皮,称水芙蓉是他的未婚妻。 只有一对未婚夫妇,才不会惹起这等乡下人的怀疑。 “唉!” 农夫李邦却在叹气,他显然因为凌震宇,而想起了那个不长进的儿子。 李邦还叫凌震宇今晚就睡在他儿子的床上,因为他准备不让儿子阿建返家来睡,以示惩罚。 至于水芙蓉,则与他妻子同睡,他本人可以睡到客厅来。 但凌震宇不想骚扰他们,准备与水芙蓉吃过了晚饭之后,睡到柴房去。李邦自然不会如此怠慢他们,因而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农妇已将饭弄好,虽然只是粗饭素菜,也显得香味扑鼻,也许是因为凌震宇二人都饿了。 李邦已不再提他那个不肖的儿子阿建,但农妇却有诸多埋怨。 李兴建果然太不长进,他把家中稍为值钱的东西,都偷去典当,结果还是在赌场之内,输了一个精光。 凌震宇听后,心中万分不平,低声向水芙蓉问道:“你敢独个儿留下来吗?” “你呢?你要到哪儿去?”水芙蓉问道。 凌震宇星目露出寒芒,口中答道:“我要去找李兴建!” 水芙蓉猜道:“你想要教训他?” 凌震宇头微昂,毅然道:“见机行事而已。” 水芙蓉回心一想,赞道:“能令浪子回头,倒是一件好事。” 互此,凌震宇似乎有难舍之情,双目含情,温柔地唤道:“蓉妹,但我却担心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听到此言,水芙蓉心中一阵激动,随即恢复平静,安慰地道:“凌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相信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去吧!” 于是,凌震宇问清楚那间赌场所在,以及李兴建的外型和衣着等等。李氏夫妇都一一告诉了他。 凌震宇谨记心中,前往找寻。 李氏夫妇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眼光含着感激之色目送着凌震宇的背影。 夜,漆黑如墨。 沉沉的大地笼罩在黑夜里,凌震宇孤独的人影,消失在黑夜的寒风里。 赌,是人好胜心的表现。 自从有人以来,人们的好胜心十分强烈,所以赌博也很早就出现在社会中。 凌震宇来到一间赌场之内,但见里面人头汹涌。 有些穿得很光鲜,有些空得只是粗衣麻布,然而除了注码分大小之外,胜负时的狂态并无分别。 “么二三呀!” “四五六!” 这边呼吆喝六地赌骰子,那边打杠拍凳的赌牌九。 凌震宇的目的,是为了找李兴建,然而人头攒动,谁是李兴建呢?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五 揭骗局 玉女失踪 尽管农夫李氏夫妇十分详细地描述,凌震宇仍不易发现李兴建在哪儿。 凌震宇灵机—动,把一名赌场打手拉过一边,赏了他一锭碎银,问道:“谁是李兴建?请指点一下。” 打手朝凌震宇打量了一番,发觉他手无寸铁,.最少就不像为寻仇而来,因此便将银子收下,道:“跟我来!” “有劳了!”凌震宇笑说。 打手将凌震宇带近一张赌桌旁,伸手一指前方。 凌震宇顺势望去,发觉那个叫李兴建的年轻人,正如农夫李氏夫妇所描述,不论外型、身材,容貌及年纪果然与自己差不多。 “他妈的,手气真瘪!”李兴建正输得满头大汗,口中怨声连连。 凌震宇看见他们赌的是牌九,而且有人正在出手。 “十赌九骗”,自古已然,凌震宇早已明白此中道理,所以他从来不赌。 李兴建输掉了最后一把赌注,但他仍没有意思要走。左顾右盼,突然向旁边赌徒低语。 凌震宇看见他向人借钱,但那人两眼略瞄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理会李兴建。 凌震宇乘机过去搭讪,道:“朋友,手气不佳呢?” 正在愁眉苦脸的李兴建,听到突然有人问,叹了口气道:“是呀!我很少到这种场所来,想不到一来就这么倒霉。家母已经八十多岁,又有病在身,我这样子回去,真不知如何交代?” 听到此言,凌震宇险些以为找错了对象,当下又问道:“你贵姓?” 那青年人道:“小姓李,李兴建。” 语言方毕,凌震宇松了一口气,内心里却暗暗笑道:“这小子真会说谎。” 然而凌震宇却一本正经地,没有笑出来,对着李兴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赢一点钱回去,替你母亲买药是不是?” 李兴建愁眉未减,道:“是的,可惜我现在已囊空如洗。” 凌震宇把腰间的钱袋扬了扬,道:“我可以借点钱给你,但你有什么抵押?” 一听到此话,李兴建摸摸后脑,又摸摸他的衣袋;道:“我身边没有贵重的东西,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凌震宇半开玩笑道:“我们刚相识,我如何能了解阁下的人格?除非用你的性命。” “好吧,就用我的性命。” 想不到李兴建竟然会毫不考虑地答应,可见他对赌有多着迷。 凌震宇见他一口答应,反而有些儿的惊讶,这是他万没想到的,舌是笑道:“我只不过开玩笑而已,你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作抵押?” 李兴建硬如一条好汉,面不改色道:“我可以。如果我输了,我再无话可说,性命是你老兄的,我知道我会赢,一定可以还本的,求求你,帮帮我。” 凌震宇自从前往昆仑山的途中,一个月多来,曾见过不少赌徒,却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的! 李兴建简直已失去了理性。 凌震宇道:“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钱,你可以拿去下注了,但是万一输了,你的性命就属于我的。” “嗯!”李兴建似乎很有把握,眼神中一点犹豫之色也没有。 于是,凌震宇给了他十两银子,李兴建接过银子,再度挤入人堆中去。 此刻,他似乎只知道赌,其他一概可以不理,自然不会知道别人骗他。 然而,凌震宇双目却看得非常清楚。 他几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李兴建必输无疑。 李兴建最后还是输了。 此时,心里不是滋味,正想悄悄避开凌震宇的视线,偷偷离开赌场;突然一团黑影,快似闪电的挡住他的去路,一手捉住。 凌震宇笑道:“何必这么快就走?来吧,现在连我也有点兴趣了,你想翻本,跟着我来好了。” 无论李兴建花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摆脱凌震宇的手。 他只好无可奈何,身形缩索地跟着凌震宇,回到了赌桌旁边。 其实,凌震宇并无恶意,而且语气之中充满了信心,也同样增加了李兴建的好奇心。 李兴建一瞥眼,看见凌震宇由钱袋中,摸出了几锭银两,足足有数十两之多。 顿时,凌震宇立刻成为众所注目的人。 赌的是“牌九”,但是凌震宇却要做庄。 原因是他有的是银子,抬面上的银子已经不少,钱袋里也肯定还有不少银子。 有银子就自然有人信,有银子当然可以做“庄”,任谁也不能拒绝。 凌震宇赤手空拳,又不带任何武器,自然更多的人相信他。 赌徒纷纷下注。 凌震宇星目迅速朝桌面一扫,发现他的“对头”,注码下得很大。 “这对头”正是不久之前的大赢家,也是出老千的人。 洗牌了,那人的手法十分熟练,一眼即可看出,他是潜浸此道已久的郎中。 一想,凌震宇故作呆头呆脑的,任由他摆布。但最后他要“砌牌”。 表面上看来,那是无济于事的。 凌震宇做‘庄”,所以由他掷骰! 出老千的人一见凌震宇掷骰的模样,心里不由窃笑,暗忖道:“这一回又是赢定了。” 但是,当他用手指的触觉去摸牌时,两眼暴瞪,面色骤然大变!完全不是他想像中那回事。 他手上触摸的牌,点数很少。 只要庄家的牌稍为好一点,他肯定会输。于是他向自己同伴使个眼色。 “干什么,干什么?” “臭小子,你敢管老子的闲事,是不是活腻了?” 突然,那边有人打架,这边的人也趁机摸了个牌,凌震宇全看在眼里,却佯装不见。 “算了,算了,大家是来找乐子,何必为点小事,闹得不开心!” 纠纷是有人故意制造的,所以很快就告平息下来。 有人想看庄家的牌,但凌震宇却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即使身边的李兴建也看不见。 开牌了! 此时,出老千的人,已换上了一手好牌,最少比起原有的要好得多。 但是,他还是要输给庄家。 所有的人都要输给庄家。 因为,凌震宇手上抓的正是一对天九——豹子。 由于注码颇大,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 凌震宇想将台面的钱,拨到自己面前之际,立刻有人按住他的手。 “等等!” 凌震宇微微转头一瞥那人没有当场发作,只问道:“什么事?” 语声方落,出老千的人“哼”了一声,暴叱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样!” “这是什么意思?” 凌震宇从没进过赌场,当然万万想不到会有“贼喊捉贼”的把戏,心里觉得好笑。 那人继续又道:“刚才你趁着混乱之时摸牌,可惜你手法太慢了点!” 凌震宇见他无赖,笑笑道:“哦!那么你刚才为什么不作声?” 出手老千双睛暴以精芒,狠声道:“我是故意让你上钩的!” 凌震宇缓缓道:“其实该上钩的是你,你一直都在使诈。” 出老千的人一听此言,暴跳如雷,拳手指着凌震宇的鼻子,大吼道:“小子,你说话要小心!” 虽然如此,凌震宇却置若罔闻,悠悠地道:“我随时都非常小心,否则又怎么会识破你们这个骗局?” 此言方毕,那人更凶了,他疾言厉色道:“你说我是老千,你有什么证据?” 凌震宇反问道:“那你指我摸牌,你又有什么证明?” 突然之间,此起彼落地,有几个人呼应道:“我们可以作证,我们都亲眼见你摸牌。” 凌震宇一骇,只是淡淡一笑。 他对这种反应,也没有感到惊奇,因为他心里有数,这是必然现象,然而这样,他看得更清楚,谁是出老千的伙伴。 凌震宇只瞥了他们一眼,目的是让心理上有个准备。 然而,他又将台上的骰子拾起,示意着对各人说:“十赌九骗,这的确是个骗局,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想不到揭发的,竟是他们自己,如果你们不信,请先看看这个!” 说至此,凌震宇顺手一捏,骰子裂开为二,中间镶进了一块铅。 众人见此情形,哗然不已。 那个出老千的人正待探手袋中之时,凌震宇闪电般的一手抓住。 他非常尴尬,也十分生气。 顿时,他极力挣扎,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凌震宇的劲道有这么大,无论他使出多大的气力,也无法挣脱,好像手已完全黏住了。 凌震宇隔着赌桌,捉住那人的手,其他的人,有些静观其变,也有人向着凌震宇冲了过来。 凌震宇早已算准了事情的发展。 他不慌不忙,顺手抓起了几只牌九,朝着那数名大汉掷去。 “哎——”惊叫声起。 首当其冲的人,脸上、头部均留下了牌九上面的图画。 有些痛得差点儿昏了过去。 也有人掩面惨叫。 他们的脚就像被钉在原地,登时,没有人敢再冲上去。 然而,被凌震宇抓在手里的人,却急得哇哇大叫。 “放开我,放开我!不然……” 正待凌震宇由他的怀中,取出一副骰子之时,一那是他行骗前,先把赌场原有的骰子取去,悄悄换上了这副,可以随意控制的假骰子。 假骰的内幕已被揭穿,所以凌震宇肯定此人怀中,另外还有一副。刚才他不就企图伸手入怀,正是要消灭证据,但是凌震宇手急眼快,令他无法得逞。 他心中忿恨,眼露寒芒,极力挣扎,无奈全身气力无法及得上凌震宇。 “嗖!”的一响。 突然寒光一闪,一柄飞刀自那边屋角疾射而来,急如流星一般。 “哎——” 凌震宇见之,立即星目如煞,张嘴扬手,那边反而传来了一声震天价响的惨叫。 掷出飞刀的人,自然是这伙人之中的打手。 此刻他正双手掩面,身躯蜷曲蹲在地上,痛苦伸吟。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有人目睹他朝凌震宇掷出了一把快似闪电的飞刀,此时,那飞刀正。被凌震宇咬在嘴边。 掷飞刀的人,一只眼睛瞎了,那是被骰子所击瞎的。 凌震宇把那把飞刀自嘴边取下,将刀锋伸到那人的咽喉上,冷冷地道:“慢慢地,将怀中那副骰子拿出来。” 到了这种地步,那人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地,惟有照着凌震宇的话去做。 赌场中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立时,那人的伙伴,没有人敢再动手。 此刻,凌震宇却对着赌场里的赌徒道:“谁输了钱给他的,现在可以报数取回。” 那人自知敌不过凌震宇,唯有干瞪着眼,任由他自怀中,将银两取了出来,放在台上,随其他赌徒取去。 赌徒们皆大欢喜。 赌场主持人也看得出,凌震宇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最后,只有随他带着李兴建离开。 李兴建垂头丧气,跟着凌震宇走着。 语重心长,凌震宇教训道:“十赌九骗,你这些日子来,到底输了多少钱?” 满面羞愧,李兴建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语言方毕,凌震宇脸色一绷叱喝道:“带我到你家里去!” 此言一出,李兴建立时怔住,纳闷地道:“你要到我家干嘛?” 神色严肃,凌震宇道:“你不是说过,你家有个八十岁的可怜母亲,她正在生病吗?我只想尽点棉薄之力,帮帮你。” 双眉微蹙,李兴建装出了可怜像,道:“嗯!我家很局促,你如果有心助我,钱交给我就可以了。” 笑了一笑,凌震宇道:“交给你?我只怕等不到明天晚上,我这些钱又在另一些人的手里。” 态度恳切,李兴建说道:“你放心,见过今晚的事,我再也不会赌了!” 凌震宇仰首望了一下天色,夜,更深了。 于是,他催道:“那最好!时候已不早,我想在府上借宿,快带我回去吧!” 一听此言,心中万分不愿,李兴建面露难色,道:“这……舍下离此很远,恐怕……” 凌震宇见李兴建此时的情况,不由笑着道:“我以为并不太远,你一定是输得糊涂了,让我来带路吧!” 语音方毕,便走前带路。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李兴建自然感到万分惊奇,大嚷道。 “我当然知道。” 李兴建似乎半信半疑地,跟着凌震宇走。 走了一程后,忽然有人在他们背后出现。 凌震宇察觉,神情顿然一凛,随即展开戒备。 然而背后那两人脚步加速,直奔过来,道:“好汉请留步!” 闻言,凌震宇和李兴建停下了步子。 来者是一主一仆,一看身上穿的衣着,十分考究,就知道是个非常富贵的人。 在月色之下,李兴建已脱口呼叫了一声,道:“马公子,怎么是你?” 但是,那位被称做马公子的哥儿,却不屑地瞥了李兴建一眼,反而很有礼貌地朝着凌震宇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突如其来,凌震宇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敝姓凌,名震宇。请问你是……” 凌震宇语言未完,那青年人抢道:“凌震宇,是名闻中原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失敬!失敬!在下马玉龙,是附近马家堡的人。” 李兴建兴奋地在旁插嘴道:“是的,他就是马堡主的公子。” 凌震宇借着月光,星目仔细端详他一遍,道:“不知有何贵事?” 马玉龙诚恳认真道:“刚才在下有事,得以目睹兄台身手不凡,家父求才若渴,不知兄台可否随我返堡,如蒙不弃,相信家父必可酬以厚礼,奉兄台如上宾!” 马玉龙的盛情,令凌震宇难以推却,笑道:“明天的事,我今天不想多说!” 马玉龙兴奋地问道:“凌少侠的意思可是,明天敝堡举行‘擂台’盛会,您也准备前往参加?” 凌震宇道:“是的,最少我也会前往一开眼界!” 马玉龙抢道:“那真是太好了。刚才我无意中,在赌场内看见凌少侠出手快如飞箭,万分仰慕。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参加比武,也必获得家父赞赏!” 此言一出,凌震宇微笑,谦逊道:“明天贵堡高手云集,那时马公子自会发觉我这两下子功夫,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无论如何,明日之会,请凌少侠一定要光临!”马玉龙最后拱手说道。 他们在月光下相会,也在月光之下分手。 夜色迷蒙,寒风刺骨! 凌震宇又带着李兴建朝李家的农舍走去。 农舍之内,一片昏暗。 正当凌震宇敲门之际,发觉门只是虚掩,心里顿觉不妙。 立即偕同李兴建入内,星目一展,里面一片凌乱。 即使桌上油灯将尽,窗外的月色,似可以帮助他们,目睹室内一切。 凌震宇一扫四周,发现李邦的尸体,他倒卧地上,身上血渍斑斑。 “娘,娘……” 李兴建见此情形,疾奔入后面房内,发觉其母亦已死去,一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凌震宇飞快地走遍屋内屋外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水芙蓉。重返农庄之内,李兴建已将油灯挑亮,他呆若木鸡,凝视着父亲李邦的尸体,泪流满面。 他当然不知道凌震宇是何方神圣,所以当凌震宇说要带他返家时,他还不相信凌震宇这陌生人,能知道他家居何处。 后来等到马玉龙自后面追来,听到凌震宇自我介绍,才晓得他原来就是名震中原的“追魂客”凌震宇。 这些日子以来,“追魂客”凌震宇力诛“天外飞煞”聂元霸的侠名,已经传遍了九州,每一个角落。 即使不在武林中行走的人,也都对他报父仇除恶魔的事,津津乐道。 李兴建是年轻人,自然对年轻人的事,更加觉得有趣。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单凭一己之力,闯荡武林而扬名,这些日子以来,名气是越来越响了,李兴建想不到这个人,突然之间会出现在他身边。 凌震宇不但从赌场中救了自己,还知道他家住何处,假如此人不是凌震宇,他会感到无比惊奇,然而对方正是凌震宇。 李兴建只知道凌震宇独来独往,武功深不可测,却不知道他偕同“玉女神笛”水芙蓉在此借宿。 因此,他心里难免会想:“为什么凌震宇会知道我的家就在这里?”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起,李兴建突然化悲愤为力量,顺手执起一张木凳做武器,径朝着凌震宇的头顶使尽力气击去。 凌震宇当时下蹲在地上,仔细检视李邦的尸体之际,蓦然,感到后脑生风,急忙顺势倒下,左臂撑地,右手挡架。 “拍啦”一声响,木凳开花。 李兴建一击不得逞,心有不甘,反身自墙角取过禾叉,又再向凌震宇展开了攻势。 见此情形,凌震宇身形轻巧跳跃,闪身避过李兴建的一轮急攻之后,李兴建已是气喘如牛。 此时,凌震宇将李兴建手中的禾叉夺过,厉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以为你父母的死,是我杀的嘛?” “不是你还有谁?” 李兴建血脉奋张,气极地继续道:“你没有理由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你杀死了我双亲后,问心有愧,所以才到赌场救我。我到底与你何怨何仇?” 凌震宇神色稍缓,慢慢道:“我们之间,前世无怨,今世亦无仇,所以我没有理由杀你父母,我是和未婚妻来此借宿的。” 于是,凌震宇将李邦夫妇如何指责其子不长进,沉迷赌博的经过,一一说了一遍。 凌震宇又指出和自己同来的水芙蓉,目前已经失踪,可能被仇家挟持而去。 李兴建也曾听武林中传说,凌震宇是个讲道义的人,从不杀害无辜之人。 因此,经过了一番情绪上的发泄之后,李兴建才稍告平静下来。 随后,凌震宇又再回到李邦尸体旁边。 经凌震宇细察之下,毫无疑问,李邦是死于利刀之下,但为什么李邦会用鲜血在地上写了个“三”字? 其实,凌震宇老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中途因李兴建的攻击而分了心。 现在,凌震宇又得从头再推敲起。 “三”,鲜红色的“三”! 李邦为什么在气绝身亡之前,写下了这个“三”字?这代表着什么? 凌震宇反复推敲而想到,李邦一定是知道身负重伤,无法再等下去,所以才在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写字暗示。 那么,“三”字会不会是暗示凶手共有三个人? 极有可能! 因为,在黑夜之中,杀人者必然是突如其来的。 李氏夫妇与水芙窝事前一定经过了一番抵抗,所以才会弄到屋内一片,凌乱。 李邦伤重倒地后,自知不久于人世,为了向凌震宇交代,可能想过留字示意。无奈当时却在,黑夜之中,他实无法找到笔墨。 因此,最后他惟有用自己鲜血留字。 “这‘三’字,必然和凶手有关。或许是三个人,三件事,三样东西……” 凌震宇悸动地索尽心思想着。 经过再三思量,最后凌震宇觉得这个“三”字的最大可能,就是暗示“三个凶手”。 武林中有许多,都与“三”字扯上一些儿关系的。 例如:“青海三雄”、“三手神偷”……不胜枚举。 “青海三雄”在武林中颇享盛名,他们是三兄弟构成的。 大哥狄威,同字脸孔,用一柄九环刀,曾有力退十二名武林高手的记录。 二哥耿猛,满天赤发,用的是一把马牙刺,狠毒无比。 三弟狄勇,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用的是牛角铛。 三兄弟均喜爱武功,自小便舞刀弄剑,所以逐渐长大之后,便连手与一人过招,由于自小即有了默契,所以只要三兄弟凑在一起,便无往不利。 三兄弟连手齐攻,锐不可当,在武林中击败过不少高手,所以“青海三雄”的盛名,武林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到这里,凌震宇的脑海中,忽然记起一件事,那就是在鸿宾客栈时,为了替水芙蓉解危,而杀死了“西陲四凶”之中的“矮脚鬼”毕坤,该不会因此而招来这场灾祸吧! 对了!“西陲四凶”之中,死了一个,还有三个。李邦写的“三”,极有可能就是暗示凶手共有三人。 凌震宇越想越像,凶手一定是“西陲四凶”之中的剩下三人。 自己杀死了毕坤,其余三人要报仇,所以先将水芙蓉掳去,这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想到此,凌震宇暂时认定凶手就是“西陲四凶”中所剩的三人。 他知道“西陲四凶”等武林中人,都准备参加明日马家堡,选拔教头的比武。 但是,经过鸿宾客栈一事之后,“西陲四凶”之中的老大毕坤被杀,他们还会留下来参加盛会吗? 凌震宇感到无限烦恼。 以前他一心报仇,不知情滋味,而今月余来,朝朝与水芙蓉相处,情感渐浓。 现在她不见了,回去如何向姑姑凌世音交待?心中油然愧生。 然而,他双睛暴吐两道凌芒,一扫惨死的李邦尸体,愤然暗忖:“我非找到凶手不可,替你们夫妇报仇!” 这一夜,他就在极端不安下度过…… 风—— 比以前尖削,太阳时常蒙着雾一般的面网,淡淡地发着光,灰色的云流动着,显得呆滞而沉重,寒冷充满在大气中。 野外的草木恐怖地颤抖着萎黄的残缺叶儿,一天比一天裸露了。远处的山仿佛火焰后的残迹,这里焦了头,那里烂了头。一切都变了色,换上了憔悴而悲哀的容貌。 随后雪纷纷落了起来,白色的毡子便渐渐盖住了大地。尽管如此,马家堡前的广场上—— 大清早,这一带已经挤满了人潮,比起一般赶集更为热闹。 马家堡的家丁们,手持齐眉长棍,正在四下维持秩序。 大部分的武林高手,已经向马堡主报到。 马家的大厅内,马氏父子正忙着招待来自各地的武林高手们。 马堡主本来就与不少武林中人熟悉,这时正好话旧。 马玉龙这位公子,平日也喜欢武艺,所以对武林中人也是极为向往。 这时,他在四下寻找一个人,那是他昨夜在赌场内见过的凌震宇。 然而,凌震宇却未露面。 “他会不会来?” 此刻,未见凌震宇的人,马玉龙只可在心里问自己,绝不能出口问别人。因为别人根本不晓得,名震中原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居然会出现在西陲。 他们父子都非常了解武林中人的脾气,一般而言,这些人的气量却十分狭窄,假如他提到“凌震宇”,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所以,马玉龙不会问别人,只会悄悄地一层双眼朝四周一扫。 但是,找遍大厅内外,还是不见凌震宇的人影,他难免有些焦急起来。 昨夜与马玉龙一齐出现赌场的家仆马福,也暗暗地奉了少爷之命,四处找寻凌震宇。 马福自然也找不到。 但马福是下人,他可以和邻近的村民交谈,那些村民是来看热闹的。 因此,有人告诉马福,李邦的家里出了命案,李氏夫妇双双被杀。 马福记得昨天晚上凌震宇与李兴建在一起,于是他立即将李家发生命案的事,转告了他的小主人。 马玉龙一听,心里暗暗吃惊,忖道:“凌震宇为什么要杀死李氏夫妇?” 他当然听过了凌震宇的为人,所以他也想到其中可能另有原因。 无论如何,马玉龙感觉得到,凌震宇不会来马家堡了。 挑选教头的擂台会,即将开始。 擂台高逾三丈,台的四周并无栏杆。 整个台子宽仅是一丈,比武者就要在这一丈之内,一决高下。 马家堡主虽然一再为言道:“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但是,假如一个人,被从高约三丈的擂台打下,是否还能活命? 何况台下木桩如针,任何人的身体一旦失去了重心,不幸由台上坠下,非死即伤。 那些围绕在擂台四周的木桩,高矮不一,马堡主为什么要作出这种设计? 唯一的理由就是,彻底试试那参加者的功力。那些木桩仅粗如手臂,普通一个人要驻足上面,绝不是容易的事。 但身为一个习武者,对平衡力有分寸的人,就可以在上面走动,而且如履平地地一样容易。 然而要在这些高矮不一的木桩上走动,有如履平地一般,亦非高手不可。 所以,到场的武林中人,早已测得了马堡主的真正心意。 早上的阳光绝不猛烈,尤其又是初冬时分。 此时,参加者已纷纷集于台下四周。 参观的乡人,就当作赶集儿一样,不管天气的寒冷,他们比参加者更早到达。各人都占据有利位置,希望可以将这难得一见的盛会,瞧得更清楚。 马堡主也十分通情,由于擂台太高,所以他早已安排另一座竹棚,让参加者可以在上面看得更加清楚,更加过瘾。 那竹棚很大,可以容纳许多人,但因这是千载难逢的盛会,人潮仍然不断地涌到。 马家堡的家丁们,奉命将迟来的人群,驱向邻近一处山丘,那儿仍然可以见到擂台比武的情形。 但是有个人却不听家丁的劝告,双足一顿,已跃上了竹棚之上。 竹棚之上仍有空位,只是马堡主担心不胜负荷而已。 那人一个跟斗登上竹棚之后,便设法挤到前面,较有利的位置去看比武。 所以,家丁们想找他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在人潮之中。 家丁们忽见那人身形一闪,就消失踪影,其轻功之高,令各个家丁惊叹不已,同时也使他们想不通,既然武功超然,为什么不参加比武,反而要坐山观虎斗? 刚才那人只是轻轻一跃,根本就看不出他用过一点气力。 然而三丈多高的竹棚,就凭那一顿足之间,人便置身于其间,由此可见,他的轻功已达到何等程度! 此人是谁? 有些家丁已奔告马福。因为马福是马家大少爷的心腹,他曾暗中吩咐,叫家丁随时注意特殊的人。 所以,有些敏感的家丁,难免想到刚才那个人,可能就是马福要找的人。 那人的确就是马福要找的人——凌震宇。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六 马家堡 高手云集 凌震宇所以要挤入参观者的人群之中,一则是他根本不想参加这次比武,再其次是不想太过惹人注目。 他来此的目的,原本是想一开眼界。因为今天这里聚集了不少武林高手,看看他们如何施展武功,多少对自己有好处。 但是经过昨夜李家一事之后,他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那就是,要找出杀死李氏夫妇,掳走水芙蓉的三个凶手。 凌震宇星目一扫四周—— 由这高棚之上,他可以见到较低处的一批参加者。然而那批参加比武的人之中,并无“西陲四凶”的踪迹。 想反地,“青海三雄”狄兄弟,狄威、狄猛、狄勇,却在台下等待。 凌震宇暗自忖道:“假如杀人掳却的是‘西陲四凶”的话,他们当然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甚至还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凌震宇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对他说道:“不要转过头来!否则,你可能永远见不到水芙蓉了!” 凌震宇心头一凛,寒由背起! 那人又在他的背后低语道:“我知道你是凌震宇,有人叫我带口讯给你。” 凌震宇一听此言,星目一亮,突现煞芒,问道:“他是谁?” 那人见凌震宇有所动向,自得地嚷道:“先听我说下去,别心急,水芙蓉目前很安全,但是,如果你不依他们的话去做,谁也不敢担保水芙蓉能活到明天。” 语音方落,凌震宇忙问道:“你所指的他们是谁?” 那人缓缓道:“武林中的朋友,但我不清楚,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带了个口讯给你。” 言毕,凌震宇即以试探的口吻,疾道:“你要钱,我这里也有很多钱,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这些钱都是你的。” 那人不为所动地道:“对不起,这会破坏我们这行的规矩!况且我也不是个见钱眼开,出卖雇主的人,你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凌震宇见金钱也不能打动他,不由赞道:“你很讲道义,那么,你的雇主还有什么话要你对我说的?” “他们要你交出一件宝物,只有那件宝物,才可以换取水芙蓉的生命。” 那人一言一语地清清楚楚说道。 然而,凌震宇却洒脱一笑,答道:“武林中的人都知道,我凌震宇是个一名不文,身无长物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宝物?叫他们别开玩笑了。” 那人不慢不恼,道:“我只是带话而已,至于他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一概不知。” 凌震宇到此已无可奈何,只有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出那是什么宝物?” 那人一个字一个字道:“秘图。” 此言一出,凌震宇神情怔悚一会;随即道:“什么,秘图?” 他再追问下去,但后面已无反应。 继而,凌震宇速飘身形,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注视着对面擂台上的活动。 星目速扫四周,那些看热闹的人,有些和自己非常接近,但没有一个像是武林中人,凌震宇一眼即可看出他们都毫无武功。 虽然凌震宇一直回转身形,扫视人潮,但都没有人去理会他。 假如,站在他后面的人都开口说话,他还可以凭声音辨别出刚才发话之人。 然而,那些人这时候只用眼,全神地注视着前方,却没有一人用口说话。 凌震宇也没有任何理由,叫他们个个开口说话。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 对方究竟是谁? 传讯的人这时已离开了现场?抑或仍然混在人群之中? 此时,凌震宇已无心情去看擂台上的比武,内心里又不由暗忖:“掳去水芙蓉的,是一些什么人?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上带有秘图呢?” 这一次危机可能带给水芙蓉很大的伤害,而且还是由凌震宇一手造成的,所以他一想到不知如何向姑姑凌世音交代,心里就更加感到忐忑不安了。 为什么要说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呢? 因为,假如昨天晚上凌震宇不是自告奋勇的话,他就不会离开李家农舍到赌场去,李氏夫妇就不会被杀,水芙蓉也不会被人掳去。 对面台上的比武早已开始。 但凌震宇一直没有注意到谁胜谁负。 然而,在他的身旁,不时地有人呐喊、助威,也有人鼓掌、喝彩。 鼓掌的人未必就是参加比武的人的亲朋好友,喝彩的人也不会是台上人的同党,他们只根据自己的爱恶而作出了表示。 一个上去,一个下来。 一个胜了,另一个败下。 台上势难两立,有胜利者,自然就有失败者。胜者为王,换来了人们的欢呼喝彩。 失败者并未获得任何人的同情,只有被喝倒彩。 此刻,凌震宇不知道谁胜谁负,虽然他双眼在不时地看着,但脑子里却想得更远,所以他不知道眼前见到了一些什么。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在他身旁传来:“为什么不过去试试?” 凌震宇并未过份注意这个声音,因为参观者之中,正议论纷纷,他们仿佛本身就是个武林高手,批评这个不应胜,那个不该败。 然而,耳边又响起银铃似的声音,分明是要跟凌震宇搭讪:“阁下,你听见没有?我叫你去试试。” 此言方毕,凌震宇终于被好奇心所趋,回转头来一瞥,此时他身边已站了一个少女。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与她并肩儿站在看台上的前列。 这是供参观者站立的竹棚,除了架放竹梯供人上下外,绝大部份围上了栏杆。 凌震宇就站在最靠近栏杆的地方。 那个少女也是。 凌震宇不知道她是谁。 此时,那少女正注视着凌震宇,而且当四目交投时,少女嫣然一笑,犹如绽开的牡丹。 凌震宇也想报以微笑,但想起水芙蓉,他的脸仿佛僵硬了,一点也笑不出来。 何况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这个少女。 在凌震宇一瞥之下,已看清这个少女,背背着剑,看其装束,就知道她是个懂得武功的人。 凌震宇是以冷冷地,没有理睬她。 这一次,他真正开始将视线投注到擂台上的比武了。 “哎——”一声惊叫。 刚好有人被打落台下。 那人虽然败下阵来,却未受伤,他仍可以踏着木桩,跳跃向下,证明此人武功不弱。 那些木桩没有规则,高矮不一,疏密不定,有些失败者,跌落木桩之下,受伤在所难免。 喝彩声过后,那少女幽幽问道:“你可是凌震宇?” 凌震宇若无其事地,头也不回,顺口答道:“你猜呢?” 少女柳眉微扬;肯定地道:“不必猜了!我知道你就是‘追魂客’凌震宇。” 凌震宇闻言,不屑一顾,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 少女轻“哼”一声,回道:“我找你很久了!” “你找我?” 凌震宇这一回非注视她不可了,因为他可以听出,那少女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杀机,他怎么可以再不理会? “是的,我找你,凌震宇!” 那少女暴叱嚷叫,突然抽剑出鞘。 “嘎!” 一旁观看比武的人,见状一阵惊呼,纷纷走避。 竹棚之上本来就已经拥挤不堪,现在大伙更是挤作一团。 站得距离凌震宇较远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逼得挤向栏杆,也有人急忙由竹梯退下。 人群之中引起骚动,人影晃晃,竹棚亦开始摇动了。 凌震宇也明白眼前的危机,他不想观众因此而被挤跌下台的惨剧发生。 “嗖!”地一声。 那少女却不管三七二十一,面色立沉,黛眉疾蹙,出剑就朝凌震宇面门刺来。 攻势虽不凶猛,凌震宇头激偏,剑锋在他耳畔一擦而过。 凌震宇趁着那少女第二剑还未刺出之前,翻身飞跃而下。 纵身跃过栏杆,凌震宇打了一个斤斗,那姿势美妙已极,犹如蜻蜓点水似的,轻轻落在竹棚下面的草坪之上,立时稳住身形。 那少女对他毫不放松,如影随形,凌空带剑而下,顺势出击,剑气如虹。 凌震宇身形轻巧闪避,但也仅仅让了三招,便见他手随身转,左右纵横,上路扬手夺下剑,下路出脚踢腿。 “哟!”地轻呼一声。 那少女眨眼之间,便人倒剑失;引来一阵人声哄动。 凌震宇无意令她难堪,但自己手无寸铁,自无轻敌之理。 当下拱手还剑,连声道歉。 少女见此情形,却撒娇发嗔,声声埋怨。 而凌震宇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热闹的人群中,已闪出了一人来。 那人面带怒色,身形在他们之间立住,未和凌震宇招呼,就厉言责备少女道:“小凤,你怎么可以如此放肆?” 凌震宇星目电闪,已看清这个年轻人,他们昨夜曾在月色之下,见过一面。 他就是马家大少爷——马玉龙。 那么,听听刚才他的语气,眼前这位少女应该是马家大小姐了。 不错!当时在场中看热闹的人,有许多都认得这位少女——马玉凤。 马玉凤撒娇道:“我本来一番好意,叫他参加比武的,谁知他不理睬我?” 马玉龙摇头长叹一声:“唉!” 斯时,她又化嗔为喜,嫣然一笑道:“假如我不用言语先引起他的怀疑,假如我不出剑逼他,他现在可能还像个木头人,呆呆地站在上面。” 马玉龙一边向凌震宇赔罪,一边将他请到贵宾席那边去。 人们本来是聚植会神看着擂台上的比武,想不到刹那之间,群众却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边来了。 由于事情突如其来,也因为是个少女突然拔剑攻击一个少年。 更大的理由还是那个像牡丹花开的少女,并非别人,而是今天最受注目,马家堡主女儿——马玉凤。 凌震宇本来就不打算露面的,但视在却被逼得非现身不可,而且成为场中最受注目的人。 马玉龙自从无意中,在赌场内目睹凌震宇的身手后,便一直希望将他请来。 现在,场面虽然有些尴尬,但马玉龙也就来个“顺水推舟”。在连连道歉声之下,将凌震宇引荐到父亲马堡主的面前。 贵宾席上,尽是武林高手,他们看见这种情形,难免有点不顺眼。 此刻,凌震宇星目电扫四周,即看出眼前那些气小量浅之辈。 因此他立刻表明态度,道:“在下无意参加比武,只是来此观察罢了。” 岂料,座中就有人语带讽刺,道:“那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此鬼鬼祟祟,见不得人,自然是想再偷学几招,难道还想到做马家堡做总教头吗?” 说话的人面目狰狞,态度傲慢,然而凌震宇却也不屑一顾。 座上许多武林中人,都知道他是“青海三雄”中的老二——“马牙刺”狄猛。 狄猛的右旁,坐着“力环刀”狄威,右侧是“牛角铛”狄勇。 “青海三雄”中的老大和老三,并没有阻止狄猛的狂言,所以在座的人,也就没有人出声。 见此情形,马玉龙赔上笑脸,拚命安慰道:“凌少侠,还是稍坐片刻……” 岂料,话语未顿,马堡主却笑着打断了他儿子马玉龙的话,道:“今天这里高手云集,凌少侠应露两手,好让西陲百姓,开开眼界。” 闻言,凌震宇只是轻轻一笑,既没拒绝,也无其他表示,仅正视端坐,看着擂台上比武的情形。 贵宾席设于马家大门之前,这儿地势比较高,前面是石阶。 石阶之下是广场,擂台就搭在广场之上。 贵宾席上的贵宾,若非武林高手,也必是江湖好汉。 然而这些人之中,也不全是参加比武,或有只作壁上观的。 参加比武的人,大都有他的企图和用心,例如:想做马家堡的总堡教头,或者要在各路英雄面前,表演一下身手。 有些本来就无意参加比武的,只准备前来参观看热闹一下。 但是看见别人在台上拳来脚往,刀剑交加之际,又告技痒,因此,中途改变主意,毅然登台参加。 马堡主对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加置评;他坦然以孟尝君的身份出现,面面俱到,周旋于武人之间。 由于他有钱,又喜欢结交武林中的朋友,所以眼前这些人,大都很尊重他。 此刻,台上有人飞身而下,他是“草上飞”萧平。 此人身形潇洒,体轻似燕,但显然不敌正在台上的“金翅鹏”欧阳胜。 欧阳胜善用双铁牌,施展起来,似若雕在展翅,威力十分惊人。 铁牌锋利无比,既是武器,也是暗器,任何一个飞出,均能取人性命于数丈之外。 萧平用的是柳叶钢刀,此人轻功上乘,高来高去,在武林之中,早已负盛名。 他飞跃之势有如燕子穿帘,下堕之势又如蜻蜓点水,弯腰伸腿均恰到好处。 在坐的凌震宇一看,心中立即明白,萧平纵下台去,绝非真败。 真正的失败往往是被迫非撑下不可,就像,被踢或者被打倒台下,又或者是被对手打到无法喘息,无路可走,非跳下去不可。 但由始至终都注视着台上比武的凌震宇,却双目清楚看到萧平主动跳下。 只见他身形凌空飘了几个斤斗,双足轻巧落在两根木桩之上。 木桩高低不平,他也有如羚羊跳跃,由低至高,踏着木桩,飞身而上。 转眼之间,他又回到了台上。 然而这一次,他却到擂台的另一边,欧阳胜显然也出乎意料,急忙回转身来。 就在这时,萧平的柳叶钢刀已经出手。 “当”的一声。 钢刀与铁牌,顿时碰出了火花,那震天价响,刺耳难听。 欧阳胜左牌挡格着萧平的钢刀,右牌已迅速削向对方头顶之间。 萧平来得快,闪避得更快。欧阳胜的右牌明明是削中了他,但他反而用手推住了右牌,人却倒竖葱似的,停在半空。 欧阳胜见状,心神一怔,立即收手。 萧平却已趁机站着他的粗大臂膀,在欧阳胜的头顶之上,凌空翻着斤斗。 阳光之下,牌映刀光,台下的人很难看清楚,到底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欧阳胜最清楚,他的脸颊一阵凉快,满腮的虬髯,顿然变得光滑无比。 欧阳胜的心里,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台下的人却不知道,只感觉到有毛发似的东西,由空迎风飘下。 “哈哈……” 贵宾席那边,一些武林高手们,已笑得前俯后仰。 欧阳胜气得两眼喷火,暴跳如雷,他舞着双牌,回头要找萧平挑战。 此刻,“草上飞”萧平,早已不见人影。 那边看台上轰出如雷掌声,贵宾席上却是议论纷纷。 萧平失踪了,欧阳胜照理可以算胜,可惜他已无颜留下,等待下一位的挑战,因为他要去找萧平算帐,找回颜面。 萧平刀法如神,武林中已是人尽皆知,加上他的轻功一流,配合得恰到好处;刚才他分明意不在比武,而是有意戏弄欧阳胜。 当众被辱的欧阳胜,自然心有不甘,双眼火红地暴瞪着,射出两道寒芒,刹机立现,即刻翻身下台,四下里搜寻萧平的影子。 按照原来顺序,下一个该是轮到“青海三雄”中的老大,“九环刀”狄威登台。 “青海三雄”同时联手,固然厉害,就算单对单,功力亦不弱。 假如欧阳胜不走,自然轮到狄威对付他,但现在他早已怒气冲冲离去了,所以狄威这个“台主”,便得来全不费功夫。 狄威提刀上台,身形还未站稳,已见两条人影飞身而上。 那是名闻西川的“文狂”和“武痴”二人。 “文狂”徐不疯熟读钻研各种武艺的经典:“武痴”徐若愚则因练武而走火入魔。故兄弟二人,又称“文武双奇”。 顾名思义,这对兄弟就是那么疯疯颠颠的,因此他们就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身形一提,凌空逾丈,飘离座位,跃登台上。 但照原来顺序,狄威应该单对单的,对“文狂”徐不疯一人。 马堡主还未出面制止,贵宾席上就已闪电般地飞出了另外两条人影。 人影金光闪闪,怒啸一声,各自飞身齐上,他们当然就是“九环刀”狄威的二个弟弟,“马牙刺”狄猛,“牛角铛”狄勇。 狄猛登上擂台之后,便迫不及待,一声叱喝地朝着“文武双奇”问道:“操你们个蛋,这算是哪门子比武?” “武痴”徐若愚笑道:“我兄弟二人打架,习惯了一齐上,你们如果以为这是倚多欺少,自然亦可以一齐上来,以三对二,我们也绝不会将你们放在眼内。” 说着,五个人打作一团。 但台上只有四个人团团而转,另外一个几乎只屹立不动的。 “文狂”徐不疯手持铁扇,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唱歌,又好像吟书!而他弟弟“武痴”徐若愚显然是按照他的口诀而出招。 台上五个人,有四个忙个不停,只有“文狂”徐不疯在悠闲地摇动着手中的铁扇,间中发招,但招招狂涛怒浪,狠辣无比。 “青海三雄”实际上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他并不是徐若愚,而是徐不疯。 假如有人能够制住徐不疯那张咀,相反徐若愚那柄剑,一定无法挥洒自如。 然而,徐若愚那把剑,金芒闪耀,狠猛异常,令“青海三雄”疲于奔命。 徐不疯念的口诀,不仅直接指挥他弟弟徐若愚的攻势,同时,也足以影响“青海三雄”兄弟的出招。 因为,那些口诀并不明显,狄家兄弟听听似明非明,连本身的出手也受到了牵制。 徐不疯算得上是个武林中的奇人。 他的武功自成一格,与众不同,他念的口诀,也只有他弟弟徐若愚,才可以真正领悟得到,而后随着口诀,使出令人生寒的剑气。 他的口诀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地方,是以使“青海三雄”的思想受到影响,除非是定力过人,武学超人,否则必然方寸大乱。 现在,“青海三雄”的攻势,在徐不疯口诀骚扰之下,开始有点凌乱了。 “青海三雄”的合作,是武林中闻名一时的,他们三兄弟的奇门兵刃,一经连手,许多武林中人皆非他们的敌手。 然而一个徐不疯,却扰乱了他们发招,此刻唯有守而不攻。 双方苦战良久,这时已经正午,各人的身形依然飘游不停,丝毫不敢怠慢下来。 马堡主趁势宣布暂停,比武留待下午继续。当下将各-路英雄,延请到大宅内,以茶酒款待。 此时,却唯独少了一个凌震宇。 正午—— 寒冷的西北风,一阵阵地向大地吹袭,枯叶满天乱飞,“瑟瑟”的声音,似呼在啜泣。 凌震宇慢慢地走着,整个空空洞洞的,仿佛失落了什么似的。 在这凄凉的寒风里,她在哪里? 凌震宇每次想到这里,心就好像被针刺了一下,那般地痛苦…… 他又回到了普洛镇。 此时,鸿宾客栈,已经没有昨夜那么热闹。掌柜认得凌震宇,陪着笑脸过来招呼。 凌震宇向掌柜地道:“还记得我杀死的矮子吗?就在这里!” 他指着客栈近门处的地方。 语音方落,掌柜逸强一笑,点头道:“记得,记得,他还有三个同行的兄弟。” 凌震宇闻言,星目一亮,惊喜道:“对了,我现在就是要查其余三个人的行踪,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吗?” 这时,掌柜却为难地紧蹙着眉。 凌震宇见状,自怀中摸出一锭银,道:“这是赔赏昨天黄昏时,你们这里所蒙受的损失。” 接过银两,掌柜眉开眼笑的道:“客官,你所指的就是那三个丑怪的人吗?” 凌震宇关切地,轻轻点了一点头,道:“嗯!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双眼上翻,掌柜回忆着道:“他们三个当时十分愤怒,其中两位抬了那矮子的尸首,账也不付地就走了。” 凌震宇继续追问道:“有没有说过要去何处?” 掌柜接口道:“没有!” 一听,凌震宇本是怀着希望来鸿宾客栈打听“西陲四凶”的行踪,此时,掌柜语言方落,凌震宇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随之双目露出了失望之色。 须臾,耳中传来了掌柜,“嗯”的一声,随之惊呼地,大嚷道:“我记起来了,他们抬着那矮子尸体临走到门口时,其中一个回过头来问过我……” 闻言之下,凌震宇颓丧的心,顿时又活了起来,欢欣抢道:“问你什么?” 掌柜话语被打断,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问我哪里有马车租。我告诉了他,西街的祥记就可以租到马车。” 语音未了,凌震宇毫不犹豫,飞身电射,出了客栈。 然后,他依言而往,心中只想早点找到水芙蓉,免得她遭受不测。 祥记就在镇上的西街,走出客栈之后,向右直行数步,左拐就到了。 凌震宇向内喊道:“有人在吗?……” 店内没有人应声。 而唯一的一辆马车,已经租出去了,这是邻人告诉凌震宇的。 此语一出,凌震宇不由怔住。 邻人又道:“这店内只有父子二人,父亲是老板,年纪太老了,现在可能出去喝茶了。” 凌震宇又急忙抢道:“那他的儿子呢?” “儿子是马夫。这儿的规矩,租马车通常连人也一并租了出去。” 凌震宇又问道:“有没有听到那马车要到何处去?” 邻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凌震宇见状,感到失望已到了极点。 马车固然可以用作载运尸体,也可以将被绑困的水芙蓉送走。 因此,凌震宇很希望知道,当时车上还有些什么人,在他的想像中,除了矮子毕坤的尸体之外,可能还有水芙蓉在车上。 想到此,凌震宇决心要等马车店的老板回来,亲自问个明白。 他呆在店门前等,邻人也走开了。 店门半掩。 店内突然人影一晃,好像有人。 但是,不久之前凌震宇也呼叫过了,里面明明是毫无反应。然而,凌震宇虽然只是一瞥,却敢断言,是有团黑影迅速晃过。 即使邻人也说了,店内没有人。 这时,凌震宇心里却已生疑,纵步跃了入内。 里面光线昏暗,因为天窗拉拢了,门仍半掩着。 “站住!” 突然有人喝住,声如银铃。 闻言,凌震宇立时驻足,到底这不是他的地方,人家有权喝止他的贸然闯入之举。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凌震宇看不到发话的人。 那女子又出声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凌震宇站定,道:“我叫凌震宇,想来贵店租——辆马车。” 那女子又道:“到哪里去?” 凌震宇闻言:“没有目的地。” 语毕,那女子不由愣住,然后接着又道:“你在开玩笑?” 凌震宇道:“不,我应该说得更清楚一些,我先要知道三个人的下落,再决定往何处。” 那女人反问:“那三个人,可是西陲四凶里,其中的三个?” 凌震宇闻言,心神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是西陲四凶里,其中的三位?” 那女人却得意道:“我当然知道了,车子是经我手租出去的。” 此时,凌震宇听到那女人的答话,极想见到对方,旋即一展星目,扫视四下,屋内却是漆黑无光,还是见不到对方的影子。 于是,凌震宇只好接着继续问道:“可以告诉我,西陲四凶租了马车往哪里去了吗?” 那女人道:“当然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凌震宇问。 她缓缓道:“你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凌震宇到此,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问道:“什么事?” 她答道:“我要你今天下午到马家堡去,参加那儿的教头选拔。” 她的语音方顿,凌震宇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那声音听来这么熟悉。因此他恍然地道:“原来是你,马家大小姐。” 黑暗处走出了一个人,从身形看即知她是个少女,行到凌震宇面前,立住身体。 “你到底还是记得我。”果然是马玉凤。 凌震宇星目盯住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跟踪你。”马玉凤很自信地道,“因为只有我可以帮你。” 凌震宇听罢,当下道:“你我之间,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你又怎么会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当然知道。” 说着,未等凌震宇发话,随即扬手一挥,道:“跟我走!” 此言一出,马玉凤微仰螓首,娇躯一挪,望着凌震宇走了出店。 一切都在猝然之间发生,凌震宇在好奇心的趋使下,毅然跟了出去。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七 行天栈 狭道遇伏 一辆马车在疾驰。 车厢之内没有人,但车夫坐的坐位之上,却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剑眉星目,挺拔超群的美少年;女的千娇百媚,一身艳服,亭亭玉立的少女。 原来,他们就是凌震宇和马玉凤。 此时,凌震宇星目二眨,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西陲四凶中的贺青和翟得山他们去了落鹜峡?” 马玉凤螓首微偏,望了一眼凌震宇,道:“祥记租车店内的账册上,最新的一行是注明去落鹜峡的。” 凌震宇微一转首,星目迅瞥马玉凤,蓦然发现马玉凤笑靥微绽地闪动她那双晶莹的美目,凝视着前方去路,不再言语。 继而,凌震宇悠然道:“你很聪明,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老是要我参加比武?” “我爹欣赏你的武功,加上我大哥的极力推荐,我更着迷了!” 马玉凤的聪明与坦然,使凌震宇不由再度微转首来,注视她。 接着,马玉凤又道:“毕竟我见过你的身手,所以,只要你答应办完事之后,跟我返回马家堡,见我爹和大哥,我就可以无条件帮你。” “谢谢你。” 凌震宇说的也是真心话,如果没有马玉凤,他现在就不知道,另外一个地方也可以租到马车。 马玉凤不但为他租到了马车,还为他客串车夫,虽然他一直拒绝,但她坚持做了。 她要他履行诺言。 为了保证他重返马家堡,参加擂台比武,所以他们必须同行。 这已是下午时分。 午后的风比较寒冷刺骨,坐在马车上,要比坐在马背上,舒服得多。 马车之上,最少还有蓬子,可以遮挡住这初冬的寒风。 因此,凌震宇可以和马玉凤一边交谈,一边赶路。 天栈—— 是由普洛镇到落鹜峡必经之路。 马玉凤认得这条路,所以她只租车,不要车夫。 普洛镇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她是马家大小姐,要租一辆马车,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只因为马堡主是此地的富绅。 天栈形势险恶,凡是这里的人,都心里有数。凌震宇初来此地,所以不太清楚。 马玉凤依然是笑意盈然地侃侃而谈,她似乎还没有发觉,身边的凌震宇突然沉默下来。 如果,常常在这条狭道上通往的话,一定晓得这一段路是最危险。 因为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密密的森林,许多常由此经过的行旅客商,每到这里时,就会自动将马儿的步伐加速。 但是这时候的凌震宇,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狂挥策马的皮鞭,反而将马儿拉慢下来。 凌震宇纵目扫视,仿佛发现了什么。 他不但四下张望,还全神贯注倾耳细听。 由普洛镇到落鹜峡这段路颇长,所以现在轮到了凌震宇做车夫。 忽然,他勒住马匹。 马玉凤不禁问道:“什么事?” 凌震宇屏气凝神,似在倾耳细听。 他没有立即回答马玉凤的问话,只是唇上放了一只食指,示意她不要作声。 顿时,凌震宇身形电跃,迅速离开了马车,只简单朝着马玉凤说了三个字。 “跟我来!” 马玉凤一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也跟着轻跳下马车。 正待马玉凤跳下马车之际,凌震宇一道白影,迅速闪入森林中去。 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森林中的确有事发生。 刚才他故意将马儿拉慢,就是因为他凭着敏锐的听觉,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从森林的那边微弱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并非一般人的谈话声,而是种凄厉的嚎叫声。 也只有武功练到上乘的高手,方可以利用敏锐的听觉去察觉得到。 所以,马玉凤刚才绝对想不到,这儿会有事情发生,但现在却知道了。 就在凌震宇的引导下,马玉凤见到一棵大树下,有个人倒卧在地。 那是个中年人。 他没有带任何兵器,从衣着装扮上看,也不像一个武林中人。 他身上有血。 刚才的呻吟声,嚎叫声,就是由他发出的,现在他仍在呻吟。 此时,凌震宇星眸速转,随着那个中年人手指的地方注视。 树林中,果然还可以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人正在奔跑,于是凌震宇不假思索,身形闪电拔起,追了过去。 疾行中,凌震宇思绪倏转,他猜测受伤倒地的人是个行商,此人可能遇上了盗匪。 凌震宇想着,脚下功夫不曾减慢,追了一程,前面看不到有人,只见树影婆娑。 这一带的树林特别多且茂密,人迹罕至,走远一些,可能迷路。 当下凌震宇只好折返,已隐退在身后有里许之遥的那片森林中。 凌震宇定睛一看,方发觉马玉凤并非像他想像中,那么娇生惯养,竟然还有同情心,此时她已将那受伤倒地流血的人扶起,让那中年人倾斜地倚在一棵大树旁,稍歇着,或许会比较舒服点。 凌震宇因为离得稍远,只见他的咀唇微启在动着,似乎在跟马玉凤说些什么。 但他听不清楚,二人说话的内容,当凌震宇走近时,那人已告死亡。 他伤得很重,浑身鲜血。 然而,马玉凤一点也不怕血,她不像其他的少女,见血就掩面惊叫。 她还转动放平了那个死者,让他平躺在草地之上,样子哀伤。 凌震宇问道:“他是什么人?” 马玉凤难过地,幽幽道:“过路的客商,他被一帮盗匪劫去了银两,还受了重伤。” 凌震宇转叹了一口气:“早来一步,也许他就不会死。” 马玉凤立起身形,螓首仰望凌震宇道:“算了,这条路本来就不太平。我们还是快走吧,时候已不早了!” 二人走出了森林,重新上了马车,吆喝一声,马车向前行驶。 天色渐渐近暮,山上已有露气散去,合起远处炊烟,组成了一幅朦胧的晚景。 落日已经埋葬在远远天际中,紫色的幕霭里去了,只有微弱的黄光,还似乎依依不舍地萦绕于雨天的空际。 荒凉的山岭,映着白色的奇形怪状的云,以及暮色中点缀着的灯火,处处都使他生出一种寂寞,荒凉的感觉。 落鹜峡的夕阳,显得份外凄怆。 峡外的山道之上,有两辆马车峡道相逢,其中一辆坐了凌震宇和马玉凤,另一辆似乎只有一个车夫。 双方都明白,这条峡道不可能让两辆马车,同时经过。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其中一辆后退,退至较宽阔的草地上,先让另一辆通过了之后,才可以继续前进。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双方只有对峙着不动。 可惜事前双方都估计错了,也可能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双方未遇上之前,凌震宇就曾经悄悄问过马玉凤道:“你认为,那一辆可是祥记的马车?” 当时,马玉凤就肯定地说道:“我虽然认不出祥记的马车,但我一眼就能认得那车夫,就是祥记的小老板二愣子。” 话说至此,凌震宇心中已经有数。 凌震宇星目暴闪,口中道:  . “你那车子里载了一些什么人?” 小老板二愣子道:“没有人,我正空车返回普洛镇,阁下可是要租车?” 凌震宇一笑,斯文地道:“我自己也有车,何必租你的!” 小老板二愣子又道:“能否退让一下?” 凌震宇展目望去,伸手一指他的后面,道:“后面有块空地,你只要退后二丈,我们就可勉强通过!” 定睛一望,二愣子也指指凌震宇后面,道:“你后面不到一丈处,也有块空地,你似乎比我方便!” 对方的语音方落,凌震宇心里感到奇怪,因为他刚才沿着此路入峡,未见道旁有可以转圜之地,为什么二愣子却说后面有空地? 凌震宇差点以为自己一时疏忽,错过了后面空地的避车之处。 正待凌震宇回转身去之际,忽然感到脑后生风,身形微拧,迅速无比的跃下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之上,一条人影划空掠过,去势如箭,疾似闪电。 凌震宇这边身形刚立稳,那边又飘下了另—条人影,来势急似星火。 “砰”地一声。 一支七星钻就在身旁直插而下,入土逾半尺之深。 凌震宇星目暴瞪,及时伸手接住来人。 那人是凌空压下,直逼凌震宇;凌震宇若是胆小如鼠,此时也告晕去。 因为那不是人,是鬼! 即使不是鬼,也是一俱活僵尸。他只有一层皮,包住一副瘦骨,夜晚见了他,准会吓死。 还好此时是黄昏,天上还有一些微弱昏黄的光,而且对手是凌震宇。 凌震宇不但毫无惧色,心里还有点暗喜。 他自然认识他面对的并非别人,亦非鬼魂,而是“西陲四凶”之中的“活僵尸”贺青。 贺青一支七星钻还未拔起,另一只手又被凌震宇及时制住。 正待贺青欲再发力之时,身形却被凌震宇抛起。 凌震宇知道“西陲四凶”是四个结拜兄弟,虽然四死其一,但他们一向行动一致,正是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丑已现其二,剩下的一个,可能转瞬间杀到。 因此凌震宇立刻转身翻纵,一跃而起,蓄势运功,以防猝然之变。 果然,不出凌震宇所料,二辆马车之上,分别跃下了个人,风驰电掣般地齐齐攻上。 最先由对方马车飞跃而出的黑影,正是“阴阳判”翟得山。 翟得山等人,一直躲在小老板二愣子的马车内,他们迫使二愣子说谎。 二愣子不得不照办,只要他有一句不是他们所交代的话,背后随时会开洞出血。 翟得山要先分散凌震宇的注意力,然后攻其不备,可惜他技不如人,双方划空而过,只将马车的蓬顶,割成广条长缝。 一招落了空,现在他又反身攻向凌震宇的面门。 两人双叉加上七星钻,围绕着凌震宇,冷电纵横,杀像狞厉。 凌震宇手无寸铁,无暇拔剑,唯一可以用的,是那条来驱马前进的长马鞭。 凌震宇刚才跃下马车时,皮鞭一度甩了出去。 到他摆脱“活僵尸”贺青的纠缠之后,皮鞭又重新施展开来。 “啪!啪!啪!”响声连连,鞭鞭凌厉无比。 因此;“活僵尸”贺青,“阴阳判”翟得山和“独角龙”朱武等三丑,虽然凶悍非常,但在凌震宇的皮鞭挥扬之中,也无法接近他。 即使如此,凌震宇在峡道上面对三个强敌,身手不易施展,难免阴象环生。 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的马玉凤,见状也为之胆战心寒,终于忍不住,娇躯一晃,加入斗场中。 翟得山一眼看见,立即轰天雷似的,叱喝一声道:“丫头,此事与你无关,快快离去,否则你会后悔不及。” 然而,马玉凤没有去理会他的警告,反而美目含怒,斥喝道:“他是我马家的客人,你休得无礼!” 翟得山等人,已认出了马玉凤乃马堡主的掌上明珠,否则他们早将她当作攻击的目标。现下见她已加入战圈,反而有了戒心。 凌震宇本来胜券在握,但马玉凤一经加入,他反而有了顾忌。 长鞭虎虎生风之际,已是三番四次自马玉凤的头顶掠过。 凌震宇的鞭法奇准,分毫不差。 鞭影过处,有如风卷残云,翟得山双叉齐发之时,一条手臂突然被鞭尾卷住。 凌震宇一抽一扯,翟得山连人带刀,被扯得离地飞了起来。 此时,朱武看准了,轮动双手,急急如星火,车轮似地滚动,直砍过来。 凌震宇星目倏瞥,转动身形,使出了“移形换位”的绝技出来,目的是要让贺青也同样扑空,与相对位置的朱武撞个满怀。 “移形换位”可以在混乱中化险为夷,他就是利用这方法,使敌人不由自主地自相残杀。 所谓“不由自主”,是因为正在对打之际,以快打快;稍为慢了一些,都会吃亏。 凌震宇就是“以快制快”,而且快得令人惊奇,这就足以使围攻他的人,措手不及,变成了自相残杀。 然而,经过上次鸿宾客栈的交手之后,这三丑已知道个中利害。 朱武双叉虽然砍得颇劲,也极有分寸,凌震宇的“移形换位”,只使他有所顾忌,不敢使全力以拚而已。 “嗤!”地一声。 利刃砍着了那条皮鞭,皮鞭立即断为两半。 留在凌震宇手中的,只剩下二尺不到。 贺青避过朱武的叉锋,立稳身形,两眼暴闪怒气,反身攻来。 登时,凌震宇利用手中残鞭,虚晃两鞭,寻隙飞蹿而出。 那边,翟得山已被马玉凤制住。 贺青和朱武二人节节进逼,凌震宇身躯直退路旁。 他眼看无路可退,因为前面就是狭谷的山壁。 刹那间,凌震宇消失在视线之内。 山壁之口有个人影,有如壁虎一样,依附在山壁间的野草灌木,转眼攀上了十余尺,随即身影倏转,反身落下。 贺青与朱武二人正惊之际,凌震宇已在他们背后屹立。 他的确就是扬名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一点也不假,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上已无皮鞭。 此刻,凌震宇运起“先天气功”,力出双掌,展开“七禽连环”的独创掌法。 钻锋过处,寒气逼人,凌震宇身子一挫,矮身避过,这时贺青已腾身纵来。 贺青的七星钻还未刺到,他的手腕自感一痛,力道被截,攻势全失。 朱武双叉虽然锋利无比,可惜快不过凌震宇闪电的动作。 “哎!”地一声。 朱武双臂被劈,凌震宇欺身而入。 丝毫也没让朱武有喘息机会,右臂暴伸,翻掌扣住朱武的咽喉。 顿时,凌震宇星目瞪着朱武,厉声叱问道:“他们可是你拜把兄弟?” “是的。”朱武不敢不答。 “参拜天地时,一定也有说过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为什们他们还不住手?” 凌震宇指的是翟得山,因为贺青手腕为掌所截,正在呻吟叫痛。 贺青的手腕,仿佛断了一般,使不出劲来。 而此时的翟得山却还死缠着马玉凤。 朱武的咽喉,被凌震宇捏得隐隐作痛,忙叱道:“老三,快住手!我们何必跟马玉凤过不去?别伤害他的女儿了!” 翟得山闻言,回首一看,果然停下了手。 马玉凤正喘不过气来,难得翟得山自动停手,她这时也定睛一瞥,才发觉朱武的尴尬相。 凌震宇的右掌稍松了点,但仍没离开朱武的咽喉,它随时可以取去朱武的性命。 暮地,凌震宇悻悻地道:“你们三个人到落鹜峡干什么?” 朱武结结巴巴道:“为了……!为了埋葬老大,我们的老大毕坤,他是落鹜峡的人,他死后自然要返乡!” “我无意跟你们结怨,应无心杀人。” 凌震宇口气虽然缓和,但目光毫不放松,他直瞪着朱武,马玉凤却从旁监视另外二个人。 顿了一下,凌震宇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恨我,但你们不该把仇恨,算到别人的身上,有本事大可冲着我凌震宇来!” “嗯!……” 朱武不敢吭声,但他的双目却不时地眨着,心中又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凌震宇面罩寒霜,冷冷地道:“水姑娘呢?” “谁是水姑娘?”朱武反问。 朱武的目光中,的确充满了疑问。 凌震宇一顿,口气较狠道:“别装蒜了;你们趁我不在,到李家杀了他们夫妇,掳走了水姑娘。” 朱武莫名其妙,所以答道:“我跟本不知道你说什么,可是我们确实没有见过什么姑娘。” 凌震宇解释道:“就是在客栈时,你们毕老大轻薄的那个姑娘,她在李家农舍失踪了。” 凌震宇语音方毕,朱武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说她,自毕老大死后,我们一直未再见过她!” 凌震宇知道,对方若有心与自己为难,又哪里肯坦白说出一切。 他突然离开了朱武,飞身跃上马车。 原来,他是跃上祥记的马车。 可是车厢里面,凌震宇一扫,的确没有人。 随之,凌震字又由车厢走出,转到小老板二愣子的身旁,问道:“你这马车,载了多少人到落鹜峡?” 此时的二愣子,已被眼前的情形,吓得缩躲一旁,一听凌震宇的问话,才道:“就是他的三个活的,还有一个死的。” 凌震宇心犹不甘,再问道:“还有一个女的呢?” 二愣子睁大双眼,道:“我没有见过什么女的。” 凌震宇目闪精芒,脸露杀气,欺身向二愣子,狠狠地道:“那姑娘对我十分重要,你若不说实话,少爷会杀你!” 二愣子登时颤抖道:“我不想卷入你们的纠纷中,所以讲的全是真话。” 凌震宇想了一下,终于跳下车去。 朱武与贺青等人互相交换眼色,不敢作声,他们不是凌震宇的对手,所以无可奈何。 凌震宇星眸电扫三人,问道:“昨夜你们真的没有到过李家?” 朱武等人,闻言摇摇头。 凌震宇心中疑团无法解开,农夫李邦死前写下的“三”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震宇又道:“你们何时回到落鹜峡的?” 朱武回道:“昨天黄昏时赶路回来,老大今天早上才入土。” 凌震宇回头问小老板二愣子,道:“他说的话可当真?” 二愣子忙点头道:“全是真的,我由昨天黄昏起受雇,以后一直跟他们相处至今,从未见过你口中所述姑娘。” “我信你!” 凌震宇对二愣子道:“如果我发现你在说谎,你必须替我找到这三个人。” 二愣子身形不敢乱动,只把头点了一下。 接着,凌震宇又回转身来,对朱武等人道:“今天到此为止,如果你们不服气,随时可以来找我!” 朱武、贺青与翟得山交换了眼色,心中虽然充满了怒气,但惧于凌震宇的武功绝伦,默默无语。 随之,凌震宇折了一支树枝作马鞭,驱车回程,直奔普洛镇。 朱武等人只有悻悻地瞪着那马车的背影,咬牙切齿,跺足咆哮。 黄昏。 马家堡—— 堡外已是一片沉寂,擂台之上空无一人。 台下看热闹的人,早已走了精光,只有庄院内,还是闹哄哄的 马家堡堡主设下了盛宴,与一些武林高手,江湖好汉共聚一堂。 马玉龙表面上,是协助马堡主招呼座上贵宾,实则负有特殊使命,他奉了马堡主之命,将一些武林高手挽留下来。 此中当然有人欣然接纳马氏父子的盛情,但亦有人婉拒。 被邀请的未必尽是高手,但无论如何武功总不会太弱。最少今天在擂台上,表现十分出色的,才会给马堡主看中。 然而,谁是马家堡真正的教头呢? 这问题一直没有揭晓。 虽然在座的人,都知道了马堡主是想借选拔教头,结交武林中人,但他始终却没有承认。 因此,没有接到邀请的人,也都心安理得地走了。 直到席终人散,马玉风还未回到马家堡中,马氏父子也只有心里焦急,而不敢现于形色。 接受马堡主邀请的人,已由马家的下人,代为准备客房,没有接到邀请的人,将于席散之后,被送到普洛镇,唯一的客栈去。 鸿宾客栈又被马堡主全包了下来,所有的客房,都留作招待嘉宾之用。 就当部份宾客离开马家堡,到鸿宾客栈去之际,马玉风回到了堡中。 马堡主虽然忙于送客,马玉龙此时却迫不及待地,将她妹妹马玉凤叫到后堂去问:“找到他吗?” 马玉凤见马玉龙情急的模样,美眸一展,笑道:“当然找到了,我几时令你失望过?” 闻言,马玉龙面露喜色,道:“人呢?” 马玉凤走到桌旁,倒了杯水,解去了渴,才慢条斯理地道:“等会儿他会自己到这儿来。” 马玉龙睁大虎眼,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马玉凤螓首微轩,瞥了马玉龙一眼,道:“李家!” 马玉龙道:“去那里干吗?” 马玉凤头微仰,道:“他找不到水芙蓉,也许要从头查起,可是他已经答应我了,一定到这儿来一次。” “好极了!”马玉龙道,“爹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马玉凤眉飞色舞地道:“有件事,可能会令他老人家更高兴。” 闻言,马玉龙不觉诧异道:“是什么事?” 马玉凤柳眉一扬,得意地道:“关于秘图的事。” “秘图!”二个字一出,有如轰天之雷,令马玉龙浑身一凛。 马玉凤又道:“在我经过天栈,往落鹜峡的途中,遇到了跑单帮的余三。” 登时,马玉龙脸色骤变,忙问道:“余三他人怎么说?” 然而,马玉凤仿佛没事人一般,轻松地道:“当时余三全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马玉龙道:“为什么受的伤?” 马玉凤又继续道:“他遇到了劫匪,临死之前,告诉我一些话,叫我告诉爹爹!” 马玉凤的语声方歇,马玉龙机警道:“凌震宇当时也在场?” 马玉凤摇头道:“他呀,只顾着去追那帮劫匪了,至于余三跟我说了什么,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语毕,马玉龙吁了一口气,才道:“那最好不过,幸好你及时见到了他,否则我们又要花费一番功夫!” 马玉凤又道:“凌震宇一直不知此事,他去西陲四凶那儿,也找不到水芙蓉。” “好极了,你这次实在做得太好了!” 马玉龙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说道:“让客人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再将此事转告爹爹,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同一时间,凌震宇重返李家农舍。 李家的黄昏,平时已沉寂得可怕,这时更增添了一片哀伤。 邻人正协助李兴建,办理他亡父亡母的丧事。 见此情形,凌震宇几乎不想现身,他觉得李邦夫妇这次遇害,多少总与自己扯上了一点关系,正是“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 假如他和水芙蓉当晚不来此求宿,也许这件惨事永远不会发生。 最后,凌震宇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刻,李家客厅,灯影摇动。 李氏夫妇的两具尸体,还停放在厅堂之上,气氛凄凉悲惨。 李兴建认得凌震宇,从中替邻人介绍。 凌震宇乘机与邻人搭讪,目的亦无非想了解当晚的实情,探出一点蛛丝马迹。 有人告诉凌震宇,当晚曾听到脚步声经过宅前,这个村民曾探首窗前朝外瞥了一眼,在月光之下确实见到了三个人影。 由于当时那个目击者睡眼惺忪,根本无法描述当时的详情。 李氏农舍四周并无人家,而这个邻人,是住在较远处一些农舍里的乡下人。 “三个人影”与李邦死前写下的“三”字,似乎有共通之处。 然而,这三个人就算是凶手无疑,只可惜不知道他们是谁。 凌震宇慰问了李兴建几句话之后,留下了一些银两就想走,但被李兴建留住了。 乡民正为李家预备了晚饭,凌震宇就成为现成的嘉宾。 凌震宇趁着饭后聊天之际,从这些乡民口中,了解马堡主这个人。 马堡主很有钱,这是许多乡人都知道的。 有钱自然有地位,所以马堡主与官府的人来往密切,亦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然而,马堡主是否一个懂武功的人?关于这一点,乡民们就一无所知。 但从他这次选拔教头,摆下擂台,款待武林中人,结交武林朋友推测,马堡主应该是个对武功十分喜爱的人。 不过,乡民们又说:“本地的治安并不坏,而且马堡主家,已养了不少家丁,根本不用武林中的高手护堡。” 凌震宇心中暗忖道:“那么,马堡主这次打算挑选教头,究竟用意何在?”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八 追魂客 情困香闺 凌震宇无意追查马堡主的私事,只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要到马家堡作客,所以才不能不先了解一下。 可能是贫富悬殊的关系,总而言之,乡民对马堡主似无好感。 凌震宇心中有了一个数后,便决定只身到马家堡去赴约。这是临走时答应马玉凤的,他必须实践自己的诺言。 当然,他不会忘记,在他背后传话的人道:“用秘图来换取水芙蓉的性命。” 秘图! 它关系着昆仑派的存亡,玄真道长就是为了秘图,才离开昆仑斗牛观,到中原来。 不幸,命丧开封。 如今自己受命带着秘图,来至西域,准备登上昆仑山,交还于斗牛观掌教,岂料…… 凌震宇左思右想,总是无法明白。 不知不觉中,来到马家堡。 凌震宇定睛一望,这时,天色已黑。 马家堡外,家丁守卫森严。 凌震宇的脑海,忽然浮起一个念头,那就是马家堡里里外外,到底拥有多少高手? 要知道真像,似乎也只有一个办法,而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冒险。 蓦地,凌震宇觉得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亲自体验和了解。 继而,凌震宇又忆起了昔日在中原时,处处由前辈们师父七禽叟,银拐客麦晋芬,金莲夫人韩静如,苗疆蛊母,姑姑凌世音及失散十几年的娘……等等,援手相助和细微的照顾,如今,前往昆仑山中一切事情的发生,只有靠自己解决了,尤其是水芙蓉的失踪。 因此,他决定悄悄潜进马家堡。 他暗忖:“假如马家堡内,果真有高手的话,一定会给自己鬼祟的行动,引了出来。” 于是,他首先骗过了那些家丁。 要骗过那些家丁,在凌震宇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声东击西”,“投石问路”或者“调虎离山”等等,似乎略施小计就可以瞒过。 凌震宇突破了外围,拔身而起,凌空三丈,纵入了堡内。 顿时,凌震宇星目电妇四周;这里面,果然是由穿得较为光鲜的人巡逻。 凌震宇为了要试试他们的身手反应,随即用黑巾蒙面,故意在他们的身边一掠而过。 那是视线范围之内,自然见到了。 “什么人?” 立刻传来家丁一声喝问。 随之,有人疾如箭矢地追了过来。 凌震宇身形一晃,霎时消失了形迹;其实他只是躲在黑暗的角落。 “在那边,快!” 喊声急急而过,人声沸腾。 凌震宇突然感到很惊讶,原来不知何时,黑暗中竟多了一个“替身”。 那人脚步如飞,速度奇快。 “别逃!站住!” 后面追逐而来的,自然是马家堡的人,但却无法追上他。 转眼之间,那人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凌震宇静观其变,心里难免引起无数的疑问。 “那是谁?他为什么也闯进了马家堡来?他是有意救自己,还是另有目的?” 当然,依凌震宇的武功,自然无须别人搭救,因为他是存心试试护堡家丁的武功的,即使那人不出现,还是一样没有人能抓得住他。 这时,躲在黑暗角落的凌震宇又听,有人议论纷纷着。 一个矮个子的家丁,叹息道:“真可恶,又让他溜了!” 他身旁的六尺大汉,粗声粗气接着大嚷道:“我想用飞刀,但却想留下活口。” 矮个子身后的瘦鬼,好奇问道:“是男还是女?” 大汉转脸望着瘦鬼,压低声音道:“好像是男的。” 矮个子急急摇手,仿佛怕人家误信,很快地更正道:“不!是个女的。” 瘦鬼道:“不管是男还是女,我们都必须禀告堡主一声。” 突然,另一个胖嘟嘟的人,举手一拦,道:“慢着,这种小事,何必大惊小怪,惊动他老人家?” 语音方毕,瘦鬼疾言厉色道:“但那可能是刺客!” 矮个胸有成竹,道:“我看未必,今天这儿来了太多的武林人物,他们之间,可能有仇怨,有些因为过招交手,输了不服气!” 大汉忙问道:“你的意思是,打败的人想报仇,所以趁黑出来暗算?” 矮个子点头道:“是的!” 胖子不以为然,抢道:“我看是没有受到堡主邀请的人,怀恨于心吧!” 瘦鬼道:“你错了,堡主是个喜客的人,任何武林高手,只要他们愿意留下,堡主一定欢迎,住到客栈里去的人,大部分都是婉拒了堡主邀请的。” 胖子道:“算了,别吵了,大家小心点就是,堡里有嘉宾,切不能让任何刺客有可乘之机。” 此刻,瘦鬼还是坚持道:“就算不惊动堡主他老人家,也要对大少爷讲一声,否则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语毕,矮子轻声笑道:“你这人太笨了,刚才明明看到那人身形直奔堡外,消失在田野间,我们何必自讨苦吃?” 接着,胖子帮腔着:“是的,老金说得对,我们如果跟大少爷说,他一定好打阵仗,要我们召来更多人,彻夜展开搜索和戒备,那才是自讨苦吃!” 大汉也赞同道:“不错,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有数,提高警觉,小心防范就是。” 于是,一场争论,总算有了结果。 一度聚集在一起的家丁,再次四散,回到原来的岗位去。 马家堡内堂—— 夜深入静之际,马氏父子还未睡,他们正在等待。 “他一定会来的,我相信他不是个食言的小人!” 此际,说话的,是马玉凤。 她被父兄埋怨,因为凌震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露面。 马堡主道:“凌震宇才是我们需要的人,也是今天看过的武功最高的人,所以只要他来到马家堡,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他来。” 闻言,马玉龙面露愁容,施即道:“我担心他不肯留下!” 顿了一下,马玉龙继续说道:“他绝非一般武林中人,金钱是很难打动他的,除非妹妹你有办法。” 马玉凤一听之下,柳眉微蹙,身形一动,轻叹道:“这个人实在不容易对付,他很冷漠,反应又快。” 你一言我一语,时间又过了良久,马堡主此时已有不耐烦之感,立起身来道:“我们不如派人到李家去看看。” 此语方毕,忽然有人由内里现身出来,道:“不必看了!” 三人一齐朝发话地方瞥去,却吃惊不已,因为,那边是通往客房的地方。 而且,客房里面住的是,一些被马氏父子,挽留下来的客人。 这些客人都是身手不错,反应极佳的武林高手,武林高手不一定就是江湖中人,他们未必一个个出来闯荡江湖。 有些归隐于寺院之中,有些长年在崇山峻岭修练。 有些甚至不喜欢结交江湖中人,我行我素,河水不犯井水。 眼前这个人,正是马家客人之一。 他大模大样地由客房那边走了过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显然他听到了马氏父子所讲的话,所以他忍不住说道:“你们所讲的人,已经吓跑了,他实在见不得人。” 说话的人并非别人,正是“青海三雄”中的老二狄猛。 狄猛一边走了过来,一边说道:“你们要等的人,可是‘追魂客’凌震宇?” 马玉凤杏眸一瞪,出现不悦之色,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要等的人是凌震宇呢?” 狄猛顿了一下,又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他刚才来过了,但他太不光明正大,行动鬼鬼祟祟,我一光火,就把他给轰走了!” 此话一出,马玉龙闻言,几乎忍不住发笑。 马玉凤杏眼一睁,惊奇地道:“你将他轰走了?这是几时发生的事?” 狄猛傲然道:“你不信,可以去问一些护堡的家丁。其实凌震宇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只是个脓包,根本就不堪一击。” 于是,他说出在不久之前,发生在宅子外的事。 马玉龙闻言,半信半疑,当下把一些家丁召来,问过之后,发现果然不假。 但是,家丁却无法确定,那个人是否是凌震宇。 狄猛笑道:“你们还怀疑什么?我亲眼见到的事,又怎么会假呢?” 即使狄猛说得如何逼真,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相信他的话。 狄猛道:“我当时看到凌震宇出现在宅外,心里正感惊奇,忽然他摸出了一块黑巾,将脸蒙住,本来我想冲去将他擒住,但你的人出手比我快,原来他们也发现了凌震宇的行踪,结果,还是给他跑掉了。” 马氏父子听了狄猛的话,仍然不敢相信,但马家一些家丁的说法,却与狄猛无二,这又令他们不得不信。 狄猛突然问道:“你们把我三兄弟留下,到底为了什么?” 马堡主微哂,道:“赏识三位的功夫。因为,我们堡里需要更多的武林高手。” 狄猛眼睛一翻,不悦道:“包括凌震宇在内?” 马堡主额首微点,没有答话。 狄猛见状,双目中,决然之色立现,斩钉截铁道:“经过今晚之后,我肯定这个人不可靠,他也许另有企图。” 突然之间二团身影一晃,又出现在方才狄猛现身的地方。 那是狄威和狄勇。 狄威立好身形,脸上露出疑容之色的朝马堡主一瞥,道:“马堡主这次挑选教头设擂台,是否就为了护卫堡子这么简单?” 马堡主灰眉一场,含笑地反问道:“你以为我还有何企图?”  ” 狄威微一笑,道:“请不要见怪,我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以我之愚见,堡主的确是另有所图。” 闻言,马堡主陡地仰天大笑,道:“哈——不愧是‘青海三雄’之中的大哥,除了武功高强之外,总算有头脑。” 语音方毕,狄家三兄弟闻言之下,眉头倏皱,交换了一个眼色。 马氏父子见景,也感觉到事不寻常。 蓦地狄威探手腰间,当他的手再往上扬时,瓦背上面正传来了“哗啦啦”连串声响。 “螳啷凿”破瓦而出,屋顶之上,有人闷“哼”一声。 随即,滴下了几滴鲜血。 狄家兄弟身形电闪般,径朝天井飞射而去,马氏父子亦尾随其后。 狄家兄弟与马堡主儿女三人,先后飞身踏登屋顶。 只见瓦面洞穿,却未见人影。 他们目光如电暴闪,旋即各自四散,朝四下里搜索,可惜夜色已深,天空一片昏暗,全无人踪。 五人回到马家大厅,马堡主双目凝视着地上的血迹发呆。 突然,狄猛毫不客气地大声嚷道:“一定又是他!见不得阳光的武术大骗子!” 闻言,马堡主幽幽地问:“你指谁是武术大骗子?” 狄猛立即答道:“当然是凌震宇。” 接着,狄威侃侃而谈道:“姓凌的小子,根本没有真本领,‘霹雳门’聂元霸等人,已被七禽叟、火凤凰、金莲夫人斩杀,他们为感念武林盟主,因此将这功劳,归在凌震宇的身上。” 此言方毕,马玉凤杏目圆睁,道:“可是,我亲眼看见他空手力擒三凶,如何假得来?” 狄猛又道:“马姑娘临阵经验大少,自然无法明白,其中定有蹊跷!” 马玉凤见狄猛如此言道,心里忖思确实自己临阵的经验太少,于是就不再发话。 马堡主是个含蓄的人,他不会令客人难堪,只淡淡说道:“见过了方才的事,加上你们说出不久之前,发生在宅外的事,相信各位已明白,这里的确很需要高手保护。” 狄威陡地道:“对了,堡主,刚才你不是打算向我们道出一些心事吗?” 马堡主目光电闪四周,始道:“是的!但是,现在我们说话,可能容易泄露,为防隔墙有耳,还是等下再说。” 狄家三兄弟互望了一眼,难免有些失望。 马堡主又对他们道:“不过,我可以向三位保证,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为我马某做事,我一定会给你们好处,同时也会尽快把我要你们做的事,说了出来,但决非今夕!” 言毕,狄家三兄弟无可奈何,只好返客房去休息。 马氏父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经过了方才一事之后,证明有人要潜入马家堡,实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那个被狄威以“螳螂凿”所伤的人,又是谁? 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何在? 他什么时候来的?会不会把马氏父子的谈话内容听去? 为了安全,马家的家丁们,立刻燃起了火把,四里展开搜索。 天上没有星月,沉闷的空气,压在每个家丁的心头,他们奉命持着火把,搜查整座堡子。 四周的屋宇栉比,动也不动,好似一条盘踞的巨蟒。深夜里,马玉龙仍率领家丁四处搜索。 马玉凤经过整日劳顿,此际已是疲态毕露,也正返回闺房休息。 岂料,当她刚踏入闺房,立即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瞬间之事,她想退出时,已来不及了。 “你再动一动,人头立即落地。” 背后出现了一种冷峻的声音。 马玉凤背后的秀发之间,有个东西抵住,可能是一柄刀,或者一把剑。 背后的人又道:“乖乖地掩上门!” 蓦地,马玉凤脑海立即想到关上门之后,一男一女的情景。 她心里万分惴惴不安地道:“你要怎样?为什么要我关上房门?” 背后之人,闻言之卞,语气立现严肃道:“你放心,不会是劫财,也不会是劫色!” 马玉凤经背后之人一说,只好上前关上房门。 背后之人道:“你就是马家大小姐?” 马玉凤道:“是的。” 那人再追问:“外面这么吵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经此猝变之下,马玉凤心里已非常地疙瘩,不悦道:“你心里明白,又何必多问?” 那人道:“我要是明白就不会问你,就因为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才问你!” 马玉凤本不想理睬,但又无可奈何地道:“你受了伤,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因为那是一支毒凿,毒发你便可能身亡。如果我是你,我会在未昏倒之前,出去求解药。” 那人即问:“向谁求?” 马玉凤双手环抱,道:“当然不会是向我!” 那人再道:“那会是谁?” 马玉凤道:“狄威!” 那人诧异道:“青海三雄中的老大,狄威?” 马玉凤一笑,道:“不错,如果你放过我,由我出面,狄威一定给你解药!” 马玉凤语音方落,突闻背后之人,一阵暴笑。 “哈哈——” 马玉凤纳闷道:“你笑什么?” 那人又哈哈笑道:“我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马大小姐。” 马玉凤道:“你一定小看那些儿伤口了。血虽然只流了几滴,但你却会随时毒发身亡!” 那人又在背后悠悠地道:“假如那的确为一枚喂过毒的飞凿,只须经它擦伤,也是一样随时会毒发身亡。马大小姐,可惜你出道日子太浅,不知道螳螂凿并未喂毒。” 此语一落,马玉凤粉颊红了一阵,道:“这……没想到,你是个老江湖?” 背后那人一听,却不屑笑道:“若非是个老江湖,他们早已发现我了!此时也不会在你房间。” 马玉凤问道:“不过,像这样鬼鬼祟祟的,躲到女人闺房里来,难道你不怕人家取笑吗?” 那人闻之答道:“假如有人取笑,取笑的对象必然是你。” 马玉凤不由一怔,道:“你怎么会这样说?” 那人道:“因为是你约我来的,否则,我怎么会来呢?” 直至到现在,马玉凤才听出背后的男子声音是凌震宇。 当马玉凤发现背后之人是凌震宇之后,她又喜又嗔地,速顿身形,娇羞地道:“你真坏,怎么会等到三更半夜才来?” 凌震宇冷冷地道:“我早就来了,只是马家堡的庄院太大了,一时找不到你。” 马玉凤杏眼凝视着凌震宇,关切温柔地道:“你总算是个守信的人,但在这里,是很容易令人发生误会。” 闻言之下,凌震宇解释道:“我也不想,无奈我来得太不凑巧,我只想躲避一阵,以免沙尘滚之,杀错了良民,想不到你就在此时闯了入来,老实说,事前我真不知道这是你的闺房。” 马玉凤蹙着双眉,打量着凌震宇,问道:“你没受伤?” 凌震宇摊开双手,也打量自己,道:“我为什么会受伤?” 马玉凤又问:“你不是躲在屋顶上,偷听我们讲话吗?” 此语一出,凌震宇却是苦笑摇头,道:“我并未偷听你们说话!” 马玉凤感到一阵迷惑,道:“那躲在屋顶上,偷听我们讲话的,会是谁?” 马玉凤定睛展望,凌震宇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伤痕。 马玉凤道:“你这么晚才来找我,叫我如何带你去见我爹?” 凌震宇说道:“我有事,耽误了!” 顿了一下,星目倏现愁色,继续道:“要不是外面的人,声势汹汹,我也不必躲躲闪闪,但这种情形,我只怕无法解释清楚了。” 马玉凤却出人意料,说道:“看来,你今夜必须留在这里。” 语音将落,凌震宇不禁一惊,讶然道:“什么?我怎么可以整夜留在这里?别开玩笑了。这对你来说……” 凌震宇话语未毕,马玉凤羞怯,娇声抢道:“我不会开你玩笑,这时候,你只要一现身,只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凌震宇神情泰然,道:“我没有受伤,证明我不是躲在屋顶上偷听令尊秘密的人。” 马玉凤杏目频转,凝视着凌震宇道:“但是,除了那伤者之外,先前还有另—些人来过,甚至狄猛也见过你,这很容易引起误会。” 凌震宇正色道:“我留在这里,岂不是更易教人想入非非?” 岂料,马玉凤却落落大方地道:“只要我们安份守已,只要你我不说出去,谁会说我们什么?” 想着,凌震宇抬头一瞥马玉凤,剑眉深锁,道:“即使别人不说什么,你我怎么可以整夜相对呢?” 听至此,马玉凤微抬螓首,望着凌震宇,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今天,我们已相处了一整日了,不是吗?” 凌震宇一听,剑眉微扬,情急地道:“但是,这是晚上,而且还是你的闺房,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语意方毕,马玉凤面靥突然微红,螓首低垂,作出一副小女特有的一种矜特的神态。 然后,娇羞道:“你知道就好了,假如事情传了出去,你猜武林中人,对你凌震宇会怎么样?” “这……” 他越想越觉不安,呐呐地道:“我到这里来,无非是为了答应过你,现在目的已达,我总算没有食言,我也要走了。” 说着,凌震宇正欲飞纵而出之际。 “不!” 马玉凤见状,即刻阻止,然后道:“他们似在搜索,要走也得过一会儿。” “那边看看!” 外面又传来人声,家丁持着武器,提着灯笼,哄然而来。 马玉凤急忙趁着人未走近之前,将油灯吹熄。 此刻,凌震宇在黑夜中与马玉凤默默相对。 纸窗之外,有光线透入,双方只可看到对方的影子。 人声越来越近,房中二人各自屏着气。 突然,外面传来话语,道:“少爷,堡里全都搜查过了,目前,就只有大小姐的房间没有搜过。” 马玉龙的声音,道:“她可能睡了,算了吧,如果有事,她一定会出声的。” 这时,又有人说道:“我想还是进去看看好些,大小姐的安全要紧。” 当下,有人敲门。 凌震宇立即闪到蚊帐后面,隐起身形。 他自然明白,这时候如果被人发现,任他如何解释也没有用。 门被敲着,马玉凤佯佯作睡眼呓怔地向门外问道:“谁?” “玉凤,我是大哥。”门外的马玉龙道,“你睡了吗?” 此时,马玉凤坐在床前,没有开门,也没有走过去。 “是的,大哥。什么事?” 马玉凤极力地思忖着只有这样子,才像躺在床上说话。 “你没事吧!”马玉龙仍然十分关心地问。 马玉凤答:“没有事啊!” 马玉龙闻言,欣然道:“那好极了,你睡吧,明天再说。” 人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 蚊帐后面走出了凌震宇,吁了一口气。 房外一片沉寂,房内一片情浓。 凌震宇和马玉风默然相对了好一阵。 尽管彼此没有说话,但却好像都看到了对方一样。不但看到了人影,还看到了其他。 过了好一会儿,凌震宇首先打破了沉默,道:“为什么不让我走?” 闻言之下,马玉凤幽幽地道:“为了你,也为了我!你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要走?” 凌震宇倏道:“我怎么可以在你的闺房里呆到天亮呢?” 马玉凤螓首微垂,腼腆地道:“你可以在天亮之前走或者……或者,你也可以一辈子不走!” 凌震宇听后,脸上呈现疑容,道:“怎么可以?” 马玉凤螓首微抬,深情地瞥了一眼凌震宇,又垂下螓首,柔声道:“为什么不可以?我喜欢你,我父亲更喜欢你能够留下来。” 话声甫毕,凌震宇即道:“你父亲喜欢我,可能要利用我替他做事。可惜,我还……” 马玉凤倏然抬头,认真地道:“但我喜欢你,却是出自内心。” 凌震宇道:“可是,我已经有婚约了!” 马玉凤不屑一笑,道:“那算不了什么!反正水芙蓉现在下落不明,也许死了也不一定。” 凌震宇星眸暴闪,脸罩寒霜,厉声喝道:“不准你咒她,你们之间,并无过节!” “梆!梆!梆!” 外面又传来更鼓之声,已是三更时分。 马玉凤见凌震宇星目含怒,态度一变,温柔地道:“我爹太富有了,他总要人保护,假如你能留下来,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凌震宇转首望着外面,道:“据我所知,你们堡里已聘下了不少高手,怎么用得着我?” 马玉凤忙走到他面前,道:“他们的武功都不及你,再多也是无用,所以我爹希望你,能留下来做我们堡里的总教头。” 凌震宇敛起怒容,苦笑道:“我凌震宇实在不敢当,即使真的需要我留下来,我也不会挂上这么大的头衔!” 马玉凤一听,亮声道:“你只要肯留下来,要不要头衔倒是另外一回事。” 凌震宇星目微移,面显疑色,缓声道:“如果我真的留下来,难道就只是护堡这么简单吗?” “这……”马玉凤一怔,又道:“你似乎偷听过我们的谈话,是不是?” “假如真的偷听过,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你呢?”凌震宇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父亲没有理由,招揽那么多的武林高手……” 未待语尽,马玉凤抢道:“我已说过了,只因为他太过富有的关系。” 凌震宇剑眉一顿,道:“比他更富有的人,我也见过,但就没有像令尊这样,必须招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来护堡。” 马玉凤一闪双目,悠然而道:“可能真的是有原因。” 说着,顿了一下,微昂螓首,望了凌震宇一眼,又道:“但是在你还没有答应我留下之前,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凌震宇轻“哼”一声,笑道:“你不实说,我也不可能留下来。” 马玉凤反问:“换句话说,我如果直言,你就会留下来喽,是不是?” 当下,凌震宇不再言语,深吸一口气,星目炬光内蕴,脸孔之上显露出一丝愁容,心中已有了个谱。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二十九 遭算计 身坠悬崖 他将计就计,假称道:“你应该让我考虑一下,我还要去找我的未婚妻水芙蓉。” 马玉凤道:“别太多情了,她生死未!” 凌震宇义正词严,道:“这是良心上的事。” “如果你这么有良心的话,也不该令我难堪!”马玉凤无限娇羞地道:“你可以想想,如果外面的人知道我们整夜相处,你教我如何见人?” 凌震宇道:“但是你不可否认的,事实上我们都很安份守己,不是吗?” 马玉凤螓首微转,杏眼圆睁,道:“可惜人们不会这样想。” 凌震宇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就留下来,但我声明在先;如果我未婚妻水芙蓉一有消息,我就要走!” 马玉凤妩媚笑道:“一言为定!” 凌震宇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令尊大人到底需要什么?” 马玉凤低声道:“需要一个高手来保护秘图!” 闻言之下,凌震宇既惊且怕,他真想不到,马堡主目的在此! 马玉凤秀目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凌震宇,静静地观察他的神态变化。 至于此际,凌震宇为了避免对方看出,他只好掩饰地道:“我从未听边什么秘图之事。” 马玉凤这时却神秘兮兮地道:“它是无价之宝,任何人都希望得到它,我爹现在已经得到了;所以希望武林高手来保护它,但是,我爹却选中了你。” 现在,凌震宇总算有了收获。 想不到马堡主手上也有一张“秘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假如马玉凤不是说谎,那他自己怀中的秘图,就大有可疑了! 这一回,凌震宇也不必马玉凤多去挽留,他自然要留下来,查明真象。 一切都静寂,连鸟鸣也没有。 越来越冷了,明珠般的露水,已经变成浓霜了,它厚厚地铺满了整个的大地。 花儿在呻吟,草儿在喊冻,枝头的小鸟,也缩着头颈,在那里瑟瑟发抖。 冷的风、寒的气候,已经摧残了它们的生命,何况再加上严酷的浓霜,叫它们怎么挣扎、怎样忍受呢? 遇到浓霜,必须尽早赶路。否则朝阳一出,霜融化了,路上更是湿滑难行。 所以,凌震宇在天亮之前走了。 远望前面户户的屋瓦上,都镶上了一片耀眼的白银,内心不禁茫然。 他没有目的地,但是他已离了马家堡。 马家堡的人,完全没有发现他,所以他可以安然离去。 凌震字突然感到奇怪,马家堡的人既然没有发现他,为什么会有人跟踪? 大概是由马家堡附近开始,便一直有人跟踪自己。 凌震宇左拐右绕,疾奔慢行了一阵,始终无法摆脱掉后面的人。 那是什么人? 是武功底子相当的人,否则他不会摆脱不掉他。 凌震宇想反跟踪,但对方十分机警,所以他失败了。 他感到十分困扰,到底对方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死盯着自己不放? 原来打算绕了一个圈子之后,折反马家堡的。 但是,现在凌震宇必须看看谁在跟踪自己,最少也要弄清楚对方的来龙去脉。 于是,他走向荒郊一处树林,他发觉背后的人也跟过来了。 他企图在树林中躲起来,办法就是走进了树林之后,双脚一弹,拔身上树。 可是,就在他双足还未离地之际,突然听到树林上的枝叶骤颤,簌簌作响。 他本能地将气力吸住,同时亦迅速闪电般地,蹿向一棵大树后面。 凌震宇自问身手相当快,无奈对方身手更快;他人未蹿到树后,一道白光已疾射而至,而且射得相当准确。 他闪无可闪,躲也不及,被迫伸手将那东西接住。 当初,他以为那是一支飞镖,所以他用足了力度,也为之提心吊胆! 凌震宇自幼习武,自然晓得有些暗器,曾事先喂了剧毒。 假如那真的喂了毒,他即使能用手指夹住,也有极大的危险。 但是,当那东西落在他手中之后,他立即就感觉到轻飘飘的,不像是要命的暗器。 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因为那是一张纸,用纸摺成的飞镖,而且对方所用的力量,并不算得太大,所以他可以轻松地接住它。 树上—阵混乱,树叶“沙沙”地响个不停,一条人影有如狂风过境,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密密的枝叶之间。 尽管凌震宇定睛凝神仰望,可是枝叶繁茂,使他无法真正看清楚那人是谁。 从方才那人的身手忖测,凌震宇深知这时候要追踪他,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他再低头望着自己手上的“纸镖”,实际上只是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几行楷书:“水芙蓉死期将届,三日之内,速将秘图交来乱葬岗。” 凌震宇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神色斗然遽变,脸上立罩寒霜,愤容密布,明眸暴吐凌芒,杀机毕露。…… 继之,他狠狠“哼”了一声,脸上寒霜,才稍收敛去。 凌震宇随即思忖一下,原来,又是那帮人。 “唉!”凌震宇无奈地轻叹一声。 自从报了父仇,灭了恶魔“天外飞煞”聂元霸之后,他实在不想多结冤仇。 可是,为什么刹那间,会有那么多人,知道“秘图”在自己的身上? 假如,对方真要我交出秘图来,才肯放回水芙蓉,那就棘手了。 然而,马玉凤称他父亲手中,也有一张秘图,究竟是真是假? 倘若马堡主手里的秘图是真的,那这帮人也不用将水芙蓉掳走,来要挟自己。 度忖之际,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凌震宇的脑海,那就是掳走水芙蓉的人,是不是和马堡主一伙的? 甚至,他就是这个幕后的主谋者。 顷刻,他意念又恢复过来;他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马堡主表面上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富贾,他绝对不像是个懂得武功的武林中人。 到底是在闹什么玄虚,凌震宇决心要查个清楚,他绝不容许即将送达的“秘图”,又落入别人的手里,而功亏一篑…… 他不知不觉,兜了一个大圈了,再度返回马家堡。 马堡主门前,凌震宇求见马堡主。 马堡主、马玉龙、马玉凤三人,早已经在等待,他们见了凌震宇,自然有点喜出望外。 首先,马堡主含笑抬手道:“凌少侠,恭候多时了,里面请!” 凌震宇拱手为礼,轻轻一笑,道:“在下今天到这里来,并非为了别的事情,只为了向马堡主借用一匹马。” 闻言之下,马堡主当场一怔,转首一瞥他身旁的女儿马玉风。 马玉风杏眼圆睁,立即向凌震宇示意道:“你要借用马匹是易如反掌之事,但你是个守信用的人,你答应过我的事,该先履行啊!” 此时,凌震宇星目已望着她,道:“虽然我答应过为你们马家堡办事,但我必须先行办妥一点私事,然后才可以留在这里。 闻言之下,马家父子交换了一个眼色,马玉龙即问道:“不知凌少侠需多少时候,才可以将私事办妥,回来履行你所答应的事?” 沉吟了一会儿,凌震宇才答道:“快者一两日,最迟则要三五天。” 马堡主一抚长须,微笑道:“好吧!难得凌少侠这么爽快,希望你一切顺利,尽快回来。” 言讫,马堡主即吩咐马玉龙、马玉凤,带凌震宇到马厩去挑马。 凌震宇和马家兄妹,在往马厩途中,遇见了一些人。 这些人都是被马堡主留下来的武林中人,其中包括了“青海三雄”的狄家兄弟。 “青海三雄”见了凌震宇,显露出很不高兴的面色,本想向他挑战,但因为马玉龙、马玉凤兄妹二人在场,所以只好作罢。 狄家三兄弟这样做,只是心里嫉妒凌震宇。 而凌震宇来马家堡借马的目的,也无非要更多人知道,他即将替马堡主做事,但在未做之前,他必须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若非很远,又何必借马? 同时凌震宇也要更多的人知道,他短期之内不会留在马家堡。 因此,他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充满了妒忌的人特别是“青海三雄”他们。 凌震宇若无其事地,挑了一匹十分精壮的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匆匆离开了马家堡。 他知道这样做太过冒险了,因为可能引来一些人跟踪他。 然而凌震宇不怕,他必须知道谁跟踪他。 为什么要跟踪他? 因此,即使马儿跑得再快,他也随时提高警觉,留意每一个在他背后赶路的行人。 昨晚的满天云障,被阳光用收拾的一干二净,晴天底下,只留着一片泥净的黄路。 马继续奔驰着,没有一点停着的迹象。 路旁的八棵树,叶子还没有脱尽,三两只老鸦,敛紧着翅膀,栖息在枝条上,一副生怕被冻死的样子。 而凌震宇呢? 虽然持缰的手,被冻得僵痛欲断,他也毫无稍息之意。 夜幕低垂…… 尽管天色将黑,凌震宇还在赶路。 他希望天黑之前,能够到达鲁沙镇——那是师父“七禽叟”提过的地方。 鲁沙镇,距离普洛镇有八十余里,镇上有数百户人家,然而十分之八的居民,都是回民。 凌震宇之所以来这里,是受了师父七禽叟的指点,万一在此遇到困难,可到鲁沙镇找“扫堂剑”沙回子。 鲁沙镇上,有许多大宅,这表示镇上的人,部相当富有。 沙回子也很富有。 关于这一点,他是从师父的口中知道的。 现在,凌震宇就是不知沙家在哪里。 所以他唯有到处问人。 在这小镇上,要查一个穷光蛋的下落,恐怕不太容易,但要查一个富有的居处,应该并不困难。 不消多时,凌震宇终于找到了。 那是一幢巨宅—— 这是晚上,但凌震宇远远可以看到,门前是挂着一对灯笼。 灯笼之上,写了一个斗大的“沙”字。由另一角度望过去,还可以见到一个“府”字。 凌震宇知道没有找错,于是跃下马儿,走上前去敲门。 有顷,门开启,一名沙家工丁瞄了凌震宇一眼,道:“干什么?” “请问沙志前辈在家吗?”凌震宇问。 那名家丁又重新打量着凌震宇,道:“你是什么人,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 凌震宇抱拳道:“在下姓凌,名震宇。只要你告诉沙志前辈,我是七禽叟的门生,他就知道了。” “对不起,我家老爷外游未返。” 然而,那名家丁话犹未完,里面已有人声传了出来:“是哪一位朋友找我?请留步。” 凌震宇可以听得出,这声音自内堂传出,十分宏亮,这表示此人的中气十足,武功非凡。 家丁的面色很诧异,凌震宇内心里也同样地充满了疑问。 门里面走出来的,是个年将六旬的花甲老翁,他头缠白布,面皮微黑,燕尾髭须,双眉斜飞,虎目生光,自称是“沙回子”。 凌震宇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沙回子殷勤款待,将他请入屋内。 凌震宇踏进去时,星目修瞥那位家丁。 他看得出,那家丁的面色和目光,除了充满了歉意之外,还带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神气。 沙回子一边请凌震宇入内,一边解释方才家丁说他外出未返的原因。 “老朽薄有家产,平时不少人来借贷,实在不胜其烦,所以常常假托外出未返,希望凌少侠不要介意才好。” 凌震宇闻言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沙回子忙吩咐下人,备了酒菜,殷勤款待凌震宇。 宾主二人一同进食之际,沙回子叙述起三十年前,和七禽叟在中原结识的经过。 凌震宇一边吃,一边听,因为他经过整整一天的赶路,实在太饿了。 此间,他又发觉沙回子不但好客、健谈、而且胃口甚佳。 在沙回子用筷时,手腕间被凌震宇发现扎了一块白布,上面仿佛还有血渍。 沙回子非常机灵,他发现凌震宇不断地瞪住手腕时,便即自动交代,道:“昨天不小心,割伤了这儿,还好伤得不重。” 闻言,凌震宇仅笑着点头,因为他并没有开口发问,尽管他心里对此生疑。 沙回子见他没有多问,这才气定神闲地问道:“凌少侠,不在中原,千里迢迢来到西域,不知有何贵事?” 这时,凌震宇才将受玄真道长之托,携带秘图送返昆仑山斗牛观,路经普洛镇水芙蓉失踪的事,详详细细描述了一遍。 听罢,沙回子双眼圆睁,吃惊地道:“这……这怎么可能?你要赶快把她找回来!不然,‘火凤凰’凌世音知道后,可就不妙!” 凌震宇剑眉微扬,秦然道:“沙老前辈请放心,水姑娘到目前为止,还算平安无事。” 沙回子虎眼出奇地,径朝凌震宇瞪道:“你怎么知道?” 凌震宇缓缓道:“他们限我三日之内,交出秘图,现在已经过了一天,还剩下二天,在二天里,水姑娘不会有危险的。” 沙回子灰眉紧蹙,不禁埋怨地道:“既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你怎么可以浪费时间跑到我这里来?” 语意到此,凌震宇不得不坦率地把来此的目的说出来,于是,回答道:“晚辈是想来请您协助,调查水姑娘的下落。” 此言一出,沙回子灰眉一轩,不禁狂笑道:“哈——好,好!要老朽帮忙,不成问题,只是此地民风淳朴,少有武林中人,要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凌震宇听了,迟疑道:“那老前辈的意思是……” 沙回子昂然道:“放心,老朽不是推辞,而是不敢保证,一定找得到水姑娘,不过绝对会尽力帮忙。” 这个回答,待凌震宇听完后,一阵难过自内心涌起。 当夜,沙回子安排他睡客房,但凌震宇却整夜未眠。 他要查明许多事情,但绝对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所以,凌震宇趁着失眠之际,盘算如何离去。 本来,他可以正式向沙回子辞行,这也是礼貌上的事。 但是,这位人称“扫堂剑”的沙回子,似乎有太多令他怀疑的地方。 回想着,那突如其来的欢迎,那手腕上的伤,还有…… 因此,他还要在天亮之前,悄悄离开这里,丝毫也不能劳动沙家的人。 这是十分困难的事,因为这是别人的地方,而且借来的马儿又在马厩那边,但凌震宇有信心做得到。 天色还未亮,寒气特别重。 凌震宇已悄悄爬了起来,他正打算燃灯留字,突然发觉窗外有一个人影移动。 他迅速贴墙移近窗前,指头沾了少许唾沫,在纸窗之上弄了一个小洞。 往外窥见一名沙家家丁,正在来回监视。 凌震宇心中有数,在床上用被褥造成一个假人,又将蚊帐放下,这才收气悄悄重返窗前。 天似黑灰一片,昏暗不明。 凌震宇走向窗前,轻轻推开窗户,投石远处,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噗”一声响起。 那名沙家家丁果然上当,闻声跑了过去查察。 凌震宇身形一纵,赴势蹿了出去,又重新将窗户关闭起来; 然后,他蛇行蹿步,飞也快地蹿向马厩那边。 奇怪的是,马厩那边也有黑影晃动。 于是,他星目含威地,电扫四周,飘身悄无声息地隐在一棵树干之后。 凌震宇此际的脑海,思潮汹涌地,忖思着对沙回子的怀疑。 思忖至此,凌震宇决定连字条也省掉,这时一个疾如风驰一般的虎扑,冲到那家丁身后,蓦地伸指一点,点向那家丁的脑后近颈处。 那是“哑穴”。 “哑穴”就在“脑户穴”之下,约一寸之处,假如出手者认真用力,伤者可能终身残废,变成了哑巴。 但是,当时凌震宇的力度有限,所以他只是暂时不能说话。 转眼之间,凌震宇也点了那家丁的另一处扇穴,使他无法动弹。 然而,那家丁的神智,仍然是清醒的,他可以听到外边的声音,只是无法移动四肢而已,同时想叫也叫不出声音来。 这是很普通的穴道,稍稍学过武功的人,都可以将它解开。 此刻,凌震宇低声在他耳畔道:“待会儿你主人会来为你解穴,到时请你告诉他,凌震宇不辞而别,实有苦衷,他日有机会的话,一定来请罪。” 那家丁被凌震宇点了哑穴之后,不言不语,不能点头,只是目定口呆地瞪视着他。 但凌震宇知道他一定听得清楚,也必然会替他传话给沙回子。 于是,他匆匆解下马儿的缰绳,悄悄地离开了沙家。 三日的限期,即将来到。 不知名的人,限凌震宇三日之后,交出“秘图”。只有“秘图”才可以挽回水芙蓉的生命。 然而现在,距离最后的限期,只有一天多一点。假如他在这时间之内,无法找到水芙蓉,他唯有交出身上秘图,那时候,有何颜面对天下群雄? 不知何时,凌震宇的面孔又浮现一层冷酷、残毒之色来。 然而,他的脑际,依然如潮水般地冲击着,许许多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思索着,马家堡内的一切、沙回子的手伤,以至于,他自离开母亲及众位爱护他的老前辈们,由中原千里迢迢,奔赴西域完成玄真道长临终时的托付。 半晌,凌震宇又回复到眼前的问题。他剑眉紧锁,极力思索。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么多人知道他带着“秘图”经过普洛镇呢? 凌震宇越想越怪,也越想越着急。 健骑疾驰,他内心却是忧虑万分。 此刻,凌震宇正兼程赶返马家堡。 因为,他知道马家堡之主拥有一张“秘图”。 这点马堡主虽然没有对凌震宇直接说出,但那一晚当马玉凤和凌震宇深夜详谈时,也已在有意无意之间,露了口风。 凌震宇一直在想,马堡主的真正身份? 电忖之际,凌震宇的马儿突然裹足不前,嘶叫跳跃不已。 前面不远处卷起了一阵狂风,将地上的尘土吹得直卷了过来。 “格格……” 这是一阵怪风,风声之中有人在狂笑着。 是谁在笑? 凌震宇忽然觉得这笑声好熟,似乎在什么地方曾听过的。 他星目紧射精芒,身形一拔,人已跃离马背,否则马儿就会把他摔伤。 这只是转眼之间的事,当凌震宇迅疾跃下马背,立稳身形,定睛一瞥—— 风已停,沙尘似已不在空中停留飘飞,大部份已落回地上了。 笑声倏止,路旁闪出了二个人影。 原来,是那“文武双奇”徐家兄弟,不疯、若愚二人。 “姓凌的,可叫我们兄弟堵上了。” “文狂”徐不疯似在摇动他手中的摺扇,但风已没有方才那么强劲。 “武痴”徐若愚“格格”地笑了一阵,道:“小子,此路不通!” 见此情况,凌震宇脸上倏罩寒霜,冷冷道:“为何不通,难道说我们之间有仇?” 徐若愚疯疯颠颠地道:“没有,我们兄弟只是不想让你再回马家堡,关于“秘图”的事,也希望你也不要再插手。” 闻言,凌震宇脸色倏变,他那素有的一种冷酷而轻蔑的笑意,又已泛上面颊,蓦地,他星目一睁,道:“你们对此秘图,也有兴趣?” 徐不疯斯文地摇着扇子道:“何止我们有兴趣,武林中人只要知道有秘图这二个字,他们的兴趣就会比我们兄弟二人更浓。” 凌震宇想了一下,道:“这马儿是我向马堡主借用的,假如我不回马家堡,如何能还马?” 徐若愚眉一扬,傲慢道:“马堡主一向慷慨,他不会计较区区一匹马的。总之,你不听劝告,硬要回马家堡,你会后悔。” 凌震宇纳闷道:“我真的不明白,我不回马家堡,对你们兄弟二人有什么好处?” 徐若愚慢条斯理道:“我们知道,你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偷走马堡主的秘图,那会坏了我们的……” 语意至此,突然顿了下来。 只因,徐不疯双眼一瞟,示意阻止徐若愚说下去。 “不要告诉他太多。总而言之,你调转马头,回转中原,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凌震宇闻言,知道他们以为,马堡主的秘图是真的,但为了水芙蓉,自己又不能一走了之,不然如何向姑姑凌世音交代,不说姑姑不谅解,若是银拐婆婆麦晋芬老前辈获知,她就第一个不饶恕我。 当下,凌震宇又迂回问道:“如果我不答应转回中原,又如何?” “那‘文武双奇’会让你后悔不及!” 徐不疯把摺扇收拢,发出了“嗖”的一声响。 凌震宇知道这一场纠纷,已是无可避免,仰首望了天际,时候已不早,他纵身上马。 “嗖!”地一声。 徐若愚的长剑,已伸到马鞍旁边来了。 凌震宇身形一晃,如闪电般,急辙两步,顺势取来一支马鞭。 “呼!”地一响。 徐不疯铁扇迎面打到,凌震宇马鞭陡地迎架之下,立即打断。 铁扇展开,有如排刀齐削,仿佛狂涛来势。电光石火之际,凌震宇双足陡然一顿,箭矢般的身形,疾射而起,人已跃上半空。 徐不疯铁扇还未收回,凌震宇一只脚的足尖,已跃至扇缘,借力反弹,身形再度又疾射而起,凌空翻了一个跟斗。 凌震宇的连串动作,快如箭矢,身形再坠下时,已经坐在马鞍上。 双足一夹,马儿狂嘶一声,洒开大步,四蹄齐飞,狂奔而去。 徐不疯冲前几步,铁扇一伸探前,但见银光闪动。 瞬息间,一排银针射中了马屁股,马儿顿然失去了常态,疯狂乱纵。 凌震宇见景摧缰,可是无法控制。马儿横冲直撞,狂嘶连连,径直奔悬崖那边。 徐不疯兄弟亲眼看着凌震宇和坐骑,双双跌落崖下,消失在眼前。 马家堡门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他们是“文武双奇”,徐不疯、徐若愚兄弟二人。 徐家兄弟求见马堡主,马氏父子双双出迎,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两个是武林高手,他们的武功,马堡主父子二人也见过了。 徐若愚还是那副疯疯颠颠的神气,脸上露出他素有的表情,“格格”地笑道:“我们兄弟二人来此,是想向马堡主求个职位,但愿马堡主能给我们这个机会。” 言讫,马堡主眉开眼笑,喜出望外地道:“希望二位不是开玩笑。” 徐不疯轻摇摺扇道:“绝不是开玩笑,兄弟二人东奔西荡跑累了,想找个地方栖身。” 闻言,对马堡主来说,“文武双奇”投入马家堡简直是有添臂之力,求之不得之事,于是他仰首一笑,欣然地道:“那好极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这时,“青海三雄”狄家三兄弟由里边走出,见状满脸不悦之色倏现,但见马堡主对其热情招待,也就无可奈何。 马堡主是个反应灵敏、设想周到的富贾,所以他才能网罗天下英雄替他服务。 当下,他看透狄家三兄弟的心态,即悄悄对他们,道:“我会有个好安排,各位稍安勿躁。” 翌日,清晨—— 马堡主、马玉龙、马玉凤父子见时三人,神态焦急。 他们是足等了一夜,还不见凌震宇回来。 忽然之间,又传门外有人求见。 马堡主叫下人,将求见的人带了进来,马玉龙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求见之人是李兴建。 李兴建是那晚在赌场时,凌震宇救了他的李氏夫妇的儿子,马玉龙看见他和凌震宇在一起过。 只见,李兴建躬身说道:“我知道凌少侠在府上作客,麻烦马堡主请他出来,说有人要我传话给他。” 语音方落,马玉龙脸一紧绷,疾问:“谁?是谁要你传话给他?” 李兴建睁大双眼,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只要我把话传给凌少侠,也没告诉我他姓什么、叫什么喽!” 马玉龙继续问道:“他有什么话说?” 李兴建回答:“他只说,三天期限已到,若不依期到乱葬岗交出那张秘图,水芙蓉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之下,马氏父子兄妹三人,脸露惊色,各自一怔。 随即,马堡主笑着对李兴建道:“凌少侠就快回来了!” 马玉龙视情,心中已会意地,款待李兴建,道:“我记得你和凌少侠是在赌场认识的,我想你一定知道很多有关他的事。” 说着,又将一些银两,塞进了李兴建的手中,半哄着道:“凌少侠已是我们马家的人,我们只是关心他,希望他好好为我们马家做事!” “噢!” 李兴建见了那么多银子,不由心花怒放,终于说出了一切。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三十 历艰险 完成使命 李兴建终于说出了他所知道的,就像凌震宇和水芙蓉的关系,水芙蓉被人掳去,对方逼他交出“秘图”交换等等。 一会儿之后,李兴建捧着那些银两,兴高采烈地走了。 而马堡主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帮人居然用水芙蓉来挟制他,那我们想取得秘图的计划,看情形可能要受阻了。” 马玉龙微转首来,朝着马堡主慌道:“可是,妹妹已经骗姓凌的,爹的手上也有一张秘图,所以,目前只要先将他稳住在马家堡,这秘图早晚还是我们的!” 此时,马玉凤双眉微皱,亦同样担心道:“万一姓凌的调转头来,要向爹强索假秘图,那不是反而弄巧成拙?” 纵使马玉龙兄妹如此担心,马堡主却脸露出坚毅之色,胸有成竹地道:“他不向我强索便罢,他万一向我强取假秘图,我正好可以反咬他一口,到时这些留在马家堡的武林高手、群起而攻之,不怕他有三头六臂。” 听罢,马玉龙面泛得意之色,道:“爹,您这招‘借刀杀人’可真高!” 语音方落,马堡主不由抚髯大笑:“哈哈——” 马玉凤走到门前,望着外面,幽幽地道:“不晓得凌震宇现在在什么地方?” “格格……” 突然间,传来一阵笑声,有如狂风过境。 马氏父子兄妹三人,立即戒备。 屏风后边,闪出了两个人,他们是“文武双奇”徐不疯兄弟。 徐不疯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凌震宇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们这一招借刀杀人,坐收渔利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了。” “你说什么?”马氏兄妹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徐若愚出示一支砍断了的马鞭,道:“他胯下的坐骑,是一匹高大的骏马,全身漆黑,四脚踏雪。” 此话一出,马氏父子兄妹三人,神情一怔,脸色骤变。 徐不疯未加理会,尤自朗笑地道:“你们要知道他当时坠崖的情形吗?” 这仿佛是一记晴天霹雳,打得马氏父子兄妹三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文狂”徐不疯手摇摺扇,谈笑风生地道:“当时他坐在马背之上,马儿突然受惊失去了常性,以雷霆万钧,排山倒海之势狂冲,这猝然的变化,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武痴”徐若愚猫哭耗子假慈悲地道:“就算我们两兄弟想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凌震宇连座骑,一道跌落悬崖去。” 因此,马氏一家三口,由半信半疑开始,最后还是全相信了徐氏兄弟的话。 “文狂”徐不疯道:“早知道真的秘图在他身上,我们一定拼死也要拉住。不过,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只要你们听我的,或许能找回也难说。” 马氏一家三口,都知道“文狂”徐不疯是个很聪明的人。 于是,都愿意听他的“妙计”。 一阵低声的细语后,主意拿定,马堡主率领人,前往乱葬岗。 走出马家堡二里来路,他们就发现已经置身在,高低不平的丘陵上。 皇陵上散步着一堆堆的荒冢,坟地的中间,有几株老树,在那里承受着朝阳。 地上的浓雾,一粒一粒反射着阳光,也没有发放异样的光彩。 平时这儿只见荒冢,不见人影,但今天情形,似乎有点不同。 山坡之上,站满了人。 这一边,除了为首一人蒙着面之外,另一个被人用利刀架头的女子,也用黑巾蒙住了双眼。 蒙面人显然就是首领,他提剑上前,冷冷地朝另一边问道:“凌震宇呢?” “凌少侠已是我马家的人,他正在外为我办事未返。”说话的是马堡主。 站在一旁的,是他儿子马玉龙,另一边则是他女儿马玉凤。 马堡主昂首高声道:“凌少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老夫是个爱才加命的人,也知道凌少侠极爱护他的未婚妻。” 蒙面人冷冷地道:“那又有什么用?老朽要的东西,他托付带来了没有?” “是不是这张图?” 马堡主一边说着,一边探手怀中,取出一个长条的布袋,举手一扬,说道。 蒙面人见状,激动道:“是的,正是那秘图!也只有它可以换取这女子的性命。” 这时,马堡主把举起的布袋的手,放了下来,道:“我不知道什么秘图,他临走之前,把这东西交给我时说,万一三日之内赶不回来,叫老夫带着这东西,来乱葬岗替他赎人。” 蒙面人阴阴笑道:“嘿嘿——可否让老朽先看看?” 马堡主也跟着笑了,道:“阁下是谁,老夫至今还不知道,所以……阁下是否守信,我更难揣测。” 蒙面人听之,悍然道:“老头说,假使不是秘图,送给我我也不要,如果真的就是老朽需要的东西,这女子留下给老朽,也只是一个负累而已。” 假扮成马家家丁的徐不疯,虽然站得较远,却悄悄传声过去给马堡主道:“给他吧!” 于是,马堡主在徐不疯的指示下,将布袋中的秘图取出。 蒙面人喜极,就要扑了过来。 马堡主见状退数步,身旁的马玉龙、马玉凤,迅速地由左右拔剑冲前。 蒙面人苦笑道:“对了,我险些儿忘记啦!” 随即,他转头虎眼一轩,示意道:“把水姑娘解开。” 二名大汉,分别把困绑水芙蓉双手的绳子,和蒙眼黑巾解开。 水芙蓉如获大赦,撑撑杏眼,扫视四周、随后径自走向马堡主立足之地而来。 蒙面人情急地道:“我已将人放了,快把秘图抛过来。” 布袋口有小绳穿索,可以将袋口系紧,不让袋中物件滑出。 “好吧!拿去!” 马堡主连同布袋,一齐扔了过来。 方才那蒙面人也清清楚楚看到,马堡主将那张“秘图”放入这长条布袋之中,所以他立即凌空而起,身形一旋,伸手去接。 但是,正当布袋在半空匆匆摇过之际,也不知道何处飘出一条人影,凌空一划而过,迅速若箭,疾如闪电般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条布袋由南向北,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则自西朝东,刚好拼成了一个“十”字。 就在“十”字交加点处,那人影已伸手将掠过半空中的布袋捞获。 这只是瞬间的事,布袋就已落入那人的手里。 “嗄!”在场的人见状,大吃一惊。 这一惊还未过去,水芙蓉已被另一名突然扑来的人,挟着飞起。 惊愕之际,众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竟然是事实,令他们又不得不信。 原来,将水芙蓉挟起射出场中的并非别人,而是坠落悬崖的凌震宇。 而将布袋掠去的人呢? 他是“懒黑虎”扁小鹊。 他们并非会隐形,只是早已藏在那些老树之上,伺机而动。 蒙面人率领众人,眼露凶光,想扑过来。 凌震宇星目一层,立稳身形,喊喝道:“你敢再走前半步,我就要你血溅于此!” 闻言,蒙面人不禁一颤,身形向后疾撤三尺,两眼赤红。 “文武双奇”这时虽然扮成马家家丁,但在这情况下,也不得不现身。 他们实在想不通,凌震宇怎么没有死? 昨天他们明明看到凌震宇连人带马,坠入了悬崖之下。 凌震宇身手矫健,武林中人皆知,然而他如何在那种情况下,死里逃生?的确是耐人寻味。 原来,自断肠崖一战之后,“天外飞煞”聂元霜等恶魔伏灭,群雄也就各自分手,而“懒黑虎”扁小鹊奉师父“青城妙手”华继佗之命,前来昆仑山采药。 所以,当凌震宇的马儿受伤,冲下悬崖之际,扁小鹊正在崖壁上采药。 而反应极快的凌震宇在坠崖中,当下拔身,及时攀住崖上小树,扁小鹊适时发现,才用绳子将他救起。所以不论“文武双奇”如何想破脑子,也绝对想不到懒黑虎扁小鹊救了凌震宇。 不过,这时候徐家兄弟,并不急于知道这些,他们只是迅速采取行动,指挥着一批人在山坡上,紧急散开,对蒙面人及其手下,采取了包围之势。 与“文武双奇”徐不疯兄弟并肩作战的,都是那天到马家堡来参加比武的武林中人。 他们是被马堡主看中,挽留在马家堡内的。 连凌震宇也不知道,这班人到底有何企图。 只知道现在他们正采取了大包围,连同自己;水芙蓉和扁小鹊等人,也在他们的包围圈内。 马堡主却得意洋洋地道:“凌少侠,你虽然好本领,但到底是棋差一着。” “懒黑虎”扁小鹊忽见此景,双目暴射惊茫,神情当堂怔住。 马堡主笑颜不减,道:“老夫算准你没有那么容易就死,所以特地带了一群人来,以防万一,没想到,哈哈——” 蒙面人前面受敌,形势十分不妙。 凌震宇全无惧色,道:“沙回子,你也不必蒙住脸了,这件事我已查得一清二楚。” “小子,你果然厉害,老朽算是服了你。” 说着,蒙面人扯下脸上黑巾,露出灰眉虎目,果然是那“扫堂剑”沙回子。 一语方落,凌震宇不禁绷起脸来,剑眉一轩,怒目注视着沙回子,问道:“沙老前辈,您‘扫堂剑’侠名远播,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令人不耻之事?” 沙回子头一昂,目空一切道:“昆仑拳经名闻天下,老朽已经想了很久,而今你们由此经过,正是下手最好的机会,我沙回子岂有坐视之理吗?” 原来,那晚凌震宇潜入马家堡,先前引开家丁的黑影,是“懒黑虎”扁小鹊。 至于,另一个被狄威用“螳螂凿”射伤的人,自然就是沙回子。 扁小鹊潜入马家堡的目的,无疑是想找凌震宇,没想到叫人发现。 一切都已明白,马堡主两眼觑定沙回子道:“老沙,宰了他,秘图还是我们的!” 闻言,沙回子双目喷火,拳头一挥,身旁的手下,蜂拥而上。 扁小鹊大环眼暴瞪,脸上倏起怡色,“哗啦啦”一抖连环擒龙爪,“霍!”地一声,一道乌影暴闪。 “啊——” 凌震宇长啸一声,身形电也似的射出,同时左右掌齐发,两股飚然掌劲,已向面前来人袭至。 “哎!”的一声惨叫。 左边一名持刀壮汉,胸脯尽碎,应声倒地,而右边那名大汉毫无惧色,持剑狂砍,一连发出三招,还是不着边际。 凌震宇身形飘忽,对方连看也没有看清楚,手腕突感一阵酸麻,剑也易手。 等到沙回子发现不妙,凌震宇已闪过众人,一个凌空跟斗,落到他的身后,用剑架在他的头上。 一切过程,有如雷行电闪,沙回子手持马剑,几乎全无用武之地。 马堡主带来的人,见此情景,全都目定口呆。沙回子的手下此时,亦惊愕不已。敢情,杀了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再动手。 凌震字面露冷笑,道:“你想要我不立即杀你,好像只有一个方法!不知道你……” 剑锋令沙回子的颈项,隐隐作痛,他浑身打颤地抢道:“只要你饶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凌震宇的面颊上,眉宇间,溢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于是他傲然地道:“此次行动,你还有没有同党?” “这……” 沙回子双手僵住,手中之剑已坠在地上。他知道凌震宇看得很紧,只要他动一动,人头就落地。 凌震宇手中长剑一紧,断喝道:“说!若有半句虚言,定要你身首异处!” “除了老朽之外,还有殷……” 沙回子的目光,突然转向马堡主那边。 此语未了,一条人影蓦地凌空飞腾而起。 一道寒光直挺挺的迫来,凌震宇被迫将架在沙回子颈上的剑收回,急忙招架。 “铮”地一声。 两剑相碰,火花四溅,这时凌震宇才视清来人,是马堡主。 凌震宇事前毫没想到,这位文质彬彬的堡主,竟有这么一副好身手。 虽然此刻他被马堡主缠住,但凌震宇已经发现,马堡主手中长剑,未刺向自己之前,已先将沙回子杀死,由此亦可见他出手之快。 “五对一,太不公平了,水姑娘,我去帮忙凌兄弟。” 水芙蓉一听,脸呈忧虑之色,连忙拉住扁小鹊,道:“等等!” 扁小鹊不解地望着她,道:“为什么要阻止我去帮凌兄弟?” 水芙蓉心中忐忑不安地道:“刀枪无眼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尤其是在激战之中,他们正杀得难分难解,你冒冒失失闯进去,不但帮不了凌兄,反而会影响他的攻击。” 扁小鹊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噢!” 凌震宇单人只剑,独战五名高手,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只见他在刀剑林中,左拐右转,出剑有如闪电,“青海三雄”狄家兄弟的刀、刺、铛,以及“文武双奇”徐家兄弟的剑、扇,竟然混成一团! 这时,斗场一片混乱不堪。 凌震宇的出剑固然快,步法更快得令人目不暇给,全场之人,心神俱是一懔。 凌震宇一面抵挡,一面问道:“你到底是谁?” 马堡主阴阴笑道:“嘿——等你到了阎王殿,老夫再告诉你吧!” 说着,他剑路一变,一边快攻三招。 此际,“青海三雄”、“文武双奇”同时拔身,迅如流星一般,直泻斗场。 那旁的水芙蓉见状,螓首疾转,高声示警叫道:“凌兄,小心!” 凌震宇闻言,来不及视清来人,他们的刀、剑、刺、铛、扇,一齐攻出,将他困在冷电、寒光之中。 这时,疯疯颠颠的徐若愚,边攻边说道:“马堡主,这小子由我们兄弟对付尽够了,你先休息吧!” “那就谢了!” 此语甫落,只见斗场中,蓦然纵起一条人影,宛如空中鹏鸟,落在马玉龙的身旁。 “懒黑虎”扁小鹊大环眼一瞪,才看清楚那人是马堡主,他偏头朝着水芙蓉嚷嚷。 寒光蓦闪,火花溅飞,刹那之间,他们已经交手六十余招。 斯时,凌震宇的身形朝后一弹,整个人竟借着这一弹之势,凌空拔起,快情宛如苍穹的一颗流星,只是他身形甫始射出,手中的长剑又蓦飞急刃。 “咔嚓!”一声脆响。 持剑的徐若愚,连剑势尚未看清,已被拦腰切断,顿时满天血雨。 “二弟!”徐不疯一声狂叫。 猛一落身,凌震宇猝然旋回,双手握剑透空直戳,剑速之快,无可相匹。 “哎——” 刚好,“文狂”徐不疯执扇扑来,“叱”的一声,长剑洞穿了他的左臂。 只是眨眼的功夫,五名高手已裁倒了两个。 但是,凌震宇并不就此,欢欣自满,他知道方才的得手,多少带了侥幸,像“文武双奇”徐不疯兄弟,论武功,绝不平庸,他们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 然而,凌震宇所以能败倒二人,主要归功在他的动作完全反常,没有任何征兆,加上他深湛的功力,和狂捷如电的身子,才得到眼前惊人的战果。 长剑染满了鲜红的血,剑尖拔自那徐不疯的肌肉里,挥成一圈洒洒点点的红涟,剑身贴着凌震宇的时弯急翻,又再刺出十六剑,将狄威、狄猛、狄勇三人,逼得连连后退。 凌震宇脸上素有的冷酷和残毒,已深深震憾了在场的人。 他们各个惊骇着,忐忑着,心跳登时加速。 “青海三雄”狄家兄弟,他们没有贸然再攻,三张面孔全紧紧绷着,每个人的眉梢,唇角微转的抽搐,虽然此时是初冬时节,可是冷汗却由他们鬓角渗出,呼吸声因紧张而急促。 三件闪动的兵器,在阳光下泛着辉芒,他们盯视着凌震宇,也盯视着长剑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地上的徐不疯、徐不愚已死,腥红的血迹,洒落在荒冢之上,一切又归向沉寂,好像没有发生过事情一样。 凌震宇星眸怒视猛猛,冷淡地道:“狄老二,你不是说,我是武术大骗子吗?为什么不敢上来?” 狄猛心神一凛,面露骇色,显然地还没有忘记,刚才那残酷的一幕,他的内心犹豫着。 凌震宇卓立当中,长剑锋举向前,星目睨视着马堡主,语气中充满讥讽道:“马堡主,你要知道,这一战本该你自己来接的,如今徐家兄弟已代你死了!” 马堡主脸色未变,狞厉冷笑道:“嘿嘿——凌震宇,你以为凭这几句话,就能煽动他们吗?告诉你,别作梦了!” 当下,他旋首向四周的人,高声道:“谁能杀了姓凌的,老夫赏他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人心也没有动,勇夫更没有出来。 曾被马堡主收买的武林中人,临阵竟然裹足不前。 不但如此,就连他膝下的那双儿女,也愕然地望着父亲,一时间不知所措。 狄家兄弟稍移细步,缓缓地往后退,而凌震宇却昂首阔步,走向马堡主。 寒风吹拂着三绺须,马堡主那张慈祥的脸孔,仿佛麻木了,一点表情也没有。 凌震宇气势逼人,缓缓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谁”字刚出口,“铮”的一声哑簧轻响,一股寒气,已刺向凌震宇的咽喉,马堡主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无言可喻。 水芙蓉见状,来不及示警,凌震宇已削剑化开,一柄普通的长剑,在他的手中,犹如受到魔鬼诅咒一般地可怕。 长剑冷芒闪闪,快捷如电,丝毫不给予对方喘息的机会。 马堡主脚步斜出,蓦然倒旋,整个身驱猛然射出,一抹银灿灿的冷电,直奔而来。 就在这一刹那,凌震宇的长剑,已擦着他的肩头而过,“嗖!”地一声,一小片皮肉连着衣衫,飞出丈外之处。 要知道高手过招,分秒分争,生与死不过瞬息之间,一个负仇习艺的少年,数载来苦修的就是这个。 双方甫交手,已经过了二十余招。 马堡主脸色依然不变,手中的铜铁古剑,眨眼又攻出十八招,连点凌震宇身上要穴。 凌震宇蓦闪星目,毫不示弱,身形如陀螺一旋,九剑并成一剑出,剑剑相连,式式衔接,同时运用,连一丝空隙也没有。 匹练般的银带,环绕的飞舞的,宛似天神手中的一条玉索,那么随心所欲,收发自如,长剑已幻化成千百柄剑。 当下,两道电似的寒光,令人目眩神迷地飞舞着,战到激烈时,连人影也被隐去。 旁边,斗场之外。 水芙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凌震宇和马堡主之战,她的脸上不时露出忧色。 轻悄的,扁小鹊凑到她的身边,低声地道:“我上去助凌兄一臂之力……” 水芙蓉目光不移,连忙道:“等下再说!” 闻言,扁小鹊没再吭声。 “铮!铮……” 斗场上,一连串的密集金铁交击声,震撼着每个人怦跳的心。 凌震宇手腕一翻,长剑再度将马堡主,硬生生地逼出七步。 现在可以看出来,马堡主的步伐,已经有些凌乱,就连喘息也加快了,但他仍然倾力攻击。 “啊——” 蓦地,凌震宇断喝一声,猛然标进,长剑连连翻飞,快如骤雨,剑刃抖出千条光芒,刹时编织成一片烂灿的光幕。 的确,这“七禽剑法”,令人眼花缭乱。 周围的压力骤增,甚至有点窒息了,只见漫天的银电、寒光旋射交织,冷风着体如削。 铜铁古剑迎起,登时现出一排剑影,像是叠积的层云,又如耀眼的瑞雪,呼啸着,涌荡反拒而上。 “叮!当……” 刺耳震响,又再密密传出飞跃的人影,和冷电织成一团。 一条白色人影,陡然蹿起,拔空三丈,一记“鹞子翻身”飘然落下。 “凌兄!” 又惊又喜的水芙蓉,秀靥呈现如花的笑容。 然而凌震宇对面的马堡主,已血透重衫,他以古剑拄地,伏在剑柄上喘息,灰发全然披散,模样狼狈不堪。 马玉龙,马玉凤兄妹见之,大吃一惊,哄然如鸟兽般地向四处方向遁去。 马堡主艰辛微抬起头来,原来那张慈祥和蔼的脸孔,已经变成苍白毫无血色,他虚弱地望望凌震宇。 凌震宇星目暴瞪,手中长剑疾转,照准马堡主当头狠狠一剑劈下。 登时,马堡主的脸皮,被砍成两半落下。 “星宿魔,殷魄!” 凌震宇见地上的假面皮,不由惊叫,脸上杀气立浓。 “小子,还我大哥的命来……” 此语未落,殷魄使出全身之力,挺剑直扑凌震宇,作最后一击。 凌震宇脸色骤变,一闪煞芒,狠狠地道:“找死!” 说话同时,他顺手掷出长剑,迅若箭矢般,刺穿殷魄胸膛。 “啊……” 殷魄怪晴凸出,全身一阵痉挛,狂喷一口鲜血,仆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水芙蓉杏眼圆睁,樱口微启,一声娇呼:“凌兄……” 闻言,凌震宇转过身来。 水芙蓉纤腰微拧,飘风舞柳一般,疾向他的怀中扑至。 凌震宇一看,张臂轻搂着水芙蓉的软玉娇躯,心中无限甜蜜…… 而那旁的扁小鹊,也憨态毕露地愣笑着。 普洛镇—— 就在昆仑山以北,五十里处,他们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天,三人攀缘而上,历经艰险,眼看宠伟的“斗牛观”在望,一时之间,心喜若狂,三人忘却所有的疲惫,加速脚步,疾奔而去…… ——全文完—— ♂♂潇湘子扫描 勿风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